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李管家的印象里,這位江小姐雖然乖張任性,但底子卻是良善的,只是沒想到,發起狠來,會對自己下手。
可是除了不可置信外,李管家卻也被她的舉動動容。
“我只是一個管家,不值得您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
“但是你是一個很疼我很疼我的管家。”
這讓無兒無女的李管家一時紅了眼。
他忙掏出手機:“我來給張醫生打電話。”
陸時聿回到家的時候,江棠梨膝蓋已經被纏了紗布和繃帶。
傷口的確是張醫生處理的,紗布也是張醫生貼上的,但是繃帶是江棠梨讓李管家去買的,就在陸時聿回來的兩分鐘前,剛被江棠梨自己纏上。
“怎么這么嚴重?”
陸時聿蹲在她膝蓋前,手抬著,想碰卻不敢碰。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栽下去也是掉水里,怎么會流血,而且水池邊那么光滑,可是事實擺在面前,他覺得一切邏輯都是扯淡。
江棠梨眉心卷著,鼻子囊著,嘴巴扁著,哪怕一字未說,也足夠寫盡委屈。
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幾秒,陸時聿的心就揪緊幾秒。
但是當他一回頭,眼神就變了,上一秒寫盡心疼的一雙眉眼此時如鷹一般:“你不是跟著的嗎,怎么會讓她掉下去?”
但是他剛一質問完,臉就被江棠梨雙手捧了回來。
她嘴一噘:“不許兇李叔。”
陸時聿并不想發于事無補的火,可是一看到紗布外滲出的血漬
他深吸一口氣,“我帶你去醫院。”
江棠梨忙按住他伸到自己膝蓋下的胳膊:“張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說到張醫生,陸時聿眼底瞬間一片冷色:“他人呢?”
李管家忙往前走了一步:“張醫生說所里還有兩個急癥病人,就先回去了。”
陸時聿緩緩直起腰,眼底快被那白色紗布纏滿了。
“讓他以后別來了。”
江棠梨沒想到自己這點小傷會被他如此發作,一時來不及顧及他的本意。
“陸時聿,你怎么能這么不講理?”
他不講理?這個時候,他需要講什么理?
陸時聿凝眸看了她幾秒,話鋒一轉:“倒是你。”
矛盾突然對準自己,江棠梨表情茫然住:“我、我怎么了?”
陸時聿抬手往后輕輕一揮。
待李管家離開,陸時聿居高臨下的視線從她的膝蓋緩緩抬到她臉上。
“不是說肚子疼來例假了嗎?”
江棠梨:“”
“來例假還能去游泳?”
一連兩個質問,讓江棠梨半天沒說出話來。
倒不是心虛,而是沒想到自己都傷成這樣了,他竟然還會跟她秋后算賬。
哪還有心思在他面前扮弱,江棠梨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對,就應該摔死我!”
說完,她頭發一甩,肩膀一轉。
結果沒走兩步就被陸時聿從身后攔腰抱了回來。
“你干嘛!”
陸時聿接住她怒氣沖沖的眼神:“都傷成這樣了還能跟我發脾氣?”
短短一句話,瞬間讓江棠梨反思了自己。
于是上一秒被陸時聿放回沙發里,下一秒就她摟住了陸時聿的脖子。
“老公,好疼~”
不是撒嬌,而是比撒嬌更能讓陸時聿束手無策的哭腔。
陸時聿俯腰任她抱著的動作許久都沒有動一下,被江棠梨拉低幾乎埋在她頸窩里的臉,全是因他照顧不周而受傷的自責。
像是說再多的對不起都于事無補。
所以他什么都沒說。
只是略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從他鼻息間斥出來。
江棠梨忍著皮膚里的癢意,不自覺地有了幾下輕微的抖肩,陸時聿以為她是疼,抬頭間,握住了環抱在他后腰的手腕。
“還摔到哪兒了?”
江棠梨忙把自己的左胳膊肘給他看:“這里。”
和她膝蓋上觸目驚心的紗布相比,這處幾乎看不出異常,但卻是真的疼。
陸時聿剛碰到,江棠梨就狠狠“嘶”了一聲。
陸時聿不碰了,“帶你去拍個片子。”
雖然傷的過程含著水分,但結果卻是真真實實擺在他眼前的。
所以江棠梨并不擔心被他發現什么,但他過分的擔心卻會加重她的自責。
“張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不用拍片子。”
“別跟我提他。”陸時聿毫無留情:“從上次你在衛生間摔倒,我就想把他辭了。”
江棠梨不解地扁了扁嘴:“摔倒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人家。”
“但是他作為家庭醫生,應該護理在一旁。”
他語氣有著強烈的不滿和追究其責的強硬。
可江棠梨不想因為自己讓別人丟了工作,無論直接還是間接。
所以她問:“如果沒有今天這事,你還會辭退他嗎?”
陸時聿口風依舊:“只要他是這樣的工作態度,結果不會變。”
真不知該說他較真還是薄情。
既然結果改變不了,江棠梨只能盡力爭取:“那你得多賠人家一點錢。”
陸時聿失笑,手捏在她臉上:“你當你老公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江棠梨以為這事就這么結束了,結果沒一會兒的功夫,李管家回來,說是負責泳池日常養護清潔工作的劉經理來了。
陸時聿也不是誰都會見,揮手讓李管家去處理。
江棠梨晃了晃他手腕:“你不會也要把人家辭退吧?”
陸時聿說:“安全也是他們日常工作的重要一項,可是在你掉下水后,他們卻沒有及時出現。”
江棠梨覺得他好苛刻:“水池都不深,我也沒嗆著水。”
陸時聿目光定在她臉上,“那如果水深了呢?如果你嗆了水呢?”
江棠梨說不出話來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李管家回來,“陸總,已經處理好了。”
「處理」兩個字,讓江棠梨心里咯噔一下:“辭了?”
李管家看了她一眼后,垂下臉。
江棠梨:“”
自己掉下水,竟然把一群人都拉下了水。
怔愣間,聽見陸時聿厚沉的語調喊了一聲“李管家。”
“你在陸家工作多少年了?”
李管家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蜷緊:“回陸總,已經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陸時聿渾厚有力的嗓音微沉:“太太嫁進來才多久?”
江棠梨頓感不妙,這人該不會想把李管家也一并辭退吧?
“今天的事是我的失職,”李管家聲音微顫:“陸總若是——”
“陸時聿!”
江棠梨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李管家的話。
聽得李管家心頭一驚,也讓陸時聿扭頭看過來。
見她不顧膝蓋的繃帶竟然站了起來,陸時聿眉心一緊,只是還未來及開口,就聽她說——
“你要是敢辭退李叔,我就和你離婚!”
眼皮輕跳間,陸時聿的目光從她膝蓋緩緩抬至她臉。
“你再說一遍?”
李管家也萬萬沒想到江棠梨會為了他一個小小管家,以離婚來要挾陸總。
他大驚失色地往前邁近了一步,“太太,您怎么能——”
“出去。”
話被旁邊一道冷音打斷,李管家望過去一眼,想說什么,卻又被陸時聿那雙暗涌的眸色堵于喉間。
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漸遠,安靜的客廳里,只剩無形的壓迫感。
陸時聿依舊沉坐于沙發里。
但是微仰著臉,帶出他鋒利的下頜線。
他看著面前只要他一伸胳膊就能將其拽到懷里的人,嗤出一聲氣音來:“因為一個管家,你要和我離婚?”
江棠梨知道自己不該說那么重的話,可還有什么比離婚更有震懾力的嗎?
她眼神有著居高臨下的俯視,但是心卻是懸著的。
江棠梨錯開他緊盯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我是說如果,不是絕對。”
然而陸時聿卻仿若未聞,“所以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和李管家是一樣的?”
江棠梨把他的話在心里品了好幾個來回才品出醋味來。
天吶,這人怎么連李管家的醋都吃?
不可置信間,又見他緩緩搖了搖頭。
“不對,你既然能為了他和我離婚,那說明在你心里,我還不如他,”這個結論讓他鋒利的眼角又添尖銳,緊攫在江棠梨臉上:“我說的對嗎?”
見過能吃醋的,沒見過他這么能吃醋的。
恨不得把自己淹死那種。
重點是,這醋,讓人無從解釋。
江棠梨索性岔開話題:“李叔在你們陸家做了27年,你確定你要這么這么不念舊情嗎?”
“所以你是覺得我冷血?連一個管家都不如?”
男人吃起醋來都是這么不可理喻嗎?
江棠梨不想在他氣頭上和他爭這些子虛烏有。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冷靜一下,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談。”
說完,江棠梨朝他抿唇一笑,回了樓上。
陸時聿自問,如果調換身份,自己絕對不會放任她情緒塌陷,他一定會陪在一旁,紓解、安撫,就算什么都不說,他也一定不會離開。
可是她卻瀟瀟灑灑地給了他一個背影。
愛與不愛,很明顯。
但愛與不愛,結果都不會變。
不過,一個人冷靜,真的會捋出很多個細枝末節。
陸時聿從不會讓自己陷入對情緒、對真相毫無幫助的胡思亂想里。
所以他去了泳池,調出了監控。
之后,他回到方塘邊的茶房。
很快,李管家來了:“陸總,您找我。”
陸時聿倒了一杯茶,推到對面:“坐。”
李管家沒敢坐,“陸總,您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陸時聿側轉過身看他,沒有兜圈子,直切主題:“我想知道,那么光滑的泳池邊,太太的膝蓋怎么會流那么多的血。”
李管家雙手頓時蜷緊。
見他不說話,陸時聿笑了笑:“太太是個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她再怎么任性刁鉆,她永遠都是陸太太,這個身份無人可替代。但是李管家,”
他眼神半瞇,溫和的眼底,一瞬暗了底色:“你就不一樣了。”
李管家照顧他多年,雖然到現在還看不清他眼里的全貌,但深知他喜怒不形于色。
沒想到碰到太太的事,竟會讓他情緒如此外露。
李管家深感震驚的同時,哪里還對他有半分隱瞞。
只是沒想到,全盤托出后,不僅見他眉心舒展,冷峻的輪廓都溫柔了。
李管家不敢心存僥幸,“陸總,您千萬別生太太的氣,太太只是不想我的言過其實被您責怪。”
陸時聿了然于心地笑了。
真要這么善解人意就不是她江棠梨了。
怕是這刻意拉攏的背后,又打起了對付他的小算盤。
當然,陸時聿并不打算在江棠梨面前戳穿此事,但也沒想到,這人的心會這么大。
看著床上已經熟睡的人,陸時聿硬生生被氣笑了。
可是怎么辦。
膝蓋受傷的理由是假,可是流的血卻是真的。
視線落到她臉上。
嬌嬌柔柔的一張臉,像是黎明初生的晨露,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可發起狠來,卻連自己都傷。
真是小看她了。
再回樓下,見李管家推著兩個行李箱站在樓梯口。
陸時聿瞥他一眼,“和太太聯合起來騙我,現在謊言拆穿了,就要棄太太于不顧一走了之了?”
李管家:“”
他倒是想留下來,可哪還有什么老臉啊!
陸時聿視他的行李于不顧:“和劉廚叔一聲,今晚準備一份燭光晚餐。”
見他徑直就往門口走,李管家丟下行李,小步追上去:“您這是要出門嗎?”
“公司還有一點事。”說完,陸時聿回頭看他。
李管家瞬間懂了他眼神:“陸總放心,我知道怎么說。”
陸時聿往樓梯方向看了眼:“她在睡覺,先讓劉廚準備些她愛吃的甜食,留著她起床后墊墊肚子。”
江棠梨沒想到自己會睡著,睜眼,房間漆黑一片,驚得她瞬間坐了起來。
“李叔,李叔!”
陸時聿走后,李管家還特意出門買了幾束鮮花,這會兒他正在給花剪枝,聽見聲音,他忙放下手中的剪刀和花枝。
“太太,您醒了。”
見他從客廳方向跑過來,江棠梨忙止步于高于平地的一階樓梯上,等到李管家走到她面前,江棠梨才壓著聲問:“陸時聿呢?”
“陸總去公司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什么時候走的?”
李管家看了眼時間:“已經有三個小時了。”
現在是八點,三個小時
那就是五點走的。
那離她上樓,中間只隔了一個小時。
江棠梨飄轉的視線落回到李管家臉上,“他有沒有要辭退你?”
李管家笑了笑:“這事還要謝謝太太,若不是您,我這副老骨頭怕是要卷鋪蓋回家了。”
江棠梨頓時松了口氣。
還算那家伙有點良心。
最擔心的事情解決了,江棠梨的小心思也悄悄冒出了芽尖。
“李管家,以后咱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嘍~”
李管家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笑:“劉廚剛做了兩個蛋糕,您要不要先吃點。”
江棠梨卻搖頭:“先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晚飯怕是還要等一會兒,”李管家說:“陸總臨走的時候交代,今晚會和您共用燭光晚餐。”
江棠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燭光晚餐?”
好端端的,吃什么燭光晚餐?
李管家點頭:“我先去把蛋糕給您端到餐廳,您先墊墊肚子。”
江棠梨追著他的背影,眉心擰擰松松。
沒有辭退李管家不說,還要和她吃燭光晚餐。
讓他自己冷靜,竟然比她親自哄人還要有效?
江棠梨心里七上八落,蛋糕沒吃幾口就回到了樓上。
是打電話還是發短信呢?
電話的話能聽見聲音,可萬一他在開會怎么辦。
*
陸時聿本打算回到公司繼續下午被中斷的會議,可是當他往辦公室一坐才發現,自己很大可能無法集中注意力。
因為從家出來后,他滿腦子都是江棠梨丟下自己一個人上樓的背影。
所以這三個多小時里,他用了一個小時鍛煉,用了一個半小時去選禮物,之后,他就一直在等。
等待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可卻因為各種猜想多了幾分意思。
猜她第一句會說什么。
問他忙完了沒有,問他什么時候回家。
又或者,在這些問題之前,她會先喊他一聲老公
從沙發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又從落地窗前轉身回到沙發。
這期間,他一次手機都沒看。
平日里被設置成震動的手機,今天破例開了聲音提醒。
然而在時而傳來的一些提示聲里,他一直都沒有等到專屬于她的。
或許,他什么時候回去,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畢竟,她生活里的樂趣那么多,酒吧、微博、游泳
哪一樣都比他這個無趣的人要有趣。
一聲自嘲的笑在他垂下臉的時候,低低傳出了嘴角。
也幾乎是同時,不遠處傳來悅耳的一道鈴聲。
像泉水叮咚。
讓玻璃上倒映著的緊蹙的眉心,倏地展開。
幾個大步走過去,還沒走到辦公桌前,陸時聿就彎腰伸手將手機拿到了手里。
雖然不是來電,卻也依舊撫平了他心頭所有的陰霾。
尤其是那條短信的前兩個字。
「老公,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好餓。」
搭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都沒拿,陸時聿就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陸總,”陳敬幾乎小跑地追在他身后:“日內瓦那邊的定金——”
“今晚就付掉。”
從公司到璞璽園,陸時聿只花了17分鐘。
而這17分鐘里,因為沒有收到他的回復,江棠梨從二樓到客廳,從客廳到庭院,養著錦鯉的方塘都被她轉了好幾圈。
是在忙嗎?
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消氣?
李管家現在可謂是把她的人身安全,哪怕是磕著絆著都當成了人生頭等大事,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后。
“太太,您別離池邊太近。”
江棠梨突然一個轉身:“他走的時候,是笑的嗎?”
李管家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才連忙點頭:“是的。”
江棠梨眉心卻依舊不展:“是真笑還是假笑?”
李管家心底突然閃過不安。
太太該不會是發現了不對勁?
然而不等他多加揣測——
“張醫生確定被辭退了嗎?”
李管家微微一愣:“陸總目前還沒有交代我這件事。”
“那泳池那邊呢?”
說到這事,李管家眼睛突然一亮:“太太放心,陸總表示會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一覺起來,竟然一切都回到了之前,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一個小時的冷靜,真的能改變他這么多?
江棠梨眼睛突然一瞇,探究的眼神定在了李管家的臉上。
“李叔,你沒有出賣我吧?”
李管家幾乎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敢有,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當然沒有。”
想想也是,若是讓陸時聿知道她和李管家合起伙來騙他,她江棠梨會怎樣她不知道,但是李管家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地站在她面前了。
想想或許是自己心虛才導致的多疑,江棠梨稍稍定了定心。
“李叔,你別跟著我了,我再溜達一會兒就回去。”
李管家哪里敢讓她一個人,況且這院子這么大,大晚上的,也不是每一個角落都有光。
“我還是陪著您吧,萬一您再有個閃失,我真是不知怎么和陸總交代了。”
江棠梨拗不過他,索性往茶室里一坐。
四月的晚風,吹來的絲絲縷縷都是愜意。
但也很無聊,江棠梨索性就舉起手機開始了自拍。
拍照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P圖卻很有意思。
不過江棠梨并不是修飾自己的五官,而是調色、摳圖、明暗修改等。
太過專心就會忽略周圍的動靜。
在陸時聿的無聲揮手里,李管家輕步離開。
方塘邊有個疊瀑,在流涓的水聲里,陸時聿走到她身后。
本以為腳步足夠輕,奈何被他抱在懷里的花束發出了聲響。
江棠梨一扭頭,一束用白色絲帶包裹而成的心形紅玫瑰遞到了她面前。
江棠梨意外到明知故問:“送我的?”
陸時聿屈膝半蹲在她身旁:“送陸太太的。”
江棠梨一直以為自己對玫瑰花無感,卻發現,在花店看到的,和被人親手送到面前的感覺竟然這么不同。
“好漂亮。”
雖然花朵不多,但卻比上次他送的那么一大捧的洛神要美多了。
但是想到他一晚上都在公司忙,江棠梨又不禁撇嘴咕噥了句:“再好看也不是你去買的。”
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束花的距離,她的吐字不清卻一字不落地傳進陸時聿耳朵里。
“不止是我親自買的,里面的卡片也是我親手寫的。”
還有卡片?
江棠梨忙低頭去找。
是一張白色燙金的小卡片,只有巴掌大,但上面的字跡卻遒勁有力,可是有破折號,像是沒寫完。
“蠱惑人心的——”
沒有寫在卡片上的話被陸時聿說了出來:“何止金錢和毒品,還有你,江棠梨。”
第52章
那天以后,江棠梨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自己到底是哪里蠱惑到他,實在想不通,她就打電話給方以檸。
可是方以檸說:“你別管你到底哪里蠱惑到他,你只要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被你攥手心里就行了!”
江棠梨大吃一驚:“真的假的,你確定?”
方以檸和她一樣,都只是用一雙眼丈量和經歷過無數男人的人。
“確定以及肯定。”
如果方以檸是個戀愛高手,就算不是,哪怕她談過一個或者兩個,江棠梨也就信她了,偏偏她還是個雛,不像自己,雖然沒談過,但好歹領了結婚證。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江棠梨送她一記冷笑:“得了吧你,到底誰給你的自信。”
“不信拉倒!”方以檸反“嘁”她一聲:“不然等我下周去海市,帶你親身驗證一下!”
