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家嗎?妹妹。
江聽語愣住,腦海里縈繞著她說的問題。
——“我這樣的人追你,你會不會答應。”
她感覺到雷鳴般的心跳聲,毫無節奏毫無章法地亂跳著,思緒空白,無法快速運轉。
雖然知道寧照溪只是打個比喻,但如果她拒絕的方式太隨便會不會讓她內心受挫,而答應……
江聽語心里有道聲音在提醒她。
她眼里應該只有事業。
所以最后她只能說——
“我拒絕回答這種傷害友情的問題。”江聽語比了個叉的動作。
寧照溪失笑:“我知道,你要以工作為重。”
見她沒有不開心,江聽語這才松了口氣:“是啊!”
兩人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逗留。
寧照溪詢問了宴會那邊的人,確實有給江聽語發邀請函,但因為工作人員疏忽發到了公司郵箱。
之后,那邊給江聽語補發了一張。
江聽語起初并沒有多想去,只是見寧照溪拖著生病的身體也要去,她作為朋友不放心她獨自去。
私人宴會的主人叫孟瑩,是一家時尚雜志的千金,來之前江聽語還以為來這里的都是明星,去了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富商家的少爺小姐。
江聽語在這里沒什么認識的人。
甚至連孟瑩給她發邀請函的理由也不清楚。
原以為是跟時尚資源有關,就像上次去LK的時尚晚宴一樣,看中了她潛力,但去了才發現,這里沒她什么事兒。
原想著沒事兒便沒事吧,她吃她的飯,順便照看一下寧照溪,但沒想到這里的飯菜上得如此之慢,而且每份都很小,她半口就吃完了,引得旁邊的千金小姐看了她兩眼。
為了不引人注目,江聽語連飯都不敢吃了。
飯后的消食活動是舞會。
除了端著酒杯四處走,找人碰杯之外,還會隨機抽人跳舞,打著交友的名號。
“我能不參加嗎?”江聽語在寧照溪旁邊小聲說。
“可能不行。”寧照溪若有所思。
江聽語沉默。
好吧,她其實也就隨口一說,沒想那么多。
“那我跟著你,幫你擋酒。”江聽語說。
寧照溪笑:“好。”
但實際上并沒有人主動灌寧照溪酒,來找她的人都十分有禮貌。
“溪溪!溪溪!幫我簽個名吧,我超級超級喜歡你。”即便是這種私人宴會也少不了寧照溪粉絲的出現。
江聽語雖然不認識來人,但看她身上的禮服就知道這人肯定是個千金大小姐。
找完寧照溪,那人才發現江聽語似的,驚詫:“你怎么也在。”
聽這語氣,江聽語就知道這人對她的態度不友善了。
她攤了攤手:“參加宴會。”
女孩叫安妮,聞言皺眉切了聲,然后又將目光看向寧照溪,臉上表情迅速變換,換上了一副溫柔的樣子。
寧照溪看都沒看她手里的簽名紙,拒絕:“私人宴會不簽名。”
安妮不服氣:“我剛剛看見你給別人簽了。”
江聽語也詫異,剛剛寧照溪確實給別的女孩簽了名,而且那個女孩算起來不是她的唯粉。
因為那女孩先看見的是她,十分開心地叫她“聽語”,說上話了像是才發現寧照溪,驚訝地找她要簽名,說是她倆粉絲。
“現在不簽了。”寧照溪態度堅決。
安妮生氣地跺跺腳:“我不喜歡你了。”
說完就跑開了。
江聽語看看寧照溪,又看看安妮跑開的背影,沉默半晌,喃喃:“怎么不給她簽呀?”
總不能是因為看到安妮對她態度惡劣,所以不簽吧?
寧照溪卻說:“這份簽了,只會越來越多。”
江聽語點點頭,若有所思,小聲說:“那剛剛你怎么沒想到。”
寧照溪笑:“因為那是你粉絲。”
“好吧,真是太感謝你了。”
兩人聊著天,去了一趟水果區。
這時燈光突然一暗,又一亮,大家終于在舞臺上看見了這場宴會的主人——孟瑩。
她穿著一席香檳色長裙,有人替她提著裙擺,她走上舞臺,手握著話筒,看向人群,笑著說道:“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宴會。”
江聽語知道寧照溪很少參加活動,能夠參加這個宴會,肯定是因為孟瑩和她關系不錯,又或者說曾經幫助過她。
她剛這樣想著,就聽見寧照溪說:“我第一次出雜志,就是孟瑩的媽媽投資的。”
果然被她猜中了。
寧照溪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幫助過她的人邀請她參加自家晚宴,她肯定不會拒絕。
場上也有不少是沖著寧照溪來的。
就剛剛一會兒時間,已經有不少時尚資源找上她了。
就連只是單純想在一旁照顧她的江聽語也被問候了好幾次。
寧照溪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走神間,江聽語沒發現寧照溪的臉色突然變了,回過神看向舞臺,她問:“這是在干嘛?”
只見孟瑩突然走下了舞臺,燈光變得更絢爛起來,追光燈隨著孟瑩的步伐走向人群。
寧照溪抿唇,說了句:“抱歉。”
就在江聽語嘗試理解這聲抱歉的原因時,就見追光燈停了下來,打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那人穿著黑色禮服,裙擺上亮閃閃的,脖頸間是一條長項鏈,棕色長卷發,妝容精致。
她目光停頓,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身禮服是去年江未吟生日時她送的。
只不過當時江未吟嫌棄禮服丑,從來沒穿過,不僅嘲笑她的審美,還叫她以后不要沒事找事兒做,她不至于連一套禮服的錢都沒有。
當初嫌棄的人此刻卻穿上了禮服。
江聽語不懂她的操作。
更不懂她為什么會在這樣的場景。
這時她也才明白寧照溪口中的抱歉指的是什么。
“只能說太巧了。”江聽語語氣里加重了這句太巧了。
她們都心知肚明,江未吟會出現在這里絕對不是意外。
但是她忘記了,按照江未吟的身份出現在哪里都正常。
只是以前她從未得到過江未吟的“厚愛”。
如果只是偶然那便沒什么,但如果這是江未吟特意為她設的局,那她只覺得可笑。
很快,就有人給了她答案。
當孟瑩介紹完江未吟,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時,江聽語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從未覺得現場這般吵過。
她知道江未吟的身份,人人都想巴結她,就這一會兒時間,自從看見江未吟之后,現場的人不約而同地舉著酒杯去敬她。
過了許久,在她想著如何逃離現場時,圍繞在江未吟身邊的人都散開了。
而江未吟直直地朝江聽語的方向走來。
江聽語眸光微閃,寧照溪更是直接擋在她面前。
在目光對視的瞬間,寧照溪和江未吟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勢在必得之意。
江未吟微笑,朝她舉了下杯,然后看向她身后的人,笑道:“你還要躲多久?語語。”
江聽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還是她第一次從江未吟口中聽到這么親密的稱呼,要知道從前只是想讓她叫一聲聽語就很難。
如今竟然親密到直接叫她語語。
她懷疑江未吟是不是病得不輕。
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從她們退婚之后,江未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退婚明明是江未吟之前渴望的事情,如今兩人沒有關系之后卻又來頻繁糾纏她。
江聽語并不想在這種場合下承認自己認識她,但顯然對方并不這樣想。
只要她不站出去和她面對面,江未吟就鐵了心似的站在那等她回答。
以至于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她身上,她聽見議論聲。所有人都在猜測她和江未吟的關系。
就像她熟悉江未吟,其他了解江未吟的人也知道,江未吟從來不會叫一個女生叫得這么親密。
江聽語原本不想理會,想當做不認識,但是隨著議論聲越來越大,開始牽扯到寧照溪時,她才不得不從她身后站了出來。
“江總,你認錯人了。”江聽語知道寧照溪想幫她說話,但是這種情況下她不宜出聲,于是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暗示她不要出聲,自己則撇開關系。
江未吟看著兩人的小動作,勾唇輕笑:“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
——“什么?回家?”
——“我沒聽錯吧!江總竟然讓她回家?她們倆是什么關系?”
聽到議論聲江聽語頭都大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江未吟會在這么多人面前透露她們之間的關系。
還記得多年前她剛進娛樂圈時,江未吟再三叮囑她,不許她泄露和江家的關系,這些年她都做得很好。
沒曾想,有一天這話會從江未吟自己口中說出。
隨著議論聲越來越大,孟瑩問出了現場所有人的心聲:“江總,請問你和江小姐是什么關系啊?”
江聽語突然明白了孟瑩為什么會給她發邀請函,很明顯是江未吟的授意。
什么關系?
仇人關系。
“她是我未——”
“姐妹!”
江聽語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兩個字。
她知道江未吟接下來要說的話,明明她們已經退婚了,但只要她說,現場誰敢質疑?就算是真退婚又怎樣?誰會信江未吟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江未吟挑眉,看向一旁不動聲色的寧照溪,眼神挑釁。
“家妹調皮愛鬧,進了娛樂圈后就裝作不認識我,讓大家見笑了。”
……
“回家嗎?妹妹。”江未吟問她。
江聽語深呼吸,不得不與她糾纏:“你是不是忘了媽媽的話。”
這種時候她只能搬出江莓,希望江未吟能夠有點自覺。
然而江未吟卻搖搖頭,十分心碎的樣子,說:“你看你,連媽媽生病住院了都不知道。”
江聽語一時間分不清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以前江未吟從來不會拿媽媽開玩笑。
“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吧。”江未吟朝她伸手,表情一反常態的溫柔。
“別去。”寧照溪小聲喚她。
江聽語不相信她會拿江莓的身體說謊,而且這種情況下如果她不跟她走,只怕會在這么多人面前說出更可怕的話。
如果她沒聽錯,江未吟方才想說的是——未婚妻。
這話如果出口,到時候影響的就不只是她,還有寧照溪。
“沒事。”江聽語安撫寧照溪,只能跟在江未吟身后出了門。
寧照溪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那里有她割舍不了的親情,江未吟始終能用江莓拿捏她。
在她走后,現場響徹著聲音——
“今天抽到的幸運嘉賓就是——”
“江聽語!江未吟!讓她們攜手跳上一曲圓舞曲吧!”
原來還有其他招數。
是她輕看了江未吟。
第72章 對,我就是喜歡她。
僻靜幽深的小徑,江聽語快步前行,江未吟跟在她身后,嘴角揚起笑容,帶著幾分得逞后的快意。
走在前頭的江聽語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她。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林影深深映照在身后的地面上,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江未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是自己想聽的。
江聽語:“江阿姨沒事,對吧。”
江未吟:“她最近確實在住院。”
“她怎么了?在哪個醫院?”
江聽語瞬間著急起來。
江未吟思索兩秒,說:“我帶你去。”
“你告訴我哪家醫院,我自己去,”江聽語并不想和她扯上關系,“我們現在的情況并不適合同時出現。”
江莓也支持她倆分開,退婚后更是多次在電話里提及退婚的事兒,言語之間都是希望她不要再和江未吟聯系的意思。
江未吟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的表情變得那么陌生,眼里再也看不見像當初那樣對她的依賴和不舍,滿滿的全是冰冷和距離感。
江未吟笑著重復:“我帶你去。”
江聽語覺得今天的江未吟笑的次數有些過多,很刻意。
對于一個不常笑的人來說,勉強的維持笑容很容易被看穿。
江聽語也不跟她兜圈子,直言道:“我并不想看見你,也不想和你說話,更不想看見你笑。”
江未吟的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變得僵硬,過了許久她才嘆了口氣:“江聽語,能別鬧了么?”
鬧?
江未吟認為她是在鬧?
江聽語感覺自己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需要我細數你對我做過什么嗎?”
江未吟沉默兩秒,然后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這段時間從江未吟口中聽到的道歉比之前的總和還多,江聽語不理解她在想什么,但清楚兩人已經回不去了。
別說婚約了,就連姐妹都做不成。
她當初愿意容忍江未吟是因為喜歡她,現在沒有了喜歡,江未吟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
江聽語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兩人身后不遠處跟著江未吟的保鏢和助理,江未吟不說話,沒人敢上前。
這段路僻靜,也沒什么人路過,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對峙了一會兒。
良久后,從她沉默中感受到了答案,江未吟嘆氣:“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是嗎?”
她應該原諒嗎?
人生能有幾個五年。
江未吟如今以一副上位者的態度用自以為軟和的態度質問她。
“我為什么要原諒你?”江聽語輕笑,“我和你又沒什么關系。”
江未吟靜靜望著她冰冷的面容,心間閃過一絲鈍痛,原以為只是生活的調味劑,沒曾想不知不覺間成了她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她知道她們會分開,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接受她的任何溫暖好意,冷漠的態度是她唯一能做的。
可直到江聽語真的轉身離開,她每天活在自我麻痹里,才感受到江聽語的重要性。
她明明拒絕了所有有關江聽語的東西,在她離開后卻又在她面前一一涌現。
抽屜里她送的鑰匙扣,不起眼的小玩偶,備忘錄里她寫下的關心的話語,相框里年少時兩人為數不多的合照……
“你真的了解我嗎?”
過了半晌,江未吟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話江聽語聽過很多次。
江未吟總說她不了解她。
——“你說你愛我,那你真的了解我嗎?”
但那時她的語氣永遠都是冰冷無情,不像現在,語氣里滿滿的全是委屈。
委屈?
竟然有一天她會在江未吟的話語間聽到委屈?
她真是瘋了。
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委屈,但她江未吟不配。
“我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你。”
江聽語語氣嘲諷,不愿意和她糾結在這個無趣的話題上。
她想,或許江未吟也免不了俗,喜歡受人追捧的感覺,喜歡世界圍著她轉,一旦別人不喜歡她了,她就要想盡辦法讓對方回心轉意,然后接著踐踏別人的真心。
江未吟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樣的對待,面對江聽語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也逐漸變得煩躁起來,聽見她說不想了解,想起那晚接到寧照溪的電話,原以為是對方忍不住了,沒想到聽筒里傳來的是另一個聲音。
躲在她身后,就連離開時都還在安撫她。
這些都應該是江聽語對她做的。
如今卻全都用在了一個與她僅認識兩個多月的女人身上。
江未吟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她在嫉妒。
上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情緒是在二十年前,江莓愛她,嘴上說著平等愛她的小孩,可心總是偏向江雪藝。
站在江雪藝身邊,她永遠都是她的奴仆,只要江雪藝有半點不好,她都會挨罵,她所擁有的都是江雪藝選剩下的。
就連江聽語,都是因為江雪藝喜歡,所以江莓選擇留在身邊。
“所以當時的你覺得我們一定會結婚對嗎?”
沒頭沒腦的問題令江聽語不勝其煩。
人不能向前看嗎?為什么總談過去?
“你好像聽不懂話,”江聽語也不知道為什么江未吟會變成這樣,“我說了,我、不、在、意、”
江聽語一字一頓,只為了讓她聽得更清楚。
“那你在意誰?”江未吟氣笑了,想起寧照溪那張臉,嫉妒心理作祟,也不管她的排斥,向前走了兩步,越過兩人的安全線,直直握住她手腕,目光緊緊盯著她,“寧照溪是嗎?你喜歡她是嗎?”
