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喧天鼓樂突然一停,整個酒吧,除了二號卡座里的兩人,都皆為一愣。
不知是誰高嚷一句:“怎么回事啊,老板呢?”
旋轉(zhuǎn)燈從舞池到DJ臺來回變幻。
“下面有情我們的Mignon!”
是鋼管舞的女神。
所有燈光聚焦,Mignon那一頭標志性的紫發(fā)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滿意了?”
陸時聿卻沒聽見似的,視線只追著那一淌銀河般的身影。
作為今晚的罪魁禍首,江棠梨踩著她的銀色細高跟,繞過舞池回到卡座,全然不知內(nèi)情地跑過來:“沒想到你們這么會搞驚喜!”
樓昭笑得腮幫子在磨:“這不是嫂子來了嗎!”
江棠梨的血液里還殘留著剛剛熱舞下的亢奮,“今晚還跳嗎?”
“跳啊,”樓昭若有似無地往對面瞟過去一眼:“不過得晚一點了。”
別說今天是周末,就算工作日她也沒什么事。
“沒事,不急,”說完,江棠梨往陸時聿身邊一坐:“一會兒——”
猜出她意圖,陸時聿不等她說完就打斷:“明天還去沁江路嗎?”
江棠梨眼波一頓。
對哦,明天她的酒吧就要開工了!
“去之前我還要回一趟公司。”
江棠梨愣了一下:“是要現(xiàn)在回去嗎?”
陸時聿默不作聲地將外套披到她身上后,才笑著揉一揉她發(fā)頂:“爺爺還在家呢。”
真是一來酒吧就什么都忘了!
江棠梨抓起包拉著陸時聿的胳膊就起身:“那我們趕緊走吧!”
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人騙得團團轉(zhuǎn),樓昭笑得舔唇:“陸老板——”
陸時聿把壓在指下的金色卡片往他面前一推:“有勞樓老板幫忙結(jié)一下賬。”
樓昭:“”
陸時聿幾乎是被江棠梨連拖帶拽出了酒吧,進了電梯,江棠梨低頭看一眼時間,九點四十,加上回去的時間,到家肯定要超十點了。
“爺爺平時都是幾點睡的呀?”
雖然已經(jīng)把人帶了出來,可誰知她會不會臨時變卦。
陸時聿說不一定,“早點晚點都有可能。”
出了電梯,江棠梨拽著他就往外跑,陸時聿嘴角藏笑,瞥了眼她的高跟鞋:“你慢點。”
江棠梨恨不得爭分奪秒,一上車,她就扒拉住前面的座椅:“陳秘書,趕緊開車!”
陳敬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好的太太。”
一路上,江棠梨不知抓了多少次陸時聿的手腕去看時間,明明她自己也戴了手表。
“三秒,三秒,陳秘書,你趕緊超過去!”
結(jié)果卻見車穩(wěn)穩(wěn)停在了斑馬線前,“你剛剛一腳油門不就超過去了嗎?現(xiàn)在好了,又要多等60秒的紅燈!”
陳敬看了眼后視鏡,“太太,不急這一分鐘。”
“你又不是太太,你當然不急了!”說完,江棠梨噘嘴往后一靠。
“沒事,”陸時聿握住她手:“爺爺不會說什么的。”
也許當面不會說什么,可心里會不會對她生出什么不滿呢?
江棠梨瞥了他一眼:“那如果爺爺問起,你就說咱倆去吃飯去逛街去了。”
總之就是不能提酒吧。
陸時聿失笑:“這么怕爺爺?”
“不是怕!”她反駁而揚起的調(diào)子又突然偃旗息鼓:“我就是就是想給爺爺留一個好印象。”
沒想到老爺子竟能成為拿捏她的突破口。
眼看還有一個路口就要到家了,江棠梨突然想起來:“明天爺爺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陸時聿剛想點頭,又品出她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你不想爺爺回去?”
江棠梨鼓了鼓腮:“這次他老人家過來,我都沒怎么陪他。”
沒能從她的回答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陸時聿便換了個問法:“那等我們回來,問問爺爺——”
不等他說完,江棠梨就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就隨口那么一說。”
陸時聿凝眸看她,隨著視線里那雙烏黑的眼瞳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車也穩(wěn)穩(wěn)停于車位。
陳敬剛一回頭——
“你回去吧。”
聲音不急不緩,甚至可以說平淡,但他卻緊盯著身旁人的臉。
陳敬料感不妙,但也不好過問,默不作聲地下車后,快速走到安保室門口。
“陳秘書,您不開車回去嗎?”
陳秘書讓了根煙進去:“不急。”
車廂里,江棠梨一手扣著車門把手,另只手被陸時聿攥著。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快下車呀!”
陸時聿眼神半瞇,像暗了半邊的天色,“為什么不想讓爺爺過來?”
是她剛剛反應過大,還是一路上的心急如焚被他發(fā)現(xiàn)了破綻?
江棠梨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我、我哪有!”
“沒有你結(jié)巴什么?”
被他一說,江棠梨立馬把唇角抿住了。
視線從她的唇移到她的眼,“這么不想爺爺在這,”他笑出一聲氣音,帶著幾分自嘲:“是我哪里表現(xiàn)的還不夠好?”
上次問她可不可以反悔當初的口頭約定,是她說看他表現(xiàn)的。
所以即便是用手,他都忍著沒有對她有其他過分的越矩。
今晚,他更是忍著,哪怕是把難題甩給樓昭,都不想在她面前做一個惡人。
可她呢?一聽說爺爺要回海市,就激動的、迫切的,恨不得立馬搬回一樓。
“江棠梨,你還要我怎么做?”
他的一連兩個問題,把江棠梨問得腦袋都宕住不能思考了似的。
偏偏她的沉默像一把刀,把陸時聿的百般忍耐、克制都片成了碎片。
“我早就跟你說過的,我不會把婚姻當兒戲,如今結(jié)婚證都領了,可陸太太好像還沒有進入到狀態(tài)。”
說完,江棠梨的手腕被他往回一拽。
就在他吻過來的時候,江棠梨手一抬,捂住了他的唇。
他瞳孔是深邃的黑色,被他這么近距離地凝眸看著,威懾力直達人心。
江棠梨一顆心臟都快被攥緊了,“你、你是不是誤會我什么了?”
“誤會?”
嗓音低沉,卻又尾音微揚,從江棠梨的指縫里泄出來。
江棠梨不敢松手,生怕他真的吻下來,不是怕他失控,而是怕自己。
就好像下午在車里,吻著吻著,她就忍不住下手了
現(xiàn)在也是在車里,而且還離門口的安保室那么近
“先回家好不好?”
在她眼里看見了類似于羞的閃躲眸光,陸時聿不由得蹙眉。
是他想多了,還是她又開始了爐火純青的演技想一時脫身?
陸時聿摟在她腰上的手沒有松,視線更是一瞬不離她眼,“然后呢?”
剛剛被他拽過來,腰骨到現(xiàn)在還歪著,江棠梨也不敢動,捂在他嘴巴上的手緩緩拿下來后,就開始揪著他的襯衫。
“給你抱還不行嗎?”
聲音軟得像哄人。
陸時聿突然想起領證那天下午,江璟燁說她:有理的時候,欺硬怕軟,沒理就只會耍無賴。
陸時聿覺得不對。
她是有理的時候,軟硬都欺,沒理的時候,怕硬欺軟。
不過有個辦法倒是可以證明眼下的她是真心服軟,還是想金蟬脫殼。
陸時聿扶正她腰:“陪我去買個東西。”
在江棠梨還沒反應過來的一道“啊?”聲里,陸時聿已經(jīng)打開車門先行下車。
十多米遠的安保室門口,陳敬手里的煙剛掐滅,見陸總牽著太太的手迎面走過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轉(zhuǎn)身還是該迎上去。
結(jié)果就這么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陸時聿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還沒走?”
總不能說生怕你們吵架,又或者在車里“打”起來吧。
陳敬瞥了眼身旁垃圾箱上剛被擰滅的煙蒂:“正準備走呢。”
相比陳敬對他的了解,陸時聿更能看透他,“我問的是原因,你說的是結(jié)果。”
等他一說完,陳敬忙岔開話題:“陸總,要我把太太下午買的東西先拎回去嗎?”
安保人員忙小跑出來:“陳秘書,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了。”
陸時聿沒管他們,攥著江棠梨的手腕走出大門。
穿過四車道的馬路,沒多遠就有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藥房。
江棠梨還以為他是要買藥,“你不舒服嗎?”
見他不理人,江棠梨嘴角悄悄往下撇,視線從他側(cè)臉收回再看向他抬起的手。
江棠梨眼波一頓。
這人來買的不是藥,而是
江棠梨臉一紅,抬起被他牽著的那只手就撞了他一下。
“你買這個干嘛呀!”
相比她偷摸著的小聲,陸時聿語波淡得出水:“你說能干嘛?”
江棠梨扭頭往收銀臺瞅了眼。
陸時聿剛一轉(zhuǎn)身,就被她抱住胳膊給硬生生拽了回去——
“等會兒,等那個人買完!”
一身偷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做賊呢!
陸時聿氣笑一聲,“買這個很丟人嗎?”
江棠梨:“”
如果去超市,在結(jié)賬的時候順手抄起一個,江棠梨覺得不丟人,但是來藥店,專門買這個,她覺得太招搖了。
瞥了眼他手里的藍色方盒,江棠梨晃了晃他的手:“你再挑兩個其他的。”
短暫怔愣后,陸時聿失笑一聲:“好。”
眼看他又把手往那一排的紅黃藍里上面抬,江棠梨直接拿胯撞他:“沒讓你拿這個!”
說完,她掙開他手,跑到隔壁貨架上,又是感冒沖劑又是止咳糖漿,抱了一個滿懷。
陸時聿冷眼看了她幾秒后,眉梢一揚,又拿了兩盒黑色。
氣得江棠梨直跺腳:“你買那么多干嘛!”
她看得可清楚了,一盒12個!
仗著她今天沒理好拿捏,陸時聿一點都不讓著她:“你再這樣,我把這貨架上的全買了。”
江棠梨:“”
到了收銀臺,江棠梨生怕和他扯上關系似的,恨不得離他兩米遠。
結(jié)果陸時聿手臂一伸,摟著她肩把她帶到了懷里。
收銀員看向被江棠梨抱在懷里的:“你好,這些——”
“這些不用了,等下還要麻煩你放回去。”
見她不松手,陸時聿低頭在她耳邊:“手機和包都在車里,你拿什么結(jié)賬?”
江棠梨:“”
出了藥店,江棠梨抖了幾下肩膀都沒能把他的胳膊抖掉,抬頭,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以后再買這些你自己來!”
她說的是以后。
陸時聿眼里藏著笑意:“好。”
回去的路上,江棠梨幾次告誡自己不能再想不能再想,可越是告誡,黃色廢料越是往她腦海里成噸地往下倒。
特別是回想起昨晚被她包裹于手的尺寸。
江棠梨突然打了個寒顫。
感覺到她肩膀的抖動,陸時聿低頭看她:“冷嗎?”
江棠梨垂著臉,腦袋直搖,一不小心瞥到被他拎在手里的袋子。
“你別這么拎著呀,萬一被爺爺看到!”
馬上就到家了,陸時聿無所顧忌:“爺爺已經(jīng)睡了。”
江棠梨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之前問她的問題,她還沒回答。
索性也不問了,陸時聿直接下了通牒:“即便爺爺回京市,你也別打一樓客房的主意。”
江棠梨剜他一眼:“爺爺說了,這也是我的家,我想住哪就住哪。”
“行,這么喜歡一樓,那我就跟你一塊搬下去。”
江棠梨雙腳一停:“陸時聿!”
沒了車里時的低軟,也沒了在藥房里的鬼祟,冷月當空,江棠梨仰起臉,嘴角揚著明艷,露出了她本性里的桀驁:“我是想搬到樓下去,但你能不能留住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的本事?
陸時聿輕笑一聲的同時,低下肩膀,與她平視。
“前提是你不許嘴硬。”
“不許想要說不要。”
“也不許想繼續(xù)卻要我停下來。”
對此,江棠梨是不信的。
既不信自己會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嘴硬,也不信他能有讓自己既想要還又不讓他停的本事。
可被他這么直白地說出來,羞里帶著幾分惱,咬著唇瞪他。
把陸時聿瞪得沒轍,摟住她肩,掌心揉著她看似輕圓卻又瘦弱的肩膀:“開個玩笑。”
江棠梨真就信了,信他只是逞嘴上之快。
只是沒想到,一個小時后,會再一次親身感受到他嘴上不饒人的功夫。
隔著眼底蒙出的一層薄薄水霧,江棠梨看著天花板,聽著赤耳的水聲,余光里是自己繃。
緊的腳趾。
被他有意闖進的幽靜樹林,掀起清涼澄澈的一汪池水。
是該說他的太過靈活,還是自己太不經(jīng)戲弄。
怎么沒幾下的功夫,就讓她整個人都
白里透紅的腳后跟深陷于松軟的床墊,兩頂漂亮的漩渦里,她細白的手指穿進他烏黑的短發(fā),尖尖的下巴仰起,被燈光在床后背上投了一筆落成的剪影。
第一次體會到,不是干柴才能燃燒,噗噗的水汪里也可以躥出一陣陣的火苗。
那種感覺像野馬,馬不停蹄馳騁在她的骨頭縫里。
讓她來不及歇上幾秒的功夫,就沉出了一陣
于是這場暴雨還沒有開始,她就先
等到陸時聿從那一躋勾身回來,看見她潮濕的眼睫,他眸里頓時萬重掠影。
廢了好一番功夫,也流了不少的細汗。
可是嘗到了甜頭,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燈光像海,影子像浪潮。
進門前的那段路,所有的臆想成了真。
讓她的指甲尖都恨不得摳進他的皮月夫里。
陸時聿俯身抱緊她,在她的耳邊問:“要葶下來嗎?”
氣息像是被洱海六月的風,偷親了她一下。
「要」是嘴硬。
「不要」就會被他將了一軍。
幽黃的壁燈把她臉烙得發(fā)燙。
江棠梨咬緊了唇,卻又被他巧滑的舌尖輕而易舉地破開。
野蠻進軍就像夏天的荷爾蒙,熾熱又動人。
又像沾滿顏料的筆,分不清是在她身上涂鴉,還是在她體內(nèi)填充油畫。
只覺得他這帆船,駛?cè)肓撕5淖钌钐帯?br />
那是寫了她名字的海,不曾有第二個人進犯的領地。
而他平日里最常流于表面的溫柔,在今晚,只若隱若現(xiàn)于握著她纖頸的指縫里,又或者卡著她下顎的虎口縫里。
連呼吸都有撩撥心弦的熱,更別說她高高仰起的下巴。
十里揚州,本該燈火不滅。
可是她又一次潮了眼睫。
帶著不得已的無奈,也有隱忍克制里的難捱。
陸時聿抱緊她,埋首感受著她頸窩里被汗凝濕的香氣。
“寶貝。”
沉啞至極的兩個字,有一種沉靜的力量。
沖出他起伏又大汗淋漓的胸膛。
之后,又一聲“寶貝”,有著難以形容的溫柔,燙平了懷里人的心。
愛是講證據(jù)的。
爬于她胸前的痕跡,像是連綿的海浪。
有視線里的壯闊,也會在浪波滾起后留下一波回響。
江棠梨手都攥不成拳,綿綿無力地砸在他肩膀,一聲聲的控訴被細密的水流聲卷走。
陸時聿只笑著,隨她口舌逞兇在他的肩膀,任她發(fā)泄。
可惜連牙齒都使不上勁。
等到把她洗完了,江棠梨卻不愿出去了,繞到他身后,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緊實的后背,汩汩水流從他肩膀淌下來,軟了她的調(diào)子。
“好困~”
“馬上就好。”
“明天早上幾點起啊?”
“十點半的飛機,若是你起不來,我就讓人把視頻錄下來等你醒了再看。”
“不要,”她鼻音還很明顯:“我要去現(xiàn)場看。”
水聲停了,陸時聿轉(zhuǎn)過身來,將她攔腰一抱。
“那明早喊你起床,不許生氣。”
江棠梨哼了聲:“就生氣!”
光說不解氣,她摟著他的脖子,一欠身,咬住了他耳垂。
七八分的力道一閃而過,又被她心疼似地松開。
溜過去一眼,明顯的齒痕印讓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抿了一下。
“高興了?”
本來是有一點點高興的,可是剛好被他抱到了洗手臺前,方形的水池里是那條只穿了幾個小時就被他一手蠻力撕壞了的裙子。
“你故意的是不是?”
隨著她手指的方向,陸時聿看過去一眼:“一條裙子而已,再買就是了。”
左右而言他。
“還說人家陳秘書只說結(jié)果不說過程,”她手指戳在他胸口:“怎么不說是你這個頂頭上司以身作則?”
陸時聿握住她那只看似細弱,撩起人來卻要命的手指,“把那條黑色裙子穿給我看看。”
都這么晚了,這人還讓不讓人睡覺。
江棠梨身子一轉(zhuǎn):“我不要。”
陸時聿下巴抵在她肩,目光透過鏡子,將她從鎖骨蔓延而下的幾處紅痕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要不要?”
話音落地,江棠梨眉心突然一緊。
耳邊一聲“嗯?”聽似帶著第三聲的征詢,實則是手指作亂的警告。
江棠梨往鏡子里的人剜過去一眼,想惱他的,奈何嗓子里發(fā)出的聲音不爭氣。
悠長的一聲低口今破口而出后,陸時聿扳過她臉,吻上她唇。
不過幾下的功夫,江棠梨就反手勾住了他脖子,赤腳的她,肩膀剛好抵在身后人的胸膛里。
陸時聿一手捧起她臉,體貼地給她力量支撐。
另只手卻還在作弄著她。
抵著,蹭著,捻出足夠的))。
濕滑才一時罷手。
抬起時,他停了半含半咬的吻,嘬了她一下后,睜眼。
把屬于她的晶瑩剔透擦到只為他一人綻放的苞)。
蕾上。
江棠梨頓時羞紅了臉,“你——”
他用動作做出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很壞,也可以說惡劣。
都說壞人作惡會有癮。
他不喜歡碰有癮的東西,不喜歡被操控,無論是物還是人。
可一旦破了例,難免不會接二連三。
所以他直接把人抱去了衣帽間,并親手給她穿上了那件還沒有被她身體展示過的宮廷式復古黑色短裙。
后背的粉色綁帶被他一根根交叉系好后,陸時聿握住她兩只肩膀,看鏡子里的她。
蝴蝶結(jié)是一種很經(jīng)典的裝飾元素。
在今天之前,陸時聿一直都覺得它有一種單純的美好在里面。
但是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沖破束縛與新生的勇敢。
特別是那兩只黑色蝴蝶結(jié)被設計站在透明肩帶上,像是一不留神就會飛走,就會從他視線里消失。
“好看嗎?”
略有失神的一雙眼重新凝回她臉上,陸時聿笑了笑:“很漂亮。”
以前他也這么夸過她,但其實是帶有幾分無奈在里面的。
但是今天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三個字,是他不經(jīng)思考,最直白的第一感受,是再也沒有比這三個字更能形容此刻他眼里的她。
就像「我愛你」,看似老套沒有新意,可在愛意面前,再也沒有什么比它更有分量。
可它也沉重到讓人忍不住小心翼翼。
陸時聿低頭吻在她肩膀,“酒吧名字想好了嗎?”
哪里需要想。
不過江棠梨還是想在他面前賣一賣關子:“你要不要幫我想一個?”
她那點小心思,陸時聿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半日閑怎么樣?”
江棠梨微微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他怎能不知道,早在知道她京市的兩家酒吧分別叫「TOU」和「浮生」的時候,他就猜到了。
“京市的兩家酒吧規(guī)模太小了,抽空陪你重新選個好的地段。”
被他始料不及地塞了這么大一顆糖到嘴里,江棠梨意外到有點不敢多品。
要怎么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呢?
有種被黃鼠狼拎著禮物上門拜年的后怕。
“你怎么突然”
陸時聿摟著她腰,把她扳過身來:“不想要?”
想啊,當然想!
但是江棠梨覺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條件?”
條件當然有,不過不適合現(xiàn)在交換。
陸時聿牽起她手抬至她頭頂,江棠梨不明所以地順著他手腕的力道和方向,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
天旋地轉(zhuǎn)暈眩感剛一襲來,后背就被他穩(wěn)穩(wěn)帶進了他懷里。
“不是喜歡跳舞嗎,”他用唇廝磨她敏感的耳垂:“這才轉(zhuǎn)了幾個圈?”
第42章
在酒吧被他應允可以去跳舞的時候,江棠梨還在想,他今天怎么那么大度,帶著幾分不確定,她全程跳得都小心翼翼,本來身前是個男人,她還特意避開繞到一個女孩身后,甚至在跳的時候,她幾次往卡座方向看,但是并沒察覺到他臉上有任何的不悅,甚至還眉眼攜幾分笑,時不時地和樓昭聊兩句。
卻沒想到,離開酒吧后一字未提,卻在這時候和她秋后算賬。
江棠梨腦袋一偏,躲開他。
陸時聿不覺意外地笑了笑:“怎么了?”
還問她怎么了。
江棠梨歪著腦袋看了他幾秒,“我就說你怎么這么好心,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在這兒等著你?”陸時聿眉梢輕挑:“什么意思?”
比她還會裝無辜。
這要擱以前,江棠梨一秒發(fā)火,但是現(xiàn)在她學聰明了。
發(fā)火能解決問題嗎?
能讓自己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嗎?
小氣性就這么被她自我攻略到偃旗息鼓,江棠梨眉眼一彎:“那你跟我說說,你剛剛說的好地段是在哪兒啊?”
陸時聿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
可若是這個時候跟她細說,那就真的坐實了她的猜測。
得不償失的事情,陸時聿不做。
“剛剛只是我一個建議而已,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想法。”
江棠梨瞇眼盯著他看,“只是建議?”
“不然你剛剛問我什么條件,我為什么不說?”
見他一臉的無辜不像是裝的,江棠梨皺沒:“那你干嘛突然提我跳舞的事?”
陸時聿輕笑一聲:“誰讓你轉(zhuǎn)了兩圈就站不穩(wěn)了。”
江棠梨嘴巴一扁:“你那是兩圈嗎?”
陸時聿可不想被她細想出破綻,腰身一彎將她抱了起來。
嚇得江棠梨驚呼一聲:“喂——”
“噓,”陸時聿聲音一壓:“爺爺睡眠淺。”
江棠梨一秒咬住了唇肉,收聲間,人被陸時聿抱出了衣帽間。
把她放到床上后,陸時聿俯身的姿勢卻沒變,雙臂撐直壓在她身體兩側(cè):“今晚想穿什么顏色的睡裙?”
見她不說話,唇也止不住地往里抿。
陸時聿心里了然了,這是又開始打什么壞主意。
“你可別跟我說,什么都不穿。”
又這么輕而易舉被他戳破了心思,江棠梨眼睛眨出不可置信的茫然。
結(jié)果額頭卻被他用手輕輕一彈:“想都別想。”
眼看他直起身,江棠梨也一秒撐著床段坐了起來,拽住他胳膊,輕輕晃著:“你是不是不知道裸睡有多舒服?”
她是舒服了,就不想想他?
陸時聿垂眼看她,卻不說話。
江棠梨看出來了:“你是不是沒有裸睡過?”
陸時聿:“”
見他不說話,江棠梨直接并起三指:“我保證,只要你睡過一次絕對會愛上,真的,超舒服,而且入眠超快!”
陸時聿彎下腰,雙手壓膝,“再來一次,入眠更快。”
江棠梨:“”
以為會把她震懾住,結(jié)果剛一關燈,咕噥聲就傳了過來。
“這么薄的裙子,穿了跟沒穿有什么兩樣。”
“沒你的時候,人家就經(jīng)常裸。睡。”
“還是不結(jié)婚的好,沒人管——”
還沒說完,身上突然一涼。
雖然床兩邊的壁燈關了,但是床沿下一圈亮著霧蒙蒙的幽黃。
暗色里,不僅能看見他的臉部輪廓,更能看見一條黑影從眼前掠過。
是剛穿到身上不過兩分鐘的黑色睡裙,就這么始料不及的,被他從頭頂剝掉。
“舒服了?”
江棠梨:“”
溫熱的體溫,透過他身上那層清涼絲料貼緊她皮膚,也隙近了她的骨頭縫里。
陸時聿側(cè)身抱著她,雖然眼睛閉著,但能感覺到她亂眨的眼睫一下又一下地掃在他頸窩里。
絲絲癢癢的。
陸時聿沉出一口郁氣:“真想再來一次——”
一聲假裝的呼嚕聲打斷了他。
一點一點往上爬的火就這么被她的可愛給澆沒了。
*
老爺子昨晚睡得早,早上不等李管家過來,他就自己去了園里溜達,甚至連王管家都沒帶。
正喂著魚,聽見熟悉的聲音。
老爺子扭頭看過去一眼:“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陸時聿已經(jīng)在園子里跑了半圈:“正常時間起床而已。”
但如果不是床上的人一條腿突然翹他上來,沒定鬧鐘的他,或許還能再睡半個小時。
老爺子眼看池塘里窩蜂搶食的錦鯉,像是隨口一提:“這段時間沒和梨梨鬧出什么不愉快吧?”
