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七千塊聯邦幣……”方清明說,“余總表示這是她昨晚答應過給贏家的額外獎勵。”
虞錦硯腦子里頓時想起來昨晚她確實在商k包廂里用手指比出“5”跟“2”的姿勢。
那些男模估計以為她說的是50萬跟20萬,才會在討好她時那般賣力。
他還以為她不會將這筆錢給他,畢竟他與外面那些需要算賬的男模有所不同,他們二人的關系也不是單純的金錢所能衡量。
但是她不僅給了,她還沒有在其中扣除賠償給酒店的兩千元。
摳門精對他如此大度,難道她真如方清明說得那樣愛他?
虞錦硯白皙如玉的食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故作淡定地問道,“她還有沒有其他話要與我說?”
方清明臉上的表情扭曲一陣。
似乎是悲喜交加,所以憋得很痛苦。
“余總說您昨晚弄壞床單的賠款她拿了,從此她與您一別兩寬、兩不相欠。”
好消息:cp昨夜do到床單撕裂。
壞消息:cp正主今天宣告決裂。
方清明說完話,一時間房間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過了半響,虞錦硯淡定面具破碎,他猙獰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好,真是太好了。”
“她終于明白離婚后不要再糾纏前夫的道理。”虞錦硯重復道,“這樣再好不過。”
說完,他又神經質一樣跟方清明強調,“我明白你一直在嗑我跟余墨的cp,但是從今天起我命令你放棄幻想。”
“我跟余墨之間只是萍水相逢,沒有任何深厚感情。”
虞錦硯抬眼看向方清明,警告道,“從今天開始,你再做出任何想要撮合我跟她的不得體行為,虞氏會開除你永不錄用。”
方清明不了解余墨,可是他很了解虞錦硯。
他心里明白這不過是對方惱羞成怒放狠話而已,嘴上卻恭敬回應,“是。”
虞錦硯的狠話到這里還沒完,他繼續警告,“今后除非業務往來,我與她再無任何交集。她問你任何關于我的私人情況,你都不許泄露。”
方清明頷首說:“是。”
虞錦硯還不解氣,他又說:“你把她的綠泡泡聯系人刪除,你們從今開始只用短訊、電話與郵箱溝通。”
方清明:“?”
嘴硬歸嘴硬!
這就過分了吧你?
方清明不得不提醒他,“二少爺,現在江家的小少爺在余總身邊做貼身助理,江家與她的往來愈發密切。”
“若是我們選擇在此時與余總進一步割席,怕是會給敵人更多趁虛而入的空間。”
虞錦硯被他說得頭疼不已,余墨與他而言簡直就像一道無解的難題。
他根本找不出能跟她和諧共處的答案。
方清明見虞錦硯不說話,于是特助他熟練地給自家嘴硬總裁找臺階下。
“二少爺,雖說您已經跟夫人離婚了。”
前言鋪墊完,他說出重點,“但您可是虞氏副總裁,他們江家這樣無縫撬虞氏的合作伙伴,您不反擊豈不是讓其他人誤認為虞氏是軟柿子?”
“而且余總她確實幫我們的產品賣爆了!余總她只是嘴上不饒人,她為您、為虞氏增添的幾十億業績可做不得假!”
余墨是他老婆,她帶來的營收自然要算在虞錦硯頭上。
此前余墨平平無奇時,他的那些親戚話里話外說他們還年輕,用不著急著要孩子。
現在余墨發達起來,那些人也不管他跟余墨已經離婚的事實,一個個勸他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還說什么趁著年輕早點生孩子才能留住alpha身心的屁話。
虞錦硯冷哼一聲,“要不是為了虞氏,我可不會屢次用我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說完這話,他忽然想起此前他臉貼……的場面。
他剛才被余墨氣得青青白白的皮膚也隨之泛起薄紅。
這一會兒他的俊臉變化得如同街邊的交通燈,倒是精彩紛呈。
他見方清明偷瞄他,他便立刻板著臉發號施令,“別傻站著,虞氏不養閑人。三天之內,我要計劃書跟對應的可行性評估報告。”
“可行性評估報告包括且不限于執行周期與進度安排、潛在風險、方案優缺點、成本與收益。”
“最后你將其中評估結果最好的三套方案裝訂成冊交給我。”
虞錦硯這是讓方清明出方案,再讓他自己評估他自己。
方清明當初應聘特助崗時,hr可沒跟他說領導安排的其他工作里還包括高難度情感顧問啊!
在方清明額頭溢出冷汗想要出言讓他另請高明時,虞錦硯犀利的目光向他掃來,“若是能讓我……虞氏與余墨重歸于好,你年終獎金翻三倍。”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方清明發誓自己一定要讓他的cp重歸舊好!
雖然他沒談過戀愛,也沒什么經驗,可是他愿意為了美好的獎金進行適當的投入。
當天網上就有人在磕學家論壇注冊了一個名為“雙魚座”的賬號,他的第一條帖子如下:
【難道全網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某家科技集團二少爺跟某游戲集團ceo很好嗑嗎?不行!我要建設我的cp!】
【現征集大魚小魚同人文創作!一等獎現金1000塊!二等獎現金800塊!三等獎現金500塊!兩天后同一時間開獎!】
【創作內容要求:
1、以兩人離婚后如何走向復婚為中心。
2、文風偏現實走向,代入感強烈,劇情內容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也合理。
3、人設要求:溫和女Ax陰濕男O,且兩人同樣嘴硬傲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永不過時,很快就有人不停地往論壇里擠:
【這是什么?1000塊現金?拿來吧你!】
【樓主指的是那兩位毫無關系的俊女美男是吧?筆來!】
【別說是兩個人類了!就算樓主給我兩個動物,為了聯邦幣我也能當場開嗑!】
【弱弱地問一句,你們不怕這帖子鬧大之后被那兩位的公司律師函警告嗎?】
【那咋啦?我們又不寫肉!而且官方是有多low才會狀告同人文?】
看見一條條層出不窮的留言,以及速度快的人已經發出來的幾百字同人文,cp粉頭方清明立即陷入到狂喜之中。
他真的好想告訴全世界他建設cp這件事已經被官方正主蓋章認證!可是他不能說!
而且……而且他說了也沒人信。
這邊方清明建設cp,那邊有人忙著手撕cp。
當晚被余墨內涵是心機綠茶的江淮一回家就撲進了自家媽咪的懷抱,他嗚嗚咽咽將今天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都告訴媽媽江湖海。
最后他哽咽道:“媽咪,姐姐根本不喜歡我惹。她還陰陽我。”
自家兒子哭唧唧的可憐模樣差點讓江湖海當場笑出聲,只是出于母愛她還是憋住了爆笑如雷的沖動。
江湖海摸著他新燙好的萊斯利卷發說道:“你不要因為一丁點挫折就喪氣嘛。”
“墨墨知道你是綠茶還把你留在身邊,這還不足以說明她對你的好感嗎?”
悲傷小狗被媽咪順毛捋了兩下,身后耷拉在地上的尾巴又逐漸晃動起來。
江淮睜著眼角下垂的狗狗眼期期艾艾地問她,“媽、媽咪,您該不會是在哄我吧?”
江湖海揪揪他的耳朵,“你天天在她身邊待著,她對你怎么樣,難道你不比我更清楚?”
于是江淮臉上又有了笑臉,他甚至還傻樂了兩聲,“姐姐對我確實不一樣。”
“寶寶,我們家的人都有一副狗狗眼,精神體也確實是犬科,”江湖海露出狡黠的笑容,“可你別忘了狐貍跟狗有本質性區別。”
“不搞點事出來,我們怎么對得起狐貍的名號?”
一大一小狐貍相視一笑,開始密謀后續上位大計。
半夜從房間里出來覓食的江洋撞見母子二人大大咧咧站廚房冰箱前嗶嗶叭叭,便聽了一耳朵。
跟勇敢莽撞的弟弟與一肚子壞水的媽咪比起來,江洋是保守派老實人。
她不太贊成倆人的方法,“人家余墨又不是直a,她都能看出小淮的心機,怎么會看不出我家在故意引導輿論?”
江湖海雙手環于胸前,頗為不屑,“那請問你這位慫包蛋女士又有什么高招?”
江洋……江洋不僅沒有手段,她還沒有力氣。
不然她也不至于跟虞錦硯認識多年,卻連他的綠泡泡好友都沒加。
江洋只有倔強:“拆散別人感情是不對的,媽咪您這是教唆弟弟做小三!”
江淮不樂意,“你說誰小三?姐姐她現在是自由身!”
“我家小淮在大小魚婚姻存續期可是安分守己,他們離婚了他才躍躍欲試。”江湖海翻了個白眼,“洋洋,你怎么一天天胳膊肘總往外拐?”
“媽咪說得一點都沒錯!”江淮給江洋做鬼臉,“你就是看我要上位,你跟錦硯還一丁點進度都沒有,你嫉妒我!”
江洋急了,“你不準胡說!我跟錦硯清清白白!我才沒——”
江淮一句話將她絕殺:“如果給你一個給他當三的機會,你做不做?”
見江洋不吭聲了,江淮白眼一翻,“別人當三自甘下賤!自己當三傾城之戀!我呸!雙標狗!”
“江淮,你沒大沒小,我看你是找打!”
“媽咪在這里,你打我一下試試?”
“試試就試試!有種你別跑!”
“媽咪!江洋她打我!您快看呀!”
關于兩只小狗圍著自己汪汪叫還咬來咬去這件事,江湖海一開始覺得挺好玩的,兩個崽子鬧得時間長了以后她就開始頭疼。
在吵吵嚷嚷的氛圍中,撐起這個家的老母親摸出手機撥打自己助理的電話,“聯系營銷號多發些小淮跟余墨的甜蜜視頻。”
“多列舉一些倆人日常甜蜜互動,以cp粉視角引著觀眾一起嗑。”
江湖海走出小狗打架包圍圈,跟助理強調,“不要一上來就嗑生嗑死那種,要點到即止。做得體面點。”
“營銷費……”江湖海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乖兒子跟傻女兒,“第一波先來50萬,做得好給他們包紅包。”
他們江家新一代沒有撐得住的繼承人,引進一個家世清白、踏實肯干的alpha來做江洋的左膀右臂正合適。
如果余墨不愿意入贅,江淮嫁給她也行。作為江家的聯姻對象,她也會給江洋提供強有力的幫助。
畢竟江湖海靠在墻邊點了一支煙,她江家也很眼饞余墨帶給虞氏的幾十億營收。
又會賺錢、品性又不錯、長相身段又拿得出手,余墨絕對是婚戀市場的頂級香餑餑。
要不是她剛跟虞家離婚,沒幾家人敢湊上來,這會兒送兒子的人怕是要將她家門檻都踏破。
只可惜,這個位置被她江家看上了,誰都搶不走!
不過事實跟江湖海所料存在一些微妙出入。
哪怕虞家的陰影還在余墨背后揮之不去,但隨著虞氏新一季度財報公布,與余墨約見的企業領導還是以坐火箭的速度增加。
而且不少領導家里都是有適齡omega公子,雙方見面時年輕漂亮的小伙子們也在現場偷偷觀察著這位溫柔帥氣的行業新貴。
爸了個根的!
跟余墨結婚可比嫁給什么二婚阿姨強多了!
江家臭小子江淮能做的事,他們也能做!
于是每次面談結束,有膽大的小伙子現場就對余墨發問,“姐姐,您那里有適合我的崗位嗎?”
余墨一般會故作驚訝:“啊這……”
這時小伙子的媽咪/爹咪就會在旁邊打助攻,“孩子正是需要實習經驗的時候,不跟您要工資,只要給他一個成長機會就成。”
一方面余墨為自己聲名遠播的摳門形象感到羞愧。
另一方面,她也為此感到慶幸。
他們知道她節儉,便投其所好幫她省錢呢!
反正已經收了一個江淮,那再來幾個也不嫌多。
余墨剛要點頭同意,江淮就在她身后重重地咳嗽幾聲。
于是她腦子里就蹦出此前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姐姐,您公司關系戶比例上升可不是一件好事,”江淮那天真誠地與她分析利弊,“您確實省下了工資,可是我們富二代的松弛感會影響您家員工的工作氛圍。”
江淮這樣一說,余墨想起來自家公司工作氛圍相較之前確實松散。
貪小便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江淮見余墨目光閃爍,便知道她這是聽進去了。
他在余墨這里得到了自我價值的實現,他感覺自己的命運不再天生局限于做聯姻花瓶,他找到愿意聽他指點江山的主公。
“員工相信一分耕耘一份收獲,看見自己在一步一個腳印靠近羅馬才有動力努力工作。”
“而我這種生在羅馬的富二代多起來以后,人們就會產生好好工作不如投個好胎的念頭。”
“人太過關注客觀條件就會主觀能動性,沒人相信努力有用,大家便喪失了拼搏的力氣跟手段。”
江淮這話說得不無道理。
潮汐互娛ceo余墨自己是草根出身,她的公司能在惡劣的市場環境中激流勇進取得佳績,這與ceo余墨個人努力加幸運就能改變命運的表率分不開關系。
公司伙伴能咬牙堅持,也是被老板個人魅力折服,認同她的價值觀。
這股好不容易養成的士氣可不能被腐化。
最終余墨還是選擇了拒絕各家企業往自己公司里塞小祖宗的提議。
她是這樣說的,“謝謝您的好意,只是這樣的小祖……少爺有江淮一個便夠了。”
公司規模蒸蒸日上,現在她的招聘員工需要精益求精,可不能剛取得一丁點成績便松懈。
免費之物已被命運暗中標好了無形的價格,她不敢承受,也不能承受。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這話在余墨嘴巴里說出來是一個意思,聽進別人耳朵里便是另一番意思。
潮汐互娛ceo余墨對江氏集團小少爺江淮情根深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故事很快在圈里傳開。
江湖海重金委托的營銷號都寫不出這份感人肺腑的深情。
她特意把自己扭捏的兒子叫過來問話,“這是尊嘟假嘟?”
江淮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外人誤會,我這就打電話跟姐姐商量一下讓她謹言慎行。”
在江淮提醒完的第二天,余墨再跟人約談時便在原有臺詞基礎上,又打了補丁。
她說:“不要誤會我跟小江少爺的關系,我跟他是簡單純潔的……”
古代幕僚、軍師、謀士跟主公之間都是什么關系來著?
余墨卡頓了一瞬,這才搜腸刮肚地續上:“一見如故的知己。”
第52章
“一見如故的知己,他們兩個算一見如故的知己?”
虞錦硯聽見這種傳聞,氣得在自己套間的書房大發雷霆,“第一次見面兩人便針鋒相對,江淮險些嘔吐到余墨身上!他們之間算什么的一見如故?”
“這一定是假消息!”虞錦硯冷聲道,“而且余墨的狗嘴里就吐不出如此好聽的話語!”
最近美萊那邊不太平,虞卓璉一直都留在星港遠程上網課。
這段時間全東洲最炙手可熱的新貴便是憑借《繁星之戀》一飛沖天的余墨,只要打開手機便能從各大社交平臺動態看見她的身影,各個軟件也鋪天蓋地全是她的相關消息推送。
虞卓璉想不知道余墨跟江淮郎情妾意的辣眼訊息都難。
年僅16歲的他可謂是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他一開始以為網上的消息都是有心人故意買的。
結果他用禮物收買圈子里的好兄弟、好姐妹以后,他們告訴他余墨跟江淮的相關消息比網上流傳得更加夸張。
“哥,我勸你還是接受現實。我朋友圈里可不止是一個人這樣跟我說,他們總不可能私下串通口供對外說辭一致。”
“我真的不理解,”虞卓璉沒忍住對自己哥哥的塑料友情發出質疑,“江淮難道不是你的好兄弟嗎?兄弟妻不可妻的道理難道他不明白?”
“你跟嫂子還在離婚冷靜期沒正式領證呢,他這是知三當三!而且想當三的還不止他一個,他們懂不懂什么叫禮義廉恥?”
他狂吠了好一頓,回過頭來忽然發現他脾氣暴躁的親哥依舊不動如山,冷靜得異乎尋常。
于是虞卓璉聰明的小腦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虞卓璉在你生日當天拿出的離婚證據是真的?你跟我嫂子早就離婚了!”
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隱瞞。
看見虞錦硯頷首,虞卓璉頓時炸毛了,“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你們離婚怎么不告訴我?”
“肥水不流外人田,嫂子那么好的人兄終弟及也可以!你為什么要便宜江淮那根小油條?”
虞卓璉這句話說完后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他下意識地看向他哥哥想要跟對方解釋。
結果就發現他哥在那里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很顯然是沒注意到他剛剛都說了哪些大逆不道的話。
虞卓璉就這樣靜悄悄地盯了虞錦硯好一陣,虞錦硯驀地從嘴巴里蹦出來一句,“或許小淮認為我跟余墨之間毫無感情,他這才會在我離婚后第一時間去招惹余墨。”
虞卓璉突然不太怨恨江淮,畢竟這種關鍵時刻是對方救了自己的小命。
兩兄弟眼下是在虞家大宅虞錦硯私人套房的書房內夜話,虞卓璉想趁著他哥反應過來之前逃跑。
他一邊往大門的方向挪步,一邊朗聲敷衍道:“你說得有道理!不然他明知故犯,豈不是證明你跟他多年的兄弟情都是假的?”
說完他又小聲嘟囔,“16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先回房睡覺惹,剩下的事我們改天再談。”
說完他立刻擰動門把手就要逃之夭夭。
而就在此時,一只看上去美如收藏品的大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身體僵硬的虞卓璉脖頸卡頓地看向旁邊,正對上自己哥哥冰冷陰郁的視線。
他聽見他問,“在你眼里,我跟余墨是什么樣的感情?”
一連串成語從緊張的虞卓璉嘴巴里蹦出來,“如膠似漆、舉案齊眉、伉儷情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一開始說話時,虞錦硯的臉色稍霽。
可是說到最后,虞錦硯臉上烏云密布,看上去似乎隨時都能從云層里劈出一道雷霆來擊碎眼前哆哆嗦嗦的弟弟。
兩人對視了好一陣,虞錦硯才拿開緊緊抓握在虞卓璉手腕上的大掌。
只是還沒等虞卓璉松一口氣,他親哥下一句話就來了,“不屬于你的東西永遠不屬于你。”
“不要惦記可笑的兄終弟及。不然你立刻給我滾去美萊上學。”
很少有學生喜歡上學,尤其是16歲正值活潑好動時期的男孩子。
虞卓璉立刻就炸毛,“現在不少美萊華人都潤回國了,你居然要把——”
他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在虞錦硯的死亡凝視中銷聲匿跡。
他小聲嘟囔一句知道了,便灰溜溜地跑出了房間。
他一出門就看見外面等著的方清明,他遞給對方一個讓他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快速逃離了令他悲傷的現場。
方清明提心吊膽進到書房內時,虞錦硯正端坐在辦公桌后方翻看他裝訂成冊的cp復婚方案及可行性評估報告。
當初虞錦硯要求的ddl很緊,等到方清明真的將文件如期交上去,虞錦硯卻是一直拖延到現在才給出答復。
方清明認為假如不是余墨那邊的時態愈演愈烈,虞錦硯還要繼續推遲下去。
“你的方案我都看過了,就其中幾個問題我要展開問你。”
虞錦硯說完開場白,便直接開始挑刺,“方案一:《總裁愛上霸道的我》,這條建議我當眾對余墨展開鋪天蓋地的倒貼行為以達成道德綁架效果,實現強制愛。”
“你把我作為一個omega,作為極有可能成為虞氏下一代話事人的矜貴與尊嚴放在哪里?”