手腕被突如其來的重力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江聽語用力掙扎,情緒也受她影響變得暴躁,說出的話也不受自己控制——
“對!我就是喜歡她怎么了!比你好看!性格比你好!哪哪都比你好!我喜歡她怎么了!”
趁著江未吟怔愣之間,江聽語用力將她手甩開,后退幾步與她保持安全距離。
“呵,”江未吟被氣笑了,重復她的話,“比我好看?性格比我好?哪哪都比我好?”
“對!”
“……”
江未吟被她氣得不輕,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來求和的,罵了她一句:“眼睛不好就去醫院治治。”
江聽語不和她計較。
從小到大都受人追捧的江未吟肯定沒受過這種比較,可現在在她心中,寧照溪就是一個完美的人。
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寧照溪都比她好。
她喜歡怎么了?她就喜歡,不管喜歡誰反正不喜歡江未吟就對了。
江未吟深呼吸了兩口氣:“我當沒聽見。”
江聽語失語,突然覺得這人應該是自戀型人格。
“她不值得你喜歡。”
“值不值得與你無關。”
和她對峙著,江聽語也在心里和寧照溪道著歉。
事實上她知道,在江未吟問出那句話時,不管她承不承認,在江未吟心里她都是這樣的答案了。
如果不是認定她喜歡寧照溪,江未吟又怎么會故意設局想讓寧照溪誤會。
“叮——”
江未吟被氣得不輕,見她準備接電話,準備出聲讓她掛斷。
江聽語靈活躲開她搶手機的動作,按下接通鍵朝電話那頭甜甜地叫了一句:“江阿姨。”
江未吟的動作果然停了下來。
還不等江聽語告狀,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話——
“聽語,你和茵茵在一起是嗎?”
江聽語愣了下,不自覺往附近看了看,以為江莓就在附近,不然怎么會知道她和江未吟在一起?
她不理解,但還是回應:“是的。”
江莓語氣淡淡:“不是說好不要和她見面了嗎?”
語氣里帶著指責,江聽語怔愣,抬頭看了眼江未吟,又看向手中的電話。
江未吟抿唇,從她手中搶過電話,說道:“是我來找她的。”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江聽語并不清楚,手機的通話音量很小,并不能完全聽見內容,至于為什么江未吟能聽清她和江莓的對話,她也不懂。
掛斷電話后,江未吟淡淡看了眼她:“媽媽說讓你去看看她。”
江聽語本來就打算去看江莓,如果不是她阻攔,她早就去了。
于是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聽語。”身后的江未吟叫她,該說的話她已經都說完了,她并沒有停住腳步。
“……”望著前方頭也不回的人,江未吟頓了頓,半晌才說,“上我的車。”
江聽語當然不會上她的車,她隨意打了輛車向江莓問清楚目的地后就出發了-
翌日,寧照溪得知江聽語請了兩天假。這兩天大多都是她的單人戲份,江聽語只有一兩場戲,請假也不會影響進程。
但她還是以這個為理由向她發去了詢問。
想到昨晚和江未吟離開的江聽語,她感到不安。
昨晚江聽語雖然有給她報平安,但卻沒說今天請假的事情。
江聽語:【家人生病了,我照顧兩天。】
看來江未吟并沒有騙人。
但她總覺得不安。
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患得患失,她不在眼前的任何一秒都有失去她的風險。
還沒有讓江聽語喜歡上她。
寧照溪嘆氣,有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想,如果她是那個讓江聽語感恩的小女孩該多好。
第73章 看見你就像見到了我的女兒。
平川醫院vip病室。
“在想什么?”
正走神的江聽語被江莓的聲音叫醒,放下手里正為她倒水的茶壺,將溫水遞了過去回應道:“沒想什么。”
“聽語啊。”
“……嗯。”
一時間江聽語不知道應該怎么稱呼江莓。
“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嗎?”
“……記得。”
“那你怎么又和她見面了?”
“……”
江聽語沉默。
不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而是因為江莓的態度,令她感到難過,那是一種質問冰冷的語氣,能夠瞬間將她冰凍。
她聽出來了,江莓在責怪她和江未吟見面,在不清楚緣由之前,就已經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我本來只是陪朋友參加宴會,沒想到她也在。”江聽語低聲回答。
江莓甚至沒有接她手里的溫水,而是示意她放在床頭柜上。
“她和你說什么了嗎?”江莓語氣稍微溫和了些。
“沒。”
江未吟被江莓支出去了,昨天晚上她來到醫院的時間太晚,江莓已經睡下了,今天她才見上面。
不過過程并不是很愉快。
江聽語抿唇:“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江莓喝了一口溫水:“你說。”
“您好像很擔心我和江未吟見面?這是為什么呀?”
從兩人退婚之后,江聽語就發現了,但那時候她并沒有多想,畢竟她也不想和江未吟多糾纏。
但現在明顯已經影響到了她和江莓的關系,她想她們之間可能存在著誤會,如果不早點解決,之后還會有很多麻煩。
江莓被她問得頓了下,倏然笑了笑:“我只是擔心你再被她傷害,你年紀小容易被欺騙,我也是為了你好。”
短短一個月時間,她覺得江莓變了好多,身上的氣質都變得不像以前那么溫柔親切了。
理智上江聽語并不信這是實話,但情感上她愿意相信江莓。
“咚咚——”
江未吟在門外敲門。
“您要不要讓她回去,我在這里照顧就好了。”江聽語內心也不想和江未吟多接觸。
江莓沒回答,而是盯著她眼睛看了許久,笑了笑:“沒事。”
不想她們接觸,卻又不讓江未吟避開,這是為什么?
“進來吧。”
江莓話音落下,病房門被推開,江未吟手里提著保溫桶走了進來,兩份都放在了床頭柜上。
“你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先吃點吧。”江未吟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對江聽語說的。
江聽語沒說話,看向江莓,果然就看見江莓臉色變了。
“茵茵啊,”江莓皮笑肉不笑地說,“關心妹妹是好事兒,但還是要注意分寸。”
這話將兩人的關系定義在了姐妹上,提醒她不要越界。
江未吟并未將話聽進去,臉色冷淡道:“我只是提醒她好好吃飯就是不注意分寸了嗎?”
江莓垂眸笑了笑:“茵茵啊,還記不記得媽媽和你說的話。”
一旁的江聽語聽得一頭霧水。
兩人這是在打什么啞迷嗎?
這段時間她們之間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嗎?她怎么覺得兩人的關系比之前還要惡劣。
插不進話,她也不想說話,只默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聽兩人打啞迷。
直到——
“對了,秦小姐說要來看我,你去接一下她。”
江聽語和江未吟同時愣住。
秦小姐?
她怎么沒聽說家里有姓秦的親戚朋友?
江未吟更是皺眉,問:“哪個秦小姐?”
江莓笑:“還有哪個秦小姐,當然是你喜歡的那個。”
江聽語的大腦飛速運轉。
她喜歡的秦小姐。
不會是秦蔚藍吧?
江聽語愣愣地看向江莓,覺得十分陌生。
江未吟也反應過來,看了眼江聽語。
“您怎么會認識她?”
“有天路上秦小姐幫了我一個小忙。”江莓不以為意,又看向江聽語,“茵茵不愿意,那聽語幫我去接一下吧。”
江聽語滿腦子問號。
她怎么也沒想到秦蔚藍能和江莓扯上關系。
更沒想到的是,江莓會讓她接秦蔚藍,這讓她很難接受。
秦蔚藍為難過她,雖然沒有給她造成太大的傷害,但總歸也算是有矛盾。
當初晚宴的直播內容出來時,秦蔚藍自作自受被全網嘲,所有人也都知道了秦蔚藍看不慣她,她倆有矛盾。
但這些疑問都被江聽語咽了下去,她理解江莓不了解娛樂新聞,所以不清楚她倆的關系。
她正想說好,突然想起,不了解她和秦蔚藍的矛盾,卻知道江未吟喜歡秦蔚藍。
見她沉思遲遲未動,江莓咳嗽準備說話。
江未吟突然出聲打斷:“我并不喜歡她。但既然她幫助過您,那我去接她。”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聽到病房門關上的聲音,江莓笑了聲:“這孩子怎么還害羞了。”
江聽語望著江莓發呆,敷衍地隨她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江莓在警告她。
她甩了甩腦袋,將這種可怕的想法拋出腦海。
很快,人就被帶到了病房。
秦蔚藍穿得很素雅,戴著口罩和帽子,十分低調,見到江莓的第一眼迅速摘下口罩,露出心疼的目光和語氣:“江阿姨,您怎么生病了,嚴重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就一點小腸胃炎,不用擔心我,倒是你,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要是被記者拍到就不好了。”
“沒關系的,只要能看到您,我做什么都值得。”
“看見你啊就像見到了我的女兒,我心都化了。”
“江阿姨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叫您媽媽,我是單親家庭,從來沒見過媽媽。”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親密的樣子,旁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江聽語只覺得她天都快塌了。
眼前這一幕比當初退婚更讓她難受。
她怎么也沒想到兩人不僅有了聯系,關系還這么好。
好到,她和江未吟站在旁邊都比不過。
從進病房起,秦蔚藍的目光就沒落在她身上,兩人仿佛從不認識。
江聽語抿唇,不愿再看見兩人母慈女孝的一幕,借著買東西的理由出了病房門。
江未吟緊跟其后,卻被叫住。
“茵茵啊,別走,和藍藍聊聊天,你不覺得她很像你的妹妹嗎?”
聞言她腳步頓了頓,淡淡地看了眼旁邊的人,語氣冷淡道:“她不是。”
隨后也不管兩人說了什么就出了門。
離開時,江聽語聽見了細微的聲音,即便她百般不愿意,卻還是將話都聽清楚了。
江莓在說秦蔚藍像她的女兒,像江未吟的妹妹。
即便她從病房離開,江莓也沒和她說話。
這讓她不由得思考,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讓江莓不開心了。
以前每次見面,江莓都會讓她叫媽媽,不要叫江阿姨這么生疏的稱呼,但今天卻沒聽見她說這種話。
“不要太放在心上。”
樓下超市里,江聽語正選著東西,耳邊突然傳來江未吟的聲音。
江聽語當然是裝作聽不見,繼續購物。
“別難過。”從未安慰過人的江未吟憋了半天,也只憋出這么一句話。
“你離我遠點就行了,”江聽語嫌她煩,將手里的東西都重新放回置物架,徑直走出超市,說,“替我和江阿姨說聲,劇組有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她。”
原本江聽語請了兩天假,想好好照顧江莓,順便修復一下兩人間的關系。
但沒想到這一天還沒過去,她就回了劇組。
現場忙著布置場景,沒幾個人注意到她,她掃了眼沒看見寧照溪,昨晚將她一個人丟在宴會現場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
“導演,寧老師在哪兒?”見沈萊有空,她走過去問道。
沈萊正在審核接下來的劇本,聞言抬眸望著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江聽語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叫了聲:“導演?”
沈萊回神,指向放著道具的器材室:“在那邊。”
江聽語點頭就打算走。
“聽語。”沈萊突然出聲。
“嗯?”江聽語停頓,看向她。
過了幾秒,她又擺擺手:“沒事沒事。”
江聽語皺眉,不理解她這眼神怎么怪怪的。
不僅是沈萊,她從現場走到器材室的路上,收獲了不少這樣的目光。
最后實在忍不住,拉住了路過的一位道具老師詢問:“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你們怎么都盯著我看?”
道具老師欲言又止,神秘兮兮地看向周圍,說:“因為大家都在傳你是江家的小公主,這是真的嗎?”
江聽語沒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一天時間不到就已經傳得這么廣了,雖然還沒到上熱搜的程度,但這個圈子里的一些人已經知道了。
小公主?
她雖然在江家長大,但還沒有到小公主的程度。
“什么江家?”江聽語故作不懂,“你見誰家小公主混得這么慘的嗎?”
道具老師聞言點點頭:“那確實。”
見她信了,江聽語笑了笑:“寧老師在里面嗎?”
以為自己吃錯瓜的道具老師滿臉抱歉地點頭指向里面:“她在里面選食物的道具。”
江聽語點頭,推門而入。
寧照溪手里正拿著一盤道具菜左右看:“太假了,不如真吃。”
吃飯的情節在劇里必*不可少,很多劇組都會基于各方面考慮用道具餐食替代真的菜肴。
聽到腳步聲,寧照溪才回頭,瞧見來人是江聽語時,眼眸中閃過驚詫和喜悅:“你怎么回來了?”
江聽語頓了頓。
她只是離開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不至于開心到這種程度吧?
這還是她認識的寧照溪嗎?
今天一整天,她接收到了不少目光,只有寧照溪看見她是開心喜悅的。
第74章 我愛你,我很愛你。
“出了點情況,我就先回來了。”面對熟悉的人,江聽語不自覺露出脆弱的神情,即便她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被寧照溪發現了。
“嗯,既然有空,來看我演戲怎么樣?”寧照溪彎唇輕笑,試圖緩解她的不安。
只要她不追問,此刻說什么她都聽。
“當然好啦。”江聽語松了口氣,笑容也大了些。
她不知為何回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寧照溪,但在看見寧照溪身影的那瞬間,她委屈不安的心突然變得寧靜,像是找到了停放的港灣,終于不再彷徨,她受的傷也被療愈。
她想寧照溪可能就是擁有這樣的特殊能力。
她平時每次下戲只要遇上寧照溪還有戲份的時候都會特地留下來觀看反復學習。
雖然寧照溪總說她有天賦,演技好,但她還是想有更多的進步,不僅做到不拖后腿,還要做到為劇組做貢獻,成為當之無愧的女主角。
也想成為,真正能夠和寧照溪比肩,一起站在勝利終點的人。
江聽語思緒突然頓住了。
和寧照溪比肩,一起站在勝利終點的人嗎?
她的理想還真是偉大。
不過只是想想那種場景,就十分美妙。
“想什么呢?笑得這么開心?”
不知何時,衛落魚站在了她身邊。
江聽語驚訝于她的出現,瞪著大眼睛左右看了看,眼里全是不可思議:“你怎么在這兒?”
“我是你的助理,你回來我當然得回來。”衛落魚不以為意,“你還沒回答我,你在想什么呢?”
江聽語嘆了口氣:“我在想要是我能夠再努力一點,能夠和寧照溪比肩,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旁該多好。”
衛落魚愣住。
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旁?
她懷疑江聽語現在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嗎?
聽到她再一次嘆氣,衛落魚詢問:“怎么會突然想到要站在她身旁?”
“嗯?我不是一直想成為她那樣有選擇權的人嗎?”江聽語不明所以,半點沒察覺到問題所在。
“對,你之前的語氣和話語都是想成為她那樣的人,但現在你想的是成為站在她身邊的人,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
“說明溪溪在你心中的地位有所提升啊!你對她的在意已經超乎你所想象了。”
江聽語撓頭,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改變。
她本來就一直挺在意寧照溪的。
“你就是個寧照溪腦。”江聽語撇嘴,“你別等會又分析覺得我喜歡她了。”
衛落魚做了個封嘴的動作,但眼神卻暴露了她的想法——
不然呢?