能這么問,要么是從李管家那里套出了些什么,要么是從陳秘書那里打聽到什么。
李管家和陳秘書不同,打陸時聿記事起,李管家就照顧在自己身邊,說什么做什么的出發(fā)點都會以他為中心,別說他現(xiàn)在和江棠梨看著恩愛和諧,即便是之前有矛盾,李管家也不會在老爺子面前說出任何不利于他的話。
但是陳秘書就不一樣了,年輕時在老爺子身邊磨煉過幾年,對老爺子有一種骨子里追隨的服從感,哪怕后來做了父親的助手,也會因為老爺子一句話而馬不停蹄。
所以現(xiàn)在他即便是待在自己身邊,老爺子若是向他打聽些什么事,他絕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也是陸時聿不太想把很多私事交給他處理的原因。
所以陸時聿便說一半留一半:“我們剛領證,磨合階段,即便是有點小摩擦也正常。”
老爺子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兩秒才收回,“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這個老頭子可不想多問,只不過梨梨那丫頭年紀小,說話做事都由著性子,即便有什么不周全的,你也別和她太較真,你比她年長幾歲,多讓讓她。”
這話聽著
陸時聿蹙眉:“她跑您面前告狀了?”
但是這幾天,也不見這爺孫倆有什么相處的時間。
老爺子睨他一眼:“你要是做的好,她能告出些什么?”
聽出來了。
老爺子這是一大早詐他話來了。
不過老爺子倒沒揪著這件事,他話題一轉(zhuǎn):“龍湖的并購重組做的不錯,我以為你會直接采取控股合并的方式,沒想到你會用設立全資子公司來吸收他們的主業(yè)資產(chǎn)和債權(quán)債務。”
陸時聿說:“直接控股合并雖然利落方便,但強制換股的味太重,而且難保有個別股不辦理換股手續(xù)。”
“雖然繞了一圈,但沒有后顧之憂。”老爺子步調(diào)悠閑,想了想,突然笑出一身爽朗:“主要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錯不錯。”
老爺子看他一眼:“難怪董事會那幾個難纏的老家伙都跑我跟前來夸你。”
說完,老爺子又突然一沉眉:“你可不許把商場上的那些手段用在梨梨身上啊。”
陸時聿:“”
陪老爺子在園里溜達了一會兒,王管家找過來:“陸老,您可讓我好找。”
“看你說的,我還能跑丟了不成,”老爺子瞧他那氣喘吁吁的架勢,笑了聲:“你沒事也多鍛煉鍛煉,這才多遠一點路就喘成這樣?”
王管家擦汗:“我這是急的。”
余光見陸時聿低頭看時間,老爺子朝他揮了揮手:“有事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陸時聿的確還有一點公司必須要回公司一趟,“九點鐘,司機會送您去機場,到時我就不過來了。”
看出他公事纏身,老爺子又于心不忍:“你這邊若是抽不開身,梨梨跟我一塊回去就行了,等你這邊有時間再去接她。”
時間對于陸時聿來說,都是抽出來的。
他笑了笑:“不會,這次回去也有公事。”
老爺子突然想起來:“是樊羊路與青海路那塊地?”
陸時聿點頭:“改造項目,月中就要開工了。”
“行,那你快去忙吧,梨梨這邊——”
不等老爺子說完,陸時聿時間倉促地打斷了他:“梨梨您就別管了,她跟我走。”
王管家的視線和老爺子一樣,追著他的背影。
“陸老,感覺少爺比以前更忙了。”
“忙了好啊!”
老爺子看著滿園蒼翠的景,奈何眼底卻抓不住一處鮮活的生動,他嘆氣:“要是人丁興旺就更好了!”
王管家知道他老人家心里的期盼:“少爺和少奶奶的感情這么好,估計要不了多久——”
結(jié)果卻被老爺子一本正經(jīng)地打斷:“這種失禮的話以后不許說,倆孩子連婚禮都還沒辦呢!”
王管家:“”
老爺子說個既開放卻也守舊的人:“要是在這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咱們陸家說不好就要落人口舌了。”
說到這,老爺子的袖子被王管家拽了拽,“陸老。”
老爺子順著他定睛的方向看過去——
江棠梨手雖然被陸時聿拽著,但她懶得不愿走:“走不動~”
陸時聿被她瞇眼的表情惹笑:“牙也刷了臉也洗了,還沒醒困?”
江棠梨把嘴一扁:“腿酸嘛!”
陸時聿:“”
江棠梨哭腔都漫出來了:“都怪你!”
這帽子扣得嚴嚴實實,想摘都摘不掉,陸時聿也沒打算摘。
“不就一次嗎?”
上一秒沒精打采的人,聽他這么說,氣得腳一跺:“可你一次就好久!”
若不是周圍沒人,陸時聿怎么會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她討論這種問題。
“那你怎么不讓我停下來?”
問她好幾次,她就是咬著唇不說,不說也就算了,從嗓子里漫出來的音,像小貓爪子似的,撓在人心上。
江棠梨嘴上不說話,心里卻忍不住腹誹:讓你停下萬一被你認為我嘴硬怎么辦!
見她扁嘴半天不吭聲,陸時聿看了眼時間:“那沁江路還去嗎?”
結(jié)果卻見她兩只胳膊一抬:“抱抱。”
陸時聿:“”
見他杵在原地不動,江棠梨原地蹦跶了一下:“抱抱~”
這種撒著嬌的聲音,陸時聿只在幾歲大的孩子嘴里聽過。
可怎么從她嘴里說出來,卻絲毫不覺得違和呢?
重點是眉心卷著,鼻子囊著,肉嘟嘟的小嘴也噘著
陸時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拿她沒轍,走近她一步后,背身蹲下。
“不能背。”
陸時聿扭頭看她,“為什么?”
“都說了腿酸了。”
想到昨晚的姿勢,陸時聿垂眸輕笑的同時,壓膝起身,“那你想怎么抱?”
“就,就昨晚,”江棠梨往他胳膊指了指:“昨晚那種抱。”
“昨晚那種抱”回想間,陸時聿皺了下眉:“洗澡前還是洗澡后?”
江棠梨頓時臉一紅:“當然是洗澡后了!”
陸時聿看著她那一秒紅透了的臉頰,唇角陷出深深笑痕。
將人打橫抱起時,十幾米遠的一株花石榴后,王管家唏噓一聲:“真沒想到啊,少爺竟然也有這么一天。”
老爺子扭頭看他一眼:“當初之遠為了安嵐下廚,你好像也說了這么一句話。”
王管家笑起來,眼尾的褶不比老爺子的少,“看來少爺是得了陸董的真?zhèn)鳌!?br />
“但是梨梨這丫頭,”老爺子話里露著幾分意味深長:“和安嵐可不一樣。”
何止是不一樣,光是這性子就夠南轅北轍了。
王管家沒有領會到老爺子話中深意,“少夫人還年輕,再過幾年,說不準就會像太太一樣沉穩(wěn)下來。”
沉穩(wěn)沒什么不好。
但老爺子說:“過于沉穩(wěn)就少了些樂趣。”
“樂趣?”
老爺子眼底不僅沒有渾濁,反而清亮,目光從遠處收回后,他看向一臉茫然的王管家,含笑道:“你這把老骨頭,已經(jīng)不懂嘍。”
王管家是真不懂,因為在他看來,娶妻要娶賢。
當然不是說少夫人不賢的意思,就是有點擔心。
別的不說,就剛剛看到的一幕,哪是娶老婆呀,說些不該說的,像是養(yǎng)女兒。
不止王管家這么想。
陸時聿低頭看著在他懷里似睡非睡的人:“江棠梨,你今年多大了?”
一聽就沒好話,但江棠梨困得不想去深想他的暗意,“二十四。”
“應該除以二。”
“哼,那你就乘以二。”
陸時聿輕笑一聲:“那咱倆就相差48歲了,你覺得合適嗎?”
“那你就當養(yǎng)個閨女唄。”
“閨女?”陸時聿話里有話:“若是閨女,那可就有門禁了。”
江棠梨突然睜開眼看他:“你要敢給我設門禁,我就跟你分房!”
陸時聿:“”
被她虎視眈眈地盯著看,陸時聿敗下陣來,眼皮輕抬,看著路的同時,又輕巧岔開話題:“昨晚要是聽了我的話,從后面,你今天也不至于腿酸。”
江棠梨突然來了精神似的,摟著他的脖子撐起幾分背:“真的嗎?”
陸時聿余光掠她一眼,沒說話。
倒是江棠梨,眼睛轉(zhuǎn)了兩個來回,突然抬手,兩只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臉扳過來:“說,你在哪個女人身上得到的經(jīng)驗?”
萬萬沒想到她腦回路竟然這么清奇。
陸時聿氣笑一聲:“姓江的女人!”
“少來!”江棠梨手一甩,哼他一聲:“從你吻技就能看出來你沒少談過女朋友!”
這帽子陸時聿可不愿戴,但他卻不順著她的話反駁:“但是你的吻技,”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真應該好好練練。”
人生所有的癟都是在他這里吃的。
江棠梨眼里戳著把冰刀子:“你再說一遍?”
不過不等陸時聿開口,等在車邊的陳敬就小跑過來:“太太這是怎么了?”
和他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神一對上,江棠梨頓時慫得臉紅:“崴、崴到了。”
陸時聿忍著笑,朝陳敬遞了個眼神:“去把車門打開。”
陳敬忙小跑回去,等兩人上車,陳敬聲音里還不減急色:“陸總,去哪個醫(yī)院?”
陸時聿扭頭看向旁邊的人:“陸太太,要去醫(yī)院嗎?”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眼神兇著,聲音卻軟著:“崴到一點點而已,一會兒就好。”
陳敬卻不敢大意:“還是去醫(yī)院看一下吧,現(xiàn)在覺得沒事,興許一會兒要腫起來的。”
“都說了不用了,”江棠梨故意跺腳給他看:“你看,一點都不疼。”
“那你剛剛還非讓我抱著?”
臉上的紅剛消下去一點,又被他說得燙起來,江棠梨一巴掌甩他胳膊上:“你再說!”
陸時聿不逗她了:“去沁江路。”
*
在今天之前,江棠梨還覺得這個即將步入夏的季節(jié),綠色最為好看,可是當她看見那一圈藍色的施工圍擋時又突然覺得,再也沒有比藍色更美的顏色了。
走進去,看著兩輛挖掘機的鏟斗裝滿碎石料土,她突然笑了聲:“你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什么嗎?”
女孩子的小時候
陸時聿想了想:“洋娃娃?”
江棠梨朝他一囊鼻,“那是別的女孩子的小時候,不是我。”
見她視線又重新落到不遠處的挖掘機方向,陸時聿懂了:“挖掘機?”
江棠梨笑著點頭,“小時候覺得著東西可神奇了,怎么會有那么大的一個口袋,還會扭頭,那時候我們家后面剛好有一個小區(qū)在施工,二哥沒放學的時候我就蹲站在陽臺看,等二哥放學了,我就會讓他帶我去里面看。有一年過生日,我還許愿自己能坐到挖掘機的鏟斗里。”
陸時聿想起帶她來海市的那天早上,在一個五斗柜上看到的一張照片,她穿著白底紅點的小裙子站在挖掘機鏟斗里,笑得兩眼彎彎。
突然就很想問一問那只穿著紅色肚兜,和她一起看海的薩摩耶,但好像不適合這個時候開口。
陸時聿抬手揉在她腦袋上:“喜歡海嗎?”
早上的太陽很柔和,他迎著光站,整張臉都陷在金色的光線里,他是典型的濃顏,唇色是很健康的紅,鼻梁高挺,有一雙比很多女孩子還要精致的眼睛,這么凝眸看過來,像是一幅被精修過的靜態(tài)海報。
讓江棠梨突然想起他昨夜兇狠的進攻。
反差感那么強烈,可怎么就絲毫不違和不突兀呢?
甚至還有一種誘人深陷的癢感直擊她最深的柔軟。
江棠梨一時看呆了幾秒,眼睫許久忘了眨,再一回神,竟覺得酸酸的。
默了好幾秒才想起他剛剛問的問題。
“喜、喜歡,怎么了?”她表情茫然時,總會有一種嬌憨的可愛。
陸時聿俯下肩,與她對視:“那婚紗照要不要去海邊拍?”
“海邊?”短暫怔愣后,江棠梨眼睛陡然一亮:“真的嗎?”
他點頭:“當然。”
“是旅拍嗎?”
陸時聿低頭看向被她揪在指間的袖口,他笑著搖頭:“在家門口。”
“家門口?”江棠梨被他前后兩句話繞得云里霧里,“誰的家呀?”
“還能是誰的家?”他輕笑一聲后,牽住她手:“當然是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
他們還有海邊的房子?
江棠梨揪著這個問題把他問了一路,結(jié)果可好,一個字都沒問出來。
一天到晚就會吊她的胃口。
到了機場,江棠梨抱著胳膊坐著不動:“今天你不說清楚我就不下車!”
威脅得毫無震懾力。
陸時聿繞過車位打開她那邊的車門,手臂一圈就將她強行抱了出來。
江棠梨兩手錘著他肩膀,“你放我下來!”
“不放。”
兩腿被他手臂圈緊并攏著,江棠梨連蹬腿的余地都沒有,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只用了一只胳膊。
這種只在偶像劇里才看到過的抱法竟然會這么真實地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從心底竄出的驚喜一點一點浮在她嘴角,哪還有心思再錘他、再掙扎。
感覺到用力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變成了圈抱。
陸時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臉紅著,眼睫也垂著。
莫名其妙的羞讓陸時聿心里閃過疑惑,不過他沒有問,就這么把人抱上了飛機。
“爺爺還沒到?”
陳敬忙掏出手機:“我來問問王管家。”
結(jié)果電話打過去——
“你跟時聿說,我們坐高鐵回去了。”
陳敬愣了一下,“陸老,您稍等,陸總就在我身邊。”
接過手機,聽見老爺子改坐高鐵的理由,陸時聿不可思議地皺眉:“油菜花?”
頭頂傳來一聲笑,陸時聿抬頭看過去。
江棠梨忙把唇一抿。
“知道了,那您注意安全。”
陳敬接過手機后,招手空乘一同離開了住客艙。
陸時聿抱著懷里的人站在沙發(fā)前,就這么仰頭看她:“下來嗎?”
江棠梨摟著他脖子的手沒有絲毫要松開的跡象,“不下。”
“那就這么抱著?”
江棠梨把臉一偏:“你說抱就抱,說放就放,你當我什嘛?”
能拖尾音就說明已經(jīng)不生氣了。
不生氣就行,其他的對陸時聿來說都沒什么所謂。
他說了聲行,“那就這么抱著。”
江棠梨哪里能想那么多,一賭氣:“抱就抱,誰怕誰!”
可是飛機起飛是要系安全帶的,眼看空乘進來提醒,江棠梨紅著臉錘在他肩上:“都說了放我下來了,你就是不聽!”
所有責任被她推了個干干凈凈。
陸時聿失笑一聲后,揮手讓空乘離開。
以為他會跟自己算賬,結(jié)果等到飛機平穩(wěn)都不見他說一個字,想到晚上還要去酒吧,且不知道要忙到幾點,江棠梨開始在心里盤算著她的小九九。
男人嘛,硬的肯定不吃,那就只能用軟的。
“時聿~”
“要去酒吧?”
江棠梨一愣,第一反應就是裝傻:“什、什么酒吧?”
陸時聿現(xiàn)在是把她摸得透透的。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根本不會用這樣的調(diào)子喊她,再說,能讓她有求于他的,除了酒吧也沒有別的了。
“離開了一周,回去不用去酒吧看看?”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并不反對,甚至還有點支持。
但不管他是什么態(tài)度,自己總歸不能表現(xiàn)出來一點。
像是被他一提醒才突然想到似的,江棠梨一拍膝蓋:“對哦,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還有兩間酒吧呢!”
這演技,怕是平時沒少看電影。
陸時聿笑得不動聲色:“那你這個老板當?shù)每删陀悬c不稱職了。”
從他話里,江棠梨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警覺心就這么松弛了幾分。
“那不然我晚上去看看吧。”說到這兒,她又突然想起來似的:“你晚上是回爺爺那邊住嗎?”
終于說到正題了。
陸時聿隨口似地應了句:“怎么了?”
江棠梨笑了笑,似乎就隨口那么一說:“我就是問問。”
但是不等陸時聿開口,她又說:“我這趟回來主要不就是陪陪爸媽嗎,就想著晚上多和他們說會兒話。”
倒不如說他的存在影響她晚歸了。
陸時聿點了點頭:“沒事,正好我晚上也要回去看看父母。”
安全帶一解,江棠梨摟著他脖子就坐到了他西裝褲的腿上,“那我們今晚就各自多陪陪父母,明天我再去找你。”
陸時聿眉眼含笑地與她對視:“萬一我晚上想你了呢?”
第43章
“如果我晚上想你了呢?”
笑含深意,尾音微揚。
讓江棠梨本就心虛的心更加不安了,可話都說到這份了
悄悄往下平了幾分的嘴角又突然一抬,江棠梨摟著他的脖子:“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只能打電話?”
他的步步追問讓江棠梨不得不使出「岳父」這枚殺手锏。
“主要咱倆還沒辦婚禮嘛,你晚上要是留宿,我怕我爸爸”
都把岳父搬出來壓他一頭了,他還能說什么呢?
陸時聿笑了笑:“我就是隨口一說。”
飛機落地,陸時聿把江棠梨送到家,在江祈年的盛情挽留下,陸時聿在江家用了午飯。
飯后,江棠梨兩只胳膊一伸,打了個哈欠。
周溫喬目光停在她臉上,幾分關切地問:“昨晚沒睡好嗎?”
江棠梨“唔”了聲:“早上起得早了。”
但是回來的路上,她已經(jīng)補了兩個小時的覺。
可誰知她是不是變著法兒地趕他走呢。
陸時聿索性順著她的意:“困了就上去睡會兒。”
說完,他也隨之起身:“公司那邊還有點公事,爸、媽,我就先走了。”
不等江祈年夫婦倆開口,江棠梨就挽著他胳膊,“那你路上開車慢點。”
迫不及待的都忘了是陳敬開車。
陸時聿點了點頭,“回去吧,別送了。”
江棠梨卻不聽,硬是把他送到了門口,還親自給他打開后座車門。
車門關上后,陸時聿落下車窗,“梨梨。”
哦對,忘記給他一個離別吻了。
隔著車窗,江棠梨親在他額頭,似乎覺得甜頭不夠,又在他鼻尖也親了一下,可又怕他覺得敷衍,索性捧著他臉又在他唇上也“mua~”出一聲響。
甚至在她后退一步給車子讓行后,還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心」,還不忘說一句:“愛你哦。”
從認識到提親到訂婚再到領證,哪怕昨晚她快軟成一灘水,都不曾從她口中聽到過的,卻在這個時候被她說出來。
說得那么隨意、自然、從容,且不假思索。
可她是真的愛他,還是說,只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掉以輕心。
所有情緒都被陸時聿壓在了眼睛深處,他朝車外的人笑了笑:“明天見。”
三個字,仿佛一顆定心丸。
接下來,就只剩爸媽這邊了,只要成功逃脫,她今晚就可以夜不歸宿了!
院門一關,江棠梨就迅速給方以檸發(fā)了條信息:“十分鐘后打電話給我,什么都別問,只要配合我就行。”
短信發(fā)送后,她還不忘把方以檸的手機號改成了「時聿」二字。
回到客廳,見她往沙發(fā)里一躺,周溫喬走過來:“上樓睡吧。”
江棠梨乖巧地搖頭:“我陪你和爸爸說會兒話。”
江祈年隨即坐到她另一邊:“在那邊住得怎么樣,還習慣嗎?”
“都挺好的。”
“陸時聿呢,對你怎么樣?”
“也挺好的。”
一連兩個挺好,看似說明了所有,可又好像什么信息素都沒傳達出來。
江祈年換了個問法:“有沒有受什么委屈?”
江棠梨“哎喲”他一聲:“就你女兒這走到哪都不吃虧的性子,誰能給我委屈受啊!”
這回答倒是她的作風。
江祈年放下心來,但也不忘叮囑:“你就記住一點,苦咱能吃,虧咱不能受,不管什么時候,我和你媽媽,還有你兩個哥哥,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江棠梨把臉往他肩膀一靠:“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就這一個閨女,疼肯定是疼的,但這一個星期里江祈年的擔驚受怕可一點都不少。
“走之前跟你說的話,沒忘吧?”
江棠梨:“”
見她不說話,江祈年肩膀一提,把江棠梨的臉給揚了起來:“忘了?”
江棠梨腦袋直搖:“怎么會!”
“那你給我復述一遍。”
天吶,她哪有那么好的記性,雖然她復述不出來,但總結(jié)還是擅長的。
“不能去酒吧,不能——”
“那你去了嗎?”
被某人親手逮回家的那次肯定不能說。
但是第二次
江棠梨點頭:“去了。
“你這孩子——”
“但是是他主動帶我去的。”
江祈年皺眉:“時聿帶你去的?”
“對呀,”江棠梨臉上的無辜不加修飾:“是他好朋友開的酒吧,說是想見我,他就帶我去見了呀。”
避免她蒙混過關,江祈年問:“叫什么?”
江棠梨不假思索地點名道姓:“樓昭,你認識嗎?”
“樓昭?”江祈年幾乎只停頓了短瞬就對上了號:“樓安生物?”
那天回去后,江棠梨還真沒跟陸時聿細問這個人,如今一聽,她吃驚不小:“是那個國內(nèi)最大的生物醫(yī)療公司?”
江祈年意外的點和她不一樣:“不是說樓建翔的兒子是醫(yī)學界的奇才嗎,怎么還開起酒吧來了?”
江棠梨想起那雙用“妖孽”一詞形容都絲毫不為過的丹鳳眼。
莫名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實在不敢想,這樣的人會在實驗室里研究出什么醫(yī)學成果來。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連醫(yī)學界的奇才都開起了酒吧,誰還能說這是歪門邪道、不務正業(yè)的行業(yè)?
只是不等江棠梨拿這理由說事,就聽——
“想來應該是實驗室過于枯燥,開個酒吧來調(diào)劑平衡一下。”
人怎么能雙標到這種地步?
江棠梨把自己哭笑不得的一張臉送到父親眼前:“爸,他開的可不是一個小酒吧,是投資上億,目前海市最火爆的酒吧,”她手指往上戳:“Top,到頂了。”
“那又怎樣,”江祈年不為所動:“最起碼人家有主業(yè)。”
江棠梨:“”
敢情她要是有個主業(yè),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開酒吧了?
可惜她那點小心思被江祈年一眼看穿:“人家的主業(yè)可不是玩玩,也沒有應付,那可是真真切切拿得出手的!”
得,剛挖出來的一條小路又被堵死了。
不過江棠梨算是聽出來了,這條賽道,她永遠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上面。
不過沒事,誰的夢想在實現(xiàn)的道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風順的。
救星電話適時打來。
江棠梨把手機持平著,好讓江祈年看清上面的名字。
“不是剛走嗎?”自言自語一聲后,江棠梨起身接通:“喂,時聿。”
“沒睡啊,怎么了?”
“現(xiàn)在?”她回頭看向江祈年。
“哦,”她皺眉遲疑了幾秒后,點頭:“那好吧,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
電話掛斷,都不等江棠梨主動開口,江祈年就問了:“怎么了?”
江棠梨垂著臉,一副難為情的模樣:“他說想我了~”
江祈年臉上一僵:“這不是剛分開嗎?”
江棠梨噘嘴:“就是啊,天天見天天想,纏死人了~”
江祈年:“”
周溫喬起身走過去:“感情好是好事啊,快去吧。”
“真去啊?”江棠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祈年一眼:“我還想多陪陪你們呢。”
“話說得好聽,”江祈年瞥她一眼:“你剛剛不都答應人家了嗎?”
江棠梨:“”
這話說的,她都沒法往下接了。
好在周溫喬在她手上拍了拍:“沒事,你爸有我陪著,你去你的。”
江棠梨剛點頭“哦”了聲——
“晚飯回來吃吧?”
周溫喬壓眉朝江祈年看了眼,再回頭,她牽著江棠梨的手往外走:“你這一下飛機就跑回了家,按理說是要先去看看他父母的,現(xiàn)在才下午,晚飯你自己酌情看,在他父母那邊或者回來,都可以。”
“嗯,那我晚上就在那邊吃吧。”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說話聲自然又落到了江祈年耳朵里,“你倆還沒有辦婚禮,晚飯后就不要在那邊留宿了。”
“媽,”江棠梨急得抓住周溫喬的手,“你看爸爸!”
