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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有你的家 到底懷了幾只崽崽?

    阮霜白服了這流氓, 說的是人話嗎!

    裴夢回臉不紅心不跳,將下巴抵在阮霜白的頸窩,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淡淡青草味兒比春日的風更青澀。

    溫熱的鼻息掃過阮霜白側頸, 如今的阮霜白最受不住他的親熱, 身體本能地貪戀對方的安撫, 稍微一貼近就想往人身上黏。

    孕期的兔子果然是小粘糕。

    “你親我兩下。”阮霜白說。

    裴夢回笑著親上去,唇瓣沿著那截玉白的后頸落吻,一下一下輕重交錯, 仿佛永遠不會疲倦。

    此時此刻,擂臺上電閃雷鳴, 火光四射,各種顏色的靈符光芒刷刷炸開,火焰巨龍直沖, 水墻化作屏障抵擋,一時間水汽彌漫, 濃霧籠罩整個擂臺。

    孔菁菁聚精會神,恨不得用翅膀把迷霧拍散, 一看究竟。

    少頃, 大霧散開,前三名已定。

    孔雀族弟子包攬前二, 第三名是兔族的小弟子。

    這個結果令不少妖修感到意外, 孔雀族的符箓比其他四族都要強, 贏也就罷了,兔族往年連前八都進不了,今年居然是第三!

    許多人都開始猜測兔族是不是得了畫符的秘籍,否則實力怎么可能突飛猛進。

    “話說這個結果我是真沒想到啊, 還以為今年兔族要輸得很慘,沒想到混了個前三。”有人感嘆。

    有人繼續嘲諷:“符箓前三又如何,劍道倒數第一,蠱術一竅不通,毒術更不可能,到時候不還是被殺得屁滾尿流?”

    “我看兔族五大妖族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兔族這種膽小的族群本就不配,依我看應該讓我豹族上位。”

    “估計兔族也就能在符箓上垂死掙扎一下了,狐族還能有蠱術兜底,兔族有啥?”

    “無非是被嘲笑一百年罷了,下次試擂大會再接再厲吧哈哈哈哈哈哈……”

    涂炎長老聽著不堪入耳的議論聲,一張臉氣得通紅,恨不得沖進去跟他們理論一番。

    好在白蜚語長老穩重,一把按住了暴脾氣的涂炎,讓他莫要與他人口舌之爭。

    修真界,永遠是實力說話。

    看到最終結果,孔雀族二皇女總算放下心來。

    孔菁菁忍不住道:“呦,能躋身前三甲,你們兔族不賴啊!”

    她一扭頭,正好撞見阮霜白和裴夢回在嘴對嘴,親得熱火朝天。

    “……”

    孔菁菁怒從心來,如此嚴肅的場合,親親親,親個屁呀!

    下次試擂大會干脆辦個接吻大賽,阮霜白和他的小白臉保準能拿第一!

    早晚把自己整虛。

    無語之下,二皇女懶得恭賀他,伸手撒了一地花瓣,踩著芳香,再度飄然而去。

    等她走后,阮霜白抬起臉,長長出了口氣:“這個話癆總算走了,咱們去看看人族那邊的勝負吧。”

    他沒有在意妖修堆兒里發出的質疑聲,其他妖族看不慣兔族占據五大妖族的位置多年,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必然要大肆嘲諷。

    一群只會嘴上逞能耐的人罷了,跟他們斤斤計較反倒跌了自己的身份。

    裴夢回抱起他就飛,眨眼就到了人族比試醫道的觀戰席。

    這邊的第二場比試已經接近尾聲,與預想中無差,懸杏谷弟子與濟世門弟子在爭奪最后的勝負。

    誰能最快令中毒的人蘇醒,就是優勝者。兩邊旗鼓相當,有條不紊地為身前中毒的煉制解藥,不論是施針手法還是配藥速度都是一流。

    阮霜白問:“你覺得誰能贏啊?”

    裴夢回淡淡一瞥:“我自然希望濟世門贏,我可是壓了二十萬靈石。”

    話剛落,他們的視線觸及到兩邊各自帶隊的少主,黃袍少年叉著腰在跟莫杯說話,阮霜白聽不清,眼巴巴瞅著裴夢回。

    漂亮的琥珀眸子一眨一眨。

    裴夢回莞爾,指尖聚集一點靈光,往他耳朵上施了一個小咒語,阮霜白立馬變成了順風耳,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黃袍少年得意道:“莫杯小人,你等著吧,這一次一定是我濟世門的弟子贏。”

    “你們懸杏谷還真是越來越差勁,今年進前十的居然只有四個,還敢號稱天下第一,依我看一定是你這個少谷主帶頭不利吧?”

    莫杯狠皺眉頭:“齊嶺少主未免太不客氣,如此口無遮掩是否有失風度?”

    “風度?”齊嶺氣笑了,“你在拍賣會上搶我藥材的時候咋不見你有風度?”

    莫杯恍然大悟,原來這位是被他誤認為是裴夢回搶奪藥材的苦主。

    難怪處處與他作對。

    該死的裴夢回,不論什么時候都能給他添亂。

    “我并非有意針對于你,只是將你誤認他人。”莫杯保持溫和的假面。

    齊嶺才不吃他這套:“拉倒吧,你就是嫉妒本少主天資比你厲害,裝什么裝!”

    莫杯的臉瞬間綠了。

    偷聽的阮霜白噗嗤一聲笑出來,心想對于莫杯這種假惺惺的人,還得是齊嶺的直言直語更管用。

    看著莫杯那憋屈得不行還得裝好人的臉,阮霜白心里別提多暢快。

    活該啊活該,就得有人來治治莫杯。

    就在這時,擂臺上一個中毒的人緩緩睜開雙眼,神志已恢復清明。

    為他診治的人是濟世門弟子。

    今年醫道第一名竟是濟世門。

    濟世門終于擺脫千年老二的名號了!

    莫杯往臺上瞅一眼,臉色更為蒼白,咬碎了嘴里一口牙。

    隨后,他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抬頭望去,觀戰臺上站著一個修長身影,他一襲紫袍風輕云淡,目光停留一瞬就移開,仿佛只是路過。

    莫杯握緊了拳頭。

    觀戰席上人聲鼎沸。

    “呦呦呦,變天了呀。”

    “我早就說了懸杏谷近些年越來越不行,自從莫留殘當了谷主,對谷里弟子的課業大行變革,把原本如日中天的懸杏谷折騰得直接熄火,現在能好才怪。”

    “懸杏谷弟子本就喜歡仗勢欺人,仗著自己是醫修多有傲慢,就好像大家伙沒了他們就會死似的。”

    “今年兩場比斗的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啊,精彩精彩。”

    周圍的議論聲像是銀針一根根扎進莫杯耳朵里,令人煩躁難忍。

    他乃堂堂懸杏谷少主,自從取代裴夢回坐上這個位置以來,日日春風得意,無數人巴結奉承,別提有多風光。

    未曾想,今日試擂大會卻敗下陣來,他再也不是修真界第一醫修宗門的少主,想到這里,莫杯恨極了所有人。

    恨落井下石的嘲諷,恨小人得志的齊嶺,更恨裴夢回,恨他故意來看自己出丑,他該死……

    齊嶺叉著腰得意洋洋:“瞧見沒,這就是你跟本少主的差距。”

    莫杯強壓下眼底的陰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屏蔽周圍議論聲快步離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霜白笑得眉眼彎彎,抱著裴夢回的胳膊搖晃:“莫杯這個虛偽的家伙一定氣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裴夢回倒是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喜悅,只是事不關己地看著莫杯頹敗而去。

    “話說你會不會有點難過呀……?”阮霜白忽而問。

    “難過什么?”裴夢回猜不透小兔子腦子里的想法。

    “懸杏谷曾經是你的家啊,你父母為之付出諸多心血,曾經的懸杏谷贊譽滿天下,可現在名聲卻被姓莫的敗壞……”

    裴夢回揉揉他的腦袋,笑吟吟:“看不出我家小殿下還挺多愁善感,放心吧,沒有我父母在的地方不能稱之為家,我對懸杏谷沒有什么執念。”

    除了和父母相處那幾年,裴夢回對懸杏谷的印象早已模糊,那里的山水花鳥,藥園花圃都像是蒙著一層薄紗,看不真切。

    唯有他父親與母親的面容清晰如昨日,一顰一笑,一字一句,回蕩在眼前耳畔,仿佛從未離去。

    他站在高臺之上,夕陽傾落在肩頭,偶爾幾縷風吹動他半散的墨發,神情微微凝滯,勾起一絲往日眷念。

    父母不在的地方不能稱之為家,這句話狠狠敲擊在阮霜白心上。

    阮霜白凝望著他,心臟微微酸澀。

    晚霞萬丈,赤金交織的暮色畫卷下,他踮起腳,在裴夢回額頭落下一個輕若羽毛的吻。

    裴夢回眼睫顫了一瞬。

    他喉頭莫名干澀,輕聲說了一句:“況且現在我有新的家。”

    “嗯?”阮霜白隱約猜到了什么,心臟怦怦亂跳。

    裴夢回覺得自己懷里的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兔子,摸著他順滑的銀絲,手掌一路游移,落在了他的小腹。

    三個多月,兔族不怎么顯懷,所以只是微微鼓起,摸上去軟軟的乖乖的。

    他垂下眼簾:“家里有你,有我,還有我們未出世的小兔崽子們。”

    阮霜白臉頰紅紅,小聲說:“那我要當一家之主。”

    “行,你是一家之主。”裴夢回含笑。

    “也不知道到底懷了幾只兔崽子,管起來會不會很麻煩呀……聽說孩子可鬧騰呢。”阮霜白忍不住想。

    裴夢回勾起唇角:“我知道懷了幾個。”

    “?!”阮霜白瞪大圓溜溜的眼睛,對呀差點忘了,裴夢回就是醫師,依照他的水平把把脈就能探出懷了幾個崽。

    “快告訴我。”

    裴夢回偏不說:“殿下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你這人壞死了,天天琢磨怎么欺負我。”

    “怎樣你才肯說?”

    裴夢回不緊不慢:“前幾日我讓小穢去了一趟東洲,找最好的成衣鋪子定做了一身衣裳,你穿給我看好不好?”

    一提起衣裳,阮霜白立馬想到裴夢回給自己買的裙子,呵,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這次肯定又有新花樣。

    “首先,這件衣裳必須能蓋過屁股,其次我不穿裙裝。”阮霜白叉腰。

    裴夢回果斷道:“沒問題。”

    阮霜白狐疑,答應得如此干脆?難道這次沒壞心眼兒……

    “那好吧,本殿下允了。”

    裴夢回翹起唇角,說了句多謝殿下。

    阮霜白直覺沒好事:“你到底給我定做了什么衣裳?”

    “之前殿下答應過的,紗衣。”

    阮霜白:“……”

    我什么時候答應你了!

    阮霜白努力回想,總算記起初回宮的時候,四大長老宴請裴夢回,有一群兔妖穿著紗衣跳舞,裴夢回當時說想看自己穿來著。

    還以為他忘了,原來記得一清二楚。

    在色心這方面,裴夢回的記性無人能及。

    做毒醫真是屈才了,裴夢回應該去合歡宗才對,在那里他一定能夠如魚得水,弄不好能混成宗主。

    壞男人……

    霞光籠罩下,阮霜□□致秀麗的小臉表情變幻,隱隱約約浮上一層緋紅,看起來乖巧可憐。

    裴夢回捏捏他的臉頰肉:“迫不及待了?”

    阮霜白抓住他的手,張嘴咬了一小口。

    尖銳的牙齒尖尖磨了磨,裴夢回不覺得疼,小兔子咬一口就跟調情似的,可愛極了。

    既然已經答應,阮霜白也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問道:“所以到底懷了幾只崽崽啊?”

    第62章 袒護縱容 我也娶十個氣死你!

    裴夢回摟住他的肩膀, 帶著他往外走。

    “三只。”

    兔族一窩能生六七只,因為他是跟人結合,所以要少一些。

    阮霜白眼睛亮晶晶,低頭看了看微鼓的小腹, 里面居然有三個孩子。

    “所以你想好要參加毒術對決了嗎, 按照往年的規則, 勝到最后的十人會進行毒術暗器的比斗。”裴夢回牽著他的手,聲音比往日溫柔。

    “你還懷著孕,可能會有點累。”

    “嗯, 我想參加,”阮霜白笑起來, “崽崽們一定也會支持我的。”

    裴夢回握緊他的手:“好,聽你的。”

    “你會擔心我嗎?”

    “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我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裴夢回口吻低低的, 給人安心感,“倘若場上發生意外, 我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旁。”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可以隨性而為, 身為妖族最小的皇子,他受到最多的保護, 也不得不接受各種約束。

    就像這回的試擂大會, 大皇兄不想他涉險, 所以不同意他參加毒術的比斗。

    為此他郁悶了好幾日。

    聽到裴夢回方才那句話,阮霜白心里的小火苗倏地燃燒得熱烈。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支持,更是因為那句我會立馬趕到你身旁。

    唯有實力強大的人,言辭才會如此有力。

    裴夢回不會勸阻他, 只會在必要的時候替他擋住危險。

    明目張膽的袒護與縱容,他保護他,卻不會把他囚于富貴安逸的金屋中。

    阮霜白眼眶微微濕潤,嘴上別別扭扭道:“為了想看我穿紗衣說這么多花言巧語……”

    “所以今夜能穿嗎?”裴夢回的手掌摸上他的腰,嘴上又開始不正經。

    “嗯……不許太過頭。”

    阮霜白撲進了裴夢回懷里。

    斜陽下,二人腳踩暉光,依偎著并肩同行。

    ……

    三日后,試擂大會第三場正式開始。

    妖族是蠱術,人族則是蠱術與毒術一同進行。

    兔族在蠱術上不占優勢,無需強求,故而阮霜白選擇去觀看人族的毒術比拼,可以為自己上場積攢經驗。

    阮霜白與裴夢回來到觀戰席,往擂臺眺望,參與毒術與蠱術的修士打扮都十分惹眼。毒修喜歡穿深色衣裳,往自己身上裝飾各種毒蛇毒蟲,臉色青白,周身散發出陰沉沉的黑氣,好似一接近就會中毒。

    蠱修全然不同,他們穿得清涼,身上布料薄得只護住胸和胯,腰腿全部露在外面,身上掛著各種囊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裝的都是蠱蟲。

    “哇……”

    阮霜白盯著那群陰森恐怖的毒修,又扭頭看看自己身邊的裴夢回,他俊美風流的面龐透著冷白,狹長的眉眼輕挑,很難想象這家伙居然也是毒修。

    “你怎么跟他們完全不一樣啊。”阮霜白忍不住說。

    裴夢回笑道:“哪里不一樣?”