喜歡?
像寧照溪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
突然間她腦海里閃過前些天的事情,寧照溪問她“我這樣的人追你,你會不會答應”。
誰面對寧照溪不會心動?
但江聽語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想要的是什么,她現在想要努力的是事業,愛情于她是奢侈。
不對。
她怎么突然將寧照溪歸為所有物了?雖然只是她自己在腦海里分析,但有種將寧照溪當成所有物的錯覺。
寧照溪隨口說的一句話而已,她竟然還在之后的某天回味上了。
“不是,你臉怎么這么紅?你在想什么?”衛落魚歪著腦袋低著頭,想從下看清她的神情。
江聽語清楚知道自己現在屬于臆想,哪里敢讓衛落魚看見,連忙抬手捂住臉頰,否認:“并沒有,你看錯了。”
衛落魚鬧著笑她臉紅,你追我趕,很快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原本只是想學習寧照溪表演的江聽語,并不想太引人注目,拉了拉她袖子暗示她安靜。
衛落魚也懂事地安靜下來,環繞了周圍一圈后才出聲:“我怎么感覺周圍人全在看你啊。”
“還不是因為你嘲笑的聲音太大聲了。”
“不不不,在我過來的路上,我就聽見好多人在提起你名字,來了之后現場的人都老是悄悄看你。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衛落魚覺得自己這個臨時助理當的十分失職,常常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江聽語。
好在江聽語沒在意這些事,如實和她說道:“昨天晚上我去參加了一個晚宴,江未吟也去了,然后在晚宴上她暴露了我和她的關系。”
“什么?”衛落魚睜大雙眼不敢相信,“她親口說的?現在所有人知道她是你前未婚妻了?”
江聽語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聲音小點:“我急中生智,在她準備說話的時候打斷了,告訴別人我和她是姐妹。”
“……”衛落魚沉默良久,摸了摸頭,“這急中生智也沒有生多少。”
江聽語:“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現在消息都傳遍了,那些人才會盯著你竊竊私語。”
“嗯呢。”
劇組里最不缺喜歡吃瓜背后議論人的人。
這之后江聽語肯定都不會有什么安靜日子了。
衛落魚提前心疼她。
之后的事情江聽語也一同說給了她聽,話說完兩人同時沉默。
一向對長輩有禮貌的衛落魚難得失態,罵了一句:“江阿姨瘋了吧!”
江聽語抿唇,只能安撫她別生氣。
回來的路上,她的心情和衛落魚相差不大,想不通也很難接受,不至于罵人,但心里確實不好受。
但回到劇場,見到寧照溪之后她躁動不安的心緒突然平靜了。
她想,大概是因為看見寧照溪正在努力,而她還在為家里瑣事而耽誤時間浪費心情,而感到羞愧吧。
她倒是平靜了,但衛落魚氣得不輕,知道在江聽語面前不能罵她的家人,最后只能罵秦蔚藍。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誰不是省油的燈?”身后突然傳來寧照溪的聲音,兩人這才發現這部分的戲份已經結束,到了中場休息階段。
寧照溪臉上還帶著妝,細碎劉海用花花綠綠的小夾子夾在兩側,看上去很是可愛,江聽語盯著她看了幾秒,見她摸了摸臉,表露出疑惑時,江聽語才收回目光,喃喃:“家里發生了一點事兒。”
此話一出,衛落魚瞪大雙眼。
這話竟然是從江聽語口中主動說出的?
要知道江聽語從來都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如果不是極其信任對方,必然不會和對方提起家里的事情。
能夠提起只能說明,江聽語非常非常信任且在意這個人。
她想象不到,在她沒在的時間里,兩人究竟發生了什么,能夠讓她們的關系突飛猛進。
難道和寧照溪前兩天感冒發燒有關?
之前江聽語跟她說過這事兒,還問她要不要去看望寧照溪。
衛落魚是個識趣的人。
知道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時候,肯定只想看見自己在意的人。
她衛落魚哪里是寧照溪在意的人。
寧照溪想見的肯定只有江聽語。
她當然不會不識趣地打擾。
但她沒想到,就是這兩天竟然讓她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改變。
江聽語竟然主動和寧照溪說了家里的事情。
被衛落魚的眼神盯得發燙,江聽語完全能夠猜出她腦子里在想什么,忍不住推了推她胳膊,讓她回神。
寧照溪也發現了,但沒有理會,只是對江聽語說:“可以說說嗎?”
有了之前的傾心之談,江聽語也不再隱瞞,將今天早晨的事情托盤而出。
“雖然但是,語語,你確定昨天是因為你去的太晚了,江阿姨睡著了不見你嗎?我怎么感覺……”
后面的話衛落魚沒有再往下說,但幾人都心知肚明。
這也是江聽語沒有細想的。
以前她回家江阿姨都會等她到家才會睡覺,但……
“她生病了,應該困得早吧。”
江聽語還是替她解釋道。
衛落魚點頭,算是附和。
寧照溪沉思,也沒再發表意見。
她們都知道江聽語雖然傷心,但并不想聽她們說江莓不好。
無論如何在她心里,江莓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當天晚上江聽語又去了醫院。
她想,不管江莓在想什么,她作為女兒都應該照顧她。
她進病房時,秦蔚藍還在。
秦蔚藍不愧是演員,她剛進病房就和她飆起了戲,笑臉盈盈地叫她。
江聽語何時受過她這么好的臉色,即便再有矛盾,她也不會在江莓面前失態。
“江小姐渴嗎?我給你倒杯水。”秦蔚藍轉身又去給她倒茶。
這是病房不說,秦蔚藍一副主人姿態是什么意思?江聽語拒絕,她是來照顧江莓的,想說自己不渴,但剛抬起手想后退半步,房間里突然響起哐當一聲,玻璃杯墜落在地,碎了。
這在醫院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對不起對不起,”秦蔚藍立馬半跪著身子用手去撿玻璃碎片。
“你在干什么?”江莓的呵斥聲倏地響起。
江聽語愣住,偏過頭對上她滿是責備的目光。
是在責備她嗎?江莓在為了秦蔚藍呵斥她嗎?
江聽語薄唇輕啟,又緊閉。
可明明不是她的錯,她連玻璃杯都沒碰到,是秦蔚藍故意的。
但她還沒說話就被秦蔚藍打斷:
“江阿姨,別怪她,”秦蔚藍一臉委屈地說,“可能是之前在宴會上聽語妹妹對我有點小誤會,對不起聽語妹妹。”
“聽語啊,那都是誤會,藍藍什么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嗎?你沒來的時候我一直在和她聊你的小時候,”江莓很難過的樣子,“以后都會是一家人,快和藍藍道歉。”
道歉?
她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她的錯,還有……
“一家人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江聽語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她不明白江莓怎么就像被秦蔚藍下了降頭似的,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反正茵茵也喜歡她,我就定下了她倆的婚約,”江莓嘆氣,像是在責怪她的不懂事,“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江聽語如雷轟頂。
她從未想過,有天傷她最深的人竟然是江莓。
為什么這個人要是秦蔚藍。
為什么在這種時候。
江未吟的婚約與她無關,讓她難過的是江莓的目光。
還是說,在江莓心里重要的是江未吟未婚妻的這個位置。
誰占著,她就愛誰。
“所以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江聽語忍著情緒不落淚。
在她難過的時間里并未看見一旁的秦蔚藍臉上驚詫的神情。
“我就不在這兒影響你們了。”江聽語呢喃,轉身離開。
出病房時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江未吟。
江未吟也是聽說她來病房了才特意過來,但還是來晚了,她急切追問:
“媽媽和你說了什么?”
但江聽語并不想理會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推開擋住她的人,跑開了。
正準備追她的江未吟聽到了病房里的聲音。
“江未吟。”
看見病房里的秦蔚藍時,江未吟都明白了。
下午時她才將人趕走,結果又來了。
“滾出去。”江未吟朝她吼道。
秦蔚藍看了看江未吟,又看向江莓,見她沒有說話的跡象,便主動出了房間。
直到病房里只剩下兩人時,江未吟才開口:“不管你怎么傷害我,怪我,我都不介意,但你為什么一定要傷害江聽語,她有多在意你,你不知道嗎?”
“你現在很痛心不是嗎?”江莓早已經沒有了之前那副虛弱的模樣,她笑道,“不是說不在意她嗎?”
“她從小在你身邊長大,你怎么能忍心。”
“我怎么不能忍心?我的女兒只有小藝,”江莓眼眶微紅,“你以為小藝離開了我就會愛你嗎?因為小藝我才會愛你,你打錯算盤了。”
江未吟同樣難受。
這么多年江莓始終覺得是她故意弄丟小藝,可她羨慕嫉妒過,卻從未想過要傷害小藝。
江未吟搖頭不愿接受這樣的江莓,可想到江聽語她不得不說:“可那和江聽語沒有任何關系。”
“失去愛的人,好受嗎?”江莓笑得陰森,有種報復后的快感,“如果不是你帶著她去孤兒院找江聽語,想將她接回來,小藝又怎么會丟。”
江未吟看著陌生的江莓,想起小時候親切溫和的她,好好的家支離破碎,感到無比難過。
從小江雪藝就被江莓捧在手心里長大,那就是她的命她的寶貝。
江未吟又如何不懂。
當年是江莓自己說忙,等過幾天再去孤兒院接江聽語,卻只是托辭,那時候江莓正打算將家搬去國外,她們在書房外聽見江莓猶豫要不要再領養一個小孩。
江雪藝怕她反悔,也怕江聽語在孤兒院受更多的欺負,才和她一起出的門。
如今看來,一步錯步步錯。
她知道江莓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如果不是因為愛恨交織的情感,江莓活不了這么多年。
江雪藝就是她的命。
所以她寧愿江莓恨她怪她,可現在她怪在了江聽語身上。
江未吟毫無辦法,她無奈,渾身疲憊。
“媽媽,我真的覺得你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寧照溪下戲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她知道江聽語晚上又去了醫院便發了消息問候她情況。
消息是一小時前發的,但對方沒回。
回到酒店,路過江聽語房間時,她依稀聽見房間里傳來的電視聲音和笑聲。
那是衛落魚的聲音,等了會兒沒聽見江聽語的聲音她才抬步回自己的房間。
輸入密碼,擰把手打開門。
在關門的剎那,她頓住,然后打開一盞小燈關上門,走了過去。
“嚇到你了嗎?”屋里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寧照溪搖頭:“沒。”
江聽語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沒擦干的淚痕,她心間微痛,連那句怎么了都問不出來。
寧照溪怕嚇著她,走到她身邊。
已經不知道在黑暗里待了多久的江聽語在看見寧照溪的那一刻才看見了光。
回來時她聽見衛落魚在她房間的聲音,知道她肯定會安慰自己,但江聽語還是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寧照溪的房間。
她只是想等情緒好點了就離開,不讓衛落魚也陪她傷心。
沒想到這一待就是兩個小時。
又或者說,她內心里是想見到寧照溪的。
只要見到寧照溪,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可事實是,在看見寧照溪的一瞬間,她心底的委屈更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她抱住寧照溪:“你讓我抱一抱好不好。”
寧照溪怎么會拒絕她。
她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動作輕柔溫和,這讓江聽語更加難受,想起江莓冷漠的態度,江聽語再也忍不住——
“沒有人愛我,根本沒有人愛我。”
她以為至少江莓是愛她的。
那是她敬愛的媽媽。
可江莓似乎更在意的是江未吟未婚妻的身份,誰占著她愛誰。
曾經她以為江未吟愛她,但江未吟不愛,她不難受。
但她以為無論如何江莓愛她,可江莓也不愛她。
“她不愛我,沒有人愛我。”
江聽語喃喃自語地重復著委屈。
寧照溪心疼得說不出話來,卻也只敢以朋友的身份安撫她:“我們愛你,我和衛落魚,還有很多很多你的朋友都愛你。”
江聽語有清醒幾秒,可她知道那不一樣。
江莓是她敬愛的媽媽,那是她期盼的親情,可她又知道她的朋友愛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江莓會在一夜之間變得那么冷淡,她不愿相信是因為退婚。
她明明記得,退婚之前江莓還鼓勵她,告訴她即便退了婚,也是她的女兒。
可怎么說變就變。
為什么不聽她解釋,輕信秦蔚藍的一面之詞。
過了許久,江聽語終于安靜下來,許是覺得累了,竟在她懷抱里睡著了。
寧照溪動作很輕地將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她俯身望著江聽語的側顏,輕輕為她擦拭淚痕,伴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小聲喃喃:
“我愛你,我很愛你。”
第75章 吻。
大雪漫天紛飛,天地間只有一望無際的白,透徹心扉的寒冷,江聽語捂著胳膊,走在茫茫大雪里,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不清楚這條路要走多久,她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腿,腳印深深地陷在雪地里。
她回不了頭,只能看見雪花片片從空中飛落,她想舉起手接住那片雪花,卻連這個小小的動作都完成不了。
仿佛一個提線木偶毫無生命地往前走著。
冷。
冰天雪地的寒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再也走不動,倒在雪地里,蜷縮著身體試圖汲取溫暖。
——“和我談愛,你配嗎?”
——“江聽語,你不是我未婚妻也不是我妹妹,你只是我們從孤兒院撿來的小孩。”
江未吟的臉突然出現在天空,被放大了好幾倍。
誰稀罕。
她根本不在意。
江聽語倔強地仰起頭,試圖反駁。
可她剛抬頭,那張臉卻換了個模樣。
她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那是江莓的臉,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漠視。
——“我從小教導你知錯能改,快和藍藍道歉。”
藍藍是誰。
哦秦蔚藍。
——“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為什么。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呼嘯而來的凜冽寒風,她能夠聽見寒冰碎裂的聲音。
江聽語感覺自己被冰凍住了,她無法忽視江莓冷漠的面容,寒冰將她包裹讓她無法呼吸。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久到她感覺自己已經被寒冰吞噬,她聽見一個聲音——
“跟我走。”
那是一個稚嫩的聲音,隔著寒冰,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她卻覺得眼熟。
她清醒了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努力掙扎上岸,那小孩竟變成了大人的身影。
女人淺笑盈盈,朝她伸手。
那是寧照溪。
江聽語怔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寧照溪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光,她嘴角掛著溫柔淺笑——
“有我愛你,別怕。”
那是一個漫長的夢,久到冬日過盡,春日來臨,久到萬年寒冰消融,春意復蘇。
久到她從害怕恐懼,到溫暖安寧。
她從睡夢中醒來,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上層還墊了幾件大衣,厚重又暖和。
房間里燈光昏暗,只有遠處廚房里亮著點點燈光,剛醒來她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感到茫然,鼻息之間傳來米粥的清香。
江聽語倏然想起,這是寧照溪的房間。
“醒了?”