在周溫喬心里,江祈年不僅僅是一個老公,還是孩子的父親,守護在身邊這么多年的女兒,如今突然被人‘搶’了去,那種不舍、難過,甚至可以說焦慮,都是需要時間來過渡的。
周溫喬輕摟她肩往外走,“剛剛爸爸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晚上時聿父母沒有強留你在那邊過夜,你就盡可能回來。”
江棠梨抿了抿唇:“那如果他們把房間都準備好了呢?”
這種事,周溫喬也不好替她拿主意:“你自己決定。”
既是自己拿主意,江棠梨心一橫:“今晚我就在他那邊住吧,明天我再回來,到時候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們!”
開著那輛停在車庫許久沒開的粉色大G出了小區(qū),江棠梨就像是飛出籠的小鳥,按住語音:“寶貝,我出來了!出來了!”
方以檸不忘給她潑冷水:“一晚而已,看把你激動的。”
怎么能是一晚,每個星期她都會有這樣的一晚!
不過激動歸激動,江棠梨不忘正事:“不跟你說了,我得先去酒吧看看,晚點找你。”
她不在的這一周,都是關小飛打理著兩間酒吧。
“可以啊,看這流水,的確比之前多了不少。”
關小飛說:“簽了兩個駐場,會員的入會標準也相對下調(diào),所以客流量才多了起來。”
既然把酒吧交給他打理,江棠梨自然尊重他的決定,“上次你不是說想找?guī)讉當紅博主做推薦嗎,找到了嗎?”
“找到了一個,九百多萬的粉絲,我打聽了一下,點贊和引流大概能達到30:1。”
關小飛把手機放到她面前,“就是這個人。”
江棠梨翻看了幾頁,點了點頭:“你把劉主管喊來,我們今晚就把促銷活動定下來。”
這一忙就忙到了九點。
“要給您訂一份晚餐嗎?”關小飛問。
“不用,我約了人,你們先去吃吧。”
電話打給方以檸,“還在工作室嗎?”
說完才注意到話筒那邊的嘈雜。
方以檸堵住一只耳朵,對著話筒大喊:“忙完了?”
差點把江棠梨耳膜震出鳴音,“你在哪呢?”
“我還能在哪,在樓下啊!”
“啊?”江棠梨愣了一下忙起身:“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結(jié)果卻聽她答非所問,“忙著呢,再說。”
到了樓下,才知她在忙著和帥哥搭訕。
從家出來匆忙,江棠梨身上還是從海市穿來的那條淺紫色荷葉袖流蘇連衣裙,自帶仙氣的一身,放眼酒吧,雖然乖巧到格格不入,卻更吸引異性眼球。
剛一走到方以檸身邊,聊得正歡的男人只一個眼神,眼珠子就栽她身上移不開了。
江棠梨最煩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
“我好看嗎?”
男人目光定在她臉上:“怎么能說是好看,簡直是仙女下凡。”
這人該不會以為這種回答很受用吧?
江棠梨笑得一股子魅,可嘴巴卻不留情:“可惜你這種長相,入不了仙女的眼。”
男人吃癟,端著酒轉(zhuǎn)身就走。
方以檸拿胳膊肘碰她一下后,故意沉下臉:“好不容易聊到一個——”
“得了吧你,”江棠梨打斷她:“又不是你的菜。”
方以檸撇嘴:“那可說不好,萬一我口味變了呢?”
“再變你也看不上那種貨色,”江棠梨把胳膊往她肩膀一搭,“回頭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的!”
“得了吧你,世界上最靠譜的已經(jīng)被你收入囊中了。”
“怎么?”江棠梨歪頭看她:“想挖墻腳啊?”
“打住啊!”方以檸鄙視加警告:“男人好找,姐們可不好找!”
四月,小龍蝦正當季。
兩人去了酒吧斜對面的燒烤店。
“老板,十三香和麻辣的各來兩斤,還有三十個羊肉串,一桶精釀。”
“好嘞~”
穿如此仙氣的裙子,腳上還是一雙白色的平地瑪麗珍,結(jié)果卻一手烤串,一手啤酒。
方以檸拿著手機給她連拍九張,“我得把你的美照發(fā)到朋友圈,讓大家看看你這陸家少奶奶回京后的第一餐吃的都是什么山珍海味。”
江棠梨瞥她一眼,“別忘了分組。”
“放心放心,你家那位又不是我微信好友,”她把手機屏幕立到江棠梨面前:“看,三組危險人物都不可見。”
里面除了她自己的家庭成員還有江棠梨的一家人。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陳敬現(xiàn)在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雖說陳敬鮮少會刷朋友圈,但是今天是他女兒的生日。
“爸爸,你看我的新裙子漂亮嗎?”
視頻里,女兒捏著裙擺跟他炫耀:“中午媽媽帶我去爺爺家吃飯,給我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還發(fā)到了朋友圈,你看見了嗎?”
“還沒有,一會兒爸爸就看。”
但是女兒很迫不及待:“那我掛了,你現(xiàn)在就看。”
結(jié)果點開朋友圈,還沒看見女兒漂亮的小裙子就先看到了熟悉的人臉。
點開一看,是太太。
剛好陸時聿和劉董事從辦公室出來。
陳敬拿著手機的手往下一落,往旁邊站遠了兩步。
“方秘書,”陸時聿看向站在秘書辦門口的方秘書,“送送劉董。”
再回身,陸時聿看向陳敬:“你不是說今天是玥玥生日嗎,怎么還沒走?”
頂頭上司都忙到了現(xiàn)在,他一個秘書哪能因為女兒生日就離崗的道理。
“等您忙完,”說完,陳敬遞出手里的車鑰匙:“車已經(jīng)停在車庫了。”
陸時聿接過后,看著上面的字母「K」,“開起來感覺怎么樣?”
要怎么說呢?
拋開駕駛體驗不說,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雙眼睛的注意,甚至還引來了交警查看他的駕駛證。
當然,這些,陳敬都沒說,只是有些擔心:“太太應該沒有B照。”
這倒是提醒了陸時聿,他掏出手機,撥了過去。
眼看他眉心一點點皺起,陳敬忙說:“太太應該是和朋友吃飯,沒聽見。”
陸時聿剛抬眼看他,手機震出一條微信消息,點開,正是掛斷他電話的人發(fā)來的。
「爸爸正在給我說人生道理呢,晚點給你回。」
人生道理?
陸時聿摁滅手機屏幕,抬頭:“你怎么知道她在和朋友吃飯?”
陳敬忙把剛剛看到的那條朋友圈遞到他面前:“是方小姐發(fā)的朋友圈。”
九張照片里,某人又是啤酒,又是烤串,又是小龍蝦。
這人生道理倒是色香味俱全。
陸時聿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
距離十一點還有一段時間。
倒也不急。
他的不急,倒是把江棠梨嚇出了一聲冷汗。
“你怎么不接?”
江棠梨把那燙手山芋一般的手機往旁邊一撂,“后面那桌正在猜拳,我怎么接?”
接了不就露餡了?
方以檸嘆氣:“婚姻果然是枷鎖!”
“體會到我現(xiàn)在的處境了吧?”
瞧她那一臉的委屈,方以檸“嘁”她一聲:“得了吧你,又是限量款包包,又是酒吧的,還能助你逃離老爸的五指山,我看你現(xiàn)在的處境挺好。”
有時候自己沒有察覺到的,需要別人來歸納總結(jié)。
“你要是這么說,好像是還不錯。”
但是她說的最后一條,江棠梨實在覺得差強人意。
她伸出自己還沒有摘掉的一次性手套的兩只手,“我現(xiàn)在就像是從這座五指山,跳到了這座五指山。”
方以檸頓時來了興趣:“他管你也像叔叔管你管得那么嚴嗎?”
“唔”江棠梨想了想:“是不一樣的嚴,就像是老師和家長,你知道那種區(qū)別吧?”
懂了。
一個是只管學習,一個是德智體美勞全面抓。
但是誰是老師誰是家長呢?
江棠梨咬下一塊羊肉:“當然我爸是家長,他是老師了呀!”
“所以你是說,他就只管你去酒吧,其他的都不管你?”
見她點頭,方以檸覺得不可置信:“穿著方面,他也不管?”
說到這,江棠梨嘴角勾出沾沾自喜:“你別說,就我那些裙子,我爸看見估計都能把我給撕了,至于他”
“他直接把裙子撕了?”
知道她在吐黃色泡泡,江棠梨心虛卻不承認:“他敢!”
她拿「總之」二字快速結(jié)束話題:“總之我們家那位在穿衣方面,對我的容忍度還是挺高的。”
“”
短暫的出乎意料后,方以檸發(fā)現(xiàn)一件事。
以前總是聽她喊「姓陸的姓陸的」,如今可好,變成「我們家那位」了。
這其中的變化,怕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噯,”方以檸勾著腦袋問她:“你倆現(xiàn)在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江棠梨嗦著手指的動作一停,視線落到對面。
方以檸生怕她沒聽懂自己的暗指,“上床了嗎?”
江棠梨頓時臉一紅:“你瞎說什么呢!”
瞎說嗎?
方以檸眼睛一瞇:“那你發(fā)誓!”
江棠梨:“”
果然被她猜中了。
方以檸抿嘴笑的同時,眉梢一挑:“感覺不錯吧?”
江棠梨喝酒不上臉,這會兒臉紅到了鎖骨:“你再說,我、我就——”
酒不能潑,鐵簽不能扔,索性捏了一個蝦頭砸過去。
結(jié)果被方以檸輕巧躲開。
眼看她笑得肩膀抖個不停,江棠梨惱得起身就走。
“噯,你單還沒買呢!”
等方以檸掃了二維碼再追出去,人已經(jīng)沒影了。
詭譎迷離的燈光,嘈雜震耳的音樂,誘人下墜的紅酒。
方以檸尋了好幾圈才在擁擠的舞池里看見人。
要不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方以檸說什么也要去陪她跳一會兒。
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卡座都滿了,方以檸只能去了吧臺。
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之前主動上來搭訕的男人。
“美女,你那個朋友是單身嗎?”
還挺執(zhí)著。
方以檸朝他勾了勾手指,男人把臉湊過去。
“你這一身的行頭都不夠她老公一頓飯錢。”
男人臉色一僵,拉開距離后,好笑一聲:“你這一身的行頭,怕是也不夠你朋友手表的零頭吧?”
方以檸臉上露出兩分驕傲得意之色的同時,還有明晃晃的嘲諷:“但是我能抱我朋友的大腿,你能嗎?”
就這么把對方氣得磨牙又轉(zhuǎn)身,方以檸扭頭朝那人的背影“嘁”了聲,視線收回來的時候,頻閃燈將一張側(cè)臉掠進她眼底。
可是燈光一晃,再回頭去找,怎么都找不著人了。
方以檸皺了下眉。
是她的錯覺嗎?
怎么感覺剛剛看到的那個人有點像陸家那位呢?
不是像,就是陸家那位。
在她肩膀斜后方九點鐘方向,陸時聿抱臂坐在卡座里,昏暗的燈光與閃爍的鐳射交織在他臉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舞池,跳躍的舞姿和搖擺的身影映在他眼底,可真正牽扯著他目光的卻只有那一人。
強勁的節(jié)拍,好像讓她擺脫掉了所有的束縛,每一寸肌膚都在暢快地呼吸。
陸時聿嘴角提了一下,昨晚在他面前轉(zhuǎn)了幾個圈就暈眩到站不住腳的人,今天倒好,高舉著胳膊,邊跳邊轉(zhuǎn)。
盡管她身上穿的那條連衣裙絲毫不露,可修身的布料卻完美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像是被上天精雕細琢一般,每一處都剛剛好。
好到想把她私藏起來。
可是她卻大方,恨不得將自己昭眼于天下。
面前酒杯里的深琥珀色酒液,他一口未動,原本四方形的冰塊被融了鋒利的邊角,然而卻沒有磨平他眼角里的鋒利。
直到江棠梨大汗淋漓地從舞池里下來。
陸時聿拿起酒杯旁的手機,冷白的光一閃,屏幕回到鎖屏前的聊天界面。
那條進門前被他編輯好卻沒有發(fā)送的短信被他毫不猶豫地發(fā)了出去。
眼皮掀抬間,剛好捕捉到江棠梨看著手機的畫面。
除了眼睫之外,江棠梨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道一動不動。
方以檸勾頭過去:“怎么啦?”
“寶貝,睡了嗎?”五個字被她帶著笑音地念出來。
“可以啊,寶貝都喊上了,你們家那位挺會啊!”
江棠梨這才回了幾分神,屏幕被她慌忙摁滅后,她端起手邊的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烈酒,喝得猛,嗓子像是被灼到,嗆出了幾聲咳。
方以檸遞過去兩張紙巾,“你不回啊?”
當然要回,但是不能回得這么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在等,陸時聿也在等。
等了將近十分鐘,眼看她拿起手機,陸時聿視線落到被他指尖無數(shù)次輕點而一直亮著的手機屏幕。
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能被她編輯這么長時間的短信,以為會是有多么冗長,結(jié)果卻只有短短一行字:「剛?cè)ハ丛枇藳]看見,正準備睡呢。」
原來是想借口想了這么長時間。
陸時聿手指輕點:「有點想你。」
秒回的四個字,讓江棠梨心窩一軟。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好一會兒,卻不知該往哪個字符上落。
這么騙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可是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能硬著頭皮強撐。
短暫猶豫后,江棠梨回道:「明天不就能見到了嗎?」
發(fā)送后,江棠梨在心里默念了兩遍,似乎是覺得沒什么甜度可言,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想你!」
陸時聿看著屏幕上又突然跳出的四個字,嘴角掀一味意味不明的笑,抬頭看過去——
明明他有輕度的近視,可卻清楚看見被她咬在齒間的唇肉。
所以他要怎么回才能讓她果斷又決絕地離開這個讓他醋意瘋狂滋長的地方
眼神在她身上游離片刻后,陸時聿起身離開卡座。
江棠梨等得手指不停磕在冰涼的大理石臺面。
這人怎么還不回呀?
是覺察到不對勁還是不滿意她的回復,等著她再給一點甜頭呢?
眼眸亂轉(zhuǎn)間,屏幕上跳出來一行字——
「如果我說我們之間的距離很近,你相信嗎?」
距離很近?
江棠梨心臟一緊。
這人該不會跑去她家了吧?
江棠梨幾乎來不及多想,抓起包就往外跑。
“梨梨,你去哪呀——”
第44章
江棠梨哪里顧得上方以檸,一口氣跑到了門口,視線剛一落到對面她那輛粉色的大G,就被旁邊的龐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竟然是一輛只耳聞卻沒有親眼見過的騎士15世。
那令人震撼的體積直接讓她“哇”出一聲,和旁邊那輛大G一比,它簡直如同一個巨大的保險柜。
目光一寸一寸掠過粗狂霸氣的車身,江棠梨往前邁的步子都被放慢了。
從視頻看到的威猛和現(xiàn)實一比,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
這要是坐進去,視野得開闊成什么樣?
凝眸間,一道黑影從她眼前掠過,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舉抱過地面。
嚇得江棠梨雙手錘下:“喂,你誰啊!”
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雙眼睛看過來。
江棠梨只覺得面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被抱坐在了那輛騎士15的車前蓋上。
看清面前的人臉,江棠梨驚訝到身子往后一躲:“你、你怎么”
江棠梨還以為自己出了幻覺,抬頭,正對著酒吧大門。
所以他說的距離很近,不是等在她家門口,而是酒吧門口!
陸時聿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cè),燈紅酒綠被他挺拔的身影籠罩在身后,卻遮不住他眼底克制的薄涼。
可江棠梨即便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卻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迫人的氣勢,正四面八方地籠罩著她。甚至比身下這輛龐然大物都要震懾人心。
當然,她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陸時聿為何而生氣。
悄悄一個吞咽后,江棠梨壓下滿腔的心虛,嬌著聲兒地岔開話題:“不能坐別人的車,被看見了——”
只是不等她說完,話就被陸時聿打斷:“你坐,就是你的。”
江棠梨徹底愣住了。
她坐就是她的?
哪有這種歪理?
江棠梨雙手撐著掌心下冰涼又堅硬的金屬想往下滑,可是膝蓋被他胸口抵著。
“你快放我下來,萬一車主來了”
見她眼神亂瞄,陸時聿抬手捏住她下巴,將她的臉扳正,讓她的視線里只有他。
“心虛什么?”
怎么能不心虛,長這么大,只有被人坐她的車,她何曾——
不對!
江棠梨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說的「心虛」是另有所指。
不能慫,絕對不能慫!
可是她現(xiàn)在何止雙腳懸空,心臟也一整個地懸著。
“你就這么想讓我丟人是不是?”她嘴巴一噘,音帶控訴。
陸時聿卻不為所動,原本撐在車上的手摟上她腰。
“坐自己的車,怎么就丟人了?”
自己的車?
難不成這車是他的?
江棠梨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剛剛理解錯他的暗意了?
他沒有因為她撒謊而生氣?
“喜歡嗎?”陸時聿眼神往旁邊短暫一掠后,又回到她臉上。
江棠梨只覺心臟“咚”的一聲。
“送、送我的?”
“不然呢?”陸時聿眉梢一挑:“我還有第二個女人可以送?”
隨著他話音落地,江棠梨猛然一扭身。
可是高興不過兩秒,她就苦著一張臉轉(zhuǎn)過來:“開這車,是不是需要B照啊?”
再多的醋意都被她滿是哭腔的聲音給淹沒了。
陸時聿摟著她的腰把她抱下來,卻沒放到地上。
沉重的車門打開后,陸時聿雙手一舉,將她放到副駕駛里,不等江棠梨扭頭去看車廂內(nèi)飾,后頸就被強勁有力的指掌扣住了。
江棠梨幾乎半個人都被拉出了車外,猝不及防就要跌到他懷里,卻被他的吻接住。
起初的吻還溫柔又克制,但是當他嘗到了她唇齒間清淡的酒氣,被他強壓于心底的酸,被他努力克制的占有欲,全部被強行拽出。
吻越來越深入。
不知名的潮涌逐漸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吻她幾乎發(fā)了狠。
而他原本有些涼的唇,因為帶了掠奪,用了力道,猶如潮熱的雨林,濕熱里帶出野性的蠻橫。
香津濃滑隨著他入侵的舌而橫掃纏繞在她的舌面,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直面橫沖而來。
殘留的一點意識里,江棠梨伸手去推他,卻被他反手握住而扣于身后。
偏偏這種反抗不成會讓人興奮,給人以刺激,也讓人意識空白。
江棠梨被他吻得全身發(fā)麻,腦袋暈乎乎的,不知是反抗不成還是迷失在他的強勢霸道里,江棠梨逐漸放棄了掙扎,條件反射般地回吻回去。
也正是因為她的主動,一點一點消磨了陸時聿的強勢。
握著她后頸的指掌稍稍松了力道,帶著安撫,指腹摩挲著她發(fā)燙的皮膚,感覺到她呼吸不暢,他收回自己橫沖直撞的舌,啄吻在她唇上,等她緩過來,他又開始進攻。
若不是他有心讓著她,江棠梨很難在他這里拿到主動權(quán)。
不管是床下,還是床上。
但是江棠梨是屬于入戲慢,出戲也慢的人。
偏偏陸時聿深知她這個短板,所以在江棠梨開始追著他吻上來的時候,陸時聿把臉往后一躲。
江棠梨吻了個空。
雖然口紅已經(jīng)被陸時聿吃了個干凈,然而她的唇卻比涂了口紅還要嬌艷。
視線從她的唇一點一點掠到她眼,陸時聿唇角一提:“還沒親夠?”
江棠梨半個身子都傾在車外,所有的重心都壓在攀著他肩膀的兩只胳膊上,以至于她想勾身回去都無能無力。
當然,若是陸時聿使壞,江棠梨也勢必會栽下去。
但是江棠梨料定他舍不得。
所以使壞的人變成了她。
感覺到她撐力的臂肘往下一軟,陸時聿來不及多想,瞬間往前邁了一步。
原本可以借力坐回座椅里,但江棠梨又一秒改變了主意。
攀在他肩膀的兩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江棠梨低頭在他唇上“mua”出一聲。
“就沒親夠,不行嗎?”
陸時聿偏開臉笑了。
但是江棠梨并沒有完全放松警惕,畢竟在酒吧門口被他逮到就等于拆穿了她短信里所有的謊言。
偏偏他從始至終一字不提。
哪怕回去坐著另她無比激動和興奮的騎士15世,江棠梨都絲毫沒敢把情緒表露出分毫。
在她不知多少次余光偷瞄后,陸時聿忍不住失笑一聲:“有話就說。”
是讓她主動招供的意思嗎?
可是他都沒生氣,更沒發(fā)火,或許是這點小謊對他來說不值一提,已經(jīng)拋到腦后了呢?
那她再提,不是沒事找事嗎?
江棠梨彎下眉眼,故作羞怯地又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就覺得”她抿了抿唇:“你今晚好帥!”
不跟她算賬就好帥,若是算了呢?
怕是這帥就變成了丑。
陸時聿無聲失笑:“哪里帥了?”
江棠梨天生一張張巧嘴,若是真想夸人,能把人夸到靈魂出竅,可是坐在她旁邊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江棠梨拋開所有浮夸的形容詞,一邊低頭摳著手指,一邊用羞羞的軟音咕噥著:“反正就很帥~”
紅燈,車穩(wěn)穩(wěn)停下。
陸時聿歪頭看她。
低垂的眉眼,似咬似吮著唇肉,下意識勾纏手指的動作。
如果這些都是她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伎倆,那只能說她江棠梨在哄人方面真的太有手腕了。
可是不管哪種,對陸時聿來說都不重要。
他這人,一向重結(jié)果,至于過程
陸時聿很輕地笑了聲:“晚飯吃了嗎?”
江棠梨這才輕掀眼皮正大光明地看了他一眼,“吃了。”
“吃了什么?”
反正也沒有比在酒吧被他逮到還要嚴重的。
江棠梨實話實說:“在對面的燒烤店吃的。”
她重點強調(diào):“就我和方以檸兩個人。”
倒是沒有說謊。
陸時聿朝她勾了下手,江棠梨忙把自己的手遞過去。
陸時聿包著她的手放在變速桿上,中控距離有點寬,江棠梨不由得往中間坐近了一些。
她看著方形的變速桿,不由得“哇”出一聲:“感覺像是一個推土機。”
綠燈亮,沉重的車身緩緩起步。
陸時聿問:“是給你放在京市開,還是——”
“當然是帶回海市了!”
她這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一次的人,把這么貴重的家伙丟在京市,豈不是可惜。
說完她又嘆氣:“可惜我不能親自開。”
“回去增到B照不就行了。”
“B照誒——”江棠梨突然停頓了一下,視線從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抬到他臉上:“你是B照啊?”
“不然呢?”陸時聿回望她一眼。
江棠梨嘴巴張了張:“那你豈不是客車和公交車都能開?”
陸時聿失笑:“那是B1。”
江棠梨愣了兩秒:“所以你該不會是B2?”
見他點頭,江棠梨說不出是驚還是嚇:“所以那些重卡你也能開?”
能開是一回事,會開是另一回事,只是不等陸時聿開口——
“我的天吶,”江棠梨近乎尖叫:“你也太厲害了吧?”
從未想過會因為一個駕照被她如神邸一樣地看著。
也正是她的眼神里,讓陸時聿回味過來她之前夸他帥并非本心。
或者說,在她心里,再帥的一張臉都不如一張B2的駕照更有含金量。
陸時聿很是無奈地笑出一聲氣音:“你關注的點,真的很特別。”
特別到,在她那雙看過來的霍亮的眼睛里,他已經(jīng)無法再狠下心來跟她秋后算賬。
想想,其實倒也沒什么。
只不過是在舞池了跳了半小時的舞,既沒有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也沒有和別的男人曖昧傳情,況且還是在自己的酒吧。
陸時聿就這么被自己說服了。
只是原本打算開去雍錦一號,竟無意識的、不知不覺開進了歐菲莊園。
江棠梨也是一路沒注意,左摸摸又看看,再一抬頭,車都開到自己家門口了。
“你怎么帶我回這兒來了?”
陸時聿解開安全帶:“這趟回來的目的不就是多陪陪父母嗎,第一天晚上就把你帶走,不好。”
江棠梨:“”
誰要他這個時候的溫柔體貼和細心吶,這要是被爸爸看見
剛低頭看一眼時間,厚重的車門就被陸時聿打開了。
他輕輕一擊掌,“抱你下來。”
注意力就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嘴角抿笑,整個人的重量往他懷里一撲。
一直到門口,陸時聿才把她放下來,“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一會兒進去聲音小點。”
哪里需要他提醒,江棠梨恨不得雙腳不落地就飛上三樓。
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后,兩人輕著聲兒地穿過院子,不見二樓亮燈,江棠梨這才松了口氣。
“明早我們早點走,盡量趕在我爸媽起床之前。”
陸時聿皺了下眉:“為什么?”