    “他們有點嚇人。”

    “我不嚇人?”

    阮霜白默默搖頭。

    雖然他經常說裴夢回壞,剛認識的時候也總是被欺負,但自己從來沒有真的討厭過他,可能就是因為這張迷惑人心的臉吧……

    否則在他摸兔子尾巴的時候,自己就一腳蹬上去了。

    裴夢回解釋:“那些打扮浮夸的毒修多半修為不夠,要么就是散修,正兒八經的毒修大宗弟子還是比較板正的。”

    毒修大宗啊,據阮霜白所知,當今修真界煉毒最厲害的宗門是噬九毒宗,但這個宗門十分古怪,偌大一個宗門居然沒有宗主,一切事務暫且由長老負責。

    “噬九毒宗來了嗎?”

    話剛落,人群突然沸騰,有人嚷嚷著毒宗來了,眾人視線立馬被進場的毒修吸引。

    噬九毒宗弟子的宗門服飾是統一的紫白雙色,跟裴夢回說的一樣,他們昂首挺胸,步調生風,一群人走得浩浩蕩蕩,身上隱約有邪氣卻沒有陰森詭異的氣息。

    阮霜白好奇:“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得,”裴夢回淡淡道,“我向來獨來獨往,不曾與其他毒修接觸。”

    也對,裴夢回本就不喜歡與人扎堆。

    阮霜白問:“可是現在你身邊天天圍著一群兔子,會不會覺得煩?”

    兔族作為最能生的妖族,別的沒有,就是數量多,此番來參加試擂大會,唯獨兔族的仙船最大。

    裴夢回是兔子窩里唯一的人族。

    “別朝我潑臟水,我身邊只有一只兔子。”裴夢回逗他。

    “是四只,”阮霜白眉眼彎彎強調,“我肚子里還有三只。”

    裴夢回低頭親人,吻過阮霜白柔軟的唇角,低聲說:“我家的兔子怎會嫌煩?”

    “就你會說話……”

    他們在觀戰席的最后一排,肆無忌憚接吻纏綿。

    裴夢回低頭摟著阮霜白的腰親,親著親著慢慢直起身子,阮霜白無意識追著他的嘴巴,夠不到只好踮起腳,親到最后裴夢回完全站直,阮霜白雙臂勾住男人脖頸,拼命踮腳親親。

    看著阮霜白賣力的小模樣,裴夢回沒忍住笑出聲。

    等到阮霜白從迷迷糊糊的纏綿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裴夢回這個壞男人故意站直身子,讓自己只能追著他跑。

    阮霜白瞬間面紅耳赤。

    可惡,壞死了!

    阮霜白氣得坐回席位,決定一刻鐘不理他。

    不久后,兩邊對決同時開始。

    毒術的初賽還算簡單,辨別各種有毒的靈植,并且寫出它們的效用與毒性。

    臺上的人在認真作答,阮霜白也悄悄在裴夢回耳邊念叨,各類毒花毒草如數家珍,說話時唇角牽起淺淺的笑意,裴夢回看著他莫名有些出神。

    “我說的對不對?”

    “對,一個不差。”

    “我就說自己很厲害吧。”

    “小兔子最厲害了。”

    臺上比拼還在繼續,從早到晚,阮霜白觀看得格外認真,有時連裴夢回跟他講話都聽不見。

    最后一輪只余十人,這十個人全部都是噬九毒宗的弟子。

    觀戰席風平浪靜。

    修真界眾人似乎并無意外,可見從前的試擂大會也是如此,噬九毒宗在煉毒這方面打遍天下無敵手,向來是穩穩的第一。

    阮霜白眼睛睜大:“天吶,世上厲害的毒修怕不是盡在噬九毒宗?”

    裴夢回瞥了他一眼。

    阮霜白立馬改口:“世上最好的毒修自然是夫君啦。”

    他靠進裴夢回的懷里,扁扁嘴巴:“估計蛇族也想看見這樣的場面吧,畢竟大妖族里面只有他們熱衷煉毒,到時候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笑傲全場。”

    “我記得你怕蛇,到時候比試的時候會不會害怕?”裴夢回蹙眉。

    “不會的,就算他們長得丑好歹也是人樣,只要不現原形就沒問題,而且我現在沒那么怕蛇了,還得感謝小穢呢。”

    正說著,小穢突然從靈寵袋探出蛇頭來。

    “哈哈哈哈哈哈那當然了,跟我做朋友好處多多,誰說兔子和蛇不能一起玩,我第一個不同意!”

    阮霜白眨巴眨巴眼睛:“你……你在靈寵袋里也能聽見我們說話?”

    小穢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看我心情吧,如果我要睡覺就會屏蔽你們的聲音。”

    “那豈不是……”

    阮霜白的臉登時紅霞密布,想起自己跟裴夢回那些沒羞沒臊的話,豈不是都被小穢偷聽去了?

    哎呀哎呀。

    他堂堂兔妖族十七皇子的一世英名。

    阮霜白一腦袋扎進裴夢回的胸膛,拱了拱身子,遮住燒紅的面龐。

    “討厭……”

    “干啥呀干啥呀,”小穢吐著信子,“我可以發誓,絕對沒有在你倆雙修的時候偷聽過,但是我還是要抱怨兩句,你們雙修也太頻繁了,我天天屏蔽你倆那些動靜也很累的……”

    阮霜白快羞死了,伸手按住小穢的蛇頭,硬生生塞回靈寵袋中,把繩子系緊。

    一套動作下來,阮霜白的臉色更紅幾分,看得裴夢回心情愉悅,沒忍住低頭又親了幾口。

    毒術的比拼勝負已定,眾人的視線不禁看向蠱術的擂臺。

    阮霜白對蠱術無甚興趣,索性趴在裴夢回打盹兒,不知何時,耳畔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興奮熱烈的氣氛讓阮霜白睡不下去。

    好吵。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難不成蠱術比拼出現了意外?

    抬起腦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裴夢回線條流暢的下巴,再瞧就看見對方專注的神情,眉頭稍稍輕皺。

    阮霜白很熟悉他的表情,輕皺眉頭表明裴夢回在思索。

    怎么回事。

    他隨著裴夢回的目光看過去,發覺蠱術擂臺上只站著最后兩個人,一男一女,而裴夢回的視線鎖定在女子身上。

    那女子用蟒皮做衣裝,系著蛇皮腰帶,裙擺大開叉露出一雙腿修長纖細,再看她的面容,精致艷麗,透著一股魅惑。

    她手里提著一盞蠱蟲,輕輕搖晃,下巴微抬,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看她對手的狼狽之態,就知道他再無反擊之力,這場比試的結局必然是女子得勝。

    裴夢回摸了摸下巴,仍舊看著擂臺上的蠱修女子。

    阮霜白噘起嘴巴,直接擰住裴夢回的耳朵,兇巴巴小聲吼:“看什么看,你一個有媳婦兒有孩子的人,還敢隨便亂看外面的貌美女修?”

    “我就是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裴夢回說,“卻又記不清是誰。”

    “別找借口,我可不會被你輕易蒙騙。”

    “告訴你,我三哥有十個皇子妃,每次他想勾搭人的時候就愛說:姑娘,我看你好生眼熟。”阮霜白叉起腰,“這一套我都會背了,哼。”

    裴夢回挑眉:“你們兔族還能娶十個皇子妃啊,不愧是皇室,可是你們妖王不是只有王后一人?”

    阮霜白驕傲道:“那是因為我父王專情,此生唯愛我母后。”

    “原來如此。”

    “所以我警告你,再敢偷看其他人,我也娶十個氣死你。”阮霜白氣鼓鼓。

    裴夢回摸上他的大腿,不疾不徐道:“殿下連我一人都吃不消,十個可怎么受得住?”

    阮霜白嘴硬:“誰說我吃不消……”

    “正巧我手里有一套分身功法,改日我修習一番,多變幾個分身出來——”

    裴夢回貼著他的耳朵,嗓音低沉磁性:“看殿下能吃下幾個。”

    第63章 毒術比斗 怎么會是阮霜白!

    萬里無云, 風清日朗。

    鼓聲陣陣,各大妖族旌旗飄揚。

    評判長老依次登臨高臺,觀戰席的妖修寥寥無幾,連半數都沒有坐滿。大部分的妖修認為此戰勝負毫無懸念, 故而都跑去隔壁人族看劍道比試。

    五大妖族弟子入場, 往常最愛沖在前方顯擺自己的都是孔雀族, 今年卻不同,蛇族弟子雄赳赳,氣昂昂走在最前面, 恨不得把尾巴翹上天。

    蛇族最小的皇子佘煙滿面春風,今年他也將出戰, 讓各大妖族見識一下蛇族真正的實力。

    觀戰席上傳出討論聲。

    “沒想到啊,佘煙也要參與這次試擂大會?”

    “你不知道吧,如今蛇族最受寵的就是這位九皇子, 只要他能在這次試擂大會大獲全勝,拔得頭籌, 日后的蛇妖王之位就板上釘釘,非他莫屬了。”

    “可他年紀最小啊, 按年齡也該大皇子繼承妖王位置才對。”

    “你懂什么, 人家佘煙有妖王的偏愛,只要在試擂大會上大出風頭, 贏得蛇族上下的贊譽與支持, 誰會反對他當繼承人?”

    “蛇族真陰險啊, 硬是拉攏狐族一起投票選毒術比拼,試問五大妖族里面誰能贏過他們?”

    “就沒人同情一下兔族嗎,他們除了符箓拿第三,其比斗都輸得慘不忍睹啊。”

    “過幾日舉行歇會大典, 只有兔族沒有獎勵可領,多丟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支持兔族退出五大妖族,給其他妖族一個上位的機會。”

    一聲清越的鶴唳聲,劃破云霄。

    擂動的鼓聲停歇,各大妖族已經到場。

    妖族試擂大會最后一場,毒術比斗即將開始。

    各族皇室與長□□居瞭臺之上,觀看接下來的比賽。

    蛇族大長老瞇起細眼,語調得意洋洋道:“我們八殿下天資聰穎,毒術非凡,此次大比必能奪得魁首,為我蛇族增光添彩,屆時請在座諸位飲慶功酒,大家可莫要推辭。”

    他的話里話外滿是大局已定的口吻,仿佛毒術魁首已是蛇族的囊中之物。

    其他幾族的妖大翻白眼,看不慣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涂炎長老最是暴脾氣,忍不住跟旁邊的白蜚語說:“你看看他那張丑惡的嘴臉,就跟自己已經拿了第一似的,呸,我就說蛇類最討厭。”

    他的聲音雖不大,可在座都是修為高深之人,豈會聽不見,轉眼蛇族大長老就變了臉色。

    蛇族大長老呵呵一笑,假惺惺說:“涂炎長老莫要惱怒,雖說兔族修行不專,法術不精,以至于今年一敗涂地,不過修真路何其漫漫,輸了總有贏回來的時候。”

    涂炎長老直接炸了,這臭蛇說誰修行不專呢!

    他砰的一拍桌子,抄起武器就要動手。

    可他還沒出手,忽然身邊劃過冰冷徹骨的寒氣,寒氣如同箭矢直沖蛇族大長老而去,只聽一聲脆響,蛇族大長老的牙被凍上了。

    涂炎猛地看向自己身邊的白蜚語。

    白蜚語長老仍舊面不改色,冷冷道:“在下修行不專,法術不精,所以失手誤傷了大長老,真是失禮,望大長老海涵。”

    由于牙齒被凍住,蛇族長老半晌說不出話,只能干瞪著自己的小眼睛。

    看起來滑稽至極。

    涂炎長老一下子哈哈大笑。

    其他妖族也都捂著嘴偷笑,唯有蛇族大長老拼命敲擊自己的牙齒,想把冰塊敲碎。

    這群死兔子,等著全軍覆沒吧!

    大皇子阮玄輝環顧四周,低聲問護衛:“怎么不見小白?”

    “可能是殿下不讓小殿下參加大會,心里生氣了吧……”

    “這孩子愈發任性,”阮玄輝嘆氣,“派個人去尋,免生意外。”

    “屬下遵命。”

    擂臺之上,眾妖準備就緒。

    初賽與人族一樣,辨別有毒的靈植。

    各族弟子縱橫數十排,站得整整齊齊,其中蛇族弟子個個驕傲自滿,迫不及待等待紙筆作答。

    一群靈雀從半空而降,青綠色翅膀煥發靈光,抖落幾根羽毛,嘴里銜著紙筆,送至每人面前。

    鋪平紙張,提筆落墨。

    沙沙聲充斥擂臺。

    阮玄輝看著擂臺,目光忽而一頓,他看見兔族弟子當中有一個披著雪白斗篷的人,臉上遮住面紗,看不清容貌身形。

    他不記得今年兔族報名者中有這號人。

    心中隱隱有預感,他忍不住往瞭臺欄桿處靠近,試圖看得更清,越看越覺得此人眼熟。

    白斗篷的兔妖下筆如有神,不見半絲卡頓,行云流水寫下各類毒草的名稱。

    他率先擱筆,比蛇族九皇子佘煙還要快。

    阮玄輝產生一絲動搖,倘若真是他那個弟弟,不可能如此穩若泰山。

    眾所周知,兔妖族的小皇子出了名的不愛修煉,從前上課的時候,不是偷溜出門就是打瞌睡,一提功課就化作原形裝作還沒長大,弄得人哭笑不得。

    白斗篷的弟子氣定神閑,作答流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個愛撒嬌耍賴的小皇子。

    難道只是身形相似?

    阮玄輝眉頭皺得極深,目不轉睛盯著擂臺上的身影。

    旁邊的八皇子同樣注意到了場上的白斗篷,他連忙傳音給四位長老:“大哥不是不讓小白參加嗎,他怎么跑場上去了?”

    白蜚語長老淡淡道:“小殿下決定的事沒有人能阻擋。”

    “裴夢回呢?”