江聽語揉了揉眼睛,點頭。
寧照溪正好將粥煮好,見她醒了便端到餐桌上,說:“你睡覺前肯定沒吃什么東西,正好起來喝點粥。”
江聽語抿唇,目光落在她臉上,面露窘迫。
寧照溪以為她是為在她房間睡覺的事情尷尬,安慰道:“沒關系,你只是太累了。”
江聽語揚了揚唇沒說話,臉上的窘迫卻沒減輕。
令她感到窘迫的不止在她房間睡著的事情,還有她那光怪陸離的夢。
在她夢里,寧照溪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樣拯救了她破碎的心,為她帶來了春天。
但她這夢有些冒犯,讓寧照溪說出那樣的話。
許是臨睡前聽到了寧照溪安慰她的話語,所以才會嫁接夢境和現實,甚至篡改臺詞。
寧照溪明明說的是“我們愛你”,指她的朋友們。
人在脆弱時都會想要一個依靠,因為寧照溪的溫柔讓她忍不住想要依靠,所以在夢中感到無助時,她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寧照溪。
甚至確定,寧照溪能夠救她。
一次次救她于水火。
“在想什么?”
江聽語回神,喃喃道了聲謝,然后說:“我要先洗漱一下。”
“洗手間有一次性物品。”
“好。”
現在已經早上六點了。
她一覺睡了六個多小時。
寧照溪睡了整晚沙發,最后還被她喊冷的聲音吵醒,給她添了被子,又進廚房做了米粥。
應該是在她做那個夢的時候喊的冷,江聽語感到抱歉,一邊和寧照溪道歉,一邊發誓下次不會這樣了。
也就寧照溪脾氣好,今天還有一整天的戲,要是沒睡好,影響了戲份,她就罪該萬死了。
“為什么下次不會這樣了?”
“啊?”
“是我哪里照顧得不好嗎?”
“?”
這話對嗎?
江聽語愣了愣,最后傻傻說了句:“那我下次還來?”
“我很開心你能想到我,但也希望不要有下次了,”寧照溪笑,“因為我不想看見你難過。”
江聽語心尖顫了顫,有種酸澀微麻的情緒飛速閃過,她垂眸點頭:“好。”-
從醫院離開后,江聽語沒再去打聽江莓的消息,她問過醫生,江莓只是腸胃炎犯了,住兩天院就好了,沒什么大問題。
期間江未吟也給她打過電話,但都被她拒絕了,江未吟也沒像往常一樣執著換著幾個電話打,消停了下來。
拍戲進程如往常般進行著,《最佳游戲王》是部劇情戲和感情戲糅合的作品,之前兩人只拍了少部分感情戲,點到為止的眼神交匯以及擁抱,劇情過半,兩人的關系也漸漸發生了改變。
接下來幾乎都是兩人共同戲份,需要強烈的感情。
江聽語經驗少,只能求教寧照溪。
寧照溪也十分熱情施教,但問題是——
“說來慚愧,我也沒什么感情戲經驗。”
江聽語愣了愣,才接受她話里的意思,想了想似乎是這么回事,寧照溪很少拍感情戲,最多的也只是點到為止的眼神交匯。
即便這樣也足夠讓人看出她的情感。
根本不需要肢體接觸來呈現。
江聽語翻了翻手里的劇本,表情猶豫:“要不我們提議讓編劇改改戲?”
“讓編劇改戲?”寧照溪挑眉,并不贊同她,“真的嗎?”
從她眼神語氣里感受到調侃,江聽語連忙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讓編劇改戲,這傳出去,別人都該說她好大的“演員威”了。
“我的意思是,把肢體接觸改改。”
江聽語將手里的劇本朝向她,里面用紅筆圈起來的位置十分顯眼,大大小小都有十幾處。
“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不是你說的嗎?感情可以用眼神,用演技,不一定非要用肢體接觸呈現。”
寧照溪安靜兩秒,似乎在思考她的話,過了半晌才點頭:“我們先試試。”
還以為她同意了自己的話,江聽語長舒一口氣,突然頓住。
試?試什么?
“你覺得肢體接觸突兀,可能是感情不到位,生理性喜歡也是感情表現的一種類型。”
“生理性喜歡?”
“這一段是你為了引誘我,心甘情愿成為你的伙伴,所以故技重施說冷借我取暖抱住我,又趁著和我說悄悄話時,咬住我的耳垂。”
江聽語眨眼,話未說臉先紅。
此時夜深人靜,兩人共處一屋,江聽語的臉紅尤為灼眼,心跳的砰砰聲仿佛要將她淹沒。
“來。”寧照溪將手中的劇本放到一邊,面向她。
“我我我……我們這個場景好像不太對。”只是想到那個場景,她就感覺到不自在,試圖提醒現在環境太安靜了。
“哦對,我倆該在床上。”寧照溪點點頭,轉身坐上了床,還朝她招手,“過來。”
江聽語:“?”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但見寧照溪一臉正經,眼里只有對演戲的渴望,倒顯得她扭捏。
江聽語頓了頓,朝她走了過去,也坐到了床上。
這一段的背景是,由于游戲規則兩人被安排到了同一張床上睡覺,然后借口說冷抱著她取暖順便占她便宜。
到了現在江聽語才想說!
云桑怎么是這種人啊!
江聽語一步一步挪到她身邊躺下。
幾天前她還在這張床上睡過覺,這么快又來了。
“咳咳,是不是太亮了?”
“你要關燈?”
“不……”
江聽語還沒來得及拒絕,寧照溪就已經替她將燈關掉了。
畢竟戲里面同樣也是黑燈瞎火的時候。
“明天就要拍這部分了。”寧照溪提醒。
聽到這話,江聽語也不再扭捏,回想著劇本里面的場景描寫,帶入她對云桑這個角色的人物理解。
她是個反派。
她所有的行為都有目的。
穆離是這里面最強的人,只要收服了她,她就成功了一半,為此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感情。
“阿離姐姐,我冷。”江聽語往她身上靠了靠。
沒人回應,她又問:“阿離姐姐睡了嗎?”
劇里穆離醒著,只是不想說話搭理她。
江聽語又靠近了些,用手環住她的胳膊,臉貼著她手臂肌膚,蹭了蹭小聲道:“阿離姐姐。”
寧照溪睫毛顫了顫,這不是穆離的反應,而是她的。
江聽語故意壓著的聲音帶了幾分嬌媚,這是劇里云桑特意偽裝的聲線。
江聽語是個合格的演員,短短時間已經完全入戲。
耳邊傳來溫熱的呼吸聲,那一聲聲“阿離姐姐”嬌媚入骨,像是不將人吞了不罷休。
月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間,透過點點清輝,江聽語看見她美麗的側臉,秀挺的鼻梁,微微顫動的眼睫,那張臉仿佛女媧炫技之作。
她心跳得很快。
臉頰十分燙。
可她知道這都是她必須克服的。
往后還有更多的感情戲需要她呈現。
她靠近了些,在她正想要按照劇情下一步時,安靜躺著的人突然偏過頭睜開了雙眼。
兩人四目相對,原本要落在她耳垂的吻,也換了方向,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她唇上。
唇上突如其來的柔軟觸感讓江聽語所有的臺詞卡在了喉嚨里,傻傻睜著大眼睛屏住呼吸。
萬籟俱寂,她的腦海里轟的一下,炸起了煙花。
第76章 親到不尷尬為止。
一月的天越來越寒冷,原本說好的室外戲也因為凜冽寒風不得不換到室內。
“我叫你半天了,你干嘛呢?怎么不說話?”衛落魚將手里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盯著她問,“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魂不守舍的。”
江聽語回神,垂下眸子搖頭:“沒怎么。”
衛落魚不解,目光沒有挪開半分,細數她今天的不對勁:“早上你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臉色蒼白,很少NG的你今天竟然NG了兩次。”
演員NG是不可避免的,但江聽語功課做得足,除了之前偶爾的感情戲她NG過之外,幾乎都是一遍過,很少有這種情況。
重要的是今天拍的也不是感情戲,只是簡簡單單的劇情推進內容。
為此感到抱歉,江聽語還特意請了全劇組喝奶茶。
“可能沒睡好吧。”
衛落魚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總覺得江聽語有事情瞞著她,正當想問時,她發現寧照溪正在不遠處讀劇本。
“寧老師!寧老師!”
江聽語聽到衛落魚的呼喊聲,頭頓時就大了,下意識背過身去。
衛落魚沒察覺到異常,等寧照溪走到面前時,才發現背過身的江聽語。
瞬間明白過來,問題肯定出在兩人之間。
衛落魚心里跟明鏡似的,她應該早就想到,能夠讓江聽語露出這副表情的肯定和寧照溪有關。
但具體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所以衛落魚也不便直接問,只是說:“寧老師,聽語今天狀態不太對,想找你對對戲。”
衛落魚是寧照溪的真愛粉,懂分寸,不會在寧照溪面前叫過分親近的昵稱。
“嗯?”寧照溪聲調上揚,看向背對著她的江聽語。
江聽語不得已只能轉過身面對她,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不自覺舔了舔嘴唇。
衛落魚觀察入微,見她今天總是動不動舔嘴唇,忍不住疑惑:“你很口渴嗎?怎么總是動不動舔嘴唇?”
江聽語頓住,沒想到自己這么小的動作都能被發現,頓時有些尷尬。
寧照溪和往常一樣,并未因為這話有任何奇怪的眼神。
江聽語想起昨晚,煙花在腦海里爆炸的瞬間,她就急忙推開了寧照溪,然后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門。
她已經懊悔了整個上午了。
明明只是一個誤會,她們只是在對戲,她當時明明可以說聲抱歉,然后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正常生活。
但偏偏當時大腦宕機的她選擇了最壞的方式——
落荒而逃。
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江聽語很難形容當時心跳快到快要爆炸的感受,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大腦和呼吸系統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覺。
讓她根本反應不過來應該用什么樣的解決方式。
她思考了一整個晚上,但在今天上午見到寧照溪的第一面時,所有的想法全都卡住了。
更甚至在講臺詞時,目光一看向她,江聽語就忍不住想起昨晚那柔軟的觸感。
“沒。”江聽語聲細如蚊,根本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看寧照溪。
“我去一趟洗手間。”江聽語感覺自己再在這里待下去快要窒息了。
衛落魚的目光兩人身上流轉,呆呆地哦了聲。
“寧老師,你們發生了什么嗎?”衛落魚眨了眨眼睛,問道。
寧照溪沒說話,轉身離開。
衛落魚:“?”
要不要這么無情?好歹自己也是她的小粉絲,怎么能轉身就走。
衛落魚耷拉著臉,望著兩人一前一后離開的背影。
突然間,她腦海靈光一閃。
同樣的方向,這是去哄人了?
衛落魚雙眸瞪大,內心掙扎,最終還是放棄跟上去的想法。
江聽語進了洗手間,站在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然后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茫然無措的眼神,烏青黑眼圈,被冷風吹得通紅的鼻子,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她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臉——
“清醒一點。”
下手太重又覺得吃痛,閉眼揉了揉,一邊安慰自己:“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
突如其來的女聲嚇了江聽語一跳,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步,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寧照溪正抱著手看著她。
江聽語抿唇,扯了個并不是很好看的笑容:“什么不必在意?”
寧照溪笑著看著她:“當然是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江聽語眼神躲閃,她昨晚之所以什么都沒說立馬跑掉,就是因為她覺得場面尷尬,她知道那是意外是誤會。
她按著劇情本只打算借位咬她耳垂,過程中猶豫了一下,寧照溪可能見她遲遲沒動作就想和她說話,沒想到就是這么一轉頭,兩人唇碰上唇了。
江聽語沒經過這種場面,自然覺得心驚肉跳,避免兩人尷尬,她就選擇了逃跑。
她以為對尷尬事閉口不談是成年人之間的默認規則,沒想到寧照溪就這么將昨晚的事拎了出來。
“嗯,”寧照溪嘆氣,抬手用食指觸了觸自己的唇,輕聲道,“你親了我。”
“不不不,”江聽語否認,“你明明知道那是意外。”
寧照溪哦了聲:“你知道那是意外為什么要跑?”
江聽語:“……”
她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但她想的是,好朋友都親了嘴還能是好朋友嗎?以后見面豈不是很尷尬。
在當時情況下,她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避免這樣的尷尬情況。
當時她心跳加速得都快要讓她窒息了,再不跑她懷疑自己會被暈死在床上。
正常人面對尷尬事情第一反應都是不要提起,讓它自然過去,但寧照溪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舊事重提,江聽語不受控制地想起當時的感受。
“我只是想避免尷尬。”江聽語聲音很小,努力解釋希望她理解。
寧照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很尷尬?”
江聽語瞪大眼睛:“你不尷尬嗎?”
寧照溪偏頭,想了想回答:“一點點。”
江聽語張了張嘴,還想說話,但猛然間她才發現不知何時寧照溪與她之間只隔了幾厘米的距離。
她下意識往后退了退深呼吸。
寧照溪望著她,沒說話。
“不過本來也是一個誤會,也不用尷尬,”江聽語心里過意不去,說到底寧照溪轉了個頭,是她主動湊過去的,這樣算起來是她不對,于是又道,“算起來也是我不對。”
她努力遺忘掉昨晚亂糟糟的情緒。
“是嗎?”寧照溪回話很快。
“嗯嗯。”現在只要她倆的距離能拉開,讓她去摘天上的星星她都應。
“那怎么辦?”
“啊?”
“你知道的,我從不拍吻戲。”
“……”
她就是知道所以心里有愧。
江聽語眨眼,垂下眸喃喃:“那怎么辦?”
“我知道你很尷尬。”
“……也沒有。”
江聽語哪敢再承認。
寧照溪卻很大方地說:“我幫幫你。”
“嗯?”江聽語不解,但在發出疑問的瞬間,她感覺自己下巴傳來一陣涼意,讓她迫不得已抬頭看向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眸。
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
江聽語就這么呆在了原地,眼見著那張冷艷的臉龐越靠越近,直至吞噬掉她的呼吸。
唇上傳來溫涼柔軟的觸感,江聽語瞳孔放大,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呆站在原地,腦子里開始循環放起昨晚的煙花。
她感覺自己身處一望無盡的海洋,明明會游泳,卻無法揮動雙臂,只能眼看著自己沉溺,海水一點點將她吞噬,她的唇瓣越來越溫熱,帶著淡淡的橘子香味。
她知道,那是寧照溪唇釉的味道。
直到快要呼吸不過來時,那陣橘子香味才遠去,耳畔傳來空靈悠遠的聲音——
“還尷尬嗎?”
江聽語驚魂未定,舔了舔唇深深呼吸,根本反應不過來她的話。
她還沒說話,倏然間臉頰被人捧了起來,貼著她臉頰的手掌冰冰涼涼的,等她有意識時,唇上已經多了一陣溫熱。
一回生二回熟,江聽語總算有點屬于自己的知覺了。
這似乎是寧照溪的教學方式。
就像上次她倆的感情戲份一樣,她因為擁抱感到茫然無措,那時寧照溪也是站在那里讓她一直抱,抱到不尷尬有感覺為止。
就如同現在這樣。
她以為不小心地親吻感到尷尬時,寧照溪也用到她獨有的教學方式,讓她親到不尷尬為止。
只是——
吻戲是以后的事情,寧照溪從不拍吻戲肯定也會借位,她尷不尷尬又有什么關系?