當然是避免被老爸問出些不該問的。
“我這不是回來后還沒有去看望你爸媽嗎,明天再不早點去就太不像話了。”
摟在她肩膀的手抬起,陸時聿揉了揉她發(fā)頂:“什么時候這么懂事了?”
只是沒想到,兩人剛踩上二樓平階,就撞到江祈年從房間里出來。
三個人幾乎同時停步在了原地。
一身淺灰色睡衣的江祈年看了眼陸時聿,眼睛眨了兩下后,又看向江棠梨。
“你不是說晚上在時聿那邊過夜的嗎,怎么又回來了?”
聽到這話,陸時聿蹙眉看向旁邊的人。
江棠梨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會因為爸爸的一句話被打回了原形。
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嗎」?
她強扯嘴角,“就、就突然想回來了。”
陸時聿目光深深地望著她。
以為她只是貪玩,充其量是晚歸,卻沒想到她打的是一夜不歸的主意。
陸時聿牽著她手的手忽而一用力。
江棠梨只覺心臟被攥緊了。
生怕她這個老父親再掀出她其他什么老底來,江棠梨抱著陸時聿胳膊就把他往樓上拽,一邊拽,一邊回頭:“爸,我們?nèi)ニX了啊~”
睡覺
江祈年只覺喉嚨被什么卡住,再想開口,人都沒影了。
陸時聿幾乎沒怎么主動邁腳就到了三樓。
穿過黑膠唱片裝飾的廊道,還有各種水晶擺臺和相框的起居室,以為她會直接帶自己去臥室,卻沒想——
江棠梨把他按坐在沙發(fā)里:“你先在這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拿睡衣。”
陸時聿抓住她手腕,把人往懷里一拽。
感覺到他繃緊的大腿肌肉,江棠梨幾乎都不敢把所有的重量往下沉。
陸時聿視線緊鎖在她臉上,兩三分的探究之外,余下的全是等她主動招供的耐心。
偏偏她雙唇抿抿合合就是不出聲。
陸時聿屈起食指,用著既輕又緩的力度抬起她的下巴。
直到視線與她相交。
“兩邊一塊瞞著,”他聲音裹著清淡的笑,“你倒是會騙。”
江棠梨只覺得后脊竄出一陣陣的涼氣。
“沒、沒有”
陸時聿卻仿若未聞,“如果今晚我沒有出現(xiàn),你準備睡哪?”
天大地大,還能沒她一席之地嗎?
再說了,她錢包鼓鼓的,何止是一席。
可腹誹是腹誹。
江棠梨兩手抱著他胳膊,悄無聲息地把他的手往下拉:“我還能去哪啊,當然是回家了。”
知道他在意的是爸爸的那句話。
江棠梨忙解釋:“我之所以說去你那住,只是不想被他秋后算賬,沒別的意思。”
陸時聿嘴角攜一縷玩味的笑:“你就不怕我知道了,跟你秋后算賬?”
江棠梨:“”
所以說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這謊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一而再地被拆穿。
所以她除了賠著笑臉,說說軟話之外
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江棠梨摟住他脖子:“我爸怎么能和你比,他是什么都不問一味地管著我,你不一樣,你是講道理的。”
但是他今晚也不是很想講道理。
陸時聿很輕地笑了下:“所以我在你心里印象很好?”
“何止是很好,是頂好極好,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好了!”夸完,她還不忘親了他一下,“別生氣了~”
拖腔帶調(diào)的不說,還晃著他的肩膀。
陸時聿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雖然惹他不高興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但是這么低三下氣地哄他,卻是史無前例。
要不是那幾條短信讓她愧疚難擋,江棠梨都想點在他胸口,警告一句:有個差不多就得了。
可是她現(xiàn)在理虧又心虛,腰桿都挺不直。
“老公~”她豁出去了似的,唇沿著他的下顎線往耳廓吻,“都好晚了”
她鼻息間的熱息讓陸時聿條件反射地偏了下臉。
江棠梨一愣。
他竟然躲。
自己都主動成這樣了,他竟然躲!
哪還有半點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江棠梨把他臉往自己面前一扳,動作強硬,聲音卻是軟的。
“上午問你,從你吻技就能看出來你沒少談過女朋友,我記得當時你好像還沒回答吧?”
她話題的跳躍,讓陸時聿眉心一卷,視線從她看似春水一般的眼睛到她嘴角的笑。
這是想借機將今晚的事翻篇?
“說吧,”江棠梨指尖輕輕在他下顎線打著圈,“親過多少?”
陸時聿一改剛剛的茫然,溫潤的聲音帶著笑:“你希望是多少?”
詭計多端的男人!
竟然還不答反問。
江棠梨把自己的重量沉進他懷里,帶著他一起往后靠,“我要你說。”
可是他不說。
江棠梨在他懷里扭了扭腰:“只要你實話實說,我保證不會生氣的。”
怕是這個時候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會成為她故意生氣的理由。
陸時聿扶著她的腰,“那你呢,親過幾個?”
以陸時聿對她的了解,就算一個沒有,她也會逞能地說出一兩個來。
但是他猜錯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隨便?”江棠梨在他懷里坐正了:“你就是這么看我的?”
她聲音里滿是委屈的控訴,讓陸時聿一時來不及深想其他。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會覺得你隨便——”
“那你還問我親過幾個?”她眼說紅就紅了:“我所有第一次都給你了,你還問我這種話!”
她“嗚”的一聲站到了地上:“陸時聿,你沒良心!”
說完,她身子一轉(zhuǎn)。
陸時聿后知后覺她是在借機反將他一軍。
可即便是反應過來,他也坐不住了,幾個大步追去了臥室。
眼看江棠梨背身往床上一趟,還帶出了嗚咽聲,陸時聿單手撐著床墊,另手晃了晃她肩:“梨梨?”
江棠梨肩膀一抖,“別碰我!”
氣呼呼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陸時聿壓下嘴角的笑,幾分蠻力加上巧勁,將她翻過身來。
只是沒想到,將她臉上的頭發(fā)勾到耳后,卻發(fā)現(xiàn)她眼睫是濕的。
竟然還真哭了。
心突然就軟了。
“為這點小事掉眼淚——”
“小事?”原本還只是低低的嗚咽,被他這么一說,江棠梨直接“嗚哇”的一聲,“你竟然、竟然說這是小事”
雖說她眼淚是真的,而他心疼也是真的,可這拙劣的哭戲是真的有待提高。
“和你的眼淚比起來,還有什么能稱得上大事?”
哭聲突然就止住了。
江棠梨眨著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睫,一邊抽噎著,一邊看他。
原來吃甜言蜜語這一套。
這是陸時聿沒有想到的。
像是額外驚喜,陸時聿低頭吻在她額頭,跟她秋后算賬:“我單身三十年這個事,應該不算秘密吧?”
江棠梨當然聽說過不止一次,只是道聽途說來的,真假度有待考究。
“那你怎么那么會親?”
很會嗎?
若不是她幾次提到這事,陸時聿絲毫不這么認為。
他低頭,唇貼著她唇:“有多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哭過,顯得他唇?jīng)鰶龅摹?br />
像是盛夏里的冰塊,讓哭出汗的她,忍不住想貼得更近、更緊。
可是相比清涼的溫度,滾燙才更讓人上癮、甚至失控。
脈搏向上的兩只手腕被他掌心圈著壓著,在松軟的枕頭里抵出兩頂深深的漩渦。
血液回流不暢的感覺,以為會不舒服,沒想到卻是酥酥麻麻的。
可是血管連通全身,又讓她分不清那隙在她骨頭縫的酥麻到底來自哪里。
只覺得手指無力,腳心泛癢。
還有后頸,還有腰窩,哪哪都舒服,卻又哪哪都不舒服。
聽到她哼出的音,陸時聿吻她頸窩的動作停了一瞬。
接著,是一聲很沉很啞,略有繃緊的笑。
把江棠梨的臉笑出了難消的熱度,她在他懷里拱了拱腰,“再笑你就睡沙發(fā)。”
陸時聿在她頸窩里抬頭,又在她臉前低頭。
鼻尖若有似無地蹭著她鼻尖。
濕濕的,沁出了細密的一層汗。
但是沒有他指腹?jié)駶櫍患澳砥饋砟前沭せ?br />
“那你呢?”他說話時潮熱的呼吸自上而下籠罩著她:“要不要跟我一起?”
江棠梨把臉一偏:“不要。”
“不要”陸時聿輕咬她唇峰:“真不要還是嘴硬不要?”
江棠梨這才后知后覺他的一語雙關,想抬起手腕砸他一拳,奈何還被他壓在掌心下,動彈不得。
真以為她拿他沒辦法了嗎?
江棠梨拱起腰上下一蹭。
見他呼吸猛然一沉,江棠梨得逞地抬起下巴,只是沒想到,下一秒,他的吻就如同三月春的雨一般,密集地落下。
長到膝蓋的裙擺一褶一褶地被堆高。
吻帶出的透明水痕留下絲縷清涼,又被貼緊的皮膚化出一片滾燙。
陸時聿抱著她,深埋她側(cè)頸的臉抬起時,谷欠火正濃的一雙眼,沒了平日里的溫和,也沒有禮貌待人時的距離。
一開口,他聲音像是被克制燒啞了。
“用月退好不好?”
第45章
“用月退好不好?”
見他水潤潤的眸子在轉(zhuǎn),陸時聿吻在她唇角:“沒有套。”
江棠梨頓時一惱:“買了那么多,你就想不起來帶一個回來嗎?”
陸時聿低低笑了聲:“真要帶的話,你覺得一個夠嗎?”
江棠梨:“”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雖然只有一次,可是中途他換了好幾個。
“可是你剛剛說用”她咬了咬唇:“要怎么用?”
她無辜的表情看得人心癢難耐。
陸時聿低頭一邊吻她,一邊將她兩條退并攏。
足齊身進去后,他低啞的聲音隙進她唇角。
“莢緊。”
江棠梨臉紅著,視線卻緊緊纏在他臉上。
真的除了她,再也沒有第二個女人看過他這種蠱人心癢的表情了嗎?
這種竊喜來的雖慢,卻很洶。
江棠梨仰頭含住他鋒利的喉結(jié)。
刮著、啄著、再若有似無的吮一吮。
把陸時聿的呼吸都弄亂了。
“梨梨——”
“喊我什么?”
陸時聿睜開眼看她,默了兩秒,他垂眸失笑,“寶貝?”
見她眉眼彎了,陸時聿笑出很沉的一聲:“喜歡我這么喊?”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拒絕這種昵稱吧。
更何況,是絕無僅有的例外。
江棠梨低頭往下看。
只一眼就讓她羞赧到咬唇。
抬頭,對上他眼底濃墨重彩的谷色。
明明很難為情,卻又忍不住把兩只膝蓋并攏得更緊。
原本冰涼的腿,被他的熱度一燙,再反復摩擦。
有種近乎灼燒的燙感直達大腦皮層。
不好意思抬頭,更不好意思低頭,像是沒轍了,江棠梨索性把臉藏到他懷里。
雖然她看不見頭頂?shù)娜朔磸屯萄实暮斫Y(jié),但是能聽見從他嗓子里悶出的聲音。
蘼人耳廓,勾人心癢。
后背沁出了汗,卻抵不過身體里的潮濕。
江棠梨兩臂被屈著貼在他胸口,圓潤的指尖在他皮膚里壓出一彎一彎的指甲痕。
黏黏的,說不出來是舒服還是難受。
江棠梨忍不住在他懷里咕噥了句。
聲若蚊蠅,陸時聿沒聽清,低頭去吻她的臉:“什么?”
江棠梨不好意思說,以至于聲音里帶著幾分控訴似的:“你怎么什么都會~”
可他明明說他沒有過別的女人。
一想到他或許是哄她騙她,江棠梨就覺得心頭像是拱了把火。
又氣又嫉妒,想把身體往后,想讓他力氣落空,可又舍不得似的。抬頭,對上他眼里扎牙舞爪的欲色,心一橫,張嘴咬住了他下巴。
絲毫沒收著力的雙齒,讓陸時聿眉心輕褶,但又忍不住被她酸溜溜的語氣和懲罰似的動作惹出一聲笑音。
“聽過一句話嗎?”他任由她撒氣:“在喜歡的女人身上,再沒有經(jīng)驗的男人都會天賦異稟。”
也會貪得無厭。
被解開丟在一邊的手表,時針轉(zhuǎn)了大半個圈,在懷里的人帶著哭腔的控訴里,陸時聿低頭看了眼。
已經(jīng)磨紅了。
他不忍心,卻又沒有過癮,索性拉住她的手,
就像看見自己喜歡的裙子,看了一次還想看第一次,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
江棠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好奇還是喜歡,低頭,一邊動作一邊盯著看。
狼藉又性感。
顏色很干凈,和他的人一樣,有著冷白的禁欲色,可是又很兇,在她身上從來都不曾溫順過。
但是主動權(quán)到了自己手里,像是可以被她完全隨意地支配。
沒了第一次時的緊張、茫然和不知所措。
這次她格外起興。
心跳在胸腔里亂七八糟地橫跳著。
窗外像是起了風,可江棠梨卻聽不到,耳邊全是他的聲音。
讓人不自覺得聽紅了臉,江棠梨抬頭捂住他嘴,結(jié)果指尖卻被他張嘴含住。
吞口吐的動作讓江棠梨不止臉紅,眼睫更是顫得厲害。
她不好意思看他了,收回手,把他口水擦到他身上。
“這就嫌棄了?”
他故意似的:“我連你——”
“啊!”江棠梨尖叫一聲,“不許說!”
一激動,手里的力度就沒了輕重。
陸時聿低頭咬在她肩膀,口耑出重重的一聲。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囂張,可對于江棠梨來說,卻一整個世界里都是他。
他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
他卷緊的眉心;
他不自覺往上抬的腰;
他滴在她鎖骨上的汗;
還有她一聲“老公”后,他終于克制不住的
濕淋淋的一兜滾燙,沖出來。
江棠梨摟著他脖子,透亮的一雙眼,映著他發(fā)紅的眼底:“舒服嗎?”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么直白,陸時聿先是一愣。
“說話呀!”
的確是比第一次要好一點,但是那速度,壓根不給他喘息停頓的機會。
可是媚眼如絲的一雙眼,期待太深。
陸時聿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舒服。”
得了夸,江棠梨沾沾自喜的表情根本收不住。
“所以不止你一個人天賦異稟。”
生動的表情,傲嬌的語氣,可愛得不想從她身上起來。
可是時間真的很晚了,而且明天上午他還有一個早會。
陸時聿抱她去了浴室。
水聲響在耳邊,江棠梨卻突然想起那幾條短信。
從第一條問她睡了嗎,到想她了,再到說和她距離很近,前后加起來也就十幾分鐘。
但是無論他從公司到酒吧,還是從雍錦一號到酒吧,時間都遠遠不夠。
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她在酒吧,又或者早就等在了酒吧,至于那些短信
難道他是躲在酒吧某個昏暗的角落,一邊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邊給她發(fā)的?
想到自己今晚在舞池里毫不收斂的動作,江棠梨頓時倒吸一口氣。
而她胸口的起伏,也讓陸時聿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江棠梨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略有失神的一雙眼也緩緩抬到他臉上。
表面溫潤清雋、清風霽月。
實則陰濕深沉,滿肚子壞水。
江棠梨眼角微瞇。
這種人,怕是拿著刀站在一個死人旁邊,別人都不覺得他是兇手。
虧她還因為撒的那些謊對他心生愧疚。
越想越生氣。
偏偏看著她的那雙眼,滿是饜足后的笑意。
江棠梨眉梢一壓,朝他走近一步。
腳尖踩到了他腳尖,陸時聿條件反射地往后一退。
后背抵在了水龍頭上。
水聲停了的同時,她的聲音也被放大在水汽氤氳的浴室。
“你是什么時候到酒吧的?”
原來她剛剛一直默不出聲是在想這件事。
但是她既然能這么問,想必是捋出了不對勁。
陸時聿不露聲色地朝她一笑:“要不要先出去?”
江棠梨眼角一瞇,“你少跟我拖延時間!”
說完,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這次,哪怕她半只腳都踩在他腳背,陸時聿也依舊紋絲不動地站著。
眼看他眼尾彎出兩三分的笑痕,江棠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笑?”
他不止笑,還笑著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
“喂!”江棠梨雙手砸在他肩膀:“放我下來!”
“我警告你,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陸時聿!”
雙腿被他并攏而抱,江棠梨連蹬腳的余地都沒有,只剩攥成拳的兩手砸在他肩膀。
卻見他連眉頭都不卷一下。
都怪他,把她的手腕都弄酸了,不然也不會像現(xiàn)在沒力氣。
可抱著她的人卻有著一身都使不完的勁。
將人往床上一扔。
江棠梨只覺得整個人在松軟的床墊上彈跳了兩下,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見站于床邊的人,已經(jīng)用浴巾裹在了腰腹。
而她,卻還一絲不——
江棠梨忙去拽旁邊的毯子,然而手剛伸出去,一團黑影就自上而下欺壓籠罩下來,嚇得江棠梨眼睛都睜圓了。
“你、你干嘛?”
陸時聿一只膝蓋抵床,雙手撐于她身體兩側(cè),居高臨下的目光雖暗,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所以那條也想我的短信是假的?”
江棠梨一愣。
只見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銳利如刀,欺籠而下,仿佛心中的所思所想都無所遁形。
也不自己怎么就慫了,江棠梨悄悄吞咽了一下:“怎、怎么會。”
“那是真的?”
江棠梨想都不想就下巴直點:“當然是真的了。”
像是滿意了她的答案,陸時聿絲毫不藏著眼底的歡喜,唇角一彎。
卻把看得江棠梨微微一怔,正失神,聽見他說——
“想不想試試那輛車?”
原本撐著床墊的兩只臂肘還有些發(fā)軟,聽他這么一說,江棠梨頓時直起背。
只是力度沒控制好,一挺腰,唇磕到了他唇,不等江棠梨條件反射地往后躲,面前的人就追著吻了過來。
很溫柔的一個吻,帶著幾分江棠梨沒有察覺到的誘哄。
陸時聿一邊吻著她,一邊把她從床上抱了下去。
哪還有心思再去盤根究底那些短信,江棠梨連穿內(nèi)衣都覺得浪費時間,就這么裹著一件風衣,躡手躡腳從下了樓。
陸時聿手被她牽著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又是勾肩又是彎腰的姿勢,偷感很重,卻又莫名可愛。
“沒事——”
他剛一出聲,江棠梨就立馬扭頭朝他“噓”了一聲。
出了門,江棠梨扔下身后的人,一溜煙地穿過暗影婆娑的院子。
人都坐到主駕駛了,才見陸時聿慢慢悠悠地走出來。
江棠梨落下車窗,壓著聲地朝他喊:“你快點呀!”
然而卻見他走到自己這邊,江棠梨兩手扒著車窗:“你去副駕駛呀。”
陸時聿怎么可能讓她親自駕駛這輛車,他拉開車門,朝她抬了下手:“站起來。”
站起來?
江棠梨抓著方向盤,不明所以地抬起屁股。
見他踩腳坐進來,江棠梨這才反應過來。
“你坐這,我還怎么——”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陸時聿按坐在了他身前。
江棠梨:“”
這人該不會是要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吧?
江棠梨眉心卷著,扭頭看他:“我會開!”
陸時聿當然知道她會開,但是他吻:“你有駕照嗎?”
“我當然——”
話說到這兒被她自動掐斷了。
可她委屈,“那你還說讓我試試。”
“讓你試,但沒說讓你開。”
江棠梨嘴巴都快噘成小鴨子了:“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下來了!”
“那不然等你拿到B照再來?”
我的天吶,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所以這人干嘛不等到她B照到手了再把這輛車送她?
現(xiàn)在好了,能看能摸能坐,就是不能開上路的感覺
江棠梨扭頭就去瞪他,誰知眼里的刀子還沒落到他臉上,唇就被他啄了一下。
“就不能滿足一下老公的虛榮心?”
滿足他的虛榮心?
本來不懂他的意思,隨著空蕩蕩的風衣被他有力的手臂圈緊,江棠梨肩膀微微一縮。
他的意思是,被他這樣抱著開車,是在滿足他的虛榮心?
男人的虛榮心這么奇怪的嗎?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樣的姿勢開車是江棠梨從未體驗過的。
而且這種感覺一旦生成,注意力就難以集中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被他的指掌覆著不說,檔位桿上的手也被他的大掌全方位覆蓋。
還有腿。
從風衣衣擺里露出的兩條腿冰涼冰涼的,可是被他的腿從外貼著、抵著。
不止,還有他溫暖的掌心,滾燙的胸膛。
四月的天,夜風清涼,車廂里也涼涼的。
可是他的溫度卻四面八方地籠罩著她。
江棠梨想到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身體的滾燙,四面八方地涌向她,盡管很兇很霸道,可也會照顧她的感受,特別是前戲
想起當時他勾身回來,鼻尖沾著的水潤晶瑩,還有他把肩膀遞到她嘴邊說的那句:疼就咬我。
空蕩蕩的風衣里像是躥進了一股熱浪。
要不是兩只手都被他的大掌包裹,江棠梨真要試一試臉上的溫度,是不是可以煎熟一片雞蛋了。
陸時聿護在她身后,對她的早已走神的思緒一無所知。
“等你拿到了B照,真正體驗了這個車,覺得不喜歡,再給你換喬治巴頓。”
“喬治巴頓?”江棠梨神走得快,回得也快,“那個美式大塊頭?
陸時聿在她身后點頭。
但是江棠梨卻皺眉了:“那車的外觀哪有這個好看!”
沒想到第一次送她車竟還送到了她心坎里。
不過站在男人的角度,陸時聿卻說:“但是駕駛體驗肯定要比這輛車要輕便一點,而且后座座椅功能更多,也更舒適。”
“我自己開又不坐后面——”
話說到這兒突然停了。
這人該不會還想跟她在車里試試?
聽出她話有中斷,陸時聿下巴輕磨著她的頭頂:“怎么了?”
江棠梨把臉側(cè)過來幾分,“海市有沒有那種到了晚上,既沒有路燈,也沒有人經(jīng)過的地方?”
如果她眼睛里沒有含羞帶怯,甚至在問完之后沒有咬唇,陸時聿還真的不會想歪。
然而當他余光往后座瞥過去一眼后,卻又岔開話題:“駕照這幾年有扣分嗎?”
注意力就這么被他分散了。
江棠梨聲音滿是沾沾自喜:“說了你可能不信,我從拿到駕照到現(xiàn)在,一個違章都沒有!”
“那是挺厲害的。”
當然,也可能是開少了。
車在小區(qū)里繞了一個圈,再回來,陸時聿說到了另一件事。
“要不要把戶口遷到我這里?”
見她扭頭看過來的臉上,眉心卷著,陸時聿解釋:“不然就只能在戶口所在地增駕。”
江棠梨被意外到了,“你不是京市戶口嗎?”
“去年年底遷到了海市,”陸時聿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了親:“不想和我一個戶口本?”
江棠梨扁了扁嘴:“不是”
就是覺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出她的猶豫,陸時聿唇壓在她發(fā)頂,“每天回家都想看見你而已。”
車在門口緩緩停穩(wěn),陸時聿把臉傾到她肩膀,“還是說,你想和我分隔兩地?”
增駕而已,又不是學車也要回來。
可是被他一反問,江棠梨忙反駁道:“哪有!”
陸時聿把座椅往后調(diào)出空間,將她側(cè)抱到腿上:“那回去我就讓人去辦,辦好之后就給你增駕。”
本來還想在京市多留幾天的,聽他這么一說,江棠梨忙摟住他脖子:“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這會兒又急不可耐了。
陸時聿把手伸進她風衣里,“不想再多陪爸媽兩天了?”
帶著幾分懲罰的力道,他指腹揉捏的力度不輕,江棠梨吃痛一聲:“你干嘛~”
七八分的羞惱蓋過了兩三分的控訴,也暫時壓下了陸時聿今晚并沒有完全消下去的醋意。
他收回手,故作沉想的同時,將她的風衣衣擺蓋過膝蓋,“盡量周四吧。”
周四?而且還是盡量。
江棠梨肩膀一塌,摟著他的肩膀晃了晃:“不能早點嗎?”
陸時聿抬頭看她,故作為難:“那后天?”
見她還是不情不愿,陸時聿抬手在她囊著的鼻骨上刮了一下:“那你想什么時候?”
能讓他在京市停留這么久肯定是有公事,江棠梨可不想自己成為紅顏禍水。
“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陸時聿氣笑一聲,臉一偏:“就為了這家伙,老公都扔下不管了?”
江棠梨嘴一噘,瞥他一眼:“那你忙起來,我好無聊。”
無聊嗎?
陸時聿覺得她一點都不無聊。
起碼她在酒吧里跳得最起勁的時候,巴不得他能忙到不眠不休。
但是他手里的確是有幾件公事要處理。
可是讓她在這邊待著,他又不放心。
帶她去爺爺那邊,長輩太多,又擔心她不自在。
“要不要跟我去公司?”
“跟你去公司?”