    白翠靈長老莞爾:“保駕護航去了吧。”

    擂臺上沙沙聲漸弱,眾妖皆作答完畢。

    只有五十人可以進入第二輪,佘煙昂首挺胸,等待評判長老宣布名單。

    評判長老匯總過結果也是一愣,很快恢復平靜說:“進入第二輪的蛇族二十人,兔族二十人,孔雀族三人,狐族四人,蛟族三人,拿到晶雨花的進入下一輪。”

    嚯!

    整個觀戰席和擂臺突然沸騰。

    兔族居然和蛇族打平?

    評判長老該不會是老眼昏花了吧!

    佘煙明顯不信,揚聲質疑:“荒謬!小小的兔族怎么可能與我蛇族比肩,怕不是使出了陰私手段!”

    評判長老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妖,凜聲道:“試擂大會一向公平公正,還請九皇子莫要妄自揣測,壞了千百年來的規矩。”

    “我!”佘煙恨恨看向那群死兔子,雙目赤紅。

    瞭臺之上,涂炎長老可算是揚眉吐氣,大笑道:“如此看來,修行不專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啊,蛇族在毒術方面有天然的優勢,進入第二輪的居然不滿一半,可惜可惜啊哈哈哈哈哈哈……”

    蛇族大長老剛令牙齒解凍,就看見令人瞠目結舌的比賽結果,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撅過去。

    “怎么可能……”

    所有妖族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雖然面上不說,但都在暗暗揣測,莫不是真的作弊……?

    蛇族大長老忍著牙痛,冷嗤道:“就算第一輪有人使了手段,第二輪勢必會原形畢露,親手煉毒可沒有抄幾個字那么簡單。”

    涂炎長老暴脾氣又炸了,該死的賴皮蛇,就應該扒了他的皮!

    好在其他幾位長老比較穩重,按住欲圖沖出去打架的涂炎,才沒有起兩族沖突。

    第二輪,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看著擂臺,盯住兔族弟子的一舉一動。

    出乎意料的是,兔族弟子的煉毒手法十分標準,取材、切割、淬煉,道道工序分毫不差,簡直像正兒八經毒宗出來的弟子。

    尤其是一位身穿白斗篷的小兔妖,他動作快而準,手法美觀,白皙細膩的一雙手如同白蝶兩翼,撲閃靈動,即使手里捏著劇毒的毒植也有一種驚人的美。

    相比之下,蛇族反而表現平平無奇。

    觀戰席登時一陣嘩然。

    妖修們的議論聲如同泄了閘的洪水,滔滔不絕。

    “天吶,本來我還在質疑,現在是真的懵了,這群兔妖真會煉毒啊?”

    “真是瘋了,我感覺自己在做夢,否則怎么可能看見兔族在毒術比斗上大出風頭?”

    有妖修立馬拿出通訊晶石:“老兄啊快來看毒術大賽,你絕對想不到有多精彩,錯過你絕對后悔一輩子!”

    “啥玩意兒啊,就算蛇族包攬前十又如何,我才沒興趣。”

    “沒騙你,蛇族快被兔族壓著打了!”

    “兔子暴打毒蛇?還有這種鬼熱鬧?我的老天啊,等我!”

    不止觀戰的人沸騰,瞭臺上的五大妖族全都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

    孔雀族二皇女孔菁菁大為震撼:“你們兔族還會煉毒……?以前沒聽說過啊……”

    涂炎長老抬起下巴:“我們兔族講究韜光養晦,收斂鋒芒,不像某些愛招搖過市的小蛇,雷聲大雨點小,整日出洋相惹人笑話。”

    蛇族大長老陰沉著臉,再沒了囂張氣焰。

    孔菁菁來到八皇子阮勝青旁邊,悄聲詢問:“那個白斗篷是誰呀,一雙手真好看,可惜看不清臉,長得樣貌如何?若是好看,本殿下招來做贅婿也不錯。”

    阮勝青嘴角抽了抽:“恐怕不妥。”

    “一個小小的兔族弟子,難不成本殿下還配不上他?”孔菁菁大怒。

    阮勝青嘆氣,悠悠道,你且看吧。

    底下的比拼熱火朝天,佘煙作為蛇族天賦極佳的小皇子,原本對這次試擂大會的魁首勢在必得,可現在的他產生了一絲慌亂。

    怎么回事,這群死兔子怎么可能會煉毒?

    兔族不是膽小如鼠嗎,怎么敢碰毒物?

    他忍不住偷偷去瞥四周的人,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由于神思分散,煉毒的手微微一抖,放錯了一味毒花碎末。拼盡全力進行補救,仍舊破壞了毒效,佘煙眼底閃過陰沉,對兔族的厭惡達到頂峰。

    最后所有人煉毒完畢,選出最后的十名。

    所有人屏息以待,直到聽見評判長老念:“進入前十的妖族,蛇族共三人,兔族共七人。”

    結果公布,觀戰席徹底鴉雀無聲。

    寂靜過后,突然掀起軒然大波。

    誰能想到最后竟是這種局勢啊!

    “天啊啊啊啊啊!快來人掐醒我!”

    “兔族還有這種本事啊,是我小瞧他們了,不愧是五大妖族之一。”

    前十里面,第二輪前兩甲進行暗器對決,決出最后的優勝者。

    煉毒的名次佘煙位居第二,第一名是那個白斗篷的神秘小兔妖。

    佘煙憤憤不平,指著白斗篷小兔妖放狠話:“別以為你們兔族贏定了,我乃蛇族九皇子,毒術超群,今日必得魁首,讓你們知道厲害!”

    小兔妖不急不緩走到他面前,終于扯下了臉上的朦朧面紗,摘掉兜帽取下斗篷,露出了一張玉姿天香的風華面容。

    紅綢挽銀發,一襲香璃雀羽廣袖雪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轉動,眼底流光閃爍,蘊藏星辰,美得如同畫中仙。

    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早已認出他的人險些失聲驚叫出來,連忙捂住嘴巴。

    丟掉白斗篷后。

    阮霜白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真是巧啊,在下兔族十七皇子,請九殿下不吝賜教。”

    第64章 奪得魁首 他怎么輸給一只弱小的兔子………

    “怎么可能是你……”佘煙不敢置信。

    兔妖族的小皇子阮霜白, 他怎么可能也來參加試擂大會,而且還是毒術大比!

    萬眾矚目下,阮霜白一身雪白,干凈純潔得令人惡心。

    佘煙指甲深陷掌心, 微微瞇眼, 用冰冷陰毒的豎瞳死死盯著他。

    沒關系, 第二輪不過是他大意,若真刀真槍動起手來,一只懦弱膽小的兔妖能有什么大本事?

    他是蛇族的皇子, 未來蛇妖王的繼承人,豈會被一只兔子嚇怕。

    區區兔族, 不足為懼。

    “好啊,打一場試試。”

    瞭臺上更加熱鬧。

    大皇子阮玄輝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最小的弟弟,眉峰出現一道褶皺, 山波四起。

    終究是沒攔住。

    孔菁菁發出一聲尖銳的孔雀鳴叫,嘴里快要噴火:“怎么又是阮霜白, 本殿下好不容易看上個人,呸呸呸!我要繼續詛咒他!”

    “話說這小子何時會煉毒了?”孔菁菁滿腦子疑惑, “你們兔族咋回事?”

    阮勝青覺得耳邊甚是聒噪, 躲遠了一些。

    兔族眾人歡天喜地,滿臉驕傲, 原本得意洋洋的蛇族徹底變蔫兒, 只默默用怨毒的眼神剜著擂臺上一身雪衣的銀發美人。

    “第三輪決賽局, 正式開始!”

    三炷香燃燒在長案上。

    阮霜白淺淺呼吸,摒除周圍的喧鬧吆喝聲,一步一步走向最終擂臺的東側,和風吹動風雪織成的羽衣, 飄飄若輕絮,無聲無息。

    站定,抬眸,迎戰。

    對面的佘煙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從袖中掏出一把八棱淬毒錐子,飛身上前,身法極快——

    尖銳的錐尖直直刺向阮霜白,他側身閃避,對方又追上來。

    雙方一攻一防,凌空交手。

    阮霜白指尖靈光一閃,四面八方升起煙紫色迷霧,鋪天蓋地籠罩擂臺,干擾對方視線。

    毒霧乃毒術對決中常用的防御手段。

    一片寂靜,他矮身穿梭迷霧中,收斂呼吸,觀察紫色煙霧飄動的方位辨別佘煙所在位置。

    周遭無聲無息,時間驟然拉長,佘煙仿佛完全消失了一般,隱于霧氣中,阮霜白小心翼翼試探前行,一點一點剝開濃稠的煙霧。

    突然,身后傳來破空聲!

    阮霜白低聲念訣,毒藤拔地而起——

    佘煙偷襲的錐子直直釘進了藤蔓的縫隙,欲拔出武器,可是這藤蔓就像是吞噬器物的惡鬼,將錐子卷進樹藤當中,再也不見。

    這破藤蔓吞了他的法器!

    佘煙大怒,又從懷里摸出一張弓箭,搭箭上弦,箭矢尖淬了蛇毒,綠光幽幽,發出瘆人的冷光。

    該死的阮霜白,讓你嘗嘗蛇毒!

    他沖著迷霧中的清秀輪廓放出一箭,利箭勢如破竹,劃破迷霧,只聽嘭的一聲,出現倒地的重響。

    佘煙咧開嘴角,大步朝前穿過迷霧。

    “連我一箭都避不開,十七殿下難道就這點本事?”

    他勾著嘲諷的笑,待霧氣散開,看清眼前情景之時,神經遽然緊繃。

    箭插在一截斷藤之上,阮霜白跑了!

    佘煙立馬扭頭防備偷襲,可是四周全是死寂,阮霜白藏到哪里去了?

    他并非坐以待斃之人,立馬催動一張颶風符,擂臺上所有毒霧全部散開,抬頭尋找阮霜白,就在這時,身后突然挨了一腳。

    踉蹌半步,他反手舉起長弓狠狠砸過去,阮霜白恰時避開,緊接著反手丟出一枚銀鏢。

    銀鏢如同流星翻滾刺向佘煙的右臂。

    咔嚓。

    衣袖破損,汩汩血液順著肌膚流出。

    迷霧徹底散盡后,觀戰的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佘煙受傷流血,頓時發出驚呼。

    “天啊,目前是阮霜白占上風!”

    “真的假的,這種打斗蛇族不可能輸給兔子吧,他們不是兔子的天敵嗎?”

    被一只兔子打傷,佘煙受不得奇恥大辱,眼底充斥陰狠戾氣,死死瞪著阮霜白。

    “呵,你給我等著。”

    阮霜白舉起一枚銀鏢:“少啰嗦。”

    佘煙眼底閃過算計,頓時丟了手里的長弓,采取近戰搏斗。

    在毒術暗器的比斗中,一般毒修都會避免近戰,因為近戰最容易被下毒,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靈巧的小型暗器進行投擲。

    阮霜白也不懼怕,直接迎戰。

    就在二人即將交手之際,佘煙突然收了手里的暗器,咧嘴一笑,當即化作巨大的蟒蛇本體,血口大張,尖銳毒牙寒光凜凜,直沖阮霜白咬來——

    嘶!

    “天啊好生陰險,明知兔子怕蛇還化作原形!”觀戰席有人打抱不平。

    有些兔族弟子看見蟒蛇的那一刻就軟了腿,臉上血色全無。

    阮霜白眼睛都沒眨,長袖一甩,無數毒粉從袖口飛出,暴雨般傾瀉,糊了蟒蛇滿臉。

    “啊——!好疼!”

    巨疼刺破眼球,佘煙沒料到阮霜白居然絲毫不怕他的本體,心中后悔萬分,他被毒粉弄花了眼,掉在地上翻滾。

    佘煙原地滾了幾圈,迅速拿出靈藥恢復視線,他變回人形,露出毒蛇獠牙,兇狠道:“你居然不怕我的本體,怎么可能!”

    兔子看見蛇不是都會屁滾尿流嗎?

    阮霜白叉著腰,瞥他一眼:“是挺可怕的,我都被你丑哭了。”

    豈有此理!佘煙大怒,這只死兔子敢羞辱他,讓你知道厲害!

    他掌心扣地,嘴里默念法咒。

    陰冷的寒氣從佘煙周身向外擴散,以至于觀戰席都附著了一層蝕骨的森涼,妖修們紛紛發抖,戰戰兢兢看向擂臺。

    很快,密密麻麻的細小毒蛇從四面八方涌現,閃著金光冰冷的眼瞳,吐著猩紅的信子,蛇身布滿幽綠黏液,緩緩蠕動。

    腐朽的氣味蔓延開來,阮霜白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比賽開始前他就猜到蛇族的人陰險狡詐,勢必會用原形嚇唬自己,故而他特意請求小穢給自己特訓,克服恐懼蛇類的弱點。

    小穢喊了許多他的兄弟蛇,一起陪他加練,其中不乏體型巨大的蟒蛇,因此在見到佘煙的本體時,阮霜白并沒有產生過大的刺激。

    但現在,佘煙召喚的這些小毒蛇黏黏答答的也太惡心了,而且味道腥臭難聞,比夢幽潭的味道還瘆人。

    一想到那些綠色的黏液可能會弄臟自己的衣裳,阮霜白就要暈倒。

    說好的暗器比拼,喊這么多蛇算什么本事!

    阮霜白手握銀色飛鏢,來一條砍一條,鮮紅血液與冷厲銀光齊飛,刷刷刷,一時間殺氣血光沖天。

    佘煙趁著阮霜白對付毒蛇,再度拿起長弓,瞄準阮霜白的心臟。

    他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觀戰席有人大喊:“毒術比斗不得傷及性命,佘煙竟敢下死手!”

    “快躲啊!”

    瞭臺上的八皇子阮勝青瞬間怒了,拍案而起,打算從高臺之上飛下去救人,卻被蛇族大長老一把拽住。

    “老東西,放開我!”

    蛇族大長老冷笑:“場外不得插手擂臺比斗,八皇子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阮勝青怒發沖冠,大吼:“滾開!那是我弟弟,你們卻想殺了他!”

    這時候,佘煙的一箭已經射出,直沖阮霜白心臟。

    阮霜白被一群蛇包圍,連續投擲暗器已是筋疲力竭,忽然聽見凌厲風聲,猛地抬眸,看見一支長箭沖自己胸口而來。

    嗖——

    佘煙瘋了吧!