驗不驗證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這個閨蜜一過來,就能把她從無聊的一日三餐里解救出去了。
“真的嗎?下周什么時候?你自己過來嗎?來干嘛?”
機。關槍似的問題,鋪天蓋地地砸下來。
方以檸回得有條不紊。
“當然是真的,下周一二三吧,我不自己過去還有哪位好心人捎我一段嗎,當然,這人反正肯定不會是你,畢竟某人舉天發過的誓到現在都兌現不了,到現在還是一只汪汪。”
江棠梨:“所以你是特意過來看我的嗎?”
方以檸嘻嘻她一聲:“你說呢?”
不等她說,方以檸就一盆冷水從話筒那邊潑過來:“當然不是去看你,我是去看紐扣。”
敢情她還不如幾顆紐扣。
江棠梨不落下風:“不奔著我來就好,我最近也忙得很。”
“忙什么呢?”方以檸頓時來了興趣。
“學車啊,我明天就要考科目三了。”
方以檸知道陸時聿送了她一輛騎士15,卻沒想到她動作這么快。
“才兩個星期吧,都到科目三了?”
對她來說快,可對江棠梨這個等著上路的人來說卻很煎熬。
不止煎熬,還緊張。
一想到下午練車,陸時聿又要去現場
那種戴著墨鏡、雙臂環胸且一言不發站在不遠處盯著你看
江棠梨只要一想就緊張到手心冒汗。
“之前我還興奮到睡不著,結果到了現場,看見那輛客車,我人都懵了你知道嗎?我長這么大就沒坐過客車,第一次坐上去的時候,差點連方向盤怎么轉圈都不知道了!”
方以檸聽了咯咯笑:“得了吧你,上學的時候春游,咱們坐的不就客車嗎?”
她就一比喻,她還較真上了。
江棠梨話鋒一轉:“我都好久沒去酒吧了。”
兩人時不時也在微信里聊,所以方以檸知道一些她的近況。
“你上次不是說他出差去了嗎,你沒偷著跑去啊?”
說到出差就來氣。
“他那叫什么出差,當天去當天回,問他,他說忙完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又走了!”
電話那頭,方以檸笑得肩膀直抖:“你不是說他不管你的嗎,怎么突然又管你管這么嚴了?”
江棠梨也想不通:“我也不知道,就感覺最近他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工作,所有精力都放我身上了,而且他現在連中午都回來。”
“回去干嘛?”方以檸問。
“吃午飯啊,說是怕我一個人吃飯沒胃口。”
方以檸:“”
“還有周末,他現在每個周日都不去公司,我問陳秘書,陳秘書說他以前根本就沒有節假日!”
方以檸覺得好可怕:“感覺他像鬼影一樣纏著你。”
江棠梨聽得皺眉:“你說誰鬼影呢?”
她突然揚起調子,方以檸一愣:“我說他,沒說你。”
“那你就不能找個好聽點的詞,什么鬼不鬼的,他身體好著呢,不許咒他!”
嘿,上一秒嫌棄下一秒還護上了。
方以檸被無語到了:“敢情你剛剛不是吐槽是秀恩愛?”
突然想起她最近微博里的營業,方以檸頓時后知后覺:“江棠梨,我收回我之前那句話。”
“什么話?”
“不是你攥著他,是你被他攥著。”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聲音一揚:“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方以檸問:“你聽說過‘鷹立如睡,虎行似病’這句話嗎?”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
剛在心里念上一遍,還沒來及細想,身后突然傳來一聲——
“梨梨。”
江棠梨眼皮一掀。
方以檸也聽見了聲音:“你家那位回來了嗎?”
江棠梨沒有回頭。
但是腦海里再次閃過“鷹立如睡,虎行似病”這八個字。
無論是鷹的偽裝還是虎的掩飾,都是兩者在捕獵時,引誘獵物放松警惕的手段。
別說是放在動物界中,就算是在人際交往中,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藏鋒的智慧。
可她以前怎么沒想到呢,竟然用了最為低智的撒謊方式。
見她不說話,方以檸喊了她一聲,“梨梨,那我先掛啦?”
江棠梨沒有說好,而是——
“酒吧?”
聽得方以檸一愣:“什么酒吧?”
江棠梨壓根不答她:“沒空,最近忙的要死,哪來時間去酒吧,不忙也不想去。”
方以檸反應過來她的障眼法,立馬跟她唱起了雙簧:“那你以后開了酒吧呢?也不想去?”
江棠梨都想給她這個閨蜜豎大拇指:“拜托,自己的酒吧能一樣嗎,那是做生意,你當是玩呢?”
“嫁給一個厲害的老公就是不一樣啊,都上進了,梨姐~”
“那當然,我也要為我們這個家添磚加瓦不是?”
江棠梨支著雙肘趴在床上,兩只小腳在那勾著晃著,“總不能只讓我們家那位一個人忙,要是累壞了我不得心疼死。”
還心疼上了。
方以檸笑得咯咯咯:“是是是,咱們江大小姐現在可真會心疼人呀!”
“我老公,我不心疼誰心疼?”
門口,陸時聿肩膀倚門,垂眸在笑。
但是笑聲并沒有被他刻意壓著。
江棠梨本就豎著耳朵在聽身后的動靜,以至于淺淺笑聲入耳,她忽得扭頭。
“老公?”
驚訝一過,全變成了驚喜。
但是她還不忘掩手在話筒邊:“不跟你說了,我老公回來了。”
說完,手機被她往旁邊一丟,赤腳就跑下了床。
陸時聿展開雙臂將她接了個滿懷。
“老公,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她聲音里有著濃濃的笑意,聽得陸時聿在她頸窩里也輕笑著:“剛剛。”
江棠梨悄悄囊了囊鼻子。
什么剛剛。
都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吧!
偷聽她打電話,卻不進來。
好像又不算偷聽,畢竟他都喊了自己一聲,是她故意裝沒聽見。
可是說來也奇怪,以前跟他撒撒小謊耍耍心思,完全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但是剛剛,她心里怎么突然劃過一道濃濃的不忍呢?
是這段時間自己太過安分守己,開始不適應了?
陸時聿略微松開她:“早上就喝了幾口粥,餓不餓?”
江棠梨點頭又撇嘴:“餓。”
乖得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她臉,但是更想吻她。
只是剛一低頭,懷里的人就主動踮起腳來。
開始只是想淺嘗輒止,可一旦嘗到她唇齒間的熱度,他的吻就不受自己控制地兇狠起來。
但是一會兒還要下去吃飯,陸時聿不想被別人看見她腫脹的唇瓣。
吻停了,不安分的手也從她衣擺下收了回來。
凝眸看了會兒她臉上沁出的紅暈,陸時聿抬手蹭了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心疼人了?”
他唇角笑痕很深,難道是被她剛剛電話里的幾句話哄到了?
江棠梨在他懷里輕輕一跺腳:“你偷聽人打電話!”
說她惱,可是嗔更多。
陸時聿眉梢微微一挑,“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他似真似假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已經識破了一切。
既然猜不透,江棠梨索性也模棱兩可:“你要是覺得我是故意說給你聽,那就是唄~”
誰知她剛一說完,臉就被陸時聿捧了起來。
“是不是真心,只要是你說的就行。”
他眼神炙熱,有著對這段感情不計回報只想付出的赤誠,更有他這三十年來第一次愛人的深刻與不顧一切。
江棠梨不知怎的,突然鼻子一酸。
“老公”
她聲音里有哭腔,聽得陸時聿心臟都縮緊了:“不許哭。”
命令的語氣,說的話卻是——
“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眼淚?”
江棠梨:“”
她覺得吧,方以檸看人不準,非常的不準。
明明就是他被她攥在手里呀!
午飯后,江棠梨把他送出門。
“今晚我會回來晚一點,晚飯就不能陪你吃了。”
可是要多晚呢?
江棠梨轉著彎地問:“那我要等你回來一塊睡嗎?”
聽罷,李管家忙往后連退兩大步。
陸時聿搖頭說不用:“你先睡,不用等我。”
江棠梨“哦”了一聲之后又問:“那下午我去練車,你還去嗎?”
陸時聿摸了摸她腦袋:“今天下午去不了了,不過明天一定會陪你去考試。”
江棠梨鼓了鼓腮:“那好吧。”
在她額頭落了一個吻后,陸時聿走了。
轉身過來時,江棠梨長嘆一口氣。
李管家走上前:“太太,陸總不會太晚回來的。”
江棠梨抬頭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為是經驗之談。
李管家說:“陸總即便工作再忙,也不會讓工作占據他的休息時間。”
“所以呢?”江棠梨問。
“所以,陸總一定會在十一點之前回家的。”
江棠梨:“”
十一點,十一點正是酒吧剛開始熱鬧的時候。
但是話說回來,昨晚他說會陪她去考試的時候,江棠梨還問他會不會影響工作,當時他還說最近不太忙。
這才半天時間,突然就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
難不成是覺察到她那通電話的異常,特意考驗她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小算盤可就要落空了。
因為江棠梨壓根就沒打算今晚去酒吧。
鷹立如睡,虎行似病。
她這基礎還沒打好呢,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打草驚蛇。
下午三點,教練上門來接她去練車。
李管家一路將她送到大門口,“太太,晚飯您回來吃嗎?”
人一旦起了小心思,警覺心都會比平時多幾分。
江棠梨把臉湊過去:“李叔,我不回來還能去哪?”
李管家慌忙后退一步:“我就是隨口問問,太太,您別多想。”
江棠梨也不想多想,實在是她對自己沒有把握。
一個是照顧了二十七年的陸家繼承人,一個是嫁進來不過一個月的外姓太太。
孰輕孰重?
反正換做是她,她是不可能背主的。
所以兩個小時練車一結束,江棠梨就回了家。
之后她安安分分地吃了晚飯,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又去直通一樓客房的合院內廳里悠哉地待了會兒。
再回客廳,李管家已經離開了。
可那又怎么樣,出了這道們,還有一道大門被嚴防死守。
江棠梨甚至還留意過圍墻,三米多高的圍墻,每一個拐角都有攝像頭。
當然,她堂堂一個陸太太,再怎么也不至于翻墻。
之前陸時聿說過了十點,大門就不讓進出了。
江棠梨決定去試試水。
沒想到,安保一看見是她,立馬就把人形通道的閘門打開了。
但誰知她一出門,安保會不會打小報告。
江棠梨特意在外面晃悠了半個小時,結果手機風平浪靜的,一個短信電話都沒有。
眼看離十一點就只有十分鐘了,江棠梨從小區南面轉了回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巧看見兩個學生一人手里一個冰淇淋。
江棠梨去了對面的便利店也買了一個,誰知剛付完錢陸時聿的電話打來了。
安保肯定不會打電話給陸時聿,所以肯定是先通知了李管家,但是李管家卻沒有先給她打電話。
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船上的那個人已經跳了下去。
江棠梨心里“哼”一聲的同時,接通電話。
“干嘛?”
相比她語氣里兩三分的沖音,話筒那邊卻傳來低低一聲笑。
“這么晚了還吃冰淇淋,不怕鬧肚子?”
連她吃冰淇淋都知道。
這人是在她身上裝了攝像頭了嗎?
“綠燈了,還不快過來?”
江棠梨怔怔抬頭,這才發現他人就站在馬路對面的斑馬線前。
見她還不穿馬路,陸時聿攆著六秒的綠燈跑到了她面前。
手里的冰淇淋就只含了一口,就是那一口,在她唇峰留了一點奶白色。
陸時聿手都抬到她唇邊,指腹都要擦下去了,卻又突然變了方向。
兩指捏著她的下巴,把她臉抬起來的時候,他的唇也低了下去。
沒有失了分寸般,在馬路邊忘情吻她。
只是含住她唇峰,很輕地吮掉了那點不及小拇指甲大的奶白。
卻讓江棠梨第一次感覺到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心動。
不是緊張的那種心動。
是心跳砰砰砰。
是想拽一拽他衣袖,讓他再親一親她的心動。
是偷瞄周圍,唯恐別人看見卻又恨不得多一點人看見的心動。
可陸時聿哪里知道她翻滾個不停的小心思,只見她嘴唇抿抿合合咬咬的,加上一雙眸子看他一眼又垂下,默了兩秒又抬起瞄過來。
說心虛不像。
說鬼祟也不至于
把陸時聿惹出一聲笑:“怎么了這是?”
還能怎么了。
她現在好糾結。
一邊想抱著他告訴他:陸時聿,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呀。
一邊又被理智拽回來:不能說,讓他知道你就等著被他攥手里吧!
可是不能說,讓他再親她一下總可以吧?
手里的冰淇淋化了一個尖,江棠梨用另只手拽了拽他袖子。
就在陸時聿低頭看一眼,又抬頭朝她不解地挑一挑眉的時候——
江棠梨晃了晃自己的肩膀:“再親一下~”
第53章
陸時聿見過她的很多種羞。
吻她時她的臉紅,手指作弄時她眼底的朦朧,居高臨下將她看盡時她捂在眼睛上的手指,還有讓她跪著她又是皺眉又是抿唇的糾結和遲疑。
卻從沒見過現在這樣的她,紅著臉、垂著眼,噘著嘴,然而卻只是讓他再親她一下。
是因為在人行車往的路邊,給了她大庭廣眾下的偏愛?
還是吮掉她唇上冰淇淋讓她覺得新鮮?
陸時聿低下頭,視線追著她視線:“再親一下的話,可就不會像剛剛那么輕了。”
可是她就想要剛剛那種。
江棠梨瞥他一眼后,肩膀一轉:“那不要了。”
陸時聿卻追著她不放:“真不要?”
冰淇淋都化出了讓人不想吃的形狀。
剛好不遠處就有一個垃圾桶,江棠梨兩步走過去,一狠心,把冰淇淋扔了進去。
然而還沒等她轉身,那只丟掉冰淇淋的手就被陸時聿牽到了手里。
江棠梨以為他是要帶她回家,沒想到卻被他帶進了身后的便利店。
“你干嘛?”
陸時聿徑直走到冰柜前,掃了兩眼后,他拉開璃,從里面拿了一個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江棠梨立馬晃了晃他的手:“不要這個!”
不要?
可她明明很喜歡吃巧克力。
江棠梨指向里面:“要白桃味的”
如果不是她眼睫亂抖,陸時聿真的以為她只是想吃白桃味的。
但她把羞澀寫在了臉上。
特別是付了錢出門,江棠梨又晃了晃他胳膊:“先別拆。”
陸時聿嘴角的笑痕一直深著,直到牽著她穿過馬路進了大門。
剛一踩上兩級臺階走進格柵裝飾的廊道,冰淇淋上面的弧形透明蓋就被陸時聿打開了。
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吃冰淇淋是什么時候,大概還是遙遠的孩童時代,至于入口是什么口感,更是早已記不清。
但是剛剛吮掉她唇峰的哪一點奶白,無論當初是什么樣的記憶都已經不重要。
可是當他把含到嘴里的那一團帶著很清淡的白桃味道的冰涼抵進她唇縫時,兩分鐘前的鮮活記憶又變得模糊不清。
只剩此時此刻,被她唇舌濕潤融化開的清甜和柔軟。
陸時聿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吻她吻得如此溫柔。
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把含化在自己舌尖的所有冰涼一點一點送進她口中,又貪心地再索要回一點屬于她的香津濕滑。
又謹記著她想要的那種很輕很輕的力度,以至于他無時無刻不壓著躥上心頭的火。
廊道兩側每隔兩米就是一個長方形的壁燈,光影安靜,卻又被厚重壓抑的呼吸震出跳躍的朦朧。
這種無法發泄的壓抑會讓人喘不上氣,陸時聿第一次吻她失了慣有的從容。
可吻得輕了,揉她腰肢的手就忍不住加重。
冰淇淋掉在了地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但是讓他那只浮著青筋脈絡的手有了可乘之機。
他推著她的腰,把她抵在了廊壁上,快速調整好呼吸后,他又低頭吻她。
清淡的白桃香在彼此的唇齒間流連、徘徊、互相占據。
江棠梨以為,溫柔的吻不止會讓呼吸慢下來,交纏的氣息也會有一種安靜的享受。
但結果卻與她的以為完全不一樣。
那么溫柔的吻,卻能讓她足尖繃緊,缺氧般的暈眩感起起落落來來回回,她像是被抽了芯剔了骨,每一根神經都泛著癢,癢得她腕心都抬不起來,卻偏偏想抓住一些什么
然后她聽到了一聲似壓抑又似紓解的悶息。
被含吮的唇突然一疼。
后知后覺過來,江棠梨頓時感覺臉燒了起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剛一松開的手又被他的手握住。
“別走。”
短短兩個字,已經讓他的吻輾轉了耳廓。
本該品嘗才能嘗到的白桃味,像是能聽見似的,傳進她耳道,輕擊她耳膜。
江棠梨睜開眼,入目是他微緊的眉心,四目相對,她在他眼底看見了猩紅,明明只有幾縷,卻觸目驚心的,像是要燎了原。
是誰說他自制力好的?
明明那么不堪一擊。
不過幾下來回,就能徹底擊垮他。
突然想起之前微博的那條評論。
當時在飛機上沒能驗出真假,如今倒是個好機會。
她指掌多了兩分力,滾燙的唇埋進了他的頸窩。
“老公”
很輕很輕的兩個字,捻著很輕很輕的尾音。
感受到他呼吸加重,江棠梨又喊了一聲。
“老公?”
這一聲,被她若有似無地揚了幾分尾音。
不等她反應過來,雙腳突然離開地面,視線更是一躍高過他頭頂。
陸時聿將她迎面抱起,將她整個人的重量都承載在他的兩臂之上。
“吻我。”
嘶啞厚重的兩個字,帶著命令,也露出他直白的渴求。
江棠梨雙手捧著她臉,吻他的眉,吻他的眼,吻他的唇,吻他的頸。
她吻了他一路。
卻沒有把他吻進家門。
在方塘旁的茶室里,陸時聿抱著她坐下來。
疊瀑潺水,鬧中有靜。
靜中也殘留著她唇角的陣陣喃音。
月亮很美,卻美不過她后仰的頸線。
一聲聲的告誡響在耳邊,卻拼湊不出一條完整的理智線。
深色的西裝外套蓋住了冷白月色下的旖旎。
填滿時,沉睡的33條錦鯉像是被那兩道聲音驚到,魚尾一劃,水面頓時被撥出了一圈圈漣漪。
夜色像海,水紋像浪潮。
有些愛,會含在氣息中,會咬在齒間里。
有些愛,也會沖出束縛,快過迭迭水流,最終沁在眼尾。
“寶貝,”他咬磨出嘶啞的聲音:“說你愛我。”
但他等來了一句什么?
