轟隆——
明明能透過灰暗的云層瞥見幾縷金黃的余光，但還是奇怪地通過摩擦發出悶響的雷鳴。
而這如果對在柯洛斯滕的眾人來說，卻是一點都不奇怪，甚至是……無人在意。
嗡！嗡！嗡——！
令人不安的警報，還是頭次與這悶響那么地合拍，不僅如此，隨著警報的炸耳，柯洛斯滕的衛星地圖上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點，影像調出時，再次讓眾人繃緊了神經。
除開那白色的半臉面具，渾身上下都跟奧托·阿波卡里斯一模一樣！
“嘁！倒霉……”
這個男人，每次一有動作都會鬧的天翻地覆……
艦橋上，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紅點，姬子有些惱怒地嘁了一聲，隨即立刻指揮起操縱臺上的眾人。
“雷達組、信號組，請繼續監視對方動向！輪機組、艦炮組，保持現狀待命，確保休伯利安隨時可以進入作戰狀態！”
“明白！”
嘀——
進入戒備的同時，還未來得及消化剛才的突變，一道外部通訊就這么不合時宜地闖了進來。
“德麗莎女士，有不明來源的外部通訊試圖與休伯利安聯絡。”
“……接入吧，差不多也該來了。”德麗莎似乎早有預料地嘆息道。
按照姬子的指示，下一秒，艦橋上的投影逐漸顯現出與奧托相似的魂鋼傀儡，與本體相比，倒是少了靈動。
“協議已確認，現在將播放通知。”
“不要浪費時間，傀儡，我要和真正的奧托·阿波卡里斯通話。”
“……非法操作，該協議不存在。”
“……”
雖然德麗莎還是一如剛才的肅穆，但身旁的某位博士則是嘴角抽了抽，眼看就要發作了。
雖然是毫無感情的聲線，但還是讓人覺得很欠揍！
只見她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這算什么？事情敗露就躲起來給我們吃閉門羹？
剛給我們一顆糖就來一巴掌，這家伙究竟在干嘛？！”
“這是他打算一意孤行慣用的伎倆。
用擋箭牌拖延時間，自己則在幕后一口氣生米煮成熟飯。”符華倒是并沒有因剛才的變故出現多少波動，而是沉著地向眾人解釋道。
“……保險起見，唯有立刻找到他，不然按他的步驟，可能就正中他的下懷了。”
了解自己爺爺的作風和性格，當下的情況，德麗莎也立刻思考起接下來的對策。
只是剛一開口，眼前的投影忽然出現了不明顯的變化，半臉的面具直接換成了帶有雅致笑意的碧綠雙眸。
“看來這段時間里，你成長了不少嘛，我的好孫女德麗莎。”
“唔！”
除開臉色逐漸難看的兩位博士，德麗莎卻對這突然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
奧托不以為意，目光卻是掃了一眼那兩位博士，故作疑惑道：“怎么了？很驚訝這種隨時隨地的切換嗎？我覺得，「逆熵」的兩位博士應該不會感到驚訝才對。
畢竟六十多年前，我不也是這種操作嗎？”
“嘖，你這個混賬是特*存心想找揍是吧！！！”
主動提起某段不愉快的記憶，特斯拉就已經率先忍不住了，要不是這只是一個投影，佩戴的鐵拳可能就真的要沖上去把他砸了。
“呵～不必動氣嘛，特斯拉博士。
畢竟，我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可是對你們所有人而言，都有極大的好處啊。”
“「好處」？哼，好啊，我倒是想聽聽你這次又會說出什么自以為是的謬論！”
“自以為是嗎？呵呵～的確，這個世界上，或許也沒有比我還自以為是的人了。”
特斯拉絲毫不留情與不信任的“允許”，奧托則是輕笑著點了點頭，畢竟這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
嘶，不過，如果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應該也算吧？嗯……也不對，他那也只是固執而已。
下一秒，只見奧托故作咳聲道：“諸位，請為了人類的未來而慶祝吧。
以結果而言，我將犧牲自己，從虛數之樹上為人類額外爭取五百年多年，給你們充分的時間來對抗崩壞。”
“啥？！”
特斯拉下意識地反問，愛因斯坦則是感到了些許疑惑，而德麗莎卻是宛如被某把鑰匙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吼噢～看來我的可愛孫女意識到什么了呢。
沒錯，對自以為是的我來說，這五百多年當然不過是一種「副產物」罷了。
我之前也已經跟各位提過了，我將從時間的枝條上抹消這五百年的歷史，讓世界本身，重新回到卡蓮·卡斯蘭娜還活著的狀態。
當然，各位不用擔心自身的存在消弭，我保證，凡是今天來到柯洛斯滕的人，又或者……被擬態魔方影響過的人，無論你們持何立場，奧托·阿波卡利斯都將從時間的洪流中保護你們。”
……
“喂，發了那么久的瘋腦子也開始不正常了是吧，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么？