    他顧不上身邊的蛇,俯身躲避,幸而兔族身手矯健,最擅躲避隱藏,箭頭堪堪擦過左臂,劃破皎潔雪衣,殷紅的血珠染紅了雪白衣裳,開出一袖紅梅。

    阮霜白捂著慌亂的心口,瞪大眼睛,佘煙竟然想置他于死地。

    看著染紅的雪衣,阮霜白心中怒火翻涌,這是裴夢回敲水鈴替他拍下的衣裳,居然被佘煙這王八犢子劃破了這么大一個口子!

    氣煞兔也!

    阮霜白余光一晃,在擂臺外最偏僻的一個角落,瞧見一抹深紫色的衣擺,是裴夢回。

    目光上移,對上裴夢回的深邃眼睛,里面浸滿擔憂之色,阮霜白的心驚與暴躁忽而平復下來。

    對,他是第一毒醫裴夢回親手教出來的人,怎么能輸給一條臭蛇?

    他趁機遞給裴夢回一個安撫的眼神,仿佛在說:別擔心,我可以。

    血珠落地洇開,血腥味兒吸引毒蛇蜂擁而上。

    觀戰席的人早已入迷。

    “太狠了,佘煙還真是蛇蝎心腸!”

    “阮霜白居然避開了,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啊。”

    “可是他的傷口會吸引那些毒蛇,這回完了……”

    “太惡心了,不是暗器比拼嗎,誰允許放蛇的?”

    “也沒規定不能啊!”

    “要不還是認輸吧,否則被咬得體無完膚,好好的小美人多凄慘!”

    “救命,我不敢看了……”

    阮霜白站起身,深吸口氣。

    讓他認輸?白日做夢。

    裴夢回教過他各種暗器,唯有飛鏢用得比較順手,一般對手基本都能應對。

    可是眼下的形勢太過嚴峻,密密麻麻的毒蛇鋪了一地,隨時會圍剿上來,對面的佘煙虎視眈眈,仿佛馬上就會再射出一箭。

    用鏢不行,太慢。

    除非……

    裴夢回還教過他一招,難度比尋常招式高出不知多少個層級,稍有不慎就會劃傷自己,在練習期間,阮霜白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眼下只有一條路可走。

    成與不成,總要試一試。

    阮霜白看著面前欲圖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掐住手上虎口,耳畔回想起裴夢回的句句指點。

    不要把自己當成正在比斗的人,摒棄勝負心,心神合一,以達忘我之境。

    出手要干脆、狠厲、從容,目空一切的同時睥睨四方。

    磅礴的妖氣瞬間釋放,阮霜白足尖點虛空,如添雙翼飛身而起,凌空中如履平地,衣袂翻飛間,金光乍現。

    “接招!”

    眾人只見阮霜白雪白的長袖一甩,靈力暴動的同時,無數金光暴雨遮天蔽日,金雨傾盆而下——

    每根雨絲都是一枚淬毒的金針。

    金針鋪天蓋地降落整座擂臺,無數毒蛇被釘死在地,掙扎無望。

    佘煙瞪大雙眼避無可避,暴雨般的金針扎進他的皮肉,不致命,卻如萬蟻噬心,痛不堪言!

    尖銳的金針在他身上留下數不清的傷口。

    最后一輪規定,三炷香內,身上傷口最多的人為輸家。

    佘煙痛不欲生,掙扎著扭頭看向香案,第三炷香已燃至尾端。

    他的身體徹底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阮霜白輕輕落地,看著躺倒在地的佘煙:“你輸了。”

    佘煙抬起憤恨的目光,怎么可能……

    不過是一只再弱小不過的兔子……

    香燃至最末,勝負已定。

    評判長老氣沉丹田:“毒術比斗魁首,兔族阮霜白。”

    擂臺外觀戰臺徹底安靜,所有人怔怔無法回神,瞪大眼睛望著擂臺,如同被施加了定身咒語。

    瞭臺之上,眾族皇室與長老們瞠目結舌,僵化在原地。

    轟——聲浪炸開,霎時,全場爆發巨大的驚呼。

    有的人認出了阮霜白的招式,瘋狂大喊。

    “那是毒醫裴夢回的獨門絕技,暗雨金針!”

    第65章 要謝夫君 小兔子尾巴快翹起來了

    周圍的喧嘩, 阮霜白充耳不聞,微微抬手,所有金針宛若游龍盤旋半空,轉了一圈鉆回袖口。

    他把一瓶靈藥丟到佘煙面前:“這是毒的解藥。”

    試擂大會不可傷人性命, 因此必須提前給中毒的輸家準備解藥, 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阮霜白對佘煙沒什么好臉色, 畢竟這家伙方才真想殺了自己,救他簡直晦氣。

    佘煙從地上爬起來,一口吞下解藥, 抬眸,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憤恨怨毒。

    毀了, 全毀了。

    唾手可得的妖王之位,徹底毀于一旦。

    都怪這只該死的兔子。

    若是對方死了多好,佘煙瞇起了眼睛。

    勝負已定, 阮霜白也沒有繼續待在擂臺上的心情,正欲離開, 胳膊傷口突然一痛,這才想起自己也中了蛇毒。

    他扭頭對佘煙道:“解藥給我。”

    佘煙裝模作樣摸了摸身上, 遺憾道:“方才打斗時把解藥弄丟了……”

    “我只帶了一瓶解藥。”

    弄丟了?

    任是傻子也看得出佘煙是故意的, 解藥這種重要的物件怎么可能隨便揣在身上,至少得擱在儲物器中, 儲物法寶可不會把里面的東西漏出來。

    佘煙就是故意不想給解藥。

    他假惺惺安慰道:“別擔心, 這蛇毒不致命, 頂多渾身潰爛罷了。”

    一聽到潰爛二字,阮霜白瞬間炸了。

    “你這條毒辣的臭蛇!”

    觀戰席上的妖修們義憤填膺。

    “比賽有比賽的規矩,蛇族未免欺人太甚!”

    “呸!這種東西活該當不成蛇妖王!”

    “蛇族的人呢,滾出來給解藥!”

    瞭臺上, 八皇子阮勝青一把薅住蛇族大長老的頭發:“死老頭,把解藥交出來!”

    孔菁菁附和:“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還要耍無賴可是會遺臭萬年的,長老莫不是希望日后蛇族遭眾妖族嗤笑?”

    蛇族大長老咬牙:“那毒藥是九殿下煉制的,我確實沒有解藥!”

    大皇子阮玄輝開口:“不如請蛇族各位前輩去勸一勸九殿下,五大妖族本該守望相助,為了一場小小的試擂大會,鬧到兩族翻臉的地步著實難看。”

    “我們如何勸得動九殿下啊……”

    蛇族眾人開始為難,九皇子佘煙乃是妖王最寵愛的兒子,做事向來我行我素,滿身的反骨叛逆,倘若去勸說才是真正的火上澆油。

    沒人敢去觸他的霉頭。

    阮勝青火冒三丈:“那我就去宰了他,看他有沒有解藥!”

    就在兔族長老們和八皇子準備飛下瞭臺時,有人比他們先一步趕到。

    深紫色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修長凌厲的身影掠過眾人頭頂,云袖一揮,輕而易舉破開了擂臺上提前布下的結界,氣定神閑落地。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身形頎長,松垮紫袍束銀帶,衣襟口滾著金線,半散的青絲隨風垂落,在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上烙印陰影,薄唇微微勾著,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冷意。

    幽深眸光刺向佘煙,仿佛在看一團死物。

    每當裴夢回如此笑的時候,表明他的心情十分不虞,阮霜白深知這一點。

    觀戰席上懵懵的。

    “這人誰呀,怎么跑臺上去了?”

    “好像是阮霜白的男寵,我偷聽到的。”

    “……這男寵看著境界可不低啊,說笑的吧?”

    “難不成是來問佘煙要解藥的?”

    裴夢回冷笑一聲,抬指一枚金針飛入佘煙的胸口,沒入皮肉消失不見。

    由于被針扎麻了,佘煙沒把這根針當回事,豎起眉毛:“你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裴夢回語調涼薄,“重要的是你快要爛了。”

    佘煙感到莫名其妙,剛想跟他理論一番,突然間渾身僵直,緊接著一股錐心的疼痛蔓延五臟六腑,低頭一瞧,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開始潰爛,從一個個黑點綻放成糜爛的深色曼陀羅。

    怎么回事……

    佘煙撫摸身體,自己的手也開始散發黑氣,慢慢腐爛。

    他猛地看向裴夢回,聲音嘶啞:“你對我做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每隔五日把身上潰爛的腐肉挖下來就能保住性命,除了痛不欲生,沒有任何壞處。”裴夢回淡淡開口。

    不會死,卻生不如死。

    佘煙臉色一片慘白。

    哪里來的瘋子!

    身上的血肉逐漸模糊,潰爛的疼痛如同剝心刺骨,佘煙支撐不住跪倒在地,雙腿已然失去知覺,說話的唇瓣都在抖。

    這種毒他從未聽說過。

    佘煙立馬低頭道:“我給阮霜白解藥,你快解了我身上的毒……”

    裴夢回挑眉:“解藥不是丟了嗎?”

    “是、是丟了,但是這毒是我煉的,我可以再煉制一份解藥……”

    “我憑什么要等你?”

    “難道你不想救他嗎,你不就是為了阮霜白才給我下毒嗎!”佘煙歇斯底里,幾乎崩潰,“我可以救他,你快把解藥給我!”

    裴夢回冷然睨他一眼,轉身走向阮霜白,只丟給佘煙一句,我不需要。

    佘煙當場愣住。

    裴夢回來到阮霜白面前,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一枚三彩光暈刻蓮紋的丹藥,直接塞進了阮霜白的嘴里。

    阮霜白乖乖吃下丹藥,眉頭一皺,裴夢回立馬又掏出一顆蜜餞,喂進他的嘴里,動作嫻熟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丹藥入腹的剎那,阮霜白胳膊上流血的傷口瞬間愈合,毒素一掃而光,臉色都比之前紅潤幾分。

    有妖修震驚不已,瞪大眼睛。

    “天吶,那是三蓮丹,據說能解世上所有蛇毒,價值不下百萬金!”

    “誰家男寵這般有錢,這人到底是誰?”

    “你們有人知道他給佘煙下的是什么毒嗎?”

    “完全沒聽說過啊!莫非也是個煉毒高手??”

    阮霜白咽下蜜餞,嘴里苦味散盡,喜笑顏開炫耀:“我拿到第一啦!”

    裴夢回揉揉他的腦袋:“小殿下真厲害。”

    “其實最該感謝的人是你……”阮霜白扯住他的袖口。

    “怎么感謝我?”

    阮霜白臉頰紅紅,雖然羞澀卻還是乖乖叫了一句:“夫君。”

    觀戰席的妖修們聽見這聲夫君徹底炸開鍋,沸騰起來。

    誰能想到這個出手狠辣的人族竟是兔族小皇子的道侶呢!

    “這人到底誰啊,我的好奇心真的上來了!!!”

    “別說,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挺般配。”

    “一個是清純雪白的小美人,一個是深不可測的狠厲毒修,適合寫點那種話本,誰能懂?”

    “所以兔族這次在毒術上這么猛不會就是他教的吧?”

    “這么厲害的家伙沒人認識嗎??”

    有從北雪洲來的狐妖和蜘蛛精認出了他們,紅發狐妖忍不住道:“這不是咱們在逍遙大會遇見的狼妖和兔妖嗎?”

    “早就看兔族小皇子眼熟了,一時沒敢認,那個黑發男人出來我才恍然大悟。”

    蜘蛛精百思不得其解:“可那是個人族啊,難不成當時是裝扮成狼妖的?”

    有人拽拽他倆,詢問怎么回事。

    狐妖笑瞇瞇:“嘿嘿,我見過阮霜白和他道侶在小樹林扒衣裳!”

    “嚯,這么刺激!”周圍人感嘆。

    佘煙不敢相信自己的蛇毒就這么輕而易舉被解了,眼下他手上徹底沒了談判的籌碼,只能等著肉身腐爛,再把腐肉挖掉,循環往復,永永遠遠受折磨……

    精神在崩潰的邊緣,他死死瞪著裴夢回和阮霜白,想要喊人。

    可是在蛇族看來,一個在試擂大會丟盡臉面的皇子,并且還身中劇毒,哪怕回到王宮也不可能再復往日恩寵。兄弟姐妹們巴不得他永遠無法翻身,王公大臣們沒必要淌渾水,故而都只眼睜睜看著佘煙痛苦掙扎。

    佘煙徹底被族群拋棄了。

    佘煙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喘出氣音:“你……到底是誰?”

    裴夢回并未施舍他半眼,只低頭替阮霜白檢查身上還有無別的傷口,垂首露出半面冷然的側臉,唯獨一點溫柔留給了懷里的小殿下。

    得到悉心照顧的阮霜白彎起嘴角,雙臂圈住裴夢回的腰,整個人靠在男人胸膛貼貼蹭蹭。

    有幾個偷偷從人族跑過來觀戰的修士,目不轉睛盯著裴夢回瞧,太眼熟了,墨發紫袍,腰系銀鞭,一手好毒術,境界在合體期,還有小殿下使的獨門絕技……

    這人莫非是——!

    不知是誰吼了一句。

    “他是毒醫裴夢回!”

    消息沖擊力太大。

    觀戰席掀起新一輪的風浪。

    瞭臺上的孔菁菁聽見裴夢回三個字整只鳥炸了,啥玩意兒?!男寵搖身一變成修真界第一毒醫了?該死的阮霜白敢耍她!

    孔菁菁突然扭頭看向阮勝青,狐疑道:“你們兔族不會為了贏得試擂大會,讓自家小皇子出賣美色去討好裴夢回吧?”

    阮勝青想翻白眼:“我兔族豈是那種人,裴夢回是我正兒八經的弟夫,別瞎造謠。”

    他悠悠感嘆:“還是我這個弟夫靠譜啊,把小白交給他,我也算安心了。”

    “這回阮霜白的風頭可出大嘍,那可是毒術魁首啊,僅憑一戰就徹底扭轉你們兔族的絕境,我當年都沒這般風光。”孔菁菁不禁回憶。

    阮勝青難得認同她的話:“是呀,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我的弟弟長大了。”他感到無比欣慰,曾經那個愛撒嬌愛胡鬧的小家伙,現在也能獨當一面,成為兔族的驕傲。

    “如此說來,裴夢回也算是你們兔族的恩人吧,我看那些兔族小弟子都用看師父的眼神瞅他。”

    “是啊,本來大家對裴夢回和小白在一起還有異議,如今都巴不得他們趕緊喜結連理。”

    孔菁菁突然改交談為傳音,打量著這位八皇子:“現在的阮霜白聲望可不是一般的高,他又自幼受寵,你心里就沒有半分嫉妒?”

