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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辦報 一脈相承

    趙王氏作為弘瑞學堂的山長, 被一些自詡清高的學子上門踢館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可以說是每三年一次的保留節目。

    每次那些學子都是懷著高高在上的態度,想要教訓弘瑞學堂這樣“不知所謂”, 不教圣賢書的歪門邪道, 每次最后都是灰溜溜地離開。

    今年因為趙王氏參加科舉, 上門踢館的人更多。

    不僅有針對趙王氏本人的, 還有針對整個弘瑞學堂全體師生的, 更有罵上報紙的。

    趙淩回來去見趙王氏……好吧,趙王氏就待在他家花房里, 低頭寫文章回應《神都周刊》上的罵戰。

    她抬頭看了一眼趙淩,隨意道:“昨天晚上什么時候回來的?起這么早不累?”

    趙淩在她對面坐下:“戌時快亥時的時候吧。本來想早上回家蹭一頓早飯吃。娘你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不用趙淩吩咐, 就有下人去給他準備早膳。

    這幾年他和竇榮長時間不在神都,偌大的家業當然不可能靠著來福一個管家來打理, 還是交到了趙王氏手上。

    侯府人少清凈,趙家現在都是米氏在打理, 趙王氏反倒更喜歡待在侯府。

    趙王氏繼續埋頭寫文章:“趁著小蝶那丫頭沒過來, 我早上過來偷幾顆草莓吃。”

    “噗。”趙淩一口茶勉強喝下去才笑出聲。

    要說野草莓剛被葛家商隊帶來的時候,確實稀罕了兩三年;但現在草莓的價格雖然還是偏高,但已經不那么稀罕了。

    趙婉蝶自己就弄了個花房專門種草莓,還培養出了兩個新品種。

    只是偷草莓這個事情, 在他們家是過不去了。

    侯府太大, 下人們只是把早膳端過來都得走一段路。

    趙淩就去看趙王氏寫的東西。

    一看,他就笑咧了嘴。

    他還有不會寫詩的短板,趙王氏可沒有。

    她還能寫詩罵人。

    趙淩看了之后, 只有一種感覺。

    得虧那些讀書人不修道,不然一個個都得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過了一會兒,趙淩用過早膳, 趙家人也陸續溜達過來,連趙婉清也帶著大女兒沈妝過來了。

    趙王氏寫完放下筆,覺得在報紙上罵人還覺得不夠痛快,說道:“等我高中之后,得自己辦一份報紙。”

    跟著一起回神都過年的趙縉原本低頭在看趙王氏發表的各種文章,困得腦子還不是很清醒,聞言下意識問道:“專門罵人的報紙嗎?”

    趙王氏抬手就給了他胳膊一下:“會不會說話?什么叫專門罵人的報紙?這群人讀書把腦子都給讀壞了,不是說咱們弘瑞學堂教的不是正經學問嘛,我就給他們看看弘瑞學堂教出來的東西。”

    哦,這是要辦學術期刊。

    趙淩理解了。

    弘瑞學堂的教的東西確實沒那么多圣人言,普通百姓生活也不管,起碼現階段不用管什么圣人言。

    圣人還說倉廩實而知禮節呢。

    普通百姓首先要做的是吃飽飯。

    弘瑞學堂教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是就普通百姓謀求工作最需要的技能和技術。

    這些從學校出去后真正參與工作的學生,在長期工作實踐中學習總結了經驗,再把這些經驗反饋給學堂。

    有學生在參與工作有了一些積攢后開始創業的。

    有社會上對用工需求比較大的作坊,不想或者自己沒有能力培訓合格工人,委托弘瑞學堂培訓的。

    弘瑞學堂一直奉行實踐出真知。

    這些“真知”是真正可以提高生產效率,改善百姓生活的,也是官員們、尤其是外放的官員們需要學習并且推廣的技術。

    只是過去的技術革新慢,現在的技術革新明顯已經上了水泥官道,許多官員們的認知卻還停留在小土路上。

    趙淩就很支持趙王氏:“辦!發表技術革新的文章,經過驗證有效的給發稿費,每年評選幾個最厲害的,給高額獎金。”

    趙辰隨口一問:“稿費多少?高額獎金是多高額?”

    “一篇一貫?一年拿個一千貫出來當獎金?”趙淩隨口一說。

    趙縉腦子里簡單過了一遍:“這得貼進去好多錢。”

    趙淩說:“技術類文章應該沒那么多,我們每期選主題,對應可以多印一些廣告。譬如說第一期主題是紡織和印染,就選擇介紹相關的技術,后面刊印用相關技術生產出來的產品,哪里可以購買。這種廣告就可以找愿意出錢的作坊和鋪子收錢。”這樣可能學術性沒那么強,但是能科普,還能帶動消費。

    趙王氏聽著覺得可行,剛想說什么,眼睛掃到趙婉清在伸懶腰,一個眼刀子掃過去:“功課做完了嗎?還要不要給大壯做榜樣了?這次鄉試考了第幾名,你自己說!還好意思偷懶。”

    趙婉清沒想到自己只是心血來潮陪女兒參加考試,竟然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但她敢怒不敢言。

    她都三十多的人了,眼瞅著女兒都能說親了,還得被母親訓,簡直比以前在家當姑娘的時候還嚴格。

    趙淩疑惑:“二姐不是考了第三?”很不錯的成績了。

    說起來沈壯壯呢?剛才還在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

    趙婉清也覺得自己考得不錯,奈何她娘不覺得。

    “她以前在家讀的書都不知道忘哪兒了。小蝶以前就在族學上課的那點基礎,學習也不怎么認真,都考了第十。”要不是趙婉蓉現在在封地,作為王妃也不方便隨意離開封地,她高低得讓趙婉蓉也參加考試。

    這次最后鄉試前十名,有八名女子,讓一群自負的男人都破了大防。

    其實女子這么高的成績,并不是說女子就真的就比男子讀書要好,而是證明了良好教育和普通教育之間的差距。

    如今對子女教育重視的人家很少,哪怕是有條件讀書的人家,基本就是把孩子送到書院,或者請個西席在家教。

    別看趙淩以前年紀小的時候,出門只要碰到個長輩就要被考校功課,但像趙家這樣,趙驊天天親自盯孩子功課的是極少數。

    而且趙家往來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哪怕是官員里都是最重視教育的那一撥。

    通常一家人里,也就是重點培養上一兩個孩子。

    如果按照正常軌跡發展的話,趙淩和趙茂得到的教育資源肯定是遠遠比不上趙辰、趙縉兩個嫡子的。

    這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而是先生的精力就那么點,肯定是集中在一兩個學生上更加容易出成績。

    很多人覺得趙淩名不副實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是在文華殿讀的書,身為太子伴讀享有最好的教育資源。

    趙淩對那些詩詞歌賦之類的不感冒,也不愿意花太多心力在那方面,對比的還是祝陽、米希這樣的天才,偶爾會有一兩句趙淩讀書不好的話傳出去。

    不過說的人是開玩笑,聽的人就未必了。

    男子的讀書資源都如此稀缺,更何況是女子。

    想也知道這一科能夠參加科舉的女子,一個個能夠接受的教育水平,超越了99%的大虞家庭。

    不過前十的八名女子中,趙家占了三個,可見趙家是多么優秀,以及王家是多么重視教育女兒。

    沒錯,王家。

    王太后證明了王家女的武功;趙王氏證明了王家女的文才。

    他們正說著,趙婉蝶溜達過來了:“小嬸說我呢~”

    她一張小圓臉上滿含笑意,語氣還帶著少女的嬌憨,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坐到趙婉清對面,“清姐姐你這么努力,是怕會試輸給我嗎?”

    趙婉清:“別說大話,你考一個試試。”嘿,她這不服輸的性子!

    趙婉蝶端起下人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考就考了。嘉珍和爺爺都給我復習呢。”

    她以前在族學就學得不錯,只是族學教的不深。

    后來她和蘇嘉珍成親后搬來神都,蘇家的家務簡單,她沒多久就學會了。

    空下來的時間也沒什么事情干,蘇嘉珍備考,她就跟著在邊上學。

    她不好打擾蘇嘉珍學習,但不懂的可以隨時請教爺爺奶奶,也可以請教小叔小嬸和堂兄。

    后來生了孩子,老大啟蒙的時候,她就跟著老大重新再學了一遍基礎,老二啟蒙的時候又學了一遍。

    這次科舉,她也沒怎么復習,就是湊個熱鬧,沒想到考出來的成績還不錯。

    “哎呀,現在家里其他人比我還緊張。”趙婉蝶自己一點壓力都沒有,“大壯呢?”

    趙淩覺得小蝶堂妹真的是最理想女兒模版,就喜歡女兒這樣無憂無慮,聽到她說大外甥女,也四處張望了一下:“不知道,剛還跟二姐一起進來的,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趙婉蝶立刻就站了起來:“大壯應該去騎馬了吧?我也去!”

    趙王氏看著她出去,笑著搖搖頭:“走路還一蹦一跳的。”說著,她也站了起來,“我也得練練騎馬了,不然到時候打馬游街,我難道坐馬車嗎?”

    一群子女就跟著趙王氏一起出去。

    走了沒幾步,果然看到小姑娘在騎馬。

    竇榮給她牽著韁繩,沈蘭在邊上神情緊張:“大壯,要不你先下來吧?爹有點害怕。”

    沈妝騎在馬背上,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父親:“我不怕。爹你害怕就不要看,陪娘做功課去。哦,你就是個探花,指導娘功課還是差了點,娘已經有外祖母指導了,用不著你,你還是陪著我吧。”

    小姑娘一臉“我不嫌棄你,誰叫你是我爹呢”的表情看著沈蘭。

    沈蘭:“逆女!白疼你了!”

    竇榮在邊上要笑不笑的。

    這算是一脈相承的“爹不行”,還是“探花不行”?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盤算 滿意不滿意……

    趙茂是最后一個到的, 路上遇到了蘇嘉珍帶著兩個兒子,耽擱了一點時間,跟趙英娘一家前后腳。

    “哎呀, 我竟然比三姑姑都遲了。”

    其實他們一家這會兒過來已經很快了。

    趙淩、趙縉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都宵禁了。

    趙縉一家是直接休息在尚書府, 當時趙驊和趙王氏都已經歇下了, 還是趙辰和米氏起來安排的。

    趙王氏都是今天一早, 才知道三兒子一家回來的。

    今天一早坊門開了后, 趙家派人過去通知趙茂,趙茂立刻就趕了過來, 早飯都沒吃。

    只是要帶上三個孩子,亂七八糟收拾的東西多才慢了點。

    趙英娘作勢虛虛拍了他兩下:“倒是會跟我嬉皮笑臉了。”對三個孩子招招手, “過來三姑奶奶這兒。”

    三個孩子上來叫人。

    又招呼蘇嘉珍和兩個孩子,一群人熱熱鬧鬧進門, 得到通報的趙淩和竇榮趕緊出門迎接。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進門先去用早點。

    幾個小孩子早上起來太著急, 過來睡了一路,用過早點才算清醒,立馬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一樣撒歡,跟著大孩子們一起去騎馬, 擼貓攆狗。

    瞬間, 整個侯府都熱鬧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竇桓夫妻倆也帶著幾個小孩兒過來了。

    到下午,鄰居家都知道竇榮和趙淩回來了, 紛紛過來串門,原本不帶孩子的,也都帶了孩子們過來一起玩。

    大一點的孩子, 也帶了點相親的意思。

    雖說成親這個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孩子們能夠自己看對眼肯定是最好的。

    這邊的人家都知根知底,也門當戶對,能夠撮合成是再好不過。

    趙家在朝中肯定是有支持有反對,但趙家若是作為親家,那幾乎是沒一個不愿意的。

    看看趙家的兒女,一個比一個出息。

    尤其是這一次科舉,鄉試上趙家女可是出了大風頭。

    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是君子對女子的降低要求。女子若是有才,那肯定是最好的。

    誰不希望家中主母是個學識淵博的聰明人?

    以前只知道趙家女擅持家,學識也不錯,如今才知道趙家女的學問那么好。

    趙家子也很不錯,只是相對于趙家女,稀缺程度沒那么高。

    以上,只是長輩們的想法。

    對于小輩們而言,想法就很單純——長得好看!