江聽語走神。
突然唇上一陣微麻不重,像是在懲罰她的走神時,寧照溪輕輕咬了她一口,江聽語迫不得已恢復神志。
就在她想強裝鎮定說自己已經不尷尬時,她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有人正往洗手間走來,這讓江聽語嚇得不輕,忍不住用她的方式,咬了一口寧照溪,提醒她有人來了。
或許是感受到吃痛,寧照溪緩緩松開了她。
就在松開的那一秒鐘,門外的兩人走了進來,瞧見她倆還跟她們打招呼。
江聽語臉頰通紅,隨便應了兩聲,然后跑出了洗手間,離開時她聽見輕笑聲——
“又跑。”
第77章 聽語老師,幫幫我。
衛落魚特地在休息室等著,她瞅了兩眼時間,已經過去快半小時了。
上個洗手間用得著這么久時間?
天大的誤會半小時也應該解決了吧?
總不可能打起來。
衛落魚在休息室里走來走去,在她決定要去洗手間看看時,江聽語回來了。
“臉怎么這么紅?”
“太冷了,風吹的。”
江聽語直接從桌上拿起空調遙控器將溫度提升了兩個度,像是為了證明似的又找她要了條圍巾將自己脖頸圍住,下巴埋進圍巾里。
“有這么冷嗎?”衛落魚疑惑,雖然天氣確實冷,但好像也沒有冷到這種程度,但她現在更好奇的是,“溪溪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去的洗手間嗎?”
衛落魚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寧照溪回來。
兩人都是主角,為了方便對戲,休息室都安排在了一起。
“是嗎?”江聽語裝作不知道。
“不是嗎?”衛落魚一眼看出她的假話。
“而且你頭埋這么低干嘛?你下巴這么冷?”衛落魚緊皺眉頭,觀察她。
江聽語眼睛不看她,轉向一邊。
衛落魚瞇著眼睛,發現貓膩。
“你別老盯著我。”江聽語被盯得心虛。
“那你說說發生了什么。”衛落魚追問。
“什么也沒發生。”江聽語舔了舔唇,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殘存的橘子味道。
“好吧,什么也沒發生。”衛落魚失望地嘆氣。
江聽語偷偷瞟了眼她。
“你……初吻是什么時候?”
衛落魚一聽到初吻二字就想原地爆炸。
初吻什么時候?
她咬牙切齒:“你問這么干嘛?”
江聽語被她兇狠的眼神嚇了一跳。
衛落魚腦子里全都是那天被池宣綾強吻的場景。
她的好繼姐,竟然強吻她。
一想到這事,衛落魚就生氣。
“你這么生氣干嘛?”
“我生日怎么了?”
看著衛落魚這副兇狠的模樣,江聽語發怵,衛落魚屬于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沒聽過她談起這方面的事情。
但現在看她這表情,江聽語就發現了不對勁,立馬反客為主斥責她:“你瞞著我。”
衛落魚:“……”
“是誰啊?”短短時間里江聽語已經將從小到大兩人都認識的,她聽衛落魚說過的人里面都想了一遍,也沒能對上號。
衛落魚依舊沉默。
江聽語失落嘆氣:“唉。”
衛落魚咬牙切齒:“說了你要爛在肚子里。”
“當然了。”江聽語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衛落魚囫圇吞棗地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然后就看見江聽語呆愣在原地,傻傻地問:“所以是池宣綾?”
衛落魚滿眼厭惡:“不要提她名字。”
江聽語努力消化這個信息,之前她雖然猜到池宣綾肯定做了什么傷害衛落魚的事情,但她沒想到這一層。
因為她知道,衛落魚即便嘴上說著不喜歡池宣綾,但心里依舊是將池宣綾當成家人的。
結果誰知道她以為的家人吻了她。
不管她是不是清醒著,兩人都不可能保持以前的關系了。
“你說她壞不壞,她強吻我,結果連道歉也不說。”藏在心里許多天的秘密終于能夠說出來了,衛落魚一股腦說了許多話。
江聽語一邊心疼她,幫著她罵池宣綾,一邊小聲問:“不小心碰到算強吻嗎?”
“不小心碰到?你竟然說她是不小心碰到?”
“不是不是,我不是說她。”
“不小心碰到就不算強吻了?那也應該亂棍打死。”衛落魚惡狠狠地說。
該被亂棍打死的江聽語:“……”
她確實不該就那么跑掉,應該當場好好道歉才對。
也得虧寧照溪不計前嫌,還幫她脫敏。
“你什么意思。”衛落魚突然反應過來。
“啊?不是,”江聽語想了想問,“你之前不是有很多曖昧對象嗎?怎么沒在一起?”
雖然覺得話題突兀,但衛落魚以為江聽語問的是這么多曖昧對象怎么沒和她們親過,想到這個她又生氣。
“那都是曖昧對象,我根本沒機會和她們在一起,你知道嗎?每次和她們聊得好好的,要么家里破產了,沒錢談戀愛了,要么要出國留學,要進娛樂圈,或者家里不讓。”
“還有最奇葩的,說我倆八字不合,她克我,要遠離我,還有做夢夢到我倆分手了,還沒談就把我甩了。”
想到那些糟糕往事,衛落魚恨得牙癢癢。
衛落魚在國外留學,兩人分開的這幾年時間里,江聽語對她并不是事事都知內情,如今聽她這么說,也覺得十分怪異。
再加上她說池宣綾強吻她的事情,忍不住問:“你不覺得這都太巧了嗎?”
衛落魚還在生氣,眼睛瞪得圓圓的:“巧,非常巧。”
江聽語正想問她覺得巧在哪兒,沒想到她說:“巧就巧在她們都沒眼光,都是我瞎了眼才浪費時間和她們搞曖昧。”
“……”江聽語沉默兩秒,小心翼翼地問,“有沒有可能這都是池宣綾搞的鬼?”
衛落魚愣了下:“她搞什么鬼?”
江聽語擺了擺手,縮了縮自己的下巴,讓溫暖的圍巾能夠完全蓋住她的嘴唇。
“你是說,我那些曖昧對象都是池宣綾逼退的?”
“我覺得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么多曖昧對象卻一次都沒戀愛成功,衛落魚覺得丟人,就連最好的朋友都沒提過這些事情,外人都只當她討厭戀愛,但沒人知道,她根本戀愛不成功。
她跟克別人似的,誰和她沾上誰家就出事兒,動不動舉家遷國外。
反正挺倒霉的。
這么久了,她從未將問題往池宣綾上想。
“好朋友,還得是你有腦子。”將往事在腦海里過了一趟,衛落魚意識到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江聽語說的那樣。
“可是她目的是什么?”衛落魚還是不懂,“難道我媽立了什么遺囑非得讓我結婚后才能拿回公司,所以池宣綾不讓我談戀愛?”
江聽語眨眼:“你這么遲鈍嗎?”
衛落魚:“……?”
漸漸的,衛落魚意識到她想說的話,張開的嘴緩緩又閉上,搖了搖頭:“不不不,這其中肯定有誤會,我得去問問我以前的那些曖昧對象。”
江聽語知道她很難接受,池宣綾可能喜歡她的事實,于是沒說話,點點頭:“確定一下也好。”
衛落魚是個行動派,既然想到了要做的事情,她就一刻也不想耽擱。
“給我請兩天假,我要去問清楚。”
江聽語當然答應,點了點頭:“好。”
不過衛落魚并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盯著她上下打量。
那眼神看得她心虛,忍不住躲開,拉了拉脖頸的圍巾遮住嘴唇。
衛落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藏了,唇上沒有印記。”
以為寧照溪那口咬到她嘴唇肯定留下痕跡而拼命遮掩的江聽語:“……”
“沒想到我家溪溪這么野。”
“……”
“你別遮遮掩掩了,是個人都能猜出來。”
這話嚇得江聽語立馬放下手里遮掩唇瓣的圍巾。
“我走了。”衛落魚揮了揮手出了休息室。
在她離開后,休息室終于安靜下來。
確定衛落魚走遠后。江聽語才坐到梳妝臺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摸了摸紅潤的唇瓣,如衛落魚所說的,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晚上還有戲,江聽語拿出唇釉潤了潤唇,然后望著唇釉發呆。
橘子味的唇釉好像更好聞一些。
她不自覺想著。
晚戲前江聽語提前到妝發室等候,沒想到寧照溪也在,她下意識往后退,但被妝發老師叫住。
“江老師您稍微等一下,寧老師馬上就好了。”
她倆在劇組的妝發老師是同一個,但平時寧照溪都會比她來得早一些,時間正好錯開根本不用等。
但今天寧照溪來的比往常晚些,兩人時間正好撞上。
被叫住的江聽語這會兒想走也走不了了,迎接著寧照溪的目光,佯裝淡定地坐到一旁沙發上,隨手拿了本雜志。
封面是寧照溪,內頁也是寧照溪,她放下,又拿了另外一本。
還是寧照溪。
抬頭垂眸都是寧照溪,江聽語最后選擇了看手機。
“寧老師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妝發老師說道,“感覺你今天唇有點腫腫的。”
這話聽得江聽語滑動屏幕的手指頓了頓,目光透過鏡子看向寧照溪的唇瓣。
嗯……好像是有一點點。
她只是輕輕咬了一口,應該沒有這么大的威力吧?
江聽語垂下眸,寧照溪肯定會說上火了。
“沒有,被蚊子咬了一口。”寧照溪聲音淡淡的,像是在陳述又像是在意有所指。
蚊江聽語子:“……”
“哎喲,好像真是被咬了,”妝發師一邊用唇膏幫她遮掩,一邊呢喃,“什么蚊子咬這么狠,冬天的蚊子怎么也這么狠。”
寧照溪輕嘆:“誰知道呢。”
江聽語:“……”
她只是怕被別人發現,所以輕輕咬了一口,誰知道威力這么大。
江聽語一時間怪內疚的。
寧照溪只是教學方式獨特了點,但沒有任何的壞心思。
她這樣避她如洪水野獸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聽語感到有些內疚,尤其是在下戲時聽到明明還在探究寧照溪唇上的痕跡,說要給她買點藥敷一敷時,這樣的情緒到達了頂峰。
她當時沒想那么多,而且寧照溪也咬了她,那她咬回去也沒問題吧。
只是她也沒想到自己力度沒掌控好,一時失嘴,咬腫了。
但江聽語最后糾結來糾結去,也沒有將藥送出去,想著明天再說吧,寧照溪也不是那種缺藥的人。
翌日,江聽語如往常一樣拍戲,她的情緒好了許多,和寧照溪的感情戲換了時間,所以還算拿捏得當。
只不過,寧照溪對她冷淡了許多。
她聽到明明的話,說寧照溪唇還腫著,影響上鏡效果,所以才不得不取消一部分戲。
罪魁禍首江聽語:“……”
她發誓,她真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原本想趁著人少和寧照溪道歉,但并沒有這個機會,寧照溪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人,導演剛走編劇走來,編劇一走道具組又來。
總之,她根本沒有機會單獨和寧照溪相處。
想了想這都是自己鬧出來的,江聽語就覺得心里過意不去。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心里都堵堵的,寧照溪明明從她眼前走過去,但沒有打一聲招呼,連眼神都沒給她。
想到昨天逃走時耳邊傳來的那句話,她意識到她可能傷害了寧照溪。
不然像寧照溪這么好的人,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到不理她。
江聽語很少體會到這種酸澀的感覺,隱隱約約的痛意,她不想寧照溪不理她。
夜深人靜,江聽語確定明明離開寧照溪的房間后,緊緊攥著手里的藥膏敲響了房門。
過了許久,屋內傳來一道聲響,門嘎吱一聲開了。
看到門口站著的江聽語,寧照溪沒有像往常一樣笑著讓她進來,而是問:“怎么了?”
寧照溪剛洗完澡,發尾還微微濕著,寬大的浴袍遮住她的身體,腰帶將她纖細的腰身勾勒出來。
唇瓣微微腫著,遠距離看不出來,近距離時異常明顯,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咬痕。
她想妝發組的人應該都是心照不宣,不然這么明顯的咬痕,任誰看也不像是被蚊子叮咬的。
只是寧照溪這么說,所以她們也這么信罷了。
江聽語抿唇,將手里的藥膏遞了過去,聲音很輕地說:“你擦點藥吧。”
寧照溪垂眸看了眼沒接,淡淡道:“就喂這個?”
江聽語心間微酸,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寧照溪說想談戀愛,她主動拉開距離的那段時間,那樣的酸澀感重新涌上了心頭。
“對不起啊。”江聽語喃喃低語。
明明寧照溪也是一片好心,但又被她搞砸了,還影響了寧照溪的拍戲進程。
寧照溪勾了勾唇,往屋內走去:“對不起什么。”
江聽語知道她這是放她進屋了,跟在她身后走了進去,回道:“我咬了你。”
“哦,那怎么辦?”
那怎么辦?
江聽語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只能又舉了舉自己手里的藥膏:“我給你送藥膏。”
寧照溪看了眼回道:“涂了,沒用。”
江聽語抿唇:“這個效果很好。”
兩人僵持著望著彼此,就在江聽語快要放棄的時候,瞧見她坐到了沙發上,抬著下巴:“那你幫我涂。”
江聽語舒了口氣。
比起今天,寧照溪的態度軟和了許多,這對江聽語來說就是個好消息。
她走了過去,在身旁空位坐下,用棉簽涂了點藥膏。
“我不喜歡用這個。”
“啊?”
“我更喜歡你的手指。”寧照溪抬眸,唇角微微上揚,那雙桃花眼里閃爍著光,冰涼的手指碰了碰她握著棉簽的手。
知道她說的是不喜歡用棉簽涂藥膏,江聽語咬唇,眨眨眼睛:“那……那我洗個手。”
冬天的水冰涼,擔心冰到寧照溪,江聽語特意調了熱水,剛洗過澡的洗手間里霧氣騰騰。
她回到沙發上,將藥膏涂抹在自己手指上,朝她偏頭:“來。”
寧照溪聽話地將頭湊了過,閉著眼感受到冰涼藥膏和她溫熱指尖在她唇上交替的感受。
起初江聽語很耐心地將藥膏涂抹在她唇上,擔心一點不夠便又往指尖上涂了一點,低頭的瞬間她目光頓住,耳垂忍不住紅了起來。
她剛剛怎么沒發現寧照溪的浴袍穿得這么的松散,交叉的領口很低,在她坐下時對里面的風景一覽無余,反觀寧照溪仿佛什么都沒察覺,仰著下巴閉著眼。
江聽語飛速移開視線。
她明明記得剛進來時,這浴袍不是這樣穿的。
許是遲遲沒聽見響動,寧照溪睜開了眼睛,吐若幽蘭:“怎么了?”