    阮勝青望著臺下:“曾經有過,現在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底下擂臺外,行醫堂的小兔妖們為了慶賀,把自家小殿下高高拋起,又一起接住他,還有許多人在一旁撒花。

    漫天花雨紛紛。

    阮霜白哪里感受過這種陣仗,連忙道:“我懷著孕呢,別拋了快別拋了……”

    弟子們只好作罷,高呼小殿下千歲。

    阮霜白噌的一下鉆進裴夢回的懷里,揚起玉白小臉,撒嬌埋怨:“都不管著點你的徒弟們,都興奮成什么樣了……”

    “可別嚇壞了崽崽們。”

    裴夢回捏著他的臉,如同在揉軟軟糯糯棉花糖,打趣道:“在擂臺上刀光劍影都沒嚇到,舉兩下就撐不住了?”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嘛……”阮霜白眨著眼睛,“以前從沒有如此多的人夸我,像做夢一樣。”

    “某只小兔子尾巴翹起來了,”裴夢回摟著他,“讓我摸摸看。”

    “不正經……”阮霜白噘起嘴巴,又認真說,“用不了多久,整個修真界都會知曉你我關系。”

    “那不是正好,難不成殿下不想讓人知道,”裴夢回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就這般見不得人嗎?”

    阮霜白輕哼:“我是在警告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道侶,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你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那可不行,身為毒醫不‘拈花惹草’如何配藥材?”

    “……你就貧吧。”

    “對了,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你還懷著孕,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阮霜白摸了摸自己小腹:“變化也不是沒有,打了一架好像有點情緒沸騰……”

    他一把拽住裴夢回前襟,趴在他耳畔小聲說:“還想繼續打架,跟你在榻上……”

    柔軟的調子往人耳朵里鉆,氣息掃得人酥麻。

    對視半晌,阮霜白耳垂逐漸殷紅滴血,仍舊大膽地用自己手指勾了勾男人銀鞭腰帶。

    裴夢回眸光一暗,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彎腰把人打橫抱起,縱身飛出了場地。

    妖修們不明所以。

    “他們怎么走了,何事如此急迫?”

    第66章 揣在身上 想入非非什么呢,小兔子?……

    裴夢回抱著阮霜白一路飛到仙船, 回到自己的臥房,緊閉屋門。

    屋里點著沉香,香氣蒼勁古樸。

    回到自己的地盤,聞著安心的味道, 阮霜白徹底放松下來, 他把外袍脫下來, 盯著雪衣破損的袖口,惆悵難言。

    還能修補好嗎……

    阮霜白愁眉苦臉。

    裴夢回走過來,從身后環抱住他, 下巴抵在阮霜白頸窩,低聲說:“放心, 我來解決。”

    “你最好了。”

    “你已經很久沒喊過我夫君,今日在擂臺怎么臉皮厚起來了?”

    阮霜白說:“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啊。”

    “我名聲可不大好。”裴夢回輕笑。

    “那又如何?”阮霜白反問。

    裴夢回頓了頓, 親了親他的耳垂。

    “傻兔子。”

    “一定要修好。”阮霜白摸著雪衣再三強調。

    “為何,你的華麗衣裳數不勝數, 怎么格外看重這一件?”

    阮霜白扁扁嘴巴,心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這可是某人親手送的香璃雀羽廣袖雪衣, 擱這兒裝哪門子糊涂呢。

    他抬眼欲瞪人一眼,結果就瞧見裴夢回也望著自己, 漆黑眸子里眨過一絲揶揄笑意。

    分明是故意的。

    對方越是想聽, 阮霜白越是不說給他聽, 岔開話茬兒說:“過兩日還要去領獎勵呢。”

    試擂大會每場的魁首,都可以在春風谷的天材地寶池里任意挑選一件帶走,到時候人族妖族魔族的修士齊聚一堂,場面自是熱鬧。

    一想到蛇族精心謀劃許久, 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只能灰溜溜看著其他人領獎,阮霜白心里就迫不及待放煙花。

    多行不義必自斃,蛇族是徹頭徹尾的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話說,你給佘煙下的毒真的需要每隔幾日就挖腐肉嗎?”

    “真的,是我自己煉制的毒藥,以前沒用過。”

    阮霜白點點頭,不由得更加敬佩裴夢回。

    隨手一出就是世人沒見過的毒藥,難怪得了個毒夫的稱號。

    從前在妖王宮,他對裴夢回的惡名也有所耳聞,倘若不是自己失憶,估計也不敢輕易接近此人。

    可他偏偏失去記憶,又恰好在滄月島遇見對方,純白的紙遇見漆黑的墨,注定相互契合。

    緣分如同一條早已系好的紅線,指引著他往前走,遇到命定之人。

    想起初次相遇的時光,阮霜白不禁出神,好半晌沒有說話。

    “覺得我行事太過狠絕?”裴夢回忽而問。

    “沒有呀,”阮霜白回神,實話實說,“那家伙可是想要了我的命,讓他生不如死是最好的懲罰,我才不是輕易諒解惡人的兔子。”

    如果不是躲過那一箭,心臟都得被穿個窟窿,阮霜白回想起還是后怕。

    對待惡毒的人就得比他更狠。

    提到這里,裴夢回突然拉過他的手,撩開阮霜白中衣的袖管,粗糙指腹緩緩摩挲小臂內側的肌膚,好似泛起細密的小火花。

    他垂眸認真撫弄脆弱的小臂肌膚。

    阮霜白臉又燒了起來,頂著紅彤彤的臉頰,矜持道:“你今天還挺著急呀……”

    裴夢回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好笑道:“又想入非非什么呢,小兔子?”

    “什么叫我想入非非,不是你先摸我的?”阮霜白氣鼓鼓,用指尖戳他胸膛,“就看不得你裝模作樣,實際上快饞死兔子了吧。”

    裴夢回沒有作答,干脆低頭去親這張伶俐的小嘴,捏住下頜□□柔嫩的唇瓣,勾著他的舌尖糾纏,輕柔且不容置疑地席卷口腔,不讓阮霜白有一絲一毫往后退的余地。

    寬大手掌摩挲著阮霜白纖細的腰,另只手擒住下巴,他把氣.喘吁吁的美人抵在衣架上,直把人親得臉色泛紅,身上也羞紅大片大片。

    阮霜白腿越來越軟,低低嗚咽著求饒。

    “親一下就撐不住了?”裴夢回撩起眼皮。

    “我今日累了才斗不過你……”阮霜白繼續嘴硬。

    “累了還故意當眾撩撥我,居心何在?”

    阮霜白臉頰緋紅燙人:“我就是看周圍人很多才逗你的,本來想看你強行克制欲望,結果你是一點都不委屈自己……直接就把我打劫回來。”

    “所有妖族都看著我們倆,估計現在都在猜測我們的去向,估計用不了幾日,咱倆的風流話本都要傳遍修真界……”

    修真界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就傳得飛快,妖族小皇子跟第一毒醫的風月韻事豈能錯過?更別提裴夢回直接把他抱走,光是這段空白就能大書特書,編排無數個版本的禁忌劇情。

    “那可不能怪我,誰讓某只小兔子先使壞。”

    “哼。”

    裴夢回低頭又親了兩下,而后按著他的小臂,細細撫摸每一寸,指尖如同在描摹什么。

    “我的胳膊怎么了?”

    “之前你遭人追殺,靠身上的符文才得以保命,如今看來這符文應當是妖王和王后給你刻的。”

    阮霜白點點頭:“這種保命符是不是只能用一次呀?不過也沒關系,我身上還有玉佩呢,玉佩是四大長老篆刻而成,里面注入了他們的妖力,用時念口訣就成。”

    “但玉佩容易丟失,終究不如烙印在身上的符文更牢靠。”裴夢回說。

    “你什么意思呀?”

    “我可以沿著舊日符文注入我的修為,用來加固,雖比不得妖王的保命符威力,但危難之際也能為你化作一線退路。”

    雖然保命符文已經失效,但是阮霜白胳膊上還有遺留的痕跡,那是修真渡劫大能悉心繪制的符文,照葫蘆畫瓢再加固一遍,比新畫一個更加方便。

    阮霜白眨眨眼:“可是注入修為也會影響到你,一時片刻無法恢復,此事等回妖王宮再做不急。”

    蛇族那邊懷恨在心,難保不會在歇會大典上搞事,他們現在需要保存實力,應對一切意外發生。等回到兔族的地盤,才算是徹底安全,到時候做什么都方便。

    裴夢回思索片刻,點頭答應。

    窗外投射一片昏黃的夕陽,天色已暮,萬物寂靜,幾縷細風順著窗欞溜進屋內,吹動床幔飄飄蕩蕩。

    衣架上的雪衣衣擺亦隨風浮動,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兩個人目光交匯,皆藏著滿眼的情意。

    阮霜白抱著裴夢回的腰,出聲問:“怎么突然想起保命符文,是今日擂臺太過兇險,嚇到你了嗎?”

    裴夢回沒有否認,凝視著他:“嗯,想把你隨身揣著才能安心。”

    噗嗤。

    阮霜白笑出了聲。

    成日里說兔子幼稚,某位毒醫才是真幼稚,竟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

    兀自笑了會兒,阮霜白嗖的一下變回原形,裴夢回立馬接住小兔子,把毛茸茸的兔球攏進手掌心。

    阮霜白沒有說話,裴夢回卻懂小家伙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看呀,我變成兔子了,可以隨時揣進懷里。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可愛的小兔子。

    阮霜白在人手里趴著也不老實,垂下兔腦袋,伸出嫩紅的小舌頭舔男人掌心,溫熱的舌尖劃過肌膚,好似春水融化,游動漣漪。

    這種動作在人形的時候做會有點羞恥,變成兔子就剛剛好。

    在兔族,舔舐是親近信賴的表現。

    沒過多久,裴夢回就低頭親他的長耳朵,從耳朵尖尖親到耳朵根,額頭眼睛都不放過,越親越用力,柔軟的兔毛被這壞男人弄得亂糟糟。

    阮霜白邊承受親吻邊抱怨:“你都把我親癟了!”

    直接從圓滾滾兔球變成軟綿綿兔餅。

    他哼哼唧唧挨親,時不時揮動一下小爪子示威。

    裴夢回忍俊不禁,捧著這團香香軟軟的雪白,欺負夠了才把他抱到榻上,丟進柔軟的錦繡被衾中央。

    小兔子在榻上滾了滾,身心舒爽不已。

    等到裴夢回也上榻,阮霜白就跳到男人膝頭,豎起耳朵盯著他,等待對方開口求他變回人身。

    一人一兔互盯良久,最終裴夢回揉揉兔腦袋,直接躺倒睡覺。

    阮霜白瞪圓眼睛:“?”

    他連忙跳到裴夢回耳邊,用毛茸爪子拍拍臉,疑惑道:“你怎么睡覺了?”

    “不該睡覺?”裴夢回好整以暇。

    阮霜白氣得鼓起來,怎么可以睡覺,還什么都沒干呢!

    一怒之下,小兔子順著他的衣襟鉆進去,仗著自己是個毛茸小團子,在衣袍里面胡作非為,鉆到腹肌上面彈跳打滾,軟綿綿的兔毛搔弄肌膚,引起興奮的顫栗。

    裴夢回望見自己的衣袍鼓起小山丘,小山丘十分不老實,到處亂竄,堪比山匪掃蕩。

    真是會折騰。

    他解開銀鞭所制成的腰帶,衣袍半敞,露出小山丘雪白的真容,伸手想把他拎起來,結果小家伙還會咬人,一口銜住自己的指尖。

    “松口。”

    阮霜白才不聽他的,用兔牙磨了磨男人手指。

    裴夢回當機立斷,一只手抄起小兔子前爪,另只手托住屁股,把他抱了起來。不光如此,還低頭咬住了阮霜白的兔耳朵。

    “你!”

    溫熱呼吸浮動耳朵細小的絨毛,濕濡的觸感令人頭皮發麻。

    兔耳朵薄薄一層,敏感且脆弱,裴夢回輕輕含吮幾下就充血通紅,被揪住要害的阮霜白更是苦不堪言,整只兔子都軟塌塌,再也沒了力氣反抗。

    阮霜白磕磕絆絆:“你……你怎么能咬我耳朵……”

    裴夢回不以為然,挑眉:“誰先咬人的?”

    “……你欺負兔子。”阮霜白自知沒理,干巴巴控訴,“今日我贏得試擂大會,你不給我慶祝就罷了,居然還咬我……”

    小兔子趴在他臂彎,賭氣拿屁股對著男人,毛球小尾巴明晃晃墜著,裴夢回的視線不知不覺被吸引。

    裴夢回給小兔子順了順毛:“那你想如何慶賀?”

    阮霜白耳朵悄悄豎起來,在看不見的角落唇角上揚:“你聽我的?”

    “小殿下如此威風,我自然要聽你的。”裴夢回拽了拽兔子尾巴。

    小兔子噌的轉過身:“不許反悔。”

    裴夢回點頭。

    阮霜白還不放心,伸出小爪子跟他擊掌:“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出爾反爾。”

    聞言,裴夢回伸出手掌與之擊掌。

    得逞以后,阮霜白當即變回人形。

    銀發美人只著中衣,衣衫凌亂糟糕,原本白皙的臉頰彤云朵朵,嘴唇泛著紅潤,耳朵更是紅得滴血,一副被好生疼愛蹂.躪過的樣子。

    裴夢回上下打量著他,仔細欣賞自己的杰作。

    阮霜白捂住發燙的臉,嘟囔道:“變成兔子你還親那么使勁,看你把我作弄的……”

    “很漂亮。”裴夢回直白說。

    “……花言巧語。”

    “所以殿下到底要我做什么?”