    趙家人本來就長得好看,娶的媳婦嫁的夫君也都長相不俗,生下來的孩子再怎么不會長,容貌也在平均線以上。

    更何況,趙家孩子們都挺會長的。

    頭一回跟著來玩耍的林家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家人不是竇桓妻子林氏的親戚,而是趙婉蝶夫君蘇嘉珍的父親林屏一家。

    林屏這次來神都,除了年底述職之外,還想著自己在象州同知的位置上已經待得夠久了,聽說象州知府要往上升,那他是不是也能往上升一升,想來神都運作一番。

    另外就是想給適齡的孫子孫女找個合適的人家。

    象州對于他們家,能夠選擇的門當戶對的范圍太小了。

    他倒是沒想到,一來就有這么個機會。

    原本給小兒子娶了個鄉野丫頭,只想著他們小夫妻能安分過日子別多想就好,沒想到竟然能有這番造化。

    再看看侯府的氣派,看看這些高門大戶家的少年少女的言行舉止,再看看被他嚴格管教的孫子孫女們,內心嘆氣。

    哪怕吃穿上不輸人,卻都一個個的太規矩了,沒了少年人的自信張揚。

    林家孩子們顯然也很想跟其他人一起玩,但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去。

    本來蘇嘉珍和趙婉蝶的兩個兒子雖然不同姓,但確實嫡親的堂兄弟,可以帶著一起玩,可惜雙方歲數相差太大,總不能讓幾個十六七的去跟六七歲的一起玩。

    好在沈大壯作為趙家這一輩里最大的孩子,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沒多一會兒,就讓林家的孩子們跟他們玩到了一起。

    趙淩支使著人剛給自己扎了個吊床,就被沈大壯帶了一群小孩給搶走,罵罵咧咧地告狀:“姐夫,你能不能管管壯壯?”

    破孩子力氣忒大,差點一下就把他從吊床上推下來,得虧他身手還算敏捷。

    沈蘭相當得意:“哈哈哈,我家大壯就是好。”

    趙辰在一旁說道:“妝兒一個姑娘家,你們還一口一個壯壯、大壯的,也不怕難說親。”

    沈蘭不以為意:“我家大壯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強,人家愛娶病秧子就讓人家去娶,跟我們家大壯有什么關系?”他瞧著自家花容月貌孔武有力的大女兒,露出一個老父親的微笑,“將來我們家大壯還不一定嫁人,估計是要招贅。”

    一般是獨生女才招贅,不過沈妝這個情況……

    趙淩和趙辰一下都想明白了:“確實。”

    “招贅更穩妥些。”

    “大壯這次沒考鄉試。院試的名次不錯,將來當官的話,招個賢惠點的夫婿幫忙打理家務更好。”

    沈蘭認真打量著在大草坪上玩耍的少年男女們:“這方面的人比較難選。”

    一般人家也不會宣傳自家兒子賢惠能持家的。

    他突然向趙淩取經:“你家平時是誰打理的?以后讓我女婿來跟你們學學?”

    侯府家大業大,管理家務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趙淩指指竇榮:“竇翊在管。我忙,他更有空一點。管理家務這些,直接跟二姐學不就行了。哦,姐夫,你也該學起來了。二姐往后可沒那么多空了。”

    沈蘭一想也是:“沒錯。”

    還好他們家沒趙家那么大的家業,夫妻倆分工合作,應該也不難管。

    趙辰倒是看向竇榮,感慨:“看不出竇翊一個小國公,竟然這么有耐心。家里那幾個皮猴子,我這個親爹都頭疼。”

    趙淩看著竇榮教孩子們騎馬,放著孩子們各種作妖,眼里含笑:“嗯,他很好。”

    趙辰看他的樣子,看看周圍沒別人,小聲道:“看來你是真喜歡他。本來想著當初是不是你年紀小被哄騙了,還想著如今新帝登基,你們就算不分開,也能納個侍妾留個后……”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趙淩臉色黑沉,趕緊舉起雙手,“行了,我不說我不說。”

    “切,我和豆豆跟你們才不一樣。我們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趙淩鄙夷。

    如今有兩房妾室的趙辰:“……”

    沈蘭看兄弟倆氣氛緊張,插科打諢:“水靈你以前還說要和抹布一生一世一雙人呢。抹布呢?”

    “在艾灸呢。艾灸完了還得推拿。到底上了年紀了,還整天不服老,早上爬樹爬老高下不來,還是陸離上去救的。”

    “還是你養得好。”他家的大胖小胖養了十五年,也已經算長壽了,“抹布都快三十了,竟然還能爬樹。”

    “它還能打架呢。昨天把虎先鋒打了一頓。”頗有一種百歲老母親教訓八十歲好大兒的感覺。

    下午比以往用膳時間更早地用了晚宴,免得晚了宵禁。

    晚宴算是家宴,鄰居們自然都回去了,不過只趙家在神都的親戚也有許多。

    林屏一家也留了下來,對沈妝是越看越滿意,回去就問蘇嘉珍和趙婉蝶:“聽說沈家的大姑娘還沒說親?”

    蘇嘉珍一下就明白了:“是還沒有,不過咱家就別想了。”

    林屏原本笑瞇瞇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怎么?我們家還配不上了?”

    蘇嘉珍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說話比較委婉:“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是沈家打算給妝兒招贅。”

    別說招贅了,他還是他爹的親生兒子呢,就因為跟了母姓,在家里活得像個外人。

    他爹這種老古板,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孫子去給人當贅婿?

    林屏一聽,頓時就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沈家不是有兒子?怎么還給姑娘招贅?沈大姑娘有個秀才功名在身,已經能夠嫁個好人家了,難道真要去當官不成?”

    這話蘇嘉珍都聽不下去,更別說趙婉蝶了。

    她是趙家最小的孩子,從小就受寵,也就是剛和蘇嘉珍成親的時候,有三個月時間在林家過得像個小透明,等到了神都之后,在蘇家爺爺奶奶和小叔一家的照拂下,馬上就恢復了活潑的性子。

    她這輩子就沒受過什么委屈,也當了好些年的當家主母,對這個相處時間不多的公公,直接就說道:“就您這想法格局,林家的孩子就配不上我外甥女。”

    她去參加科舉,確實是湊個熱鬧,但這會兒看著公公的態度,她的想法突然變了。

    難道姑娘家考個功名,就是為了嫁好人家?

    人話?

    她公公就一個同知,一個從四品下,又不是什么多大的官。

    她上她也行!

    林屏氣得還不知道怎么說兒媳婦,就見小兒媳一轉身走了,頓時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胸悶:“你、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婦?”

    蘇嘉珍一臉無辜:“這不是您給我訂下的親事嗎?”又補充,“我妻子挺好的,這次鄉試第十呢,明年會試說不定比我的名次還要高。爹,您就放心好了。”

    林屏氣得手都哆嗦了。

    他放心什么?

    他放心被這不孝的兒子兒媳氣死嗎?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手爐 當家主夫……

    趙婉蝶是個心里面不太能藏住事的性子, 隔天就跟趙淩蛐蛐了一通公公:“什么人啊。”

    趙淩就把趙婉蝶帶到書房,給她講課:“來,考個狀……”狀元不行, 狀元是趙王氏的, “考個榜眼, 嚇死你公公, 往后當個比你公公更大的官。”

    趙婉蝶頓時就捋了捋袖子, 準備奮戰,剛坐下就懷疑地看著趙淩:“十三哥, 你跟我講策論就行,詩賦不用講。”

    第一次發現寶貝妹妹有氣人的天賦。

    “閉嘴, 我講你聽著。”

    “好的。”

    趙淩的這個私人小課堂,很快就擴大了師生規模。

    趙婉清為了備考, 干脆和沈蘭暫時搬到了娘家住。

    做先生的針對每個考生的情況進行多對一的輔導。

    沈蘭順勢接管了所有沈家的家務,忙得兩頭跑。

    沈妝倒是關心了一下父親:“爹, 你現在這樣打理家務, 你同僚會不會笑話你?”

    沈蘭自己還挺樂呵的:“他們怎么樣,跟我有什么關系?他們只有羨慕的份。”頓了頓,有些感慨,“這會兒有點像以前我剛成親那會兒, 天天到大書房讀書, 只不過我跟你娘反過來,當時是我考試,你娘打理家務。”

    沈妝也有好幾年混跡大書房, 對大書房很是懷念。

    可惜后來外婆家搬走了,舅舅們也搬走了,現在的大書房也沒了人。

    “要是大書房還在, 我這次也能參加鄉試,考個好名次。”

    沈蘭就笑她:“不是你在武藝上花了更多心思?”

    “嘿!”沈妝不樂意了,“我那也是上課!四舅舅說了,強健體魄很重要的。”

    “嗯,你四舅舅說的沒錯。”沈蘭也覺得孩子們健康最重要。

    他也試圖習武,可惜沒什么天賦,現在身體倒是比他那些同僚們好得多。

    再看看他母親和岳母,兩人歲數差不多,可他母親的狀態明顯比岳母差了許多。

    他岳母瞧著還跟三四十的人似的。

    “壯壯!休息完了沒?換好騎裝,過來騎馬!”四舅舅人不知道在哪里,喊聲已經響起。

    趙淩其實沒多少時間放在家里人的教育上,他還有工作要做。

    轉過年就要恩科,他這次雖然不是主考官,但一些事務性的工作逃不掉。

    年底又是吏部最忙的時候,右侍郎白川畢竟年紀大了,哪怕腦子依舊清明,精力到底不如年輕人。

    趙淩去年回來的時候,還是三個學生輪番給他當小助理,今年回來天天帶著三個人一起到吏部。

    三個人的工作能力比吏部的很多官吏都要強,和趙淩也配合默契。

    只不過趙淩還覺得不夠,干脆把太子顧恒也給抓了壯丁。

    作為太子,本來就該熟悉整個朝廷的運作。

    只是眾人沒想到,年紀不大的太子,過來竟然不是看個熱鬧,而是真的能干活,還能干不少活,比新科分到吏部的進士們利索多了。

    好不容易忙到年底把工作做完,趙淩才算是松了一口氣,看著小吏們糊了漿糊給衙門貼封條,把手爐遞給旁邊的白侍郎,感慨:“我明年再也不那么早回來了。”

    白侍郎早上帶出門的手爐早就冷了,也沒重新弄暖和,不客氣地接過趙淩的手爐,攏在暖手捂里:“說什么氣話?你明年得早點回來,我把活都留給你干。”

    兩人正說著,兩家的馬車到了。

    白侍郎坐上車,跟趙淩擺擺手就走了。

    竇榮等白家的馬車走了,才從車上下來。

    趙淩略微驚訝:“怎么剛才不下來?”

    竇榮的精神不是很好,走到趙淩身邊,就拉起他一只手,偏頭靠過去:“懶得打招呼了。教那群小鬼,真恨不得一個時辰打三頓。”

    臨過年,一大家子人往來更密,尤其今年還打算一起回瀘陽縣去。

    大人們要不就是忙著備考,要不就是忙著收拾回鄉的東西,孩子們全都托管在侯府。

    竇榮本來覺得無所謂,完全沒料到一群孩子在一起能有多瘋。

    這才沒幾天,他已經感覺心力交瘁。

    幾個貼封條的小吏一直拿眼梢偷偷瞧趙淩和竇榮,以前也見過竇榮,只是通常就是過來一起吃個飯,或者接個人,沒想到竟然人高馬大的還會撒嬌。

    古往今來,輔導孩子功課是最讓家長崩潰的事情,沒有之一。

    趙家孩子們讀書好,也不全是一點就通的天才,得先生耐心輔導,細心解說。

    尤其是剛開蒙的孩子們,他們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不知輕重的執行力,親爹娘都得給逼瘋。

    趙淩心疼又好笑地抱了抱竇榮,拍了拍他的后背:“辛苦了。”

    在外面,竇榮也不好太膩歪,很快就擺正了趙四夫人的態度,跟干完活的幾名小吏額外送上一份年禮。

    小吏們很是感激地接過。

    他們當吏員的,收入是死的。

    聽上去在吏部肯定有很多油水可撈,實際上怎么可能?

    確實有人送錢,但拿人錢財是要給人辦事的。

    他們幾個小吏,能給人辦成什么事?

    哪怕是給人遞話,真以為吏部的官員們都有空聽他們說話?真以為跟人遞個話就真的只是遞個話?