方清明尋思現在都啥時候了,敵人都要爬到余墨床上去了!虞錦硯怎么還惦記他的面子?
他剛要說話,虞錦硯抬手示意他閉嘴。
虞錦硯自己繼續向下說明,“方案二:《離婚后霸總前妻開始愛我》,這條要求余墨瘋狂追求我。”
說到這里,他發出一聲冷笑,“我的好前妻離婚后又是去夜店一次性點九位花枝招展的男模,又是跟我的好兄弟傳出花邊新聞。”
“你看她像是能夠瘋狂追求我的模樣嗎?”
這次虞錦硯說完便靜靜地看著方清明,很顯然這是在給對方狡辯的機會。
方清明解釋道,“alpha是繁殖器官的宿主,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是常態。”
緊接著他說出了自己不敢在文件里寫出,只敢當面說出的建議,“那些男模不過是她的過客而已,您才是她永遠的家。”
“您要做的就是利用自身魅力幫她意識到這件事實。”
“你在說什么屁話?”虞錦硯抬手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沒素質就是沒素質、爛黃瓜就是爛黃瓜!別跟我扯什么全天下alpha都是這樣的屁話!”
“方清明!你也是位omega!你別太愛Alpha了!”
虞錦硯沉著一張俊臉,給出自己對方案的反饋,“現在余墨個人作風有問題,她就該主動找我賠禮道歉!而不是讓我學勾欄樣式以色侍人跟她玩什么‘睡服alpha后她對我百依百順’的嬌夫文學!”
被他劈頭蓋臉一頓批評的方清明弱弱地替自己辯解,“可是……可是同人文里都是這樣寫的。”
“那只是小說!小說不代表現實!”虞錦硯額角青筋直跳,“若是真能通過睡覺讓alpha對omega百依百順,那世界上就不會存在不幸福的婚姻!”
商懷瑾與虞琳瑯明晃晃的例子擺在那里,甚至商懷瑾都給虞琳瑯生了兩個孩子,虞琳瑯不還是那副在外面招貓逗狗的鬼樣子?
隨著虞錦硯的輸出,方清明的頭越來越低,直到低到眼前是他擦得锃亮的皮鞋。
點評完方案二,虞錦硯又繼續對方案三指指點點。
只不過跟前面的暴躁不耐煩有所不同,他再開口時情緒溫和得多,“方案三:《低聲哄!前妻她又雙叒叕想復婚了》。”
或許這名字念出來虞錦硯自己覺得羞恥,他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緩解尷尬。
“這里面寫余墨在離婚后短暫地感覺自由與快樂,但是當她看到我身邊出現情敵時,她才發現我對她原來如此重要,轉而對我展開熱烈追求。”
“這個方案很不錯。”虞錦硯好險才壓抑住自己唇角上揚的弧度,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過得意忘形。
跟虞錦硯的想法相反,方清明認為這個方案是下策才將它排到最后。
方清明試圖勸誡:“二少爺,萬一余總看到您跟別的alpha曖昧,她更不想理您了怎么辦?”
“這種故意跟異性親密,只為了讓意中人吃醋的劇情未免太老土。”
“無論是現實還是故事中,激將法的高出鏡率都證明它具有強實用性。”虞錦硯不贊同他的看法,“它是這三條里唯一腳踏實地的方案,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方法?”
方清明沒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他有更差的。
其實他最中意的是沒有遞交上去的方案四,正是歷久旎新之題材《我死后她開始愛我》。
這則同人文講述虞錦硯意外身亡后,余墨發現自己的生活里到處都有虞錦硯這位亡夫的影子。
她原本以為他們的婚姻什么都有,唯獨沒有愛情。
可是他死后,她一點點從舊日回憶與他人的口述中拼湊出虞錦硯對她深沉無聲的愛意。
余墨悔不當初,她后知后覺意識到原來兩人早已兩情相悅。
直到一方死亡,這份幡然醒悟的愛意隨著愛人的尸體一同埋葬。
虞錦硯去世得太突然,甚至余墨都沒有與他說上此生最后一句話。
他也不知道她愛他嗚嗚嗚。
大半夜看到這篇同人文,方清明被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只恨現實里的虞錦硯為什么不能替同人文的虞錦硯去世幾秒鐘,讓故事里的眷侶好好道別。
虞錦硯不知道方清明腦子里想讓他去世這事。
在他的角度,方清明便是在被他批評一頓后驟然紅了眼眶,看起來一副隨時都會潸然淚下的模樣。
虞錦硯看不得他這副樣子,嫌棄道:“omega流血不流淚,收起你軟弱無能的淚水。”
方清明扁扁嘴,“嗯。”
虞錦硯用粉色的指關節在桌案上敲了敲,“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今晚我們要將行動方案蓋棺定論。”
方清明抬手拭去眼角被cp同人文感動出的淚水,“嗯。”
他們的方案很簡單,要說誰最能刺激余墨的情感,那必然是她的宿敵白舒瑤。
作為娛樂圈里炙手可熱的歸國愛豆,白舒瑤兼具名氣跟話題性。
虞錦硯打算邀約白舒瑤常駐的直播綜藝《好大的燒貨》來虞氏錄制一期,讓觀眾隨著嘉賓的視角觀摩虞氏旗下電子產品的一系列制造與銷售過程。
期間虞錦硯在鏡頭前稍微展示一下他跟白舒瑤的熟稔。
這樣既能用激將法應付余墨,又能給自家集團提升口碑、增加曝光。
又賺老婆又賺錢,簡直是雙贏的天才方案!
方案訂好以后,虞錦硯便吩咐方清明去辦。
只是方清明臨走前,虞錦硯又不自然地將他叫住,他別扭地說,“我私人賬戶給你發了小紅包。”
他板著臉強調,“這不是獎勵你的意思,是督促你快些將事情做好,你不要得意忘形。”
方清明連忙道謝,跟他表忠心,順便說一些類似絕對圓滿完成任務的畫餅之語。
他原本沒把虞錦硯嘴里的小紅包當回事,他甚至是開車回到家里以后才在聊天軟件上點開它。
然后他就看見了……
“個十百千萬!66666!”
床上躺平的方清明愣了好一陣以后,忽然整個人彈跳起來奔向電腦桌,“二少爺!您放心!這錢絕對不白給!”
“同人文!都給我去續寫同人文!”
“這次續寫大賽獎金池一萬!”
虞錦硯這邊雞飛狗跳攛掇復婚大計時,余墨那邊也不太平。
她那里有比方清明更極端也更有權勢的cp毒唯——她親媽余昊余日天女士。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余墨剛到家就收到了她母親的視頻電話。
剛接通,余昊0幀起手上來就是痛罵:“臭不要臉的小癟犢子!”
“怎么老娘一打開短視頻app,你跟狐貍精親親我我搞破鞋的視頻就往我眼皮底下送?”
“你是虞家二少爺的老婆!是虞家的贅a!你這樣讓二少爺怎么想?又讓老爺怎么想?”
余日天女士嗓門特大,她一發飆那音量震得余墨腦袋嗡嗡作響。
事到臨頭,余墨沒有再繼續隱瞞,而是直接爆料,“我跟二少爺已經離婚了,我現在是單身。”
她說完這話,便見到手機畫面里的余昊一動不動。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起靜止一分鐘以后,余墨抬手對著攝像頭揮動兩下,“媽?你還在線嗎?你那邊的網好卡。”
余昊終于回過神來了,她看上去恨不得隔著手機給自己的人渣女兒一個大逼斗,“好哇余墨!你真是出息了!”
“上岸第一劍先占意中人!你前腳剛發達,后腳就忘了自己的糟糠之夫,抬腳就把我們二少爺給踹了!”
“我怎么生出來你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鱉孫?”
余墨試圖跟上頭的親媽解釋,“現在他們虞家內部為了爭家產斗得格外兇猛。我跟江淮只是為了各自企業利益才狼狽為奸。”
聞言余昊更是火冒三丈:“你總有說不完的歪理邪說!我看你就是讀書讀迂了!一點知恩圖報的道理都不懂!滿心滿眼只有錢!”
說完她手指在屏幕上戳戳弄弄一陣,“家附近的林叔前一陣想不開跳河死了,我等參加完他的喪宴就去找你。”
“你這幾天給我好好想想怎么解釋你辦的那些混賬事!以及后續我們又要怎么跟二少爺家賠禮道歉!”
余昊抬手不停地戳弄屏幕里余墨的額頭,“你要是無法說服我,別怪老娘當場扇你幾耳光!”
余墨還想解釋幾句,那邊一下子就將電話掛斷。
她再打過去,全都是無人接聽。
余墨頓時一個頭比兩個大。
她懷疑她母親的屁股天生就長在虞家,所以說話做事都向著虞老二。
不過當下有一件遠比給老母親一個合理解釋更要緊的事情需要解決,那就是打掃她的房間衛生。
余墨跟虞錦硯離婚后,她月付包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套間。
酒店的服務內容確實包含房間內的每日衛生清掃,可是余墨疑心病重,她擔心有人趁機混進來偷拿或者偷放東西。
安全有保障的代價,便是她房間越住越亂。
她站在門口看著椅子上堆成小山的衣服,再看看床單上隨手放的各種書籍跟文件。
她忽然想找一個能給她洗衣做飯、收拾衛生的男老婆。
她愿意為此一個月付給他兩萬零花錢,她沒開玩笑!
第53章
晚上被親媽打來的電話臭罵一頓,第二天余墨上班時特意將王秘書叫到辦公室跟她一對一談話。
她一上來問的問題就很直接,“我跟江淮看起來很像情侶?”
王秘書在余墨公司成立第二年加入公司,她自認為對老板感情史比較了解。
她沒有跟余墨藏著掖著,而是坦然回答:“您此前婚內精神出軌暗戀虞家二公子的事同事們都知道。”
“現在您跟神秘人離婚后,與江淮糾纏不清這件事大家也知道。”
說到這里,王秘書抬起頭,她的眼鏡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我們知道您內心深處還是放不下虞家二公子。”
這個答案令余墨摸不著頭腦,“這話里的邏輯在哪兒?”
王秘書露出自信笑容,“眾所周知,小江少爺跟虞二公子是好兄弟。我們都認為小江少爺不過是您靠近虞二公子的墊腳石。”
“又或者您對虞二公子愛而不得,小江少爺是您找的替身。”
余墨:“???”
她感覺他們對她有一些誤解。
余墨抬手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外界誤解我也就罷了,你們怎么還傳謠?”
她一看王秘書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不認同自己的話。
余墨不想讓自己的花邊新聞愈演愈烈。
第二天下午她恰好要接受一家雜志訪談。
并且作為當期的封面人物,她要再配合拍攝一組照片。
到了拍攝地點,余墨邊做造型邊接受訪談。
前面是例行的公司業務方面問題,主要詢問她過去的創業史,當下爆火的生意經,以及未來公司發展的大餅。
問完公事,接著就是私事。
當主持人問她關于感情生活的問題時,余墨的回應是,“目前是單身。”
還沒等主持人追問,余墨下一句話就出來了,“我私下也與各位屏幕前的觀眾一樣是《繁星之戀》的玩家。”
“在里面我可以同時擁有五位性格迥異且外形各具特色的紙片戀人,它足以滿足我在兩性情感方面的需求。”
“屏幕前的你也心動了嗎?”余墨對著鏡頭眨眨眼睛,指向屏幕下方,“心動就請點擊屏幕下方鏈接一鍵下載,與我一起暢游星際世界!”
說完她還跟雜志社工作人員強調,“麻煩花絮播出時給我放個一鍵跳轉鏈接,我可以加錢。”
主持人:“……”
每年創業的人如過江之鯽,余墨能從其中殺出重圍果然是有道理的!
她真是抓緊每一個曝光機會拼命打廣告呢!
主持人干巴巴地試圖將話題轉移回來,“余總,紙片戀人固然重要,但那畢竟跟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
余墨將手掌附在耳邊做出傾聽的動作,“什么?你們在問為什么游戲目前只有四位可攻略人物?問我第五位在何處?”
“他將在中秋節與大家正式見面!敬請期待!”
主持人:“?”
不是?
誰問你了!
她是有一張嘴百分百觸發打廣告的天賦技能嗎?
不過跟遲到早退、油膩爹味、雞蛋里挑骨頭的其他采訪對象比起來,余總只是喜歡打廣告而已也不算什么大問題!
主持人掛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再次試圖將話題拉回來,“已知您旗下游戲《繁星之戀》有五位攻略對象,那您的現實生活中有幾位藍顏知己呢?”
“您的交友理念又是什么?現實中的理想型又是什么怎樣的人?”
這次余墨沒有再自問自答打廣告,她倒是先認真回應對方的問題,“我沒有藍顏知己,我跟所有朋友圈的異性都只是純友誼關系。”
“至于我的理想型……”
聽到這里,主持人跟鏡頭外的工作人員都屏住呼吸。
現場那位被余墨澄清為純友誼的緋聞對象江淮更是豎起了耳朵,他倒要聽聽余墨放著他跟虞錦硯不要,究竟是想找什么小妖精。
眾目睽睽之下,但見那衣著華貴的女alpha摸出手機打開《繁星之戀》app,并調出攻略對象待機界面給鏡頭做展示。
她眉飛色舞地打廣告:“我家《繁星之戀》不止有五位紙片戀人可供選擇!首發30位戰友也很可口!大家的理想型都可以在其中找到!”
其他人:“……”
好好好。
好!
又是廣告!
沒關系,他們媒體人想要聽什么樣的消息可以自己編!
主持人腦子里立刻蹦出幾行書寫在銅板紙上的字句:【被問道哪種類型的異性更容易引起她的好感時,年輕alpha的俊臉上浮起明顯的羞赧之色。】
【她說:“我的理想型就藏在《繁星之戀》眾多角色中。”】
此時的余墨還不知道,她的《繁星之戀》會在未來因這幾行字而出圈。
原本不玩戀愛游戲的觀眾也會因為八卦之心瘋狂下載游戲,誓要抽絲剝繭找出行業新貴余總真正的愛慕對象究竟是哪只小妖精!
待采訪結束后,余墨的造型也設計完成。
她穿著華麗的禮服在鏡頭前僵硬地擺一些宛如腿腳不好老太太的僵硬姿勢。
攝影師都看傻了,“余總!您在用您那張帥臉跟您的火辣身材做什么呀!”
以罰站造型于幕布前挺立的余墨,“……哦。”
專業人士的話該聽得聽,她問,“那我要怎么擺姿勢比較好?”
攝影師說:“松弛、自然,但又能展現您的精明與韌勁。”
余墨的大腦加載了一會兒,什么都沒加載出來。
此時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江淮先其他人一步有了動作,他主動走到余墨的身邊手把手地教她擺pose。
“不可以雙手插兜,這樣很油膩。”
“不要將整個牙床都笑給觀眾看,這樣毫無美感。”
“不要用手指比yeah,你不是小學生了。”
“不要上半身后仰,你這樣看起來很像JOJO。”
最后敲定的動作是余墨背靠辦公桌,雙手撐在桌案上,對著鏡頭微笑。
與她松弛姿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她那雙即便彎起也無法掩蓋其中鋒芒的黑色鳳眸。
普通人稍加打扮也可以很漂亮,底子絕佳的余墨精心打扮之下簡直美得能當場送去娛樂圈拍戲。
當下娛樂圈普a眾多,余墨出道都能被觀眾吹鑼打鼓送上一句:“太好了!內娛有救了!”
在《聯邦商業周刊》原本的設想中,他們對當下爆款游戲《繁星之戀》制作人余墨的采訪確實能蹭到一定熱度,但也有限。
余墨再熱她也只是一家初創公司的老板,而與她同一時間發布的《Vogue》看板女郎可是粉絲千萬的超級偶像白舒瑤!
白舒瑤當年在棒國參加出道選秀時可是被粉絲一票一票投出來的。
秀粉本身戰斗力就異乎尋常的強勁,更何況白舒瑤的粉絲那是從一眾秀粉的腥風血雨中硬生生殺出來一條血路的精英!
雖說商業周刊與時尚周刊主要用戶人群畫像不同,但人類的注意力跟錢包都有限,一方大賣另一方肯定會受到影響。
《聯邦商業周刊》請余墨來坐鎮的目的不是打敗白舒瑤,而是不要讓雜志當月數據暴跌得太難看。
有句話叫大家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爭氣。
當雜志社按照慣例在正式發售前先發布花絮預熱時,單條視頻數據忽然爆了。
評論區有人當眾展示不穿褲子的技巧:
【余總,其實我一直有私人秘密隱瞞您,所以余總什么時候來查我的私?】
【余總,我的新房特意為您預留了一間茶室,您什么時候來茶室我都方便!】
【秋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余總!風里雨里!我永遠等你來雪里!】
還有人隨地大小爹:
【長得帥又會開公司有什么用?這樣的alpha看著就不是能踏實過日子的人!】
【平平淡淡才是真!她看著人模人樣,說不定背地里玩得比誰都花!評論區搶著嫁人的拜金男女是喜歡做小三嗎?】
【有錢真好,不管干什么都有人舔。(有沒有星港本地人?今晚有空舔舔的私我。)】
不過評論區十幾萬條評論里這兩類人只占少數,占大多數的是越吵越上頭的白舒瑤粉絲與路人。
兩邊的小嘴巴都抹了蜜:
【居然敢跟我家姐姐撞檔期,某位抄襲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樣!】
【青年企業家跟戲子撞檔期確實晦氣,確實建議企業家用童子尿去去晦氣。】
【什么時代還搞職業歧視?果然古板封建的正主就有腦纏裹腳布的粉絲!】
【怎么某些群體還有空在這里狗叫?你們一票一票辛辛苦苦投出來的愛豆姐姐要給你們找到姐夫啦~】
【你們胡說什么?姐姐出道夜答應我們十年內不會談戀愛!】
【呦呦呦!誰家要塌房了?原來是你家!快去看@《好大的燒貨》直播預熱,你家姐姐一口一個小魚哥哥叫得可甜啦!】
白舒瑤的粉絲天塌了一半,還沒有完全塌。
節目還沒有開始正式直播,他們就還有嘴硬的余地。
只是他們能嘴硬,余墨不能。
她曾經是位嘴強王者,直到她媽媽來了。
擔心余昊第一眼見面就當眾罵自己,余墨特意做了一整套偽裝,什么帽子、墨鏡、口罩都備上,唯恐丟人。
但是慫歸慫,母親來星港的當天,余墨還是選擇特意空出時間親自去接機。
余日天女士剛從通道里出來,一眼就認出包裹著層層偽裝的女兒。
下一刻,拎著大包小裹的她便如同一顆子彈一般飛速撞到自己女兒身上。
她第一句話是嫌棄:“死丫頭,幾天不見你就給我惹出這么大的事來!這個家沒我得散!”