    阮霜白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揚起腦袋,取下自己束發的赤紅發帶,握住明艷的發帶晃了晃。

    他低頭往某處瞅了一眼,得意道:“我要把你綁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裴夢回慵懶低笑:“殿下可別把我勒壞了,到時候滿足不了你,哭的不知道是誰。”

    第67章 拒絕背鍋 做本殿下的男人,

    風吹緋色簾幔, 紗幔后方的兩人斷斷續續親吻著,相互依偎纏綿,時不時傳出幾聲壓抑的低吟。

    后半宿方歇。

    次日天光大亮,晨曦布滿天際, 照進船艙臥房, 灑下一地金黃。

    阮霜白翻了個身, 無意識地在裴夢回懷抱中輕蹭,透出從骨子里的依賴。

    等到神思清醒,阮霜白默默抬頭, 思及昨日荒唐,腸子都要悔青了。

    誰能想到把裴夢回那物什綁起來, 他還能有那么多法子折騰自己,不愧是天下一絕的毒醫,讓人差點溺死在那雙手上。

    昨天就不該咬他的手, 阮霜白眼尾紅紅,裴夢回這個有仇當場報的壞家伙……

    裴夢回睜眼就看見某只小兔子粉面含春, 眼巴巴瞅著自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誰家小兔子大清早這般可憐, 受什么委屈了, 跟夫君講講。”他含笑摟著人,混不吝地說著。

    阮霜白在被窩輕輕踢他一腳, 不重, 跟調情似的。

    “下次我要把你的手也捆起來, 看你怎么囂張……”

    裴夢回挑眉:“原來小殿下是希望我用嘴幫你?”

    阮霜白登時紅了臉,羞憤道:“你閉嘴!”

    話畢,某個恬不知恥的家伙就湊了上來,低頭啄吻他的唇角。

    蒼術清香裹挾呼吸。

    輕柔的細吻令人放松, 不知不覺間,阮霜白忘記了發小脾氣,不自覺抱著男人脖子回應起來。

    二人在清晨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等會兒歇會大典授獎,不能再賴床了。”

    他們起身穿衣,整理好裝束。

    尤其是阮霜白,花了大半個時辰挑衣裳,勢必要驚艷全場,壓倒花枝招展的孔雀族。

    等到他們來到授獎的場地,三大族群皆已到齊,但見中央一座雕花砌玉的高臺,高臺名為春風谷,里面裝著賜予修士們的天材地寶。

    邁上臺階繼續走,頭頂青綠靈雀攜花飄灑,落下花瓣飛舞。

    德高望重的宗門掌門或長老高坐觀禮臺,底下是萬千修士,人潮如海,眾宗門服飾各不相同,五顏六色一簇一簇開遍了地。

    阮霜白四處張望,忍不住感嘆好多年輕修士,不愧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試擂大會。

    獲得每場魁首的弟子皆在桂樹下等候,等到春風谷開啟,選擇屬于自己的一份嘉獎殊榮。

    可惜家眷不能陪同,阮霜白只得暫時松開了手,踮腳親了親裴夢回的臉頰,低聲說:等我給你帶寶貝回來。

    裴夢回揉揉他的腦袋,與之分開,等到二人拉開一段距離,目光再次交匯,他對阮霜白做了個口型:你就是我的寶貝。

    春風得意的小殿下立馬羞紅了臉。

    就在他們眉目傳情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落在春風谷的正上方。

    看身形樣貌是個中年男人,披頭散發,穿得破破爛爛,動作一搖一晃,手舞足蹈看著有些瘋癲,出現在此處著實不成體統。

    眼見那人開始扒拉春風谷的封印,各大宗門坐不住了。

    有劍宗掌門怒呵:“是誰在搗亂,趕緊下來!”

    瘋男人全然不理會,忽然身子一頓,那雙渾濁的眼睛圍著四周掃視,瘆人的目光掠過每個人的臉,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裴夢回的身上。

    裴夢回與之對視,眉頭微動。

    “我要殺了你!”瘋男人突然朝裴夢回沖過去。

    阮霜白一驚,立馬飛了過去。

    當著他的面動他的人,找死!

    裴夢回一道掌風將瘋男人打落在地,阮霜白來到他身側站定,皺起眉毛。

    “這家伙誰呀,你仇人?”

    裴夢回懶懶摸了摸下巴:“沒想到還能遇見這畜生,看來是有人成心要找我的麻煩。”

    阮霜白摸不著頭腦,滿頭霧水看著他。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句。

    “這是從前的合歡宗二長老譚歡!”

    合歡宗二長老?阮霜白隱約記得有人跟他提起過,裴夢回曾經抓走譚歡,用毒折磨三天三夜,后來譚歡人就瘋了。

    阮霜白覷著此人,莫非與裴夢回有深仇大恨?要不要直接宰了他呢。

    他又看向裴夢回,發覺對方神態自若,完全沒把這回事放在心上。

    就在阮霜白猶豫之時,一個討厭的人踱步而來。

    懸杏谷的莫杯與合歡宗的宗主一同走來,看二人神情便知來者不善,阮霜白眼睛轉了轉,看來這個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的二長老,是莫杯弄來的。

    至于目的,肯定又是想往裴夢回身上潑臟水,莫杯小人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沒長進,永遠不敢正面挑戰,躲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動作。

    令人不齒。

    合歡宗的宗主來到譚歡面前,目露哀傷:“師弟啊,你受苦了……”

    “若非裴夢回陰狠毒辣,將你帶走折磨,你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合歡宗宗主聲淚涕下,“曾經你可是我合歡宗最有天資的人啊!蒼天不公,縱容小人為非作歹,害你失智,毀你終身啊!”

    聲音慷鏘有力,悲痛欲絕。

    合歡宗宗門把譚歡抱在懷里,聲聲泣血,哀傷的氛圍立馬感染了所有修士,修士們臉上流露出不忍,同情等諸多情緒。

    把一個大宗門的長老折磨到瘋瘋癲癲,得是何種惡毒心腸,如此令人發指的行徑,就該降下天劫五雷轟頂!

    一時間,眾修士對裴夢回的憤怒達到頂峰。

    莫杯瞅準時機,大義凜然道:“諸位有所不知,裴夢回曾經也是我懸杏谷的修士,可惜他走錯了路子,不僅沒有做到谷訓的懸壺濟世,還成為了危害一方的罪惡毒修,我懸杏谷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昨日他能害合歡宗二長老,焉知日后不會禍害更多修士?”

    “今三界修士共聚于此,身為懸杏谷少主,當為師門清理門戶,諸君聽我一言,不如我們聯手降服裴夢回,斬去他的修為,讓他再也不能為禍蒼生!”

    “替天行道,誅邪衛道!”

    萬千修士震聲高呼。

    “替天行道!”

    “不可放過此人!”

    “此人斷不可留!”

    阮霜白聽見莫杯道貌岸然的話氣得心口疼,正欲沖上去撕碎他的嘴,腰身忽然被摟住,裴夢回把他抱緊,低聲安撫一句:莫慌,別為了我逞強。

    聽見裴夢回始終冷靜的聲調,阮霜白不免濕潤了眼尾。

    不論如何被世人看待,裴夢回好像都不在乎,可他為何唯獨在乎自己會不會逞強呢……

    阮霜白沒有繼續沖動,選擇站在裴夢回身旁。

    蛇族的佘煙總算逮到機會落井下石,他渾身纏著發臭的紗布,聲音嘶啞:“兔族與裴夢回這種惡徒沆瀣一氣,實屬自甘墮落,如何還能占據五大妖族的尊位!”

    “你們蛇族要被踢出五大妖族的位置,現在想拉我兔族一同下水?”阮霜白冷笑。

    佘煙:“我所言句句屬實,有何不對!”

    渾身的疼痛在提醒佘煙肉身的腐爛,他恨極了阮霜白和裴夢回,狠狠咬住他們不放。

    憑什么阮霜白光鮮亮麗成為妖族新秀,他卻要茍延殘喘,躲在陰暗的角落永無翻身的可能。

    他們該死!

    佘煙咬著牙繼續附和莫杯。

    蛇族這回在試擂大會因為兔族丟了大面子,正是懷恨在心的時候,有推波助瀾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蛇族嘶嘶喊著,兔族滾出五大妖族!

    一時間,所有矛頭皆對準阮霜白和裴夢回。

    裴夢回把阮霜白拉到自己身后,直視莫杯的雙眸:“若沒記錯,幾百年前我就已經被懸杏谷逐出師門,怎么如今又要以師門的名義鏟除我,貴派是否太過恬不知恥?”

    莫杯豎起眉毛:“就算不以師門名義,你裴夢回為禍修真界人人得而誅之,我憑什么不能討伐于你!”

    “自古以來,修真界皆以實力為尊,殺人奪寶各憑本事,譚歡實力不敵我,技不如人自取滅亡,你們有何立場替他討公道?”裴夢回含著三分冰冷的笑意。

    “你這是強詞奪理!”

    “難道在座諸位手上干干凈凈,從未傷過一條性命?”裴夢回瞇起長眸,“我留譚歡一命已是大慈大悲,合該感謝我才對。”

    此言狂妄放肆,囂張至極,自帶嘲諷的氣勢,順勢撕下了起哄者虛偽的面具,令不少人為之汗顏。

    一番話說下來,竟真有不少修士為之動搖。

    所言不差,修真界弱肉強食,實力弱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天經地義,現在他們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對裴夢回群起而攻之,豈不是違背了這個世界的準則?

    有朝一日自己殺了人,是不是也得接受這種攻訐討伐?

    一陣寒風吹過高臺,帶來清涼的氣息,灼熱發昏的頭腦清醒幾分。

    方才被莫杯和佘煙煽動的人漸漸冷靜下來。

    莫杯見形勢逆轉,不由得加重語氣:“就算修真界實力為尊,你既已打敗譚歡長老,為何還要帶走他下毒折磨,百般欺辱!”

    有看了半天熱鬧的魔修懶洋洋打哈欠,嘲笑道:“要我說你們正道修士就是屁事多,下個毒就算折磨了?改日帶你們去魔界逛逛,怕不是得嚇得尿褲子。”

    周遭魔修盡數哄笑起來。

    有些正道修士默默垂下了頭。

    太丟人了。

    莫杯強壓下怒火:“這是我們人族的私事,魔族還是少摻和為妙。”

    魔修看不慣他道貌岸然的模樣,提醒說:“可是人家裴夢回現在是妖族的皇子妃,輪得到你們來教訓?”

    “皇子妃”三個字差點憑空嗆死阮霜白,瞥了眼自己高大俊朗的皇子妃,默默撓了撓紅透的耳朵。

    這時八皇子阮勝青已帶人趕到,氣勢洶洶指著莫杯:“你們懸杏谷找茬找到我兔族頭上,是覺得我族妖王閉關,你們就能為所欲為嗎?”

    “不論裴夢回從前是哪門哪派,如今都是我兔族的人,若要找他的麻煩,不妨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眾兔妖一聚而上,仗著人多勢眾把周圍堵得嚴嚴實實,小兔妖們對裴夢回正是感激的時候,豈能容忍人族放肆。

    莫杯咬碎了一口牙,該死的兔族,居然如此袒護裴夢回!

    阮霜白牽住裴夢回的手,又抱住他的胳膊。

    “看不出來你們兔族還挺護短的。”裴夢回悄聲對阮霜白說。

    阮霜白點點頭,難得霸氣一回:“做本殿下的男人,我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裴夢回噗嗤一聲笑出來,點了點阮霜白的鼻尖,若非人多早已親上這張可愛的小嘴。

    事已至此,莫杯只能硬著頭皮對抗到底:“裴夢回,你敢說當初因何帶走譚歡長老嗎?”

    聞言,裴夢回輕蔑道:“誰知道呢,可能我心情好吧。”

    “你!”

    面對油鹽不進的裴夢回,莫杯氣得臉黑沉一片。

    僵持不下的之際,人群后方響起一道清麗的女聲。

    “我可以替裴夢回證明清白。”

    眾人隨聲望去,只見身穿蟒袍的魅惑女子一步步而來,穿越人群來到中央。

    阮霜白老遠就認出此人,這是人族蠱術比斗的魁首,也是那日裴夢回說眼熟的女子。

    好啊。

    阮霜白對著裴夢回的長靴狠狠踩了一腳,瞪起圓溜溜的琥珀眸,聲音幽幽:“這人到底是誰,為何要替你證明清白,她不知道你早已被本殿下玷污,失了清白嗎?”

    裴夢回:“?”

    第68章 你是好人 今日好多大瓜

    裴夢回低笑:“殿下, 蒼天可鑒,我的清白早已給了你。”

    “哼,誰知你是不是花言巧語哄騙我。”阮霜白抬起下巴。

    “殿下怎樣才肯相信我?”

    “那得看你的誠意夠不夠。”

    “今夜給你順毛,”裴夢回拿出殺手锏, “從頭順到尾巴根。”

    “我還想要舔毛……”

    “除非你變成人形。”

    阮霜白輕呵一聲:“變回人形哪來的兔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舔別的地方。”

    “你說的是什么地方?”裴夢回莞爾請教道。

    “就是——”阮霜白突然頓住, “你套我的話!”

    裴夢回見好就收:“好吧, 相信你。”

    阮霜白翹起唇角:“哼,諒你也不敢背叛我。”

    裴夢回不動聲色,往某只小兔子腰上掐了一把, 阮霜白順勢靠進男人懷里。

    二人說笑過后,把視線轉移回烏煙瘴氣的戰場。

    莫杯抬眼看向女子:“你是何人?”

    有人替她答:“本屆試擂大會人族蠱術的魁首, 袁心菱。”

    此人是蠱術比斗中闖出的黑馬,一介散修輕易贏了蠱修大宗弟子,在試擂大會出盡了風頭。

    袁心菱斜睨莫杯一眼, 復收回視線,一副看不上對方輕蔑的神情, 仿佛多看一眼都臟了自己眼睛。

    這種鄙夷的眼神如同利刃,狠狠刺進莫杯心中, 自尊心如同遭受蹂.躪, 他瞪向她,這個女人憑什么輕視自己?!

    有人問女子要為裴夢回證明什么清白, 可否分說明白。

    袁心菱話未多說, 直接來到瘋瘋癲癲的譚歡面前, 一把扯斷了他一側袖口,露出胳膊的符文印記。

    印記形如束縛老鷹的囚籠,根根青筋交錯,在胳膊上清晰分明。

    那枚形狀詭異的符文印記像是某種契約, 散發出微弱的光亮。

    眾人驚疑不定,這是什么印記,看起來竟如此詭異?