陸時聿勾著她的風衣腰帶:“有你在一旁督促,我的工作效率或許會更高一點。”
江棠梨被誘惑到了:“能高多少?”
“或許”陸時聿停頓了一下:“明天就能忙完——”
“好!”江棠梨想都不想就應了下來:“我去!”
陸時聿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時間,“那現(xiàn)在”
“回去睡覺!”
眼看她就要站起來,陸時聿抬手擋在她頭頂:“慢點。”
將她抱下車,雙腳剛一著地,江棠梨就抱著他的胳膊往門口拽:“快點,都一點多了!”
經(jīng)過院子,看見她那躡手躡腳的動作,再想到她在舞池里的肆意灑脫,陸時聿垂眸失笑一聲。
到了樓梯口,陸時聿從后面拉住她,“抱你上去。”
抱著哪有她自己跑上去快?
可是他剛剛絲毫不是詢問的語氣。
遷戶口要用著他,辦增駕有他的話,效率肯定也會更高。
真是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哇。
江棠梨雙手一伸:“抱吧。”
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陸時聿單手將她抱起后,沒有立即上樓,而是仰起臉問她:“除了我以外,還有別人這么抱過你嗎?”
江棠梨眼睛一睜:“當然沒有啦!”
“那剛剛從后面抱著你開車——”
不等他說完,江棠梨就錘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醋是酸的,但是氤到了眼底,就變成了冷的。
陸時聿涼著眉眼看了她一眼:“你說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我——”
后面的話被江棠梨用手給捂了回去。
她一邊做出“噓”聲的動作,一邊警戒地盯著二樓走廊的方向。
一直到了三樓,江棠梨才把手拿下來,只是不等陸時聿開口,她就先質(zhì)問上了。
“你就不怕把爸媽吵醒啊?”
他為什么要怕?
陸時聿哼出一聲氣音:“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江家名正言順的女婿?”
江棠梨還沒有被他放下來,低著頭,怔怔地看他兩秒后,突然笑出“噗嗤”一聲。
不等陸時聿皺眉,江棠梨就雙手捧住他臉:“陸總,做江家的女婿,對你來說是這么自豪的一件事嗎?”
陸時聿手臂忽而一松,江棠梨頓時從他懷里滑了下來。
只是還沒等她站穩(wěn),唇就被陸時聿吻住了。
滾燙的一個吻,因他灼烈的氣息而讓江棠梨忘了憋氣。
江棠梨被他吻到近乎折腰,風衣的腰帶不知什么時候松了,露出她一側(cè)肩膀,星點紅痕像盛放的法蘭西玫瑰,奔放又艷麗。
感覺到她氣息的不暢,陸時聿才松開她。
像是舍不得從她唇上離開,陸時聿的唇還貼著她唇。
胸腔起伏間,他漆黑的一雙眼緊鎖著瞳孔里的人。
或許是被他諱莫如深的眼神震住了,又或者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江棠梨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夜那么靜,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可是又好像很吵,一顆心惴惴不安的,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就在膝蓋逐漸犯軟之際,江棠梨從他口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江棠梨。”
她名字的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可是卻重不過他語氣里的命令。
“說你愛我。”
第46章
“江棠梨。”
“說你愛我。”
江棠梨表情一呆。
讓她強烈感覺到不安,緊張到背后出汗,等來的卻是這句?
是她聽錯了嗎?
江棠梨不確定地眨了眨眼:“你剛剛、說什么?”
是他說的不夠清楚,還是她壓根就沒專心去聽?
陸時聿眼底閃過黯淡。
貼著她唇的唇緩緩退開兩分,又忽而靠近,雙齒一抵。
江棠梨頓時疼出一聲“嘶”音,“你干嘛咬人啊!”
他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說你愛我!”
江棠梨指尖壓唇的動作一頓,大腦的反應也像是被宕在了半空。
什么都捋不出來,就覺得他好奇怪。
可奇怪的何止她一個人。
陸時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幾個小時過去,以為心頭的醋意會一點一點散去,可卻總會因為她某句話而翻涌出來,以致于他現(xiàn)在急需一點什么來壓下他心頭的酸脹。
可是她倒好。
平時古靈精怪的像只狡猾的狐貍,到了關鍵時候卻往草叢里一窩,成了一動不動的小兔子。
陸時聿目光鎖在她臉上:“下午送我的走的時候,不是說的挺順口嗎,現(xiàn)在又不好意思了?”
可當時是事出有因,現(xiàn)在無緣無故讓她說,哪好意思說出口啊!
江棠梨瞥他一眼。
黑漆漆的一雙眼,雖亮卻深,根本辨不出真實情緒。
江棠梨都想戳他胸口問他一句: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
大晚上的不睡覺,跟個三歲小孩似的,追著她要這些甜頭。
余光剜他一眼后,江棠梨臉一偏,“哼”了聲:“短信的事還沒跟你算呢!”
說完,她在他懷里突然一轉(zhuǎn)身。
陸時聿就這么看著她躺到了床上,甚至連風衣都沒脫就拉著毯子蓋到了身上。
陸時聿是真的被她氣笑了。
沒讓她說的時候,又是比心又是「愛你」的。
讓她說了,又開始跟他翻舊賬岔開話題。
陸時聿站在床尾,看向她因為睡到床邊而在身后留出的一大片的空蕩。
“衣服不脫就睡?”
見她眼睛一閉不理人,陸時聿無奈嘆氣后,繞到床里側(cè)。
躺下后,陸時聿扭頭看過去。
從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后,她從未給過他后背,哪怕是熟睡之后,也會像只黏人的奶貓似的,不是貼在他身側(cè),就是窩在他懷里。
可是現(xiàn)在呢,恨不得離他兩米遠。
不止人遠,就連她枕的那只枕頭都被她拉遠了。
就因為讓她說一句愛他?
陸時聿掌心在身邊拍了拍:“過來。”
聽得江棠梨直撇嘴。
一天到晚就會命令人。
不就比她大幾歲嗎,還真以為自己可以當她的老父親了?
本打算紋絲不動,可一想到自己今晚騙了他,他還送了輛騎士15世給她
江棠梨不情不愿地往后挪了一點。
“再過來一點——”
吆五喝六的。
江棠梨小脾氣瞬間就被引爆了,肩膀一歪,扭頭瞪過去:“你不能自己過來啊!”
陸時聿:“”
“別以為自己是個總就了不起,我們江家三個總呢,你出去問問,哪個舍得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光說不解氣,江棠梨抬腳搡在他腿上:“下去,我的床不歡迎你!”
本來陸時聿還因為她的前兩句自我反省,但是剛剛這一句
“不歡迎我歡迎誰?”他兩臂支起,緩緩起身:“你給我說一個出來。”
江棠梨真要生了氣發(fā)了火,那可是六親不認的。
“反正不是你姓陸的!”
“那姓什么,”他眉眼不動聲色地浮上戾色:“楚嗎?”
江棠梨嗓子里一噎。
天吶,這都什么陳年老醋了,他竟然還在吃。
滿腹的氣性沒了,江棠梨只覺得想笑。
“陸時聿,”她坐起身,勾著肩膀看他:“你幾歲了?”
見他不說話,眉眼卻沉得厲害,江棠梨不禁起了逗他的心思。
鼻子一囊,手一捂:“什么味兒啊,好酸。”
陸時聿面不改色:“醋味。”
他竟然一點都不藏。
江棠梨笑得肩膀直抖:“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到底是想酸死誰?”
或許是自己的笑襯得他表情愈加得冷。
江棠梨這才感覺到裹于他周身的冷氣壓。
笑就這么僵在了嘴角。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間,突然想起他那句「說你愛我」。
難不成是因為沒能從她嘴里聽到答案才有了這后面一連串的負面情緒?
找到了突破口,江棠梨嘴角的笑差點沒壓住。
只是沒想到,還沒等她開口——
“不然下次我也去酒吧,若是有女人——”
“你敢!”
強硬的語氣吼出來的兩個字,加上她急轉(zhuǎn)而下的表情,不僅成功壓下了他滿腔的醋意,也輕而易舉地驅(qū)散了他心頭所有的陰霾。
陸時聿眼尾彎出今晚最為愉悅的一個笑,俯身湊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
江棠梨絲毫沒有被他的話拿捏又或者震懾住。
她手指一指,嘴角一彎,“你敢招惹一個女的,我就能招惹十個男的!”
陸時聿萬萬沒想到她會拿這種話來威脅他,一時怔住。
更沒想到,上一秒還放狠話的人,突然又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這個人呢,一向不喜歡回頭看,所以,”她“啵”的一聲親在他唇角:“那個姓楚的醋,陸總真的沒必要吃。”
這話聽著像哄人,可若是細品
只是沒等他品出具體來,懷里沉了幾分重量。
江棠梨壓著他往后躺:“想聽那三個字啊?”
她有一雙極其嫵媚的眼睛,眼尾輕挑的時候,總會帶出一股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被她用這樣的一雙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只覺得整個人無力招架。
可這種感覺到底是來自于想從她口中聽到的「我愛你」,還是她眼神里的撩撥,又或者她手指的作弄。
期待值在他眼底攀升,摟著她腰的手漸漸收緊之際——
世界上最好聽的三個字,混著她吐字時溫熱的氣息,齊齊往他耳廓里鉆,還有她濕熱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舌忝弄他的耳垂。
長長一道吐息后,陸時聿閉上眼。
以至于他錯過了江棠梨眼底閃過的狡黠。
像是一瞬間,耳邊的熱息沒了,壓在他胸口的重量也突然一輕。
陸時聿睜開眼,剛一抬頭,就見她捂嘴打了個哈欠。
以為這個哈欠結(jié)束,她就會重回自己懷里,結(jié)果卻見她往旁邊一趟。
雖說和自己只隔了不到半臂遠的距離,可陸時聿哪里會滿足于此。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讓她過來,而是主動靠了過去。
“寶貝——”
余下的話被江棠梨精準捂在指腹下,她眼睛閉著,眼睫輕顫:“好困哦老公~”
最后兩個字,成功擊垮陸時聿所有的難耐。
他輕抬起江棠梨的頭,手臂穿過她后頸,將人抱到了懷里。
“以后不許離我那么遠,也不許背著我睡,聽見了嗎?”
看似強硬的話,卻被他軟著調(diào)子說出來。
江棠梨在他懷里悄悄睜開眼,剛一看見他下巴,額頭就落了一個吻。
“睡吧。”
這就睡了?
這人怎么就不多說兩句軟話磨磨她,又或者什么話都不說,強勢吻住她
就這么抱著她睡了?
還是說,她剛剛撩他撩少了,沒撩起來?
一陣不可置信的遲疑后,江棠梨輕輕晃了晃他的腰。
“老公”
等了好幾秒,才聽到他低低“嗯”了聲。
像是本能反應,而非真的在應她。
江棠梨盯著他安靜的眼睫看了會兒,不相信似的,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美人在懷,他竟然能入睡得這么快?
氣得江棠梨攥著她的小拳頭在他眼前虛晃了一下。
四月的天,五點一過,天邊就蒙出了一層灰白。
一夜輾轉(zhuǎn)難眠的江祈年,起了個大早。
周溫喬挽著他的胳膊,兩人剛一走出大門,就被對面停著的一輛龐然大物震在了原地。
“這、這誰的車,怎么停咱家門口了。”
周溫喬看了眼車頭:“是輛新車,還沒上牌。”
“梨梨的?”
兩人對視一眼后,去了車庫。
卷簾門緩緩上掀,江祈年一眼橫掃后發(fā)現(xiàn),“梨梨那輛奔馳不在。”
周溫喬輕笑一聲:“那估計是時聿的了。”
江祈年和她的關注點可不在一條直線上。
“兩人昨晚十二點四十才回來。”
周溫喬沒懂他意思:“所以呢?”
回想昨晚兩人的表情和動作,江祈年眼角漸瞇,“怕是咱們那好閨女不是從陸家來的。”
周溫喬輕笑一聲:“那還能從哪來?”
江祈年低頭看她:“說不好被人從酒吧里逮回來的!”
周溫喬先是一愣,繼而搖頭:“不會的,梨梨不至于那么沒有分寸。”
有沒有分寸,一問便知。
七點半,周溫喬見陸時聿只身一人從樓上下來。
“梨梨還沒起嗎?”
陸時聿點頭:“讓她多睡會兒。”
都把人從酒吧里逮回來了,不見他告狀不說,竟然還這么護著。
江祈年不露聲色,像是隨口一提:“門口那輛車是你的?”
陸時聿說:“是送給梨梨的。”
江祈年皺眉:“她那駕照哪能開得了那車。”
“增駕就好,也不是很難。”
陸時聿走在江祈年身側(cè),隨他進了餐廳,也順著剛剛的話題提到了遷戶口一事。
江祈年愣了一下,“遷、遷戶口?”
避免他作為一個父親而多想,陸時聿說:“增駕的話要在戶籍所在地,把戶口遷過去更方便辦理。”
周溫喬招呼他坐,繼而拍了拍江祈年的手背:“倆人結(jié)婚證都領了,日后早晚是要在一個戶口本上的。”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一想到養(yǎng)了這么大的閨女真就跑到了別人家的戶口本
江祈年卻也只能在心里嘆氣:“行吧,回頭你把戶口本找出來給他們。”
話剛一落音,江棠梨打著哈欠走進來。
陸時聿扭頭一眼后忙起身,結(jié)果手還沒把椅子抽出來,腰就被江棠梨抱住了。
“你怎么起來都不喊我啊”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在父母面前對自己做出這么親密的舉動,陸時聿垂在身側(cè)的手僵了一下,但是也只是短瞬就抬了起來,一手回抱住她,一手護在她后腦勺,“想讓你多睡會兒。”
“那你還說讓我陪你去公司。”
咕噥著的腔調(diào)里,有撒嬌,卻也有埋怨。
但是卻被江祈年聽出了其中深意。
他側(cè)頭在周溫喬耳邊:“我說的沒錯吧,就是從酒吧里帶回來的。”
周溫喬看他一眼。
以為她沒懂,江祈年又低聲道:“不然會把她帶去公司——”
后面的話被周溫喬拽他袖子的動作止住。
抬眼,見兩人坐到了餐桌前。
“想吃什么?”
江棠梨困得沒有一點精氣神,搖了搖頭:“沒胃口。”
她軟塌塌的模樣,讓陸時聿本就溫聲細語的音調(diào)更加輕緩。
“今天還是別去公司了——”
不等他說完,江棠梨就扁嘴搖頭:“不要,我得去看著你。”
江祈年聽愣住。
不是人陸時聿看著她嗎,怎么還反過來了?
視線再落到女兒身旁那張臉,滿臉的縱容無度。
甚至連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來了,還說:“那不然我們現(xiàn)在就走?”
江棠梨下巴一點,兩條胳膊一抬:“抱抱。”
陸時聿出乎意料到一怔,扭頭——
江祈年慌忙別開臉,一副我什么都沒看見的表情。
倒是周溫喬,朝他淺淺一笑后,看向女兒:“人家時聿是去公司忙公事,你跟去像什么樣子。”
不等江棠梨開口,陸時聿就說了聲沒事,“辦公室里有休息間。”
扭頭,見她一身的懶勁,身上還穿著他疊放在床尾的浴袍。
若不是有長輩在,陸時聿真想將她抱回樓上換身衣服。
“你等我一會兒,我上樓給你拿身衣服下來。”
周溫喬忙起身:“我去吧。”
陸時聿卻說不用:“正好我手機還在樓上。”
見他轉(zhuǎn)身出去,江祈年朝斜對面“咳”了聲,“你跟我說實話,昨天那么晚回來,是不是去酒吧了?”
就知道瞞不過他。
但是江棠梨現(xiàn)在困得無心也無力再去編理由找借口,索性也不藏了。
“去了,怎么了?”
還好意思問他怎么了,江祈年眉眼一沉:“你之前怎么跟我說的?”
之前她還沒嫁人呢!
說到嫁人,江棠梨嘴角頓時抿出笑。
江祈年以為她又想說軟話磨人:“你少跟我來這套啊,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說會把酒吧處理掉。”
江棠梨卻一臉為難地搖了搖頭:“晚了,處理不掉了。”
“什么意思?”
江棠梨眼睫撲簌撲簌地眨了兩下:“因為現(xiàn)在陸爺爺非常支持我的酒吧事業(yè)。”
都把注意打到陸老爺子身上了。
江祈年冷呵一聲:“你少拿陸老爺子作你的擋箭牌。”
江棠梨知道自己多說無用,“那不然你自己問陸爺爺。”
江祈年一時啞口,一直到眼睜睜地看她被陸時聿領出門,看著陸時聿將人抱上那輛黑色鐵疙瘩。
盡管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朝車里的兩人揮了揮手,可隨著車頭轉(zhuǎn)彎,車輪碾過帶出一陣風,江祈年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瞬息萬變。
眼看他身子一轉(zhuǎn),周溫喬忙挽住他胳膊:“行啦——”
一道裹含無數(shù)情緒的“哼”音打斷她話:“牛了,現(xiàn)在嫁人了,都開始拿著夫家的人來壓她親爸一頭了,真是白疼了她這么多年!”
周溫喬聽了不禁失笑:“誰讓你老揪著她那酒吧不放。”
“我這不是為她的安全考慮嗎,一個女孩子,干什么不好,非要開什么酒吧,那是個正經(jīng)的職業(yè)嗎?”
“這不是有時聿嗎?”
江祈年雙腳一停,“那家伙能一天24小時守在她身邊嗎?”
周溫喬眼尾輕輕一揚:“那你這個做父親的又能一天多少個小時守在她身邊呢?”
江祈年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周溫喬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你總說她長不大,可你有沒有想過,放手才能讓她真正地成長呢?”
江祈年嘴角抬一縷苦澀,“還要怎么放手?”
戶口都要從他江家遷走了。
“這你就要學一學人家陸時聿了。”
“學他?”江祈年好笑一聲,“學他什么?”
“溫和又強勢,管她又慣她。”
周溫喬一語道破她看到的全局:“梨梨現(xiàn)在就像他手里的風箏,看似被他放飛得很遠——”
江祈年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笑:“他就不怕風大,把風箏卷走嘍?”
“不看風向自然收不回來,可若是風向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呢?”
“他還有那種本事?”
“有沒有,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捕捉到她眼里的意味深長,江祈年突然想起昨夜他親眼看見陸時聿握著女兒的手一瞬收緊而漲出的血管青筋。
可即便那樣,也不在他這個老丈人面前挑破一個字,一副他的人他來管,誰都不能插手也不允許任何人插手的架勢。
不像他江祈年,管起人來,除了嘮叨,一點實質(zhì)性的措施都沒有。
想到這,江祈年恍然大悟:“他該不會是用一個巴掌兩顆棗的伎倆吧?”
周溫喬無奈他的后知后覺,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把人從酒吧里領回家,還能再送那么大一驚喜,你覺得呢?”
但是江祈年還有件事沒捋明白:“那剛剛梨梨又說去公司看著他?”
周溫喬笑得一臉深意:“誰看著誰,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一切了然后,江祈年除了對女兒那看似精明實則三歲大孩子的心思堪憂之外,還有對陸家那位手段的佩服和后怕。
“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一時之間,江祈年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倒是周溫喬,絲毫不覺擔心。
“有時候,看似掌握全局的那一個,才是最忐忑的那一個。”
因為太在意才會花那么多的心思。
而一段感情里,這樣的一方才往往是情感弱勢的一方。
的確,早上醒來后,陸時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思自己昨晚的種種行為。
他沒想到一個醋的后勁會這么大,竟然會讓他失去一貫的從容淡定,說出那些不可理喻的話來。
捫心自問,他自己最不喜歡的就是揪著一件事盤根究底。
不止他,相信沒有一個人會喜歡這種。
那她呢?
會不會一覺醒來,回想起他昨晚的種種行徑而對他心生排斥,甚至厭惡。
這兩個詞在他腦海反反復復。
直到早上她軟軟糯糯地偎在他懷里,懸著的心才一點一點往下落,可一想到她整個人還睡意惺忪,心臟便再也落不回實處了。
以至于車開半路,他余光不知多少次瞄到旁邊,可是旁邊的人睡得沉,讓他連道歉的話都無從說起。
一直到車駛?cè)氲叵萝噹臁?br />
江棠梨身上還是那件走前懶得換的睡袍,所幸直達頂層的電梯和員工電梯是隔離開的。
短暫遲疑后,陸時聿打開車門繞到副駕駛。
本不想吵醒她,結(jié)果剛把人從車里抱下來,江棠梨就醒了。
眼睛困得睜不開,瞇出一條縫看了眼周圍,她唔了聲,“到了嗎?”
陸時聿剛一點頭,就聽她驚出一聲:“我衣服還沒換!”
所有的困意都沒了,她揪著領口:“你不是給我?guī)б路藛幔俊?br />
“現(xiàn)在換?”
“當然啦,不然被別人看見像什么樣子!”
見她又滿眼偷感地往四周瞄,
陸時聿笑出一聲,他打開后座車門:“衣服在那個黑色袋子里。”
江棠梨看了眼車窗玻璃,黑漆漆的,可是這車就是個顯眼包。
“那你在外面守著,別讓人靠近。”
陸時聿點頭:“當然。”
讓江棠梨沒想到的是,包里不僅有衣服,還有化妝品。
車窗落下,江棠梨唇角笑漪輕牽:“沒想到陸總這么細心。”
能夸他,是說明昨晚的事徹底翻篇了?
只是不等陸時聿再細看她表情,車窗又升了上去。
等到車門從里面打開,看見她幾乎全妝的一張臉,陸時聿胸腔被震了一下。
啡金色眼影漫在眼窩處,帶著點幻彩紫的色調(diào),有一種惡而不知的美感,再加上她身上的這身。
黑色西裝外套里是一件魚骨束腰綁帶抹胸。
讓她本就張揚放肆的氣質(zhì)又添了幾分神秘和嫵媚。
“好看嗎?”
陸時聿不知道該不該用好看來形容,但是目光卻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移不開。
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看見她。
紅唇藕臂,一條銀色緊身抹胸短裙裹出她的曼妙。
當時她也是化了這樣的小煙熏妝。
當時,他胸腔也被震了一下。
但是他沒有深究那份震動,只是覺得她身上的那條裙子太短。
如今再回想
耳邊突然響起上次在Lounge酒吧,她問他的那句——
“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啊?”
第47章
都說一見鐘情鐘的是皮不是骨。
陸時聿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那么膚淺。
原來不是。
他自問,如果爺爺給他找的是一個長相足夠平庸的女孩,他是否還會像當初一樣,一口應下這門婚事。
如果對方拒絕這樁婚事,他又是否會像對待她江棠梨一樣,努力爭取。
也會像縱容她江棠梨一樣,無底線地縱容那個人的各種小脾氣嗎。
也許他會在日后的相處中被那個人的內(nèi)在所吸引,可絕不會讓他分泌出這么多的腎上腺素和多巴胺,讓他有如此強烈的身體反應和本能的沖動。
偏偏是她江棠梨,是她江棠梨的出現(xiàn),讓他這個一向重理性思考和精神層面的人,開始享受感官的體驗,開始甘之如飴地受荷爾蒙的驅(qū)使。
陸時聿緩緩走到她面前。
將她低在西裝里的胸衣往上拉了兩分,又將西裝的紐上一顆:“胸衣外穿,紐扣都不扣,誰給你的膽子?”
竟然還把責任推她身上了。
“這不是你給我拿的嗎?”
是他拿的沒錯,但是他拿的也不止這一套。
“那條藍色連衣裙怎么不穿?”
眸光亂轉(zhuǎn)間,瞥見他身上的黑色西裝,江棠梨眉梢一抬:“人家不是想和你穿成情侶裝嗎?”
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
但是將「情侶裝」在心里品了品,陸時聿唇角又不禁揚了幾分。
“以前穿過情侶嗎?”
天吶!
這人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套她的話。
江棠梨腰身一彎,把臉湊到他垂落的視線正下方:“陸總,要不要給你買把尺子?”
“尺子?”陸時聿皺眉。
“量一量你心眼的大小啊!”
陸時聿偏開臉笑了。
可是當他視線再收回來,眸光里因為盛著她的臉而多了幾分專注與認真。
“江棠梨,”他很好奇:“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么樣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他?
江棠梨突然掩嘴笑了聲:“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本來還很期待,結(jié)果聽她這么一說,陸時聿覺得這印象分怕是不高。
“及格了嗎?”
江棠梨摟住他腰,仰頭看他:“你說的是長相還是給我的印象啊?”
陸時聿聽出來了:“長相及格,印象不及格?”
江棠梨撇了撇嘴:“這可是你說的。”
倒是會把自己摘干凈。
但是讓陸時聿想不通的是:“為什么會對我印象不好?”
據(jù)他所知,外界對他的評價還算不錯。
見她不說話,陸時聿突然想起來:“我說的第一印象可不是你跟蹤我那次。”
江棠梨驚訝出一聲:“你知道我跟蹤你?”
陸時聿偏開臉笑了:“不然我為什么會把車開到你們家門口?”