第二句話是埋怨,“你長那兩個眼珠子有什么用?一點眼力價沒有!還不快幫我拎著點行李!”
饒是余墨常年舉鐵健身,乍一拎起她手里的黑色包裹也差點閃了老腰,“老娘,你這里都裝著什么?”
“我知道你愛吃老家的果木烤鴨,特意給你背來了幾只!”余昊笑呵呵地說,“另外我還親手熬了辣椒醬,你平時可以拌飯吃。”
兩人便往外走,余昊邊與她話家常:“我知道現在什么東西都能從網上買到。可是外面的東西跟你媽親手做的東西比不了。”
“今年的辣椒一斤貴了三塊錢,產量也少。但是你可不能一個人偷吃,你帶去公司給同事分點。”
余墨的嗓子忽然有些發堵,說話也帶著鼻音,“你跨越一千多公里特意給我背過來的東西,我才不分給他們吃。”
“做人不能太摳門,吃沒了我再給你做。”余昊將手里剩下的一個大包裹舉起來給她看,“這里面還有很多星港吃不到的東西……”
“有我親手腌的酸菜、蘿卜,鄉下親戚親手灌的豬血腸,還有你林阿姨秘制辣白菜炒飯,我把它們全背過來了!牛逼不?”
“我在視頻里就看出來你瘦了,結果現場見你比視頻里還瘦!”余昊諄諄教誨,“平時工作再忙也得按時吃飯,聽見沒?”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但關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的只有媽媽一個。
余墨突然感覺眼眶酸得厲害,她扁扁嘴停下了腳步。
余昊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女兒不見了,她還在滔滔不絕地囑咐身邊的空氣要好好吃飯。
等了一陣沒有回應,她回頭一看才發現傻女兒佇在她身后快五十米的位置,一個人拎著兩包菜孤零零地立在秋風中。
余墨見余昊的嘴巴動了動,便朝自己的方向跑來。
以她的了解,余昊是在說:“死丫頭,又作什么妖?”
等老母親跑到自己身邊,余墨便抬手摘掉口罩,給她展示自己下撇的嘴角。
余昊剛想問她多大年紀了還賣萌,轉眼便看見有兩行清淚從女兒嘴角邊流淌下來。
她聽見自家閨女委委屈屈地說,“媽,他們都欺負我。”
余昊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來了。
她放下手里的菜,想要拍拍女兒跟她說大女人流血不流淚。
可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嘆息,“乖寶,當初我就跟你說過做豪門媳婦不容易。”
余墨抽泣:“嗚嗚嗚……”
“乖寶,錦硯年齡比你小個五六歲,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她知道女兒是公眾人物,她也沒摘掉余墨的眼鏡,只是擦流到她嘴邊的眼淚。
余昊嘆氣,“錦硯口出狂言,你就當是狗叫不要放在心上。高嫁如吞針,這是你自己選的。”
余墨委屈得直跺腳:“嗚嗚嗚……我還是個寶寶呢!他自己惡劣也就算了,他哥跟他媽也不是好東西嗚嗚嗚!”
余昊被她哭得肝腸寸斷,“乖寶,我們回家再哭行不行?要是被人發現你在機場跟自己母親哭著撒嬌,大家背后會怎樣蛐蛐你?”
聞言余墨的哭聲戛然而止,憋得打了個哭嗝。
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扁著嘴跟媽媽沒說兩句話又哭出聲,“嗚嗚嗚可是我已經離婚了,我沒有家惹。”
她哭得余昊都心碎了,“誰說你沒有家?你永遠是媽媽的乖寶!你跟媽媽永遠是幸福一家人!”
她拉住女兒的手義憤填膺道,“離婚就離婚!咱不稀罕跟他們湊一家!”
余墨瞬間不哭了,“真的假的?”
余昊點點頭,“真的。”
余墨又問:“如假包換?”
余昊頷首:“老娘什么時候騙過乖寶?”
母女倆的協定持續到晚上,余墨看見自己老母親半夜不睡覺非往高檔包裝盒里塞她自己做的辣椒醬跟東北帶來的其他土特產。
余墨:“?媽你在做什么?”
余昊心虛:“這些土特產是給錦硯跟商先生準備的,我明天去把這些東西送給他們。”
余墨都被她氣笑了,她陰陽怪氣道:“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您能強忍到明天再上門找人也算是對我退讓了。”
“你這孩子說話真難聽,”余日天女士梗著脖頸解釋,“我吃了虞家十幾年的飯,他家對我家有大恩!”
“見恩人當然要提前一天沐浴熏香,第二天精神抖擻再往人家眼前湊!”
“你小學時老娘我得了癌癥,當時是商先生借我錢動手術治病,不然你媽早死了。”
沒什么比生死更重要。
余昊給救命恩人送點自己的手工禮物,余墨確實不能阻攔。
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堅持,“我派小王送你去虞家找商懷瑾,我就不去了。”
“那不行,”余昊分明是還惦記那樁be的婚姻,“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找商懷瑾才顯得有誠意。”
“當初善良的商先生把兒子托付給我女兒,最后卻落得一個離婚的結局。我們母女應該一起對他賠禮道歉。”
余墨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尷尬得腳趾當場開起挖掘機,“讓小王帶你去,你女兒不是閑人,我還有工作上的事要處理。”
“你這孩子真是一點人情世故不懂,”余昊眉頭一皺,“你怎么滿腦子都是工作?我怎么就生出你這個見錢眼開的摳門精?”
余墨淡定地抿了一口枸杞養生茶,“劉嬸癌癥治病的二十萬是我送的。要不是你女兒工作賺了錢,她拿什么續命到現在?”
“老媽,時代變了。人情世故不如碎銀幾兩來得直接有效。”
余昊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當天生悶氣的老母親覺也不睡了,大半夜拿著鍋碗瓢盆在余墨租的套間包了幾斤餃子才消氣。
這個時間點余墨睡得像走了好一陣。
余昊就將餃子一個個擺在紙殼上送進冰箱里冷凍,第二天等它們凍硬以后再撞進塑料袋中,放在標注餡料種類的紙條。
她發現好一頓忙活,也只是塞滿了雙開門冰箱的一半。
于是她又去菜市場買了餡料回來繼續包,誓要將女兒的冰箱塞得滿滿當當,讓她回家稍微加熱一番就能吃到熱騰騰的愛心餃子。
只是昨夜包餃子全憑一槍怒氣,白天消氣以后再一個人包餃子未免無聊。
于是她將自家死丫頭的平板電腦帶到廚房,打開短視頻軟件邊看視頻邊包餃子。
前幾個視頻她都不滿意,余昊便用隔空手勢瘋狂跳過。
直到虞錦硯的漂亮臉蛋出現在視頻中。
余昊確認對方確實是自己的前女婿后,立刻眉開眼笑,“我看看錦硯上的這是什么直播間……《好大的燒貨》!哈哈哈!好大的——”
她看到鏡頭從近景切到遠景,虞錦硯旁邊多出了一張清純溫婉的女人臉。
她看見女人對著虞錦硯笑得開心,眉梢眼角還帶著肉眼可見的春情。
“確實是好大的燒貨。”
余昊笑不出來了。
第54章
余墨畢竟就只有一位老母親,兩人昨天剛發生過爭吵,今天她上班時難免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她看手機發現余昊消息也沒給她主動發一條。
她總覺得母親靜悄悄,準是在作妖。
她上午趁著工作間隙給余昊打了一條視頻電話,電話里面的余昊就在那里哼哧哼哧地包餃子。
余昊捏餃子的動作看起來苦大仇深,對余墨說話也沒什么好氣,“我能作什么妖?我包餃子忙著呢沒空搭理你!快把電話掛了吧!”
雖說自己老母親平時也是個急躁性子,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剛說了一句話便失去耐心。
余墨小心翼翼地關心道:“你那邊是出什么事了嗎?”
余昊手里的動作停住,她欲言又止地與屏幕另一側的余墨隔空對視。
又過了幾秒鐘,余昊忽然將手里剛包完的餃子啪地一下在案板上摔成一張小餅,柳眉倒豎道:“小癟犢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媽能有什么事?掛了!”
說到這里,她啪地一下就將電話掛斷。
余墨:“……”
這熟悉的閉門羹不是余墨第一嘗,但每次都有體驗。
余昊的異常表現令余墨掛心,她特意囑咐前臺打著酒店例行慰問的旗號去余昊那里問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就算前臺明確說明余昊沒什么異樣,余墨依舊不能放心。
她總覺得自己老母親是遇見什么事了。
她給前臺發了一筆可觀的小費,讓對方多多關心自己母親以后,這才繼續心神不寧地工作。
江淮看出余墨的心不在焉,下午工作的間隙他特意給她泡了一杯黃芪黨參茶,并關切地問道,“是什么樣的煩心事讓姐姐悶悶不樂?”
“姐姐可以對我傾訴,說不定弟弟能幫你解決煩惱呢。”
余墨抬手揉捏太陽穴,嘆了口氣:“也沒什么大事,我母親昨天來星港看我,她現在一個人待在酒店我有些不放心。”
江淮聞言先是極慢地眨巴眨巴眼睛,緊接著連忙獻殷勤,“阿姨昨天來的事情姐姐怎么不告訴我呢?”
“姐姐這段時間對我如此關照,現在阿姨來星港我總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
江淮興奮極了,“阿姨難得來星港一趟,都將時間消耗在酒店太過浪費。我現在跟姐姐主動請纓帶阿姨到處轉轉。”
他的提議令余墨很心動,只是……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媽的脾氣跟虞錦硯差不多暴躁,你還是與她保持距離比較好。”
之前余日天女士可是因為余墨跟江淮走得近,特意打電話將她臭罵一頓,說她出軌跟江淮亂搞。
保險起見,余墨覺得這兩位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不過江淮的建議倒是給余墨提供了一條解決方案,她安排王秘書提前去酒店接余昊出來帶她到處逛逛,逛完了晚上直接送她去虞氏送禮。
余昊如此執著想要給商懷瑾他家送禮的原因之一是……
她覺得烏發黑眸的自己跟金發碧眼的虞家人八百年前是一家。
在老母眼里雖然他們兩家祖墳一個在正北方,一個在橫向相隔千里的東北方,但他們都是北境人。
她這是給虞家帶老家土特產呢。
想到老母親熱情到離譜的言行,余墨難免忍俊不禁。
端坐在辦公桌后的女alpha體態健美、英姿勃發,她眉眼含笑時又有說不清的柔情百種。
辦公室內似乎憑空吹來了一陣春風,讓江淮心里的小鹿聞風而動。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整理自己一絲不茍的發型,語速極快地給自己爭取,“中老年人正處于更年期,脾氣暴躁再正常不過。”
“我脾氣很好的,阿姨怎么對我我都沒關系。”
江淮今年18歲,正值情緒不穩定的青春期。
他跟余昊撞一起便是青春期撞上更年期,哪個都不好過。
余墨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是擺擺手讓他繼續去文案組給他們提供素材。
江淮離開時一步三回頭,頗為戀戀不舍,“我就在外面,姐姐如果反悔可以隨時叫我!”
等到余墨給王秘書安排到余昊那里去,余墨這一直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等王秘書發來余昊在星港地標建筑時代廣場的打卡照片,余墨另一半的心也就放下了。
安頓好自己的老母親,余墨便準備繼續今天的工作。
只是她的手放在鍵盤上還沒等敲擊兩下,那邊辦公室的門驀地被人敲響,緊接著江淮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小家伙懷里抱著一個平板電腦慌慌張張地來到她面前,焦急地與她說:“姐姐!你千萬要叮囑王秘書,讓她帶阿姨遠離時代廣場!”
余墨正疑惑著,江淮便將平板電腦顯示屏的位置從面對自己的胸轉換到面朝余墨的臉。
鏡頭內是星港時代廣場其中一塊超大號顯示屏,上面正在播放直播綜藝的錄播選段做宣傳。
面容清純身著白色系裙裝的白舒瑤正對著鏡頭講解,“之前我們已經走訪過虞氏集團星港工廠,親眼見證了虞氏的高科技生產線。”
“現在就讓虞氏集團副總裁虞錦硯小虞哥哥一起帶我們參觀虞氏在聯邦的總部大樓吧。”
說到這里,鏡頭移向她右上方的位置,一張俊美無儔的美人臉就這樣懟到觀眾面前。
“非常感謝《好大的燒貨》節目組提供一個讓觀眾更進一步了解虞氏的機會。我不得不提醒您,接下來您將在虞氏總部大樓見證Ultra70系列全球首次公開亮相。”
“您將看到U70遭受包括且不限于零下三十℃極寒冷凍、零上50℃蒸汽高溫、屏幕砸核桃等等暴力測試,以及同時任務多開、同信號源下與友商下載文件速度對比等等非暴力測試。”
金發碧眼的虞錦硯說話聲音溫柔而低沉,這是他對外常用的彰顯自己成熟穩重形象的說話方式。
他說完話,白舒瑤瞬間在旁化作捧哏,笑容甜美地奉承道:“哇哦!聽起來好刺激!好榮幸能親臨現場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時刻!大家對此都很期待呢!”
高大俊美的男omega跟婀娜漂亮的女alpha站在一處四目相對的場面,令節目其他常駐嘉賓高呼受不了,大家紛紛調侃道:
“我記得我參加的不是戀綜,那這鋪天蓋地的粉紅色泡泡是怎么回事?”
“我在這里站得好好的,狗糧怎么突然塞我嘴里了?”
“小白你得時時刻刻銘記自己是愛豆!你可以在私下跟小虞總聯系,屏幕前記得避嫌~”
白舒瑤的臉頰在大家的調侃下顯露出害羞的緋色,“你們不要亂講,我跟小虞哥哥只是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馬而已。”
“呵呵,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馬而已。”余墨冷笑一聲,“嘴上不承認,心里都已經跟虞錦硯一胎三寶了吧?”
江淮見余墨看了好久也沒抓住重點,他清清嗓子開口提醒道:“姐姐,如果阿姨此時此刻正在時代廣場旅游。那你看到的這一幕,她也極有可能看見。”
聞言余墨的身體先是僵住,接著連呼吸都停止。
江淮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而且《好大的燒貨》本身收視率就極高,你五湖四海的親朋好友也極有可能會看到……”
他說到這里,余墨抬起那雙兇狠的眼眸。
江淮被里面逼人的光芒嚇得打了個冷顫,但是選擇繼續拱火:
“那些人知不知道您跟虞二哥結婚的事?如果知道的話您留阿姨在星港多住一陣,不然她回到老家所有熟人都會說她女兒頭頂戴了綠帽子。”
小城市是熟人社會,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現在余墨最慶幸的便是自己與虞錦硯是隱婚,不然自己老母親回去不知道要怎樣被人輪番戳脊梁骨!
饒是如此,余墨也是越想越氣。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發出一聲叮的消息提示音。
王秘書發來了余日天女士最新的旅游照片。
那是一張背影照,內容是余昊站在時代廣場大屏幕下方昂頭看著上面的正播放的直播視頻。
在巨幅的虞錦硯與白舒瑤人像之下,余昊的背影渺小如螻蟻。
不明所以的王秘書配文如下:【余總,老夫人見證了您暗戀對象跟當紅偶像組cp現場!】
【您請放心!我對您的癡情行為守口如瓶!】
余墨恍惚了一瞬,接著便站起身拿著手機往外走。
江淮怕她做出沖動的事來,他連忙快步跟上,并先她一步按上門把手準備為她開門。
下一刻,一只溫暖寬厚的手掌卻覆在了他的手背處。
余墨表情殺氣騰騰,偏偏跟他說話的語氣異常溫柔,“現在我、王秘書都不在公司,這里需要一個靠譜的領導層來坐鎮。”
臨危受命的江淮說話都結巴了,“可是、可是我在家里只是裝飾品!我什么都不會,他們從來不讓我——”
“不要妄自菲薄。”余墨將他上下兩瓣嘴唇捏在一起,幫他手動閉嘴。
“我知道你的混吃等死只是你習得性無助的外在體現。你在家里從未擁有過話語權,也沒人聽你說什么。”
說到這里,余墨抬手拍拍他的胸,“但你能被我選做獨一無二的特助,說明我相信你身上有著足以匹配這個崗位的能力。”
她抬眼問他:“江淮,難道我看錯你了嗎?”
“您沒看錯。”江淮被她說得飄飄欲仙,原本略微佝僂的身形瞬間挺拔如青松,低垂的頭顱高高昂起如驕傲的天鵝。
“很好,”余墨抬手給他理了理胸前被她拍離原位的領帶,“江特助,就讓我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江淮恨不得當場給余墨敬禮,他立刻斬釘截鐵道:“交給我吧!”
余墨知道自己手下這群兵可不好帶,他們公司剛剛取得了成績,正是驕傲的時候。
拋開江淮的個人能力不談,他作為江氏集團唯一的omega小公子,潮汐互娛就算有刺頭員工也不會去招惹他。
如此神獸在她不在公司時,用來鎮宅剛剛好。
如此火燒眉毛的時刻,余墨也顧不上汽車消耗的油費如何昂貴。
讓王秘書在綠泡泡上與她實時定位,接著親自到停車場開啟那輛平時用作裝飾品的豪車直奔時代廣場。
她嫌人工智能駕駛過于謙讓,直接親手駕車一路風馳電掣。
路上她又吩咐智能助手將她沒處理完的工作能分給江淮的就分給江淮,分不了的留著等她解決燃眉之急后親自加班加點做。
她把車子停路邊時,想起來這玩意兒還是虞錦硯當年送她的禮物。
余墨直接給輪胎來了一腳,“傻逼玩意兒!明天就給你賣了!”
罵完了車,她一路罵罵咧咧朝王秘書定位的地方狂奔而去。
最終她就在王秘書二十分鐘前發給她的那塊大屏幕下找到了自己的老母親。
她于人潮洶涌中站得如同一尊塑像,僵硬而倔強。
余墨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面還播著狗男女。
她直接讓王秘書去聯系經營大屏幕的對應商場管理處,“我付《好大的燒貨》推廣費的三倍!快讓他們把這該死的廣告撤掉!”
王秘書還以為余墨這是夢女吃醋了,“余總……時代廣場有這么多塊屏幕,您管得了這塊,也管不了別的。”
“而且這筆支出跟你一直追求的經濟實惠背道而馳。”
余墨推了她一把,暴躁道:“去他爸的背道而馳!快去做!”
不知道是王秘書辦事效率高,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余墨走到余昊身邊時,她們面前的屏幕已經換了風景,那令人作嘔的兩張臉已然消失不見。
母女兩人之間的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余墨猜想自己的媽媽見面后的第一句話可能是問虞錦硯跟白舒瑤是什么情況。
然而余昊開口第一句卻是,“墨墨,小說里寫著貧窮姑娘嫁給霸道總裁以后,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幸福生活了一輩子。”
她木然地問:“這樣美好的愛情故事難道都是假的嗎?”
余墨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那畢竟只是故事。”
“當初你跟我講你與二少爺兩情相悅,我就覺得不靠譜。”余昊應激地開始碎碎念,“要不是你倆當時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你還在生日宴上壞了二少爺的名聲,商先生跟虞老登也不會同意。”
“果然不被雙方父母祝福的愛情是走不長的。”余昊嘆氣,“你瞧,他才剛跟你離婚多久?轉頭身邊就多了一位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青梅竹馬。”
“我在虞家工作十幾年,我怎么從來不知道呢?”