時間倒流？先不說技術，光說理論上，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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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讓兩位博士感到荒謬和不可能的「時間倒流」，見奧托的「目的」依舊是這不值得可信的言論。
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短暫的沉默再接著打破，奧托依舊是對特斯拉的質問不以為意，而是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眾人。
而接下來的話，反倒讓德麗莎感到了一絲壓抑，連符華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
“如果說，我已經與某個被稱為「崩壞意志」的存在達成協議呢？又或者說，我和一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達成共識了呢？”
“老朋友？……等一下，你……”
“呵呵，真不愧是他的學生，一下就猜出來了。”
“……爺爺，他現在到底在哪？他怎么可能會答應你這種事情？！”德麗莎沉重的深呼吸帶上了一些壓抑的怒火。
雖然大部分事件的處理態度以及個人大局觀，德麗莎一般都是選擇肯定，但唯獨在某個人上，她卻是始終保持懷疑態度。
無論是第二次崩壞、巴黎意外、以及幾個月前的冷槍，都出自他的“杰作”，這也讓德麗莎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
而如今，也到了即將爆發的邊緣。
對此，奧托也只苦惱地搖了搖頭，率先回答了德麗莎的問題。
“我只能保證，他在一個相當安全的地方，對于他怎么「答應」的，如果你們不想按兵不動的話，可以試著來之前那座教堂阻止我，找到你們想要的答案，我給你們這個機會。
當然了，如果你們這么做了，我那些還算忠誠的部下們，自然也會出手拖延時間，雖然，我并不希望你們彼此刀兵相見。”
“一邊挑釁，又一邊阻止，這又是何意？”
盡管奧托表現地多么輕松，但愛因斯特卻是皺著眉頭，覺得眼前的男子的表達充滿了矛盾。
“哎呀，在我的話語中找漏洞現在可不好，愛因斯坦博士。
你們只需要知道，最后，世界將賜予人類額外的五百年時間來對抗崩壞。
代價，也不過是讓這五百年間的所有「凡人」，重新回歸「未出生」的狀態罷了。
至于這一次通訊嘛，你們可以理解為，這是我給予你們的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嘶，你……”
“那么，該說的已全然拋出，剩下的，都會在圣537教堂等著你們。
所以，就像去年那次一樣，在認真起來之后做一個行動派吧，德麗莎。”
天命的卸任主教故技重施，又一次在表達完自身意圖之后，就單方面切斷了通信，切斷前的最后一眼，則是望向了他那雙眸已然堅毅的孫女。
………………
在休伯利安提升至最高警戒狀態后，往日頗為安靜的內艙通道里，此刻充滿了緊張而又嘈雜的聲音。
在邊行走邊通知的思考后，并沒有理會某只龍蝦博士的咆哮，與愛因斯坦協商后，德麗莎提出了分兵行進再集中的計劃。
而由于此次了解到的情報都太過突然并且沒進行梳理，再加上狀況不斷，完全陷入了被動的狀態，相當于一無所知，所以必須謹慎穩妥。
很快，灰白地磚鋪就的道路上再次出現了幾位熟悉的少女。
同步所謂的「目的」和「支配權能」的被剝奪，再基于之前支配之律者事件的經驗，特斯拉臨時加急開發的限制裝置。
“「斯巴達克系統」，可以通過「廣播」干擾信號的形式來限制支配之律者的權能。
剩下的工作德麗莎會跟你們講解。”
德麗莎望向眼前的主要作戰人員，深吸一口氣。
“我們會根據你們傳回的信號，分析適合特斯拉博士安裝系統的區域，所以接下來的行動，我將分成三路來進行。
一路，由布洛妮婭、希兒、櫻、蘿莎莉亞和莉莉婭組成，沿河對岸城區的大路向圣537教堂行進，而作為最先出發的隊伍，你們最先考慮的是自身的安全，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一定要等待支援，不要勉強，明白嗎？”
“明白！”
“嗯！我們一定聽從櫻姐姐的指示！”
得到了認真的答復，德麗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接下來二路，由琪亞娜和符華組成，你們于一路稍后出發，暫定沿著卡斯蘭娜街外的山莊步道，以盡快的速度逼近圣537教堂，如果遇到奧托本人，也盡量拖延時間。
剩下的三路，主要由我、溫蒂、逆熵的兩位博士以及休伯利安的后勤人員組成，完成指定區域的系統安裝，盡最大能力支援大家的戰斗。
以上的計劃，大家還有什么問題？
如果都明白了，三分鐘后，行動開始！”
“明白！”
雖然此刻提出的計劃，在那個男人看來也許是意料之中，也許會故意留下部分的空隙布下心理防線，但那些因素反倒會因想太多而正中對方下懷。
所以現在能做到的，唯有主動出擊，拿下這場博弈的先手。
………………