“你上次不是讓我跪著的嗎?”
埋在她頸窩里的臉抬起來。
月色下,江棠梨看見他眼角崩了一層紅。
那是他沒有盡興才會露出的紅。
出人意料的問題,也讓陸時聿笑出一道低音:“所以今天愿意了?”
但是江棠梨說的卻不是愿不愿意,而是:“可以不跪在床上嗎?”
如何不讓人浮想聯翩。
陸時聿嘴角攜著深濃的笑痕:“那你想跪在哪兒?”
明明四下無人,可她卻像是被誰聽見。
江棠梨掩手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陸時聿幾乎瞬間皺眉:“看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江棠梨一扁嘴,“你嫌棄我!”
他能嫌棄她什么。
不過是嫌棄進了她眼睛里的,屬于別的男人的臟東西。
但是他又從她羞惱的眼神里領會到了不對勁。
“是你跪還是我跪?”
江棠梨驚訝地捂嘴:“你怎么跪呀?”
所以她剛剛說“臉上”是他的臉上。
“江棠梨,”他嘴角有笑痕,眼角卻瞇出銳利:“以后不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江棠梨才不理他蠻橫的要求,拽著他的皮帶,“你到底跪不跪?”
能讓她提出這樣的要求,還是在事后。
原因就只有一個。
雖然進了家門,但陸時聿沒有把她放下來。
一階階的樓梯,帶出他含笑的聲音:“沒有前/戲,不過癮嗎?”
江棠梨含羞帶怒地剜了他一眼:“休想你自己舒服。”
平時問她舒不舒服,她咬著唇怎么都不說。
這會兒竟還埋怨上了。
陸時聿握著她腳腕的手微微一緊,“還想把沙發弄濕?”
江棠梨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穿過拱形門就是起居室,陸時聿停住腳,故意似的往上周末剛換的那組真皮沙發看了眼。
“不過這次不怕了,濕了擦擦就好。”
“陸時聿!”
腳腕被他握著盤在他身后,江棠梨除了兩只手根本動彈不得,可一只手還要抱住他脖子。
“你再說,我就讓你斷一個月的糧!”
陸時聿卻絲毫沒有被她威懾住。
“上次你也說斷我一個月,結果呢?”
結果就隔了一個晚上就忘了,淺淺吻她兩下,她就開始在他懷里扭來扭去。
但是江棠梨并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是你主動的!”
“但是你沒有拒絕我。”
“我拒絕你,你也會用強的!”
陸時聿俯身把她放在了沙發里,肩膀低下去,腰也壓下去。
“既然知道我會用強的,”他笑得斯文:“那你覺得剛剛那句威脅還有用嗎?”
但是江棠梨提的那個要求,陸時聿并沒有在一開始滿足她。
是在過程中。
說是跪,也是坐。
在他那張看似溫柔但卻從未有誰敢褻瀆的臉上。
一覽無遺地看盡高山白雪。
有著顫巍起伏的美感。
分不清是想逃,還是根本就坐不住。
腰往一點點后折。
卻剛好把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了他眼前。
從地心噴薄出的熔巖熱流,是自然力量的展現。
淋了他一胸口的濕流,卻是他的功勞。
月光像一枚淡淡的吻痕,落在床尾,泄在窗邊。
江棠梨裹著薄毯,蟬蛹似地窩在床里側的貴妃榻里,剛縮回毯子里的手又伸了出來。
“那兒還沒吸到呢!”
陸時聿一邊連抽幾張紙巾,一邊順著她的手指去找:“哪兒?”
“就在你左手邊呀!”
抬頭看一眼她那又急又羞的表情,陸時聿低笑一聲的同時,把紙巾鋪上去,掌心壓了一下剛要抬起來——
“你多壓一會兒,讓它吸干呀!”
讓陸時聿哭笑不得:“床不換了?”
“換呀!”
“那還管這床墊做什么?”
江棠梨臉上的紅從始至終就沒完全消下去過。
“萬一干了留下印子,被人看見了怎么辦。”
陸時聿不給她僥幸的機會:“吸不吸,它都會干,該留印子還是要留印子。”
被他提醒道,江棠梨一雙眸子轉了好幾個來回,眼波突然一亮:“那如果把床墊全部澆濕是不是就可以了?”
小腦袋瓜子倒是轉得快。
但是陸時聿沒那么做。
手里的抽紙盒被他扔到一邊后,他繞過床尾走過去。
見他朝自己伸出胳膊,江棠梨眨著她那雙還噙著濕的小鹿眼,抬頭看他:“干嘛?”
陸時聿下巴輕抬:“難不成你要在這貴妃上睡?”
她覺得貴妃也挺舒服,但是睡不下兩個人。
江棠梨朝床上投去嫌棄的一眼后,這才慢騰騰地屈下兩條膝蓋。
連人帶毯子將人抱到了三樓,卻發現床上沒有床品。
陸時聿低頭看她:“去一樓睡?”
“不行,”江棠梨腦袋直搖:“萬一明早被李叔看見,會起疑的!”
好像明天新床上門,別人就不會亂想了似的。
雖然三樓的房型和二樓的一樣,但家具陳設卻大不同。
江棠梨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進來這扇門,看見這滿鋪的天山暮雪紋理的大理石墻面有多嫌棄。
難道是因為天氣漸漸熱了,今天再一看,突然又覺得順眼了。
再一回頭,床已經鋪好。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江棠梨也自己鋪床,到現在她都還記得每次換掉舊的鋪上新的,人就好像爬了十幾層樓一樣。
可是再看他,氣息均勻地走過來蹲在自己面前,還一臉松弛地問她:“不是說餓嗎,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可是都這么晚了,江棠梨抿了抿唇:“你都不累的嗎?”
陸時聿輕笑一聲,“你累了?”
江棠梨:“”
能不累嗎?
今天他好像故意似的,一直讓她在上面
裹在身上的毯子露出她泛紅的膝蓋。
陸時聿指腹蹭了蹭:“疼不疼?”
不問不覺得,問了好像真就有疼意泛上來。
江棠梨扁了扁嘴:“床邊那塊地毯質量一點都不好。”
踩在上面軟軟的,卻能把膝蓋磨紅。
“明天讓李管家重新挑一塊。”
說完,陸時聿支起腰,將她攔腰抱到了床上,“我去樓下看看,有什么吃的沒有。”
江棠梨拉住他手腕:“我也想去。”
她能陪著,陸時聿自然是高興的。
但是想到今晚受的那些累,陸時聿握住她手:“站得穩嗎?”
“你別小瞧人!”
說完,江棠梨就撐著床墊站了起來,但是身上的毯子也隨之從肩膀落下。
江棠梨頓時臉一紅,條件反射就用掌心蒙住他眼。
“不許看!”
陸時聿彎唇無聲在笑:“又不是沒看過。”
江棠梨羞到跺腳:“不一樣!”
她說不一樣,那就不一樣吧。
陸時聿握住她看似用力卻又輕輕一掰就掰開的手:“換條裙子再下去?”
“嗯。”
五顏六色的睡裙,江棠梨給自己挑了一件還沒有穿過的孔雀藍。
“好看嗎?”她在原地轉了一個圈。
陸時聿雙臂環胸地倚靠在一旁,不說好不好看,說的是:“穿成這樣,我還怎么下廚房。”
江棠梨本來就有點心疼他。
何況現在都已經兩點了。
“那不然就不去了,你不是說這幾天很忙的嗎?”
但是他今天特別想親手做些吃的填飽她的胃。
盡管他從來沒下過廚。
手忙腳亂雖不至于,但煎兩塊牛排就讓廚房一片狼藉卻是真的。
“怎么樣?”
江棠梨細嚼了好一會兒,眼看他眉心越擰越緊才“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不做點評,而是切了一塊送到他嘴里:“你覺得能打幾分?”
自己吃自己做的,免不了會有濾鏡的成份。
但他嘗過太多精致的美味,所以
陸時聿搖了搖頭:“看來我不適合進廚房。”
“不好吃嗎?”江棠梨一連切了兩塊送進嘴里:“多好吃呀!”
陸時聿被她生動的表情和不停咀嚼的兩腮逗笑:“陸太太該不會是想借此讓老公多下幾次廚房吧?”
江棠梨一點都不藏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表現的這么明顯嗎?”
生活的樂趣大概就是身邊有一個有趣的人。
因她帶來的鮮活生氣豐富多彩,才會驚訝過去的一成不變枯燥乏味。
以至于一邊享受當下又一邊害怕回到過去。
所幸他最近藏了很多很多個小禮物,可以細水長流地一點一點驚喜到她。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明知她沒睡飽會有起床氣也絲毫不懼地喊她起床吃早餐的時候——
“陸時聿,你煩不煩!”
然而當她睜開眼看見的卻是一張照片。
江棠梨揉了揉眼,接過他手里的照片,卻發現不是一張,而是厚厚一沓。
江棠梨整個人還有濃濃未睡醒的惺忪困倦:“這是、什么?”
“我們拍婚紗照的地方。”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瞬間就坐了起來。
一張張的照片,有陽光、有草地,也有湖畔。
有梯田葡萄園,有森林塔樓,也有鮮花與鐘表結合而成的花鐘,還有圣皮埃爾大教堂
江棠梨突然反應過來:“這是日內瓦?”
陸時聿點頭:“聽說日內瓦的春天很美。”
“何止是美啊,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江棠梨給他看其中一張照片:“聽說湖上的這座噴泉可以噴出140米高的水柱!”
“還有這里,這里是著名的拉奧葡萄梯田,瑞士很多有名的葡萄酒都產自這里。”
“啊還有這里,是百達翡麗博物館,這里有超多鐘表的!”
陸時聿卻沒有看她遞過來的照片,一雙含笑的眼睛定在她滿是歡喜雀躍的臉上。
“喜歡嗎?”
“嗯嗯,”她不停地點頭,“喜歡。”
“那我們下周去?”
下周?
江棠梨抬頭看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所以你說這段時間很忙,是為了抽出時間帶我去拍婚紗照嗎?”
陸時聿略微一挑眉:“當然。”
“那我們可以在那邊待多久?”
“大概五天?”
眼看她眉心皺了起來,陸時聿又略有為難地猶豫了一下:“如果我效率高一點,或許可以待到七到八天。”
“那怎樣可以效率高一點?”
見他思忖著,江棠梨試探著問:“我去公司陪你的話,有用嗎?”
第54章
其實從京市回來后,陸時聿就想帶她去公司了,但是每次都會被她以各種理由推脫掉,就比如上次泳池出的那場意外,還有一次,都被他牽出門了,她突然腰一彎說肚子疼
總之,各種借口,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到的。
可他明知是假的,卻又無可奈何。
所以除了花心思讓她自己主動提出之外,陸時聿想不到還有別的方法。
可即便是她主動提出,自己也不能爽快答應。
陸時聿給她希望:“你去的話,我的效率肯定會提高不少,但是”他又面露難色,是站在她的角度:“我又怕你無聊。”
“怎么會無聊!”江棠梨腰脊一直:“我也可以去辦公啊!”
“辦公?”
“對呀,”她伸出手指:“設備、宣傳、酒水定價,還有員工招聘,哪一樣不要做出細目來?你真以為我是個被你養在家無所事事的金絲雀啊!”
她可不是說說,毯子一掀就下了床:“你去把我電腦拿著,我去刷牙洗臉,很快就好!”
陸時聿不僅給她拿了電腦,還給陳敬打了一個電話。
“購置一套適合女孩子用的辦公桌椅,今天上午送到辦公室。”
能進他辦公室辦公的的女性,除了太太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陳敬一個字都不多問:“好的陸總。”
“另外,再購置一張Edra的花瓣床和同系列的花瓣沙發。”
陳敬意外了兩秒也迅速應下來:“好的,我上午就去辦。”
不過一個電話的功夫,再經衛生間,里面已經沒有人了。
陸時聿回到二樓,果然在衣帽間里看見了她。
兩手不停地在各種小裙子里翻著,陸時聿敲了敲門:“需要幫忙嗎?”
江棠梨手一揮:“忙你的去。”
這頤指氣使的語氣,陸時聿失笑一聲。
結果剛一轉身——
“等等。”
陸時聿轉過身來:“陸太太還有什么指示?”
江棠梨打量在他身上:“你怎么還不換衣服?”
所以他若是把出門的衣服換好,她是不是就對今天穿什么有了方向?
但是陸時聿卻說:“如果陸太太有時間,可以幫我選一套。”
幫他選?
她自己穿什么都沒想好呢,哪有心思幫他——
等等!
江棠梨眼波一定:“我選什么你就穿什么?”
“當然。”
畢竟他的衣柜里也沒有奇裝異服。
等他一走,江棠梨顧不上自己的了,立馬撥開對面的茶色玻璃門。
“嘩啦”一聲里——
黑白黑白。
除了黑就是白。
這還有什么好選的?
可是當她拉開中間的抽屜,各種底色各種花紋的領帶把她驚喜到了。
而此時的樓下,李管家聽說要把他臥室的床處理掉,不由得愣住。
“是扔掉的意思嗎?”
如果是,那他真的不理解,十幾萬的一張床,怎么說扔就扔呢?
可是他看見陸總點頭了。
他一個管家也不能質疑他的決定,“那好吧。”
“另外,”陸時聿又說:“跟家里的阿姨們說一聲,暫時把二樓的生活用品搬到三樓。”
李管家又愣住了:“好。”
但他實在想不通,“陸總,之前太太不是很喜歡三樓的風格,您突然要搬上去,太太知道嗎?”
“她不喜歡三樓的風格?”陸時聿皺眉:“她跟你說的?”
“那倒沒有,但是太太最開始住進來的時候,很少在三樓待著,后來無意間看見一樓的客房,我就提了一嘴,太太她立馬就說要搬下來了,所以我猜,應該是三樓不太得她的喜歡。”
但是昨晚臨睡前,她還說墻壁上的天山暮雪紋理很漂亮。
陸時聿一時摸不準,“你讓阿姨們先搬,回頭我再問問她。”
剛一說完,身后就傳來“噔噔噔”的下樓腳步聲。
一回頭,看見江棠梨一手西裝一手小裙子地往下跑。
“你慢點——”
話音還未落地,江棠梨就錯開兩階樓梯蹦到了平地上。
左手一抬:“這套怎么樣?”
一如既往的黑色,和她另只手里的金色裙,很配。
陸時聿點頭:“可以。”
但是下一秒,江棠梨又從西裝口袋摸出來一條金色領帶。
“是不是絕配?”
黑色西裝配金色領帶
也不是不可以,但卻偏離了陸時聿一貫的風格。
眼看他皺眉,江棠梨“哼”了聲:“是不是你說我選什么你就穿什么”
是,但是他怎么會有這種顏色的領帶?
平時陸時聿的著裝都是李管家準備的,包括整理以及熨燙。
陸時聿看向他:“李管家,你是不是把你的領帶放錯位置了?”
他作為一個管家,怎么可能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再說了,他的衣物無論買來還是洗曬都絕對不會拿進這個院子,更別說放錯到二樓。
但是陸總看他的眼神
李管家無辜又茫然地眨了眨眼:“哦,可能,大概,是我不小心——”
但是不等他猶豫地說完,就被江棠梨那雙火眼金睛看出了端倪。
“行了,你就別為難李叔了,你就給個痛快話,”江棠梨把手里的金色領帶一抬:“系還是不系吧!”
但凡它的金是暗金,又或者上面有花紋的元素壓一下,陸時聿都能勉為其難,可
陸時聿拿起她搭在手腕上的那條金色裙子,和那條金色領帶比了比:“顏色好像并不是很搭。”
就會給自己找借口。
江棠梨問:“是不是搭了就行?”
陸時聿沒有把話說盡:“顏色還是要以深色為主。”
“深色是吧,”江棠梨說了聲行:“那咱們就把這條領帶去掉,直接穿這套黑色。”
陸時聿這才點頭:“好。”
江棠梨看向李管家:“李叔,你把早飯準備好,我和陸總換好衣服就下來。”
“好的太太。”
到了樓上,陸時聿問:“那我穿這套,你呢?”
江棠梨神秘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先把眼睛閉上。”
還要閉眼?
陸時聿失笑:“是有什么驚喜嗎?”
江棠梨抬手朝他輕輕一揮:“轉身、閉眼。”
既然已經轉身,那就不用再閉眼,但陸時聿還是照做了。
看不見的情況下,聽覺就會很靈敏。
滑軌的輕微聲響里,耳邊安靜了半分鐘的功夫,緊接著他聽見了金屬碰撞聲。
很清脆。
只不過不等他猜,身后就傳來一聲“好了”。
轉身,甚至還沒有完全轉過來,只是眼神落過去的那一剎那,他眼波就定住了。
是一套黑色喇叭袖西裝裙。
V領、墊肩,銀色金屬束腰。
有一種視覺沖擊下冷艷的性感。
雖然裙擺很短,但正是它的短,才是這一身的點睛之筆。
但是她穿這么一身坐在他辦公室里,陸時聿嚴重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提高效率。
定睛間,江棠梨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她抬手點在他微蹙的眉心:“這是什么意思?”
陸時聿低笑一聲后眉心舒展:“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江棠梨。”
這也是江棠梨心里的小九九。
“那陸總可不可以也讓我看一看另一個陸時聿?”
另一個他?
眼角微瞇間,陸時聿淺淺一笑:“還想讓我打那條金色領帶?”
“nonono,”江棠梨食指左右搖了搖,“我們今天不打領帶。”
“不打領帶?”
在他的一頭霧水里,江棠梨伸手去解他睡衣上的紐扣。
但是她只解了一顆,圓潤的指尖沿著他的側頸往下,畫了一個V型。
陸時聿幾乎瞬間就懂了:“你該不會連襯衫都不讓我穿?”
江棠梨抬眸看他,無辜的眼神蓋過了她眼底的狡黠。
“可是在樓下的時候,我說只穿這套黑色,你說好的呀!”
陸時聿:“”
見他不說話,還一臉的不情愿,江棠梨把臉一偏:“連著兩次出爾反爾——”
“好,我穿。”
江棠梨立馬眉眼一彎:“我就說吧,咱們陸總絕對是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
臉變得倒是快。
江棠梨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那陸總先換衣服,我去餐廳等你。”
一口一個陸總。
早在她喊第一聲的時候,自己就該猜出她的別有用心。
視線追著一蹦一跳的背影,陸時聿嘴角滑出笑痕,可是視線偏轉再落到那套黑色西裝
陸時聿不由得再次皺眉。
穿這么一身出現在公司,他都不敢想會被員工議論成什么樣。
他是不敢想,江棠梨是想象不出來。
“李叔,你知道真空西裝嗎?”
李管家點頭:“很多男明星在走紅毯或拍雜志都會這么穿。”
江棠梨笑道:“沒想到李叔還關注這些呢?”