江聽語想,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只要當做不知道就好了,便搖了搖頭:“沒。”
寧照溪輕揚唇角:“嗯。”
然后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江聽語又為她涂上藥膏,但眼睛不敢隨處亂瞟。
寧照溪的肌膚白皙如玉,似乎因為室內的空調溫度太高,她有些熱,扯了扯自己本就松垮的浴袍,香肩裸露一半,慵懶地靠著沙發,一只手撐著頭,眼睛睜都沒睜開。
江聽語指尖微頓,心跳雜亂無章,耳垂也不受控制地越來越紅。
這是不是有點太熟了。
“寧……寧照溪。”
“嗯?”
寧照溪半睜開眼睛,挑眉輕笑著看向她:“怎么了?”
她不睜眼還好,這一睜眼江聽語感覺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她知道寧照溪很美,但這種美是清冷幽深的,只可遠觀的美麗。
可此時此刻,寧照溪流露出的是若有若無的慵懶媚意。
江聽語趁著自己心臟還沒有跳動到讓她死掉,放下手里的膏藥,匆忙說了聲:“我有點事。”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身體有種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在左沖右撞。
寧照溪長長的嗯了聲,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
江聽語起身,就在她準備離開抬步的瞬間,腳踝像是被什么東西拌了一下,讓她忍不住往前俯摔——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砸到茶幾上時,右手腕上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拉了回來,拐了個彎倒在了沙發上。
“嗯哼。”
具體來說,是躺在沙發上的寧照溪的身體上。
或許是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嚇到,寧照溪發出了悶哼聲。
江聽語驚魂未定,鼻息之間的空氣就被濃郁的玫瑰清香覆蓋,兩具柔軟的身體重疊在一起,溫熱的呼吸也纏繞在一起。
兩眼相望,皆是怔愣。
此刻萬籟俱寂,兩人都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比之前雜亂無章的心跳更加快速,令江聽語無所適從。
寧照溪也沒好到哪兒去。
她仰頭微微閉眼,唇口微張,吐息,感受到身體柔軟如水,握著她手腕的動作用力了些。
江聽語呼吸急促,兩人距離太近,只要她稍稍低頭就能觸碰到對方最柔軟的地帶。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江聽語更加不敢動作。
就在她意識到應該離開時,手腕上的力度突然松開了,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原本握著她手腕的手掌突然撫摸在了她的頭頂,一陣又一陣輕柔的動作,她聽見寧照溪的吞咽的聲音。
“聽語老師。”
突如其來正經的稱呼,聲音卻嬌媚如絲。
江聽語輕輕嗯了聲。
因為拉扯,寧照溪身上裹著的浴袍已經徹底裸露出一角,原本遮蓋的位置已經完全露了出來。
江聽語移開視線。
但寧照溪比她先察覺,撫摸著的手硬生生將她腦袋轉了回來。
然后她聽見寧照溪的話:“可以幫我親親它嗎?”
嬌媚入骨帶著乞求之意。
那不是寧照溪的聲音,可卻又是實實在在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親它?親誰?
江聽語大腦宕機。
寧照溪微睜著眼,眼神嬌媚,不屬于她的輕哼聲從她口中傳出,她抬手指尖從她鎖骨略過扯了扯半張的浴袍,所謂的“它”也完完全全袒露在她面前。
江聽語下意識想撇開目光。
可讓她驚訝的是,她并沒有覺得這樣的場面令她不適,只有瘋狂跳動的心臟和不知所措宕機的大腦。
江聽語的反應顯然不是拒絕,只是因為突然看到寧照溪這一面而感覺到震驚。
震驚之余,多了幾分其他的情緒。
她講不出來。
似乎是喜。
可喜從何來?
還沒等她將喜從何來想清楚,江聽語就感受到自己的后腦勺受到一陣力量,不受控制地往前。
直到感受到那團棉花糖上的凸起的糖豆時,江聽語整個人都凝固了。
她吞咽的動作,唇瓣隨之波動,那顆糖豆也受到了摩擦。
“可以咬一下嗎?”寧照溪聲音很輕,呼吸聲很沉重,聽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江聽語無法表達自己此刻的情緒,鼻息之間濃濃的香味,有沐浴露的味道,也有若有若無的牛奶香氣。
“你總讓我這么難受。”寧照溪話語間多了幾分埋怨。
許是寧照溪這句話刺激到了江聽語,她宕機的大腦在此刻得到片刻恢復,按照她的話輕輕含住。
那瞬間,她心間那陣奇怪的感受終于被填滿。
她意識到,她很喜歡這樣的接觸,即便她知道這可能是不對的。
糖豆在她唇舌間來回穿梭。
但寧照溪似乎覺得不夠,握著她的手覆蓋在另一邊的棉花糖上輕輕揉捏。
寧照溪閉著眼睛感受到這片刻寧靜。
短短時間里,她身上的浴袍已經亂七八糟。
江聽語再睜眼時,那條腰帶已經被扔在了地上,寧照溪身上的浴袍徹底松散開來,長發凌亂的鋪散在她沙發上。
“我并不是想談戀愛。”寧照溪聲音很輕,帶著克制的情緒,她一點點掀開擋住其余肌膚的浴袍,握著江聽語的手撫摸自己的身體。
江聽語眸光微閃,卻沒有動作。
“只是有些生理需求需要解決。”寧照溪握著她的手,指尖游走在每一寸肌膚,冰涼觸感似乎令她身心愉悅,輕嗯了聲,眼神帶著將滿未滿的渴求。
她說——
“聽語老師,幫幫我好嗎?”
聽語老師——
幫幫我好嗎——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江聽語心尖一顫,感受到越來越臨近的位置,從未有過這種感受的她指尖微縮。
寧照溪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反應,握著她的手瞬間松了松,扯了扯唇角,垂眸淡淡道:
“沒關系,我可以找別人。”
江聽語并沒有不愿意。
她只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么臨近的距離,這令她有片刻驚詫。
聽到寧照溪說沒關系,她可以找別人的時候,江聽語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你要找誰?!”江聽語生氣地質問。
“這很難說哦。”寧照溪慵懶地掀了掀眼皮,帶著媚意的眼神游走在她飽含情緒的臉龐上。
江聽語也不知道她在生氣什么,看到寧照溪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就生氣。
怎么能找別人呢?
怎么能隨隨便便找別人呢!
這樣想時,她甚至沒想過,她也應該屬于“隨隨便便”的行列。
寧照溪微微張唇,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狠狠地堵住了唇。
江聽語悟性高,親吻時也不像之前那么笨拙,甚至知道伸舌頭了。
因為生氣,江聽語的動作一點也不輕。
但寧照溪并沒有因為她動作力度大而不舒服,反而感到愉悅,輕吟聲也比之前叫得更加肆意。
“嗯……不夠。”
“聽語老師……你就這點力氣嗎?”
“聽語老師……”
……
在寧照溪一聲聲聽語老師中迷失自我,這是江聽語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快樂。
“你像剛下過雨一樣潮濕。”江聽語不忘她剛剛說要找別人的話,一邊手指玩弄著,卻不肯進去。
“嗯哼,”寧照溪難受地張著腿,乞求地看著她,“聽語老師,幫我。”
江聽語何時見過這樣的寧照溪,她一點點靠近,威脅著問:“還找不找別人?”
“不找了,只找聽語老師。”
高嶺之花如今卻如此乖巧求愛,江聽語從未想過寧照溪有這一面,可她并不反感這樣的感覺。
三五次過后,直到江聽語手酸直到寧照溪有了困意,兩人才沉沉睡去。
第78章 別玩了,等會被看見了。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映照進房間潔白的大床,翻身的瞬間江聽語感受到了陽光,她微微睜眼,目光先是落在純白被子上的光暈,隨后緩緩側過臉,看向躺在身旁那張美麗的睡顏。
昨晚發生的事情也全都如同電影,在腦海里重新放映了一遍。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想立馬起身穿上衣服離開,但漸漸地,她緊攥著被子的指尖松開,深吸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
目光緊緊盯著天花板,腦子里一片凌亂。
怎么能不亂呢?
她千想萬想也沒想明白,兩人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實際上寧照溪早就醒了,之所以沒起床也只是想看看江聽語的反應,想看看她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是像之前那樣走開,還是留下處理。
處理又會怎樣處理。
過了許久,意識到她沒有離開的打算后,寧照溪才輕輕動了下身子。
精神緊繃的江聽語明顯感覺到這點,小聲道:“你……你醒了嗎?”
寧照溪含糊地輕嗯了聲。
“那個……昨晚……”江聽語頓了頓,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因為她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情對寧照溪來說算什么。
可是她記得,當時寧照溪說,她其實并不是想談戀愛,只是有些生理需求需要解決。
昨晚發生的事情可能只是一種解決方式。
寧照溪微微睜眼,眸中還帶著剛醒來的迷惘,靜靜地等待她將話說完整。
“你怎么想的?”江聽語輕咳,聲音越來越低。
“你怎么想的。”寧照溪反問她。
江聽語臉頰通紅,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根本不敢轉頭看寧照溪的臉,她喃喃:“其實我覺得你說得對。”
“嗯?”
“就是成年人有時候需要滿足的生理需求。”
關于為什么會走到這步,江聽語想了許多,最終得到的答案是,因為成年人的生理需求。
兩具身體在強烈的欲望驅使下,逐漸靠近忘乎所以,自然而然發生了一切。
“呵——”寧照溪被氣笑了,但那話也確實是從她口中說出口的,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我們這算什么?”寧照溪問,“一夜情?”
“啊?”江聽語愣愣道,“也不算吧。”
一夜情應該形容的是剛剛認識沒多久就發生一夜關系,并且之后不會再聯系的人。
她倆認識挺久了,之后也依舊會在一個組里面拍戲。
“那算什么?”
“互相幫助?”
江聽語想了想最終得到這么一個答案。
在她看來,除了寧照溪所說的生理需求之外,她想不到任何兩人發生關系的理由。
寧照溪安靜兩秒,不輕不重地說:“行。”
江聽語攥了攥被子,躊躇。
一旁的寧照溪已經起身。
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她一跳,連忙閉上眼睛。
剛打開柜子轉頭問她需要什么的寧照溪看見這一幕,勾了勾唇,嘀咕:“何必假正經,又不是沒看過。”
江聽語:“……”
在沒有意亂情迷的驅使下,她很難平靜地看著寧照溪赤裸的身體。
“睜眼。”
感受到她話里的命令,江聽語緩緩睜開眼睛,不敢看她,直到嶄新的衣裳落在她面前時,她才不由自主下意識看了眼。
寧照溪的腰身很細,兩腿白凈勻稱,昨晚位置緣故,并沒有發現她腰間還有個疤痕,看上去像是成年舊傷,兩指大小。
原本翻找衣服的寧照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從柜子里隨意找了件大衣披上,阻擋了江聽語呆滯的視線。
“你還真看。”寧照溪喃喃道。
但江聽語一反常態地沒有覺得抱歉,甚至沒注意到她說了什么,只是問:“你身上怎么會有疤?”
她果然看到了。
寧照溪沉默兩秒,道:“小時候被燙的。”
時間久了,寧照溪竟也忘記了這回事。
要不是收到她直直的目光,或許也不會想起自己腰后的那道疤。
“可是……”江聽語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很丑嗎?”寧照溪問。
江聽語愣了下。
寧照溪背對著她,選擇不看*她表情。
兩人沉默間,江聽語沒發現自己眼神里流露的心疼。
她這樣的反應在寧照溪看來也十分正常。
甚至知道她下一句要問什么。
無非就是問她怎么不將這疤痕去掉。
誰能想到堂堂影后,身上竟也有去不掉疤。
大衣沒有蓋住的小腿,隱隱傳來瑟瑟寒意,從下至上,被蓋住的腰間疤痕處也隱隱有痛意。
從小到大她受過的大傷小傷不斷,但這一塊是她去不掉也不想去掉的傷痕。
如今,她卻有些后悔。
如果早知道會讓江聽語覺得丑陋,之前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將這塊疤去掉。
指尖生寒,她忍不住攥緊拳頭。
“一點也不丑。疼嗎?”
寧照溪愣住。
“是不是很疼?”
江聽語的聲音輕柔,宛若春風拂面,令寧照溪久久不能平靜。
她以為江聽語會問她,怎么不將疤去掉,甚至以為她會覺得丑陋,卻沒想到江聽語問的是她疼不疼。
疼不疼?
很疼。
成年舊傷難消除,這塊傷疤也像是對她的提醒,令她不顧一切地與過去決裂。
“不疼。”寧照溪淡淡笑道,側過臉望向她,但突然頓住。
只見江聽語緊緊盯著她的腰身,眼神里是顯而易見的心疼。
這人最是心軟,她怎么會第一時間覺得江聽語會嫌這疤丑陋呢?
寧照溪啊寧照溪。
但能夠被她心疼,也算是值了。
“以后還能找你吧?”
“什……什么?”
江聽語流露的心疼猝不及防被這么一句話打斷,呆呆地望著她背脊。
寧照溪微微彎下腰,緊緊盯著她眼睛,勾唇輕笑,聲音魅惑:“當然是成年人之間的互相幫助啊。”
江聽語:“……”-
戲份已經進行到三分之二,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再過不到一個月就要殺青了。
過幾天就是春節,劇組會給所有人放假三天回家過年,因此劇組的進度也不由得加快。
拍戲的同時還要兼顧宣傳,偶爾導演會安排錄制一些小花絮,在劇宣期間放出。
“寧老師,聽語,六點有個劇組小采訪,你倆記得騰出時間。”
導演從遠處走了過來停在兩人面前。
接近零下溫度的天氣有些寒冷,江聽語也不由自主地將自己裹得嚴實,紅色圍巾更是厚厚地圍了兩層,顯得她臉更加白皙了。
聽見導演的話,江聽語抬頭望向她,長長的圍巾順著她的肩膀滑落,一旁的寧照溪順手將滑落的圍巾一角幫她又圍了一圈。
江聽語沒躲,任她纏繞,面上看上去甚至多了幾分乖巧。
沈萊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不對,有十二萬分不對。
但偏偏她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對。
“導演?”江聽語叫了她一聲。
沈萊回神,問:“你說什么?”
“今天是哪家媒體?”江聽語剛問她沒聽見,又問了一遍。
“文娛頻道的記者。”沈萊回答。
江聽語驚詫地挑眉,想到她的搭檔是寧照溪很快又恢復平常。
她知道沈萊口中的文娛頻道正是總臺文娛,她可能夠不上,但有寧照溪在肯定不一樣。
“我們的題材新穎,到時候很可能會在總臺上新,所以文娛頻道的人提前來準備素材。不過也不用緊張,當做平時的活動采訪就行了。”
寧照溪經歷過大風大雨,肯定不會被一個文娛頻道的活動采訪嚇到,所以沈萊這話是在安撫她。
于是她點點頭:“好。”
說完還順手接過了寧照溪遞給她的杯子,水還冒著熱騰騰的氣。
過了會兒,見沈萊還站在原地,江聽語詫異:“導演,您還有事嗎?”