雖然此時此刻再給肝腸寸斷的老母親補刀是一件事很殘忍的事,但余墨還是決定徹底斷除她讓兩人復婚的想法。
余墨組織了一下語言,坦白道:“您是在虞氏發家之后才到他家做住家保姆的,而白舒瑤是虞錦硯搬家之前的鄰居,搬家后他們也在私下有聯絡。”
“虞錦硯原本是讓白舒瑤帶他逃婚,她臨陣脫逃,他才臨時選擇我頂上。”
余昊聽到這里整個人都裂開,“你們、你跟二少爺不是兩情相悅嗎?你在說什么胡話!”
“兩情相悅是他為逃婚精心編造出的謊言。”余墨毫不留情地將余昊所有的幻想一個個戳破,“您所看到的愛全是演出來的假象,虞錦硯從未愛過我。”
明明是讓自己母親放棄幻想,可是余墨將真相一件件與母親說出口時,她并沒有感覺到撕去偽裝的暢快,反而覺察到一陣陣連皮帶肉被強力撕扯開的酸痛。
余昊嘴巴顫抖起來,一個字也說不出。
余墨平靜地給了她最后一擊,“您總說我性格孤狼不合群,連大學畢業照都不拍。”
“實際上是我被全寢室孤立,我的室友們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與班長說我不稀罕拍。”
余昊搖頭,不敢相信,“這些事你怎么從不告訴媽媽,媽媽會為你撐——”
“帶頭孤立我的人就是虞錦硯的青梅竹馬白舒瑤。”余墨的笑容極其苦澀,“我家當時窮得叮當響,還要寄人籬下,您拿什么替我撐腰呢?”
“那個差點害得工作室倒閉,害我多年心血付之東流的合作伙伴也是她。”
看見自己母親面如死灰的模樣,余墨嘆了口氣,“待會兒吃完晚飯,我親自帶您去虞家見商先生。”
“我日后也會在生意上多給商先生讓利。”
“但從今往后我與他兒子老死不相往來,兩不相欠。”
虞氏集團的副總辦公室內,剛錄制完節目不久的虞錦硯猛然捂著口鼻小聲打了個噴嚏。
方清明立刻關心道:“二少爺,最近換季天涼。您是不是感冒了?晚上要約私人醫生來家里檢查身體嗎?”
虞錦硯邊用紙巾擦手,便瀟灑自信地說道:“我打噴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偷偷惦記我。”
“方才商場負責人還告訴我,余墨這個吝嗇鬼居然愿意以三倍價格撤掉我打的廣告。”
虞錦硯用盡力氣克制住自己唇角上揚的弧度,“你的方法很管用。有了情敵,她終于在離婚后曉得自己愛我。”
方清明挺直腰板,“那當然,激將法可是愛情故事中經久不衰的橋段。它存在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虞錦硯以手掩唇,上次余墨強迫他在廁所里給她做舔狗,這次總該輪到她百般討好自己。
想到這里,虞錦硯便周身燥熱。
他的親爹估計是感應到兒子皮癢了,匆匆闖進他的辦公室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虞錦硯,你是不是瘋了?”商懷瑾雙手撐在虞錦硯的辦公桌上,居高臨下睨著端坐在老板椅上的蠢貨兒子,“墨墨本來就討厭那個白蓮花,結果你離婚不到一個月就跟她在電視節目里擺出一副令人作嘔的勾欄做派!”
“我商懷瑾冰清玉潔的一個omega!怎么就生出來你這般又蠢又壞又不知廉恥的騷兒子?”
第55章
虞錦硯不是沒挨過親爹商懷瑾的罵。
只是商懷瑾再如何生氣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將世界上最骯臟、最惡毒、最難聽的話用在他頭上。
倒霉見證董事跟總裁吵架一幕的方清明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聽一句話,也不敢多朝父子兩人那邊多看一眼。
他就這樣沉默地快速挪動到辦公室大門那里,丟下一句去財務那邊送資料便匆匆忙忙離開現場,隨便將房門關上。
當辦公室內只剩下父子兩人時,虞錦硯便開始放手頂撞自己親爹了,“您什么都不懂,一上來就指責我,您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失體面嗎?”
“體面?”商懷瑾屈起指節將辦公桌敲得鐺鐺作響,“難道你跟那個女alpha在全世界人民都能看到的熒幕上親親我我就很體面?”
虞錦硯于老板椅上坐直身體,目露兇光,“請注意您的言辭。我跟白舒瑤只是正常溝通交流,我與她連肢體接觸都沒有。”
商懷瑾發出一聲冷笑:“呵呵,我看你們兩人要不是顧忌鏡頭,已經在野外體內成結了!”
“商懷瑾!”臉色氣到漲紅的虞錦硯氣得蹭地一下從老板椅上站起身來與他爹辯駁,“in眼看人in!我看你就是十幾年沒有杏生活,所以你只要看見alpha跟omega站在一起都覺得——”
“啪!”
一巴掌下去,虞錦硯白凈的臉頰處出現清晰的五個手掌印。
它們先是呈現出失血般的蒼白,等到血液回流肌肉組織腫脹,又呈現出病態的紅腫。
虞錦硯今年21周歲,這輩子商懷瑾只打過他兩次。
一次是他18歲生日當天被大家撞破與余墨的茍合現場,另一次就是現在。
商懷瑾看起來高挑纖細,這一巴掌卻扇得虞錦硯大腦嗡嗡作響,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這豈止是毫不留情,簡直是氣到超常發揮。
虞錦硯恍恍惚惚能聽到自己的左耳傳來持續性耳鳴。
向來愛面子的虞錦硯沒有質問商懷瑾為什么要因為這種誤會,下狠手毆打他這位親生兒子。
他只是捂著臉倔強地盯著自己的親爹,一言不發。
根據牛頓第三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扇在兒臉,疼在爹手。
商懷瑾的手心也出現明顯的紅腫,扇完這一巴掌他的整條胳膊都在脫力地顫抖。
顯然這一巴掌沒喚醒自己兒子的智慧。
虞錦硯不說話不是因為他知道錯了,他分明是固執己見認為跟他商懷瑾無法交流,索性保持沉默。
商懷瑾被氣得笑了兩聲,接著便直起身來用手指去摸自己眼角,“再跟你多說兩句,我怕是要多長幾條皺紋。”
“營銷號發的所有你與白蓮花的通稿,我都會花錢撤掉。”
虞錦硯嘴唇翕動一陣,似乎想要發出難聽的狗叫。
商懷瑾居高臨下地睨著他,不善地發出警告:“余墨的母親昨晚到達星港,今晚會來虞家見我。你別再惹出事端來,別給臉不要臉。”
聽見余墨的老母親來了,剛才被扇了一巴掌還倔得像驢的虞錦硯慌亂間碰倒了桌面上的冰美式咖啡。
在他的騷操作下,褐色的液體將原本雪白的文件沁出了屎一樣的顏色。
虞錦硯不迷信,但商懷瑾迷信命理。
在商懷瑾看來,這一切像極了傻兒子的愛情。
他嗤笑一聲,將桌角的抽紙包裝盒砸到他懷里。
之后再不愿意看他一眼,轉身準備離開辦公室。
而就是這個時候,他兒子的狗叫聲從身后傳來,“惹是生非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我有我自己的節奏。用不著您操心。”
良醫難救該死的鬼。
說的就是他兒子。
商懷瑾受夠他了,他再多看兒子一眼,醫美都救不了臉上的褶子。
他出門見兒子的小助理站在門口當門神,他眼神輕蔑地打量對方一陣,在方清明汗流浹背時轉身離開了。
方清明回到辦公室,看見的就是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虞錦硯。
明明虞錦硯的背是那樣挺拔,可是看起來卻那樣孤獨而落寞。
方清明想,這種時候如果余墨能站在他身邊把他摟在懷里就好了。
那肯定是非常美好的畫面。
他站在那里想入非非時,虞錦硯忽然用沙啞的嗓音開口吩咐:“你去金店挑選一套送給中老年女beta的耳環、手鐲、項鏈,預算不低于六位數。”
“包裝樸素一些,不要讓人看出里面是什么。”
方清明頷首:“是。”
虞錦硯再次強調:“一個小時內我要看到包裝好的禮物。”
方清明點頭:“是。”
就在他后退幾步要走時,虞錦硯又側過戴著口罩的右臉將他叫停,“算了,我親自去。”
方清明畢竟只是一個特助,對于老板的私事他絕不多問,他只是應道,“那我去停車場開車。”
“不必。”虞錦硯戴好帽子與他擦肩而過,“我自己去。”
要知道他們這些老板請助理的目的就是不想自己動手,將一切非必要的工作全部外包出去,虞錦硯也不例外。
他現在突然親力親為,便顯得很異常。
方清明料想虞錦硯的那位送禮對象一定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他腦子里剛蹦出來這個念頭,已經走到門口的虞錦硯忽然停住了腳步,沉聲說道:“聯系相關媒體,將網上所有關于我跟白舒瑤的熱搜全部撤銷,相關帖子、視頻、推文全部刪除,一條不留。”
“聯系《好大的燒貨》節目組,讓他們將本期視頻下架重新剪輯,去掉一切我與白舒瑤同框的鏡頭。”
這話令方清明愣住,待他轉過身想要問虞錦硯是不是想要放棄激將法計劃,白舒瑤那邊來電話詢問他又該如何回答時,卻對上了一雙泛著猩紅血絲的眼睛。
于是方清明剛剛張開的嘴巴又緩緩閉上,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表示自己會完成任務。
虞錦硯心里很亂,他獨自來到金店挑首飾時也難免走神。
長期沉默不言的客人以及他震個不停的手機提示音給了實習生導購強烈的挫敗感,不過她沒有像某些導購一樣如果客人長時間只看不買就不給人家好臉色看。
她開口提醒道:“客人,您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應該是有人有要緊的事找您。”
又高又瘦的帥哥聞言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手指滑動幾下后又放進了口袋里,接著便繼續垂頭看展柜里的黃金。
導購對他產生了好奇心,便與他閑聊起來:“上次也有一個客人來這里看來看去,結果一件金飾都沒買。”
“她說自己逛了好多家店鋪,沒有一件首飾入得了她的法眼。”
虞錦硯沒說話,只是將眼神從柜臺里的首飾上轉移到導購的臉上。
對于帥哥,人們總是格外有耐心。
這位客人雖然是個啞巴,但他露出來的眉眼漂亮得驚人,讓她忍不住想要多跟他說幾句話。
“我問她買首飾送給誰?我可以給她一些專業金飾銷售員的建議。”
“她說送給她的omega老公。”
“我問他老公有什么偏好,她說他年齡很小,就喜歡華麗又時尚的東西。”
她說了一長串話語,到這里客人的眼神才終于有了動容的跡象。
她聽見他從嗓子眼里擠出來兩個干巴巴的字,“是嗎?”
這個時間點金店沒什么客人,眼前的顧客又生得好看,她自然愿意繼續跟他攀談。
“是呀,說來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導購撐著下巴,回憶起往事時她雙眼亮晶晶的,“一個月后我在電視上看見了那位客人的臉。”
說到這里她閉上嘴,賣了個關子。
向來高傲暴躁的虞錦硯卻在此時有了耐心,他嘴巴動了動,半響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是誰?”
“你知道最近最火的那款戀愛游戲《繁星之戀》嗎?”導購眉飛色舞道,“那位客人就是它的制作人余墨!”
這一刻萬種滋味梗在喉頭,噎得虞錦硯說不出半個字。
而不明所以的導購還在滔滔不絕,“她還真是年少多金又對自家omega用情至深!現在這個時代大家買禮物都是網購,向她這樣跑遍半個城市就為給自家omega挑禮物的人太少嘍!”
虞錦硯艱澀道:“可是你之前說她沒有在你這里買東西……”
“這樣才感人呢!”導購興奮地擊掌,“對于她那種大老板而言錢不算什么,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她愿意花費海量時間只為給omega挑禮物,即便毫無成果也要繼續下去!這不是愛是什么?”
虞錦硯感覺胸悶氣短,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是摳門精,或許她不買東西只是舍不得花錢……”
他嘴上是這樣說,可是他查過禮物的拍賣過程。
現場你追我趕地競價,最終它們的成交價格高達七位數。
平時連汽油費都舍不得拿,以至于大多數時間騎共享單車出行的貔貅墨最終為他的生日禮物花費上百萬。
“你怎么會這樣想?”沒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導購是越說越興奮,“她越是看不上這些金飾才越說明她愛得深沉!在她眼里這些粗俗之物都配不上她家omega!”
她就這樣嘰嘰喳喳論證余墨有多愛他好一陣,忽然話鋒一轉,“可惜他們還是走散了。”
這一刻,冥冥中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虞錦硯的心臟,疼得他臉色蒼白喘不過氣來。
虞錦硯的身體踉蹌一下,導購嚇得連忙想要隔著柜臺去扶住他的胳膊,卻被他躲開。
導購驚呼:“客人您沒事吧?”
豆大的汗珠從虞錦硯的額頭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沒理會她的關心,只是說道:“中老年女beta喜歡什么樣的金飾?你推薦給我。”
“我要單件六位數的金飾,一共要三件。”
傍晚做完臉部護理的商懷瑾回到家中時,管家已經按照他的指示將整間大宅精心布置一遍。
茶室內茶桌旁的書架上也換了一批書籍,虞琳瑯從不翻看只用來裝逼的哲學書被通通撤去,換成了各種包裝花哨的言情小說。
室內的鮮花也換成了象征愛情的玫瑰花。
病急亂投醫的商懷瑾企圖用這些愛情元素,讓余墨感受到自己想要撮合她跟兒子復合的心意。
當然,那些都是商懷瑾發飆之前的想法。
他現在只覺得傻逼兒子沒救了。
或許是茶室內的愛情元素過于濃郁,商懷瑾難得問管家關于自己老婆的事,“琳瑯最近如何?”
管家表情扭曲一陣,尷尬地答道:“家主她依然兩天鉆一次狗洞,偷跑出去跟野雞相會。”
醫生說過虞琳瑯心臟不好,又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再不克制便有猝死的風險。
良醫難救該死的鬼。
狗改不了吃屎。
商懷瑾抬手按在自己的眉心,他可不能頻頻蹙眉,會長皺紋的。
他看虞家母子倆就是看不慣他保養得當,才會一個想讓他眼角長魚尾紋,一個想讓他眉心生川字紋。
他這樣想著,茶室內多了一陣玫瑰花香,他一抬眼發現有狗進來了。
商懷瑾撇開眼不想看他,虞錦硯偏偏隨著他的動作硬要往他眼皮底下湊。
他也沒有鋪墊,就生硬地提要求,“我要跟您一起見余墨跟余阿姨。”
商懷瑾言簡意賅,“我拒絕。”
虞錦硯板著臉一本正經,“我拒絕您對我的拒絕。”
商懷瑾雙手環在胸前,擺出防御姿態,“我拒絕你對我拒絕的拒絕。”
虞錦硯長相隨爹,商懷瑾見到他漂亮臉蛋上的紅腫巴掌印,總有一種自己被人甩了一巴掌的既視感。
畢竟虞錦硯是他懷胎十月親自生出來的崽,商懷瑾到底還是心軟,“上藥了嗎?”
虞錦硯搖搖頭。
商懷瑾疑惑,“為什么?”
虞錦硯如實回應,“我想讓余墨心疼。”
他說完這話,整張臉便浮起羞澀的潮紅。
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在虞錦硯惱羞成怒前,商懷瑾開口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見到了什么臟東西,“兒子,你陌生得令我害怕。狗要有狗的做派,你這樣太擬人了。”
虞錦硯涂著淺色唇膏的唇瓣繃成一條直線,對于商懷瑾的陰陽怪氣選擇照單全收。
兒子做啞巴比張嘴說話要順眼得多,商懷瑾還想多懟他幾句,教訓他此前在辦公室目無尊長什么的。
倔驢一樣的兒子竟然破天荒地主動跟他道歉了,“爹地對不起,下午在辦公室我不該對您口出狂言。”
商懷瑾詫異地看向虞錦硯,震撼到他甚至懷疑兒子被臟東西附身。
結果下一句虞錦硯又向他證明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虞錦硯誠懇道,“我再也不質疑您對性生活的渴望。您是冰清玉潔的omega,您不存在滿足這種骯臟、下賤的肉體欲望。”
商懷瑾:“?”
糟糕。
頭皮好緊。
兒子把前朝裹腳布纏他腦袋上了。
他商懷瑾是喜歡守活寡嗎?是他的身體對人類基本的生理欲望不存在需求嗎?
不。
是他必須守活寡,是他必須沒有需求。
商懷瑾的嘴唇也繃成一條直線,不說話了。
父子倆面面相覷一陣,商懷瑾主動轉移話題,他問虞錦硯,“你拿著叫花雞的包裝袋干嘛?你要請余昊吃雞?”
虞錦硯答:“沒有雞,泥巴里包裹著三斤黃金。”
于是現場又沉默下來。
又過了幾秒,商懷瑾評價道,“以余昊的性格,她不會收下如此貴重的禮物。”
虞錦硯道:“所以我泥里藏金。”
他一開口總有讓現場變沉默的能力,父子倆就這樣斷斷續續聊了一陣,管家進來通報說余墨跟余昊來了,但是她們倆倔強地不肯進門。
商懷瑾跟虞錦硯對視一眼,下一刻父子倆雙雙從椅子上起身向外面走去。
余墨好久沒來虞家,她初次看到虞家大宅只覺得金碧輝煌,現在再看只覺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她剛這樣想著,金玉大門里飄出一塊金玉跟一坨敗絮。
余墨對敗絮視而不見,只是略微頷首與商懷瑾打招呼。
虞錦硯原本亮晶晶的眼睛,見到她不理自己以后快速黯淡下來。
等他挪到余昊與余墨身邊,便摘下口罩與兩人打招呼,“余阿姨,墨墨,晚上好。”
余墨沒看他的臉,只是隨意點點頭,“晚上好,二少爺。”
余昊發出一聲驚呼,“二少爺,您這是怎么了?您臉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隨著她話音落下,余墨也終于愿意看他一眼。
她這一看不得了,只見虞錦硯冰原般冷清潔凈的臉蛋上拔地而起一座紅彤彤五指山。
好家伙!是哪位神人做了她都沒做過的壯舉?
“我兒不識抬舉。”商懷瑾清冷溫和的嗓音從令一側傳來,“他自覺愧對你,于是用臉往我掌心里撞。”
虞錦硯見余墨只看了一眼他的臉頰,注意力便又回到自己父親那里,于是急得抬手想要拽她衣角。
余墨閃開身子,不僅在物理層面上與虞錦硯劃清界限,也在看不見摸不著的人際關系上與他拉開距離。
她與商懷瑾說:“我跟令公子已經離婚了,他做什么與我沒有關系,更談不上愧對。”
虞錦硯好想問問余墨都不懂憐香惜玉的嗎?他這樣大的傷痕在臉上頂著,她一點都不心疼的?