李管家并不覺得有什么,“平時陸總的著裝多是由我來搭配,所以一些時尚性的消息必須要關注。”
“那你有沒有想過”江棠梨把手往上指了指,“咱們家那位若是穿那么一身——”
她話還沒說完呢,李管家就低眉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江棠梨歪頭看他。
李管家言之鑿鑿:“陸總是不會那么穿的。”
江棠梨嘴角抿出笑:“那可不一定。”
只是沒想到樓上那位換個衣服會那么慢,江棠梨又看了眼時間,都過去十分鐘了。
她坐不住,小跑出餐廳,剛一到樓梯口,就見陸時聿已經站在樓梯的轉腳平階上了。
江棠梨雙腳一頓。
性感的鎖骨線條,硬朗的下顎線。
既性感又貴氣,但卻兩不沾俗。
甚至還給人一種玉和圣潔互相撕扯的禁欲感。
這要是換成白色,是不是得被他穿成男菩薩戰袍?
“老公,”江棠梨吞咽一下的同時,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剛好李管家也從餐廳里走出來,見到樓梯上站著的人,頓時目瞪口呆。
他嘴角張張合合好幾個來回才發出聲音:“陸、陸總,你、你這是”
江棠梨卻噔噔噔地踩上樓梯,手往陸時聿臂彎里一挽,“李叔,怎么樣,是不是絕配?”
李管家:“”
就算不這么穿也是絕配。
李管家嘴角強扯出笑:“陸總,您、您確定要穿成這樣去公司嗎?”
本來是不確定的。
不然他也不會在樓上待這么久,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像是看一個陌生的人。
可是看見身旁的人滿眼的興奮與期待,陸時聿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
陸時聿輕“咳”一聲,故作松弛:“偶爾換一下風格。”
李管家:“”
可是換風格也不至于跨越這么大,這要是被一些有心人拍到,不知會在背后怎么議論呢!
陸時聿自然也看出他的顧慮。
“今天第一次帶她去公司,隆重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是——”
李管家還想再勸,但是被陸時聿一個眼神打斷。
他也只能作罷:“那陸總和太太快用早餐吧。”
吃完飯去公司的路上,江棠梨眼睛都快定他身上了,準確來說,是定在他的V型領口。
她不止看,還一個勁地把腦袋往他身前湊。
簡直就是:身離領口直抵腹肌。
把陸時聿看得無奈:“又不是沒看過。”
“那怎么能一樣?有時候若隱若現才更有美感。”
江棠梨比喻起來一針見血。
“就好比有些男的,老婆脫光了站他面前他沒感覺,但是別的女人一條黑絲就能讓他血氣上涌!”
陸時聿眼神睨在她臉上。
“所以老公的腹肌再好看,都不如你微博里的那些私貨。”
天吶,這人怎么到現在還記著這事呢!
江棠梨現在對付起他來,手拿把掐。
鼻子一囊,嘴巴一噘:“我不允許你把自己和那些庸脂俗粉比!”
聽聽,說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陸時聿偏開臉氣笑一聲。
在江棠梨時不時逗他的開心里,在陸時聿拿她沒辦法的無奈里。
手握方向盤的陳敬已經不知瞄了多少眼后視鏡。
難以想象,也實在想不通。
陸總是抱著什么樣的心里穿這么一身出門的。
可明明很妖氣的一身,卻能被他穿出另一種沉穩的優雅來。
這也是陳敬百思不得其解的。
難道是因為臉?
就在他又往后視鏡里瞟過去的時候,陸時聿也掀眼看過去。
視線相交,陳敬瞬間收回視線。
哪里來的優雅,那眼神,簡直讓人后頸發涼,額冒虛汗。
但是江棠梨卻沒有發覺他眼神里的凌厲。
“你說好不好笑?”江棠梨晃著他的胳膊。
“所以當時你沒有問她為什么那么做嗎?”
他音色溫潤眉眼含笑,好像剛剛后視鏡的那雙深邃銳利不是從他眼睛里投過去的。
江棠梨“嘁”了聲:“有什么好問的,那種人不搭理就是對她最大的侮辱。”
她說的是和遲薇冉的那些恩恩怨怨。
陸時聿用手壓在她那看看只遮到大腿根的裙擺,“所以你回關了嗎?”
江棠梨撇嘴:“她私信我都沒回,怎么可能回關她!”
陸時聿點了點頭:“那下次有機會帶我去見見。”
江棠梨眼底一涼:“你見她干嘛?”
陸時聿眉梢略微一抬:“見識一下她現在對陸太太的態度有沒有什么變化。”
聽出他是在護短,江棠梨嘴角有笑,但壓著,“那也不給你見!”
從她那里感受到的點點醋意,讓陸時聿整個人多了幾分松弛。
眼看再過一個路口就到了公司樓下,江棠梨晃了晃他胳膊:“陸總敢不敢走正門啊?”
穿都穿出來了,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但是陸時聿卻說:“敢的話,有什么獎勵嗎?”
真是一點甜頭都不放過。
“那不然,”她眼里露著兩三分的羞,掩手過去:“我再跪一次?”
車廂安靜,但凡一個不留神就會讓人聽見不該聽見的。
陸時聿沒有回答她,但是蓋在她裙邊的指掌用了兩三分的力。
“一會兒下車注意點。”
裙擺的確是短了點,哪怕她里面穿了安全褲。
可就像他自己說的,有些男人就是喜歡看這種若隱若現。
所以車停穩后,是陸時聿先下的車,站在車門與車身之間,充當她的安全傘。
可是當他牽著江棠梨的手轉過身——
迎面從大廳里走出來的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氣。
整個大樓都是陸盛集團的員工,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見過陸時聿,可自己家的大老板一貫的作風,誰不知道?
以至于從門口到電梯的一段路,禮貌問候聲從過去的“陸總”變成了今天的“陸、陸總”。
陸時聿雖然也點頭回應,但卻盡量不接那一雙雙詫異或愕然的眼神。
直到進了電梯,他長舒一口氣。
江棠梨忍了一路的笑也終于忍不住,可又不好笑得太大聲。
肩膀輕抖里,她的手被用力緊了一下。
她委屈抬起臉:“干嘛!”
“一次不夠。”他面無表情地得寸進尺:“再加個地方。”
第55章
陸時聿一直覺得江棠梨的美是一種鮮活的動態的美,卻沒想到她端坐在辦公桌前認真做起事來,那種靜態美也這么直擊人心。
陸時聿抬手敲了敲門。
江棠梨卻沒有抬眼:“陸總去開會了,有什么事,”她瞥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二十分鐘后再來。”
話說完,面前蓋過來一道黑影。
抬頭看見是他,江棠梨輕笑一聲:“陸太太在忙,有什么事請和陸總預約時間。”
陸時聿雙臂撐于桌沿,“那如果是陸總想約陸太太呢?”
江棠梨朝他一莞爾:“那也是要排隊的哦。”
“可以走后門嗎?”
江棠梨往座椅里一靠,搖了搖頭,“不可以哦~”
陸時聿嘴角攜笑地看著她:“那怎么才可以?”
視線從他的臉緩緩移到他V型的襟口,江棠梨朝他勾了勾手。
陸時聿相當配合地繞過辦公桌走到她身側。
一手壓著辦公桌,一手壓在座椅椅背,以雙臂展開的姿勢將她半攏于懷。
江棠梨則半轉過身來,圓潤的肘股壓在桌上,兩指抵在輕抬的下巴尖。
一俯一仰交匯的視線里,都帶著股漫不經心的愜意。
但是隨著江棠梨眉梢一挑,陸時聿失笑一聲后,俯下身來。
他身量高,與她平視,腰幾乎完成九十度。
也正好給了江棠梨眼神放肆的機會。
陸時聿也沒躲,任由她看,但隨著她扭頭看向門口——
陸時聿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扳了回來。
“辦公室,想都別想。”
本來沒想的,但是被他這么一說
江棠梨打掉他手,“讓你去給我沖杯咖啡而已,”她笑得一臉壞:“陸總想哪兒去了?”
陸時聿:“”
等他把咖啡沖好端來,江棠梨又回到了剛剛專注里。
但是不忘跟他說一聲“謝謝”。
陸時聿看了會兒她的電腦屏幕。
“需不需要給你點意見?”
“不需要。”
在江棠梨看來,陸盛集團做得再大,但是和酒吧沾不上邊。
所以說到經驗,他或許還不如她。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當初Lounge酒吧的企劃書就是他做的。
當然,這種小事并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但是被樓昭面死纏爛打了一周,說他不能只出錢不來力,這才應了下來。
當然也不是隨手一做,市場分析、營銷策略,包括財務計劃運營計劃,這些他都有認真了解和分析。
以至于Lounge酒吧開業至今,除了成本已經盡數收回,盈利更是穩線上升。
這對于酒吧行業過了頭三個月新鮮期就會呈直線下滑的難破現狀來說,已是奇跡。
不過被她如此不加猶豫地拒絕,難免會被打擊到。
“是覺得我不懂嗎?”
就算是也不能說是呀!
畢竟他這個老公還是她的大金主。
江棠梨還沒抬頭就先彎了眼:“怎么會呢,陸總管理那么大一個集團公司都游刃有余,何況我這小小的一個酒吧。”
話倒是說得漂亮。
陸時聿看了眼時間:“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個半小時回來。”
以為她會問一句“去哪”,結果只等來一個“哦”。
帶著點無法言說的心火,陸時聿抬起她臉,咬在她唇上。
很疼,但也只是短瞬。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辦公室呢,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能拿他剛剛說的話來堵他。
陸時聿拍了拍她腦袋:“還說沒有亂想。”
眼看他走到門口,江棠梨“噯”了他一聲。
陸時聿扭頭看她:“喊我什么?”
江棠梨眉眼一彎:“陸總~”
“再給你一次機會。”
眼角微瞇,語帶警告。
“老公!”江棠梨撇了撇嘴:“行了吧?”
誰知他還不樂意。
“把后面三個字去掉。”
較起真來可真要命。
江棠梨哼了聲:“我就不!”
陸時聿凝眸看了她兩秒,笑出一記意味深長:“車里你說過什么還記得吧?”
他視線在寬敞又透徹的落地窗前掃了眼:“不跪,就站著。”
江棠梨:“”
等她看了眼落地窗,再看向門口,已經沒人了。
江棠梨嘁了聲:“誰怕誰!”
她端起咖啡喝了口,舌尖的醇厚讓她眉梢一挑。
牛排煎的一般般,咖啡沖的倒是不賴。
江棠梨拿起手機,把咖啡杯貼在臉頰,對著鏡頭一連自拍了好幾張。
臨近中午,一整面墻的落地窗,陽光就是最好的濾鏡,把她的皮膚糅得毛孔都看不見。
不過只有五張讓她覺得360無死角。
于是她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和桌上那臺臺式電腦各取一半入了鏡頭。
文案更是信手拈來:「體型差,誰懂?」
剛一發布出去,方以檸的電話打了進來。
這家伙,該不會提前來海市了吧?
電話接通,不等江棠梨開口——
“我的天吶,你家那位也太敢了吧,竟然真空上陣!”
江棠梨一愣:“你怎么知道?”
“微博啊!都炸了好嗎?”
“微博?”
江棠梨更一頭霧水了,她壓根就沒發微博。從上次被陸時聿‘警告’過后,她就再也沒在微博發那些羞羞臊臊的東西了。
“誰的微博?”
“他們集團官方微博啊,你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
江棠梨真不知道。
她來不及跟方以檸說了,迅速點進微博。
在那條被置頂的訂婚公告下面,正是今天上午他們手牽手走進公司大樓的畫面。
照片邊緣被虛化成朦朧的霧,唯獨他側臉看向她的那一瞬被釘在時間的底片上,成為虛實交界的唯一坐標。
江棠梨眼睛都忘了眨地盯著那張照片看。
“看到沒有啊?”
思緒這才被強行拽了回來,江棠梨嘴角偷笑一聲:“看到了。”
“那熱搜也看到了?”
“熱搜?”剛上滑的嘴角瞬間就落了下來,江棠梨驚訝不止:“我們還上熱搜了?”
“近百萬的贊,那么多的轉發量,你們不上熱搜誰上熱搜!”
點開一看,還真是,而且還不止上了一個熱搜。
「被陸氏夫婦真空西裝硬控60秒」
「陸時聿鎖骨鯊」
「董事長應該穿什么上班」
「陸盛集團董事長近期活躍于社交網絡」
前面兩個還說得過去,但是后面兩個
江棠梨點進去看了看,評論倒也沒什么負面,但是標題看著就是讓人不太舒服。
“以檸,我感覺我闖禍了。”
“啊?闖什么禍?”
“是我讓他那么穿的。”
方以檸聽了咯咯笑:“這么聽你的話啊,可以啊梨姐!”
江棠梨可一點都笑不出來:“這要是被他爺爺還有爸媽看見”
方以檸卻“嗐”了聲:“沒事,你想想,能被他們集團官方放出來,肯定是經他允許了的,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對哦,不是他的個人賬號,是集團的官微!
可是輕松不過兩秒,江棠梨小心臟又提了起來:“雖然是官微,但是他肯定沒想過會上熱搜啊!”
“上熱搜怎么了?又沒什么負面的輿論。”
都開始上升到「董事長應該穿什么上班」了,還要怎么往負面發展?
若是再被有心人帶偏了風向
江棠梨突然打了個冷顫:“我不和你說了。”
電話掛斷后,她迅速給陸時聿打了過去。
第一遍正在通話,第二遍還是正在通話。
越是撥不通,她心里越急。
于是她又趕緊撥通了陳秘書的手機。
“陳秘書,陸時聿呢?”
陳敬說:“陸總正在打電話。”
“和誰你知道嗎?”
陳敬看向不遠處:“是陸老。”
江棠梨:“”
該不會是因為熱搜的事吧?
被她猜對了。
老爺子的這通電話的確是因為熱搜。
“不打領帶也就算了,連襯衫也不穿,你是怎么想的?”
陸時聿語波淡淡:“沒想那么多。”
老爺子“哼”了聲:“所以也沒想到會上熱搜,更沒想到會被宣發部放到官微?”
以為會把他問得啞口無言,結果卻聽——
“爺爺是覺得那張照片不好看?”
老爺子反應慢半拍才聽出他的言外之音:“你少拿孫媳婦來壓我!”
陸時聿笑了:“有一個那么漂亮的孫媳婦,難道爺爺不想讓所有人都看見?”
老爺子心里跟明鏡似的:“我看是你想讓所有人看見吧!”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不然也不會讓宣發部門提前等在大廳抓拍。
只是沒想到熱度會直沖熱搜。
老爺子問:“所以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這您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數。”
陸時聿電話打來的時候,江棠梨已經咬著手指不知在辦公室里轉了多少圈。
“怎么了?”陸時聿問。
“老公,我是不是闖禍了?”
“你說呢?”
江棠梨一屁股跌坐在沙發里:“那、那還有辦法補救嗎?”
隔著手機,她看不見陸時聿嘴角壓著的笑痕:“那再給你一次機會,重喊一遍。”
本來心里就亂,聽他這么說,江棠梨腦子里更加懵懵的:“什么重喊一遍?”
陸時聿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話筒那邊突然炸出一聲——
“陸時聿!”
陸時聿差點沒忍住笑:“最后一次機會都沒把握住,陸太太,這可就不能怪我了。”
她在這擔心得坐不住,他可好,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
所有的擔驚受怕全變成了委屈。
“你欺負人!”
話筒那邊傳來的哭腔讓陸時聿一愣:“怎、怎么還哭了?”
但是回答他的卻是耳邊的忙音。
等到陸時聿趕回公司,別說人影,就連電腦也沒了。
電話打過去,依舊關機。
陸時聿快步走到秘書辦門口:“太太呢?”
張秘書忙起身,“太太剛剛出去了。”
“走了多久?”
“大概十分鐘左右。”
十分鐘?
可從電話掛斷到現在已經過去足足半個小時。
陸時聿眉心不展:“她有沒有說去哪了?”
張秘書搖了搖頭:“太太沒說。”
“沒說你不知道問?”
張秘書是個謹小慎微的女孩子,做事認真負責但也很膽小。
被他這么揚聲一質問,肩膀一提,眼眶一紅,眼淚瞬間就滾了下來。
同樣都是眼淚,可電話里的那聲哭腔讓他揪心,面前的眼淚卻讓他煩躁。
“哭能解決問題?”
陳敬走過來:“陸總,李管家說太太沒有回家。”
陸時聿扭頭看他:“從這到璞璽園需要多久,你心里沒數嗎?”
陳敬終于知道,原來他們陸總生氣起來和普通人一樣,都是看誰都不順眼。
不過陳敬從來不是一個只提問題不說解決方法的人。
“我來給方小姐打電話。”
電話那頭,方以檸也是一頭霧水:“我是她打過電話,但是是我找的她,怎么了?”
陳敬不好多說:“那沒事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能隨口問到她這兒來?當她三歲小孩呢!
方以檸一語道破:“是不是你們陸總把她惹生氣,她不接你們陸總電話了?”
單純不接陸總的就好了。
陳敬無奈:“太太電話關機了。”
關機都玩上了,方以檸不緊張反而笑:“你們陸總可以啊!”
果然是太太的閨蜜,都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取笑甲方。
“方小姐,如果太太有聯系你,麻煩你給我回一個電話。”
“等等,”方以檸思路異常清晰:“她下午是不是考科目三?”
陳敬眼睛一亮,忙轉身:“陸總——”
但是沒人了。
陳敬左右看了兩個來回,“陸總呢?”
張秘書手往走廊方向指:“走了。”
江棠梨下午的科目三考試時間是兩點,考試地點距離陸盛集團并不近。
但是她今天穿的衣服不適合考試,所以勢必會換一身衣服。
要么回家,要么直接去商場買一身換上。
但不管怎樣,她都會準時出現在考場。
陸時聿剛一坐進車里,陳敬電話打來:“陸總,太太下午不是考試嗎,您要不要去考場等著?”
陸時聿手轉方向盤:“不然我還能去哪等著?”
陳敬:“”
可若是只在考場等著,不會把人哄好。
于是陸時聿回了一趟家,把一個星期前買的一對粉鉆耳釘帶了出來。
李管家憂心忡忡地送他到門口:“陸總,要我跟您一塊嗎?”
陸時聿抬眼看他:“那不然我在家等著,你去幫我哄?”
李管家:“”
路上,陸時聿又去買了兩份三文魚壽司和一份甜品。
經過一家花店,他又進去挑了一束花。
到考場才十二點半。
考場大門緊閉,門口別說車,就連一個人都沒有。
陸時聿再次撥了電話過去。
依然關機。
過程雖然有些煎熬,但好在結果都在掌握之中,所以陸時聿已經沒了之前的無措和慌張。
但他又生怕會錯過,所以沒在車里坐著。
烈日當頭,大門口沒有一處遮陰的地方。
保安見他在門口站了足足二十分鐘都不動一下,忍不住走過來詢問。
“您是在等人?”