迎上寧照溪同樣疑惑的神情,沈萊頭快搖成撥浪鼓。
轉身走了兩步,腦海里閃過方才的畫面,倏然停住。
她突然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了。
寧照溪對江聽語不一般她早就知道。
但是!
一直以來,兩人都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不像最近幾天,總是坐得很近,衣服常常挨在一起,偶爾還會湊在一起看手機,江聽語接她水的動作也十分自然。
一點也不像平常。
就好像……
就好像發生了什么突破安全距離的事情。
沈萊是過來人,能夠這么自然而然轉變的事情,她只能想到那么一件。
但想法一出現在腦海,她立馬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暗罵自己無恥。
寧照溪一看就是搞純愛的,不食人間煙火,而江聽語也沒理由做這種事。
沈萊竟也是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心思邪惡。
罪過罪過。
江聽語聽見自己包里的手機叮了一聲,取出看了下,發現是沈萊的消息,她打開忍不住喃喃:“沈導真好,接受采訪還給紅包。”
寧照溪輕輕勾唇嗯了聲。
隨著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一縷青絲擦拭過她的臉頰,不同于往日的偷偷觸摸,她直接抬手接住那縷發絲,在指尖纏繞。
江聽語:“……”
這么光明正大地玩她頭發不好吧?
雖說兩人這幾日又來了幾次,但這總歸與私下不同。
江聽語輕咳,暗暗嘀咕:“別玩了,等會被看見了。”
第79章 默契百分百。
傍晚時分,衛落魚回到酒店,見到江聽語話都沒說先吭哧吭哧給自己倒了杯水。
正想著事情的江聽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遞給她紙巾,問:“誰在背后追你?”
大寒冬的,能跑出一身汗水挺不容易。
衛落魚擺擺手:“別提了。”
江聽語眨眼:“怎么樣?問出來了嗎?”
衛落魚咬牙:“和你猜的一樣。”
聽了江聽語的分析之后,衛落魚就特地聯系了高中時候追求過自己的人,起初對方還躲著她,最后在她不懈的糾纏下,總算得到了當年的真相。
正如江聽語所猜測的那樣。
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所有戀愛的想法都被池宣綾扼殺。
曾經她也想過,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詛咒,所以那些追求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
哪里是什么詛咒,分明就是池宣綾的故意為之。
衛落魚已經被氣瘋了,露出從未有過的兇狠模樣。
江聽語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喃喃:“真可怕。”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得到同一個結論,江聽語說:“難怪她倆是朋友。”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江未吟。
衛落魚十分認同地點頭。
“我看群里通知,你等會是不是有個采訪?”衛落魚不想因為她將氣氛弄得這么沉重,找了個話題,問,“我查過了這次的記者很好說話,不是那種喜歡找噱頭的人,你放心。”
江聽語點點頭:“寧老師也這樣跟我說。”
“對哦,”衛落魚撇嘴,“我竟然忘了,有溪溪在,哪里還輪得到我來擔心你。”
“……”
兩人聊完天,正好有人來尋她們。
采訪的地方有劇中標志性的符號,還放著兩張桌子,上面放了麥,地點沒選擇在室內而是室外,出門時衛落魚特意為她披了件大衣。
“還好今天天氣不錯,不算太冷。”衛落魚喃喃道,“不過看樣子今年是見不到雪了。”
江聽語歪頭望著已經暗下來的天空,道:“最冷的時候都沒下,這會兒應該也不會下了吧?”
她還挺期待見到雪的。
不過今年天氣預報一度不準確,預報了好幾次下雪都沒成功。
“你很想看雪嗎?”
不知何時,寧照溪從她身后走了過來,停住步伐,聲音平淡溫和。
江聽語回頭看向她,點點頭。
寧照溪看了眼旁邊的明明,明明眨了眨眼睛,兩人眼神交流著只有彼此能看懂的意思。
——看看近期哪里會下雪,懂?
——懂的,懂的。
“那我祝愿你能早點看到雪。”
江聽語扯了扯唇。
她哪里是想看雪,只是覺得下了雪之后就離春天更近了。
她喜歡的是春天。
記者們已經架好了攝像機,看到兩人過來,便安排她倆坐到了桌子位置,開始和她們講流程,兩人不僅要回答記者的問題,還要參與小游戲,其中一個游戲就是默契大挑戰。
還提醒道:“我們這次采訪是直播的形式哦,還會和彈幕互動。”
導演已經和她們說過了,雖然江聽語沒接受過這樣的采訪,但一想到寧照溪在她旁邊,她就一點也不擔心了。
采訪直播開始,兩人先和網友粉絲們打招呼。
即便是臨時改時間,只提前了十分鐘發博通知,直播間還是被一擁而入的網友們卡爆了,迅速登頂微博熱搜第一。
正接受采訪的兩人這一切渾然不知。
一開始便是默契大挑戰環節。
記者問:“寧老師最喜歡吃的水果!”
寧照溪用寫的方式,江聽語則是直接回答。
“橘子!”
“回答正確!”
此時的公屏:
【kswlkswl!竟然連對方喜歡吃什么水果都知道!】
【收收你的cp腦吧拜托!是個人隨便上網一搜不就知道了!】
【太好了聽語寶寶居然特意上網搜索寧老師的信息,我又嗑到了!】
【……】
記者還在提問:“寧老師的幸運數字!”
“5!”
“回答正確!”
一連五個問題,江聽語和寧照溪回答題板上寫的答案一模一樣,就連問到她某些小作品時也回答得正確又快速,別說記者了,寧照溪本人也是十分震驚。
畢竟她還記得之前問江聽語有關她演過的某兩部大熱作品時,江聽語那一臉茫然的表情。
沒想到短短時間,不僅記住了她的作品,就連她的興趣愛好,私人生活都這么了解,寧照溪不由得露出驚詫的神情。
這時記者恰到時候接了句:“哈哈寧老師看起來也像是很驚訝的樣子呢。”
“好啦,接下來輪到寧老師來接受挑戰了,準備好了嗎兩位老師?”
“準備好了。”
“請問江老師最喜歡的寵物是什么?”
“小狗。”
“回答正確!”
“請問江老師如果此刻你有超能力你最想變成什么?”
握筆的手輕顫,不可思議地抬眸看了眼提問的記者,只收到對方抱歉的眼神。
沒關系,一共五道題,錯一道題也沒關系。
江聽語深呼吸,瞟了眼桌上的劇本,隨手寫了上去。
而此時:“寧老師請作答——”
“劇本吧。”
現場安靜了整整一秒。
寧照溪知道自己說對了,又道:“因為聽語老師是一個非常熱愛演戲的小女孩,此時此刻她腦海里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劇本。”
公屏彈幕:
【我的媽呀!不僅猜到了,還幫她解釋!就這個溪語好嗑!】
【肯定有劇本!我才不信這都能猜到!】
【肯定不是劇本啊!我看到聽語寶寶聽到題目都愣住了。】
【就是演給你們這群傻子看的。】
【問寧照溪的問題都那么中規中矩,一到聽語就這么莫名其妙,目的不詳哈。】
……
記者圍著兩人左右轉了轉,沖著已經亂成一鍋粥的直播彈幕解釋:“我檢查過了,沒有小抄。我們的問題也都是新鮮出爐哈。足以證明,二位經過這么多天的相處已經對彼此非常了解了。”
“什么?不相信?你們要自己出題?行行行!”記者一臉無奈地晃晃腦袋,十分有節目效果。
“兩位老師同意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此時的采訪官號置頂微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為了讓自己的問題被提出來都使出了渾身解數。
收取點贊率最高的三個問題,還要經過人工過濾,涉及過度隱私或者有關引戰的內容,都排除掉。
于是留下了——
“請問江老師最滿意自己哪個部位?”
“眼睛。”
“請問江老師最喜歡的歌手是?”
江聽語沒什么特別喜歡的歌手,聽歌都是隨意聽,但回答問題也有時間限制,現在她腦海里能想到的只有宋微言。
不僅因為只能想到她,還因為宋微言會負責她們這部劇的OST。
所以她寫了宋微言。
令人驚訝的是,寧照溪竟然也答對了。
之前對寧照溪的問題大多都是基于了解,只有她的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默契大考驗。
不出所料的,寧照溪連最后一題也答對了。
“哇哦!兩位老師默契值百分百誒!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采訪到百分百默契值的搭檔,所以我們額外贈送一次挑戰機會,挑戰成功將獲得我們的精美禮物,怎么樣兩位老師有沒有興趣?”
江聽語剛剛不經意看到了禮物,不出意外應該是她們欄目的吉祥物。
挺可愛。
只一眼,寧照溪便從她眼神中明白,回了句:“可以。”
江聽語也迅速點點頭。
“這一次我們需要兩位老師同時回答這個問題,一樣的答案才算成功。”
“請問,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樣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沉默。
每個人心中的理想型肯定都不一樣,怎么能夠做到答案統一?
你喜歡溫柔大方,我喜歡小巧可人,如何能統一?
原本正吵架的公屏彈幕也迅速因為她這個問題統一戰線,說她故意刁難兩人。
江聽語和寧照溪不語,只一味低頭寫答案。
問題是理想型,要求是答案統一,又沒說是指性格還是其他,打著少說少錯的原則,江聽語在提板上只寫了兩個字。
“善良!竟然回答一樣都是善良!不過善良算是一種理想型嗎?嗯,肯定算,那就恭喜我們二位老師得到我們欄目的專屬吉祥物了!”
等著工作人員將吉祥物遞到兩人手里,趁著現場混亂時,江聽語偏頭悄悄問:“你是不是偷看我答案了?”
不然怎么能回答得這么默契?
寧照溪無辜地看著她:“我足夠了解你還不行嗎?”
江聽語頓了頓,說了句“好吧”,但臉上依舊是不相信的神情,落入寧照溪的眼中,她垂眸彎了彎唇。
【笑了!她笑了!她竟然笑了!】
【各位先生太太!我們家影后已經很久沒這么笑了!】
【疑似當眾撒糖哈!】
【不用疑似,沒點想法都達不到默契值百分百哈!】
……
此時的公屏亂成一鍋粥,攝影機后的衛落魚也是一臉茫然。
剛剛回答問題時她還暗暗在心里答了幾個,有的問題主觀性太強。
如此了解兩人的她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正確率,可想而知,這兩人該有多默契。
還有……
為什么她總覺得兩人離得這么近呢?她記得之前江聽語都會刻意在中間留個禮貌距離,不至于碰到對方。
現在看著兩人完全挨在一起的袖子,時不時低聲細語的模樣,衛落魚陷入沉思。
只是唇碰唇,聽上去還是不小心碰到,應該不會有這么大的效果?
兩人也不是喜歡炒cp的人。
衛落魚:“……”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第80章 “可以陪我回家過年嗎?”
默契小游戲過后才是真正的采訪,有關《最佳游戲王》的宣傳才真正開始。
“之前網上流傳的有關《真相》的片段,很多觀眾看到之后都呼吁小江老師演一個反派角色,請問這次小江老師接這部劇是否有出于這樣的考量呢?”
采訪末尾,記者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那個片段讓我走進大眾視野,所以很多評論我都有看到。有一部分基于大眾評論,更多的是我看到了云桑的可塑性,每個人的感受不同,說是反派其實也不然,具體的就不說了,歡迎大家到時候來觀看。”
【說是可塑性,其實是沒得選吧。誰不知道聽語跑了很多年龍套,好不容易有個片段出圈讓她拿到了這個角色肯定會選擇接下,據說她當時不知道惹了誰差點被雪藏。】
【這樣想想,江聽語還挺慘,不過她也挺幸運,這劇本被我們溪溪看中了改編,不然按原著拍不知道能有多爛。】
【你們不會以為溪溪看中的真是劇本吧?】
【你閉嘴,我寧死不嗑。】
……
問題還在繼續,彈幕也不停。除了少部分黑子,大多數彈幕還算禮貌,記者詢問江聽語時,彈幕都在圍繞江聽語。
“好,接下來到今天的最后一個問題了。這是我們大家都非常好奇的一個問題,請問寧老師可以替我們解答一下嗎?”
“可以。”
“我們都非常好奇,寧老師為什么會接下這部戲?”
和現場所有人一樣,江聽語也好奇地看向她。
因為早期劇本里的故事線和人設都算不上好,在寧照溪帶資進組之后才漸漸變得好起來。
那不是因為劇本那是因為什么?
接收到現場所有人感受的目光,屏幕上彈幕迅速滾動,寧照溪淺淺掃了眼目露疑惑的江聽語,淡淡道∶“因為聽語老師。”
江聽語瞳孔地震∶“???”
現場記者和工作人員∶“???”
正在攝影機后啃著面包觀察兩人的衛落魚:“???”
不約而同地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這是能說的嗎?
瞧見江聽語那震驚的神情,仿佛隨時會來捂住她嘴,唇角微微上揚,十分滿意。
寧照溪懶懶道∶“因為聽語老師技術好,哦演技,認真善良,以后還有很多地方想向聽語老師請教。”
江聽語∶?
是指昨天晚上那種一上一下的請教嗎?
江聽語大腦昏厥,現場安靜了不知道多久,才重新響起記者收場的聲音。
“好,今天的采訪就到這里結束了,歡迎大家鎖定《最佳游戲王》官微,播出時會有相關推送哦。”
話音落下,現場工作人員立馬收工,主持局面的記者馬不停蹄地收拾東西。
江聽語耳朵靈,聽到一兩句——
“搞快點搞快點,回去寫稿子,不然到時候趕不上熱搜了。”
江聽語∶“……”
是個人都知道要上熱搜了。
她轉頭看向寧照溪,眼神里帶著幾分哀怨。
寧照溪卻像沒事人似的,托舉著方才挑戰得來的吉祥物在自己的臉側,笑道∶“好可愛,喜歡嗎?”
江聽語∶“……”
算了,她也是無心的。
江聽語從她手里接過吉祥物,跟在她身側出了現場。
明明和衛落魚跟在兩人的身后。
衛落魚相信自己的直覺,平日里和明明也算熟悉,便主動開口∶“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明明自然不會暴露寧照溪的心思,尤其對方還是自家藝人的粉絲,她搖頭∶“沒覺得。”
“我都沒說什么不對勁,你就搖頭。”
“我哪里都沒覺得不對勁。”
明明狠狠晃了晃腦袋,生怕自己暴露了寧照溪的想法。
人還沒追到之前,肯定不能讓對方的閨蜜知道。
“切,我早就猜到了,溪溪對我們家聽語有意思是吧?”