下午還心高氣傲的他,居然主動低頭將臉湊到她面前去。
他紅著眼睛倔強地重復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余墨,我被爹地扇了一巴掌。”
余墨抬手把他的臉推到一邊,煩躁道:“ao授受不親,請你自重。”
虞錦硯聽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一個勁地重復,“余墨,我說我被爹地扇了一巴掌。”
余墨想說打得好,可是虞錦硯親爹商懷瑾還在現場,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暢所欲言。
虞錦硯還要繼續說,余墨抬手把他上下兩瓣嘴唇掐在一起捏成鴨嘴形狀,“小嘴巴,別叭叭”
捏完虞錦硯,她一轉頭看見人家親爹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余墨松開虞錦硯的嘴,尷尬地拎起手心里的超大透明塑料袋,“這是我媽親自從北境那里帶來的手工辣椒醬、蒜茄子。”
她一抬手,虞錦硯很自然地從她手里把塑料袋接過去了,并且狗嘴發出了好聽的聲音,“謝謝余昊阿姨,辛苦您不遠千里給我家人帶充滿您心意的特產。”
余昊也是看著虞錦硯長大的,臭小子確實不干人事,但是他跟自己說話也確實戳中了她內心隱秘的期待。
余昊擺擺手,“隨手做的東西而已,別客氣。”
“我們八百年前是一家,”虞錦硯見余昊臉上有了幾分喜色,連忙繼續往余昊愛聽的方向趁熱打鐵,“您每次從北境寄來的特產,我們全家都會圍爐品鑒呢。”
余墨打斷狗叫:“?你騙鬼呢?你嫌蒜味太大從來不碰!”
虞錦硯對她的吐槽視若罔聞,他又緊著將自己手里提著的禮袋遞給表情復雜的余昊,“這是星港的特產常蜀叫花雞,請您帶回去品鑒。”
余墨聽不下去:“不是?星港的常蜀叫花雞?星港跟常蜀是地理距離1800公里的兩個城市好嗎?”
余昊一直緊繃的神色終于破功,臉上露出喜色,“錦硯真是用心良苦,你也太客氣了。”
她感覺虞錦硯腦子有坑,當初兩人在一起時虞錦硯可沒有現在這般殷勤討好,現在離婚了又搞這些令人作嘔的戲。
余墨抬手將老母親手里的叫花雞袋子往虞錦硯手里塞回去,“我不要你的人,我們也不要你的雞!”
虞錦硯受傷了。
第56章
余墨的話如同尖刀一般直戳虞錦硯被硬殼包裹起來的柔軟內心,將它刺得鮮血淋漓。
虞錦硯想,她不要他的禮物,也不要他的人。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
虞錦硯自認從今天他見到余墨的第一眼開始,他擺出的姿態便足夠低,為什么她還要這樣對他?
他整個人仿佛從中被她撕裂開,余墨的冷漠比他親爹扇到他臉上的巴掌更令他恥辱與憤怒。
余墨見到他白凈的面皮愈來愈紅,原本舒展的眉心也開始蹙起,便知道虞錦硯的暴脾氣要壓制不住。
在外人面前他冷淡得很穩定,如同已經被設定了既定程序的機器。
但是在家里,尤其是在她面前,他的脾氣永遠是一點就炸。
只是虞錦硯對余墨不滿,余墨何嘗不是對他怨氣沖天?
她甚至直接當著商懷瑾的面開噴。
“這就生氣了?”余墨冷笑一聲,“你脾氣好差哦。”
她歪頭笑瞇瞇地問他,“你真的是商先生的親生兒子嗎?怎么他如此正直溫柔的上梁,生出來你這樣一個暴躁易怒的巨嬰?”
“余墨!住嘴!”余昊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她連忙拉著女兒的手腕將她護到身后,“你這孩子說話怎么這樣難聽?”
“人家二少爺好心送我們禮物,你干嘛跟他撒潑?”
說完她又跟商懷瑾、虞錦硯父子倆道歉,“對不起,墨墨不是故意——”
“我就是故意的,”余墨不顧余昊的阻攔,從她的身后站到虞錦硯的面前,“你跟白某人上午還在那里郎情妾意地直播,下午你又湊到我跟我媽面前惺惺作態。”
“我看見你這張臉就想作嘔,如果你不是商先生的兒子,我都不會看你一眼!”
商懷瑾本來還想勸兩句,結果余墨關于直播的話語一出來,他便啞火了。
他看出余昊的臉上沒有對余墨話語內容的驚訝,那么很顯然虞錦硯跟白舒瑤的狗屁直播,她也是知道的。
商懷瑾臉上感覺到火辣辣的疼,他連忙看向自己搞砸一切的蠢兒子。
虞錦硯哪里被余墨這樣當眾毫不留情地罵過?
就算之前在ktv、廁所、酒店,余墨罵他也只是出于把他趕走的目的,她點到即止。
這次她當著雙方家長的面說他惡心,說看他一眼就要嘔吐。
虞錦硯眼睛都不敢眨,唯恐稍有動作淚水便從眼眶里流出來。
被alpha罵哭未免太過丟臉,他不要做那樣無能的omega。
他胸膛劇烈起伏,深吸幾口氣才顫抖著聲音開口說話,“可是你跟江淮也不清不楚。”
虞錦硯本以為面對他的質問,余墨會先反駁再說別的。
然而她根本沒有反駁的念頭,她只是嗤笑,“那又怎樣?我在你眼里不一直都是滿腦子肉體欲的惡心alpha嗎?”
女兒的有種程度讓老母親感到恐慌,她小聲提醒余墨,“你都不解釋一下他前面的質疑嗎?”
余墨先是譏諷道:“我跟他是離異關系,我的私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有什么必要跟他解釋?”
譏諷完虞錦硯,待她面朝商懷瑾時便換了一副恭敬的神態,“商先生,我可以保證我在婚姻存續期間絕對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
余墨今天要徹底跟虞錦硯決裂,她一不做二不休開始告狀,“我跟您兒子結婚的三年中,您兒子對我惡語相向也好、他把他的狗脾氣都發在我身上也好、他算計也好……”
說到這里余墨停頓了一下,雖然接下來句話難以啟齒,聽起來像是她吃醋一樣,可是她還是選擇說出心中一直以來的不滿,“……他跟他的舊情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惡心也好。”
“他的親朋好友全都看不起我也好。”
“因為他是您的兒子,因為您家對我的恩情,我選擇照單全收。”
商懷瑾當然知道兒子做的這一切,只是他從來沒有覺得這些在婚姻里是致命的事情。
倒不是他偏心,而是他自己的婚姻就是只做了外立面的爛尾樓,外面看似高聳入云雄偉壯麗,實際里面一片狼藉連電梯都沒有安裝。
他自己忍受了二十余年,已經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變得麻木。
虞錦硯帶著白舒瑤晃來晃去,那也只是晃來晃去,沒有真的滾到床上去。
他自己的老婆虞琳瑯可是真的萬花叢中過,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鉆狗洞從虞家大宅跑出去給情人們交公糧。
商懷瑾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悲哀,他似乎透過余墨的雙眼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在對余墨說,還是在對他自己說,他握著余墨的手道歉,“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虞錦硯原本沒有覺得自己很差,甚至他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他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家境也在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優渥,學業事業全都取得了耀眼的成就。
他一直都覺得余墨跟他在一起是她占便宜,她只要付出一點點包容跟耐心來忍受他的臭脾氣,便能擁有集萬千美好于一身的自己,這一筆穩賺不虧的買賣。
現在這一觀點忽然地動山搖起來。
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他,在她眼里居然如此糟糕。
“余墨,你這么多年難道只是強忍著惡心與我在一起嗎?”虞錦硯咬緊牙關,不愿意相信,“為什么在你嘴里的我一無是處,我難道沒帶給過你利益嗎?”
“在你嘴里的利益好似單方面的施舍與付出,實際上你在我身上是投資,我已經給你帶來超額回報了。”跟激動的虞錦硯比起來,此時此刻的余墨格外平和。
她強調道:“我們是有來有往的合作關系,不是燃燒你成就我的奉獻關系。請你不要道德綁架我,我不欠你什么。”
她如果不虧欠他,她如果不虧欠他……
她豈不是隨時都會離開?
虞錦硯再也顧不上矜持,他抬手直接拽住余墨的手腕試圖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誰說你不欠我?我最好的青春都給你了!”
“我18歲到21歲最好的青春全都給你了!而且我這幾年除了在你公司上的投資,我還給你介紹人脈資源,你每個季節衣物訂制也——”
余墨將他打斷,“好,你折現發賬單,我如實還給你。”
“我把這些錢給你,你不要再纏著我。”說完她又補充道,“這些年我在你身上的付出,我不要你還。”
當一個摳門精寧可花錢也不要跟他多接觸時,虞錦硯先是怔住,緊接著就開始不管不顧地發瘋,“你拿什么還?這些東西不是錢能衡量的!”
“你結婚時對著老天、對著我父母發過誓,你說會一輩子對我好!你說不管我怎么發脾氣,你都會愛我!”
“你說過的!你說過的!”
余墨跟他爸告狀,那虞錦硯就跟她媽告狀。
他紅著眼睛焦急地跟余昊說,“阿姨,三年前她也跟您做出過保證,她說她會永遠包容我!您女兒現在說話不算話,您倒是說句話!”
余昊在虞家工作幾十年,她印象里的虞錦硯一直冷淡又疏離,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美人偶。
她還是第一次見虞錦硯這樣失態。
假如她不曾知道余墨與虞錦硯婚姻的真相,也不曾知道白舒瑤對自己女兒做了什么。
那么現在她會替虞錦硯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雇主家孩子說話。
可是偏偏她知道。
余昊嘆了口氣,“孩子,對不起。”
她勸虞錦硯想開一點,“alpha上頭時許下的海誓山盟向來算不得真,這事你父親也深有體會。”
母女倆說話一樣的小嘴抹了蜜,“我不信商先生跟虞老登結婚時,虞老登沒跟商家父母發過一樣的誓言。可是結果如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母女倆成功達成了將虞錦硯、商懷瑾連帶著不在場的虞琳瑯一起痛罵一番的成就。
若是有外人敢說他父母的不是,虞錦硯早就暴跳如雷,可說這話的人偏偏是余墨的母親。
虞錦硯從未像今天這般難堪,他各種伏低做小只換來了更大的侮辱。
在這一刻,他腦子里那根屬于理智的弦終于斷掉。
他指著余墨直接開罵,“好好好!你現在裝得人模狗樣百般拒絕我!剛離婚那陣在廁所按著我的頭強迫我跪下用嘴巴伺候的人又是誰?”
本來商懷瑾跟余昊一個忙著emo,一個顧著尷尬。
此言一出,兩個人眼睛都瞪圓了。
他們聽見了什么!
啊!
這是可以說的嗎?
不是?虞錦硯會跪下用嘴巴伺候余墨?
啊!
地點還是在廁所?
余墨這樣老實的人會按著他的頭讓他——
啊!
這次輪到老母親跟前公爹震驚的視線讓余墨惱羞成怒了。
她抬手就去捂虞錦硯的嘴,警告道,“小嘴巴,別叭叭!”
虞錦硯撇開頭,她越是不讓他說,他越是偏要說,“而且那天在酒店你還把我弄腫了!第二天我去上班都要貼著胸貼!而且那上面全是你的牙印!”
“那天你還讓我——”
社死!只是何等的社死?
余墨見他還要展開說,她抬腳就踹他的腿。
虞錦硯頓時疼得面容扭曲,但是他捂著腿也要跟她狗叫,“你還哄我吞咽你的白粥,弄得我嗓子眼里都是你的信息素味!”
余墨連忙跟親媽、前公爹解釋,“您二位別聽他胡謅!我怎么可能逼他吃那種東西?我以為他吐紙簍里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聽到這里,余昊跟商懷瑾已經裂開。
兩個保守了一輩子的人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虞錦硯還在繼續輸出,“你哪天不愿意撐傘,你說要搞大我的肚子,讓我懷孕——唔!”
余墨手忙腳亂拆開一袋蒜茄子,就將其中一條塞進虞錦硯的嘴里,“快別叭叭了,吃條茄子。”
受不了生蒜沖擊的虞錦硯被嗆得惡心想吐。
可這畢竟是余墨媽媽做的東西,而且余昊就站在那里看著他。
虞錦硯忍著反胃硬生生開始咀嚼蒜味嗆得他頭暈眼花的茄子。
余墨趁著他老實的時間,跟商懷瑾以超快語速告別,緊接著就拽著母親的手往座駕的方向拖,“咱快回家。”
她走了沒關系,虞錦硯也長了腿。
他一邊吃茄子一邊在母女倆后面追,等余墨到了車子旁邊,虞錦硯也終于將咸得他頭疼的蒜茄子整條咽進了肚子里。
虞錦硯攔著她們,不讓兩人上車。
余墨見他還要說話,便惱怒地抬手推了他一把,“茄子還堵不上你的嘴嗎?”
一句話非常絲滑地從虞錦硯滿是蒜味的嘴巴里溜了出來,“它沒有你大。我的嘴巴只能被你堵住。”
余墨好想扇他一巴掌,可是又怕她舔自己的手掌心。
她抬腳踹他腿,“滾!”
虞錦硯被踹得臉龐發青也不離開,他布滿猩紅血絲的雙眼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忽然從兜里摸出手機在上面敲敲打打。
余墨這次抬手將他推開,他居然難得沒有擋路。
她趁機上車就發動引擎,要帶著老母親離開現場。
心有余悸的老母親余昊看著外面狀若瘋癲的虞錦硯,她撫著胸口碎碎念,“好好的一個少爺,怎么瘋起來比鬼都嚇人?”
余墨掛完擋,直接一腳油門帶著母親離開,“隨便他。我跟他已經離婚了,他怎樣都跟我無關。”
余昊趴在車窗邊透過后視鏡看著虞錦硯逐漸縮小的身影,她的好奇心是越來越大,“那樣心高氣傲的少爺,真的愿意跪舔你?還是在廁所那種臟亂的地方?”
余墨聽見這話就想起剛才的冥場面,她頭皮發麻大聲嚷嚷道:“你別他瞎說!”
他倆話音一落,余昊的手機驟然響起一條圍脖推送提示音。
余昊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下一刻她驚聲尖叫:“啊!”
余墨嚇得一腳油門差點將車子懟到前車車尾上,她后怕地警告道:“媽!我現在在開車!你不要大呼小叫!這樣很容易出交通事故!”
余昊雙眼瞪得如燈泡,里面還閃爍著刺眼的精光,她聲音顫抖地喊道,“虞氏集團虞錦硯@潮汐互娛余墨:我喜歡吃你的大茄子!”
余墨啪地一下踩住剎車,下一秒只聽嘭的一聲,她后面的車子措不及防撞她車屁股上了。
只是她現在根本顧不上車屁股,她滿腦子都是虞錦硯發的荒唐內容被全聯邦網民看到這件事。
余墨立即將虞錦硯的電話號從黑名單里拉出來,抓緊時間聯系他想讓他趕緊撤銷。
但偏偏虞錦硯的電話打不通。
她又急忙去聯系商懷瑾,從通話內容來聽,商懷瑾也裂開了,“墨墨,我現在眼前天旋地轉,逆子他根本聽不懂人話。”
余墨抬手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叔叔,麻煩您把電話交給他,我親自跟他說。”
商懷瑾的語氣聽起來咬牙切齒,“他剛才開著我最愛的車離開了虞家,現在我也聯系不到他。”
他話音剛落,車輛主駕駛旁的車窗被人敲響,余墨看見了那個陰魂不散的omega。
她木然地將車窗搖下后,金發碧眼omega那張美到欠扇的臉蛋就赤果果出現在她眼前。
虞錦硯演技極差地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巧,原來我撞到的是你的車。”
余墨額頭青筋直跳,她實在不想跟他過多糾纏,甚至連保險都不想報,“我自己掏錢修車,用不著你賠償。”
說完就重新掛擋準備離開。
虞錦硯卻將她攔下來,“這不行,我認為剛才的事故是你全責,你要給我賠錢。”
余墨氣笑了,她連連點頭,“好好好,那你留好視頻,將報完保險的賬單發送給我,我賠你錢。”
虞錦硯在她雷區反復蹦迪,“我不要用保險公司報銷,我要你全額賠付。”
額頭青筋直跳的余墨先是看了一眼后面虞錦硯開來碰瓷的車,確定它確實是商懷瑾最喜歡的全球限量3輛價值2個億的月影后。
余墨報警了。
虞錦硯滿意了。
他說,“在等待交警來現場劃分責任的這段時間,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余墨暴躁道:“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你要做的就是刪掉惡心的博文,再從我的眼前滾開!”
他們都是公眾人物,為了當眾往虞錦硯的臉蛋上再填一道巴掌印,余墨將車窗重新搖上去。
虞錦硯卻不愿意撒手,他的手死死扒著車窗上邊緣。
有智能防夾系統的車窗在碰到他的手指以后便緩緩下降,余墨按動按鍵它又緩緩上升。
它就這樣升了降、降了升持續一陣,余墨忍無可忍從車窗內探出上半身對著他的俊臉啪地扇了一巴掌。
虞錦硯順勢拉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在她掌心里落下一吻。
余墨:“!!!”
神經病啊!
第57章
在晚上七點十分之前,當天各大社交媒體的熱搜是這樣的:
1、美萊總統大選
2、女頂流戀情熱搜被秒撤
3、汪老師演唱會官宣
4、白舒瑤身材好辣
5、白舒瑤獨美
6、《好大的燒貨》秒下架
7、超強臺風玫瑰抵達東海
在七點十分虞錦硯發博以后,熱搜榜就沒有其他消息的存在空間,熱搜瞬間變成:
1、虞錦硯我喜歡你的大茄子
2、余墨大茄子
3、男霸總示愛女霸總的大茄子
4、虞氏集團潮汐互娛
5、虞錦硯盜號
6、虞錦硯癲公
7、超強臺風玫瑰抵達東海
8、余墨尺寸
虞氏公關部兼職要忙瘋了,他們一直以為虞氏即將爆發的重大公關危機會出現在到處留情的虞老登,還有她那個邪魅狂狷的大兒子虞大登身上!
一手締造虞氏集團全球結算體系的虞錦硯在企業內部一直是沉穩冷靜的標準精英形象,是臺只看利益不談感性的集團機器。
機器眼里只有數據,所以不管員工工齡有多少年,只要業績不達標統統被會他優化裁員。
哪怕是虞家當前董事長虞琳瑯去求情也會被虞錦硯拿著數據說話,表示如果虞琳瑯不是董事長,虞錦硯會把她一起開除。
就是這樣一位公關部最放心的計算機,忽然給他們拉了坨大的!
上午他跟白舒瑤炒cp的事算不上危機,白舒瑤畢竟是頂流,虞氏還能蹭蹭小姐姐的熱度。
晚上發生的事那才是令人眼前一黑的存在!
在原本要下班的時間點,加班的哨聲突兀地被公關部負責監管輿情的小伙伴吹響。
只見她在辦公室驟然發出一聲猴叫:“啊!”