    像這種上官給的禮物,是很難得能夠名正言順得到的好處。

    趙淩等馬車走了一段路,才打開車上剩余的盒子,去看里面都準備了什么。

    竇榮說道:“就是甜咸兩層點心盒子,壓了一串百花銀裸子。”

    家里每年都會去銀樓打一些金銀裸子,用來打賞和應急用都方便。

    趙驊投錢給趙英娘開了個銀樓,花樣每年都會翻新。

    一串銀裸子其實也就是二兩銀子左右,勝在精巧。

    趙淩就見過余琪拿金銀裸子拆了做成首飾。

    銀裸子瞧著體面,其實點心盒子才更貴。

    趙家糕點鋪子里,這么一盒點心,沒五貫下不來。

    年關這會兒送禮高峰期,有錢也未必能買到。

    侯府自己做的,肯定比點心鋪子里的更好。

    趙淩把盒子重新蓋好,等馬車到了戶部,去接了趙驊一起回家,順手把剩下的點心盒子送給了戶部最后走的幾個小吏。

    趙驊上了馬車,問了一句:“你們大哥呢?”

    “大哥中午就走了。今天大部分人就干半天,白爺爺陪我留到最后。”趙淩感覺自己的手空蕩蕩的,抓起竇榮的手捂好,“白爺爺應該是要跟我說什么話,不過他最后沒說,我也就沒問。”

    “唉……”趙驊搖搖頭,“老爺子早就該致仕了,可惜后繼無人。他有個侄孫,這次鄉試考進了前十,明年會試的成績估計不會太好,已經是白家下一輩里最優秀的了。”

    鄉試前十的成績確實不錯,但會試可不是只有“應屆畢業生”考試,不少人是積累上幾年再考的,面對還是來自全國的考生。

    雖然這次鄉試說起來也是全國的考生,但能夠在規定時間內趕來神都考試的人數其實不算多。

    會試的競爭要比鄉試激烈多了。

    坐到侍郎這個位置,可不是簡單的勞心勞力。

    白侍郎已經七十多的人了,若是致仕在家里好好養著,真能多活好幾年;若是堅持留在這個位置上,很可能真的沒兩年就會在位置上病故。

    竇榮說道:“應該是白侍郎想讓你多照拂一下,只不過我們這幾年都在寧吳,怕托付給你也只是給你徒增煩惱。”

    趙淩想著自己一個左侍郎,干活還得自己帶上學生們去,也跟著搖搖頭:“除非我回神都,不然我在寧吳也沒法管到神都這里。要不然就把白家那個侄孫帶去寧吳?”

    “還是別瞎猜了,說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想去寧吳。”但凡有點背景的,誰會愿意去寧吳那么偏遠的地方?

    像白家這樣的,萬一白侍郎真的不在了,白家這位侄孫去了寧吳,很可能就真的是一去不復返,一輩子就待在寧吳了。

    其實這個事情更妥善地應該去找景尚書幫忙。

    景尚書是吏部尚書,給一個新科進士安排個在神都的小官當當還是很容易的。只是景尚書的脾氣向來是只看得見別人的才華,什么關系什么情面,都得往后捎捎。

    趙淩一想也是:“白爺爺把我手爐拿走了,我一會兒去找他要。”順便看看到底怎么想的,不然這個時候不去,明天他就回老家了。

    過年不能空著手上門,他們一行回家收拾了一份像模像樣的年禮才過去。

    趙驊不放心,也跟了過去:“真有什么事情,我好歹在神都,更能照應。”

    白侍郎家是租的院子,離桃溪巷有點遠。

    趙家馬車到的時候,白家人已經在準備晚膳了。

    白侍郎笑道:“怎么拿你一個手爐,還追到我家來了?”

    趙淩拱手行禮,才隨口說道:“明天就就要回老家過年了,怕您不還我。”

    白侍郎一邊把他們迎進屋,一邊驚訝:“明天就要回了?過完年是直接去寧吳了?”

    “是。”

    白侍郎頓時就明白了趙淩趕著過來的原因,看到趙驊,就把他們請到自己書房,去叫了自己侄孫過來:“我打算明年致仕回老家,這個侄孫怕是照拂不到。”

    官場上有人照顧和沒人照顧,仕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像趙縉這樣考試名次不靠前,但如今已經是個穩穩的從六品,也沒那么多的官場傾軋,小日子過得特別舒坦。

    趙廈這種考試名次不錯,一直外放的,這幾年也爬上了六品,在地方上也是風生水起,要錢有錢,要資源有資源,神都有什么先進技術和經驗都少不了他。

    像蘇嘉珍的爺爺大理寺卿是不怕致仕后人走茶涼的,一是林屏這個女婿是從四品,二是姻親趙家的關系,三是蘇嘉珍本身就已經是六品,在朝中也算是有了一些人脈。

    仕途一路,起點可太重要了。

    無奈白侍郎沒法扶持侄孫走最開始最艱難的一段路。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行不易 船票……

    白家侄孫的讀書成績當然不能說差, 但基本一甲前三無望,二甲前十都夠嗆。

    三甲的話,運作就很重要了。

    趙淩詢問了一下白家侄孫的志向和特長, 白家侄孫顯然有些懵懂。

    白侍郎也是無奈。

    他這個侄孫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讀書上。

    趙淩倒是有了些想法, 說道:“得空的時候, 不妨去國子監和弘瑞學堂轉轉, 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方向。其余的, 明年春闈后再談。”

    畢竟現在還不知道具體名次,說不定發揮好了, 名次很高呢?

    白侍郎聽趙淩這么說,就知道他侄孫這個事情已經有了七八分, 當下十分熱情地把人送出門。

    到了馬車上,竇榮問趙淩:“是打算讓他去大學?”

    “看吧。”趙淩沒說死, “明年娘要辦大學,需要的人不少, 不管是教書還是管理一些內務都用得著人。這差事也穩定, 不想到處跑的話,可以在神都干一輩子。”

    趙驊也覺得不錯:“學堂的環境相對官場也簡單些。我看那位白家的小郎君不善交際。”不知道是性格木訥,還是慢熱。

    這種性格在官場上混不開。

    國子監也夠嗆。

    新辦的大學應該可以試試。

    就妻子和兒女們討論出來的大學的框架,需要的教職員工可不少, 很多職位也只是掛個官職, 并不需要怎么涉及官場上的那些東西,只是晉升相對困難一些。

    各有利弊吧。

    趙家明天一早就要回鄉,回去之后早早就睡下了, 天不亮就起床,和周家人一起,趕著一早就出了城門到碼頭。

    這次回去又換了新的客船, 速度比以前的船更快,原本七天的路程,五天多一點就到了。

    船還是停靠在了田家村。

    到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整個田家村的人都熱情地過來幫忙。

    趙金娘看到了不知道多少年沒見到的妹妹趙英娘,抓著她的手,只一個勁掉眼淚,一個字都說不出。

    趙英娘也是淚眼婆娑。

    趙婉清是第一次回老家,看到這樣的情形,內心觸動,小聲跟大女兒說道:“女子出個遠門都困難重重。”

    沈妝有些困惑:“現在蒸汽船速度不是很快?為什么姑奶奶們不出門?”

    趙婉清被問得一愣:“是。不過像咱們家這樣可以隨意搭乘蒸汽船的人家還是少數,現在的船票價格可不便宜。”

    完全遺傳到了趙家價格敏感型基因的沈妝還沒了解過這方面,問:“像我們這一趟得多少錢?”

    趙婉清也不清楚,她以前又沒想著自己坐船回來?

    她把趙淩叫過來問。

    趙淩作為市舶司使,對這方面很清楚:“市舶司如今的蒸汽客船有不同的票價。按照房間不同,分四人間、雙人間、單人間和套間,四人間分上下鋪。另外按照船的速度不同,價格也不同。從神都到象州的十天慢船,最便宜的四人間上鋪,單程六貫。”

    六貫,差不多是神都普通五口之家一個月的開銷,還是比較寬裕的開銷。

    現在出門還不是一個人能夠成行。

    如果趙英娘出門,身邊起碼得帶兩個丫鬟,另外帶的行李也不少。

    超出體積和重量的行李,要另外加收費用。

    沈妝好奇:“那像我這次住的單人間呢?”

    “現在五天的船,市舶司還沒有。市舶司的快船是七天的。你住的不是單人間,是套間,帶一間傭人房。”也是為了適應這個時代的特色,“快船單人間單程八十貫,套間一百貫。”

    沈妝聽得倒抽氣:“這么貴!”

    她一個月的月例是六貫,爹娘長輩們私底下再給點貼補,一個月平均下來也就差不多十貫。

    她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出的,連首飾、胭脂水粉這些外婆也會每年都給準備,基本沒什么開銷,一年能夠存下一百貫,還不算長輩們另外給的什么金銀裸子之類。

    她感覺自己還挺能存錢的,甚至已經有了置產的打算。

    現在一聽到船票的價格,頓時感覺自己還挺窮的。

    他們家這一趟出行,爹娘、她、小弟四口人,另外加上四個仆役,已經算是輕車簡從,住三個套間,單程就是三百貫。

    “那么貴的船票有人買嗎?”她想到登船時候碼頭上的人頭攢動,頓時改口,“有那么多人買嗎?”

    “有。比起普通的陸路和水路交通,蒸汽船的速度更快。以前我們從神都回老家,船得開一個月,每天吃喝都要錢,隔兩天還得去岸上客棧住宿,算下來也不比蒸汽船便宜。”趙淩故作神秘地說道,“運行成本其實沒那么高。有能力自己買一艘還是很賺錢的。”

    葛家商隊不用說,如今已經買了三艘蒸汽船,開始做起了海運生意。

    只買三艘,那是因為只能買到三艘。

    船廠的造船速度沒那么快,能買到三艘還是靠著趙淩的關系。

    趙婉瑜也有一艘。

    只是無論葛家的還是趙婉瑜的,都是貨船。

    對于他們這樣做生意的人來說,更快的速度就是更快的資金流轉,更低的損耗,也就能夠更高效的賺錢。

    趙婉瑜倒是也想多買幾艘蒸汽船,只是黃家積累的時間太短,沒法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

    現在蒸汽船不愁賣,也就不存在分期付款的事情。

    沈妝半懂不懂:“所以,是不夠有錢才不出門?”

    商人出門是賺錢做生意,普通人出門就是純消費。

    一家子出門哪怕住最便宜的四人間,一個來回幾百貫就沒了。

    那么多錢,都夠在神都買個小院子了。

    趙婉瑜和趙淩都沒糾正她的想法,錢確實是重要的因素。

    只是相對于錢,女子出行更大的問題在于路引更難開,安全也更需要保障。

    沈妝被外祖父領著跟田家的親戚們一一見禮完后,沒坐馬車,就這么沿著兩邊村子拓寬的水泥路走到趙家村,才算是想明白:“我要把價格打下來。”

    趙淩剛想說把修改好的老蒸汽船放在老家,方便出行,就聽到沈妝的話,笑:“好啊。四舅看好你。”

    坐船坐了好幾天,像他們這么走路的人還不少。

    他們卸船的時間不短,早就有人跑去趙家村報信。

    趙家村已經有人迎出來了一段路,要不是中午趕著回去吃飯,兩個村子的人都得站在山道上聊上幾個時辰。

    趙家老宅去年重新翻修擴建,窗戶全都換成了琉璃窗,整個大宅寬敞明亮。

    年近八十的趙爺爺健步如飛,等著兒孫們簡單用過時間偏晚的午膳,就拉著他們往祠堂去。

    “祠堂現在可氣派了。”

    趙家族人們聽到說起祠堂,下意識抬頭挺胸,一副驕傲的模樣。

    祠堂進行了擴建,擴建了起碼一倍,還加蓋成了兩層樓。

    原本的祠堂面積就挺大的,現在更大了。

    最重要的供奉祖先排位的地方基本沒怎么動,只是做了修葺,把一部分老祖宗的排位請到了加蓋的二樓。

    原本只有兩間屋子的族學,變成了三間兩層小樓。

    增加了戲臺。

    曾經用來存放各種族中物資的倉庫也擴大了許多,如今冬日里還有兩間屋子點了爐子。

    村里人白天過來做個手工,聊聊天什么的。

    祠堂外面有一大片水泥廣場是這次擴建最有用的地方,平時孩子們當做演武場,農忙的時候用來翻曬稻谷。

    村里現在已經基本看不到土坯房,偶爾有一兩間用做柴房。

    趙爺爺得意極了。

    村子里如今這么大的變化,全是他的兒孫帶來的。

    他覺得有必要再提高一下自己這一支在族中的地位,跟自己的尚書兒子說:“你看我們家這情況,是不是應該讓你大哥當族長?”