陸時聿笑著點了點頭。
保安一邊“哦”著,一邊往他V領處看。
陸時聿唇角掛著溫和的笑:“是妨礙到你們了嗎?”
保安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看你站了這么久,怕你中暑。”
說完,他又往不遠處空曠車位里僅停著的那輛沒熄火的黑色轎車看了眼。
“那是你的車?”
陸時聿沒說是與不是,“是不可以停嗎?”
明明是溫和的口氣,可話聽著就是沒那么順耳。
保安猜不透他的來頭,但也能看出他的不凡。
一連兩聲“可以停”之后,保安三步一回頭地回了保安室。
正午,烈日當頭。
偏偏黑色最吸熱。
陸時聿點開微博瀏覽了一下熱搜。
四個熱搜的熱度依舊不下。
而那條「董事長應該穿什么上班」的話題下,已經出現一些試圖帶偏輿論的評論。
雖然話題不可控,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他甚至都沒有經過公司,直接在個人賬號里更了一條微博。
「其中一組婚紗照的拍攝而已。」
他甚至大方地從上午宣發部門給他發來的幾張照片里又選了兩張發布出去。
之后他就鎖上手機,站在原地安靜地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點整,李管家電話打來。
“陸總,太太還沒有回來。”
陸時聿心里了然:“我知道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陸續有車輛在門口停穩。
但是陸時聿的視線卻只鎖住從出租車里下來的人。
一點半,一抹白色身影從一輛紅色出租車里下來。
盡管頭戴鴨舌帽,臉戴口罩,可還是被陸時聿一眼認了出來。
但是卻見她耳邊貼著手機。
陸時聿皺了下眉,是剛開機?
他撥了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陸時聿聽笑了。
這是還藏著一個他不知道的電話號碼。
他迎面走過去,以為她看見自己會一驚,又或者轉身,沒想到視線與她對上的那一瞬,她雙腳不僅沒有一絲停頓,還不躲不避地接住他視線走過來。
這是消氣了?
就在陸時聿心里略感茫然之時,隔著口罩,她講電話的聲音傳了過來。
“可以啊,那你把他們幾個都叫上,今晚我請客。”
“放心,今晚不開車。”
陸時聿:“”
所以這是今晚要喝酒的意思?
眼看手機從她耳邊拿了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只剩半米遠。
陸時聿站住腳:“吃飯了嗎?”
然而對面的人卻仿若未聞,帽子一摘,手指順了順頭發后,又將帽子往頭頂一卡。
陸時聿眼睜睜地看著她越過自己的肩膀。
這是要裝不認識他的意思?
他不相信似的:“梨梨。”
雙腳沒停,更沒回頭。
陸時聿追上去擋住了她的去路,只是不等他開口。
“這位先生,我認識你嗎?”
第56章
“這位先生,我認識你嗎?”
她平靜的眼神里有著淡淡的好奇。
不知道的,真要以為她是在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這是陸時聿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是短暫的怔愣后,陸時聿還是選擇了最直白的道歉方式:“我錯了。”
以為她會問:你錯哪兒了?
結果——
“我都不認識你,你錯不錯的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一句話,將陸時聿提前準備好的所有反省都噎在了嗓子眼。
只能隨機應變,順著她的方向來。
“那這位女士,我可以有幸認識你嗎?”
瞥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江棠梨懶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沒興趣。”
如果說剛剛她還帶著幾分禮貌的笑,那這一秒,她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所以這種方式也不奏效?
眼看她再一次擦過自己肩膀往門口走,陸時聿沒有再追上去,他反方向回到車邊,拿出用冷藏袋裝著的三文魚壽司和甜品。
再追上去,江棠梨已經進了大門。
“梨梨——”
江棠梨雙腳停在原地:“第一次見面就喊別人的乳名,先生,你有點不太禮貌。”
陸時聿雙腳往一旁站了幾分,擋住曬在她臉上讓她瞇起眼角的陽光。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的乳名呢?”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江棠梨眼底閃過意外和窘意。
但稍縱即逝后,她就提唇一笑:“您都能穿這種衣服出來招搖撞市,想知道別人的乳名又什么稀奇?”
然而陸時聿卻攆著她的尾音問:“不好看嗎?”
剛將他一軍的沾沾自喜就這么被他壓了下來。
江棠梨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后,肩膀一轉:“丑死了!”
陸時聿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側:“但我太太喜歡。”
到底都是哪些有眼無珠的人說他儒雅內斂話不多的?
哄起人來,嘴像是淹在了蜜罐子里。
為了不再給他甜言蜜語的機會,江棠梨索性不再理他。
她不說話,陸時聿便也沒有再說什么,一路安靜地跟在她身側。
可他安靜了,江棠梨心里卻像被小貓抓著似的。
想掐他、踢他、咬他,總之就是想把氣撒他身上。
一不小心瞟到他手里的包裝袋。
可惡,這是知道她沒吃午飯,故意買來急她的嗎?
重點是,他買什么不好,偏偏去買她最愛吃的那家日料店!
江棠梨害羞的時候會抿唇,除此之外就是餓的時候。
不僅會抿唇,還會從唇縫里伸出一點點的舌尖。
在接連兩次捕捉到她這個表情以后,陸時聿掐準時機,手往右輕輕一越,牽到了她的手。
“喂——”
陸時聿抬起手里的包裝袋:“買了你最愛吃的壽司。”
江棠梨:“”
所以她就要為這‘五斗米’折腰嗎?
轉念一想,區區幾塊壽司,她自己又不是沒錢,考完試她想吃多少吃多少!
“還有黑森林蛋糕,撒了滿滿一層櫻桃冰霜。”
江棠梨:“”
這么熱的天,再多的櫻桃冰霜也——
“里面放了冰袋,不會破壞冰霜的口感,”陸時聿彎下腰,把臉低到她面前:“要不要嘗嘗?”
江棠梨覺得他是故意。
他絕對、一定、肯定是故意的。
說不定在她買衣服的時候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不然怎么會篤定她是餓著肚子的呢?
畢竟她在飽腹的時候最討厭大米和甜膩的食物了。
而他又這么了解她,怎么會在她生氣的時候打這么沒有把握的仗!
在候考大廳外,江棠梨咬了口他遞到自己嘴邊的壽司,咽下去后,她“哼”了聲:“心機男!”
陸時聿嘴角掛著淡淡笑痕,任她一口一句地罵著,等到她把九塊壽司都吃完,陸時聿才開口:“緊張嗎?”
肚子填飽了,小氣性也沒了。
但為了晚上的活動,江棠梨又不得不硬裝下去。
“不用你管。”
陸時聿把擰開蓋的礦泉水遞到她面前:“我不管,誰管?”
聽出他聲音沒了之前的溫柔,江棠梨提到嗓子眼的“誰管也不用你管”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待考大廳已經有人工語音傳來。
陸時聿說:“考試結束到門口停車場找我。”
去找他不就間接告訴他,今天這事翻篇了嗎?
她才不能給他這種錯覺。
“你不是忙嗎,”江棠梨瞥他一眼:“你走吧。”
她聲音里還滿是情緒,聽著像是故意試探他的耐心,又或者她是動了別的心思真的想讓他走。
陸時聿不露聲色地看著她:“肚子飽了就趕人?”
就知道他會這么說,江棠梨眼眸微轉:“你在這我緊張。”
“我又不在你旁邊看著。”
“那也、那也緊張,”
她比喻起來總是一針見血:“這就像高考,知道家人在外面等著自己,很容易分心。”
陸時聿把臉靠近她幾分:“真想讓我走?”
黑漆漆的一雙眼像是能把她心思看穿似的。
江棠梨錯開他眼神:“我看你就是存心偷懶,好讓我不能在日內瓦待那么久!”
倒是一個讓他無法反駁、無法推卸、也無法再繼續留下來的絕佳的借口。
但是考試時間很短。
陸時聿說:“不差這半小時。”
于是,在江棠梨奶兇奶兇地瞪他一眼后,陸時聿掌心壓著她的后腦勺,低頭吻在她額頭。
“好好考試,考過了,晚上才能放開了去玩。”
以為自己這么說會蓋過她所有的氣性,會驚喜,會激動地抱住他,會在他懷里蹦跶著,興致高了可能還會喊他一聲老公。
然而卻見她下巴一抬:“沒過我就不能去玩了?”
她把帽子往頭頂一卡:“你也太小看我江棠梨了。”
這段時間,陸時聿的確會留意社交網絡,所以學到了一個網絡流行詞:「strong哥」。
當然,這并不是一個褒義詞,但陸時聿卻覺得,此時此刻,把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倒是有一種褒義的可愛。
特別是她那誓死不在你面前低頭的傲嬌勁,真的是死裝死裝的。
當然,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又會是什么樣,那就不知道了。
倒也不至于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剛一轉身,江棠梨眉心就擰起來了。
「他怎么知道她晚上要出去玩的?」
「猜的?還是說他把廖妍也收買了?」
「可是和廖妍的那通電話之后,沒見誰給他通風報信啊!」
提交身份證,指紋和人臉識別后,江棠梨去了待考室。
這期間,她眉心一直沒能平下來。
越想越煩。
煩到最后她索性不想了。
江棠梨考的是二號線,她是第一個。
說不緊張是假的,但好在每個環節都熟記于心。
全部考完之后,江棠梨坐車回候考大廳簽字領取身份證。從門口經過時,她往停車場掃了眼。
黑色邁巴赫停在哪都是一個顯眼包的存在,但是再顯眼也沒有站在車頭的男人顯眼。
從真空的深V領口露出的那一片白,看著就想讓人褻瀆一番。
這么熱的天,這么曬的太陽,他不在車里等著,非得站在車外。
真不知是想引人注意還是故意讓她心疼。
心里“哼”出一聲后,江棠梨肩膀一轉,剛一靠坐回來,后座就傳來竊竊私語聲。
“看見沒,就那個男的,我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站在門口了。”
“我靠,邁巴赫加深V啊!”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那他這女朋友吃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聽到這兒,江棠梨嘴角是提著的,但是下一句——
“那不然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我去幫你要個電話?”
江棠梨臉一轉:“你試試?”
后座兩人女人抬頭看她。
兩人雖然都愣了一下,但其中一個很快就譏笑道:“那不然你去試試?”
一個明艷,一個嬌俏。
長得都不賴,不知是不是陸時聿喜歡的款。
江棠梨壓下眼底的攻擊性,眼睛一彎,帶出很要命的無辜感。
“別激動嘛,我說的試試是讓你真的去試一下。”
說完,她轉身坐了回去。
回到候考大廳拿回自己的身份證,見剛剛那兩個女人進了洗手間,江棠梨也不急,索性在大廳里坐著等。
只是沒想到,兩人再出來簡直改頭換面。
T恤加牛仔褲都沒了,全換成了裙子。
一個小露香肩,一個大露長腿。
真不知是邁巴赫讓人蠢蠢欲動,還是真空深V領讓人按耐不住。
江棠梨兩只眼睛各揣一把冷刀子,目送兩個女人走了出去。
從候考大廳到大門口也就六七分鐘的功夫。江棠梨沒從正對大門的那條路走,她走的小道,繞到門口的保安室墻邊,勾著腦袋往停車場方向看。
卻見車頭前只站了一個女人。
是那個長得很明艷,大露長腿的女人。
江棠梨管不了另一個跑去了哪里,眼睛直盯目標。
“你好。”
陸時聿抬頭看過去:“有事?”
女人笑得明艷又大方,“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嗎?”
然而卻被陸時聿拒絕得果斷又禮貌:“抱歉,不可以。”
換做有的女人,被如此直白拒絕,大概就尷尬走開了,但這個女人沒有。
“我不會多打擾你的。”
陸時聿皺了眉:“你現在已經打擾我了。”
隨著陸時聿垂下眉眼繼續看回手機界面,女人嘴角的笑也平了下來。
雖然江棠梨聽不見兩人說了什么,但從女人轉身后那走路的姿勢就能看出來沒有得逞。
往車頭方向看了眼,見某人又低頭看回手機。
江棠梨嘴角抿出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只是沒想到,走出大門沒幾步遠,剛剛那個不知所蹤的女人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你好。”
不似之前那個女人的落落大方,她含羞帶怯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我手機沒電了,可以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嗎?”
見男人眼角微瞇,女人忙解釋:“你別多想,我只是想給我朋友打個電話問她考完了沒有。”
話說得委婉,但這種搭訕方式并不新鮮,陸時聿唇角微微一掀,但擋不住他眼底的冷漠。
“我是有太太的人。”
話落,他眼皮也順勢落下,但余光里卻又攏出一道白色。
不過一個抬頭,他眼底的所有不耐瞬間消失殆盡。
女人的視線追著他小跑的背影,目光定格,嘴角突然一僵。
“怎么考完試還不開機?”
然而江棠梨卻沒理他,視線越過他肩膀,江棠梨朝不遠處那張嬌嬌俏俏的小臉揚唇一笑。
對方恍然回神似的,突然背過身去。
江棠梨這才看向面前的人:“可以啊陸總,桃花一個接著一個。”
陸時聿回頭看了眼,再回頭,他輕笑一聲:“名花有主了。”
還厚臉皮說自己是名花。
江棠梨剜他一眼:“那要是沒主呢?”
這個問題,被陸時聿短暫思考了一下。
“沒主的話,我不會花這么多的時間等在這里,讓別的女人有機可乘。”
江棠梨把肩膀上的包往他懷里一塞:“油腔滑調!”
只是沒想到,走到車邊,那兩個搭訕未果的女人還站在不遠處的一株香樟樹下不走。
賊心不死。
難不成還不知道她是正主?
副駕駛的車門已經被陸時聿打開,江棠梨扭頭看他:“你剛剛有沒有說你是有老婆的人?”
陸時聿搖了搖頭。
“你——”
“但是我說我有太太了。”
話落,他伸手將放在座椅里的那束玫瑰花拿了出來。
“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上次是用紅玫瑰包成了一個心,這次不僅多了一個,中間還有一個淡粉色的皮質方形首飾盒。
江棠梨抬頭看了他一眼:“是什么?”
陸時聿把盒子拿到手里:“眼睛閉上。”
已經有不少的考生從大門口陸續出來。
江棠梨余光帶著幾分偷感,“好多人看著呢!”
陸時聿卻仿若未聞:“眼睛閉上。”
“法西斯!”話雖這么說,但她還是乖乖閉上了眼。
以為鎖骨那兒會傳來涼意,結果耳垂被捏住了,接著,淡淡清涼穿過耳洞。
是耳釘?
不等陸時聿讓她睜眼,江棠梨就把手機舉到了面前。
竟然是粉鉆的耳釘。
剛好和之前他送她的那條粉鉆項鏈配成一套。
若是再穿上她偷偷買的那條粉色小短裙,那她今晚還不粉嗨全場?
把兩只耳釘給她戴上后,陸時聿才問她:“考得怎么樣?”
江棠梨抬頭看他。
說考過的話,他真的會讓她去酒吧玩嗎?
那如果說沒考過呢?
糾結間,江棠梨不由自主地把雙唇往一塊兒抿,只是還沒等她想好,陸時聿就展開雙臂把她摟進了懷里。
“沒事,沒考過就再考一次。”
江棠梨一時愣住,剛要解釋——
“不是說晚上和朋友約好了嗎,正好今晚我要加班,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說完,陸時聿松開她,“別不開心了,嗯?”
江棠梨:“”
所以,等過了今晚再跟他解釋,應該也可以的吧?
回去的路上,生怕他會問考試細節,江棠梨索性裝睡,沒想到裝著裝著竟然真睡著了。
耳邊傳來很輕柔的一聲“寶貝”,江棠梨囊了囊鼻子。
陸時聿把胳膊探到她頸后:“到家了。”
雖然眼睛困得睜不開,但江棠梨還是下意識欠身摟住他脖子。
耳邊的那聲「到家了」像是被慢放傳進了她耳里,反應過來再睜眼,她嚇了一跳。
挺遠的一段路,怎么轉眼就進了家門了?
平時陸時聿都是把車停在大門里側的停車位上,今天見她睡得熟,這才把車開到了門口。
見她眼睛睜開還四處看,陸時聿輕笑一聲:“醒了?”
樓梯被他踩得又輕又穩,江棠梨小心臟卻心虛地晃個不停。
生怕被他看出破綻,江棠梨把臉往他懷里一拱:“好困~”
“困就再睡一會兒,”陸時聿問:“和朋友約了幾點?”
他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怎么就一點都不藏著呢?
江棠梨“唔”了聲:“晚上呢。”
“約在哪兒了?”
一雙眼,在他懷里直轉悠。
這要是說了,他會不會提前去蹲點?
江棠梨索性晃了晃自己的腳,帶著幾分撒嬌的音:“你怎么跟我爸一樣呀~”
“好好好,那我不問,那你結束給我打電話。”
被他抱到床上后,江棠梨一個翻身,把臉趴在了枕頭里。
陸時聿雙臂撐在她身側:“那我走了?”
“嗯。”
但是他俯身的動作卻沒有收回來,“我真走了。”
這是要甜頭的意思?
江棠梨微微騙過臉,眼睛閉著,嘴巴輕輕一噘。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后,唇上落了溫熱。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結束,陸時聿在她耳邊輕聲:“少喝點酒。”
江棠梨:“!!!”
他怎么連她今晚準備喝酒都知道?
腳步聲漸遠到消失,江棠梨一個骨碌地坐起身。
躡手躡腳走到窗邊,才發現他車停在了門口。
目送他上了車,江棠梨這才給廖妍撥了電話過去。
“你老實跟我交代,你是不是被陸時聿收買了?”
“啊?”
語氣太過驚訝。
江棠梨皺眉:“他沒找過你?”
“我的天吶,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他的話,那會不會是陳秘書?
不等江棠梨再問。
“怎么,你家那位現在管你管這么嚴的嗎?”
江棠梨:“”
耳邊一連串的笑聲,把江棠梨的臉都笑紅了。
“不許笑!”
“好好好不笑,”但她的咯咯聲壓根停不下來,“你現在這么怕你們家那位啊?”
「怕老公」這三個字這要是傳出去,她江棠梨的臉還要不要了?
“你覺得可能嗎?我就是不想他吃醋,你是不知道他醋勁有多大!”
“有多大?”
“反正比女人吃起醋來還可怕!”
隔著電話,她看不見廖妍那看破不戳破的眼神。
“那今晚還出來嗎?”
“出去呀!”江棠梨瞬間從床上坐起身:“我現在就能出去!”
第57章
雖然離晚上還早,但這個點也不是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地點是一個江棠梨從網上找的一個人氣頗高的清吧。
只是沒想到,廖妍比她先到。
看了眼她身邊的幾幾副生面孔,江棠梨絲毫不扭捏地“嗨”了聲。
“之前都是在微博看見你的照片,今天我是見著真人了。”
“對呀,我們幾個可都是你的鐵粉。”
這樣的開場白讓江棠梨意外卻也驚喜:“你們都關注我微博了嗎?”