工位上的組長被嚇得抖了一下,不贊同地教訓道:“你不要在上班期間一驚一乍!很嚇人的!”
“組長!”小李大聲朗誦出電腦頁面的內容:“小虞總用官方認證大號@潮汐互娛余墨說喜歡吃她的大茄子!”
此話一出,現場先是維持針落可聞的寂靜長達一分鐘的時間。
從下一刻起沒有人再嫌小伙伴吵鬧,辦公室里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猴叫。
尖叫完,上面發來通知讓他們準備通宵。
上班哪有不瘋的?
辦公室除了鍵盤聲跟打電話的聲音,就是員工們崩潰的叫聲:
“小虞總!您在用您冰清玉潔的個人號干什么啊小虞總!”
“好生草!這種話是可以放在公眾媒體上說的嗎?”
“這邊已經在聯系平臺撤熱搜,小祖宗那邊可千萬別搞更多的事情出來!”
“商董的意思是堅決否認這是小虞總親自發布的內容,我們才剛買了他被盜號的熱搜!他別突然又來一條動態拆我們的臺!”
事實上虞錦硯不僅沒有老實,甚至還親身詮釋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邊想吃大茄子的公關還沒做完,那邊虞錦硯追尾余墨的消息又空降熱搜,公關部的同事們更崩潰了:
“不是說人的生活里沒有那么多觀眾嗎?這不止一個視角的吵架視頻是怎么回事!”
“余總!余總她扇了小虞總一巴掌!他居然還吻她掌心啊啊啊!我要們要怎么澄清他倆沒關系?誰來救救我們!”
“你們幸福了!那我呢?那我們呢!”
“有沒有人能管管我家非作歹的小登?我要報警了!”
余墨已經報警,但是她依舊糟心。
這世界上聯邦警察解決不了的事太多。
趕到現場的交警判定這場追尾事故虞錦硯付全責。
省了錢的余墨卻半點開心不起來,因為虞錦硯這貨如同她長發上沾著的口香糖,惡心又難以撕扯下來。
兩人的車都帶有4s店的貴賓服務,有專人到場將車開走處理之后的瑣碎事務,并且另外安排專車接送他們回家。
虞錦硯不要上他的那輛車,他非要跟余墨、余昊擠在一起。
余昊看見他那副鬼迷日眼的樣子,于是默默選擇獨自坐到副駕駛,將車后座留給兩位前夫妻。
余墨試圖將虞錦硯推下車去,“你有精神類疾病就去看醫生,而不是在我面前發癲!”
虞錦硯給她看手里拎著的常蜀叫花雞包裝袋,據理力爭,“你們走的時候沒帶特產,我特意給你送過來!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余墨不想跟他廢話,就動手搶他手里的叫花雞袋子,“拿來吧你!”
虞錦硯偏偏不給她,“不行!拿完你就該讓我滾了!”
兩個人在車后座打成一團,主駕駛位的司機也沒有任何催促兩人停手的意思。
余昊為難地看向他,“真是對不起,兩個不懂事的孩子耽誤你下班了。我這就把他們拆散。”
司機抬手將她制止,“二位都是我司高凈值貴客,他們想做什么都行。”
余昊做服務業工作時間久,總是習慣性為人著想。
司機看出她的愧疚,特意笑瞇瞇地做出解釋:“尊敬的夫人,您懂的,能在這里等待小姐與先生吵架是我的福氣。”
余昊秒懂他的潛在含義。
出外勤偷懶休息沒人指指點點,在公司但凡休息兩秒鐘被人看見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質疑工作內容是否不飽和。
余昊物傷其類,甚至還回頭跟兩個打成一片的青年男女說道,“打是親罵是愛,你倆多打一會兒,咱時間多得很。”
她此話一出余墨立即收手,從嗓子眼里擠出一聲尖細的質疑聲,“誰愛他了?”
剛才打斗間虞錦硯抱著懷里的叫花雞躺倒在余墨腿上,現在他也不打算起身。
他雙眼亮晶晶地做出評價,“余墨,知女莫若母,原來你暗戀我。”
余墨沒再跟他爭辯愛不愛他這種令人牙酸的問題,而是用刀直戳他的七寸,“你現在鬧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癲公,你還能跟虞大登競爭繼承權嗎?”
感覺到虞錦硯身上的肌肉僵硬起來,臉色也變得難看。
余墨就知道他在意。
她抬起巴掌在虞錦硯的臉上輕扇了兩下,提醒道,“回去吧,別鬧了。”
虞錦硯看著余墨無悲無喜的神態,心里惶恐得厲害。
他寧可她大罵他惡心、怒斥他是神經病,也好過這樣面對他時什么情緒都沒有。
人只有對影響不到自己生活的陌生人,才會這樣平靜。
他抓住余墨的手不肯松開,倔強得厲害,“可是你說過要讓我懷孕。”
前排的余昊正豎著耳朵聽得興起,措不及防聽到女兒說,“媽,你帶司機下去抽煙。”
待到車內只剩虞錦硯與她兩人。
盡管說出來很沒面子,余墨還是咬咬牙選擇說出真相,“虞錦硯,我說那句話只是為了警告你與我保持距離。”
“而且你懷孕了又能怎樣呢?”余墨垂頭看著枕在她腿上的omega,“你會將他生下來嗎?”
虞錦硯被她氣得不想說話,又想跟她玩冷暴力。
可是他又不敢真的這樣做,現在的余墨可不會再慣著他。
但虞錦硯也不想落了下風,他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淡定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將他生下來?”
“你該不會以為我想跟你生孩子,是詭計多端地想夫憑子貴逼迫你與我復婚吧?”
虞錦硯越說越笑不出來,干脆直接擺出譏諷的神色,“現在很多omega未婚生娃,你在我這里只是起到一個alpha繁衍細胞庫的作用。”
跟虞錦硯此前瘋癲狂躁的模樣比起來,余墨竟覺得此刻他的明嘲暗諷有幾分順眼。
當然了,這兩種狀態無非是屎味巧克力跟巧克力味的屎,都不是好東西。
“抱歉,不是什么人都有給我生孩子的資格,”余墨平靜地將他拒絕,她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去找白舒瑤借種。她會很高興借給你。”
聞言虞錦硯氣到瞬間從她腿上彈起,他絕美的臉蛋扭曲成惡鬼的形狀,“那在你眼里什么人有資格懷孕?江淮嗎?”
接著余墨說出一句讓虞錦硯難以忍受的話語,她說,“我可以考慮他。”
虞錦硯放下面子低三下四死纏爛打她幾個小時,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此時此刻他人格上受到的侮辱,比余墨跟商懷瑾扇在臉上的巴掌更疼。
逼仄的車廂內玫瑰花香與檀香味纏繞得你儂我儂,可是香味的源頭之間卻隔著天墜。
虞錦硯氣得頭暈目眩,眼眶酸脹。
“好,余墨,你說得好。”虞錦硯將懷里一直不肯松手的禮物塞進余墨的懷里,“我跟你從現在開始一刀兩斷,你永遠不要后悔,因為我一丁點都不稀罕!”
說完,他大步從車里走出去,又嘭地一聲甩上車門。
他坐上了一直不肯坐的另一輛車,被司機送回虞家。
他從未覺得活著的一分一秒都如此難熬,這個世界伸出的無形之手掐住他的咽喉,令他瀕臨窒息。
他回房間的一路上遇見了很多人,有管家跟其他的仆人,也有他的父親跟弟弟。
只是虞錦硯仿佛已經與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的世界被人為按下了靜音鍵,于是旁人說了什么全然入不得他的耳。
虞錦硯恍恍惚惚地走到門邊準備推門進去時,他的衣領猛然被人攥住,他側頭便看見自己母親虞琳瑯那張暴怒如惡鬼的臉。
她對她憤怒咆哮著什么,他根本聽不到。
眼前的世界褪色成一片黑白,黑色的面積約占越大,最終沒有一絲白色。
虞錦硯脫力地暈了過去。
這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天。
對于每個人都是。
白舒瑤上午還開開心心地跟虞錦硯炒cp,下午各種戀情向詞條都秒被撤,甚至上午才剛建立起來的白魚cp超話下午就被解散。
她的經紀人質問幾大平臺,得到的只有說了像沒說的敷衍。
舊熱搜被撤,那白舒瑤就買新的,結果新動態剛起量又被秒刪。
白舒瑤給虞錦硯狂打電話,對方也不接。
她給虞錦硯的助理方清明打電話,也沒有被接聽。
她急匆匆地聯系虞卓璜,電話一經接通她便開始無能狂怒,“你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翻臉怎么比翻書還快?”
這件事背后若是沒有虞家小虞總的手筆,平臺對她的態度不會那般冷淡!
她怒,虞卓璜更怒,“你是個什么東西?竟敢對我大呼小叫!”
“白舒瑤,你未經我的許可就直接跟老二炒cp!你難道不清楚我與他是死敵?你這是用自身流量資敵,我告訴——”
白舒瑤從虞卓璜這里得不到有效信息,她等不到虞卓璜說完話便將電話掛斷。
她現在真想當場罷工,她不要在影視城拍戲!她只想驅車殺到虞家抓住虞錦硯問問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可是自從上次她在虞錦硯的生日當天進入虞家惹禍,虞家其他人現在看見她就煩!
她能去虞氏大樓,可她進不去虞宅的大門!
白舒瑤急得在原地團團轉一陣,一跺腳一咬牙,“不管了!先闖了再說!”
她急匆匆叫來自己的經紀人讓她替自己跟導演請假,之后直接跑到自己的保姆車上命司機以最快速度將她送往虞家大宅。
只是她人還沒到呢,虞錦硯那條驚世駭俗的博文就這樣闖進她的眼底。
白舒瑤眼淚不停地從眼眶里留下來,顫抖著手給虞錦硯打電話發現自己被拉黑以后,她又聯系虞卓璜跟他商討接下來的事。
虞氏集團公關部登上虞錦硯的私人賬號將博文刪除,并且發公關稿說是被盜號。
虞卓璜想要虞錦硯身敗名裂良久,面對這種送上門的機會他自然不能放過。
他立刻私下聯系媒體平臺給予巨額禮金,讓對方轉發該條博文并且表示后臺數據顯示該賬號沒有任何盜用痕跡,一口咬定就是虞錦硯本人發的。
同時他快速聯系自己不知道在哪位omega溫柔鄉里沉迷的親媽,將虞錦硯給整個虞氏丟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訴她。
虞琳瑯第一時間趕回家里,正巧碰到虞錦硯要進房間。
她沖上前就想要跟逆子算賬,卻被不知好歹的商懷瑾給擋住,“琳瑯!你冷靜一下!錦硯他只有21歲,他還是個孩子!”
怒火沖天的虞琳瑯可聽不得這話,“去你爹的孩子!給我滾!”
她說著便想要一把推開眼前礙事的人,可是她的身體已經被連年的縱情聲色所掏空,她一時間竟然沒有推動這位看起來柔弱的omega半分。
周圍的眼神如刀子一樣刮在虞琳瑯的臉上,她覺得自己剛才弱不禁風連omega都打不過的樣子肯定讓他們在心底嘲笑她的無能!
惱羞成怒的虞琳瑯抬手啪地一下打在商懷瑾的臉上,上次她這樣用力還是在剛出生時吃奶的時候。
見商懷瑾被她打倒在地,虞卓璉連忙去扶地上的父親,“爹地!您怎么樣?媽咪!你為什么要打他?”
“再說話老娘連你一起打!”再也沒有人攔著的虞琳瑯一路橫沖直撞來到了虞錦硯身前,她拽住他的衣領對他怒吼,“孽畜!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傻兒子兩個臉頰都腫起,像是被誰扇了兩巴掌。
他眼睛確實落在自己這位母親身上,但是那空洞的眼神分明表示他的注意力不在此處。
被忽視的虞琳瑯愈發氣憤,她甚至能聽見太陽穴里血管突突直跳的噪香。
虞琳瑯怒發沖冠,“我虞琳瑯冰清玉潔的一個alpha!我怎么就生出你這樣一個又蠢又壞又不知廉恥的騷兒子?”
“我苦心對外經營形象幾十年,現在被你一句話毀掉!我殺了你也不足以泄恨!”
單是用言語進行人格上的侮辱已經不足以泄憤,虞琳瑯想要付諸暴力好好地教訓一下自家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而就在她高高揚起的巴掌即將碰到他臉上時,虞錦硯忽地雙眼一閉整個身體如同軟掉的面條一般失去力氣,若不是她死死揪著他的衣領,他已然滑落到地上去。
見到這一幕,原本喧鬧的場合瞬間變得針落可聞。
如同核彈落地,在見到爆炸的場面后核爆聲才后知后覺橫沖直撞進耳膜中。
寂靜的室內驟然爆發出各種各樣的驚叫聲,震得虞琳瑯耳朵嗡鳴。
她前些日子才從醫院里出來,身體好轉沒多久又跑出去跟人恩愛。
本來身子骨便千瘡百孔,眼下又遭遇極度的憤怒與驚嚇,虞琳瑯的眼前黑點越來越多,胸腔也喘不過氣來。
她雙腿一軟,捂著自己的胸口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在接連被虞家二公子的炸裂八卦輪番轟炸一整天后,當天全世界最受關注的家族無疑是虞家。
一時間各種聚光燈都對焦這一豪門世家。
他們家也不負所望,一如既往地能整活。
很快深夜虞家又傳來了新消息,有救護車停在虞家大宅門口不知道接誰去星港最頂級的私人醫院急救。
剛回到酒店沒多久的余墨便收到了商懷瑾打來的電話。
盡管他有在刻意控制,余墨還是聽出了他的哽咽,“墨墨,錦硯跟琳瑯現在在星港協和醫院接受搶救。”
他就只說了這一句話,剩下的全是留白。
雙方的電話都沒有掛斷,就這樣一言不發相對良久。
在不明所以的余昊遞來疑惑的眼神時,余墨嗓音沙啞地給出答復,“好,我這就來。”
等到電話掛斷,余墨目光沉重地看向自己母親,“虞錦硯跟虞琳瑯被送去急救了。”
聽見這話,余昊二話不說脫掉身上的圍裙去衣帽間那里給自己跟女兒拿外套。
她忍不住嘆氣,“真是造孽。”
第58章
虞錦硯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反應是感覺到溫暖,第二反應是他正被熟悉的檀香味信息素所包裹。
意識到后者的存在后,他過于貪戀這份來自余墨的久違溫暖,果斷選擇躺在床上閉眼裝睡。
他與余墨在一起時總是借著裝睡偷瞄她,只是他們離婚已經有一段時間,他再做這種動作時難免會有所生疏。
好在病床邊的余墨此時正忙著低頭削蘋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而病房內的余昊正坐在余墨身邊放空自我,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病房內除了虞錦硯自己,便只有她們兩人。
與善于將蘋果削成蘋果核的虞錦硯不同,余墨削掉的蘋果皮極薄一層且連綿不斷,白皙飽滿的果肉隨著她的動作暴露在空氣中,美麗得如同藝術品。
余墨正削蘋果呢,余昊驀地開口打破了沉悶的空氣,“乖寶,二少爺醒來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余墨削蘋果的動作一頓。
余昊嘆口氣,又補充了道,“他像是離開你就隨時會死掉的樣子。”
聽到這里,虞錦硯的心跳驟然加速,又在心率儀即將發出警報之前恢復平穩。
他聽見余墨說,“我跟他已經離婚,我不可能遷就他一輩子。他不是小孩子,他該學會自己走出來。”
虞錦硯努力壓制住自己的心慌。
余阿姨,我難道不是您看著長大的孩子嗎?您快勸上兩句!
余昊如虞錦硯所料,苦口婆心地開勸,“如果不是看在商先生的面子,這次我們都不該來醫院看他兒子。”
“二少爺確實不是壞人,也沒有壞心眼,但他也不是能踏踏實實陪你過日子的賢內助。”
說到這里,大概是想起這短短兩天時間內的雞飛狗跳,余昊長吁短嘆,“從你跟他攪合在一起開始,一直都是你在遷就他。”
大概是余墨本人也對余昊驟然轉變的態度感到意外,她成了急急國王虞錦硯的嘴替,“你怎么變了口風?你之前不是勸和不勸分?說什么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嗎?”
余昊從兜里摸出瓜子,愁眉苦臉地開始嗑,“那還不是因為你倆的糟心婚姻超出我的認知了?我這兩天可刷了不少心理學短視頻惡補知識呢!”
“阿德勒那小子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題。你做好你的事情是完成了你的課題,二少爺不樂意那是他的課題,他的結果不需要你負責。”
看出來余昊這兩天沒少遭罪,反正虞錦硯暈得好好的,一時間又醒不了。
而且這屋里也沒有外人,余昊不吐不快,“二少爺真的太過分了。拋開他個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糟糕性格不談,他還跟那個惡毒白蓮花跑到電視上去秀恩愛,真是惡心死了。”
虞錦硯被余墨的母親當面毫不留情地指責,他眼球在眼皮下方動了動,眼角處也盈起不明顯的淚水。
余墨抬眼看見他這副模樣,遲鈍如她也曉得他這是在裝睡。
她手里一抖,那連綿不斷的蘋果皮便從中斷開。
她身體前傾,擋住余昊看向虞錦硯面部的視線。
嘴上故意問余昊,“你有沒有什么喜歡的女婿類型?我讓人給我對照著介紹。”
余昊認真思索一番,不好意思地摳了摳自己的褲線,“我喜歡商先生這種類型的女婿。他又體貼又溫柔,說話也好聽,心地還特別善良,是個能包容人的性子。”
余墨聽到這話,身體僵硬成雕塑。
“難道你不覺得他特別棒棒嗎?”余昊看女兒那副傻樣,抬手在她肩膀上扇了一巴掌,“而且他還特別能生孩子!生育力特強!”
余墨人都傻了,她都不敢看虞錦硯的表情。
救大命!
她一想到自己母親當著兒子的面對人家的親爹想入非非,她就尷尬到想要原地逃離藍星!
余墨一邊腳趾摳地,一邊試圖阻止親媽胡言亂語,“媽!商懷瑾是我前公爹,他跟我是公公跟兒媳的關系,你能不能別拿他舉例?”
而且他兒子可就躺在你面前一五一十地聽著呢!
余昊誤解了余墨的拒絕,她大大咧咧道:“我們東北人一輩子都得大大方方的!公媳怎么了?小破文里少寫了還是小電影里少演了?”
“也就是虞琳瑯還健在,不然商懷瑾一個死了老婆還要帶三個娃的可憐omega,你當場把他娶了立刻有兩個娃給你養老呢!”
余墨的大腦被余昊說得旋轉起來,她居然有些心動,“新生的嬰兒要一把屎一把尿一直養二十年。”
“而目前商懷瑾小兒子16歲,大兒子21歲。他們都是被商懷瑾調教好已經具備工作能力的人才了,他們甚至可以養我。”
余墨說得余昊喜笑顏開,“對呀!你這孩子可算想開了!外面的omega花花腸子太多,還是商先生這種知根知底的小寡夫泡起來帶勁!”