江棠梨茫然地眨了眨眼:“為什么”
不是為了弄她難堪嗎?
陸時聿錯開她唇上珠光質(zhì)感的裸色唇膏,親在她嘴角:“機場那么遠,你一路跟過去還好,但是讓你一個人回來”他停頓了一下:“我不放心。”
江棠梨:“”
天吶,當初她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他古板又無趣的呀。
這人明明好會哄人。
可是在那天之前,他們都還沒有正式見過面,他干嘛那么關心她的人生安全。
難道他對她的一見鐘情不是從酒吧開始的,是在那天之前?
但是第一次見他的那場晚宴,他們明明都沒說過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交換過。
進了電梯,江棠梨還在仰頭看他。
“怎么了?”陸時聿皺眉卻輕笑:“怎么這么看著我?”
爸爸說這樁婚事是他們陸家提出的。
當時她想破腦袋都沒想通,如今再細細往回捋
“你第一次見我是正月初五那天晚上嗎?”
“不然呢?”見她面露茫然,陸時聿略感意外:“你難道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爺爺安排的?”
江棠梨愣住了。
“真不知道?”
江棠梨搖了搖頭:“爸爸只說是一個朋友的邀請。”
當時她有細問,好像又被媽媽說了什么分散了注意力。
如今再回想,才發(fā)現(xiàn)都在刻意瞞著她。
不過這些對于陸時聿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
他緊了緊被他牽在手里的手,岔開話題:“餓不餓?”
然而江棠梨卻揪著不放:“所以那天晚宴的目的,你事先是知情的?”
“當然,”陸時聿點頭:“不知情的話,我不會去。”
“那在那天之前,你有看過我的照片嗎?”
陸時聿被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聽笑了。
“還需要看嗎,你在圈里的名聲這么響。”
江棠梨當然知道自己名聲很響,但都不是什么好名聲,不像他陸時聿,人人口中的紳士君子。
可話說回來,都知道她名聲不好了還答應這門婚事,可見他有多喜歡她,哪怕當時她還把對他的排斥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他也沒有知難而退。
本來這趟回來還想和媽媽請教拿捏男人的技巧,現(xiàn)在看來,哪還需要拿捏,簡直手到擒來了呀!
這個信息素來得太過驚喜,被強壓在嘴角的笑痕偷跑到了兩只肩膀。
偏偏她肩膀被陸時聿摟著,感覺到掌心下的抖動,陸時聿低頭看她,只是還沒來及問,電梯門開了。
陳敬已經(jīng)等在門口:“陸總、太太。”
會議室的雙扇門敞開著,就在出電梯不遠的走廊里。
從門口經(jīng)過時,陸時聿步子沒停,“先送你去辦公室。”
江棠梨往里瞥了眼,發(fā)現(xiàn)偌大的會議桌一圈坐了不少人。
江棠梨深知自己這趟過來的目的。
她站住腳:“你先去開會吧,我自己能找到。”
表情一本正經(jīng),聲音更是溫淡。
想起晚宴上見到她的第一面,也是這般的溫婉端莊。
只可惜,狡猾的本質(zhì)一戳就破。
陸時聿手指走廊盡頭,“進門廳左手邊是我辦公室,右手邊是接待室,休息間在接待室里,你先去補個覺,我這邊大概一個小時結(jié)束。”
江棠梨端著一張和她的妝容完全不匹配的端莊,“知道了。”
乖的都不像她了。
陸時聿抬手在她發(fā)頂揉了揉,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很像第一次見到的你。”
江棠梨看著他轉(zhuǎn)身的背影,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初五那天的自己穿的是什么樣的裙子,梳的又是什么樣的發(fā)型,但是那種場合下,她肯定是優(yōu)雅的、柔美的,不是她江棠梨的江棠梨。
可是他喜歡的是裝出來的江棠梨,還是最真實的江棠梨呢?
躺在那張一米八,略顯空曠的雙人床上,江棠梨一點一點地回憶著這段時間的點滴。
不知是不是吃了跳跳糖的原因,唇齒間的甜絲絲縷縷地往她腦海里鉆。
甚至連晚宴當天對他的印象都裹了一層糖絲。
陸時聿開完會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了休息室。
房間內(nèi)每一件家具的線條都極為的沉穩(wěn)內(nèi)斂,卻也了無生機,如今多了一個她,突然就鮮活了起來。
陸時聿站在門,看著床上的人。
懷里抱著枕頭,不知是把枕頭當成了他,還是為了遮擋脫了外套后胸前的春光。
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她嘴角微微上翹,像是在笑。
看得陸時聿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四月的天,溫度雖適宜,可她身上的那件魚骨抹胸都遮不住肚臍。
若是給她蓋得厚了,怕是連抱在懷里的枕頭都要被她扔在一旁。
在休息間里環(huán)視兩圈后,陸時聿索性脫下身上的西裝馬甲蓋在了她腰上。
門輕開輕合后,陸時聿回到辦公室。
“陸總,陳主任和規(guī)劃局的幾位領導已經(jīng)到樓下了。”
陸時聿點頭:“你去接一下。”
每次回京市,陸時聿的忙碌都不會停留在辦公室,而是穿梭于會議室與接待室以及研發(fā)工廠。
雖然今天會面的幾位領導都非常重要,但重要不過休息間里睡著的人。
在電梯門口個和幾位領導一一握手后,陸時聿把人領去了會議室。
四十分鐘后,陸時聿再回來,見床上的人還是之前的睡姿。
安靜的房間幾乎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陸時聿輕步走到床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不知不覺竟也把他的困意給看了出來。
但是二十分鐘后,他還要去樓下開一個短會。
若是平時,陸時聿會利用這二十分鐘短暫休息一會兒,但現(xiàn)在,他卻只想把這二十分鐘充分利用而騰出更多的時間。
再出辦公室,陸時聿朝陳敬揮了下手:“通知下去,會議提前十五分鐘。”
所有的時間都被充分利用后,陸時聿只一個上午就忙完了原本一天的工作。
“陸總,需要幫您訂餐廳嗎?”
陸時聿說不用,“回海市是幾點的飛機?”
“傍晚五點。”
回去的時間早在來時就已經(jīng)定好了,當時還以為時間安排提前,如今看來倒是遲了。
陸時聿松了松領帶:“你先出去吧。”
半杯水的功夫,等他再進休息室,卻見江棠梨還沒醒。
能睡這么久是陸時聿沒有想到的。
走到床邊,陸時聿將擰松的領帶抽掉一扔,剛好扔在了江棠梨脫下的西裝外套上,一個是重鍛的黑,一個是桑波段的黑,同為黑色,視覺上卻不同,可這么錯疊盤落,倒有著幾分矛盾的美。
陸時聿側(cè)身,和江棠梨面對面地躺著。
一只胳膊屈著壓在臉下,另只胳膊卻抬著,手指在半空懸停了好一會兒才輕落在江棠梨熟睡的臉上。
以前他最不喜歡的一個字就是「懶」。
晚起是懶,本該今日處理的工作無論什么原因推遲到第二天也是懶。
后來認識了她,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是可以睡到黑白顛倒的,可是怎么就從來沒把她和「懶」這個字聯(lián)系到一塊呢?
甚至還會有一種「誰都不許打擾她再讓她睡一會兒」的奇怪心理。
而他自己,也在她出現(xiàn)之后,多次將本該當日完成的工作推到了明天、后天又或者大后天。
卻從來沒在心里埋怨過,甚至還會覺得這種懶帶了幾分松弛的享受。
這是走上坡路的大忌。
卻又忍不住地想要停一停,只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個,想和她一起看風景的人。
“江棠梨”
他唇角一勾,在他的無聲笑意里,三個字被他輕念出來,聲音有疲憊的懶音,也有未知名情緒的歡愉。
抽掉她懷里的抱枕,陸時聿將她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手剛一松開就見她主動挪了過來,輕搭在他腰上的胳膊一點一點圈到他后腰,一直到把臉埋到他懷里后,將他抱緊的那只胳膊才逐漸松了力道。
輕抵在她額頭的唇角上揚的好一會兒,才隨著他呼吸變均勻而一點點平下去。
而在他熟睡沒多久,江棠梨卻醒了。
腳背繃緊,想剛伸一個懶腰,卻在仰頭時愣了一下。
督促工作怎么還把人督促到床上來了?
摟在他腰上的手剛一攥緊手指下的襯衫布料,卻又在晃他的前一秒停了動作。
是忙累了吧?
想來應該是,畢竟昨晚他也沒睡幾個小時,早上起得又比她還早
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結(jié)果剛一抬手,指尖還沒碰到他眉骨,突然傳來手機的“滋滋”震動聲。
嚇得江棠梨慌忙縮回手。
臉埋回他懷里的時候,陸時聿也剛好睜開眼。
以為他沒發(fā)覺,結(jié)果額頭順著他親吻的力道被抬了起來。
“什么時候醒的?”
江棠梨抿了抿唇,剛想說話就見他下巴仰起。
看見他將手機貼到耳邊,聽見他以極為慵懶的語調(diào)說了一聲“喂”。
實在是蠱惑人。
江棠梨沒忍住,腦袋一勾,下巴一抬,含住了他頸間那塊高聳的喉結(jié)。
沉沉一道鼻息,來不及克制,更來不及壓下,就這么傳進了話筒里。
“你干嘛呢?”
江棠梨動作一停,剛想松開,后腦勺卻被他掌心扣住。
“說。”
極為壓迫和命令的一個字,讓江棠梨心臟“砰砰”直跳。
電話那頭是樓昭。
“你是不是又回京市了?”
滾燙的呼吸斥在他頸子里,讓他不想多說一個字。
“嗯。”
“什么時候回來?”樓昭問。
“晚上。”
“晚上幾點?”
喉結(jié)被含著,陸時聿騰不出多余的心思計算時間,他眉心擰出深褶,低沉的聲音里全是壓抑的克制:“有急事就說,沒有就掛。”
江棠梨還第一次聽見他這么沒有耐心,唇剛一松開,笑聲就漫了出來。
就這么傳進了話筒,也清晰傳進了樓昭的耳朵里。
“大白天的,你可真行!”
說完,電話就被迅速掛斷了。
“咚”的一聲,手機被撂在了身后的床頭柜上。
被扣了這么大一頂莫須有的帽子,陸時聿翻了個身,“睡醒了?”
江棠梨拱了拱腰:“壓死人了!”
陸時聿卻仿若未聞,低頭就要吻上她時,卻被江棠梨快了一步地把捂住了唇。
視線抬至她不情不愿的眼睛里,陸時聿皺了下眉,“怎么了?”
“都沒刷牙!”聲音從她捂緊的指縫里悶出來。
陸時聿失笑一聲:“所以不給親?”
見她腦袋直搖,手還捂得更緊,陸時聿低頭。
是那件早上剛一打開她衣柜就鉆進他眼底的魚骨式抹胸。
黑色的底,需要細看才能看出上面的暗色豹紋,卻又不是那種很尋常的豹紋花型。
在車庫看見她換上后,陸時聿還有過后悔,不該把這么一件讓人一眼就生出遐想的內(nèi)衣給帶來,現(xiàn)在他不這么想了。
抬頭,和那雙黑漆漆卻又霧蒙蒙的一雙眼對上,陸時聿很輕地笑了下,然后問:“真不給親?”
江棠梨哪里知道他打的壞主意,又是一連幾下?lián)u頭。
可隨著他撥開其中一個罩面,不等江棠梨出聲制止,倒吸的一口氣從她緊捂的指縫里泄了出來。
清涼的濕漉感滑過,苞)心頓時聳出待放的姿態(tài)。
原本捂在嘴巴的手壓在了他肩膀。
身體盡頭給出的反應讓江棠梨推著他肩膀的同時也仰起了下巴。
說不出是還迎還是欲拒。
手臂圈住她勾起的腰肢,陸時聿將她緊緊抱住。
然而唇齒卻是松弛的,甚至帶著幾分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一邊聽她唇角溢出的聲音,一邊感受著唇舌間的抖潺。
他不過是想僅僅如此。
但是江棠梨卻想要更多。
以至于他剛一松開叼于雙齒間她的軟肋,手就被她握住了。
陸時聿知道她想要什么,偏偏收著力,不被她的手帶去她想要的地方。
他很執(zhí)著,把臉低在她臉前,又問:“給不給親?”
可是他疏忽了江棠梨骨子里的倔。
短暫的怔愣和茫然從大腦里閃過后,江棠梨睜開眼,滿是潮氣的一雙眼瞬間就變了底色。
“不給,以后都不給!”
以為自己的威脅足夠震懾,結(jié)果話音剛落,下巴就被陸時聿用虎口反手卡住了。
強勢到讓人心悸的一個吻,帶著不容她抗拒,也絲毫沒有力氣推開的力道,欺在她唇上,撬開了她雙齒,吮住了她舌尖。
在他辦公室的茶水臺上順走的那兩包草莓味的跳跳糖,還在她唇齒間留有余香,撞上陸時聿睡前喝的小半杯濃郁花茶留下的花香。
原本只想短暫懲戒的吻,突然就勾出了交/纏的烈勢。
抵在他胸口的兩只攥成拳的手,逐漸松弛了力道,一點一點攀上了他肩膀。
懷里人的主動,讓陸時聿眼尾彎出笑痕,突然一抬頭,江棠梨探出唇的舌落了空,不甘心地追吻過去,陸時聿又把臉往上抬了兩分。
“陸時聿!”
氣惱的聲音還未余音落地,江棠梨就被他忽然抱起,軟綿的身子骨剛一直起來,又隨著陸時聿后躺的姿勢而落進他懷里。
江棠梨笑著錘他胸口:“你干嘛~”
陸時聿雙手交疊枕于腦后,笑意沉沉地看著她:“甜甜的。”
甜?
江棠梨愣了一下后,忙捂住嘴巴。
咦,怎么會有草莓的味道?
“知道睡前吃甜的對牙齒不好嗎?”
江棠梨這才突然想起來含化在嘴里霹靂吧啦響的跳跳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跳跳糖的呀?”
只是嘗出了她口中的甜,卻不知道她吃的是跳跳糖,更不知她喜歡吃跳跳糖的喜好。
雖然誤打誤撞,但他沒有否認,哪怕這對她來說只是一點點的意外和驚喜。
“你猜。”
江棠梨揪著他領口被解開的那顆透明紐扣,“一天到晚就會打聽人家的喜好。”
以前陸時聿總覺得,所謂可愛,不過是還不諳世事的小孩的童言無忌。
如今卻發(fā)現(xiàn),可愛也能被她這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寫出這么一番讓人無法招架的生動。
突然就很想把她所有喜歡的都送到她面前來。
陸時聿抬手在她臉上蹭了蹭,“要不要下午回去?”
“你忙完了嗎?”
“嗯,不然怎么會有時間和你躺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棠梨興奮聲打斷:“那你不早說!”
身上的重量一輕,都不等陸時聿反應過來,江棠梨就從他身上跳到了床下。
著急忙慌的架勢,隨著辦公室門一打開——
陸時聿被她突然端正的雙肩看笑,“又搖身一變成陸太了?”
江棠梨挽著他的胳膊,目不斜視,話不露齒:“別逗我笑。”
可是她笑起來那么好看。
當然,今天帶她過來并非只是把她看在身邊。
進了電梯,眼看他摁了一層,江棠梨皺了下眉,手伸過去,又摁亮了B1。
陸時聿看了一眼后沒有說話,但隨著電梯在一樓停落,他放開了江棠梨的手,改成摟她的腰。
被他帶出電梯,江棠梨抬頭看他,“不是去車庫嗎?”
剛一說完,迎面就傳來一聲——
“陸總,陸太太。”
江棠梨眼波一頓,循聲看過去,還沒看清是誰打的招呼,同樣的問候聲又接踵而來。
“陸總、陸太太。”
“陸總、陸太太。”
這三個字的含金量讓人耳膜失重,江棠梨下意識就往陸時聿身側(cè)靠緊。
突然想起里面穿著的魚骨抹胸,江棠梨忙伸手去摸外套的扣子,還好還好,是扣著的。
結(jié)果手剛一垂到身側(cè),又想起自己臉上的妝。
會不會太濃了?
有沒有暈妝?
突然想起出門前沒有補唇膏,江棠梨又忙抬手掩唇。
她一連串的小動作都被陸時聿盡收眼底,但他什么也沒說,一直走到門口,陸時聿給她打開后座車門。
“陸太太?”
微揚的嘴角,含笑的語調(diào)
江棠梨才后知后覺他放棄去車庫而走一樓的用意。
“你故意的?”
陸時聿一臉深意地回望住她:“畢竟陸太太既不愿意在微博公開自己,也不愿意在朋友圈公開我。”
第48章
江棠梨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看著他。
一身芝蘭玉樹的儒雅氣質(zhì),可卻心眼小的如針尖如麥芒。
不就沒把微博里那些腹肌照腹肌視頻刪掉嗎,竟然讓他記到了現(xiàn)在。
還有朋友圈,是,她是沒在朋友圈曬過他,可是沒有他之前,她也不愛發(fā)朋友圈啊!
當然,若是拿這些理由反駁他,不僅沒有說服力,還會讓他覺得自己強詞奪理。
江棠梨走到敞開的車門邊,隔著車門,朝他微微一笑。
“記得沒錯的話,陸總的微博和朋友圈也從來沒有曬過我吧?”
陸時聿沒有想到會被她倒打一耙。
但是她說的也是事實。
“那如果我曬了呢?”
江棠梨嘴角一僵。
“陸太太是不是要禮尚往來?”
江棠梨:“”
所以這個坑到底是他先埋的,還是自己挖的?
眼看他掏出手機,江棠梨伸手就要去搶,結(jié)果陸時聿被陸時聿輕松一躲。
“公司門口,很多人看著呢。”
江棠梨扭頭看向身后。
不過幾米遠的大廳里,果然有很多雙眼睛看過來。
看也就算了,還有扎成幾堆竊竊私語的。
不知是議論她的穿著還是臉上的妝。
江棠梨在心里“哼”了聲,一扭頭,手機屏幕被立在了她面前。
“發(fā)了。”
江棠梨愣了一下,視線盯著界面。
是一張她歪著腦袋在吊床里睡著的照片,懷里抱著一個枕頭不說,頭頂還插了朵紅色的花。
江棠梨完全沒印象自己什么時候拍過這樣的照片。
伸手又要去搶,依舊還是沒有搶到。
江棠梨氣得跺腳,“你從哪弄的照片?”
陸時聿卻不說話,手壓她肩膀,將她半推進車里。
車門一關,江棠梨就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手機給我。”
結(jié)果卻見他不僅不給,拿著手機的手還放到腿外側(cè)。
江棠梨二話不說,身子一橫就去搶。
然而兩個座椅被中間的扶手箱拉開,江棠梨半個身子越過去都沒抓著他那只手。
仰頭,對上陸時聿那雙垂眼看過來視線,江棠梨冷哼一聲:“我數(shù)到三,給我。”
竟然還跟他玩數(shù)數(shù)這一套。
“江棠梨,”他聲音似笑非笑:“誰給你的膽子?”
若是以前,江棠梨還真沒有這么大的膽子。
但是現(xiàn)在,她掐著他對自己的一見鐘情開始恃無恐了。
“3——”
竟然還真開始數(shù),陸時聿氣笑一聲:“陳敬。”
在聽到他說誰給你的膽子的時候,陳敬就頓感不妙了,如今一聽他喊自己名字,陳敬頓時危襟正坐,但他沒有扭頭回望,只側(cè)耳回道:“陸總。”
“擋板升上去。”
盡管他聲音溫沉,但不乏命令。
陳敬忙將擋板控制按鈕上撥。
誰知,又一道命令聲從后座傳來——
“不許升!”
陳敬額頭開始冒冷汗。
陸總的話要聽,可是太太的話也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晚了,擋板已經(jīng)升到了頂。
被完全阻隔成獨立空間的后座,江棠梨已經(jīng)坐了回去。
背身抵著車門,一手捂嘴,一手指著他:“我警告你,我現(xiàn)在正在生氣,你不許親我!”
陸時聿失笑一聲看著她:“誰說我要親你了?”
“那你干嘛升擋板?”
陸時聿眼底笑痕微斂:“非得讓別人看笑話?”
江棠梨把手放了下來,“那你發(fā)我的丑照,就不怕別人看笑話了?”
“丑照?”
不是丑照還能是美照不成?
江棠梨哭腔都快漫出來了:“不就沒刪那些腹肌嗎,你至于這么報復人嗎?”
既心疼她的委屈,又無奈她的控訴,陸時聿嘆了口氣:“江棠梨,你就是這么想我的?”
江棠梨“哼”了聲:“那你干嘛挑那么丑的一張照片?”
怎么就丑了,陸時聿想不通,點開手機,他把那張照片放大給她看:“你告訴我哪里丑?”
江棠梨都不想看第二眼,“我不管,你快點換掉!”
“換掉?”陸時聿皺了下眉,“怎么換?”
“重新編輯啊!”江棠梨眼睛都睜圓了:“你別告訴我你不會!”
陸時聿真的不會,微博賬號開了這么多年,從來都是交給公司打理,絲毫不夸張地說,今天這條微博是經(jīng)他手發(fā)的第一條微博。
見他眼看屏幕,指尖卻懸空不知往哪落,江棠梨都想罵他一聲笨蛋。
“給我!”她伸手。
陸時聿扭頭看她的同時,手機卻被他下意識往旁邊拿遠了幾分。
捕捉到他的小動作,江棠梨眉梢一挑:“怎么,你手機還有我不能看的秘密?”
陸時聿卻不答她,只說:“你只要告訴我怎么重新編輯就好。”
江棠梨卻笑了下:“不給是吧?”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陸時聿擰眉看她。
結(jié)果卻見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后,懶洋洋地往后一靠:“那你自己琢磨吧。”
只是這樣?
隔著距離,陸時聿只能看見她手指輕點屏幕,至于屏幕里的內(nèi)容
隨著眼皮接連跳了兩下,他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可能性。
陸時聿從關注里點進江棠梨的微博主頁。
果然,之前都被隱藏起來的腹肌視頻被放了兩條出來,不止,還有一個腹肌視頻被置頂了。
陸時聿看笑了,“江棠梨。”
江棠梨也不理他,翹著腿,懶洋洋地勾著其中一只腳。
陸時聿語速不疾不徐:“你是不是沒仔細看我發(fā)的那條微博?”
江棠梨這才扭頭看他。
仔細看?
仔細看她那張丑照到底有多丑嗎?
可是旁邊的人,嘴角牽著笑,溫潤的眸里有著細碎的,卻又意味深長的光。
江棠梨突然倒吸一口氣。
這人該不會——
指尖幾下輕點后,江棠梨點進他微博。
真的被她猜中了。
在那張無法讓她直視的照片上方:午后閑暇的陸太太@巧巧不吃力。
他竟然@她!
他竟然真的@她!
“陸時聿!”
聲嘶力竭的三個字,穿透隔音極好的擋板,聽得陳敬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緊了一下。但是他就只聽見了這三個字,至于大發(fā)雷霆的太太又說了什么,又或者被點名的陸總回了什么
“可以告訴我怎么重新編輯了嗎?”
江棠梨眼神恨不得將他吃了,然而聲音卻軟趴趴的:“點右上角的小箭頭。”
不過陸時聿卻沒有自己操作,而是把一直不肯給她的手機遞了過去。
江棠梨看了眼,沒有接:“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陸時聿下巴輕抬:“從相冊里選一張你喜歡的。”
江棠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機一眼,結(jié)果剛一伸手,陸時聿又把手機往上抬了兩分:“不先把你那些寶貴的東西清理一下?”
見她又是卷眉又是噘嘴,一臉的不情愿和舍不得,陸時聿似笑非笑一聲:“已經(jīng)十七萬的瀏覽量——”
“我刪還不行嘛!”
她是真委屈,委屈到只舍得刪掉那兩個公開可見的。
陸時聿是真的被氣笑了:“江棠梨,我是沒有腹肌給你看嗎?”
有。
而且他的腹肌很漂亮。
但是
見她眼神偷瞄過來,陸時聿眉峰冷冽一彎:“家花沒有野花香,是這個意思?”
知道自己理虧,所以江棠梨也想到了一個甜頭送給他。
“那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就開始營業(yè)還不行嗎?”
“營什么業(yè)?”陸時聿皺眉。
真是個2G元老!
江棠梨起身往他懷里一坐,“看鏡頭。”
陸時聿看向被她高舉著的手機屏幕。
表情像是誰欠他兩百萬似的,江棠梨手肘往他懷里一戳:“你就不能笑一下嗎?”
“笑?”陸時聿眉間陰翳揮之不散,低頭看她:“你覺得我能笑得出來?”
不笑也行,文案更好寫。
所以為了配合身后人的冷沉,江棠梨朝鏡頭做出各種委屈又茫然,無辜又顯弱的表情來。
看著屏幕里的人,又是噘嘴,又是皺眉,甚至還咬唇、垂眼
陸時聿終于沒忍住,偏開臉一笑。
上翹的嘴角就這么被定格在了鏡頭里,江棠梨在他懷里扭頭看過來,“誰讓你笑的呀!”