「在污濁中污濁，在公道中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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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可能，需以脆弱之身，在鈍痛中承受人類一切的苦難。」
看著這張隨風而來的殘頁，藍色的雙眸陷入了復雜的低垂，思緒萬千。
雖然原主撕下來是如此粗暴，但書寫的語言，卻又如此明確，陳述著自己，又何嘗不是五萬年前，孤注一擲的他呢？
雖然如今那位主教的行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性質，卻是渺小了許多……
嘀嘀——
“……呼，去找琪亞娜吧。”
鏡片右下角的提示將思緒拉回現實后，符華便將殘頁放回微風中，轉身往休伯利安的方向走去。
剛回到休伯利安降落點，恰好就看見姬子和琪亞娜的身影，而琪亞娜，卻是摩挲著手腕上的白色腕帶。
符華和姬子并不陌生，畢竟就在幾個月前，它還是某人「防止失控」的限制器。
“琪亞娜，姬子老師。”
“噢，符華，原來已經這個時間了啊，呵，還真快……”
姬子無奈地笑了笑，但隨即愧疚地對她的兩個學生說道：“很抱歉，這次行動，我必須留在休伯利安上，不能跟你們一起并肩作戰了。”
明明自己并不弱，但礙于這次面對的對手，德麗莎偏要將自己留在這熟悉的戰艦上做好后勤，反倒讓自己的學生上戰場。
休伯利安，也得有可靠的戰力……
說實話，真的很不舒服……
“沒事的，姬子老師，畢竟保護麥可先生，也是行動中的一環。”
“嗯，而且之前，都是你和老師走在前面，保我們周全，現在，也該輪到我們了。”
琥珀色雙眸中倒映著有明確目標的兩道身影，一眨眼，反倒回到了以前的模樣，姬子不禁有些感慨和欣慰。
“……呵，但你們也別忘了，我們也會做好你們的后盾，有什么需要，也得依靠一下我們啊。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出發了……
給奧托一個教訓，把我們的老頑固帶回來！”
“……嗯！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昏暗的云層下，握拳的游俠，在此許下了承諾。
………………
叮——！！！
砰——！！！
“離上離下，炎上之光！”
按原路線行進，果不其然，隨著其中一具傀儡的出現，虛數的造物也成群的出現，為了達到「奔襲」的進度，必須速戰速決。
“……果然被分散了。”
但產生的變故，也讓符華的速度更加地迅速。
在解決最后一批造物以及傀儡，視線中除了遍地的無機質殘骸，并沒有發現游俠的少女。
轟——！！！
“這是……！”
但緊接著，沒來得及思考，觀景臺的方向忽然迸發一道沖天而起的火光，耀人眼目，那正是剛才的少女迸發的薪炎。
一下子有了方向，符華的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不容一絲緩慢。
畢竟能夠讓琪亞娜使用這種力量，擺出這么認真的架勢，想必對手不容小噓。
然而，當下如此加急的情況，意外的變化反倒會發生的更加頻繁。
也就在符華剛趕到觀景臺的時候，果然發現了兩道身影，其中一道，就是化為薪炎之律者姿態的琪亞娜。
“噢，看來你和我的切磋得改天了，太師傅來了。”
“什么？”
而另外一位，則讓符華不禁微微瞪大了雙眸。
雖然不同那時的服飾，但褐色的雙辮和雙眸，她可不陌生，更不如說是，非常熟悉。
“李素裳？”
“呵，太師傅，噢不，赤鳶師祖，許久不見。”
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也確實是那個男人會做的事情。
“……的確，有五百多年了吧，你出現在這里，反倒還有些合理。”似是感嘆一聲，符華的思緒有些復雜。
“是嗎？我倒是嚇了一跳呢，但得知五百年前的故人都還在，就感覺像做了場夢。”
熟悉的人還認得自己，執劍的少女露出了略顯慶幸的微笑，起碼，除了那個老是打啞迷的羅剎人，還是眼前的人更讓自己有種還在以前的既視感。
雖然記憶并不愉快……
“不過話又說回來，羅剎人那家伙這五百年來都干了什么啊？我醒來后就沒聽到過他的好話，你旁邊的這位也是，充滿了敵意，非把我當成他的部下。
我也只是因救命之恩，才說好幫他打一架的。”
但現在看來，他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明明只說攔下赤鳶師祖，怎么沒說還有個助拳的哎？赤鳶師祖已經夠盡力了，一對二我可比不過啊……
李素裳頗為苦惱地撫過自己的劉海，而符華則也是嘆息一聲，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
“班長，這到底……”
“一言難盡的事稍后再說吧，現在……
很抱歉，琪亞娜，你可能得……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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