    趙驊回答:“不是,不應該。”

    走在他們身邊的竇榮差點沒忍住笑,轉頭捂嘴掩飾了一下。

    趙淩干脆沒忍住:“噗哈哈哈!”

    趙縉原本在到處轉,一聽趙淩笑那么大聲,趕緊過來湊熱鬧:“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趙驊沒好氣得給他后腦勺一下,還想去打趙淩,卻見趙淩已經躲遠了,冷哼一聲,對著自己的老父親說道:“您別想那么多。實在閑得慌,不如讓老三、老四帶你去南方轉轉。”

    趙爺爺連連擺手:“流放才去那種蠻荒瘴癘之地。好好的去那些地方做什么?我平時去府城逛逛得了,瞧著比起神都也不差什么。”

    如今海洋貿易量越來越大,象州港作為大虞最早的港口,如今依舊是大虞最大的海港,經濟極其繁榮。

    且因為距離神都較遠,各方面約束沒有那么嚴格,在鐵脊關、乃至神都需要朝廷來推行的各種作坊的時候,在象州已經自發形成各種大小作坊,并且已經形成了行業商會、本地商邦。

    趙驊聽老父親這么說也不強求,問他:“那你過完年跟我回神都?我現在住的尚書府,你還沒來過,就在皇城根下。”

    趙爺爺聽到尚書府有些意動,只是感覺自己那么大歲數了,出遠門有個萬一什么的,就很糾結。

    趙淩跟趙縉小聲嘀咕:“剛才爺爺想讓大伯當族長,現在被老爹三言兩語的,已經忘了這事情了。”

    趙縉“啊”了一聲:“爺爺真的是……”對最沒出息的大伯竟然還是最在意。

    趙驊還在忽悠:“也不用你干什么。這次新船過來一趟就五天。等再過一個月天氣也暖和點了。從家里坐車到隔壁田家村的碼頭,然后上了船直接一路到神都,下船直接坐馬車到家,都不用你走一步路。”

    趙王氏笑道:“爹爹今年一定得來,看春闈的時候兒媳給您考個狀元回來。”

    趙爺爺是看邸報的人,當然知道女子已經能夠參加科考,甚至知道他的小兒媳次次都考了頭名,頓時背脊都挺直了:“去!”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擲花 姐姐!【破音】……

    家里有一艘快船就很方便。

    趙家住在村里, 但是去縣城變得很近。

    哪怕去府城,也能當天來回。

    族中一些沒出過遠門的老人,被組織著去府城過元宵, 看燈會, 一個個都興奮得滿面紅光, 回來能吹上一整年。

    等過完元宵節, 趙淩、竇榮和趙縉一家就得換大船先南下了。

    趙驊他們有一個月的假期, 還可以再多待幾天。

    三月恩科會試和殿試,王薔薇不出意外地連中六元, 高中狀元。

    這是大虞第一個六元!

    女子的狀元袍是皇后親自盯著制作的,和命婦的大禮服是不同風格的莊重。

    趙王氏在宮人的幫助下, 換上狀元袍,聽著最近越來越多的“王薔薇”, 不是趙王氏,也不是趙夫人, 整個人都發著光。

    等傳臚大典的流程走完后, 身著紫袍的趙驊從文官隊列的幾乎最前面,走到自己的妻子身邊,小聲道:“往后我就是狀元夫君了。”

    趙王氏忍不住輕笑出聲:“一邊去,我要去打馬游街。”

    考了第十名的趙婉蝶跟考了第九名的趙婉清咬耳朵:“你看小叔, 已經看不到我了。”

    趙婉清忍著沒翻白眼:“我這個親女兒都看不見。”

    趙婉蝶感覺一身輕松:“苦讀了幾個月, 還以為能考個好名次,結果還是第十。”二甲吊車尾。

    會試也是第十,名次異常穩定。

    不過她認真讀書也就這么幾個月, 考不過別人好像也正常。

    “殿試的第十和鄉試的第十能一樣嘛?”趙婉清拉著她往外面走,“走了,去選馬。”

    出了大殿后, 有看女子不順眼的新科進士陰陽怪氣:“娘子們會騎馬嗎?要不一會兒坐馬車好了。”

    趙婉清微笑:“會,多謝關心。”

    她騎馬的機會不多,但是長期鍛煉養成的對自身肌肉的控制力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原本年少時就學著騎過幾回,如今只是重新撿起來。

    在鄉試結束后到到現在幾個月時間,她搬到了尚書府住,在侯府學習,學累了就騎馬放松一下。

    她的騎術還不錯,甚至騎射的本事也有幾分。

    趙婉蝶就更不用說了,連慢慢這種暴脾氣的馬都對她十分溫馴,對馬比對筆桿子更親近。

    兩人到了趙王氏身邊,看她先選好馬,動作干凈利落地上馬開始小跑適應。

    她們才先后隨意挑選了兩匹馬。

    前十名中,另外有幾位女子,騎馬的動作一看就是老手。

    有一名更是騎著馬比走路還靈活,到趙王氏身邊一口一個王姐姐:“王姐姐您什么時候有空,咱們一起打馬球啊。”

    “王姐姐,聽說您要辦大學,缺不缺教騎馬的先生?您看看我,我騎馬、射箭、駕車都可以,槍法、刀法也很不錯。要不是家里……我應該去考武舉的。”

    “王姐姐,我琴棋書畫也都可以的。”

    “王姐姐,您看我策論寫得也還行。”

    這位滿口王姐姐的是這次的榜眼,出身鄭家,夫家是崔家,兩者都是不輸給王家的世家大族。

    彼此之間多有聯姻。

    非得要掰扯,肯定也能論到親戚。

    幾個原本不怎么瞧得上女子的新科進士們,后知后覺終于反應過來,跟自己同一科考試的這些女子都是什么家世,頓時沒了那點瞧不上這個瞧不起那個的傲氣,也收了內心對同科女子們暗搓搓的各種評頭論足。

    真以為同科就大家都一樣嗎?

    差得遠了。

    這一科能夠高中的女子,哪怕沒有進士功名,也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肖想的。

    趙婉清這樣能回答一句的已經算是客氣,像崔鄭氏這樣壓根不搭理他們的,才是這些貴女們真正的做派。

    聽聽崔鄭氏的話,人家來考科舉不過是只能考這個,人家能夠拿得出手的地方多得是。

    同科的男性進士們呢?其中九成九的家世都沒好過崔鄭氏等人。

    他們的家族為了供他們讀書到如今,確實已經很不錯,但也幾乎把大部分的資源放在了讀書上,剩余的資源并不富余。

    男人只要讀好書就行了,女人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然而讀書也沒好過趙王氏和崔鄭氏。

    王薔薇這個名字,在最近幾個月時間里高頻出現在任何跟讀書人相關的場合。

    學子們但凡能夠知道一些神都上層那些學問大家圈子的,都知道王薔薇屬于學問方面最頂尖的那一撥人。

    人家的學問已經能給他們的先生當先生了,他們拿什么去考?

    殿試的策論不知道會不會公開,會試的卷子已經刊印出來,人家的見識、水平明顯比同科的學子們要高出一大截,完全沒法比。

    新科進士們進行一番和馬匹的熟悉后,就列好隊伍出去游街。

    大殿上文武百官這會兒氣氛比較輕松,燕公公說了退朝之后,顧朻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對趙驊笑道:“趙愛卿著急出去?”

    趙驊臉上掩不住的笑:“是。臣要去給夫人擲花!”

    新科榜眼的夫君禮部崔郎中笑道:“趙尚書同去,還得煩您勻我幾枝花。”

    三月底,這會兒花還不算很多。

    桃花、杏花、梨花這些比較尋常。

    趙家確定趙王氏會高中狀元,早幾年就開始研究控制花卉開放的時間,最近兩年有在鋪子里夾帶著賣一些鮮花,只是數量不多。

    傳臚大典還沒開始,趙家人就已經占據好了城中觀看游行最好的位置,大捆大捆的鮮花搬運上來。

    趙淩坐鎮指揮:“把桃花什么的都摘下來,桿子太硬,小心別砸傷人。掉下來的花瓣攢一起,放籃子里,一會兒見人來了拋下去。”

    有人認出趙淩:“趙瑞?”

    “趙侍郎你怎么回來了?”

    趙淩當然是回來給趙王氏送花的,但話不能這么說,而是說道:“有些事情要回來辦,正好趕上了。”

    現在還不能發電裝燈泡來調節開花時間,花房里能夠種出來的花其實還是這個時間段比較常見的種類,譬如牡丹、芍藥之類。

    趙淩特意從吳州運來了大量的鮮花,放花盆里裝過來,到了直接剪下來。

    花朵艷麗還新鮮。

    其中數量最多的是薔薇花。

    他今天一早到的,直接從碼頭過來,家都沒回,差點沒趕上。

    酒樓的掌柜見了都上前幫忙處理鮮花。

    薔薇花帶刺,只保留花朵。

    竇榮正在指揮一群人進行流水線作業,甚至還有斥候去打探匯報游街的隊伍多久到達。

    在神都的趙家和王家的親戚朋友們,今天宛如過年,全都一個個興奮地加入擲花的隊伍中。

    新科狀元帶領的隊伍剛從宮門出來,就有數名穿著粉裙的少女提著花籃,往路邊拋灑花瓣。

    趙驊提著裝滿了牡丹、芍藥、水仙和蘭花的花籃出現在大道邊上最高的酒樓上的時候,心情很不美麗,看著幾個逆子,最終視線落在趙淩身上:“你回來干嘛?”

    趙淩還沒來得及回答,手上一大捧去了刺,包裝得特別好看的薔薇花就被趙驊毫不客氣地搶走。

    趙淩瞪眼:“我娘高中狀元,我當然得回來。”

    他不僅自己回來,還把趙縉、趙婉蓉一起帶了回來。

    “五妹妹呢?”怎么剛才還在邊上的,一下就不見了?

    趙驊愣了一下:“蓉蓉回來了?哪兒呢?”

    他還在四處張望,看到竇榮急匆匆跑過來,下一刻就被一陣激動的尖叫炸得耳朵都聾了,見竇榮嘴巴張了張,壓根沒聽見他說什么。

    接著,他手上一輕,一道影子一晃而過,飛快地把他剛才拿著的一捧薔薇花送到了王薔薇手中。

    姑娘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姐姐!”

    “姐姐!”

    趙婉蓉已經飛快回到屋頂上,揮著手絹高呼:“姐姐!”

    隊伍中真的有她姐姐,但她沖著喊的是她嫡母。

    趙驊感覺腦子發炸,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跟著他一起來的崔郎中招呼趙婉蓉:“姑娘,麻煩你幫我把花給我家盈盈,榜眼!”

    崔郎中手上的一籃子花也不知道誰給弄的,也給扎成了一捧。

    好看是好看,只是他要是把這么大一捧花丟下去,萬一把他妻子砸到了怎么辦?

    他也不知道趙婉蓉是誰,見她身手利落,就讓她幫忙。

    男的不行。

    趙婉蓉很爽利地接過,“飛”過去給崔鄭氏遞花的時候,還指了指崔郎中的位置。

    崔郎中見自己妻子看過來,激動地把手上的花瓣一個勁往妻子身上撒。

    趙驊也沒空管兒子女兒了,見趙王氏看過來,激動地跟著一起叫:“姐姐——”

    趙淩剛拿著兩束花,準備去給趙婉清和趙婉蝶,聽到差點從樓上摔下去,好懸被竇榮拉住,見鬼似的看向自己老爹興奮地跟個小迷弟似的。

    趙婉蓉在屋頂上,瞬間搶過他手上的花,又去給自己的姐姐和堂妹送過去。

    完了之后她干脆也不上屋頂了,讓人搬了花下來。

    下人們在邊上做好捧花和簪花,她就給隊伍中的女進士們送過去。

    姑娘們對這些女進士們的熱情遠遠超出對男進士們的熱情。

    尤其是本科的探花郎,本來應該備受矚目,結果跟個小透明似的。

    怎么辦呢?