    有魔修認出此種印記,大聲說:“一群傻子,這是控制爐鼎的契約,此為主契。”

    爐鼎二字讓周圍人炸了鍋,正派修士一向不齒抓人煉制成爐鼎的行為,哪怕是風月無忌的合歡宗也講究勾引人心甘情愿合修,合歡宗二長老身上怎會有這種邪修契約?!

    袁心菱冷然一笑,伸出自己的胳膊,扯下一塊假皮,露出同樣的爐鼎印記,而她身上的則是子契。

    譚歡為主,她為奴。

    眾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袁心菱竟是譚歡的爐鼎?!

    哄鬧聲沸騰,修士們震驚不已。

    裴夢回望著一切,久久沒有說話。

    阮霜白也呆了,到底怎么回事?

    何種猜測層出不窮,直到袁心菱喊了一句安靜,霎時鴉雀無聲。

    她苦笑一聲,緩緩揭開塵封多年的故事真相。

    百年前,合歡宗二長老譚歡四處誘拐資質上乘的年輕修士,假意引薦他們進入合歡宗,實則是偷偷把他們帶去自己的洞府,強行逼迫他們結下契約,成為他的爐鼎。

    譚歡共哄騙囚禁數百名修士,將他們囚禁起來,供自己采補,提升修為境界。

    而她袁心菱就是其中之一。

    度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直至某天裴夢回到來,強行解開了他們身上的爐鼎契約,并且給每個受苦的修士喂下失憶的藥,讓他們忘卻這一段痛苦的回憶。

    并且把譚歡抓走,折磨三天三夜,最終把他逼瘋。

    而袁心菱因為體質特殊,爐鼎印記并沒有清除干凈,記憶也有所保留。因此,她是那些受害者里,唯一還記得此事的人。

    “從前我人微言輕,所言無人相信,今日試擂大會,修真界諸位英豪皆在,希望大家能夠了解當年真相,”袁心菱深吸一口氣,看向不發一言的裴夢回,“譚歡罪有應得,諸位切莫誣陷拯救我們的恩人。”

    如此反轉著實令人驚訝。

    眾修士全都愣在原地,石化一般紋絲不動。

    誰能想到他們認為的受害者才是惡貫滿盈的惡人,而他們圍攻的兇手才是仁善之人呢。

    所有人看向裴夢回的目光都變了。

    有驚訝,有同情,有發自內心的欽佩。

    阮霜白聽得眼淚汪汪,拽了拽裴夢回的衣袖,眼尾紅紅:“夫君,原來你真的是個好人……”

    “……”

    裴夢回揉了揉眉心:“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也是拿錢辦事,懲戒合歡宗二長老是別人委托給我的任務。”

    “委托者可欠了我不少靈石,最近才還清。”

    阮霜白:“……你真的很掃興,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實話實說。”

    遭受重大打擊的莫杯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反駁說:“倘若真是如此,為何裴夢回從未替自己辯解過?”

    這話質問得無理取鬧,知曉事實真相的受害者都已經失憶,誰能來證實裴夢回口中所言真假?

    況且裴夢回本人不曾在意外面的流言,懶得跟他們解釋。

    幸而今日有人愿意站出來澄清一切,還裴夢回一個清白。

    “我不信!”莫杯咬緊牙關。

    “由不得你不信。”人群中突然響起冷冽如寒霜的聲音。

    隨聲望去,原來是劍宗的天驕謝衡絕。

    謝衡絕一襲藍白衣袍,闊步而來,長劍往地面一杵,氣勢凌人。

    浩然之氣蕩開,圍觀者為之一顫。

    眾所周知,謝衡絕在加入風蹊宗以前乃是合歡宗的人,并且就是二長老譚歡門下弟子。

    又來一個,這出大戲可真精彩。

    謝衡絕言簡意賅:“我就是委托人。”

    嚯!

    周圍又炸了。

    他們聽到了什么,當年是謝衡絕委托裴夢回抓了自己的師尊?!

    眾修士烏泱泱大聲喧嘩,有人偷偷摸出了瓜子開始嗑,丟了一地的瓜子皮。

    莫杯臉色難看:“你這可是欺師滅祖……”

    謝衡絕眼鋒如刀:“畜生不配稱為師。”

    劍宗掌門看向他:“徒兒,當真有此事?”

    謝衡絕不卑不亢:“望師尊恕罪,徒兒并非有意欺瞞。我年少拜入合歡宗譚歡門下,本以為得遇良師,卻不知他竟是一匹人面獸心的豺狼。

    我偶然得知譚歡在自己洞府豢養爐鼎,心中悲憤交加,可惜當時勢單力薄,單憑自己的力量無法撼動對方分毫,這才找上裴夢回。

    雖說裴夢回是拿錢辦事,其實當時我并沒有多少靈石付給他,一直賒賬至今……”

    眾人聽懂了,裴夢回嘴上說自己拿錢辦事,其實錢壓根就沒到手,但事卻辦得漂漂亮亮,解救了無數無辜修士。

    此乃大義啊!

    短短半個時辰,眾修士對裴夢回的觀感變了又變,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后來的敬佩,最后轉變到現在的:兔族小皇子真是好眼光啊!

    “唉,是我們太過狹隘,總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旁人。”

    “你們還說阮霜白是因為毒術秘籍才接近裴夢回,現在傻了吧,人家就是真愛。”

    “就是就是,被人誣陷也堅定不移站在對方身邊,世間有多少這種道侶?”

    “這趟來的不虧啊,話說那誰的話本子寫好了沒,可以加新素材了。”

    除了感嘆裴夢回與阮霜白感天動地的情意,大家也不忘討論今日對峙的兩方。

    “譚歡這種人就該碎尸萬段啊,瘋了真是便宜他。”

    “謝衡絕大義滅親啊,早早就有無情道的潛質了。”

    “要我說袁心菱姑娘才是最有勇氣的,她不顧自己的清譽也要揭發譚歡的真面目,當真可貴。”

    “話說你們不覺得莫杯有些咄咄逼人嗎,好歹以前跟裴夢回也是同門吧,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討伐他……”

    合歡宗的宗主眼前一暈,險些栽倒在地,嘴里喃喃:“怎么可能……師弟怎會是這種人……”

    弟子們把大受打擊的宗主扶穩,安慰著切莫過度傷悲。

    一番鬧劇至此落幕。

    就在眾人陸續準備繼續大典的時候,瘋瘋癲癲的譚歡突然沖向裴夢回,阮霜白直接一腳踹了過去,譚歡摔了個四腳朝天。

    阮霜白叉腰,什么東西也敢過來沾邊。

    譚歡登時啊啊亂叫,他渾濁的目光在人群中鎖定莫杯,再度卯足了勁兒沖上去。

    他抓住莫杯的胳膊,語調不清大喊著:“你說帶我報仇的!泥你你把我帶來的啊啊啊!”

    “裴夢回怎么還沒死!你說啊!”

    好家伙,一時間所有目光齊聚莫杯臉上,看得莫杯攥緊拳頭,臉上的假笑維持不住。

    “莫要胡亂攀咬,我不認得你。”莫杯冷冷拂開衣袖。

    譚歡死死抓著他不放,一雙碩大的瞳眸瞪著他。

    事到如今,眾人也不是傻子,皆神色鄙夷地看著莫杯,這場鬧劇的源頭總算是找到了。

    莫杯此生最受不住旁人用異樣的目光輕視自己,他咬緊了牙,齒縫中滲出血,嘴里腥味濃厚。

    該死,該死。

    阮霜白劈頭蓋臉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啊,莫少主。”

    周遭竊竊私語聲不停。

    裴夢回彎起狹長眉眼,笑得神秘莫測。

    “聽聞莫少主醫術非凡,今日我倒想請教一下。”

    話畢,他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一枚金針直接刺入他手背。

    莫杯由于被譚歡糾纏擾亂心神,全然沒有防備,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金針里的毒素蔓延開來。

    皮膚青紫起泡,柴如垛草。

    “不知莫少主可能解了此毒?”

    “你敢偷襲我!”莫杯怒目圓睜。

    如此大快人心之舉,并無人替莫杯說話,只覺得他活該。

    做完一切,裴夢回風輕云淡一笑,摟著阮霜白徑直離開,徒留莫杯無聲地歇斯底里。

    ……

    日頭移至頭頂,溫暖的光線傾落滿地。

    大典的授獎繼續,眾尊者合力解開春風谷封印,露出里面靈光燦燦的天材地寶池。

    有靈藥仙草、煉器材料、妖靈獸蛋,還有最引人向往的各類法寶。獲得魁首的修士可以自行選擇一件地階法寶帶走,若是看中有眼緣凡品可以帶走三件,至于天階的法器靈寶,能不能帶走各憑本事,它們會只會選擇有緣人認主。

    春風谷池的最中央,躺著一面灰撲撲的鏡子,阮霜白不明白為何一個丑兮兮的鏡子可以占據最顯眼的位置,后來聽周圍人解釋才懂,那是池里的一件稀世珍寶,名為雙影鏡。

    雙影鏡可以復制各類法寶,由一變雙,除了人基本什么都能復制,使得萬千修士眼饞。

    試擂大會舉辦上千年,青年魁首無數,可從未有人能夠帶走這面鏡子。

    阮霜白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

    這種會擇主的鏡子一般都比較有脾氣,估計只有天之驕子它才看得上眼,躺個千百年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獲得魁首的修士一個接一個上去挑選靈寶,幾乎每個人都會對雙影鏡招手,想帶走它,可是雙影鏡連翻身都不愿意,修士們只能灰溜溜去挑選其他法器靈寶。

    阮霜白排在最后方,探著小腦袋四處亂瞅,選什么好呢……

    好糾結,都挺喜歡的。

    阮霜白忍不住傳音給裴夢回:“你說我選什么比較好呢,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裴夢回沉思片刻:“想要你。”

    “你沒救了。”阮霜白偷偷翹起唇角。

    “那我可就隨便選嘍,反正選什么都不虧。”

    終于輪到阮霜白,他快步走到谷池旁,盯著各種亮晶晶的靈寶,看得眼花繚亂。

    倏忽間,谷池中央傳來強烈的靈氣涌動。

    怎么回事?

    阮霜白一愣,就在這時,安穩躺倒的雙影鏡突然顫動,緊接著發出耀眼的白光,如同流星噌的一下飛起來。

    拖著流光溢彩的尾巴,直直撞進阮霜白的懷里——

    阮霜白一個站不穩,只聽噗通一聲,被雙影鏡砸倒在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所有人震驚,瞪大眼珠子看向阮霜白。

    不可思議,雙影鏡認主了!

    懵懵的阮霜白則快速從地上爬起來,扁扁嘴巴,嗚嗚屁股好痛,要裴夢回揉揉才能好……

    第69章 崽崽踢人 你怎么威脅崽崽呀?

    阮霜白隔老遠委屈巴巴瞅了一眼裴夢回, 才把視線挪回把自己撞倒的鏡子上,此時的雙影鏡不再灰撲撲,反而泛著明亮嶄新的白光。

    他聽見周圍很多人說雙影鏡認主了,真奇怪, 鏡子居然會選擇自己。

    “怎么會選我呢……”他小聲嘟囔, 視線盯著鏡子左瞧右看。

    旁邊的袁心菱說:“恭喜, 雙影鏡乃是不可多得的靈器珍寶,它選擇你必然是與你有緣。”

    阮霜白眉眼彎彎:“說的也是,我果然很厲害。”

    其他修士的眼睛都羨慕紅了, 誰能想到千百年都不愿意擇主的雙影鏡,這次直接撲到阮霜白懷里去了。

    靈寶認主, 表明此人要么是天生氣運非凡之人,要么是后天心性超群之人。

    不論哪種,都有一點不可否認, 那就是阮霜白與尋常人不同。

    修士們只得艷羨,紛紛感嘆。

    說好的鏡子脾氣古怪呢, 怎么還倒貼啊?

    兔族的妖修們興奮不已,看見沒, 這就叫天命所歸, 他們小殿下果然是兔族的福星!

    兔族四大長老欣慰不已,尤其是涂炎長老, 都快感動哭了, 豎起大拇指說不愧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殿下, 我從小就看出殿下絕非等閑之輩,將來必能成大器。

    白蜚語長老淡淡拆臺:“從前你說小殿下愛哭吃不得苦。”

    涂炎長老呵呵:“愛哭怎么了,裴夢回不是喜歡得很?吃不得苦怎么了,咱們殿下天生就只吃甜的!”

    前方的八皇子阮勝青直接笑出聲。

    阮勝青撞了撞阮玄輝的肩膀, 喜笑顏開:“大哥,幸好你沒攔住小白參加試擂大會,否則誰能知道這小子還挺厲害呀。”

    “現在不光兔族,半個修真界都夸咱弟弟,真爽呀。”

    “大哥,你說是不是?”

    阮玄輝望著被人簇擁的阮霜白,掩去眸底情緒,輕輕頷首:“小白的確長大了。”

    ……

    沒過多久大典結束,各門各派的飛舟和飛行法器降落滿地,準備載人回宗。

    短暫結交的朋友相互告別,小兔妖們跟云天宗的符修們揮手,孔菁菁也跑到兔族地盤放狠話,說下次試擂大會一定贏的是孔雀族,順便祝福阮霜白和他的“小白臉”裴夢回白頭偕老,千萬別禍害別人。

    告別過后。

    阮霜白抱著鏡子撲到裴夢回懷里,揚起腦袋炫耀:“快看快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最厲害的小兔子。”裴夢回掐掐他的嫩臉。

    “咱們要發了,”阮霜白掰著手指頭,“一塊靈石能變成兩塊,一千萬靈石就能變成兩千萬!”

    裴夢回忍俊不禁:“你現在怎么比我還財迷?”

    阮霜白小聲哼哼:“還不是都賴你,我以前可從不看重錢財這種身外之物……”

    “如今我最看重的不再是錢財。”

    “不是吧,”阮霜白眨眨眼,“你好善變呀,那你最看重什么?”

    “不告訴你。”

    裴夢回彎唇一笑,俊眉微挑,顯得神秘莫測。

    “……?”

    等了很久,裴夢回真的半個字都沒有透露。

    阮霜白生氣了。

    什么東西如此重要連他都不能說?