陸時聿看著她,依舊是皺眉,但卻不是擺在鏡頭里的委屈,而是帶著幾分埋怨的質(zhì)問。
表演變臉都不及她快,陸時聿無奈到都不知該拿什么表情面對她:“不是你讓我笑的?”
“但是你開始不是沒笑嗎?我都快照完了,你突然又笑了。”
她點開相冊一數(shù),不偏不倚正好八張,就差一張剛好組成九宮格。
“你再重新擺出剛剛生氣的表情,我再拍一張!”
哪里需要擺,生氣就是他現(xiàn)在最真實的面部表情。
陸時聿強忍著耐心看著她將一張張的照片精修、調(diào)色,并上傳成九宮格。
耐心即將瀕臨之際,一行文字讓他眉間積攢著的濃濃郁結(jié)瞬間消失殆盡。
「嗚嗚把老公惹生氣了怎么辦,在線求救。」
發(fā)布成功后,江棠梨在他懷里轉(zhuǎn)過身,邀功似的晃了晃手機:“滿意了吧?”
的確是滿意的,但陸時聿只滿意在了心里。
他臉上依舊是充當她拍照背景板時的面無表情,當然,也可以說冷漠到面無表情。
以至于他開口說話時的聲音都像是凝了冰:“然后呢?”
江棠梨微微一愣,“什么然后?”
不是這人說她不把他曬出來的嗎?現(xiàn)在曬出來了,還有什么然后?
陸時聿瞥了眼她拿在手里已經(jīng)漸暗的手機屏幕,“你說什么然后?”
江棠梨反應了兩秒:“你說微信啊?”
陸時聿:“”
見他不說話,江棠梨“嗐”了聲:“多大點事,等著啊!”
倒也沒有多執(zhí)著于她兩個社交平臺都發(fā),但見她發(fā)的卻是同樣一個內(nèi)容。
陸時聿抬手抽掉了她的手機。
“咚”的一聲響,手機掉在了厚實的羊毛腳墊上。
江棠梨也幾乎同時被他按在了懷里。
他的吻氣勢洶洶,卻也早有預謀。
推在他胸膛的手被他的手強勢握住并扣于她的身后,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暴烈凸顯,然而力道卻舍不得施加于她,而是多半都沉在了自己的腕心里。
可是吻她的力道卻是兇狠的,像懲罰,也像是發(fā)泄。
呼吸亂七八糟,江棠梨根本無力抵抗,甚至連回應的余地都沒有。
不是她不去回應,而是陸時聿壓根不給她。
不僅唇攆著她的唇,舌更是橫掃進她的口腔。
封閉的車廂被熱度和喘息填滿。
車毫無征兆地停下時,陸時聿的唇也一瞬離開了她的唇。
眼睛睜開,他黑沉沉的眸底幾乎看不到光,但是喘息滾出了他身體里濃重的欲色。
江棠梨被他密不透風的目光看得偷偷吞咽了兩下。
明明被他吻的是唇,但臉頰和鼻尖都紅著,一雙瞳孔更是透著濕漉漉的光,水霧朦朧里,全是對他口舌逞兇后的埋怨。
“人家不是都曬了嗎,你干嘛還不高興”
每次接吻過后,江棠梨整個人,連帶著聲兒都一并軟塌塌的。
陸時聿臉上還是那般的沒什么表情,但是把對她的心疼都凝在了指腹,溫柔過他唇舌十倍百倍地揉著她的下唇。
“但你沒有哄。”
說完這句話,陸時聿才頓感自己的無藥可救。
一向引以為傲的自持力在吻過她一次之后,就土崩瓦解得再也鑄不起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無時無刻地牽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吻她的唇,無時無刻地想和她黏在一起。
他甚至都不敢問她會不會討厭這樣的他。
萬一她沉默呢?
萬一她點頭呢?
萬一她說是呢?
什么都不敢問,索性抱住她,讓她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又心存一絲僥幸。
“江棠梨,你現(xiàn)在對我的印象是不是比第一次要好一點?”
江棠梨被他抱得只能露出一雙眼睛。
胸腔共震里,她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你怎么啦?”
他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會讓他這么魂不守舍,這么擔驚受怕。
可是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江棠梨三個字是和他陸時聿三個字印在一張結(jié)婚證上的。
只要他不松手,她就別想從他的世界里消失。
這一毫無退路的事實,讓他心里突然松懈了兩三分。
心頭一旦染上愉悅,得寸進尺的心思就止不住了。
“重新發(fā)一條朋友圈。”
江棠梨眉心一擰,雙手壓著他肩膀坐起來:“干嘛要重新發(fā)?”
“兩個社交平臺發(fā)的卻是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陸太太,”他臉往前一傾,鼻尖抵到了她的鼻尖:“我是那么好敷衍的嗎?”
他好不好敷衍,江棠梨不知道。
但是江棠梨是個懶得敷衍的。
“能把你曬出來就不錯了,再跟我那么多的要求,”她哼了聲:“小心我扣你的印象分。”
陸時聿:“”
*
陳敬在車外等了足足十五分鐘都不見兩人下來。
又看一眼時間后,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去敲一下車窗,誰知剛走到車邊,車門突然打開了。
“陸總。”
瞧一眼他表情,沒發(fā)現(xiàn)異常,陳敬這才小心提醒:“已經(jīng)三點半了。”
陸時聿看一眼他:“我有手表。”
陳敬:“”
和上次兩人去領結(jié)婚證時一樣,江祈年手里的戶口本遞出去卻沒有立刻松手。
“下周梨梨還回來嗎?”
就好像陸時聿說不能,戶口本就不給了似的。
但是陸時聿卻沒有像上次那么肯定:“下周有可能回不了。”
江祈年以為他是公事纏身,“沒事,梨梨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回來。”
陸時聿看向身邊的人:“下周末我要出差,梨梨得跟我一塊去。”
讓他多管著點閨女,但也沒讓他管得這么緊。
江祈年都忍不住心疼了,但嘴上也只能說:“你去出差,梨梨跟去干嘛,這不是打擾你嗎?”
陸時聿卻說不會,“她在的話,我的效率會更高一點。”
江祈年索性把希望投到女兒身上:“梨梨,你要去嗎?”
江棠梨滿腦子都是她的小算盤,抬頭,朝江祈年笑一笑的同時,手也悄悄抬了過去:“嫁夫隨夫嘛~”
江祈年嘴角弧度一僵,手也不自覺地松了,戶口本就這么被江棠梨見縫插針地奪了去。
“謝謝爸!”
去機場的路上,陸時聿把出差時間說給她聽:“我們周日走,周二回來。”
江棠梨低頭在回微信:“沒事,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陸時聿想把她帶在身邊是真,卻沒想到她說的那句「嫁夫隨夫」是假。
“你不去?”
因為他的尾音微揚,江棠梨這才看了他一眼,但也就只看了一眼。
“你去出差,我跟去干嘛?”
見她視線又回到手機屏幕上,陸時聿眉心微蹙:“那你留在家干嘛?”
“我要學車啊,還要盯著酒吧,我一堆事好不好?”
但是她說漏了一個。
陸時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補充著:“還得趁我不在去酒吧對不對?”
忙碌之余當然也要消遣。
江棠梨心虛卻嘴硬:“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分輕重的人嗎?”
分,但酒吧對于她來說,是屬于「重」的那一項。
陸時聿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十點一過,家里的大門可就不給進出了。”
“十點?你——”
時間被他突然提前了一個小時,差點讓江棠梨露餡,好在她反應迅速及時掐斷并更換了后面的話。
“你別說十點,你就是定在了九點我也無所謂。”
但是下一秒,她突然反應過來:“你竟然給我設門禁?”
不設門禁,怕是她能逍遙得一夜不歸。
但是這就和他當初給出的承諾背道而馳了。
陸時聿避重就輕:“不是只針對你一個人。”
“當然,”他迅速轉(zhuǎn)折:“如果你能在十點之前回來也不是不可以去。”
這么想套她的話,江棠梨索性滿足他。
“既然陸總這么說了,那我只能勉為其難地去嘍~”
這幾日睡眠時間嚴重不足,本來還想著在回程的飛機上補一覺,結(jié)果聽她這么說,困意不減的同時,煩躁更是添了不少。
然而他眉心卷了許久,都不見身旁的人關心一句。
上了飛機,待飛機起飛平穩(wěn)后。
陸時聿終于沒忍住。
脫掉西裝外套丟到一邊,手一伸,把玩了一路手機都不舍得抬頭的人拽了起來。
“陪我去睡一會兒。”
“我不困,”江棠梨被他拉拽著踉蹌:“喂,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陸時聿——”
話還沒說完,人就突然被他豎抱起來扛到了肩上。
江棠梨嚇得驚叫一聲,“你干嘛!”
她小半個身子垂在他身后,一手拿著手機,另只手抓著他的襯衫順著她懸落朝地的方向往下拽。
“你放我下來,喂,我警告你——”
但是還不等她警告完,人也從陸時聿的肩膀落到了松軟的床上。
剛剛因頭朝下,血液下涌,這會兒又回流,江棠梨整個人既懵又躁。
雙臂撐著床墊坐起來后,她惱著一雙眼瞪過去:“你發(fā)什么瘋?”
她因為玩手機,足足半個多小時沒主動理人,陸時聿的煩躁不比她少。
襯衫紐扣一連解開兩顆后,陸時聿躺上床,見她還坐著,“過來。”
江棠梨剛一扭頭看向身后,腰就被陸時聿撈了過去。
“門還沒關緊呢!”
陸時聿從她身后抱著她:“陪我睡一會兒。”
他滾燙的呼吸略微發(fā)重地斥在她后頸,江棠梨犯癢地縮了縮肩。
“別動。”
弄得人家癢,還叫人家別動。
“法西斯。”
不算好聽的一個詞,被她滿含著嬌嗔咕噥出來,入耳卻很舒服。
陸時聿閉眼輕笑:“再說一遍。”
江棠梨聽不出他的好壞話,抿了抿唇:“你困自己睡不就好了,干嘛非拉著我一起。”
“喜歡抱著你睡,舒服。”
眼皮沉得他聲音都比平時要厚重許多。
聽得江棠梨頸子里麻麻的,耳廓里熱熱的。
可又忍不住嘴硬:“以前沒我的時候,你還不是一個人舒舒服服地睡了好多年。”
以前真沒覺得睡覺是一件舒服的事,不過是人的一種生理現(xiàn)象。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陸時聿輕笑一聲,“現(xiàn)在有你了,都不想早起。”
這難道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江棠梨屁股往后撅了撅:“你還想學人家帝王,有個三妻四妾啊?”
這小腦袋瓜子,總是能別出心裁。
陸時聿張嘴在她后頸輕咬一口后松開。
“一個祖宗就夠了。”
習慣在睡覺的時候整個手掌貼著她的皮膚,如今多了一層阻隔,陸時聿撥開她肩膀上的西裝領口,“抬手。”
“干嘛?”
“脫掉。”
江棠梨:“”
她嚴重懷疑這人不壞好心。
可裹著外套被他抱著,江棠梨也不舒服。
誰知,外套脫掉扔到一邊后,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從來機場的路上到剛剛,江棠梨一直在看微博,那條發(fā)布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的微博,點贊已經(jīng)五萬多,評論也破萬了。
下面全是給她支的各種哄老公的招數(shù)。
不知道從哪跑來的大黃丫頭們,各種奇思妙想,看得人心‘惶惶’的。
其中有一個說:睡覺前在他耳邊多喊幾聲老公,不僅能把他的心喊軟,還能把他的命門喊硬。
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可以試一試。
“老公。”
見他沒有反應,江棠梨俯身貼近他耳廓:“老公?”
見他臉上依舊沒有反應,江棠梨一雙眼不受控的,順著他的腰腹往下看,還沒來及定睛,橫過來的手臂就撈著她的腰,把她摟到了懷里。
不似剛剛從背后被他抱著,這次是面對面地在他懷里。
江棠梨剛一仰頭看他——
“晚上給你。”
第49章
三個多小時的機程,再回到家已是鉤月高懸。
進了門,陸時聿臂彎往身前輕輕一收,原本被他摟在身側(cè)的人就被轉(zhuǎn)到了身前。
不等江棠梨反應,陸時聿就手捧她后腦勺,低頭吻了下來。
舌尖毫不客氣地抵進,預示著他今晚的直白和兇狠。
江棠梨雖然仰頭迎合,但雙腳卻因她的步步逼近而踉蹌著后退。
沒有開燈,但是如銀的月光從落地窗外撒進來,在客廳攏出一片灰銀。
但是江棠梨除了面前那張臉,什么都看不見,卻又那么放心地把自己的退路都交給他。
直到腳后跟抵到了什么,下一秒,陸時聿摟著她的腰倒進了松軟的沙發(fā)里。
一路激吻進門,他渾身肌肉都是緊的,如今被她的柔弱無骨一貼,那股不受他控制的野火直接從脊心躥起。
江棠梨被他吻得腦子里一片迷糊,思考不能,只能感覺到外套從肩膀剝離。
魚骨抹胸遮不住她的小腹,身體是熱的,然而躥進她肚臍的風卻是涼的。
江棠梨這才后知后覺他為什么在醒來后,那么執(zhí)著地去洗一個澡,還拉著她一起。
視線越過他頭頂,能看見窗外那一顆顆墜于夜幕之中的星星,卻因她瞳孔的擴散,成了一汪細碎如流沙般鋪躺的銀河。
懸折的腰肢繃緊了好一會兒才軟綿綿地落了回去。
“怎么這么沒用?”他無奈的笑里,更多的是得逞。
江棠梨說不出話來,抬起砸到他肩膀上的兩只拳頭像是貓咪腳上的軟墊,虛虛無力。
陸時聿將她抱起。
銀白色的月光像是蒙著面紗的美人,看得見卻抓不著。
但她的柔弱與細嫩卻那么真實的,充盈且貼滿他的掌心。
不知為什么,今天他格外不想有任何束縛。
握著她的膝蓋,他讓她親眼看著
而被他溫熱的掌心握著,江棠梨卻只覺膝蓋發(fā)抖。
視線里,盡管他淺色淺淡,卻不減他張牙舞爪的氣勢。
那是一種讓人頭皮發(fā)麻、膝蓋發(fā)軟、腳心犯空的視覺沖擊。
可即便心有余悸,卻還是止不住的高仰起下巴,將她脆弱的脖頸暴露在雜亂的熱息當中。
但那只是她。
對于背光跪于沙發(fā)邊的人來說,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條不紊。
像是馳騁于沙漠的野馬,即便頭頂烈日,即便蹄下滾燙,也依舊矯健疾馳,只是速度震落,揚起滾滾沙塵之時,也會換來他一陣仰頭長嘶。
浮著青筋的手臂輕而易舉就將人抱了起來。
飛機上時,那雙困倦的雙眼如今透亮灼人,他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一邊踩著自己的影子,步步沉穩(wěn)的將人抱回了樓上。
沒有去臥室,就在月光能灌進的起居室。
一片灰白色的光影里,陸時聿抱著她坐進了沙發(fā)里。
兩只膝蓋一張一合間,江棠梨勾身咬在了他肩膀。
她完全沒有收著力,雙齒松開時,江棠梨用指腹摸到了高低明顯的齒痕。
她抿了抿唇,“疼嗎?”
陸時聿用唇把她臉拱了過來:“怕你疼。”
但是他很會安撫她的疼。
只是再怎么安撫都免不了要聽她幾句罵。
不知是這次的時間太久還是中途被陸時聿喂了幾口水,她罵得格外起勁。
從起居室到臥室。
罵到最后,陸時聿都被她罵笑了。
“江棠梨,”他最近特別喜歡喊她的全名:“再罵我就讓你跪著了。”
江棠梨臉壓在枕頭里,抬頭都沒勁,只能余光瞪身后的人:“有區(qū)別嗎?”
當然有區(qū)別。
一個是跪,一個是趴。
陸時聿撥開她耳鬢汗津津的頭發(fā),將她臉扳過來,“撿個新鮮的罵。”
江棠梨“哼”出一聲鼻音,唇角張開,聲音還沒出來就被他的吻堵住了。
溫柔的吻,從她的軟唇燙舌一直吻到她耳朵尖那顆很淺很淺的小痣。
都說柔能克剛。
只是有時分不清,柔的是誰,剛的又是誰。
晃晃蕩蕩的夜,到了最后,江棠梨像是被他捧在雙掌間的雀。
簌簌發(fā)著抖。
看得人心疼。
陸時聿將她抱緊,共振的胸腔,起起伏伏,拉扯著彼此的呼吸。
以為她會倦懶地眼皮都不想抬,結(jié)果卻接到她霍亮的一雙眼。
“我手機呢?”
陸時聿皺了下眉:“幾點了還玩手機?”
江棠梨鼻子一囊,一聲“哼”音后,撐開他胸膛就要起身,結(jié)果肩膀被陸時聿往下一拉。
“躺著,我去。”
被丟在床尾凳上的浴巾被他裹在腰腹,卻遮不住橘色燈光下他驚心動魄的肌肉線條。
看得江棠梨臉一紅。
突然覺得被她藏在微博里的那些腹肌不過爾爾了。
但是見他低頭皺眉在看身上的那條浴巾。
江棠梨抓著身上的毯子坐起身:“怎么了?”
“濕的,”陸時聿抬頭看她一眼:“沒事。”
中途,陸時聿帶她去洗過一個澡。
因為整個沙發(fā)都被她弄濕了。
陸時聿是覺得無所謂,但是江棠梨覺得丟臉,甚至在洗完澡,還逼著陸時聿必須把沙發(fā)下的那攤睡姿擦干凈才能上床。
所以那條浴巾是
江棠梨“啊!”的一聲,“你快去換掉!換掉!”
陸時聿輕笑一聲:“怎么還嫌棄上自己了?”
江棠梨臉紅得快要燒著:“你再說!”
他不說了,去換了條浴巾后才去樓下給她拿手機。
不止手機在樓下,進門時,兩人穿在身上的衣物,丟了小半個沙發(fā)。
一件一件地拎起搭在手臂上,視線偏轉(zhuǎn),發(fā)現(xiàn)還漏了一塊三角小蕾絲。
輕勾到手里后,指尖捻到了一點濕滑。
突然就想起在樓上時,因他沒有憐香惜玉而從她身體里涌出的那一股熱流。
陸時聿低笑一聲。
只是沒想到,下樓前臉紅透了的人,這會兒卻悠閑地坐在床邊喝起了酸奶。
橘色的光一半投在她身前,一半落在她身后。
將她身上的那條白色睡裙攏出了一層別樣的瑩潤。
看見他,江棠梨勾在床邊晃悠悠的兩只腳停了動作,被她咬成扁狀的吸管也脫離了她的齒間。
又隨著她伸手的動作,垂落的床單也被她兩只腳后跟踢出了一圈漣漪。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看見他才會這么激動。
可是呢,不過是迫不及待想要他手里的手機。
陸時聿站在門口:“自己過來。”
最喜歡赤腳在家里跑來跑去的人,卻說:“人家都沒有鞋~”
她聲音滿是撒嬌的軟糯,聽得人耳朵軟,心也軟,腳也不聽使喚地走過去。
還沒走到她面前,剛剛還只伸出一只手的人,這會兒兩只胳膊都伸了出來。
陸時聿停住腳不走了:“要手機還是要抱?”
當然是要手機了,要抱干嘛?
可是視線從他的手抬到他的臉。
吃人的醋也就算了,連手機都不放過。
江棠梨眉眼一彎:“要抱。”
明知她是違心,偏偏自欺欺人。
陸時聿把手機往床尾一扔,將她抱站在了床上。
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人,陸時聿眼里露出好奇:“手機里到底有誰讓你這么牽腸掛肚的?”
帶著逗他的心思,江棠梨眉梢一挑,眼睛一睜:“那可太多了,都數(shù)不過來。”
“是嗎?”陸時聿瞇著眼角看了她兩秒后,腰一彎,又把手機拿到了手里。
江棠梨視線追著他的動作,“你干嘛——”
“既然都數(shù)不過來,那干脆別數(shù)也別看了。”
“喂——”江棠梨一手摟著他肩膀,另只手就要去搶。
眼看他把手背到身后,江棠梨抬腿一勾,摟著他脖子就掛到了他身上。
唯恐她掉下去,陸時聿忙摟住她腰,結(jié)果肩膀一疼。
“江棠梨!”
江棠梨咬著他不松口,吐字含糊不清卻不減她聲音里的惱意:“給不給?”
“耍無賴是吧?”
結(jié)果話音一落,肩膀上的疼又重了幾分。
陸時聿氣笑一聲:“你今晚咬我多少口了?”
四五口?
江棠梨也記不清了。
兩三分的自責和心疼里,江棠梨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視線越過他肩膀,看見被他捏在指尖的手機。
掛他身上,他拿得低。
站地上,他舉得高。
反正只要他不給,她就夠不著。
“老公~”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你給我唄,求你了~”
她不止軟著調(diào),還在被他圈緊的臂彎里扭著腰。
別的事也就算了,但現(xiàn)在一個手機都比他重要。
既然她這么執(zhí)著,陸時聿也當仁不讓:“你到底要手機干嘛?”
難道要說她想看下午發(fā)的那條微博多少點贊多少評論,她又漲了多少粉絲嗎?
那好丟臉。
所以她想了一個絕佳的借口:“不是答應過你要每天都營業(yè)的嗎?這都一點了。”
陸時聿幾分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不知是她演技提升了,還是自己冤枉她了,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那發(fā)完睡覺?”
江棠梨下巴直點:“嗯嗯。”
陸時聿這才把手機給她,把人放到床上后,他說:“五分鐘夠嗎?”
“夠的!”
但是江棠梨也提了個小小的要求:“老公,你能幫我把內(nèi)衣洗了嗎?”
陸時聿:“”
猜到他長這么大應該沒洗過衣服,江棠梨扁了扁嘴:“內(nèi)衣那么私密的東西,我不想讓別人洗。”
雖然她的這個要求很出乎陸時聿的意料,但也同時把他的疑心給拽了出來。
他不露聲色地問:“所以以前都是誰你給你洗?”
當然是用專門的洗衣機來洗了。
他這里肯定也有。
所以江棠梨說:“都是我自己手洗的。”
說的慘兮兮。
好像他就會信。
陸時聿拉起她洗白嫩肉的一只手:“沒想到你還會洗衣服。”
江棠梨在心里越品越覺得不是好話,“難道你不會嗎?”
陸時聿抬頭看她。
“你要是不會就算了,明天我自己洗也可以的,畢竟也洗了這么多年了。”
說完,她輕嘆一口氣:“本來還想著,你給我洗,我也給你洗的。”
陸時聿覺得,她這句臺詞若是換成:「沒想到嫁給你,還是要自己洗衣服」會更讓他無法拒絕。
一天天的,就會跟他玩這些一戳就破的小心思。
可若是說她笨吧,又實在狡猾。
陸時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洗個內(nèi)衣而已,”他笑了笑:“我去。”
江棠梨也回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謝謝老公。”
在依稀傳來的水聲里,江棠梨點進微博。
也就四個小時沒看手機,消息提醒的數(shù)字已經(jīng)累計到了九千多,粉絲數(shù)——
江棠梨倒吸一口氣,竟然增加到了47萬。
照這個速度增長,明天這個時候豈不是能過百萬?
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成為百萬博主!
掩嘴偷笑之際,江棠梨又點進陸時聿的主頁,看見那條被她無比嫌棄的丑照竟然有四十多萬的點贊時,江棠梨整個人呆了幾秒,再一看評論,七萬多。
這么多的評論,該不會都在罵她丑吧?
手指蜷蜷緊緊了好一會兒,江棠梨才心一橫地點進去。
「陸總竟然親自現(xiàn)身主動營業(yè)了!」
「老公角度?哦莫磕到了!」
「該不會是陸太太自己擺拍的吧?」
江棠梨看笑了,她要是自己擺拍,至于發(fā)一張這么丑的?
「剛?cè)ジ舯诳戳耍懱皇钦f老公在生氣?」
「不過是成年人秀恩愛的把戲罷了。」
江棠梨看得直撇嘴,她都恨不得在下面回:你們以為的秀恩愛,不過是你們陸總吃醋的方式罷了。
可是再往下翻——
「陸總,你老婆頭上的那朵花該不會是你插上去的吧?」
「原來陸總這么會玩。」
江棠梨愣了一下。
她怎么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可如果是他拍的,那他拍的就不會只有這一張!
江棠梨忙起身去找陸時聿的手機,結(jié)果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難道在他外套又或者褲子口袋里?