虞錦硯牙關咬得死死的,臉頰的肌肉全然繃緊。
不知道是不是虞錦硯身上散發的怨氣太過驚人,跟余昊歡快暢想未來的余墨忽然打了個冷顫。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被親媽帶跑偏以后,余墨連忙將手里削了一半皮的蘋果塞她嘴里,“小嘴巴,別叭叭!”
余昊:“?”
她正摘掉蘋果想要繼續說兩句,余光掃過病床上的虞錦硯時突然閉上了嘴。
她良心發現道,“在孩子病床前對他爹有遐想確實是件不道德的事情,不如我們去病房外面遐想。”
余墨:“?”
她們母女倆人的相處模式就是搞一些奇怪的騷活令對方感到無語是吧?
她想想床上裝睡的虞錦硯,又看看躍躍欲試的老母親。
她選擇同意她的建議。
兩人出去以后,護工從外面進來時,看見的便是用被子蒙著頭的虞錦硯。
醫院病房的床上三件套全是白色,虞錦硯被包裹其中安詳得像是一具尸體,嚇得護工都想報警。
他連忙跑到虞錦硯身邊關切道:“二少爺,您是怎么了?”
“我沒事。你去樓下咖啡店給我買一杯熱美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話時隔了一層被子的原因,虞錦硯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著壓抑的哭腔。
虞錦硯藏在被子里,這樣世界上便不會有人看到此刻他的不堪。
等到房間內再次響起關門的聲音,虞錦硯便知道護工已經離開,此時房間里唯獨剩下一個狼狽的自己。
他再也無法忍受心里的難過,躲在被子里大聲嚎啕。
虞錦硯不清楚他在哭什么。
或許是他正在承受的余墨與余昊帶給他的侮辱,或許是他選擇獨自咽下的委屈,或許是余墨決定放下他的事實,亦或許是他已經結束的婚姻。
“騙子,騙子……嗚嗚!騙子!”
虞錦硯哭得頭暈眼花,又有窒息的感覺時,猛然聽到了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他立刻屏住呼吸,將哭聲哽在嗓子眼里。
他不想被余墨跟余昊看見自己這副離了她就泣不成聲的樣子,弄得他好像多在意她一樣。
她不稀罕,所以他也不稀罕。
虞錦硯將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動不動裝雕像好一陣,在他將自己憋得滿頭大汗時,他的被子倏然被人輕輕掀開。
他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保存住自己最后的顏面,他嘴硬哽咽道,“我哭是因為身體難受。”
他沒聽到余墨熟悉的無奈腔調,他聽到了自己父親疲憊的音調,“錦硯,是我。”
虞錦硯身體僵住,透過張開的指縫看見了父親滿是心疼的臉。
到了這時他還在逞強,“爹地,我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不是因為……”
說到這里,他哽了一下,再說話時顫抖得厲害,哭腔也愈發明顯,“不是、不是因為余墨她不要我了。”
“嗯,我知道。”商懷瑾坐到虞錦硯的病床邊,用手指梳理兒子在被子里拱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需要爹地給你叫醫生來嗎?”
虞錦硯抿成直線的嘴巴抖了好一陣,再也繃不住哭出聲來,“爹、爹地,我作為老公真的很差嗎嗚嗚嗚!”
在40歲出頭的商懷瑾看來,21歲的虞錦硯確實只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只是他發育得極好,外形看上去高大,大家便默認他的內心也同樣堅不可摧。
研究表明人類額前葉皮質完全發育成熟的年齡在25周歲左右,這一年齡又隨著人類過早接觸電子設備愈發推遲。
商懷瑾試圖通過跟兒子講道理的方式給予安慰,“你不理性是因為你大腦發育不全。”
見兒子忽然停止哭泣,只是抬起頭來用那雙淚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商懷瑾嚴肅道,“換而言之你目前還是不完全的人類,大家應該給予你更多包容。”
虞錦硯感覺這個世界對他惡意好大,他從醒來開始就沒有聽到一句好話。
他哽咽道:“爹地,惡語傷人六月寒。”
商懷瑾摸摸他冰涼的臉頰,“原來你曉得這個道理,那你平時為什么還要對墨墨惡言惡語呢?”
這一刻,商懷瑾深綠色的桃花眼好像在透過虞錦硯去看其他人的影子,他悵然道:“因為你篤定對方不會離開你。”
“不是的,”虞錦硯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篤定對方不會離開的人是虞琳瑯,不是他虞錦硯。
他與余墨的婚姻從一開始的合約中便規定了離開的期限。
商懷瑾悲哀地俯視他,溫柔地用指腹拭去他眼角源源不斷的眼淚,“那是怎樣的?”
虞錦硯對此難以啟齒,他只是倔強地對父親說,“總之我跟她不是這樣的。”
兒子貧瘠的表達能力讓商懷瑾懷疑他對應的腦區出了問題,他想給虞錦硯掛腦科看看虞錦硯是不是罹患腦梗。
父子倆相對無言一陣,虞錦硯雙手抱著老父母的細腰,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不說話了。
只是他的眼淚依舊連綿不絕地從消瘦的臉頰滑到下巴,再一滴滴在商懷瑾的衣服上暈染出一朵朵深色的淚花。
商懷瑾哀其不幸又恨其不爭,“你跟我哭有什么用?你此前要是能這樣抱著墨墨泣不成聲,你倆的婚姻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步。”
他毫不客氣地點評,“真是沒用的東西。”
老父親的毒嘴令虞錦硯想起了余墨跟余昊那個“說話好聽”的評價。
自己的毒嘴明明是遺傳爹地,只是爹地藏得深而已。
如果余墨真是爹地的老婆,她們母女肯定不會覺得爹地說話好聽。
一念至此,虞錦硯又想起那對母女對自己的百般嫌棄,他小珍珠掉得更厲害。
商懷瑾到底是不忍心看見他受這種折磨,“余墨已經放下了,你也該放下。死纏爛打太過難看,你給這段感情最后留一個體面的結尾不好嗎?”
他苦口婆心好一陣,見兒子還只是在那里哭哭啼啼。
他沒忍住用手指彈兒子的額頭,剛要讓他差不多得了,虞錦硯就在這時用他閃著淚光的桃花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他說,“爹地,我媽咪平時在家里對墨墨惡語相向時,她該有多難受……”
商懷瑾聞言瞳仁微顫,驚詫地低頭看向虞錦硯,似乎不敢相信精致利己主義的虞錦硯居然嘗試去感同身受曾經的余墨。
虞錦硯注意力沒在商懷瑾這里,他還在垂頭喪氣地碎碎念,“而且我家里不止一個惡毒的媽咪,還有惡毒的大哥跟……”
說到這里他抽泣一聲,“……惡毒的我。”
“我們三個都不給她好臉色,她這三年心里得有多難受……”
他在裝睡的前提下被余昊當面陰陽怪氣就受不了,余墨可是在清醒時被他們一群人輪番陰陽怪氣。
這一刻,他終于看到她這些年痛苦的一角。
第59章
余墨對自己前夫跟親爹哭哭啼啼的事情并不知情。
作天作地的虞錦硯占據了她不少工作時間,弄得她趕往公司的路上都得抓緊時間看文件。
當下虞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應該回到潮汐互娛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才對。
可是當車子停到停車場內,余墨卻沒有第一時間拿著自己的公文包下車。
她腦子里浮現出虞錦硯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要吃她大茄子的消息,哪怕后來商懷瑾拍下蒜茄子照片做出澄清,表示自己兒子愛吃的是余墨母親做的咸菜蒜茄子,而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茄子。
虞錦硯帶給余墨的尷尬依舊沒有消失。
現在甚至有網民在小紅薯上根據她鼻子的長度跟形狀推測她的……
想到這里余墨氣得啪地一下砸在方向盤上,在尖銳刺耳的車輛鳴笛聲中,余墨破口大罵,“日!”
發泄完負面情緒,她又在車里做了好一番準備,這才硬著頭皮去公司上班。
這是她茄子風波后首次在公司露面,哪怕她沒有與任何人對視,她也能察覺到大家落在她身下火辣辣的視線。
等她用目光掃視回去時,他們立刻被燙到一般紛紛收回視線老實辦公,然后自認隱蔽地躲在電腦后面偷瞄她。
余墨:“……”
救命,她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騷擾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澄清,她提高音量當眾宣布,“昨天的誤會虞氏內部已經給出解釋,大家不要再被網上的風言風語影響工作效率。”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也要適可而止。”
她不是高星雇傭員工帶薪八卦她私生活的,而是要求他們實打實地做出推動潮汐互娛向前發展的業績。
潮汐互娛的內部環境經過余墨的輪番整頓,已經跟以前的隨意有了很大的不同。
余墨這樣說完,也再沒有員工在下面嘀嘀咕咕跟她爭辯,而是全員老老實實地收回自己探索八卦的觸角擺出勤勤懇懇工作的姿態。
“對了。”余墨在即將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向工位上的小伙伴們。
看見老板認真嚴肅的表情,于是大家的心也都跟著提了起來。
只聽她說道:“在《繁星》上架之前我曾經做出過承諾,我說從上架第二天起全公司帶薪休假10天,附加年底全公司公費帶薪東南亞旅游。”
“結果從上市當天我們一直加班修bug修到今天,根本沒時間休息。”
隨著余墨說話,工位上的小伙伴們紛紛將亮晶晶的雙眼從電腦屏幕轉移移到她臉上。
“現在連續帶薪假10天的美夢怕是無法實現。”
她要是敢這樣做,當天《繁星》玩家就會海量流失,等十天后潮汐互娛就得倒閉。
聽老板這樣說,下面立刻有人嘆氣。
不管在哪家公司,都存在著工賊。
立即就有人拍馬屁:
“現在公司正處于上升期,就連老板本人都加班加點工作,我們做員工的自然要跟老板一起努力奮斗啦!”
“是啊余總!這是我們的榮幸!”
“對對對,沒時間休息說明我們業績好!說明潮汐互娛蒸蒸日上!只有公司好了,大家才有飯吃!”
“集體因我而壯大!我因集體而成長!”
不得不說老板跟員工似乎是天生對立的身份。
員工聽到同事說這些話恨不得宰了他們,老板就會覺得這些人很懂事。
只是余墨上輩子是累死累活還賺不到錢的社畜,她這輩子還沒忘記來時的路。
余墨朗聲說道,“所以我決定將一次性連續帶薪休假10天做出修改,改成給在座的每一位伙伴每年額外增加20天的帶薪年假。”
每年額外增加20天年假,跟一次性休10天哪個含金量更多不用言說。
似乎是驚喜來得太突然,辦公室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大概又過了幾秒鐘,針落可聞的現場驟然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
實不相瞞,這一刻余墨就是他們眼里賜福的神!
然而關鍵時刻總有人掃興,此前拍馬屁的工賊里有人開口勸余墨,“余總,帶薪休假20天是不是太多了?這加上我們原本的年假,就等于每人每年免費拿一個月的工資。”
“一個人多拿事小,潮汐互娛幾十號員工每個人都多拿一份,將會帶給公司多么大的負擔!”
他剛說完話,就有怒發沖冠的小伙伴從座位上彈跳起身想要開噴。
余墨抬手做出下壓的動作,于是那名小伙伴又被身邊的人按回到椅子上不服不忿地坐好。
對于工賊的背刺行為,余墨是這樣做的,她笑瞇瞇地感慨:“你說得確實有道理,你小子還真是為我著想呢。”
在工賊喜笑顏開,其他人面如死灰時,余墨下一句就來了,“那就取消你個人的帶薪休假吧。”
于是他的笑容頃刻間凝結在臉上,如同一張被吸干水分的泥膜,他稍微行動便裂開了。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余總……”
余墨擺出一副冷臉,意味深長地問道:“怎么?難不成你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輪到你為公司奉獻時便退縮了?”
這時他倒是響起自己的員工身份了,他環顧四周那些剛才被他背刺的同事們,寄希望于他們能幫自己說句話。
但是大家完全一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模樣,不落井下石都是他們善良,施以援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這次他終于知道怕了,他知道自己應該笑著說沒關系他愿意接受余墨的任何要求,可實際上他嘴唇哆嗦好一陣一句話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余墨驀地咧開嘴角燦然一笑,瞬間從索命陰差化身溫柔天使,她說:“逗你的,瞧你沒出息的樣子。”
于是辦公室哄堂大笑起來,那幾位背刺同事的人可能是天生不愛笑吧,他們是人群中唯一笑不出來的存在。
余墨將這件一直被她放在心頭的事情解決完,抬眼便看到不知何時江淮出現在公司門口,正用他那雙乖巧可愛的狗狗眼滿是崇拜的看著自己。
余墨:“……”
有句話說出來有點土。
但是蒼天有眼,她確實沒有故意散發自己該死的魅力。
等到余墨進了總裁辦公室,在王秘書跟江淮的協助下處理完積壓的工作,她看出江淮有話要對自己說,便讓示意王秘書先從辦公室里離開。
人一走,還沒等江淮開口,余墨先發言,“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再來潮汐互娛上班。”
江淮一愣,旋即臉上浮現出薄紅,“二哥喜歡吃姐姐家的蒜茄子,跟我不沖突。”
“你跟虞二畢竟是好兄弟,我以為你會避嫌。”余墨從抽屜里翻出調理身體的中藥,打開袋子封口后往嘴巴里倒。
經過昨日虞錦硯在互聯網的驚天一作,就算后面商懷瑾做出了澄清,廣大網民也默認虞錦硯與余墨私交甚秘。
否則向來目下無塵常年一副杏冷淡模樣的omega也不會對她開這種三俗玩笑,虞家也不會收余墨自家人腌的咸菜。
現在余墨跟虞錦硯的緋聞正在風口浪尖,江淮若不與她保持距離,網上肯定有人說他跟硯子為了搶女人兄弟反目。
江淮不服輸,他嘀嘀咕咕:“那咋了?誰也沒規定茄子只能他自己吃。”
余墨噗地一下將咽了一半的中藥液全噴出來,嗆得她狼狽得直咳嗽。
江淮連忙來到她的身邊用抽紙給她擦嘴。
余墨最近熬夜加班多,加上工作壓力大、飲食不規律,她的易感期拖了半個月也沒來,但是她體內alpha信息素的濃度卻在中藥的作用下愈來愈濃。
這藥汁畢竟是從余墨喉管里滾了一遍的東西,上面沾著她體內的alpha信息素,江淮碰到藥液的皮膚都泛起了象征著欲念的紅色,令他的手不自覺地發抖。
他原本分開的雙腿并攏,同時腰彎得更低,試圖用動作將他身體的異樣最大程度弱化。
余墨此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注意到他的異樣。
等到她咳得差不多時,江淮已經將他的手從余墨那邊收回,擋在他不想被她看出異樣的部位之前。
余墨看看他紅彤彤的臉,還以為他后知后覺在為他剛剛的失言感到羞恥。
她提醒道,“在我面前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對外務必謹言慎行。”
她可不想再見證虞錦硯二號的誕生。
江淮垂著頭不敢與她對視,紅著耳朵乖巧點點頭。
說完了私事,余墨便與他說公事,“你放心,我與江家的合作意向依舊沒有改變。我、你、虞家,我們仨繼續一起過日子。”
江淮又點點頭。
余墨見他一直不說話,終于覺察到他的奇怪,“你怎么了?”
手里沾著余墨信息素的紙巾被他的汗液浸濕,江淮聲細如蚊,“尿急。”
余墨被他逗笑了,“行,那你快去廁所解決一下。”
聽到她的命令,江淮連忙小碎步快速往辦公室外面挪。
只是他沒有去公司門口的廁所,而是憋著一口氣乘著電梯直接來到地下停車場,快速沖進自己的跑車手忙腳亂地擠進車后座躺好。
“姐姐……姐姐……”
“二哥能吃得,我也能……嗯……吃得……”
“我才……我才18歲,他太老了……我比他好得多……”
江淮閉上眼睛,腦子里開始腦補余墨翻江倒淮。
烏發黑眸的漂亮小男孩額頭溢出汗珠,于秋日的車廂內蒸騰著象征著生命力的縷縷熱氣。
他的長相是如此清純無害,可是他正在做的事卻跟清白二字背道而馳。
他顫抖著雙手將余墨用過的紙巾展開蒙在臉上,他貪婪地呼吸著alpha濃醇柔和的檀香。
這一刻,他仿佛被她抱在懷里,被她侵入到每一個毛孔都盈滿他的味道。
車廂內響起omega滿足的喟嘆,“二哥,你老婆真香。”
江淮正美滋滋呢,錦上添花的電話便來了。
看到上面的顯示人是余墨,他喜笑顏開地點擊接聽,用黏糊糊的夾子音說:“姐姐,你找我?”
余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肉麻到,她沉默了幾秒鐘才開口,“你上次訂的鮮花、果盤虞董很喜歡,這次送禮的任務依舊交給你。”
不管她們私下關系有多敵對,在公事上潮汐互娛跟虞氏還是合作關系,她該做的面子功夫不能差。
說完,她想起這次住院還多了一個人,“也給虞二準備一份。”
江淮將余墨用過的紙巾放在鼻子下方吸氣,眼里閃爍著算計,說話的聲音依舊很甜,“姐姐,這次可以允許我親自去嗎?”
“你知道的,江家跟虞家是世交,這次虞家母子二人一起被送去醫院急救,我真的很擔心。”
說到這,他還故意抽噎了兩下,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像是馬上要哭出來。
江淮是余墨的緋聞對象,讓他去看虞錦硯無疑是故意惡心人。
“姐姐是不是擔心虞家人看到我會想入非非?”
江淮委委屈屈道,“可是姐姐已經在采訪中澄清過許多次我與你之間的清白關系,他們不信我也就罷了,難道他們這么多年對姐姐是如何老實的alpha還心中無數嗎?”
余墨這次的沉默時間更長,但是江淮相信她肯定會同意。
因為他還有另一個殺手锏。
江淮嘆氣,以好弟弟的姿態替余墨抱怨,“姐姐與二哥婚約期間,二哥與白舒瑤之間也是不清不楚呢。”
“姐姐還會在公共平臺澄清你與我的關系,你與二哥離婚這樣久,他有公開或者私下與姐姐解釋他跟白舒瑤的關系嗎?”
“姐姐,你總是太照顧他的情緒,他卻絲毫不知道回饋。”江淮憤憤道,“我真為姐姐感到不值。”
余墨給出了她的答復,她說,“別把母子倆氣暈,剩下的事你看著辦。”
江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想再在余墨整理裝裝清純,余墨啪地一下就將電話掛斷,不給他任何發揮的機會。
江淮:“……”
真是好不解風情的女alpha。
不過沒關系,他解風情即可。
小江少爺回到主駕駛的位置開開心心地準備給虞家找茬。
現在虞家董事長虞琳瑯在醫院氣若游絲地躺著,頂梁柱虞錦硯又在醫院病房里修養。
商懷瑾在安慰過傷心的傻兒子以后,便回到虞氏維持家族企業內部穩定,盯緊虞卓璜讓他不要搞事。
江淮帶著果籃跟鮮花來到醫院看望虞琳瑯時,隔著房門他聽到虞琳瑯正在跟虞卓璉吵架。
從內容來看,還是老生常談的偷吃問題。
大概就是虞卓璉埋怨虞琳瑯如果不是總鉆狗洞出去偷吃,她也不會輕易病發。
虞琳瑯逼問他是從哪里知道的。
虞卓璉表示這事虞家上下都知道,只是顧忌她的臉面沒揭發。
人無語到極致真的會笑出聲,江淮沒認出發出一聲嗤笑。
房間里耳聰目明的兩只兔子立刻有所察覺,老兔子問,“誰在外面?”