“那可不,我還給你私信了呢,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妍妍的大學同學,可把我們幾個高興壞了。”
廖妍開始逐一介紹:“凱華醫療家的老三,邵雪;遠江科技方遠江方總的太太高美琪,是港城嫁過來的,那位是圣美整形醫院的老板娘,管霏。”
管霏小手輕輕一揮:“以后有任何需要,隨時找我哦。”
高美琪用她那蹩腳的普通話:“私人聚會不許拉生意。”
江棠梨抿唇笑:“那我酒吧開張了怎么辦,還想請大家伙去給我捧場呢!”
高美琪立馬話鋒一轉:“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管霏“嗨喲”一聲:“在咱們陸太太面前,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四不像的京腔?”
高美琪嘴一噘:“要你管!”
管霏笑到抖肩:“怎么連川腔都學上了?”
高美琪氣得直拽一旁的邵雪:“你管管她!”
邵雪肩膀一聳:“那你這就得找陸太了,她老公可是拿陸總的工資的。”
江棠梨驚訝到捂嘴:“真的假的?”
管霏卻一個冷眼瞥到邵雪臉上:“是前夫,好伐?”
江棠梨倒吸一口氣:“你都離婚了?”
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看不出來啊!”
管霏眉梢一挑:“是看不出我年紀還是看不出我離過婚啊?”
江棠梨是真的覺得她年輕:“你有二十五嗎?”
對面幾人頓時噗聲笑出來。
管霏更是笑得眼尾濕潤:“還二十五,我兒子都上幼兒園了。”
只有江棠梨一個人怔在那兒,懵懵的,萌萌的:“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這要是被你看出來,那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嗎?”
江棠梨突然想起她是開整形醫院的,“那你看我呢,有沒有需要動的地方?”
“就你這張臉,”管霏笑了聲:“當模版可以,動刀就算了。”
“但是呢,”管霏視線往她胸口看:“我倒是可以讓你更加豐滿一點。”
江棠梨對自己的長相和身材從來都沒有過絲毫的質疑,但是這種場合,圓滑一點還是要的。
“那日后我有需要可就直接找你嘍~”
管霏扭身從包里掏出名片,手指輕推到她面前:“那還不是陸太一個電話的事。”
和新鮮的人總是不缺新鮮的話題。
聊到了余暉散盡,一行人被管霏招呼著去了她預定的餐廳吃晚飯。
被簇擁在中間的C位,江棠梨雖有點不適,但面上還是不露聲色。
中途去洗手間,廖妍胳膊碰了碰她,“感覺怎么樣?”
江棠梨瞥她一眼:“幾分的朋友?”
廖妍一點不藏著:“兩分都算不上,不知從哪知道了咱倆的關系,這才幾經周折找到了我。不過都是些邊角料,應付兩句就完了。”
如果是別人帶出來的,江棠梨會討厭這種應付,但是是她廖妍,是她在海市,這個日漸熟悉卻還沒有融進去的城市里,僅剩的一個朋友。
“對你來說呢,”江棠梨背對洗手臺看她:“是我需要幫你應付的關系嗎?”
廖妍偏開臉笑了:“江棠梨,你還不了解我嗎,真需要你幫忙,我會把話說在前頭的。”
洗手間里那樣靜,靜到讓江棠梨好像聽到了那天因為失去的幾個朋友而哭出的聲音。
垂眸間,她說了聲抱歉,“是我多心了。”
廖妍抬手摟住她脖子:“今天我之所以帶幾個新面孔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失去你江棠梨,是他們的損失,不是你的,懂嗎?”
不懂也會懂的。
因為陸時聿,她會失去也會得到。
“你知道嗎,我以前最看不起靠男人的女人了。畢業以后創業了,發現要靠家里,結婚了發現,要靠老公。”
“靠家里怎么了,靠老公又怎么了?你可別跟我說這是不獨立的表現,人和人之間就是需要相互倚靠的,更何況你靠的都是你最親的人。”
“換句話說,你的家人也要靠你,或許不是靠你的錢,但是你提供的情緒和感情價值,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倚靠,你家那位就更不用說了,和你結婚以后,肉眼可見的變化,這些都是靠你江棠梨帶給他的,可能這種倚靠會讓你覺得有負擔,但對他來說,說不定還有一種甘之如飴的享受呢?”
江棠梨被她說笑了:“以前沒發現你這么會開導人。”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廖妍長長嘆了一口氣:“跟你說的這些都是我這兩年領悟出來的。”
“咱們上大學那會兒,總說以后要獨立獨立,但咱們想的都是經濟的獨立,等真正畢業了走進了各種各樣的圈子,朋友、同事、領導,又或者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整天給你灌輸一些有毒雞湯,稍不注意就會讓你略掉自己的真實需求,所以有自主的思考力也是咱們女性獨立里很重要的一點。”
這點,江棠梨倒是認同:“我現在就是這樣,那些讓我覺得失望自卑憤怒的無用的人際關系,我都會及早遠離。”
廖妍朝她打了個響舌:“感情上呢,你和你家那位,誰占主導?”
“誰占主導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自信地告訴你,我對他是倚靠而絕非依附。”
廖妍把胳膊往她肩膀上一搭,“既然梨總都這么說了,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醉不歸?”
江棠梨還真沒有在外面喝醉過,她一直都有很強的安全意識,畢竟上面有兩個哥哥在,各種危言聳聽自然少不了。
對幾次在酒吧逮到她的陸時聿來說,對她去酒吧的擔心,無非也就是喜歡在舞池里跳舞,當然,這種擔心大部分來自于他的私念。
所以在十點之前,即便沒有接到她的電話,陸時聿心里都是平靜的,但眼看十點過半,手機依舊風平浪靜,陸時聿有點坐不住了。
一連兩個電話打過去沒有認接,陸時聿一邊從辦公桌前起身,一邊給李管家去了電話。
“太太?”李管家愣了一下:“太太不是早上和您一塊出門的嗎?”
江棠梨下午被陸時聿送回家的時候,李管家不知道,所以江棠梨走的時候,他也不知道。
陸時聿皺眉:“我下午三點二十把她送回了家。”
李管家:“”
見他不說話,陸時聿沉出一口氣:“那她怎么出門的,什么時候出的門,你也不知道?”
隔著手機,李管家搖頭:“肯定不是張師傅送的,七點的時候,張師傅剛洗車回來。”
所以她這是偷溜,還是走得光明正大?
李管家說:“至于太太什么時候走的,我來問問門口的保安。”
也就兩分鐘的時間,李管家電話回過來,“陸總,太太是四點半出的門。”
出門時間現在已經不是陸時聿最為關心的了。
陸時聿說:“你去書房,把門口的監控調出來發給我。”
今天室外最高溫度已經高達35度,然而監控畫面里,江棠梨卻穿著一件卡其色風衣。
他都不敢想這件風衣下是怎樣一條裙子。
想到接連兩次都被他在Lounge逮到,陸時聿猜她今晚應該不會再去,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給樓昭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樓昭差點喊他祖宗。
“別說我沒警告你啊,我剛從實驗室回來,29個小時沒合眼,你就是撤股,我都不會去酒吧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時聿也不好為難他。
“那行,我自己過去看看。”
“你等會兒,”樓昭無語又無奈:“我這邊能看見監控,一會兒給你打過去。”
“還有舞池,”陸時聿強調:“你也多留意一下。”
樓昭都服氣了:“這么愛玩,你還讓她開什么酒吧,直接拿條繩子栓家里得了。”
“能不能好好說話?”
樓昭:“”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
“沒有,卡座沒有,舞池還沒開始呢,不過也沒有。”
“好,我知道了。”
“噯,”樓昭又叫住他:“電話也不接你的?”
“酒吧吵,估計沒聽見。”
樓昭都聽笑了:“你還挺會給她找理由。”
陸時聿現在哪有這些閑工夫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休息吧,我掛了。”
結果樓昭又“噯”了他一聲。
陸時聿深深一個呼吸:“快說。”
樓昭聽出來了,這人已經開始強壓情緒了。
“要不要幫忙?酒吧我熟,我讓人幫你打聽打聽。”
陸時聿眼角漸瞇:“怎么打聽,憑照片嗎?”
“照片,”樓昭呵了聲笑:“看來陸總對自己家那位的知名度不是很了解啊,等著!”
結果電話掛斷沒兩分鐘,玩消失的人主動回電話來了。
只是沒想到,開口卻是一道陌生的女聲。
“是陸總嗎?”
陸時聿眉心倏然一攏:“你哪位?”
“我是廖妍。”
在那次江棠梨因為朋友而在陽臺落淚的下午,陸時聿就把她身邊所有的朋友都查了一遍,包括這位廖宗明的二女兒。
“你好,”陸時聿問:“梨梨呢?”
廖妍往旁邊正在舉著空酒瓶直呼萬歲的某人看了眼:“梨梨她,她喝了點酒”
能讓她這個朋友把電話打到他這兒來,怕是不止喝了一點。
“是喝醉了還是喝了一點?”
電話都打了,瞞也瞞不了多久。
廖妍抿了抿唇:“醉了點。”
醉了點,那就是醉了。
醉酒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會出現在陸時聿的人生字典里。
對他來說,喝醉就意味著失態,意味著你整個人都不再受大腦的支配而做出一些荒唐而又不可理喻的事。
陸時聿拿起車鑰匙,“地址。”
以為避開Lounge酒吧,她會選一個多么僻靜的地方,結果就在Lounge酒吧斜對面。
到地方的時候,樓昭的電話也打來了。
“你們家那位可真夠可以的,知道跑哪兒去了嗎?”
“燭光。”
樓昭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說完,陸時聿推開這家酒吧大門:“掛了。”
雖說是酒吧,但這里卻是和Lounge酒吧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燈光柔和,音樂動感卻不吵。
但卻絲毫不減陸時聿眉眼里的警覺與擔憂。
特別是看見正前方卡座里的人——
兩手各捏一顆葡萄放在自己眼前,扭著肩膀,歪著腦袋。
“像不像,像不像?”
坐她對面的高美琪也喝高了:“唔像唔像,你睇我。”
說著,她拿了兩個小番茄擋在眼睛前。
“咁樣先系佢。”(這樣才是他)
邵雪笑到扶額,管霏是實在受不了了,抬手搶掉了高美琪捏在眼睛上的小番茄扔到果盤里:“你再這樣,我就給你老公打電話了啊!”
高美琪一聽,頓時驚喜地抓住她手腕:“真嘅嗎,嗰你快打,佢都好幾天冇返屋企了!”(真的嗎,那你快打,他都好幾天沒回家了。)
江棠梨精通粵語,一聽她這么說,頓時托起腮來:“真羨慕你,唔像我老公,一天到晚恨唔得把眼睛長喺我身上。”
聽得懂粵語但不太會說的陸時聿:“”
高美琪把腦袋勾過桌沿:“嗰我哋互換好唔好?”(我們互換好不好?)
陸時聿漸瞇的一雙眼緊鎖在江棠梨臉上。
“你老公靚仔唔靚仔?”
陸時聿冷出一聲笑來。
這話聽著,要是帥,她就愿意換了。
高美琪卻扁嘴:“靚仔有乜嘢用,有錢就好啦!”
江棠梨嘴角一撇,頓時失了興趣般:“能有我老公有錢嗎?”
高美琪不甘落后:“但我老公有腹肌!”
江棠梨當仁不讓:“我老公也有!”
“我老公生日的時候給我買了好幾個包!”
江棠梨下巴一抬:“我不過生日,我老公都給我買包!”
高美琪低頭一陣找,然后手腕一伸:“我老公還給我買手鏈!”
江棠梨也伸手:“我老公把它們家的所有手表都給我買了,還有項鏈,還有耳釘,都是粉鉆的!”
高美琪嘴角一撇,“你老公欺負人!”
江棠梨雙手往身前一抱,臉一扭,“哼”了聲。
高美琪已經在那兒開始找手機了:“我要給我老公打電話,你等著,你等著”
江棠梨一聽她這么說,也扭身找手機:“我也要給我老公打電話!”
酒吧里光線雖柔卻也迷離,以至于陸時聿繞過沙發的時候,都沒人發現。
直到他在江棠梨身邊坐下,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接連傳來。
但是江棠梨卻沒發現,一雙手,不停地在風衣口袋里掏著。
“咦,我手機呢,我手機明明、明明放這里的呀。”
廖妍就坐她旁邊,“噯,你老公來了。”
于是江棠梨念在嘴里的“手機”變成了“老公”。
“老公呢,我老公呢?”
除了高美琪,其他幾人都在笑。
廖妍把她手機從桌上遞過來的時候,陸時聿已經先一步動作把自己的手機遞到了她面前。
“找這個?”
手機屏幕識別到她的臉,瞬間亮了。
看見屏幕上的照片,江棠梨“咦”了一聲,抬頭,和陸時聿那雙眼對上。
陸時聿以為她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嚇一跳,然而,面前那張臉突然拉近。
江棠梨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老公~”
她一秒抱住,又一秒松開,“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沒等陸時聿開口,江棠梨就沾沾自喜地扭過頭去:“我不能陪你們玩嘍,我老公接我回家了!”
陸時聿不是沒見過醉酒的人,有的人昏昏大睡,也有的人會喋喋不休。但是能喋喋不休的人,就說明還沒有完全醉。
特別是看見她還知道拿起外套拎起包,陸時聿就更加確定了。
可若說她清醒,卻又在站起來的下一秒,跌坐回了沙發里。
盡管她今晚很可愛,可是也說了不少讓人生氣的話。
陸時聿低頭看她:“還能走嗎?”
江棠梨一邊搖頭,一邊伸手:“抱抱。”
平時就拿她沒辦法,更何況這個時候。
陸時聿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
雖說是粉色小圓領,沒有露胸露肩,但卻從肩膀沿著胸前畫出漂亮的一道弧線,而在那道弧線之上,是一層淡粉色的,極薄極薄的一層紗。
居高臨下看去,幾乎將她的起伏和溝壑盡收眼底。
盡管陸時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在她的朋友面前給足她面子,可眼底還是露了兩分冷色出來。
他站著沒動,“先把衣服穿好。”
然而江棠梨卻扁嘴:“你給我穿。”
陸時聿嚴重懷疑她是故意想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準確來說,是秀他對她的無奈與縱容。
偏偏他就是拿她沒辦法,就是會被她的撒嬌,甚至無理取鬧吃得死死的。
最終讓他這個居高臨下的人彎下腰,低下頭。
衣服穿好后,陸時聿的腰卻還低著:“要哪種抱?”
江棠梨伸著食指往上指。
陸時聿便懂了。
將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自己的小臂上,陸時聿看向卡座里的人,“單我已經買了。”說完,他頷了頷首。
到了酒吧門口,陸時聿站住腳。
“老實說,醉沒醉?”
因為他仰著頭,江棠梨輕而易舉就捧住了他的臉。
“老公,我今天考了滿分哦!”
看著她那一點又一點的下巴,陸時聿皺眉:“什么滿分?”
“考試啊,滿分哦,”她聲音軟得不成樣子:“有沒有什么獎勵嘛?”
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下午的科目三,陸時聿氣笑一聲:“不是說沒過?”
江棠梨卻好像沒聽見似的,坐在他手臂上扭了扭:“有沒有獎勵嘛~”
“獎勵,”陸時聿眸色沉了下去:“獎勵你在落地窗前怎么樣?”
第58章
“獎勵,”陸時聿眸色沉了下去:“獎勵你在落地窗前怎么樣?”
陸時聿其實就是嘴上說說,卻沒想到說完之后,她撲簌著一雙眼睫,無辜地看了他幾秒后,突然悄咪咪地問:“跪在窗前嗎?”
陸時聿覺得她是真醉了。
不然她一定會無辜又委屈地說不要不要不要。
幾許無奈里,陸時聿搖了搖頭。
誰知卻惹來她一陣扭腰擺臀,還不停地追問:“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陸時聿偏開臉失笑一聲,但是視線收回再抬頭看她,他又故作一張嚴肅臉。
“這么想罰在窗前?”
江棠梨嘴巴噘得老高:“不是獎勵嗎?”
陸時聿聽出來了:“獎勵在窗前就要,罰在窗前就不要,是不是?”
她下巴重重一點:“嗯!”
陸時聿凝眸看了她一會兒,越發拿不準她酒醉了幾成。
“那你先告訴我,醉沒醉?”
“嗯~”
一個字,三個音,被她拖出了綿延起伏的波浪。
雖然陸時聿沒有見過她醉酒,但見過她喝空過半瓶葡萄酒后的狀態,整個人清醒得好像滴酒未沾。
所以今晚呢?
不顧她的反抗把她塞進車,陸時聿給廖妍回了個電話。
“陸總。”
“我想請問一下,她今晚喝了多少。”
眼看電話那頭沉默,陸時聿說:“實話實說就好,我是詢問不是質問。”
這就像一個女人問一個男人:你以前談過幾個女朋友。
但凡你猶豫,她就會說一句:沒事,你說實話,我不會生氣的。
作為女人,廖妍可太清楚這其中的套路了。
所以廖妍說:“也就兩杯紅酒的量。”
最大紅酒杯是360毫升。
陸時聿淺淺笑出一聲:“兩個滿杯?”
“沒有沒有,”廖妍忙否認:“也就、也就小半杯這樣。”
那就是沒說實話。
陸時聿沒再追問,剛想說一聲謝謝,車里的人就歪身往外拱——
“說,給哪個狐貍精打電話!”
陸時聿氣笑一聲,把掛斷的手機往里一扔:“江棠梨,江狐貍精!”
“江狐貍精”念叨一遍后,她身子一轉,把丟到主駕駛里的手機摸到手里。
“敢搶我老公!”她“哼”了一聲。
陸時聿站在車外,看著她快把臉低到屏幕上的姿勢,終于確信她的醉不是裝的。
既然不是裝的,那回去的一段路足夠讓她昏昏欲睡。
然而事實卻是——
車窗玻璃被陸時聿關上幾次,就會被她摁下幾次,車窗一開,她就對著窗外唱歌。
上一句還是「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下句就變成了「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緊接著又唱到「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最后一個音符還沒被風吹散,她又調子一變「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雖說時間已經很晚,可路上車輛卻不斷。
開始的時候,陸時聿還覺得有幾分丟臉,結果被她幾句一唱,陸時聿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以為她唱累了就會坐回來,又或者唱著唱著腦袋一歪,結果被她一路唱到了家門口。
保安聽到聲音,勾著腦袋往外看。
江棠梨把手一揮:“Hi~帥哥~”
保安:“”
車緩緩駛進大門,見她把腦袋勾出窗外。
“江棠梨,”陸時聿伸手去撈她:“坐回來!”
她聽不見似的,往外喊:“帥哥,留個電話呀——”
“刺啦”一聲里,車斜停在車位里。
江棠梨扭頭看過去,眼波一頓,眼皮再一抬,看見被陸時聿捏在手上的粉色布條,她“哇”的一聲:“你賠我裙子,你賠我裙子!”