    考試考不過,長相也沒人家好看,唉……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離休返聘 新車車……

    新科狀元王薔薇被授庶吉士、國子博士, 負責籌建神都大學。

    神都大學選址在城外碼頭附近,已經開始施工了有一段時間,顯然不是一個臨時決定的提案。

    趙淩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參加趙王氏和姐妹們的游街, 不過來都來了, 就借著這個機會手把手教她們怎么混跡官場。

    新科進士們要趕著回鄉去報喜, 多數人這會兒都回去了。

    趙王氏她們倒是不著急, 跟著趙淩把職位和工作都理順了, 才批了假回老家。

    只是作為出嫁女,她們現在得回兩個老家, 譬如趙王氏,得回象州和武州。

    不回去不行, 無論是趙家和王家都強烈要求她回去。

    不管別人怎么看待女官的事情,出了女官的家族都是非常高興的。

    譬如趙家和王家, 就說是不是狀元,是不是六元?

    自家出了狀元, 還一天天指天罵地的才是神經病。

    再說這可是六元啊!

    開天辟地(有科舉)以來的第一個六元!

    趙驊很想陪著趙王氏回鄉, 無奈他請不出假,只能交代同行的兩個女兒。

    趙婉清肯定是要一起回鄉的。

    她倒是不用跑武州,夫家沈家就是神都人,只是都陪著母親一起回了, 順便就把兒子女兒一起帶上。

    難得一次長途旅行, 回去武州正好看看,能不能和王家攀攀關系。

    王家人丁興旺的,大家族認識的人也多, 說不定就有一些個秀外慧中的好兒郎,能給她大女兒當贅婿。

    也不一定要招贅,就是男主內。

    趙婉蓉這個王妃就很隨意。

    顧枋這個王爺不能擅離封地, 但是她已經提前報備過了,可以陪著嫡母和姐姐一起。

    這次她還帶上了自己母親葛姨娘,準備一起去王府住一段時間。

    嗯,顧枋的封地就在武州。

    趙淩更是得回去吳州,但是被顧朻攔了下來:“你這一來一回兩個月不在都沒事,還去干嘛?”

    趙淩理不直氣也壯:“去教太子啊。”

    顧朻不放人:“太子已經上手了,還有他爺爺奶奶看著,你給朕留下。”

    趙淩:“……”

    趙淩說是太子伴讀,其實顧朻待他是又當弟弟又是當兒子的,哪怕趙淩如今已經是三十的人了,依舊慣著,好聲好氣地解釋:“白侍郎要致仕,朕這會兒壓著也壓不了幾天。你是吏部左侍郎,總得擔起責任來。”

    趙淩疑惑:“不是有人接任右侍郎?白侍郎推薦了誰?”

    “白侍郎沒推薦。”顧朻沒瞞著,“朕看好沈羨。”

    哦,沈二哥,他貓親家之一。

    沈羨確實能干,外放幾年干得風生水起的,只不過相對吏部,他還以為沈羨會去戶部。

    那他帶一帶沈二哥,就能回去吳州了。

    顧朻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戳破他的幻想,讓安安分分干活去。

    趙淩還以為自己能夠護送嫡母和姐妹們回老家,沒想到啊……

    站在碼頭上,目送裝了一大家子的船開走,趙淩回頭看竇榮:“你倒是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碼頭上繁忙,竇榮攬著他的肩膀往外面走:“年前白侍郎說自己要致仕的時候,我就想著表哥會不會召你回來。吏部那么多事情,白侍郎是老資歷才能一個人處理穩妥。他要是回了老家,留下一個景尚書,加上一個新任的吏部右侍郎,整個吏部不得亂套?記不記得有一年爹回老家探親,別說戶部,整個朝廷都亂套了,大朝會上還打架。”

    這事情趙淩印象深刻,“嗯”了一聲。

    趙驊送走了妻兒,剛有了一點得分別幾個月的實感,情緒不高,這會兒聽竇榮說話,跟著說道:“瑞瑞在寧吳本來也待不了多久。你這次留下,得做好再也不去寧吳的準備。一朝天子一朝臣,明白嗎?”

    相對于顧潥當初登基的時候,撤換了大量的舊臣,如今的顧朻登基后的行動溫和得多。

    一是顧潥是太上皇,不是先帝,還活著。

    顧朻作為兒子,得表達對自己父皇的信任,繼續任用受到父皇信任的舊臣。

    二是顧朻在登基前,作為太子監國了幾年,如今朝中的許多臣子是他用慣了,也知道品行,甚至于該提拔的已經陸續提拔了。

    這種人事變動不那么大刀闊斧,更加潤物細無聲。

    趙淩作為太子伴讀,是絕對的心腹。

    吏部這么重要的部門,顧朻需要自己的心腹占著位置。

    趙淩一直以來的地位都比較超然,對官職權力什么的沒什么追求,官場傾軋更是跟他沒什么關系。

    不過他不去想,不代表不懂。

    趙驊都說到這份上了,趙淩當然懂:“哦。”然后又說,“我榴蓮還沒馴化好。”

    竇榮忍著笑,安慰他:“思睿在吳州弄果園呢,他馴化好了榴蓮會給你送來的。”

    聽他們這么說,趙驊倒是好奇了:“你們在吳州到底平時怎么過的?思睿那孩子在神都還給你打下手,怎么在吳州還有空弄果園?”

    這次余琪、余飛、趙文敏都沒跟著趙淩回來,留在吳州搞各自的研究,同時籌建吳州大學。

    趙淩略感心虛:“寧吳那邊百廢待興的,我平時什么都要管,很忙的。”

    趙驊斜睨他一眼:“你看我信不信。”

    趙辰走在前面催:“快點!”

    今天可不是休沐日,他們還得趕回去上班。

    趙淩到了吏部之后,就開始選人培養自己的工作團隊。

    既然他老爹和豆豆都說了,那么他就得做好長期打算。

    白侍郎看到他的動作就很是欣慰,手把手帶他,把手上的事情都一樣樣教他。

    趙淩雖說也在吏部干了好幾年,對朝廷中的人也都了解,但涉及到具體做事里面的彎彎繞繞,那比白侍郎要差得遠。

    趙淩學得快,關鍵是他在哪兒都吃得開,白侍郎帶了他兩個月,就順利致仕,回老家養老了。

    趙淩自己剛上手呢,就得帶新人。

    沈羨看著趙淩就笑:“以前我當庶吉士的時候,你還擺著一張小桌子在我邊上刻貍奴呢,這會兒已經成我上官了。”

    趙淩叫了一聲“沈二哥”,笑道:“以前你給我講題,現在我給你講工作。”

    景尚書過來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客套話:“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就來問我。”都搞得定就別來找他。

    兩人應了一聲是。

    又過了一個月,新科進士們陸續返回神都,開始進入各自的實習單位進行培訓。

    這時候就體現出在吏部干活的好處了。

    最優秀的一甲前三是皇帝的,剩下的人吏部可以先挑。

    這次比較特殊,狀元趙王氏就是個掛名庶吉士,主要是負責籌建神都大學,需要很多人。

    趙淩也終于體會到了苦果。

    景尚書就天天笑話他:“以前你在市舶司的時候,天天找我們要人,現在知道難了吧?”

    趙淩嘴硬:“我那時候都被逼的自主招生了,招不到人還自己給他們上課培訓。現在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把這話跟王博士說。”景尚書只覺得天道好輪回。

    趙淩不敢說,說了不僅要挨罵,還要挨打。

    他現在都是三品大員了,還是個侯爺,天天都被娘打到屋頂上蹲著,像話嘛!

    趙淩唉聲嘆氣,但該干的活還是得干。

    沒人怎么辦?

    大學里負責行政方面的職工還好說,甚至可以進行社會招聘,但負責教育的先生們不僅得專業方面有長處,最好還有相當的實務經驗。

    可他總不能把在朝中好好干著的官員調去大學當先生吧?

    別說官員自己樂不樂意,就是樂意也沒法一次調這么多,朝廷還運不運轉了?

    趙淩就擠出時間來,跟趙王氏一起挨家挨戶拜訪一些致仕的官員們。

    離休返聘,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然后趙驊鬧著要一起去。

    去就去了,偏趙驊破事特別多,一會兒要拿帽子,一會兒要拿汗巾,折扇換了四五把,茶具換了兩三套。

    趙驊一上馬車就見趙淩板著一張臉,頓時就怒了:“又怎么了?就許你天天跟你娘出去玩,還不許帶我一個?”

    趙淩一個字不說,往竇榮肩頭一靠。

    趙王氏白了趙驊一眼:“淩兒跟我辦正事去,誰說出去玩了?”

    趙驊把手邊的推窗打開,又把棚頂的天窗打開,再把旁邊用淺色繡線繡了蝴蝶的窗簾掛起來:“辦正事坐這么漂亮的馬車?”又指指趙淩背后露頭的一截釣魚竿,辦正事?

    馬車車廂是趙淩設計的,工部下面新開了個車廠,其實就是在車上裝了琉璃窗,不用夏天、冬天換轎廂,夏天也不用下著雨坐敞篷。

    趙淩還把自己原先去梁州時候設計的旅行用轎廂拿來參考,重新設計了房車,方便長短途旅行使用。

    這種設計仿造很容易,琉璃窗現在也不是那么緊俏的東西。

    只是工部的牌子擺在這兒,誰不追究大牌呢?

    還是皇后同款。

    皇后余姝本就貌美,坐個漂亮的新馬車往城郊轉一圈去踏青,引來他人爭相效仿,讓車廠的訂單直接排到年底。

    至于其中趙淩給了皇后多少代言費,外人就不知道了。

    另外還有車廂內裝飾用的各種坐墊、窗簾、配套的茶爐、儲物格等等各種東西,更是賣斷貨,讓景尚書嚷嚷著要革了趙淩工部郎中的職。

    新車車太暢銷,以致于趙淩也只搞到兩輛,其中一輛還是針對竇桓這個殘疾人特殊設計的車,理所當然給到了竇桓。

    新車趙淩和竇榮平時都輪不到坐,都是趙王氏在用。

    趙驊早就想坐著新車和友人們出去吟詩作對,奈何沒他的份。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邀請 吃飯問題

    竇榮覺得水靈就是蔫壞, 明明訂的兩輛新車已經放在家里,開始收拾最后的內部裝修,但他就是不說, 非得看他爹鬧別扭。

    嗯, 這也是一種父子情誼?

    他這種從小沒怎么跟親爹相處過的, 不太能理解。

    趙淩在車上坐了沒一會兒, 就把靠背調低躺下了, 外頭人看進來,只能看到三個人。

    趙驊研究了一下靠背, 發現還真能調節,很是稀罕, 走了一段路才發現:“這車不顛。”

    竇榮就給他解釋:“裝了輪胎和懸掛系統。”

    然后全程竇榮就跟他科普什么是懸掛系統。

    趙驊原本調低的靠背很快就調整了回來,如果不是車上不方便, 他還得拿筆墨紙硯出來記筆記。

    等到了拜訪的一位前工部郎中家里,趙驊才明白了為什么要這么招搖地坐這輛新馬車的原因。

    趙淩直接拉人看新馬車, 還帶著人鉆底盤, 直接告訴人家:“喏,大學就是研究這個。”

    六七十的老頭鉆在車底東瞧瞧西看看:“國子監不是也有個工學院?”