江淮禮貌地敲敲門,“虞阿姨,小淮來看您。”
里面傳來虞琳瑯有氣無力的聲音,“進。”
江淮的助理為他拉開病房門先將他迎進去,緊接著便指揮后面的保鏢將雙份的鮮花跟果籃都送進去。
“虞阿姨,聽說您生病了,我全家都擔心得睡不著覺呢。”江淮一進去便說一些吉利話,“您可得快些康復,整個虞氏的發展可都扛在您的肩上。”
話雖這樣講,他看虞琳瑯蒼白的臉色跟沒有血色的嘴唇,心里對她能活多久也打上問號。
還好他們家已經找到不錯的替代品,否則虞琳瑯一死,江家必將面臨難以承受的動蕩。
虞琳瑯不曉得他的內心活動,她甚至還對江淮的彩虹屁頗為受用,“當然,我可是虞氏的頂梁柱。虞氏離了錦硯、卓璜、懷瑾誰都行,但唯獨離不了我虞琳瑯!”
母親的重點放在吹牛皮,虞卓璉的重點則在實事上,他疑惑道,“小淮哥哥,你怎么準備了雙份禮物?”
江淮露出羞澀的笑容,“我最近在潮汐互娛任職貼身助理,余總知道我來看您,她特意囑咐我置辦禮物時帶上她的份。”
虞琳瑯蒼白的臉色泛起綠光,她的笑容僵硬起來,“小淮,余墨不是在電視上澄清過你與她之間清白的關系嗎?”
“我與她之間確實什么都沒有,這只是我作為她助理的分內之事,您千萬不要誤會。”江淮邊說邊走到虞琳瑯旁邊,拿起暖壺給她倒熱水。
他行動間,有淡淡的中藥味混雜著熟悉的檀香味信息素若隱若現。
這個濃度不像是單純在一起工作所沾染,更像是alpha的液體弄在了他的身上。
虞琳瑯笑容漸漸消失,虞卓璉精致的小臉蛋也由健康的紅蘋果向酸澀的青蘋果轉換。
江淮剛將熱水杯放在虞琳瑯的手邊,病房的門被人再次打開,身穿病號服高挑清瘦的omega從外面走進來。
與虞琳瑯跟虞卓璉不同,虞錦硯對余墨的信息素味道格外敏感。
他進門后做出明顯的嗅聞動作,緊接著臉色便難看起來。
他面色不善地看向臉上寫著天真懵懂四個字的江淮,壓低聲音滿是敵意地問道:“你來干什么?”
“二哥好兇哦。”江淮很委屈,“我只是按照余姐姐的叮囑來給虞阿姨跟你送禮物的。”
隨著虞錦硯走進病房,他身上陰森可怖的氣場也愈發明顯。
江淮瑟縮了一下,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給虞錦硯倒了一杯熱水,親自捧著紫砂茶杯來到他面前,“二哥不要生氣嘛,喝杯熱水消消氣。”
隨著他的靠近,余墨那股濃郁到異常的信息素味道愈發明顯。
第60章
江淮將茶杯遞給虞錦硯時,虞錦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他突兀的動作令茶杯里的熱水向外灑出,令江淮發出一聲痛呼,“啊!好燙!”
這聲音對虞錦硯而言未免矯揉做作,但對于向來憐香惜玉的虞琳瑯便剛剛好。
尤其是當她對上江淮那雙可憐的閃著淚光向自己求救的雙眼時,她便果斷選好站隊。
她呵斥自己的兒子,“你在干什么?還不快松開小淮!”
虞錦硯臉頰處的肌肉線條清晰地繃緊,很顯然在強行忍耐。
待他松開江淮,江淮立即轉身給虞琳瑯展示自己青筋凸起的白皙手背上,那明顯的紅色燙傷。
他聲音顫抖地說,“虞阿姨,二哥平時最疼我,他肯定不是故意燙到我的,我不用他道歉。”
“老二!我平時以身作則教導你的禮義廉恥都被你吃了嗎?”虞琳瑯頓時正氣凜然,“瞧瞧你做的好事!還不快跟小淮道歉?”
虞錦硯雙拳緊攥,隱忍道,“我只是握住他的手腕,是他自己拿不穩水杯。”
“你不握住他的手腕,他又怎么會拿不穩水杯?”虞琳瑯怒斥,“你這孩子說話辦事總是在別人身上找理由,從不向內歸因!”
親媽的歪屁股行為足以令虞錦硯感到難堪,偏偏江淮于此時又進一步展現出與倔強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溫軟,讓虞琳瑯變本加厲地偏向。
江淮垂下眼眸可憐兮兮地說,“沒關系,我知道二哥不是故意的。虞阿姨,您不要為難他了。”
他能被余墨調去文案組協助完善《繁星》綠茶奶狗人設,并非毫無緣由。
江淮18歲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紀配合他天生顯得無辜可憐的狗狗眼,加上他說話的藝術,不是每個人都能識別出他的心機。
虞琳瑯就被他玩得跟狗一樣,聞言便又呵斥自己的倔種兒子虞錦硯幾句,讓他跟江淮好好學學善解人意怎么寫,讓他快些誠懇道歉。
見親媽為了維護小三屢次三番將他當著弟弟的面呵斥,虞錦硯的臉色是愈發蒼白,眼眶愈來愈紅。
他看向江淮時,眼里閃爍著壓抑的狠意,“你可真會替人著想,既然如此……”
“你能給好哥哥解釋一下,你身上為什么會有你嫂子濃郁的信息素味道嗎?”
虞錦硯說到此處,屋內三位虞家人懷疑的雙眼一時間都凝結在江淮臉上。
江淮羞赧地眨眨眼睛,輕聲作答,“我、我現在是姐姐的貼身助理,我與她一同工作難免會沾上她的味道,請二哥不要多想。”
虞卓璉看見他這個狀態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糟糕,他覺得自己親哥跟小綠茶的戰斗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在小綠茶溫柔賢惠的對比之下,親哥的質疑都好似在無能狂怒。
虞卓璉想要幫虞錦硯,可是他沒找到小綠茶的話語里有哪些不妥當的地方。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虞琳瑯明顯站在江淮身后,虞卓璉的沉默也令他成為江淮的幫兇。
虞錦硯站在那里孤立無援,他的身后空無一人。
江淮見到他的模樣,心里暗自開心,面上卻做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
“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虞阿姨跟二哥的身體有沒有好轉,看到兩位無恙我便放心了。”
江淮是如此貼心,他看出虞錦硯不歡迎他便主動道別,“時間不早,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休息,我先走了。”
虞琳瑯很不舍得,她隱晦地瞪了虞錦硯兩眼,指責他做的“好事”。
“二哥,你的兩份禮品,我稍后讓保鏢抬進你的病房內。”江淮臨走前送上最后的扎心一擊,“放心,這次跟上次的果籃都是姐姐委托我精心挑選的,肯定合你們的胃口。”
虞琳瑯笑得開懷,“我說上次住院時余墨送來的果盤怎么如此合我胃口,原來是小淮你的功勞。”
她似乎還嫌兒子不夠扎心,又親手往他胸口處捅了一刀,“余墨有小淮做助手真是她的福氣。若我家錦硯有小淮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被他屢屢氣到住院,我的老骨頭也能多活幾年。”
看見自己哥哥的身體已經被氣到不自覺地發抖,虞卓璉連忙替他說話,“媽咪,您的身體明明是您自己……”
只可惜他到底年紀尚小性格怯弱,虞琳瑯這位封建大家長用眼睛稍一瞪他,他便閉上了嘴。
江淮對虞家內部箭弩拔張的氛圍很滿意,臨走時還親自為三口人熨帖關上了房門。
以此刻開始,任憑里面發生怎樣的爭執都與他無關。
江淮美滋滋的狀態持續到他走入公司正門的那一霎那,愉悅從他臉上褪去,他身上蒸騰出委屈的氣場。
他回到余墨辦公室時,余墨見他垂頭喪氣的鬼樣子,便關切地問了一句,“怎么?跟虞家人鬧不愉快了?”
“姐姐……我沒關系的……”江淮一邊搖頭否定,一邊走到余墨身邊用他受了傷的手去給余墨倒養生茶,并且十分“不小心”地沒拿穩養生壺將茶水撒出來一些。
他一邊用紙巾擦拭余墨桌案上的枸杞茶,一邊與她道歉,“姐姐對不起,我只是手太疼了沒拿穩。”
余墨聽得額頭青筋直跳,她抬手揉捏太陽穴提醒道,“江淮,我知道你是綠茶,你不用一直在我面前茶言茶語,你想說什么可以直接說。”
江淮當然曉得余墨認為他是綠茶這事。
只是哪怕她拆穿他,他也要繼續茶下去,“姐姐說得什么話?我不是裝委屈,我是真委屈。”
精心鋪墊好一番后,江淮給余墨看他手上還未褪去紅腫的燙傷,“姐姐你看,這是虞二哥故意用熱水潑的。”
那燙只是令他的皮膚泛紅,并沒有燙出水泡的跡象,看上去一點都不嚴重。
端坐在老板椅上的余墨合上鋼筆,用筆蓋在上面戳了戳,江淮的通呼聲也隨之響起,“姐姐輕一些,弟弟皮膚嬌嫩,經不得用力。”
余墨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江淮,問道,“他對你道歉了嗎?”
江淮搖搖頭,委屈道,“他不僅對此毫無悔意,他還明嘲暗諷指責我勾引你。”
余墨認真地用鳳眸凝視江淮,江淮眨巴著狗狗眼紅著臉與她對視。
兩人面面相覷半響后,余墨率先轉移視線,“好,我為你討個公道。”
說完,她伸手去拿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
江淮不明所以,慌張地想要阻攔她:“姐姐這是要做什么?”
余墨頭也不抬地回答,“你現在是我的助理,你在替我辦事時遭受虞二的為難,我總要讓他為你道歉。”
江淮一直都曉得余墨是個能維護人的alpha。
作為虞錦硯的兄弟,他不止一次見到余墨對虞錦硯的維護,他羨慕得要命。
曾經余墨為了維護虞錦硯,敢不顧他的身份當眾扇他耳光。
現在她為了他,親自打電話向虞氏手握實權的二公子虞錦硯問責。
這一刻江淮恍恍惚惚感覺自己如同《繁星之戀》攻略人物那般頭頂層出不窮地冒出粉色愛心。
而江淮在瘋狂上分時,虞錦硯在做什么呢?
他在跟前來勸導自己的親弟弟在他的單人病房內瘋狂吵架。
“哥,一味地好勇斗狠得不到好下場!適當示弱才是王道!”虞卓璉試圖罵醒自己的倔種老哥,“你要是能掌握你好兄弟江淮一半的綠茶技巧,今天媽咪就不會一邊倒地為他撐腰!”
“那是媽咪天生情種。江淮這種勾欄樣式才會對她奏效。”虞錦硯堅持自己的觀點,“不是所有alpha都像她一半不辨是非。”
“那嫂子呢?”虞卓璉被虞錦硯的犟種發言氣笑,“現在江淮是嫂子的貼身助理,他們兩人天天貼近到能讓江淮身上留下濃郁的alpha氣味。”
他發出譏笑,“可你呢?”
虞錦硯上次與余墨親密還是在酒店,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
與江淮不同,他這位前夫甚至不能天天見到余墨,何談親密作伴?
虞錦硯側臉繃緊半響沒有開口。
片刻后他從病床邊站起身來,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犀利如電,居高臨下地俯視坐在沙發上的虞卓璉,“我有我自己的節奏,不需要你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指指點點。”
若不是虞卓璉真心實意喜歡余墨這位嫂子,他真不想與一根筋的虞錦硯產生任何溝通。
兩人對峙間,虞錦硯的手機忽然響起了一陣來電提示音。
在看到屏幕顯示的來電聯系人時,虞錦硯臉上不耐煩的神情剎那間煙消云散。
他給虞卓璉展示上面的備注——余墨公司座機。
“肯定是余墨從江淮那里知道了今天事情的發生經過,她與媽咪不同,她可不吃綠茶那套勾欄手段。”
虞錦硯發出天真的聲音,“她定然是打電話來與我道歉。”
在虞卓璉沉默不語時,虞錦硯當著他的面接通電話并且點擊公放。
下一秒,清晰的女聲回蕩在兩兄弟之間,只聽她開門見山道,“虞二,給江淮道歉。”
虞錦硯臉上信誓旦旦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他看上去甚至有幾分茫然,“你在說什么?”
只聽余墨冷漠道:“你用熱水燙到我的助理,你不該道歉嗎?”
她旁邊混雜著江淮的勸慰,“是我自己不小心燙到,姐姐你不要怪二哥。”
余墨對此置若罔聞,堅持道,“虞錦硯,對我助理江淮道歉。”
要說虞錦硯現場誰最爽,排第一的肯定是江淮,第二則是跟虞錦硯battle的虞卓璉。
剛才蠢哥哥還在那里耀武揚威,說什么他有他的節奏,現在委屈得要哭了吧?活該!
不是……
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鐵血硬漢虞錦硯他怎么真哭了!
江淮傻愣愣地看著虞錦硯慘無血色的唇瓣顫抖了一陣,下一刻兩行淚毫無預兆地從臉頰滑落,直接砸到地上去。
這還是江淮16年生命中第一次見到自己親哥哭泣。
他嚇得一動不敢動,當場宕機。
余墨與虞錦硯打得不是視頻電話,自然不曉得前夫弟哭成傻狗這件事。
她冰冷無情的斥責聲源源不斷地從手機聽筒里傳來,“裝什么死?敢做不敢當嗎?”
“我讓江淮去看望你跟虞董,他代表的是我余墨跟潮汐互娛,你對他不好就是在打我的臉。”
“這段時間我帶給虞家幾十億的營收,連虞家的尊重都換不來,我會考慮明年我們是否還要繼續續約。”
“刨除人情世故上的不妥,堂堂虞氏副總虞錦硯頻頻是罔顧集團利益,將私人情感代入公事中,這令我對你的工作能力產生深深的懷疑。”
“小虞總。”余墨給出結論,“我認為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合作對象。”
江淮在旁邊聽得大氣都不敢喘,他本來以為余墨替自己找場子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指責虞錦硯一頓了事。
沒想到余墨會越說越大,直接上升到公司合作層面來。
若是自己被余墨一頓臭罵,他怕是得當場哭暈在自己媽咪江湖海懷里。
江淮偷偷幸福的同時,也由衷對虞錦硯產生了幾絲憐憫,他真心勸道,“姐姐,虞二哥不是故意的……”
“不摻雜主觀情感又怎樣?他對你造成的客觀身體傷害難道就不存在了?”余墨語氣嚴厲地把江淮懟得不敢說話。
教訓完江淮,余墨又教訓虞錦硯,“怎么不說話?”
虞錦硯何止不敢說話,此刻他一張嘴肯定就是哭腔。
他將電話拿遠一點,小聲吸氣平復自己的哽咽,想讓自己快速恢復到能跟余墨平穩對話的程度。
余墨就在此時發出一聲冷笑,“也對,面對自己的錯處,虞家二公子向來擅長裝聾作啞。”
“我不管你身體情況如何,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你親自上門對江淮道歉,否則我們兩家的合作就截止在年末,未來不再續約。”
余墨說完正要掛斷電話時,她倏然聽到電話那頭響起虞錦硯顫抖的哽咽,“余墨,你不該對我做出解釋嗎?”
江淮聽出來虞錦硯的哭腔,他頭皮發麻腦子停擺。
余墨也聽得出來,只是她對此感到厭煩。
眼淚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對合作方流淚對方只會覺得你軟弱好欺負。
余墨的鋼筆在桌子上煩躁地敲擊兩下,“解釋什么?”
聽得出虞錦硯在極力壓抑自己的哽咽,說話聲音都斷斷續續,“江淮身上……為什么有你濃郁的……信息素……味道……”
換做從前,虞錦硯想問什么,余墨都會一五一十地解釋給他聽。
像是此前他懷疑她與白紫璇的關系,她便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做出澄清。
身體的慣性很強,她下意識地張嘴。
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她又果斷閉嘴。
沉默了片刻后,余墨問道,“你算什么東西?我為什么要將我的私事對你做出解釋?”
這一刻,兩邊旁觀者一切的虞卓璉跟江淮雙雙被她話語里的刻薄激得冷顫不止。
他們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她這樣指著鼻子罵會怎樣。
虞卓璉哆哆嗦嗦像只小鵪鶉,本來在沙發上大大咧咧岔開腿的姿勢都消失不見,變成小學生版腳并攏、手并齊式坐姿。
虞錦硯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緒直接崩潰,哭得說不出話來。
余墨被他哭得心煩,她不由得說出了那句人渣常用語錄,“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氣都被你哭沒了!掛了!再見!”
說完也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她啪地一下將電話掛斷,還順手將電話線給拔掉,讓虞錦硯無法聯系到她。
剛才輸出好一通,她感到口渴,她指揮身邊的江淮,“去給我倒杯水。”
見江淮一時間沒有動作,她皺著眉頭看過去想要催促。
結果便看見身高將近一米八的江淮站在她身邊抖若篩糠,余墨:“……”
她抬手拍他一下,幫他回魂,“你膽子這樣小的?我罵他又沒罵你!你怕什么?”
江淮從出生開始就是江家的小少爺,哪有人敢像余墨這般對他說話?
他縮著脖子極小幅度地搖搖頭,“我、我沒害怕。”
余墨沒多說什么,只是指著辦公室邊角里的飲水機,“沒害怕就拿著養生壺去那里接水,回來重新給我倒一杯枸杞茶。”
余墨真沒覺得自己罵得有多難聽,她當初找公司投資時聽到的聲音可比她對虞錦硯的輸出難聽一百倍。
她只是質疑虞錦硯的能力跟人品,那些公司除去這兩之外還質疑她的外貌、智商、精神健康等等。
余墨還不知道她一口氣嚇到了三個男孩子,一位是18歲的江淮,另一位是16歲的虞卓璉。
虞錦硯只是長得成熟,21歲的他確實已經成年三年,但也僅僅是剛剛成年三年,才比江淮大3歲。
他在被嚇得呆若木雞的虞卓璉面前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比他被商懷瑾帶著降臨人間當天更慘。
虞卓璉第一次看見他高貴冷艷的哥哥如此失態的模樣,嚇得用手掌當著臉頰不敢吭聲。
虞錦硯行尸走肉般流著眼淚回到病床邊,脫了鞋躲進被子里哭得頭暈目眩。
房間內有弟弟在,他始終哭得很壓抑,不敢大聲嚎啕。
過了好一陣,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的虞卓璉走到虞錦硯旁邊試圖安慰他。
他低頭看著床上顫抖不止的雪白被子山,愁眉苦臉地寬慰道:“哥,我們不能凡事都只往壞的方面想。”
“你看嫂子讓你上門賠禮道歉,不也是給了你一個與她正大光明見面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