哭唧唧的腔調配上她又嗲又奶的聲音,讓陸時聿不僅耳膜一震,頭皮也一陣發麻。
撕壞裙子是小,這失態的模樣下車不知要被保安背地里笑話成什么樣。
陸時聿朝她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不說話,我就賠你裙子。”
聲音就這么止住了,結果陸時聿剛一打開車門,腳還沒來及邁出去,西裝后擺就被她抓住了。
“不許跑,你還沒賠我裙子!”
陸時聿氣笑一聲,回頭:“不跑,我去給你拿裙子。”
“你騙人,你一走我就找不到你了!”
陸時聿只得坐回來:“那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不行!你帶我去買!現在就帶我去!”
見過人喝醉,卻沒見過誰喝醉后像她這樣。
吐字極其清楚,偏偏腦子迷糊。
可是怎么辦,只能什么都順著她的話來。
陸時聿輕輕握住她手腕:“商場就在旁邊,我們先下車,好不好?”
以為能把她蒙騙過去,結果見她把腦袋勾出窗外。
“騙子,”她一扭頭,“哪有商場!”
陸時聿已經不知是對她無語還是對自己無語了。
他手往她那邊的窗外指:“被樹擋住了,看見沒有?”
江棠梨一個巴掌拍在他橫過來的胳膊上:“你少騙我,商場好多燈的,那里面那么黑!”
她手一指:“我警告你,今天你不賠我裙子,休想走!”
說她腦袋漿糊,偏偏又很有邏輯。
陸時聿身子湊過來:“江棠梨,你到底醉沒醉?”
她兇巴巴的眼神撂他臉上:“你才醉了呢!”
“既然沒醉,那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江棠梨嘴角一勾,冷笑一聲:“我管你是誰,你就是天皇老子也要賠我裙子!”
陸時聿:“”
這狀態,他就不該懷疑。
可是聽她這話的意思,是不認得他了?
“江棠梨,我再問你最后一遍,我是誰?”
他眉眼里烏沉沉的,里面不乏警告的意味。
江棠梨眼睫撲簌兩下后,嘴巴一扁:“撕壞人家的裙子還兇人家,”她嗚聲都出來了:“我要告訴爺爺,你欺負人!”
還知道跟老爺子告狀,陸時聿好笑一聲:“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這裙子還要不要賠了?”
擋在眼睛上的手落了下來,江棠梨濕著眼睫看他:“要!”
陸時聿:“”
雖說這個時候她不會講理,陸時聿還是決定試一試:“太晚了,商場都關門了。”
“可是你那么厲害,可以讓商場開門的。”
陸時聿:“”
真的,這么多年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計可施過。
其實也可以不管她的反抗把她抗回家,可不知怎的,又狠不下心來。
陸時聿看了眼后視鏡,兩個安保筆挺地站在門口。
看似目不斜視,怕是就等著看好戲。
短暫猶豫后,陸時聿索性把車開出了小區。
商場是不可能去的。
但他覺得,或許用不了一會兒,旁邊的人就能睡著。
果然,車剛一經過集團大廈,旁邊那只腦袋就歪了過來。
為了讓她睡意再深一些,陸時聿便多繞了兩個圈。
可誰知道把她抱下車會不會弄醒她。
她今天的醉態,陸時聿已經不想再被任何人看見。
所以再次經過那座全玻璃結構的辦公大廈時,陸時聿手里的方向盤一轉。
夜深人靜,地下停車場靜到針落可聞。
車門打開時的聲音讓陸時聿動作停了一下,默了幾秒,沒聽身后有動靜,他這才邁出一只腳,然而還沒踩到平地——
“到了嗎?”
緊繃的神經一松一緊間,陸時聿扭頭看她。
不僅人坐了起來,眼睛也在這昏暗的車廂里格外得亮。
這哪里像一個醉酒的人醒來后的樣子,又或者說,真要是醉了睡著,會這么容易醒?
不知怎的,陸時聿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他坐回來,身子越過中控臺,手掌壓在她發頂,視線從她的眉到她的眼,落到她唇上時,壓在她發頂的手也撫到她臉上,指腹在她唇上輕輕揉了兩下后,他才倏地一笑:“以為你會一覺睡到明天早上呢。”
江棠梨卻余光往外瞄:“這是哪里呀?”
“不是說要買裙子的嗎?”陸時聿笑了笑:“是商場停車場。”
肩膀被安全帶束縛著,江棠梨也沒管,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就說老公最厲害了。”
副駕駛車門打開后,江棠梨雙腳都沒著地就被陸時聿抱進了電梯。
見他直接摁了最上面的數字鍵。
“這是哪個商場呀?”
“自己家的,”陸時聿抬頭看她:“沒來過吧?”
江棠梨左右看了看:“好像、來過。”
陸時聿視線凝在她那既懵又萌的臉上。
她今天化的妝和平時不太一樣,眼妝帶著些許的細閃,透白的光線下,有著淡淡一層緋。
難道是他想多了?
電梯門開,走廊的燈也隨之亮起。
“一會兒去洗手洗臉,我去給你挑裙子。”
江棠梨卻皺眉:“要洗澡!”
陸時聿抬頭看了她一眼:“喝了酒不能洗澡。”
“要洗要洗要洗!”
江棠梨低頭看他,略微發紅的眼底一點都不羞:“要你給我洗。”
陸時聿:“”
見他不說話,江棠梨在他手臂上扭了兩下:“好不好嘛?”
不過睡了一覺,不管是眼神還是語氣都變了。
陸時聿絲毫不藏著:“我要是幫你洗,那就不是單純的只洗澡了。”
剛一說完,肩膀就被砸了一拳。
“可你剛剛還說是洗澡!”
陸時聿:“”
如果是白天,陸時聿真想讓陳敬去買一個測謊儀,看一看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跳有沒有變化。
進了辦公室,陸時聿猜把她放到地上:“先洗澡還是——”
“我要喝水!”
陸時聿去倒水,滿滿一個玻璃杯的水被她喝得干干凈凈。
“還要嗎?”
江棠梨抿了抿唇:“餓了。”
陸時聿氣笑一聲:“光顧著喝酒飯都沒吃?”
“吃了會撐肚子。”
說完,江棠梨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不看不要緊,一看把她嚇出一聲尖叫。
也把陸時聿嚇了一跳:“怎么了?”
她兩手托著自己那平坦的小腹:“鼓起來了!”
陸時聿忍著笑:“哪有鼓起來。”
“可是從上往下看,就是鼓鼓的,”她抬頭,一雙眼全是埋怨:“都說不能喝水了,都怪你!”
平時就不太講理,喝了點酒,那就更別指望了。
可她剛剛還說餓。
“要不要給你點些吃的,一些不會讓肚子鼓起來的吃的?”
以為能哄騙到她,結果卻見她松開輕咬的唇瓣,搖了搖頭,不等陸時聿再勸——
“我要洗澡去了。”
剛剛還讓他給她洗,結果一轉眼的功夫又忘了似的。
可是看見她熟練地往接待室的休息間去
視線追著她的兩只腳。
穿那么高的高跟鞋還能走得這么穩,甚至還能走出一條直線來。
陸時聿偏開臉笑了。
雖說休息間里的陳設都很簡約,但空間卻極為寬敞。
特別是衛生間,地面和墻壁都是普拉達綠大面石材。
不過江棠梨沒有心思去六一這些,她看著被撕壞了的裙尾,滿心滿眼都是心疼。
“臭男人,手勁干嘛那么大!”
“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嫌它短不讓我再有機會穿!”
“小心眼!”
一道“哼”聲里,江棠梨把裙子往洗手池里一丟。
再抬眼,她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
除了眼睛里有一點點的紅之外,臉的顏色幾乎和平時無異。
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就她這爐火純青的演技,是個人應該都能被蒙混過去。
想想也是憋屈。
考試沒過又不是她說的,是他自己誤會的。
她干嘛要為他的理解能力買單——
“梨梨?”
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江棠梨肩膀一提。
一時之間突然就忘了該裝出什么表情來了,慌亂之下,她忙跑到門后。
“怎么了?”
一門之隔,陸時聿看著磨砂玻璃現出的那團灰影。
“不是說讓我幫忙?”
江棠梨來不及多想,忙說不用,“我、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這才多一會兒的功夫,就開始現出原形來了。
陸時聿嘴角隱笑:“可你不是喝醉了嗎,我怕你站不穩。”
對哦,哪有喝醉的人還能自己洗澡的?
大腦空白了一下后,江棠梨眼皮一掀:“我才沒有喝醉!”
低低的笑從門縫里傳了進來。
把江棠梨笑得后頸一涼。
門由外向內被推開,嚇得江棠梨慌忙用腳尖抵住。
“你干嘛!”她雖然慌,但反應很快:“臭流氓,不許偷看人洗澡!”
雖然識破了她是裝醉,但讓陸時聿不解的是,怎么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真不讓我進去?”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門被反鎖的聲音。
一道鎖,讓江棠梨懸在心口的心臟緩緩落回了原位。
本來還想著在窗前滿足他,然后第二天借著腿疼這招,讓他不忍心跟她秋后算賬,如今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嘩嘩水聲里,江棠梨看著腳下的防滑地磚。
是裝醉睡著地躺在這里呢,還是裝作滑跌倒呢?
如果是前者,那她今晚演了這么久就等于白演了。
如果是后者,或許會讓他一時心疼,但心疼過后呢?
不知是想得太久用腦過度,還是熱氣積聚太多,江棠梨只覺得眼前的畫面在晃。
嚇得她忙把花灑關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剛從浴室里出來就看見對面站著一人。
江棠梨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等她晃了晃腦袋再看過,不僅人沒消失,還走到了她面前。
江棠梨整個人怔住,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倒是陸時聿,將手里的浴巾披在她身上。
“都跟你說了喝了酒不能洗澡了,就是不聽。怎么樣,是不是感覺頭暈了?”
何止是頭暈,膝蓋都打軟。
意識到這一點,江棠梨順勢往他懷里一抱。
陸時聿揉了揉她腦后勺,“去床上躺一會兒,我來洗澡。”
露在他肩膀外的兩只眼睛,骨碌骨碌地轉著。
所以他是要借著她的醉
喝了酒沒紅臉,腦海里的畫面倒是讓她臉燒出了熱度。
可是臉上的燙卻不及身體里的燒。
見她不說話卻把臉一個勁地往他懷里鉆,陸時聿輕笑一聲:“要抱?”
不等她回答,陸時聿就將她豎抱了起來。
走到門口,陸時聿停了下腳:“低頭。”
江棠梨摟住他脖子,肩膀一低,把臉貼在了他后頸處。
這種交頸的姿勢讓人心里暖暖的。
“老公,”她聲音開始發甜發膩:“你身上好香。”
把她放到床上站著,陸時聿聞了聞自己的領口:“哪里香,全是你身上的酒味。”
“你嫌棄我!”
看來又要借著那為數不多的酒精開始她的表演了。
陸時聿捏了捏她臉:“嫌不嫌棄你,你不知道?”
臉上的紅本來就沒消,被他這么一說,更是直燒耳朵尖。
也正是因為低著臉,剛好把自己眼底的羞全部送到了他眼里。
“是你自己愿意的!”
“誰讓你喜歡。”
被他攆著尾音回答,江棠梨只覺得羞到無地自容,推著他的肩膀:“走走走!”
等他一走,衛生間的門一關上,江棠梨就赤腳跳下了床。
女人總是有很強的第六感,一是天生,還有就是對那個人的了解。
果然,衣柜門一拉開,一半黑白,一半彩色。
而在那一半彩色下,一個個還沒有拆的吊牌像是墜在夜空里的小星星。
但江棠梨卻把手伸到了那排黑白色里。
陸時聿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休息間的床上是空的,但是衣柜的門卻沒有關。
看見兩件襯衫之間空出一塊。
不知怎的,突然就懂了她為什么到了家門口去卻不愿下車的原因。
只是這迂回的心思,出乎了他的意料。
江棠梨穿著他的白襯衫,站在落地窗前,江棠梨穿著他的白襯衫,左腳站著,右腳愜意地勾著左腳的腳后跟。
整座城既睡又醒地浮在夜的底片上。
低頭是流淌的霓虹,抬頭能看見幾架夜航的飛行器拖著星子掠過。
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又像又不像。
映著五彩斑斕的玻璃上,一道人影緩緩走到她身后。
空曠的襯衫布料因他的兩個指掌的輕攏而貼上她的皮膚。
“那么多的裙子不穿,怎么偏偏穿我的?”
她理由找得好:“吊牌都沒剪。”
他回得也天衣無縫:“但是睡裙已經洗干凈了。”
說完,他摟著她的腰把她身體轉過來,只兩步就把她逼退得無路可退。
后背能感覺到玻璃的冰涼,江棠梨抬頭看他。
他眼里的情緒很直白,恨不得全部攤開讓她看見。
但是撥開她耳邊頭發的動作卻很輕,卻也輕不過他揉著她細軟耳垂的力度。
癢得她下意識就想往旁邊躲,可惜還未能有動作,他的唇就壓了下來。
開始還很有耐心,吻得不疾不徐,后面就有點兇了。
掌心的溫度不受控地升高,連帶著他的吻也滾燙起來。
曖昧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聽得人心臟發緊。
聽到她嚶出的聲,陸時聿才略微松開她。
不過一個吻,就讓她她那雙漆黑的瞳孔如浸在水中的黑珍珠,泛著濕漉漉的水痕。
被她這樣一雙眼看著,把他僅剩的一點理智都看沒了。
他低下頭,用牙齒銜開她的襯衫領口,滾燙的唇也隨之落下。
燈光很亮,她皮膚很白,沒有任何))
遮掩,映在玻璃窗上,也映在他逐漸泛紅的眼底。
不似以前,這次,江棠梨咬著唇,把所有的聲音都吞下,唯恐被腳下的萬千霓虹聽見似的。
額頭的汗順著輪廓滴下來,砸在地上。
也砸在她的后背,和她沁出的薄汗相融著滾下。
他扳過她的臉,吻她。
在她嘴角拉出了長長的銀絲都舍不得作罷。
最后咬在她肩膀。
即將五月的天,室內室外早已沒了溫差,可玻璃上卻好像凝了水珠,留下一行行的指痕。
燈影錯落,光影與人影交纏。
分不清是獎勵還是懲罰。
但卻應了他那句:不跪,就站著。
第59章
“陸時聿。”
“陸時聿?”
“陸時聿~”
“陸時聿!”
她用各種各樣的語氣喊他,喊他一聲,自己就會偷笑一聲。
這才是她真正喝醉了的模樣。
眼角瞇著,笑意淺淺。
醉意朦朧的眼底,多了幾分情事殘留的媚,聲音不算軟,卻很甜。
比裝醉的時候要可愛得多。
見她不喊了了,陸時聿揉了揉她的腦袋:“胃里難不難受?”
二十分鐘前,江棠梨趁著他去洗澡的功夫,開了一瓶烈酒,一塊冰塊不加,直接喝掉了三分之一。
江棠梨枕在他腿上,盯著他的眼睛,手指突然一指:“你是不是很愛我?”
陸時聿撥開她耳鬢的頭發,一點都不藏著:“這不該是個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可是她又突然皺眉,像是很不解:“可是先動心的人就輸了。”
陸時聿低笑一聲:“江棠梨,輸給你,我甘之如飴。”
她又開始好奇:“那你不想知道我愛不愛你嗎?”
想知道,不過她已經說過了。
在他從后面抱著她,咬住她肩膀的時候。
不似之前「江棠梨,說你愛我」。
這次,他問的是:江棠梨,你愛我嗎?
當時的她和他一樣,整個人都顫栗著。
讓她的那句「我愛你」都抖出了迷人的音。
但是她現在醉了忘了,于是陸時聿又問了一遍:“江棠梨,你愛我嗎?”
她眉眼彎彎,含羞帶怯:“不告訴你~”
說完,她往他懷里一拱。
結果沒兩秒,她又往后退了幾分,伸著胳臂:“抱抱~”
像個孩子似的。
陸時聿把她抱到了懷里:“餓不餓?”
她好像沒聽見,沉寂在自己的思緒里,眼睛里藏著兩三分的狡黠:“我騙你的。”
他當然知道,可是他又裝不知道。
“騙了我什么?”
可她都還沒說,肩膀就先笑得抖了起來:“不告訴你~”
接著,她又開始喊他的名字:“陸時聿~陸時聿~”
喊了幾遍之后,她把臉往他懷里埋。
被她藏著不說的三個字,被她去掉了一個字,然后悄咪咪地說出來。
“愛你~”
說一遍好像不夠,她反反復復地說。
“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不加停頓地憋了好長一口氣,說完,她就窩在他懷里透著樂。
見識過她的可愛,卻沒想到會可愛成這個樣子。
能把人的心可愛化了。
陸時聿揉著她細軟的肩膀,嘴角笑意深了又深,“這么愛我嗎?”
她還是不理人,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
直到她又一次喊他的名字,“愛你——”
陸時聿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愛哪里?”
彼此對望的眼睛里,好像都藏著一把勾子,讓他們彼此眼底都只能看見對方。
江棠梨緩緩抬起手,原本是想摸一摸他的眼睛,可是她眼里的影子好像在晃,晃得她指尖也偏離了兩分,最后落在他的眼尾。
“眼睛?”
她點頭的同時還不往輕輕“嗯”一聲。
“還有呢?”
指尖從他的眼尾滑到他的嘴角,再輕輕點在他的下唇瓣上。
“嘴巴?”
她抿唇笑:“好軟。”
“還有呢?”他像是不滿足:“還喜歡我哪里?”
她視線開始從他的嘴巴往下瞄,定格的時候,她突然偷笑一聲。
陸時聿當然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他卻故意。
“哪里,指給我看看。”
誰知她卻直接掀開他的睡衣衣擺,把腦袋鉆了進去。
滾燙的唇親在他的腹上,又往上去親他的胸口,最后她把腦袋從他的領口鉆出來。
讓人哭笑不得,卻又被她那股不做作的可愛看得心臟軟軟的。
沐浴露混著她鼻息間的酒氣一同撲過來。
味道有些奇怪,卻又因為她嬌憨的表情,讓兩者混合出一股濃濃的奶甜味,能把人甜化了。
可她卻沒有說具體哪里。
帶著幾分不依不饒的勁,陸時聿追著問:“所以喜歡哪里?”
她人和他肌膚相貼,掌心也壓在他睡衣里,手指蜷起后,指尖不輕不重地戳了戳:“這里。”
“腹肌?”
她點頭,眼睛都快笑彎了,“嗯。”
陸時聿不喜歡揪著一件事來來回回地問,但有一件事除外。
“和你見過的那些腹肌比呢,誰的好看?”
如果江棠梨是清醒的,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你。”
但是現在她醉了,腦袋里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
所以她想了好一會兒。
把陸時聿的眉心想皺了,眉眼也想沉了,聲音更是冷了下來。
“江棠梨!”