    “國子監那個教的偏向于教怎么當一個工部的官員,大學教點實際的。”本來他對國子監有很大的期望,但實際運作下來, 并不如預期。

    只能說如今當官可不是簡單的考公, 收益不是一般的大;而科舉分的那些類別,對他期望的未來發展需要的人才篩選幫助不大。

    他得多培養一些理工科人才,需要一所專門的理工科學校。

    弘瑞學堂培養的學生, 專業能力相對還低了點。

    至于大學畢業生的工作問題,以現在的社會發展速度,十幾二十年內包分配是沒問題的, 人才缺口實在太大了。

    趙淩親自駕車,帶著老頭坐在馬車上體驗了一把。

    老頭又坐在前面駕駛位上,親自駕駛了一番。

    “嗯,這車夫坐的地方也遮風擋雨。”

    新款車廂的最大改變,其實是駕駛感體驗。

    新車增加了專門的駕駛座,周圍鑲嵌了琉璃窗。

    當然,這個駕駛座屬于選配,不便宜。

    趙淩不差錢,還不怕花錢。

    他的錢都來路正當,該花就花。

    老頭對新車愛不釋手。

    老頭的子孫們也都對新車很是喜歡,于是就問了一下價格。

    趙淩說了一下,全家都啞火了,沒了肖想的念頭。

    老頭的俸祿加上雜七雜八的收入是很不錯,能夠比較寬裕地養活一大家子,但也就是這樣。

    看老頭致仕之后住在京畿的莊子里,眼瞅著就是耕讀傳家了,想也知道有些后繼無人。

    子女不爭氣,還得老頭出來賺錢。

    趙王氏看出了這點,這時候就給他們算賬:“老先生過來教書,一個月俸祿肯定沒有以前當官的時候多,不過也不能算少。若是您研究出一個什么技術,能夠被作坊買去生產,那就有不少分紅,或者也可以選擇一次性買斷。這其中多少利,應該不用我多說。”

    老頭順著趙王氏的視線看了一眼趙淩,想到趙淩改良后的琉璃配方,想到琉璃作坊里趙淩的分紅,誰不眼熱?

    本來琉璃窗的價格跌下來了一些,但熱水瓶的價格可著實不低。

    他家的一個熱水瓶還是工部統一發放的福利,別的部還沒有。

    他自己可舍不得買。

    別說,還真別說,他干了那么多年,還真有一些技術上的想法。

    趙王氏看出他意動,笑瞇瞇地繼續加碼:“您過來當先生,大學這邊還能給您安排一個助教,另外還能安排一個助理給您處理生活瑣事。您看是您自己找人,還是大學這邊給您安排?”

    其實這就是變相給兩份工作,還是說出去比較體面的工作,還很有針對性。

    助教的工作是給家里有些學識的人安排的,助理的工作則是給家中文化程度不高的人,譬如說兒子、兒媳。

    月例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老頭當了幾十年官,哪能這點弦音都聽不出來?

    當下就拍板定下:“我自己來安排。”

    “好的。”趙王氏又說道,“考慮到上班方便,大學給安排了家屬院,您只要在大學教書,就可以一直住著。”

    家屬院,老頭可太知道了。

    國子監的家屬院就是他經手的。

    房子不大,但家屬院的配套好啊。

    老頭立馬就問:“大學的家屬院跟國子監的比起來怎么樣?”

    趙王氏笑道:“那肯定是不能比的。”不等老頭露出失望的表情,她馬上說道,“我們大學畢竟是在郊外,用地沒那么緊張。家屬院也會相對寬敞一些。您進了大學就是教授,能夠分到的獨立的小院。就是家屬院沒有獨立的食堂和大夫,吃飯看病得去大學的食堂和醫館。”

    老頭立馬捕捉到關鍵詞:“醫館?”

    “是。大學設有醫學院,由太醫院的太醫來教導,也設了配套的醫館,主要服務于大學的師生,后續看是不是對外開放。”

    老頭這下恨不得立馬跟著走:“什么時候開學?我馬上就去!”

    他這把年紀了,比起兒孫的前途,他其實更在意自己的身體。

    歲數大了,身體機能下降,難免有些不適。

    只是看病不僅貴,還請不到好大夫。

    他又不是什么皇親國戚,致仕了還能請太醫看病。

    “九月開學,不過下個月家屬院應該能差不多蓋好,到時候會派人專門過來通知您。您可以先把院子安排一下。”

    老頭連連點頭:“好好好。”

    神都和京畿地區的,趙王氏和趙淩都挨家挨戶拜訪了,遠一些的只能寫信,有些能用金錢打動,有些能用名聲打動,不同的人要采用不同的策略。

    其中很多人趙驊都沒什么了解。

    離開了老頭家里,馬車回到憑欄湖原先的造船作坊停下,趙淩就擺開了架勢開始釣魚,跟身邊湊熱鬧的老爹吹:“得虧我在吏部,人都能問到。唉……可惜白爺爺一心要回老家。”不然朝中的各種事情他都清楚,養著當隨身老爺爺多好。

    趙驊四處轉了一圈,確定如今就是個空作坊,里頭一艘船都沒有,只能坐在趙淩身邊看他釣魚:“白老爺子也不清楚。你這個大學要找的大部分是工部的人。工部的事情,你自己去問更簡單,好歹你還掛著個工部的職。”

    說起趙淩身上的工部郎中的官職,趙驊覺得趙淩身上的官職現在實在太扯,“工部的官職,我看你是撤不掉了。那個關系不大,反正本來就是額外的,你也不管什么,就是掛職,方便你折騰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市舶司使的位置什么時候讓出來?”

    一個人六部里干了三部,還都是有實權的職位,也太招人眼紅了。

    原先趙淩在寧吳的時候還好說。

    對于神都這群沒去過南方的官員來說,別說是寧吳了,就是海州、儋州都是蠻荒之地。

    寧吳更是流放都流放不到的地方。

    在那種地方當官,權力大一點,還真的沒幾個人有意見。

    有意見,難道還自己去嗎?

    現在趙淩就在神都,原本他當市舶司使還好說,畢竟原先市舶司是個什么樣的邊緣衙門誰都知道,現在市舶司是個什么級別的衙門,也所有人都知道。

    趙淩一手把市舶司這么個衙門發展壯大,給朝廷每年貢獻大量的稅收,他當這個市舶司使名正言順,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但問題現在趙淩是吏部侍郎,還是常駐在神都的吏部侍郎,總不好再占一個戶部的官職。

    趙淩倒是沒想再占,問題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我跟陛下談過。”他看浮漂一動,感受了一下開始拉魚,語氣很穩,“本來我是想讓祝陽來。不過祝陽說他想繼續挖河。”

    米家的變故給祝陽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創傷,怕是一輩子都治不好的那種。

    按理說處置米家的是太上皇顧潥,祝陽作為太子伴讀,如今新帝登基,新帝還主動開了這個口,他就該高高興興進戶部,畢竟他爺爺是前戶部尚書,戶部的工作和人他都熟悉。

    但祝陽就待在外面挖河,連神都都不想回。

    竇榮拿了抄網過來,隨口說道:“祝陽是對的。人是會變的,現在我還能叫一聲表哥,往后誰知道呢?祝陽這樣也好,將來他不想當官了,直接進大學當個教授。”

    今天駕車的是趙小虎。

    他走過來說了一聲:“燒烤架支好了,魚釣起來了沒?”

    竇榮把一條大鯉魚抄起來:“來了!”

    趙王氏剛把茶煮上,聽到有魚,立馬過來:“來,我來做魚!”

    趙驊立刻跳起來:“夫人喝茶就好,這種活放著我來!”

    他妻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會做飯。

    嗯,他妻子用不著會做飯。

    誰家六元自己做飯的?

    他這個探花來伺候六元做飯理所應當。

    竇榮還想自己去殺魚呢,眼前一花,抄網里的大鯉魚就沒了,坐在剛才趙驊坐的小馬扎上跟趙淩感慨:“爹的身手還是很敏捷的。”

    趙淩小聲逼逼:“為了吃飯,我爹一直很拼的。”

    別的官家小姐好歹會學一兩道羹湯或者點心,專門用來撐場子;就像是學一點刺繡什么的。

    但趙王氏那是一點不會。

    他忽然想到小時候:“怪不得當年我二姐和五妹妹不想學刺繡,娘一點都不在乎,原來是娘自己也不會。”

    趙王氏冷笑:“刺繡我怎么不會?刺繡我會得很!你爹的雙面繡還是我教的!你未來外甥女婿都會!也不看看我王家是干什么的!”

    趙淩愣住了:“外甥女婿?”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添妝 非要入贅

    外甥女婿, 指的當然是沈妝的未來夫婿。

    和趙婉清所料不差,王家果然奇葩……人丁興旺,加上大家族的姻親關系盤根錯節, 認識的人非常多, 符合她擇婿標準的少年郎還真不少。

    她在武州王家停留的時間不算久, 每天都找了各種借口相看少年, 連給兒子的未婚妻都順帶著瞧了幾個。

    不過趙婉清一開始就沒想著從王家挑人, 哪怕是出了五服的,她也覺得血緣關系太近的不好。

    “定的曾家的孩子。”

    趙淩還是有點回不過神來:“不是, 壯壯……大壯才多大啊,怎么就定親了?”

    “虛歲都十七了, 怎么就不能定親了?我這年紀都已經成親了。”趙王氏沒好氣地看向趙淩。

    竇榮看趙淩愣得連釣魚竿都忘記提,扯過魚竿一提溜, 線斷了。

    趙淩一下回神:“切線了,跑了條大魚……不是, 大壯才那么點大……”高中還沒畢業呢, 成啥親?

    趙小虎去拿了新的魚線和魚鉤過來。

    趙淩熟練地換了粗一些的線和魚鉤:“壯壯有十七了?我怎么覺著她還很小呢。”

    竇榮不理會陷入糾結中的趙淩,問趙王氏:“曾家是什么情況?小郎君是什么樣的?”

    趙驊在岸邊殺魚,說道:“武州長史曾鵬的老來子,叫曾星。小時候身體弱……呸!”一邊殺魚一邊說話, 一枚魚鱗直接彈到他嘴里。

    “你專心殺魚。”趙王氏斜睨趙驊一眼, 接過話頭換自己來講,“曾星小時候家里養得精細一些,一直跟在姐姐身邊。他姐姐那時候在家繡嫁妝, 他也就跟著學了。剛開始就是小孩子好玩,也沒人當回事。他姐姐出嫁后,原先用的繡棚什么的沒帶走, 就被他搬自己屋里去了。等家里人發現的時候,他刺繡手藝已經很好了。”

    趙淩捋了捋:“他家姐姐哪怕在家繡個五六年嫁妝,出嫁的時候,他頂多也才七八歲吧?能靠著這點繡很好?”

    小孩子對身體的控制力弱,手這樣的精細零部件控制更加不行,毛糙一點的時不時就會打翻打碎碗盤。

    趙淩也不是沒經歷過那段時間。

    這不是他身體里住著個成年人的靈魂就能控制好的,哪怕他也算得上自幼習武也一樣,各種磕磕碰碰少不了。

    對于繡花針這種更加精細的東西,那么小一個孩子能夠繡成什么樣,趙淩很懷疑。

    趙王氏坐在趙淩身邊給自己打扇子:“曾夫人開繡樓的,曾星在他姐姐出嫁后,跟著曾夫人經常去繡樓。少東家要了解刺繡,繡娘也不會不跟他講。他也只是回家練習。后來他爹娘擔心他身子骨弱,就給他請了師傅教他習武,專門練的暗器。”

    “哦~”趙淩和竇榮都明白了。

    普通習武練兵器,手上肯定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繭子,想要保證手部皮膚的光滑需要做非常專業的保養。

    保養不僅僅是貴,還得專門的人,還得花費很大的精力。

    趙淩自己是沒這個耐心的,原先手上多少有點繭子,還是后來成親之后,竇榮天天給他弄,才把一雙手重新養起來。

    暗器是武器中對手指靈敏度要求非常高的兵器,極其注重手部保養。

    練習暗器的話,確實有助于刺繡。

    不是,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別扭呢。

    趙淩突然想到《葵花寶典》,輕輕“嘶”了一聲。

    趙王氏看他的表情,折扇一下收攏就往他頭上敲了一下:“腦子里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呢?曾星是個好孩子,人家又不是天天拿著繡花針,天天打理生意,很忙的好嘛。他不是老來子嘛,就跟在曾夫人身邊,家務方面學得很好。他大嫂身體又不怎么好,曾家的家業倒是有許多是曾星在打理。現在他大嫂的大兒媳進門可以掌管中饋了,他倒是可以不用清閑下來。”

    趙淩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味:“不是,這老來子怎么能寶貝到不去讀書,反倒是被趕去做生意,做生意做出點名堂來,還被人摘了桃子?”