衛落魚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久久沒說話,最后明明是在扛不住這樣的目光,主動逃離了。
“我只是個小助理,我什么也不知道。”
這更讓衛落魚詫異了,索性跟在她身后小跑,“別怕那么快,等等我。”
江聽語依稀能夠聽見衛落魚的聲音,她回過頭,只見淺淺的人影舞動著右手,明明跑在前面,滿臉驚恐。
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么,江聽語只覺得好笑,轉頭道∶“你……”
眼睫處感受到一片冰冷,她不可思議地抬頭,片片細雪在空中飛揚,剎那間被雪花包圍,落在肩上化作雨水。
“下雪啦!”江聽語眼神里滿是見到雪的欣喜愉悅。
寧照溪學她抬手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在掌心。
天空早已經暗了下來,月亮躲在云后,露出淺淺的尾巴,星星忽明忽暗,萬千中她看見了最亮的星。
藏在江聽語的眼中。
江聽語驚訝于雖遲但到的初雪,想起兩小時前她還在遺憾今年看不見初雪了。
初雪好像聽到了她的禱告,真的來了。
“你好神奇噢,真的下雪了誒,肯定是因為你的祝福對吧?”江聽語眼睛亮亮的,唇角的笑容燦爛真摯。
即便這場雪與她無關,卻還是愿意相信是她的功勞。
寧照溪未語,只是靜靜看著她。
江聽語望著天空接著雪花,寧照溪望著她,眸光溫柔繾綣。
兩人不知,卻有人知。
剛下戲出來就碰上下雪,正好看見不遠處江聽語和寧照溪的身影,想打招呼的錢璐和成緲頓住。
“有沒有覺得寧老師的眼神好奇怪。”
“好溫柔好溫柔。”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都有了答案。
“該不會是……”
“應該是……”
雖然早有猜測,但在沒有具體答案之前都只能是猜測。
畢竟在娛樂圈,很多感情都可能只是階段性的,尤其是劇組期間的搭檔,產生感情都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但這種感情多半是基于劇情人設,讓演員誤以為是愛情,實際上只是還沒出戲。
“但我覺得應該不是劇情人設。”
“我也覺得不是。”
兩人沒有將話說太清楚,但心中都已經明了。
“而且我最近覺得聽語也怪怪的。”
“你也覺得?”
成緲先忍不住,靠近她小聲說∶“她倆該不會是偷偷談了吧?”
錢璐擰眉細想∶“有點像。上次我們討論劇情的時候,聽語不小心拿錯了杯子喝了寧老師的茶水,按照她平時的性子會怎么?”
成緲和江聽語一起跑過多年龍套,對她十分了解,回道∶“肯定非常尷尬,連聲道歉,可能會尷尬一兩天。”
錢璐點頭又搖頭∶“你說的沒錯,但是!她當時就看了眼寧老師,寧老師搖搖頭,兩人就沒說什么了,一點也不在意。”
成緲驚詫∶“真的假的?”
錢璐點頭∶“真的呀。”
過了許久,錢璐發出哀怨的聲音∶“難怪上次寧老師取關我,嗚嗚是我不識好歹。”
……
雪越下越大,江聽語過了起初的開心勁兒后才想起寒冷,她這才側過臉看向寧照溪,下意識想向她道歉,但話到嘴邊生生頓住。
寧照溪的眼眸宛如一汪春水,里面的溫柔繾綣令她動彈不得。
剎那間,江聽語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多畫面,是過往也是最近,她心跳不自覺加快,甚至想到了某些偶像劇橋段。
初雪適合接吻。
江聽語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整個人動彈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照溪先出聲:“回酒店嗎?”
思緒回籠,江聽語唾棄自己的想入非非,點頭:“是該回酒店了。”
寧照溪瞧了眼她,對方明顯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于是又說了句:“回我房間。”
“好,回……”話還沒說完,江聽語突然反應過來,輕抿唇瓣,“嗯?”
“或者去你房間。”
“……學技術?”江聽語調侃。
寧照溪輕笑∶“嗯,學技術。”
一場由初雪引發的“戰斗”從此誕生。
沉溺于溫柔鄉的兩人并不知道,傍晚的采訪早已經掛上了熱搜,整整一晚上久居娛樂榜第一。
等江聽語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手機上多了好幾百通未接來電。
其中有99+都來自于同一個號碼,隨便一想,她便猜到了來電人是誰。
除了江未吟之外也沒有誰這么閑了。
隔幾天就換個號碼騷擾她,等她拉黑了又換新的。
無聊。
將電話拉進黑名單,江聽語才點開熱搜,沒過多久又看見一條信息。
【快過年了,回家嗎?】
來自江莓。
上次的經歷不好受,她想了許久,唯一想到的原因也只是江未吟。
江莓以為她還以為江未吟,想讓她死心,所以故意用秦蔚藍來傷害她。
無論如何,她也不想看到江莓冷漠的臉。
“怎么了?”寧照溪剛睜開眼睛就看見江聽語緊鎖眉頭,眉間化不開的苦惱。
江聽語垂眸,望著她眼睛,抿唇。
如果是擔心她還喜歡江未吟,怕她糾纏江未吟,那是不是只要讓她放心就好了?
“你可以……”江聽語覺得自己的話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便頓了頓。
“我可以,所以你不用擔憂我會拒絕,接著說吧。”寧照溪點頭,即便對方連話都沒說完。
江聽語平穩呼吸∶“可以陪我回家過年嗎?”
寧照溪驚詫:“這么快?”
江聽語眨眼,扯了扯唇角∶“是這樣的,我懷疑江阿姨對我這么冷漠可能是以為我還喜歡江未吟,所以我想你陪我回家過年讓她放心。”
“要是不方便也沒關系。”
寧照溪扯了扯唇,笑道∶“我不是說了可以嗎?這么緊張干嘛?”
江聽語松了口氣。
雖然只是做戲讓江莓放心,但也像是見家長。
“那你不回家過年沒關系嗎?”江聽語問。
“我沒家。”寧照溪語氣平淡。
江聽語噎了下,喃喃道:“沒關系,我也快沒了。”
寧照溪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為她的冷幽默失笑。
得到寧照溪同意之后,江聽語給江莓回了消息,告訴她過年時她會帶女朋友回家,但對方身份特殊,希望不要有太多人在場。
言外之意是秦蔚藍最好不要在。
兩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除夕夜劇組放假,一直到大年初三才重新開始拍戲。
比起路過街道上挨家挨戶的紅燈籠紅對聯,老宅顯得冷清許多。
許是她的話,家里連傭人都沒剩下。
偌大的餐廳只有江莓和江未吟兩人,十分安靜。
江聽語中規中矩地叫了聲“江阿姨”。
也是這聲呼喚打破了寂靜。
江未吟和江莓同時抬頭。
“你帶她回來做什么?”江未吟皺眉,十分不悅。
看來江莓沒有和江未吟說她會帶人回家的事情。江聽語低聲和寧照溪說了聲抱歉,然后才回答∶“我和江阿姨說過了,會帶女朋友回家。”
“女朋友?”江未吟臉色瞬間變得沉冷,“她是你女朋友?”
“嗯呢。”江聽語不想與她多費口舌,牽著寧照溪的手走到江莓身邊,介紹道,“江阿姨這是我女朋友,寧照溪。”
從踏進這座老宅起,寧照溪就已經開始審視起來。
她對江聽語這位態度變化極快的養母早就好奇已久。
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其中緣由。
因為只有這樣江聽語才不會再哭。
“江阿姨你好,我是聽語的女朋友,是一名演員,經常聽聽語提起您,這是我帶給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寧照溪禮貌地自我介紹。
來之前寧照溪便準備好了禮物,雖然知道江莓對江聽語的態度奇怪,但對方畢竟撫養她長大。
她理應禮貌。
久久沒聽到回答,只見江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道∶“和語語一樣是演員?你們是演戲認識的?”
江聽語不想她尷尬,主動將她手中的禮物放到江莓面前。
來之前兩人就已經聊過了所有可能遇到的局面,眼下也算是其中一種,所以兩人并不慌亂。
“并不算演戲認識,我也是北寧中學的學生。”
“北寧中學?語語有上過這個學校嗎?”江莓看著臉色陰沉可怖的江未吟。
江未吟冷冷道∶“上過一段時間,后來出了點事,我將她轉走了。”
江莓這才想起似的,點點頭。
正如衛落魚所猜測的那樣,幫她轉學是江未吟的意思,并不是江莓。
可如今知道這些事情對江聽語來說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她內心毫無波動。
“所以你和我們家語語是早戀?”江莓審視的目光再度落下。
“并不是早戀,”寧照溪淡淡道,“只是我暗戀她。”
話音一落所有人皆是一愣。
江聽語目露茫然:???
不是,兩人彩排沒有這一出啊?
她倆商量的是,如果江莓問起就說是因戲生情。
如今寧照溪看上去更像是進入了臨場發揮篡改劇本階段。
并且改得還不錯,比她們之前商量的更容易讓人信服。
江莓問了許多問題,寧照溪都一一回答。
“好餓呀,我們開飯吧?”江聽語還是忍不住打斷兩人的一問一答。
江莓收回目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記得你之前拿回來的人形立牌就是她吧?”
江聽語愣住,要將這事兒忘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之前衛落魚放在她這兒的立牌。
“我記得那時候你還沒和茵茵解除婚約。”江莓的聲音滿是涼意,“人還是專情些好。”
江聽語下意識準備解釋的話就這么生生堵在了喉嚨。
她即便有過心理準備,如今聽到這種話也忍不住感到心寒。
她垂下眸子,在為江莓不分青紅皂白指責她感到難過時,手心里漸漸傳來了溫度。
是寧照溪握緊了她的手。
“其中應該是有誤會,我雖暗戀她,但也是在她解除婚約之后才開始展開追求,在這之前我并沒有發現她對我有喜歡的跡象。”
知道對方是她在意的人,寧照溪只選擇闡述事實,沒有展開攻擊。
江莓凝視著她,倏然笑了出來,說了句∶“你的眼睛很好看。”
寧照溪從容回答∶“謝謝。”
江莓打量了許久,突然說∶“你身上……”
“媽媽,該吃年夜飯了。”
江未吟的聲音滿是不悅,聽上去陰惻惻的。
這也喚回了江莓的思緒,她低頭自嘲地笑了聲,恢復之前的冷淡疏離:“用餐吧。”
這片區域沒有不許放煙花的規定,以往都是江聽語在組織安排,但這次她回來得晚也沒有心思便沒有準備。
江聽語吃過飯后就打算回房間,江莓似乎并不信寧照溪是她女朋友,并沒有安排多余的房間。
吃過飯后江莓就說自己累了,上了樓。
見江莓走了,江聽語也不想和江未吟說話,拉著寧照溪就準備回房間。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放煙花嗎?今晚怎么不放?”
江聽語看了眼窗外,天已經黑了。
以前她確實最喜歡放煙花,那時候還經常纏著江未吟陪她去買。
江未吟工作忙,經常到最后一天才有空,每次都安排助理陪她。
到頭來,兩人也從未一起準備過年貨。
“煙花炮竹我都準備好了,在倉庫。”
江聽語拒絕∶“我們累了,要回房間休息。”
“這些都是媽媽讓我準備的,你要辜負她的一片好心嗎?”
“我想看煙花。”
原本還想拒絕的江聽語,聽到寧照溪的話將拒絕咽了下去,問道,“真的嗎?”
寧照溪點頭:“可以嗎?”
江聽語點點頭:“當然可以。”
變臉速度堪比翻書,江未吟感受到*兩者的差距,看向寧照溪的眼神快結冰了。
寧照溪假裝不知道江未吟的憤怒,微笑問道:“你也一起嗎?”
在江聽語未開口稱呼江未吟為姐姐之前,寧照溪也不打算攀這份關系。
江未吟自然不想和她一起放煙花,但心里也清楚,江聽語是聽了寧照溪的話才愿意放煙花的,只能吃癟。
煙花爆炸的瞬間,漸漸在天空中消散。
今年是江聽語見過煙花種類最多的一年,多到她們放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結束。
她們輪流放煙花,似乎暫時放下了恩怨。
寧照溪說想放煙花也是認真的,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自己放過煙花,小時候家境貧窮,過一次年放的煙花都夠她們一家人生活好幾個月。
那時候她的父母還會和她說——
“都是因為你,我們才買不起煙花,要不是為了送你上學我們怎么會買不起煙花。”
只字不提自己還有個小孩。
仿佛只有養她需要花錢,養另一個就不需要。
長大后她忙于拍戲,也沒有過多社交,逢年過節幾乎一個人,這類活動更是與她無緣。
她仰頭望著天空,只覺得這煙花更好看,經驗太少,一時間分不清是因為煙花本來就美,還是因為這是江聽語親手放的煙花,所以美。
但她想,應該是后者。
一聲聲煙花綻放的聲音,驚動了二樓房間里撫摸照片的江莓,她打開窗,看了眼天空覺得毫無顏色,準備關窗之際,低頭瞧見了正因煙花而喜悅的三人。
她的目光落在寧照溪的身上,喃喃道:“如果你還在,也該是和她一樣的年紀。”
同樣能夠享受絢爛璀璨的煙花。
可惜,沒有機會了。
所有人都以為她不知道,早在江雪藝出事后不久,就已經有消息,有拐賣人員在小藝消失的附近出現過,嫌疑人墜海,被救的小孩指認見過江雪藝,嫌疑人正是追江雪藝才會墜海身亡。雖然沒有找到尸首,卻在海邊找到了小藝離開前的衣裳,被海水浸泡沖刷,依稀能見。
那群小孩因小藝得救,而她卻再也見不到小藝了。
她一直都清楚,卻不愿意相信。
如果當初她沒有離開家,就不會出事。
如果不是江未吟帶她出門,如果不是為了見江聽語,她的小藝只會乖乖在家等她回家。
明明他們已經商量好推遲出國的時間,然后就去福利院帶江聽語回來。
只要是小藝想要的,他們都會竭盡全力讓她得到。更何況這只是一件小事,只不過是推遲一點出國的時間。
可是偏偏,江未吟帶著她的小藝一去不復返。
這讓她如何能不恨。
她承認自己偏心,一碗水難端平,她對待小藝確實比對江未吟好,無論親生與否,而是小藝從小活潑懂事,善良天真,而江未吟冷淡木訥,時不時還會表現出超出同齡人的成熟,帶著幾分黑暗。
還記得那天回家,她聽見江未吟在同寵物小狗說話,她說——
“是不是沒有小藝,媽媽就能夠只愛我了。”
那時她自知偏心,沒將這話當回事,還同她道歉。
直到后來小藝出事,她想起這樁事才覺得可怕。
這讓她如何能不恨呢。
可是,沒有小藝,她又如何能愛一個害自己女兒出事的壞小孩。
這些年,她一會兒想通一會兒想不通,恨意隨著時間積攢,看著她們一點點長大,她一遍遍提醒自己還不是時候。
江莓關上窗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輕輕撫摸著相框,溫聲道:“你從小善良,肯定不忍心見別人受傷,可我只是想讓她們感受愛而不得,也不算太壞,對嗎?到時候去了那邊,見了你,你也會原諒媽媽的,對嗎?”
二十年過去,所有記憶都漸漸消退,只有小藝的臉依舊清晰,她的生活只能靠著記憶里的愛和現實的恨持續著。
今夜,小藝又出現在了她的夢里,脆生生地叫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