濃重的警告聲,讓江棠梨猛地一抬頭。
“到!”
哪里還能做出嚴肅的表情來。
陸時聿偏開臉笑了。
可是笑歸笑,一想到她這么可愛的一面被別人看了去
嘴角的笑頓時就平了下去:“以后不許喝這么多的酒。”
誰知她又是皺眉又是噘嘴:“要喝要喝!”
清醒的話,或許還能跟她講些道理,人都醉得沒什么意識了,計較這些又有什么用。
然而想和說卻不在一條直線上。
陸時聿故作嚴肅:“要喝可以,但是只能在我面前喝,能做到嗎?”
她搶答似的一聲“能”,像是能把冰川都融了。
陸時聿揉了揉她的腦袋:“困不困?”
她一邊搖頭,一邊“嗯~”出第三聲的音。
結果沒兩分鐘的功夫,下巴就一點一點地磕在了他的心口上。
陸時聿解開攏在她身后的睡衣紐扣,輕輕一個翻身,帶她滾到了床中央。
風櫻樹影的夜,不過兩三個小時就被天邊的灰白搶了個頭繩。
臨睡前,陸時聿把鬧鐘定在了七點四十。然而房間里的人卻一覺睡到了十一點都沒睜眼。最后還是被手機振動聲吵醒的。
不等她撒出起床氣,方以檸的驚喜聲就先傳了過來。
“我下飛機啦,寶貝!”
江棠梨大腦懵、意識散,“下什么飛機?”
方以檸嚷了句拜托:“之前不就跟你說我要來海市嗎?”
江棠梨瞬間坐了起來:“你到海市了?”
“對呀,剛下的飛機,要不要給你個機會來接我?”
“那還用說嗎,你等我啊!”手機一扔,她一連兩個翻身下了床,結果雙腳剛一沾地,膝蓋就跪在了地上。
不是昨晚被某人折騰后的軟,是酒精沒發揮完全的暈。
但是人一暈就會四肢無力。
于是這兩個原因就很容易被混淆。
江棠梨一邊在心里罵著禽獸,一邊撐著床沿站起身。
到了衛生間,又看見那條限量版的,只穿了半天就被撕壞的裙子。
心里更氣了。
再一抬頭,脖子上的兩處吻痕清晰倒映在鏡子里。
江棠梨頓時“啊”出一聲尖叫:“陸時聿,你給我等著!”
可惜讓陸時聿等來的只有爬滿褶皺的床,和空無一人的房間。
一連兩遍電話打過去都顯示正在通話,陸時聿來到秘書辦。
“看見太太了嗎?”
張秘書謹記之前的教訓:“太太半小時出去了,但是我問她去哪”前半句她回答得非常順暢,但是后面就吞吐了。
陸時聿皺了下眉:“說。”
“太、太太說,不、不要我管。”
陸時聿:“”
五分鐘后,當電話接通,同樣的四個字從話筒那邊傳來。
“不要你管!”
陸時聿一頭霧水:“生氣了?”
江棠梨坐在出租車里,偏著臉,眼看窗外:“給你一天時間好好反省自己做過的壞事!”
做過什么壞事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一天的時間。
陸時聿問:“你在哪?”
“說了不要你管!”
“江棠梨,”陸時聿聲音低出嚴肅:“我再問你一遍——”
“你就是問我十遍,我也還是剛剛那句!”
陸時聿:“”
突然想起來她生氣且有理的時候不吃硬。
“到底怎么了,”陸時聿聲音軟下來:“給我判刑也該有個判決的理由吧?”
“要理由是吧,行。”
掛斷電話,江棠梨把脖子上的犯罪事實拍下來發了過去。
「看見了吧?夠不夠判你十年八年的?」
也就十幾秒的時間,江棠梨也收到了兩張照片。
觸目驚心的紅。
比她脖子上的要深好幾個色度。
下面還有一句話:「照你這么量刑,陸太太是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江棠梨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那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脖子。
江棠梨不想打字,直接撥了視頻過去。
“哪呢,你給我看看。”
看出她是在車里,陸時聿問:“你先告訴你要去哪?”
“機場。”
陸時聿眉心陡然一緊:“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回京市?”
江棠梨朝他翻了個白眼:“我至于為這點事回娘家嗎?”
提在半空的心臟這才緩緩往下落,陸時聿放緩語調:“那你去機場做什么?”
手機舉在面前,江棠梨卻不看他:“接帥哥!”
真要是接帥哥就不會告訴他了。
陸時聿隨便猜了猜:“方以檸來了?”
見她眼睛陡然睜圓著看過來,陸時聿心里了然。
“我和滄瀾會那邊說一聲,中午你們就去那里吃吧。”
江棠梨撇嘴“嘁”了聲:“我堂堂一個陸太太,去自己家的會所還需要你打招呼?”
看似譏諷的一句話,卻讓陸時聿聽得滿是愉悅。
不過既然她把陸太太的頭銜搬出來了。
陸時聿索性把她往更高了架:“那陸太太作為東道主,可不能只帶朋友吃個飯這么簡單。”
“上次那個店長的微信,你不是加了嗎,跟他說一聲,讓他們做好接待。”
“另外,如果她愿意,晚上可以帶她來家里住,若她覺得不方便,也可以去翡盛酒店,當然,這種小事,不用陸太太出面,直接交代給陳秘書辦就可以了。”
以為這樣會讓她消一消氣,結果卻見她眉梢一抬——
“陸總是在炫富嗎?”
第60章
“陸總是在炫富嗎?”
酒一醒,這張小嘴就開始不饒人了。
看著她那張素面朝天,一絲妝都沒化的臉,陸時聿輕笑一聲:“真要是炫富,就不會讓陸太太坐出租車出門,而是直升機接送了。”
江棠梨只知他有商務機,“你還有直升機?”
雖然在商務機面前,直升機不值一提,但對江棠梨來說,直升機是更方便的出行方式。
“停哪呢?”江棠梨問。
“頂樓停機坪。”
江棠梨都想朝他翻白眼:“那你不早說!”
害她妝都沒化就急急忙忙出來了。
“那你現在回來,我讓人送你過去。”
江棠梨氣笑一聲:“我都快到了!”
“那中午——”
“你趕緊去忙你的吧,”江棠梨打斷他:“吃什么住哪里你都別管,我會安排好的。”
她心里跟明鏡似的,又是滄瀾會,又是翡盛酒店,不就是想把她放眼皮子低下,好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嗎?
她才不傻。
不給他再追問的機會,江棠梨還給他下了通牒:“今晚回去我可是要查你的工作完成量的,要是因為你的懈怠導致下周一不能準時走,”她哼了聲:“你就等著吧!”
但她不知道的是,截止到昨天晚上九點,除了一個短差之外,需要陸時聿處理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當然,未來幾天,又或者出國一周需要他解決的,完全可以通過電話或者視頻會議處理。
不過這些工作上的‘小事’,沒必要打擾她和閨蜜的聚會。
“那你們好好玩,我下午出個差。”
指尖都要點到屏幕上的「掛斷」了,江棠梨又動作一停。
“在哪?”
“遠嗎?”
“什么時候回來?”
一連三個問題,因為太過驚喜,讓她來不及多想就脫口而出。
見視頻里的人但笑不語,江棠梨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的意思是,是如果不是很遠,晚上能回來就回來。”
陸時聿嘴角掛著淺笑:“我盡量。”
盡量?
是原本沒打算回來,但因為她這句話所以爭取回來?
一陣后悔里,江棠梨眉眼突然下彎:“但如果太晚的話就算了,畢竟安全第一。”
慫唧唧的心虛模樣,陸時聿都不忍拆穿她。
“是在擔心我嗎?”
“那當然了,我這輩子就你這么一個老公,你要是出點什么意外,那我后半輩子可怎么辦!”
陸時聿:“”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但是為了讓他更加放心,江棠梨說:“既然你今天出差,那我就把以檸帶回家住了。”
難道不想趁著他不在,和朋友徹底不歸嗎?
陸時聿點頭:“好,如果——”
不等他說完,江棠梨又打斷他:“算了不等晚上了,一會兒我接完她就帶她回家,正好讓她嘗嘗劉廚的手藝!”
這是陸時聿沒想到的。
但是誰知道午飯后——
“晚上的話,我可以和她在一樓那個合院里燒烤嗎?”
陸時聿雖有怔愣,但是很快點頭:“當然。”
江棠梨對著屏幕一連“mua~”了兩聲:“老公拜拜。”
表情從他那句「我盡量」之后就開始一點一點地發生著變化,語氣也是,說的話更是一字一句都想讓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真會這么老實地待在家里?
陸時聿不知以前他那位老岳父能不能戳穿她這些小伎倆,但是在他這,實在是一眼看穿。
所以說,太了解一個人也不好,畢竟有時候,他也挺想自己被蒙在鼓里的。
剛鎖屏的手機界面跳出一條微信消息,但更抓人眼球的卻是鎖屏界面的照片。
是江棠梨昨晚喝醉后的自拍。
嘴角揚成半圓的弧度,對著鏡頭閉著眼睛在笑,和她用作自己微信頭像的那張照片很像,也曾是陸時聿在工作之余經常會看的一張照片。
是有點做作的笑,但卻非常有感染力,會讓人在看著的時候,嘴角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揚起來。
陸時聿笑了笑。
女性朋友而已,還是她一起長大的閨蜜。
二十多天沒見了,即便是玩得久一點,回家晚一點,也沒什么。
但這只是他的想法,對于已經趕到機場的江棠梨來說,打的可不僅僅只是晚歸的小算盤。
雖然都是朋友,但朋友和朋友是不一樣的。
畢竟是經過無數次吵架絕交又和好的發小,所以在方以檸面前,江棠梨幾乎是透明的,而她對江棠梨的了解,更是陸時聿不能比的。
“昨晚沒回家?”
江棠梨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見她一雙眼定在自己臉上,江棠梨嘻嘻笑:“這不是知道你來了,著急來接你嗎?”
“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
這家伙,如果不是身邊沒有化妝品,怎么可能素面朝天地來機場這樣一個人多眼雜的地方。
但是她身上的半高領蕾絲長裙
一向不放過任何一場走秀的方以檸一眼就認出是G家的秋裝走秀款。
目前只接受預約定制,卻被她先一步穿在了身上。
外面三十多度的天,這可不是愛美。
方以檸隨手似的撥開她頸邊的頭發:“一會兒我們——”
后面的話因為她脖子上露出的半片紅痕而止住。
在方以檸的噗嗤一聲笑里,江棠梨一秒捂住自己的脖子。
不過一個后退,她臉就紅了大片:“你干嘛呀!”
方以檸送她一記會心又了然的笑:“多大點事。”
如果只是一處,那還真不算什么大事。
江棠梨又氣又惱地把領口往下一拽:“你看!”
然后她又把臉往另一邊偏:“還有這里!”
除了兩處特別明顯的之外,還有幾片淺色稍淺一點的。
方以檸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家那位是要給你吸出一串項鏈來嗎?”
江棠梨嘴巴都快扁成小鴨子了:“都快把我氣死了。”
但是方以檸更好奇的是:“你沒還回去?”
江棠梨:“”
見她不說話還咬唇,方以檸“唏”她一聲:“怕是你家那位比你身上的還多吧?”
江棠梨腳一跺:“你到底哪頭的?”
方以檸惹毛她不嫌事大:“好歹人家也是我甲方,你說是不是?”
幾個臭錢就把她收買了。
江棠梨抱著胳膊,一邊往前走,一邊斜睨著她:“你可別忘了,我那酒也快開業了,到時候工作服一類的”
以為會拿捏到她,結果卻聽她說——
“怎么,除了我,你還準備給別人做?”
江棠梨“哼”了聲:“你要是再和我對著干——”
“你說你,”方以檸打斷她:“都結婚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沒和你們家那位成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你說誰螞蚱呢?”她不服氣:“就算是一條繩子上的,那也該我是繩子,他是螞蚱!”
“是是是,你是繩子你是繩子,”方以檸壓著嘴角的笑,摟上她肩膀:“那江繩子小姐,今天準備怎么款待我呀?”
“那自然是”江棠梨一臉神秘:“殿堂級別的嘍~”
于是,殿堂級別的第一步就把方以檸看笑了。
“坐出租車走啊?”
江棠梨把她推進車里:“驚喜在后面呢!”
五十分鐘后,出租車在璞璽園大門口停下。
方以檸看著那只能容納兩輛車同時進出的簡陋大門,手一指:“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方以檸朝門口的保安招了下手。
“陸太太。”
“把后備箱里的行李拿出來送進去。”
“好的。”
服務看著還不錯。
或許是里面別有洞天。
畢竟在京市里也有一些高消場所隱于深巷之中。
這個想法在她穿過琺瑯格柵裝飾的廊道,看見那三顆泰山油松時,更加確定了。
方以檸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就剛剛那三顆油松,估計都能買輛車了。”
價格是其次。
江棠梨說:“晚上更漂亮。”
“晚上?”方以檸看了她一眼:“你經常過來嗎?”
“也不能說經常。”也就天天吧。
不過她說一半留一半。
再經里弄間,方以檸往后看了眼:“怎么感覺跟咱們那兒的胡同似的。”
璞璽園的設計的確參考了京市“行列式”肌理巷道的理念。
到了入戶門前,方以檸抬頭丈量著面前這扇雙甲門的高度。
沒有三米,也有兩米八。
但是讓她更加驚喜的是玉石扣以黃銅門環的輔手。
“這個設計好誒。”
出于設計師的習慣,方以檸掏出手機拍了個照。
“這要是用作裙扣,應該很不錯。”
但是當她看見江棠梨用人臉解鎖的那一瞬,來自設計師的敏銳讓她突然反應過來。
“這該不會是你家吧?”
江棠梨比她反應還大:“這都能猜到?”
方以檸氣笑一聲:“這就是你說的殿堂級的待遇啊?”
帶她坐出租車又帶她來家里吃飯。
江棠梨摟著她進門:“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前菜都算不上。”
一直到下午四點,江棠梨才把今晚的主菜‘端’到她面前。
聽完,方以檸驚到捂嘴:“還有這種地方?”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本來我是想一個人去探探虛實,誰知道你來得這么及時。”
方以檸在心里捋了捋她剛剛說的一整套計劃。
“你確定他晚上不會回來?”
江棠梨搖頭:“不確定。”
方以檸:“”
“但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反正那地方進去以后也要把手機鎖起來,所以咱們就把手機放客廳,然后穿睡衣出門,到時候他電話找不到我,肯定會問李管家,李管家肯定會問門口的保安,你想想,手機擱家里,再加上咱們那一身睡衣,任誰也會覺得咱們走不遠。”
方以檸覺得她想得太簡單了。
“既然走不遠,那怎么解釋咱們消失的時間?”
“就說出門遛彎了唄!”
“溜幾個小時啊?”
“不行嗎,咱們都這么久沒見了,趁著遛彎多說些悄悄話怎么了?”
成功被她這天衣無縫的計劃洗腦,方以檸也貢獻一計:“晚上的時候,你多在那個管家面前扇扇風,只要他不懷疑你,說不定還會幫著說服你家那位。”
這種事,江棠梨向來手拿把掐。
傍晚,兩人開始在合院里支燒烤架,李管家端水果進來的時候看見,驚呼一聲:“太太,您別自己動手啊,劉廚馬上就過來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李叔,”江棠梨手里動作沒聽:“燒烤就是要自己動手才有那感覺。”
李管家笑著在旁邊給她打下手:“陸總要是也在就好了。”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中午的時候聽他說下午要出差,不知晚上幾點能回來。”
“今晚若是不回來”李管家想了想:“估計最遲也就明天上午。”
見她嘆氣,方以檸笑侃:“我不是在這陪你了嗎,怎嘛,還嫌不夠啊?”
江棠梨朝她笑:“幸好你在,不然晚上真要無聊了。”
風就這么地扇了起來。
江棠梨說:“等晚一點,我帶你去附近逛逛。”
兩人默契到連眼神交流都不用。
方以檸說:“那你可別開車,咱們就用走的,不然晚上吃這么多的肉,都要轉化成脂肪了。”
李管家各看了兩人一眼,最后看向江棠梨:“您可別太晚回來了,不然陸總又要擔心了。”
方以檸頓時撇嘴:“你老公管你管這么嚴的嗎?”
李管家忙解釋:“不、不是,方小姐,您別誤會我的意思——”
方以檸眼睛一彎:“我就隨口一說,您別當真。”
倒是江棠梨,像是沒聽見似的:“李叔,你去看看劉廚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天色黑盡,已經七點過半。
廖妍也被江棠梨拉來入伙。
“衣服準備好了嗎?”
昨晚,從管霏嘴里知道還有這么一個‘人間仙境’的地方,廖妍就有點躍躍欲試了,卻沒想到江棠梨比她動作還快。
“準備好了,放心吧,咱們三今晚絕對是全場最不起眼的存在!”
“行,你先吃點飯墊墊肚子,別到時候流口水就丟人了。”
“去你的!吃燒烤都不叫我,好意思!”
“叫你來還怎么里應外合,成功度過今晚,以后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電話掛斷,余光一撇,瞧見方以檸那倒掛的嘴角。
江棠梨笑一聲:“干嘛,吃醋啦?”
“哼,”方以檸把臉一偏:“難怪我平時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原來是有了新歡。”
“新歡什么呀,”江棠梨把通話名字給她看:“是廖妍,你不是見過嗎,就我以前的大學同學。”
方以檸瞥她一眼:“上次不是說給我介紹什么男人的嗎?”
江棠梨的本意自然是給她介紹男人,但這話從方以檸嘴里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怎么,你要來海市發展嗎?”
方以檸埋著腦袋:“你走以后,我一個人都要悶死了,這段時間,我媽都開始給我找相親對象了。”
“找著了嗎?”
見她不說話,江棠梨結了結舌:“你今天該不會是從相親現場逃出來的吧?”
方以檸剜她一眼:“所以你問問你們家陸總,身邊有沒有什么靠譜的!”
江棠梨頓時想到一人,但是想到那風流的長相還有混不吝的語氣,江棠梨立馬將那個人從心里pass掉了。
聽見一道噴嚏聲傳來,陸時聿皺了下眉:“感冒了?”
“沒有,樓昭吸了吸鼻子:“你給個痛快話,晚上到底能不能趕回來。”
“能趕回去也不會去你剛剛說的地方。”
樓昭笑:“新店開張,你這個股東都不來捧場——”
“我什么時候拿錢了?”
樓昭端的一臉無辜:“Lounge連續兩個季度的利潤啊!”
陸時聿冷笑一聲:“于是你就拿著我的錢,去禍害小姑娘?”
“瞧你說的,真要是小姑娘,可沒那么大的膽子去咱們那店。”
“那得是什么樣的?”
“最起碼”樓昭想了想:“得是嫂子那種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