    趙驊已經開始片魚片,嘴巴有空了,想也不想就說道:“不就是跟我們家差不多嘛。小兒子說是疼愛,其實有什么好的都緊著大房,只不過偏心成這樣的,也是少見。你爺爺家里還只是個小地主,當年也供我讀書。”說著,他頓了頓,“不過也是因為你大伯不爭氣,還沒什么心眼,不然換個心眼多又強勢的,你爹我現在只能在趙家村種地。”

    老來子確實偏疼,但也有限。

    大哥大嫂生的孩子都已經成親,曾星一個小兒子比大哥的兒子歲數還小,能爭什么?

    真心偏疼,也不會舍得讓兒子入贅。

    沈家說是不入贅,但其實對女婿的要求也跟入贅差不多。

    畢竟以后曾星這情況,肯定是要跟著沈妝走的。

    趙淩搖搖頭,嘀咕了一句:“我小時候,娘還親自給我開蒙呢。”他這還不是親娘,只是嫡母。

    那會兒趙王氏對他也沒多喜歡,只是盡義務罷了。

    他就說怎么放著小兒子跟著繡嫁妝的姐姐身邊,估計也就是偏疼在嘴上。

    真要心疼兒子的,就該像他爹娘這樣動輒打罵……不是。

    他又釣了一條鯉魚,換了魚餌,一會兒釣起一條鯰魚:“咦?怎么這會兒能釣起這個?”

    竇榮已經從取下魚鉤,從抄網里把魚送到趙驊身邊:“爹,我想吃烤魚。”

    “烤!”趙驊沒有二話。

    他也不問東西帶了沒,趙淩出門都記得帶釣魚竿了,肯定帶齊了各種東西。

    竇榮就拿著魚自己去岸邊收拾。

    他魚還沒收拾完,趙淩就又釣起了兩條魚,這回是趙王氏給拿的抄網,撈起來就放到魚護里:“帶回家吃。”

    因為家里有個技術很強的釣魚佬,趙家男人們都會做魚,很會做魚。

    趙驊和竇榮圍著圍裙,連趙小虎都插不上手,見兩人動作利索地收拾出一頓全魚宴。

    飯后他們喝著茶又聊了一會兒,就準備打道回府,就是趙淩釣的魚太多,馬車上竟然不太好裝,得再雇輛車。

    跑腿的事情自然交給趙小虎。

    他剛才吃飯的時候找周圍的農戶買了菜,知道哪里能借到牛車。

    只是趙小虎剛走出去沒一會兒,就有人從大道上下來,跑過來的速度飛快。

    一個長相斯文俊秀的少年郎見到趙王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晚輩曾星,見過趙夫人。”

    趙王氏沒想到剛說起曾星,曾星就來了,很是驚訝:“你怎么來了?”又給他介紹家人。

    等雙方一一見禮,曾星讓把魚搬到自己的車上,才說道:“這不是后年要成親,我先來神都置辦些家產。”

    多的話只能是先到家了再說。

    曾星本來是要去住客棧的,現在就暫時住到趙家老宅那邊。

    反正趙縉一家在海州,現在老宅那邊空著,平時也有下人們打掃。

    曾星帶的東西多,住客棧是真不方便。

    過了幾天,等趙驊他們休沐的時候,曾星才被沈妝帶著到尚書府。

    趙淩正好過來蹭飯,順便送車,都不用去侯府請人,就湊上了熱鬧。

    竇榮本來要去鎮國公府,見狀也跟著一起留下。

    曾星被圍觀也沒不好意思,笑得坦蕩:“這次過來,我是把我的嫁妝帶來了。”

    嫁妝?

    “我是想著往后家里還是得以妝兒妹妹為主,我家遠在武州,還是我過來入贅就好。”

    好家伙。

    本來趙淩還揣測過東方不敗岳不群林平之,現在好了,真漢子。

    他就說之前在大道上看到的曾星帶的東西格外得多,堪稱十里紅妝,遠遠超出了行李的范疇,敢情真是嫁妝。

    竇榮問他:“那你爹娘?”

    “我爹娘不差兒孫。”

    趙淩就說:“那四舅就送你們一棟宅子當新婚禮物吧。”他也不說添妝,人家男方入贅,不好說。

    沈妝頓時眼前一亮:“大書房嗎?”

    “出息,惦記個老房子。”趙淩白她一眼。

    沈妝不高興:“我就是喜歡那個老房子。離家近,還有花房和菜棚。”

    趙淩繼續鄙視她:“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怪不得考試考不好。今年鄉試準備得怎么樣了?考不到前三仔細我抽你。”

    沈妝頓時就站了起來:“我必不可能比我爹差!”

    趙驊聽著這熟悉的逆子發言,心想今天得虧二女婿沒來,不然他這個老丈人得給二女婿賠個不是。

    唉,這也不是他教出來的啊?

    怎么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趙淩對外甥女的表態滿意,讓她坐下:“大書房那兒,你喜歡我就把房子收回來給你用著。那房子是御賜,不好轉贈。”起碼在他有生之年,不方便轉贈,“我想著靠近神都大學那邊,給你一棟新房子。往后你讀書或者教書也方便,曾星去作坊和碼頭也方便。”

    神都大學除了大學和家屬院之外,他也開發了一部分樓盤,認真設計了開放式的公園,配套可能差一點,但環境絕對好,地方也大。

    沈妝最近埋頭苦讀還不知道,曾星顯然是知道的,眼睛亮閃閃。

    沈妝看他這樣子,就說:“那大書房還是不用了。四舅舅給我一棟新宅子已經很好了。”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嬌客上門 真正的四舅……

    沈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之前說大書房的時候, 只是因為大書房有著她太多年幼時候的美好回憶。

    等說出口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別說那里的宅子本身如今就得千貫以上了,里面的一小間花房和一大間菜棚, 加上還有小演武場等等一系列的設施, 真要賣的話, 可能三千貫都打不住。

    雖說四舅舅疼她, 但她也不能獅子大開口。

    至于大學附近的宅子肯定不便宜, 但怎么也不用三千貫那么多。

    趙淩懶得陪他們跑一趟,寫了一張條子, 蓋了個私印,交給沈妝:“憑欄一號。喏, 你們有空自己過去挑。一號到五號都是我留著的,你們看喜歡哪棟。”

    他和趙婉瑜聯合搞建筑公司, 捎帶手開發房地產的事情,趙驊他們都是知道的。

    趙驊比較奇怪:“你留那么多棟房子做什么?租出去?”

    “沒。堂姐說家里可能用得著, 先留著, 等稍后看看用不著了再賣掉。”趙淩基本就是個甩手掌柜,頂多出個設計圖,平時有什么事情都是竇榮在管,“現在五棟房子都還沒定出去吧?”

    “沒呢。娘也去挑一套吧。憑欄一號那邊環境比大學家屬院要好, 你以后在那兒上班, 有個休息的地方也方便。”

    趙王氏覺得沒這個必要,不過也沒拒絕:“得空了我先去看看。”

    正說著,趙喜過來問:“老爺、夫人, 新車你們要先試試嗎?”

    趙驊下意識問:“什么新車?”

    趙喜說道:“四少爺剛才送來的兩輛新車。”

    一群人立刻出去看新車。

    一輛車中規中矩,很符合趙驊一直以來的低調做派。

    另外一輛車是光亮的白色漆面,上面雕刻了許多栩栩如生的薔薇花。

    趙淩已經開始邀功了, 給趙王氏展示:“整個上半部能完全敞開,折疊到后頭。后頭藏了個軟頂,可以遮陽。圖樣是找三姑姑設計的,好不好看!”

    趙王氏還沒回答,沈妝已經兩眼放光:“好看!這也太好看了吧!外婆,你快坐上去試試。我得把你畫下來。”

    趙王氏有些不太好意思:“這么漂亮的車,我都已經是個五十多的老太太了,坐著不合適。”

    其實趙王氏常年鍛煉,保養得宜,瞧著就跟三十出頭似的,完全不像是年過五十。

    米氏原本在安排家務,曾星這個嬌客第一次上門,肯定得格外鄭重一些,安排完過來就看到那么漂亮的馬車,勸趙王氏:“娘坐著再合適不過了。您快坐,您坐了我才能厚著臉皮也坐一坐。”

    她十四歲匆匆嫁進趙家,還是在那樣家庭劇變的情況下,趙王氏完全沒有苛待,反倒是把她當親女兒一樣教導,甚至都讓她晚一點生子,方方面面比她親生母親都考慮得周全。

    她也是完全把趙王氏當做親生母親來看待的。

    小叔子能有這份孝心,她也為趙王氏感到高興。

    趙驊已經很久沒從趙王氏臉上看出類似嬌羞的表情了,上前一步打開車門,把折疊的三級臺階放下來,扶著趙王氏的手:“夫人,請。”

    趙王氏走上臺階,趙驊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趙淩。

    趙淩立馬告狀:“娘……唔。”

    竇榮把他嘴給捂上了。

    嬌客第一次上門,別把平時家里的那套追追打打鬧出來,萬一把人嚇跑了怎么辦?

    還好趙王氏情緒激動,并沒有注意到父子倆的小動作。

    趙驊沒跟著坐到車廂里,而是等趙王氏坐好后,把臺階收起來門關上,自己坐到前面駕駛位上去:“夫人坐好了,我來趕車。”

    趙王氏說了一聲:“好。”聲音中帶著一點小顫抖,顯然情緒很激動。

    趙淩就看著趙驊駕著車拉著趙王氏一下就跑了個沒影:“噫——都快午膳了,跑這么快做什么?”

    竇榮拉著他,跟他咬耳朵:“你還想坐上去啊?”

    “沒啊。”爹娘出去秀恩愛,他一個拖油瓶跟著干嘛?

    他突然看向竇榮,眨了眨眼睛:“一會兒我也駕車帶你出去轉一圈?”

    竇榮斷然拒絕:“不用!”

    “咦?為什么?”雖然他也只是開玩笑的,但也不用拒絕得這么快啊。

    雖說三十多的年紀確實不太適合開敞篷跑車,可如今社會風氣就是如此,多得是六七十的坐小敞篷呢。

    “我還是喜歡跟你一起坐車廂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哪怕一句話不說,也感覺很開心,為什么要給外人看到私底下的趙淩?

    趙淩瞬間就明白了竇榮的意思,朝他擠擠眼,小聲問:“只是車廂里?”

    竇榮瞬間臉紅:“在外面呢。”

    “那我等在里面再說。”

    竇榮惱羞成怒:“你等著吧。”

    曾星已經被沈妝拉走了。

    “四舅舅和翊舅舅的感情特別好,我們做小輩的要有眼色。下午我帶你去四舅舅家玩。對了,你要不要繼續讀書?”

    曾星從來沒見過這樣輕松的家庭氛圍,說話也跟著真誠起來:“不用了。我在讀書上面沒什么天賦,也不想浪費那么多年放在讀書上。我還是對做生意更感興趣。”

    他一定要入贅沈家,當然不是單純對沈妝的喜歡,更多的是對曾家的失望。

    他迫切地需要跳出曾家的環境,剛巧在那個時候,沈妝出現了。

    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女子,那種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養在后宅的單純的小女兒。

    在遇到沈妝之前,他只感覺自己生活得很不高興,卻連擺脫的想法都沒有。

    能怎么辦呢?

    他辛辛苦苦把家業發展壯大,結果大哥一句話,他就得把家業交給侄媳。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娶一個家族安排的,很可能是大哥大嫂安排的妻子,然后一輩子當一個碌碌無為的紈绔,可能一大把年紀還要朝公中要錢。

    是沈妝的出現,讓他看到另外一種可能性。

    他明明有能力可以自己過得很好。

    他不需要在曾家的泥潭里窒息,他可以掙脫出來。

    他抓住了一道光,然后看到了更大光明。

    沈妝什么事情都會跟他商量,不會打著“為你好”的名號替他安排。

    像讀書這樣的事情,換做他爹娘,肯定想也不想就給他安排上了。

    現在他跟沈妝說自己更愛做生意,沈妝的眼中也沒有任何輕視,反而笑容明媚。

    她說:“好啊,那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完,她還拍了拍他的肩。

    曾星感覺這一拍,像是把一直壓在他身上的厚厚的重重的陰霾都拍掉了,跟著露出一個笑來:“嗯。”

    這是天上的仙女,一定是!

    然后仙女讓他叫一只毛發亂糟糟的貓“小姨”。

    “叫抹布小姨。”

    曾星:“……小姨?”