江棠梨往衣帽間房間看了眼,這要是過去就要經(jīng)過衛(wèi)生間。
眸光轉(zhuǎn)了一圈后,江棠梨躡手躡腳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門是敞開的,水流聲里,她看見陸時聿背身站在水池邊。
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肩膀?qū)掗煟韰s精瘦,重點是裸露的后背還有幾條她留下的抓痕。
不知是在樓下抓的,還是起居室,反正不是在臥室。
因為去了臥室后,他就一直讓她趴著,也就最后才被她扳過來。
思緒游走間,水聲突然一停。
江棠梨下意識就把腦袋往回一縮,心臟正怦怦跳,心里默念著「不要出來不要出來」的人走了出來。
看見她背身站在墻邊,陸時聿微微一愣,“要用衛(wèi)生間?”
大腦一片空白,還沒來及想出理由,如今聽他這么一說,江棠梨下巴直點。
陸時聿偏了下臉:“進去吧。”
心里盤算著等下要怎么溜到衣帽間的時候,卻在臟衣簍里看見了他的西褲。
江棠梨忙伸手去摸,果然在口袋里。
興沖沖地點亮手機,以為還和以前一樣輕輕一滑就能進去,卻沒想到被設置了密碼。
江棠梨愣住了。
腦海里滾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生日是什么時候?
依稀就只記得是16號,至于月份
八月還是九月呢?
又好像是三月還是四月,三十歲的話
江棠梨大著膽子試了幾個后,屏幕被鎖住了。
所幸只鎖了一分鐘。
江棠梨就這么蹲在臟衣簍旁邊,心里默默數(shù)過60秒,結(jié)果又試了兩個還是錯誤。
如果再錯,下一次鎖定就是15分鐘,再錯就會被永久鎖定。
氣得江棠梨把手機往臟衣簍里一扔。
有什么好試的,大不了她不看了!
出了衛(wèi)生間,陸時聿也剛好從陽臺回到客廳。
見她不僅嘴巴噘著,還一步一跺腳。
“怎么了?”
話音一落,就接到她剜過來的眼神。
去個衛(wèi)生間而已——
陸時聿眉心一跳,該不會是
視線落到床上。
雖然她又像上次一樣,側(cè)躺在床邊,在身后留下一大片的位置。可陸時聿卻不敢像上次一樣,拍一拍旁邊,說:過來。
這次,他繞過床尾,蹲在床邊的地上,“怎么了?”
見她嘴巴噘著,沒有絲毫要理他的跡象。
陸時聿抬手搭在她腰上:“是不是不舒服?”
江棠梨:“”
她的表情看起來不是生氣,而是不舒服?
感覺到他的手往她胯上移,江棠梨剛一皺眉——
“腫了嗎,還是撕裂了?”
正一頭霧水著,卻看他起身坐到旁邊,手還去掀她的裙擺,江棠梨忙按住他手:“你干嘛?”
“我看看。”
江棠梨整個人都懵怔怔的:“看什么?”
可隨著他手指的動作,江棠梨臉紅的同時也瞬間坐起來,剛想惱他——
“我去門口藥店問問看有沒有什么可以涂抹的藥。”
來不及深想,江棠梨忙拉住他手:“不、不用。”
本來是打算今晚都不理他的,可是被他這么一誤會,而且是因為關心產(chǎn)生的誤會,江棠梨也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軟了。
可是他為了防她,給手機設置了密碼。
都說:如果不打算分手和離婚,就不要翻男朋友或老公的手機。
現(xiàn)在好了,別說翻,她連進都進不了。
還說對她一見鐘情,還說愛她!
可是剛剛她連自己的生日都試了,也是錯的。
想想,突然覺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眼底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氣,一眨眼,眼淚墜在了睫毛上。
看得陸時聿怔愣的同時,只覺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開口——
“你一點都不愛我!”
本來還慌張到手足無措,如今聽她這么一說,陸時聿突然就彎了眼角。
他兩只手捧起她臉,“怎么會不愛你?”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還能有多愛她。
“那你怎么、怎么都不把你的手機密碼、設、設置成我的生日?”
她眼淚滾得兇,說起話來都連不成句。
陸時聿聽得微微一愣,“手機密碼?”
江棠梨也沒想到自己怎么就脫口把這事給說了出來。
哭聲停了,只剩胸口起伏的抽噎。
陸時聿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扭頭往衛(wèi)生間方向看了一眼后收回。
和那雙婆娑淚眼對上。
陸時聿很輕地笑了一下:“為什么一定要是你的生日?”
江棠梨:“”
“就不能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嗎?”
江棠梨打了個哭嗝,“結(jié)、結(jié)婚?”
他們不是還沒有結(jié)婚嗎?
難道說,他說的是領證那天?
她哭得額頭是紅的,鼻尖也紅了,陸時聿彎著食指,接住她下顎墜而不落的一滴眼淚。
“幾月幾號還記得嗎?”
江棠梨大腦有一半都是空白的,眸光亂轉(zhuǎn)間,想了好一會兒沒想起來。
見她久久不出聲,陸時聿眼底閃過濃濃失落,可是她臉上的淚痕卻那么精準地卡著他的喉嚨,讓他一個重音都咬不出來。
“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記得了?”
他語波過于柔軟。
江棠梨抬頭看他。
要怎么形容他此時的眼睛呢?
像是梧桐落葉下的晚秋,又像古老森林里的迷霧。
讓人不知要如果揣測他的情緒。
然而陸時聿卻低頭親在她眼角,很輕的一個吻,離開時,他手在江棠梨的頭頂上揉了揉:“我去把手機拿來。”
再回來,陸時聿就把選擇權(quán)交給了她,“是睡在床邊,還是來我這?”
見他姿勢后靠,一手拿著手機,一條胳膊展開,江棠梨遲疑了幾下后,慢慢地挪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肩膀的寬闊,每次被他攏在臂彎里時,江棠梨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幼小的山雀
走神間,她看見陸時聿手指慢速地點在手機屏幕。
“記住了嗎?”
原來是3月23,她剛剛一直在想是不是24。
江棠梨小金魚似的鼓了鼓腮:“我一直都記著的。”
“一直記著?”陸時聿輕笑一聲:“那你剛剛怎么不說?”
江棠梨仰頭看他一眼:“因為你問的問題很愚蠢。”
換成別人或許還能被她蒙混過關。
但有些時候,陸時聿還是太了解她了。
若是她真的記得,剛剛絕對會沾沾自喜,甚至趾高氣昂。
不過陸時聿沒有拆穿她。
女孩子嘛,總會有一些自己的小驕傲。
她想要,而且又想讓他給,那他為什么不能滿足她呢?
隨著他手指幾下輕點,并把屏幕豎在她面前時,江棠梨下意識地擋住了攝像頭。
“你干嘛?”
她仰頭,他低頭,視線相接時,陸時聿低頭親在她眉心。
“人臉識別不比密碼還要方便嗎?”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過:只要是她江棠梨想要的,他都會捧到她面前來。
所以,區(qū)區(qū)一個人臉識別又算得了什么。
當然,相比這種微不足道,他還有一個更大的驚喜要送給她。
第50章
江棠梨卻聽愣住:“所以你設置密碼不是防著我的?”
“防著你?”陸時聿失笑:“我防著你做什么?”
“因為你下午都不讓我碰你手機啊!”
陸時聿:“”
“而且你當時的表情也很心虛,好像你手機里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看見似的。”
見他不說話,偃旗息鼓的那些懷疑瞬間涌上心頭。
江棠梨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手機,先是把人臉識別設置好,然后就開始檢查了。
雖然她沒翻過男人的手機,但現(xiàn)在社交平臺的知識面實在是廣,各種教人怎么查男朋友老公的方法層出不窮,且都是被事實證明一擊命中的。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陸時聿的手機里根本就沒有那些團購外賣又或者購物APP。
兩個頁面來回翻轉(zhuǎn),江棠梨指尖懸在微信上方,抬頭:“我點嘍?”
陸時聿唇角的弧度從始至終就沒下來過,沒說話,但眉梢輕挑,下巴輕抬。
江棠梨心里藏著興奮,指尖一點,入目就是消息列表上的第一個:「大梨梨」。
江棠梨抬眼看他:“你是把我置頂了嗎?”
陸時聿不答反問:“那我是被你置頂?shù)哪且粋嗎?”
江棠梨頓時把臉一低:“就算不置頂我也能看見。”
到時會給自己開脫。
然而陸時聿卻揪著不放:“那被你置頂?shù)氖钦l?”
江棠梨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是我查你還是你查我?”
可是她哪里能查到什么。
連一百個好友都沒有的通訊錄,江棠梨從頭數(shù)到尾,就七個女人。
點開,就只有寥寥數(shù)句有關工作的。
干凈的都不像正常人的社交圈。
但是她突然想起來:“你另個手機呢?”
她問得認真且嚴肅,陸時聿卻早已在一旁笑到扶額。
“寶貝,”他聲音里全是愉悅:“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他接住江棠梨那雙奶兇奶兇的眼神,嘴角笑痕依舊:“唯恐老公出軌的——”
似乎是覺得“小怨婦”一詞和他的內(nèi)心并不相符,他又換了一個詞。
“小嬌妻。”
江棠梨往他面前湊近:“那你知道什么樣才算是小嬌妻嗎?”
陸時聿饒有興致地問:“什么樣的?”
“看似依賴卻并不軟弱,而且還有很強的獨立性。”
陸時聿目光凝在她臉上,看似清純嬌憨,可若是撓起人來爪子卻異常鋒利。忍不住就抬手在她臉上蹭了蹭:“很像你。”
像她?
江棠梨微微一怔,“我哪里依賴你了?”
“不能依賴我嗎,”陸時聿不答反問:“還是說,我不值得被依賴?”
這話不乏疑問句式的肯定,聽著讓人心窩暖暖的,也軟軟的。
可江棠梨并不是一個兩句話就會被PUA的人。
特別是她心頭疑惑未消。
“別岔開話題,”她手往他面前一伸:“另個手機拿來。”
視線從她的掌心緩緩抬到她臉上,陸時聿后背離開軟靠,直起腰來:“那你先告訴我,如果查不到怎么辦。”
江棠梨眼皮輕輕一跳:“查不到就說明你身家清白,這有什么怎么辦的。”
陸時聿卻緩緩搖頭:“這可不公平。”
聽著像是有條件。
江棠梨皺了下眉:“那怎么才公平?”
陸時聿故作思索:“如果什么都查不到,那周日你要陪我——”
不等他說完,江棠梨就打了個哈欠:“好困哦~”
見她往下一躺,陸時聿笑出一聲無奈的氣音:“不查了?”
江棠梨眼角一彎:“我信你。”
說她是只狡猾的狐貍,真是一點都沒錯。
陸時聿抬起胳膊伸到她頭頂:“過來。”
剛一說完,江棠梨就乖乖挪了過去。
倒不是心虛剛剛的哈欠,更不是威懾于他語氣里的命令,而是被他抱著睡真的很舒服,比抱著枕頭還要舒服。
陸時聿喜歡把下巴輕抵著她額頭,“以后早上要和我一起吃早飯,聽見了嗎?”
江棠梨鼻子一囊:“哦。”
“出行也要盡量讓張師傅接送你。”
江棠梨嘴角直撇:“哦。”
“另外,保鏢也找好了,明天——”
“你怎么還給我找保鏢了,”江棠梨仰頭看他:“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陸時聿低頭看她:“你以前也不是明星,你二哥不是也安排了兩個保鏢跟在你身邊?”
江棠梨:“”
這件事上,陸時聿雖然不是和她商量的態(tài)度,但也知道她吃軟不吃硬。
“有保鏢保護你,我會放心。”
江棠梨在心里哼他一聲。
說的好聽是保護,其實就是監(jiān)視。
見她又噘嘴,陸時聿低頭親過去:“別讓我擔心,嗯?”
就會拿這種軟乎乎的調(diào)子磨人。
江棠梨往他懷里一拱:“我要帥的!”
剛一說完,陸時聿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想要你的B照了?”
一天天的,就會威脅人。
氣得江棠梨張嘴就咬了他一口。
陸時聿眉心一緊,握著她肩膀的手也不自覺用了力。
這次,他是真的威脅上了:“你信不信,我真能讓你跪著。”
嚇得江棠梨雙齒一松,眼睛一閉。
可是她卻睡不著。
頭頂傳來的呼吸聲愈漸均勻,可她的心跳卻在黑暗中輕輕回響。
鼻息間每一縷氣息都因他那句警告而染上了不可描述的旖旎。
江棠梨在他懷里悄悄抬起頭,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睡著時利落硬朗的下顎線有一種難以褻瀆的清冷感,和他頂)胯時的兇猛,忍住不身寸時的難耐,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好割裂。
卻又有一種反差的性感。
突然很想用手機把他睡著的樣子拍下來,這要是傳到微博——
偷笑的嘴角突然一收。
照片!
她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怕把他吵醒,江棠梨沒敢從他懷里出來,只小心翼翼的在他懷里轉(zhuǎn)了個身。
結(jié)果手剛一往床頭柜上伸,后頸就傳來了一聲略重的呼吸。
嚇得江棠梨連身帶手全部僵住。
這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周日勢必要被他擄去陪他出差。
但是等了一會兒,不見身后的人有動作。
江棠梨這才繃直了手指。
幸好手機有一半都伸出了柜角。
暗色里,屏幕無聲解鎖。
江棠梨把屏幕亮度調(diào)到最暗后,點進相冊。
兩個分組,一個是系統(tǒng)相機,一個備注著「梨梨」。
雖然不是她喜歡的「寶貝」,卻又被另一種柔軟擊中她心臟的某一處。
點開,明明是一張張縮略圖,可每一張都能清楚看見她的臉。
一共89張照片,全是她。
準確來說,一整個相冊里全都是她,只有她。
光是那張被江棠梨覺得丑的照片,就被他以不同角度地照了七張。
還有訂婚那天的晚上,她坐在矮凳上吃著羊肉串的照片。
不知是他拍照技術問題,還是他就喜歡刁鉆的角度,拍的好幾張都是她囊著鼻子、齜著牙齒把肉從鐵簽上擄咬下來的畫面。
看得江棠梨嫌棄到都想刪掉,可是一想到被他寶貴得存著,又有點舍不得。沒轍,她索性下了幾個平常會用的P圖軟件,就這么一張張地修著
迷離的夜,月亮不知什么時候躲進了云里。
濃濃夜色在一張張修好并保存進相冊的時間里,被淡出了淺淺灰白。
陸時聿習慣早上醒來把唇抵著她額頭親一親才會睜開眼,可今天唇上的觸感卻不太一樣,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她的后腦勺。
不生氣的情況下,她從不會背對著自己。
陸時聿欠起肩膀去看她的臉,卻見她放在枕頭邊的手里拿著自己的手機。
這么不怕他發(fā)現(xiàn),想必是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結(jié)果嘴角剛掀一縷弧度卻又突然一收。
陸時聿幾乎來不多想就將手機拿到了手機,屏幕解開后跳出的界面就是她的照片,只是沒想到,那張照片卻不是來自相冊,而是很多專業(yè)攝影師才會用到的一款圖像處理軟件。
短暫怔愣后,陸時聿偏開臉笑了。
笑著退回到界面,發(fā)現(xiàn)上面還有美圖秀秀,以及一個利用人工智能技術處理圖片的軟件。
修個照片而已,連人工智能都用上了。
陸時聿都能想到她來回切換軟件時的動作。
大半夜的不睡覺,修圖修到睡著。
想必是把所有照片都修得差不多了,結(jié)果點進相冊,發(fā)現(xiàn)照片才從原來的89張變成了117張。
明明可以省事地將那些她不喜歡的照片直接刪掉,可她卻花時間花精力地一張張去修。
看著那張安靜乖巧的鋪躺的眼睫,突然就不想起了。
短暫在腦海里梳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行程后,陸時聿給陳敬發(fā)了一條簡短的短信。之后,他不忘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
將背身對他的人轉(zhuǎn)到懷里的動作不算很輕,卻見她連眼睫都不抖一下。
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天亮了才睡。
無奈里又帶著一點心疼,陸時聿低頭吻在她額頭。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對江棠梨來說不算稀奇,可對陸時聿來說卻是史無前例。
所以看見兩人手牽手地從樓上下來時,李管家吃了一驚。
“陸總,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晚。”
李管家當然知道是昨晚,“我是說您上午什么時候回來的。”
自己從七點進門到現(xiàn)在,他可是連門都沒出。
陸時聿看了他一眼,“剛起。”
瞥見李管家張開了嘴角卻又什么都沒說的表情,江棠梨突然想到昨晚在客廳
視線往沙發(fā)那兒溜了一眼后,話不經(jīng)大腦地沖了出去:“李叔,昨晚我喝水撒到了沙發(fā)上,回頭你讓人清理一下。”
在李管家點頭的一聲“好”里,陸時聿皺眉看她。
把江棠梨看得眼睫亂抖。
等到李管家走開——
“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還好意思說她呢!
江棠梨剜了他一眼,“就算有銀子,那也是你丟的!”
說完她把手一抽:“李叔,中午吃什么呀?”
小巧靈活的背影只不過畫了一條弧線,卻像是一罐顏料潑灑在了客廳。
以前不覺得這個家死氣沉沉,現(xiàn)在多了一個她,倒是隨處可見的鮮活生氣。
可是再鮮活也不至于吃個午飯還在那咯咯咯地直笑,重點是,她又像昨天一樣,開始手機不離手。
“知道吃飯時間看手機會消化不好嗎?”
卻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陸時聿抬手將她手機奪過來放在了一邊。
“喂——”
“吃完飯給你。”
江棠梨:“”
怎么會有這種老公,不管她穿衣卻管她玩手機!
江棠梨戳著手里的筷子,一邊吃,一邊瞪著他。
然而陸時聿卻一個眼神都不接她的,只說:“快點吃,吃完跟我去公司。”
江棠梨連原因都不問:“我不去。”
陸時聿眼皮輕輕一抬,“照片修完了嗎?”
剛從他臉上收回的視線又一秒回到他臉上,江棠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陸時聿接連夾了兩塊菜到她碗里,繼而半帶輕笑地說:“不趕緊修完,萬一又被我挑了一張丑的——”
“你敢!”
陸時聿盛了一碗湯往放到他面前,“聽話,我就不敢。”
換言之,她不聽話,他就什么都敢?
江棠梨咬了咬下唇。
真想把床上罵他的那些再讓他溫故知新一遍!
但是讓陸時聿沒想到的是,飯一吃完,她那恨不得將他吃掉的眼神就變了。
“真是好看。”
李管家在,陳敬也在,她卻旁若無人地捏著陸時聿的下巴,端著他的臉看。
陳敬忙把臉一偏,看天看地。
李管家是根本站不住,“哎唷”一聲就往外走:“魚我給忘記喂了。”
陳敬哪好意思一個人待著,趕緊追上去。
人都在的時候,陸時聿就沒躲開她的手,更何況四下無人。
他甚至把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的胳膊抬起環(huán)抱在身前。
“有多好看?”
他目光有著午后的慵懶,但從嘴里說出的話卻是:“比你手機還好看?”
什么都能成為他吃醋的對象。
江棠梨捏著他下巴的手一松,“你改名吧陸總!”
“改成什么?”他心情好,揶揄自己也覺得是種樂趣:“陸醋嗎?”
他搖頭:“不好聽。”
江棠梨都想把他說的這些給錄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
讓廣大網(wǎng)友一睹他的真面目之外,再順便和昨天夜里她曬的那張「日常」比比誰的點贊更多!
當然,這一切,陸時聿還被蒙在鼓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樓昭電話打來。
“我馬上有個會,快說。”
樓昭笑:“白天挺像那么回事,怎么到了夜里”他停頓了一下:“你身體里是有什么開關嗎?”
陸時聿聽得一頭霧水:“什么開關?”
他話都說成這樣了,這人還在跟他裝無辜。
樓昭以前還覺得自己挺了解他的,原來是知面不知里。
特別是身邊有了女人以后,這面子和里子就越發(fā)對不齊了。
想到他單身這么多年,樓昭嘆了口氣——
“想秀恩愛能理解,但也不至于跑到微博,你那個賬號多少粉絲你不知道?”
陸時聿以為他說的是江棠梨歪睡在吊床里的那張,但是又想到他之前睡的白天和晚上
他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掛了電話。
登上微博發(fā)現(xiàn),從回來那天開始,他已經(jīng)連續(xù)營業(yè)了兩天。
雖然不是出自他手,不過,能把他和她耳朵尖上的小痣都攏入鏡頭里的,除了家里那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只是這日常,為什么非要選在深夜,還是他睡著的時候,難道她不知道發(fā)這樣的照片會惹人遐想嗎?
陸時聿隨手點開評論。
「天吶,這到底是官號還是私人號,我沒走錯地方吧?」
「大半夜不睡覺,我就說能吃到好的吧!」
「不敢想這么晚沒睡,是剛忙完公事還是私事。」
看得陸時聿眉心越擰越深之際,他眸光一頓。
所以這兩天她時不時對著手機傻笑是因為這些評論?
若不是有一個很重要的會,陸時聿還真想立馬找當事人算賬,但不妨礙他一個電話打過去。
卻沒想到一連兩個電話都不見人接。
陸時聿只能打給了李管家。
“太太在家嗎?”
“在的。”
“讓她接電話。”
李管家頗感為難地看向泳池:“太太剛下水。”
“下水?”陸時聿皺眉,“在游泳?”
“是的陸總。”
早上以例假來了肚子疼為理由不跟他來公司,也就半天的功夫,例假就結(jié)束了。
“二十分鐘后,讓司機送她來公司。”
為了不打擾太太的雅興,李管家便沒有立即去匯報,一直等到江棠梨撐著池邊上岸——
“噗通”一聲里,李管家頓時臉色慘白地跑過去,“太太,太太,小劉,劉經(jīng)理,人呢——”
“別喊!”
一扭頭,見她不僅從水里站了起來,還收放自如地撥著水面走過來,李管家臉上這才回了幾分血色。
“您沒事吧?”
江棠梨揉了揉發(fā)疼的胳膊,“沒事。”
就是一不小心胳膊發(fā)軟,這才掉回了水里。
但是李管家手一指:“太太,您膝蓋流血了!”
嚇了江棠梨一跳,低頭一看,哪有流血,就是蹭掉了皮略微發(fā)紅,結(jié)果頭頂突然傳來一聲:“陸總——”
抬頭,只見李管家手機貼耳,正在夸張匯報:“太太從池邊掉下去了!”
會議進行中,沒有特殊情況陸時聿一般不會接聽電話,但李管家能在這個時候打來,想必是有關江棠梨的,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有沒有事?”
他是中斷會議出會議室接的電話,可即便這樣,厚沉的聲音還是傳進了身后的門縫里。
相比他,李管家聲音更顯慌亂和焦急:“怎能沒事,那么深的池子,太太噗通一下就栽下去了,這、這膝蓋都流血了。”
江棠梨:“”
都不敢想,某人回來要是沒看見血,是不是會氣到吐血。
越想嘴角越抿不住,江棠梨用手捂嘴,笑聲倒是沒傳出來,但是肩膀卻抖個不停。
結(jié)果被李管家看在眼里,“陸總,您快點回來吧,太太都疼哭了。”
江棠梨手就這么拿了下來。
但是嘴角的笑痕還沒來及收,看得李管家一愣,但是不等他改口就聽話筒那邊說:“打電話給張醫(yī)生,我現(xiàn)在回去。”
在陸家工作這么多年,李管家自認為從未有過差池,但今天這事,他的確是有失妥當。
特別是回去的路上,太太問他——
“李叔,陸時聿跟您發(fā)過火嗎?”
沒了之前的慌張,李管家回到平日里的謹慎:“陸總情緒向來穩(wěn)定,不是一個隨便發(fā)脾氣的人。”
江棠梨卻搖頭:“但是他跟我發(fā)過脾氣。”
李管家:“”
“你知道因為什么嗎?”
李管家搖頭。
江棠梨長長嘆一口氣:“因為我的夸張,讓他的擔心落了空。”
“啊?”李管家不解:“擔心落了空難道不應該慶幸嗎?”
“我也是這么以為的,但是對他來說,與事實嚴重不符的也是一種欺騙。”
李管家:“”
江棠梨又說:“李叔照顧他多年,想必知道他是個挺較真的人吧?”
李管家點頭:“陸總向來很有原則。”
總能將她話里一些不太好聽的詞加以修飾,可見他是有多維護陸時聿。
這要是不被她捏住點小把柄,那以后她豈不是整日生活在流動的攝像頭底下?
剛好走到門口,江棠梨站住腳。
“不過他有原則是他的,我可沒那么多的條條框框,”她唇角小幅度地彎了彎:“畢竟李叔平時這么疼我。”
李管家一時之間沒領會她的意思:“太太”
江棠梨抬起胳膊,“本來就很疼嘛,”她又看了看膝蓋:“而且也的確擦破了皮。”
但是她有些惋惜:“可惜沒流血。”
不遠處的廊柱上雕著梅蘭竹菊,看似光滑,可是凹凸的花紋卻經(jīng)不住細皮嫩肉的刮噌。
李管家忙小跑過去將她往后一拽:“太太,您這是做什么?”
他被她膝蓋上一道道的血痕嚇得臉上失了血色。
江棠梨卻笑得眉眼彎彎:“這樣就不能說李叔騙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