    抹布小姨抬眼看向曾星,懶得搭理,在自己鋪了草席的吊床上翻了個身,對著沈妝叫了一聲,抬了抬下巴:“喵。”

    沈妝會意地給它撓下巴。

    曾星看著一屋子貍奴的東西,覺得也沒誰了:“為什么叫抹布小姨?”

    沈妝左右看看,擺手讓在旁伺候的下人去給拿一些冰塊來,等沒人了才說道:“其實抹布是四舅媽,都是現在的翊舅舅橫刀奪愛,抹布才只能是小姨的。”

    曾星:“……”他讀書少,別騙他。

    沈妝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真的。抹布和四舅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抹布跟咪咪生了好幾窩,但四舅舅一直對抹布不離不棄,說要和抹布一生一世一雙人。”

    曾星兩眼迷離,盤腿坐在席子上,很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你在騙我。”

    “我肯定不騙你。你問我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不信你回去問問街坊鄰居。”當年要給四舅舅說親的人不知道多少,結果四舅舅嗷嗷叫著要跟抹布在一起,很多人都知道。

    竇榮推門進來:“別吵著抹布睡覺,它昨天一晚上沒消停,房門都被刨了個洞。”刨門的主力不是抹布這么一只老得快成仙的貍奴,主要是家里有好幾只貍奴和狗,各種防不勝防。

    “真的?我去看看!”沈妝要去看。

    “看什么?換掉了。”竇榮對曾星招招手,“走,去演武場練練。”

    曾星一聽,興致勃勃又有些敬畏:“我就是在家隨便練練暗器,比不過翊舅舅。”

    這位可是大虞戰神,他哪里會刀槍劍戟那些?

    “那就練暗器。你是練什么的?飛蝗石、金錢鏢、飛刀還是袖箭之類的?”

    “就金錢鏢和飛刀。飛刀其實練得也少,金錢鏢比較多。”誰出門不帶幾個銅板,比較易得。

    殺傷性雖然不足,但他一般也不會遇到需要生死搏殺的場面,就是自己練著玩。

    曾星好奇:“翊舅舅也練暗器嗎?”

    “沒怎么專門練過。你們四舅舅倒是有一陣喜歡搞一些暴雨梨花針什么的東西,回頭你們可以問問他。”

    曾星覺得翊舅舅真好說話,不愧是四舅媽。

    然后他就被沒專門練過的完虐了,還得知自己的未婚妻竟然耍得一手好槍。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家產 考察

    曾星這次過來, 幾乎是把他之前給家里多賺的家業都帶了過來。

    帶不過來的,他也折成銀錢或者其它東西。

    得虧他手頭交接還沒交接完,要動錢很方便。

    說他拿了不該拿的?

    開玩笑, 家業到他手上的時候什么樣, 交回去的時候是什么樣?

    財產只多不少, 賬本上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僅把家產帶走了, 還把給他辦事的得力的掌柜和其他人才也給帶走了。

    曾家再怎么鬧騰, 也沒法鬧到神都來,連武州王家那邊都不好多說話。

    能說什么?

    說他們算計小兒子不成, 反被小兒子擺了一道?

    曾星本來以為自己什么都帶上了,足夠在神都置辦一份體面的家業, 但等到了之后才發現,神都各方面都太貴了。

    他原先想的在東市開一間鋪子, 再在沈家宅子附近購置一棟宅子,另外還想在西市開一家成衣鋪子, 另外再辦一家制衣作坊, 錢壓根就不夠。

    他主要是做的是刺繡生意,想要開店,就只能是東市。

    鋪子還不能太小。

    開店也不是只有一個店面就可以的,他手底下大批工藝精湛的繡娘和裁縫師傅, 這次也跟著他一起來了神都。

    這些人的一家老小都得安排, 起碼得有個住宿吃飯的地方,條件還不能差了。

    這么一算,他手上的錢買完東市的鋪子之后就有些緊張。

    西市的鋪子只能租, 新城的作坊也只能先租個廠房。

    就是這么一圈轉下來,再在神都買一棟宅子的錢就很緊張了。

    然后他就被丈母娘叫去算賬。

    趙婉清也沒特意挑時間,就下班了之后, 剛換下官服,見曾星過來就笑道:“坐著。早就該跟你聊聊,一拖二拖的拖了那么久。”

    他們談話的地方,還是當初成親時候趙淩給收拾的小書房,現在里面的東西大變樣,中間擺著一張茶桌,這會兒正煮著茶。

    她剛說完,沈蘭拿了個盒子走了進來,在趙婉清身邊坐下:“本來應該是你們兩個成親之后,你們小夫妻倆自己商量著來,不過瞧你在打聽置產的事情,還是先跟你交個底。”

    從趙婉清備考開始,家務都是沈蘭在打理,對女兒的嫁妝(聘禮)很清楚。

    他把盒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張地契放在曾星面前打開:“這是一間西市的鋪子,有五個門臉,現在都隔開租了出去。你有什么打算,可以把房子收回來自己用。下頭是租約。”

    曾星看了看,發現最近到期的租約也就還有半年時間。

    沈蘭繼續拿出下面的地契:“這是一個國子監家屬院隔壁的小院。另外還有京畿的一個莊子,就是離得遠,快靠近景州了,有五百畝地。”

    這是一份足以讓一個小家庭過得十分富足的家業。

    曾星本來覺得自己帶來的“嫁妝”足夠多,這么一對比,頓時有了吃軟飯的實感。

    嗯,軟飯真好吃。

    曾星是個實在人,原先在家打理家業的時候,就覺得一家人一起過日子,沒什么好算計的,沒想到被家里人坑了一把。

    但他骨子里對家人還是沒多少心眼,只不過現在他的家人從曾家人變成了沈妝和沈妝的家人。

    沈蘭說道:“這些你自己收著,該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趙婉清補充:“你們四舅給了你們一棟憑欄一號的宅子,以后你們成親了,就在那兒單獨過日子。你盡快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完,過幾天大壯要回老家參加鄉試,你到時候有空的話就跟著一起去,順便認認親戚。沒空的話也不著急,等過年的時候跟我們一起回去。”

    “好。應該能安排妥當,這兩個月就是鋪子的裝修,人手什么的都是現成的,貨源我也談好了,沒其它事情。”

    曾星收好東西,就和趙婉清、沈蘭夫婦道別,去侯府接他未婚妻。

    管家好奇詢問:“親家老爺夫人叫您過去是有什么事情?”

    曾星也不瞞著,一一說明,隨后安排:“我大概要去象州一兩個月,這段時間你多看著點,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過來找我丈人丈母娘。”

    管家應下,馬車走了一段路,才像是終于消化完,感慨:“親家老爺和夫人也忒心大了。這么多房契地契的,直接就交到了少爺你手上。少爺你和少夫人還沒成親呢。”也不怕他們家少爺卷了錢跑了。

    曾星沒好氣地白了管家一眼:“我不是那種人!”

    他也不差這點錢。

    雖說這些錢財很多,但只要給他時間,他也能賺到那么多錢。

    甚至于只是過日子的話,他帶來的錢財已經足夠他三輩子花不完。

    比起錢財,顯然是沈妝更重要。

    管家還是對財富眼暈:“是是是,少爺您絕對不是這種人。您要是見錢眼開,就不會被老夫人和大少爺算計了。”管家耿直地往自家小少爺傷口上插刀,“不過真要卷了這些錢財跑路,怕是普天之下沒有容身之處了。”

    他最近跟著曾星各種東奔西跑,總算是明白了一些未來少夫人的家境。

    錢不錢的是其次,對于權力到了這種層次的人家,真的想要錢,也就是一張嘴的事情,難的反倒是不要錢。

    曾星坐著馬車晃悠到侯府,想著自己因為叫趙淩一聲四舅舅,都不用特意打招呼,車行的管事直接就給他安排了一輛新車,再過幾天就能到手,到時候也能讓沈妝坐得舒服些。

    然后他就看到坐在屋頂上的趙淩:“四舅舅?”

    屋頂上有貍奴能理解,為什么還有狗?

    狗是怎么上去的?

    趙淩懷里抱著幾只嚶嚶嚶的小奶狗,見到曾星揮揮手:“小星星來了啊。要不要上來玩小狗?”

    曾星挺想養狗的,聞言也沒猶豫,撩起袍角幾個蹬踏就上了屋頂。

    “汪汪汪!”

    曾星接過一只白色的小狗,循聲看向樓下一只大黃狗:“那是小狗的娘?”感到自己被辱罵。

    “不是,是小狗的爹。這一窩生了九只,小狗的娘帶不過來,每天得放風。”擱誰一胎九寶都得崩潰,壓根養不過來。

    趙淩說著,順手指了指。

    他們坐在第一進宅子的二樓樓頂,視野開闊。

    曾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條白色卷尾巴的大狗在園子里瘋跑,身后竇榮在追。

    “翊舅舅這是在做什么?”

    “他要給白驪坐月子,白驪以為是在跟它玩。”

    自從不怎么打仗后,竇榮對于白色小動物的偏好越來越不遮掩。

    馬要白的,貓要白的,狗也要白的。

    原本竇榮還準備養白色的兔子,可惜到家第一天就被廚房紅燒了。

    后來他又捉了一只,也是到家第一天就被白驪給咬死了。

    現在小白兔子們只能養在莊子上,給莊子的養殖業做出一份新貢獻。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追了幾個來回,身后就跟上來了好幾匹馬。

    竇榮很快就被小(?)動物們攆著跑:“水靈!救命!”

    隔壁院墻上已經架上了梯子,景尚書趴墻頭上開嗓:“竇侯爺還是這么活潑啊!”

    宅子很大,無奈附近的宅子只要不宴請賓客都很安靜,加上景尚書的嗓門大,哪怕是離得不算近的曾星都聽得一清二楚。

    竇榮回頭,指使自家小動物們:“去!打他!”

    剛才還攆著竇榮跑的小動物們,頓時像一支訓練極好的軍隊,回頭就往景尚書那邊跑。

    白驪更是直接跳上馬背,借著馬背的高度一下跳上圍墻,搖著尾巴去拱景尚書。

    景尚書抱著白驪就下了圍墻,沒聲了。

    竇榮:“……把白驪還給我!”

    “拿小狗來換!”

    過了一會兒,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爬上梯子,對竇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一伸手出了個布。

    竇榮伸出兩根手指,出了個剪刀。

    小孩兒嘎嘎嘎笑,伸出了五根手指:“翊叔叔,要五只小狗~”

    趙淩已經騎著馬跑了過來,站在圍墻上把小孩兒一提溜,夾在腋下:“好了,現在你被我抓住了,得讓你爺爺用一只白驪來換。”

    小孩兒又嘎嘎嘎笑。

    趙淩直接抓著小孩兒,又留了曾星和沈妝晚膳,用完才把人都給放回去。

    跟隔壁交換人(狗)質的時候,景尚書把孫子趕進去,就跟趙淩站門口說話:“你家外甥女什么時候回象州?我搭個快船。”

    “嗯?您要去象州?”去干嘛?吏部尚書就能自己給自己批假條嗎?

    景尚書說道:“不是,我要去海州、吳州考察。”

    趙淩用懷疑的眼神看他:“真的是考察,不是旅游?”

    “當然不是。陛下知道的。我去輔佐一下太子殿下。”在神都干了那么多年,他得出去逛逛。

    趙淩頓時就露出“我就知道你是去玩的”的眼神看向景尚書:“不行,吏部事情那么多。”

    景尚書立刻擺出上官的架勢:“我是尚書,你是侍郎,陛下都準了,你說什么不行?”

    趙淩只能跟他說了沈妝出行的日期,心里面也知道,和吏部尚書同行,對沈妝來說好處巨大。

    反倒是景尚書,他也不差一艘快船。

    等和景尚書道別,竇榮就戳他的臉:“怎么這么不高興?現在吏部不是不忙?”

    “現在是還好。”趙淩長長嘆氣,“打賭他過年不回來。”

    竇榮一聽也愣了一下:“說不定被姨父姨母拉著打江山去了。”

    趙淩還沒想到這個可能,原本只以為是景尚書工作多年,想休個長假:“景尚書……打江山,不能夠吧?”

    竇榮偏頭看了他一眼:“他們不缺會打仗的人,缺的是搞后勤的。”

    吏部尚書去搞后勤,好像瞬間戰備就充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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