    他們這種連孩子都有了的關系,怎么可以有隱瞞?太過分了,壞男人。

    小兔子立馬變成小河豚。

    他瞪著眼睛,氣鼓鼓威脅:“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帶著崽崽離家出走。”

    裴夢回親親他噘起來的嘴巴,低笑:“傻兔子。”

    “不許說我傻!”

    “這是我的回答。”

    “啊?”阮霜白一愣。

    “走,先上仙船。”

    裴夢回拉著他的手上仙船,四大長老靈力驅動仙船調轉方向,一路朝妖王宮進發。

    進臥房后的阮霜白仔細回想之前的對話,終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裴夢回的意思,對方說“傻兔子”就是他的回答,自己問的是……對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所以現在對裴夢回來說,最重要的是……!

    阮霜白坐在榻上睜大眼睛,臉頰倏地漲紅。

    這算不算是表明心意呀。

    可是對方又沒有明說。

    他百般糾結,在榻上來回打滾兒。

    沒過多久,裴夢回坐在榻沿輕笑:“磨什么呢,身上癢了?”

    才沒有。

    阮霜白抬起腦袋,在心里嘀嘀咕咕。

    可惡的裴夢回,說話曲里拐彎,就不能直接說心悅小兔子愛小兔子最最喜歡小兔子嗎?

    玩什么高深莫測,哼。

    裴夢回朝他伸手,阮霜白磨磨蹭蹭挨到他旁邊,枕在男人膝蓋上,沒一會兒就發出舒服的喟嘆聲。

    裴夢回輕撫他的頭發,像給兔子順毛一樣捋著,四周寂靜無聲,兩人安逸享受此刻寧靜。

    忽然,阮霜白身子顫了一下。

    “怎么了?”

    裴夢回立馬皺起眉頭,俯身去探他的脈象。

    阮霜白抬眸就瞅見男人一臉緊張,不禁笑出聲:“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我沒有不舒服。”

    “為何突然發抖?”

    “因為……”阮霜白咬著下唇,靦腆道,“因為崽崽踢了我一腳。”

    裴夢回神情出現片刻空白,眉頭霎時舒展,小心翼翼看向阮霜白的小腹。

    饒是裴夢回見多識廣,也未曾親自感受過胎兒的震動,這是他頭一次出現不知所措的復雜心情。

    阮霜白拉著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感受一下。”

    手掌隔著單薄衣衫輕輕按在上方,裴夢回不禁屏住呼吸,咚——很輕的一聲,踢在他掌心,像是被小麻雀啄了一下。

    心里蕩開一圈漣漪。

    阮霜白眼睛彎彎,拉著裴夢回的衣襟,按住他腦袋往自己肚子上貼,讓他聽一聽崽崽的動靜。

    裴夢回微俯身,右耳隔著雪白衣料傾聽,青絲垂落鋪在阮霜白身上,與他散亂的銀發相映。

    噗通噗通。

    錯亂的跳動不知是胎動還是心跳。

    “崽崽們好像有點激動,比剛才更活潑。”阮霜白說。

    裴夢回緩緩起身,把阮霜白摟進懷里,溫聲問:“他們經常亂踢的話,會不會讓你很累?”

    “還好啦,我們兔族在受孕這方面體質蠻強的,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裴夢回的手指移到他微微鼓起的小腹,點了點說:“小兔崽子們老實一點,不許折騰我的小兔子,否則每月扣掉半根胡蘿卜。”

    “你怎么還威脅崽崽呀。”阮霜白無奈又甜蜜。

    “你說呢?”

    阮霜白在心里嘀咕,承認吧男人,你就是超愛我。

    他閉上琥珀色眼睛,微蜷的睫毛輕輕顫動,放輕呼吸。

    裴夢回心領神會,低頭親他臉頰,慢慢轉移到唇角,兩片柔軟的唇相貼,呼吸灼熱交纏。

    幔帳的青紗徐徐飄動,晃了又晃。

    二人默契地吻在一處,越吻越深,潮濕的,滾燙的,壓抑已久的欲.望悄然釋放。阮霜白全情投入,以至于兔崽在肚子里鬧騰都沒有注意,滿腦子都是對方身上的蒼術香真好聞。

    “嗯……”

    裴夢回吻住懷里人的唇角,細細啄吻,手掌的溫度滾燙,指尖撩過,對方打了個激靈,雪衣不經意間散開,皺皺巴巴褪至臂彎,一層層暈染化開,如同一層層簌簌而落的細雪。

    阮霜白垂下毛茸茸的腦袋。

    凝眸,視線隨人而動。

    阮霜白雙眸浸濕水色,朦朧間盯著裴夢回的薄唇,越看越覺得對方的兩片唇.瓣像極了蝴蝶翅膀,一扇一動。

    【審核大大您好,這里是嘴唇在呼吸,求放過。】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

    蝴蝶翅膀簌簌撲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降落染了霞光的峰頂。

    不知是誰低低抱怨了一聲。

    他拽著男人的胳膊抓出指印,不愿撒手。

    臉上浮現或深或淺的緋紅,神態已不清明,琥珀眸子浸滿水光。

    似乎有風吹進室內,熱氣攀上鎖骨,驅散了一點氤氳開來的悶熱,他聲音變得撒嬌一般。

    “你怎么搶崽崽的口糧呢……”

    似嗔似怪,黏黏糊糊,又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縱容,聽得人只想更加過分。

    裴夢回抬起頭,吻上阮霜白唇角:“又不是第一次,怎么還沒習慣?”

    淡淡的奶香沾上唇瓣,阮霜白的臉通紅滾燙,此時此刻,說話都覺得羞恥難當。

    趁阮霜白淪陷于廝纏,裴夢回指尖撫上他小臂,順著原本的保命符文注入自己的靈力,把修為一點點灌輸進去。

    紫光如同晶石閃爍,填滿了黯淡的符文輪廓,使喪失光彩的符文重新煥發光芒。

    符文初次形成的時候,里面注入的乃是妖王和王后的妖力,妖力本身更加強盛,如今裴夢回只能往里面填補自己的靈力,以至于耗費的靈力比妖力更加龐大。

    十分損耗自身修為。

    亮了幾瞬,充盈的符文恢復平靜,紋路逐漸消失不見,恢復細膩光滑的小臂。

    保命符文加固完成。

    裴夢回悄悄松了口氣。

    阮霜白驚訝地睜大眼睛,嘴里有點埋怨:“怎么都不告訴我一聲,半點準備都沒有。”

    “這樣就很好。”

    “你剛才往里面注入那么多靈力,身體會不會虛?”

    裴夢回挑眉:“你想試試?”

    “算了吧,萬一你在床上暈過去多丟人呀……”

    裴夢回:“……”

    “你這是挑釁,小兔子。”

    阮霜白立馬合攏自己的衣裳,紅著臉說:“你不許再吃了……”

    “為何?”

    “都腫了……”阮霜白拽了拽前襟,衣裳布料摩擦,感覺更加明顯。

    裴夢回故意往他跟前湊,像個無賴流氓似的一點點逼近,阮霜白捂著胸口往后退,直至退無可退。

    “你、你干嘛。”阮霜白結結巴巴。

    裴夢回伸出手,阮霜白一緊張,頭頂噌的冒出來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顫顫巍巍晃動。

    “耳朵變出來了。”

    裴夢回屈指彈了彈他的兔耳朵。

    清秀的面頰沁著一縷薄紅,眼尾濕潤若秋水,頭頂絨毛細膩的兔耳朵,阮霜白抬眸與裴夢回揶揄的目光對視,登時羞赧。

    兩邊耳朵耷拉下來,遮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男人。

    “你壞……”

    第70章 山雨欲來 莫不是我不得恩寵了?……

    懸杏谷, 神農殿。

    莫杯面色慘白,躬身坐著伸出手臂,手臂經脈發紫發青,從表皮可以看見里面有黑氣在亂竄, 游動幾步, 額頭汗液浸濕頭發。

    此時此刻, 旁邊一位紫白雙色的修士正搭他手腕,為他診脈。

    空氣落針可聞。

    莫杯的父親,懸杏谷的谷主莫留殘站立一側, 粗眉擰出溝壑,渾身籠罩壓抑的陰沉氣。

    身為懸杏谷的谷主, 他卻解不開自己兒子身上中的毒,束手無策之際,只能請擅長毒術的噬九毒宗的大師兄來診治, 簡直是奇恥大辱。

    若傳出去,他的顏面何存?

    “閆公子, 我兒身上的毒可還能救?”

    閆若風遺憾搖頭:“抱歉,在下才疏學淺, 暫且解不開這毒。”

    莫留殘不敢相信, 閆若風乃是噬九毒宗的大師兄,宗門老祖閉關前把宗門交給他和各大長老, 說他是毒宗的掌門也不為過, 怎么可能解不開裴夢回下的毒……

    難道裴夢回的毒術真的如外界傳言, 已達登峰造極,無人超越之境?

    “閆公子,你可是修真界最好的毒修,一定能有辦法的對不對?”

    閆若風嘆息:“莫谷主抬舉我了, 若說當今修真界的第一毒修,必然是裴圣師。”

    “他下的毒,我無能為力。”

    莫留殘臉色難看。

    “難不成我下半輩子就要日日受毒藥折磨嗎?!”莫杯失聲大喊。

    莫留殘恨鐵不成鋼,咬牙道:“讓你非得去招惹他,老夫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什么叫我去招惹他,父親你就不恨姓裴的嗎!”

    啪!

    莫留殘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莫杯雙目通紅,眼底充滿怨毒。

    尷尬之余,閆若風起身拜別道:“莫谷主切勿傷心,若真想解開此毒,不如去找裴圣師,有什么誤會當面說開便好。”

    “在下宗門事務繁雜,就此告辭。”

    語罷,帶著身后的弟子快步離開。

    莫留殘就莫杯一個獨子,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就得去求裴夢回,去求一個被他親自逐出山谷的前少主!他堂堂懸杏谷的谷主,憑什么低三下四去求他!

    青筋暴起,莫留殘死死盯著痛不欲生的莫杯,胸口中壓了一塊巨石,憋屈喘不過氣。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自己的兒子被毀掉,該怎么辦……

    莫杯痛苦地呻吟:“父親真的沒有辦法嗎……”

    莫留殘臉色鐵青。

    咚咚咚。

    “進來。”

    一個懸杏谷弟子急匆匆進門,奉上一封書信,說是妖族那邊遞給懸杏谷的信箋。

    莫留殘伸手接過,上面明晃晃寫著幾個大字——涂簡序。

    兔妖一族閉關多年的大醫師,涂簡序。

    莫留殘眸光倏地一暗。

    轟——

    噬九毒宗的墨黑飛舟勻速前行,舟身通體漆黑,上篆刻復雜符文,通過靈力調動,穿破層層迷霧,翱于九霄。

    飛舟之上,閆若風負手而立,看向前方一望無際的天邊。

    小弟子謙虛請教:“大師兄,你真的解不開莫杯身上的毒嗎?”

    “你覺得我能不能?”

    “弟子認為大師兄毒術超群,不可能全然束手無策。”

    閆若風爽朗一笑:“其實我能做到暫時壓制他體內的毒性,只要他安心調養,至少身上不會太難受,不過完全解毒恐怕不行。”

    小弟子更加疑惑,問大師兄為何不直說。

    閆若風神秘彎起唇角,望著前方渺云,留下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話。

    他說,因為裴夢回給莫杯下的毒很獨特,但是他曾經見過。

    小弟子滿頭霧水。

    閆若風拍拍他的腦袋:“我們噬九毒宗即將迎來宗主。”

    小弟子瞪大眼睛:“大師兄,你終于打算篡位了?”

    ……

    兔族,妖王宮。

    自從試擂大會回來以后,仰慕十七皇子的小兔妖能從宮里排到宮外,走到哪里都有人對他露出灼熱的眼神,一場比試讓阮霜白徹底成為了眾兔妖的表率。

    阮霜白尾巴翹得高高的,天天在裴夢回面前嘚瑟,纏著對方讓他承認自己是世上最有本事的小兔子。

    每次裴夢回都會摟著他的腰低笑,促狹問:“最有本事的小兔子怎么到床上就沒本事了?”

    不行,阮霜白可受不住這委屈。

    為了證明自己在床上也是一只有本事的小兔子,阮霜白使勁手段欲圖榨干對方,最后的結果是自己在榻上躺了三天三夜,吃東西都抬不起胳膊,只能讓裴夢回嘴對嘴喂。

    裴夢回十分饜足。

    阮霜白卻氣哭了。

    哭著哭著又被欺負了一頓,裴夢回掐著他的腰逼問:“殿下,到底誰最有本事?”

    阮霜白只得嗚嗚咽咽:“你好大……”

    “……好大的本事。”

    兩人沒羞沒臊度過了一段安穩的養胎日子,隨著月份越來越大,阮霜白的胃口逐漸變差,很多東西都是吃一口就吐,喝安胎藥也不起作用。

    后來兔族醫師說這是兔族懷孕的正常現象,他們妖王宮的后山有一方小秘境,秘境里有種名為安籠草的藥材,用它泡水喝就能緩解癥狀。

    但凡有兔妖懷孕,都會有人專門去采這種藥材販賣。

    阮霜白依稀想起是有這么回事,但是怎么沒人給他送湯藥?

    行醫堂的弟子們說,自從副堂主被革職以來,許多藥材的采摘跟不上使用速度,尤其是安籠草,原本就所剩不多,前段時日堂里突然淹了水,幾乎全部泡爛。

    想要新鮮的安籠草就得去小秘境現采,但是負責采藥的兔妖全部跟著八皇子去東洲參加百草盛會,如今都不在妖王宮內。

    裴夢回說:“不必麻煩他人,我去采便是。”

    阮霜白說:“后山那座小秘境需自身無修為的人才能進入,如果你要進去就不能動用靈力,里面地形復雜還有兇獸,不熟悉環境的人貿然進入恐怕會有危險。”

    “不用靈力我也不至于打不過野獸,”裴夢回笑著說,“瞧不起誰呢,小兔子?”

    “我就是……”阮霜白抿抿唇。

    裴夢回低頭直視他漂亮的琥珀眸,恍然大悟:“原來是舍不得與我分開片刻。”

    “殿下,你好黏人啊。”

    阮霜白伸手撓了他一下:“你又曲解我的意思,自作多情!”

    “那你說怎么辦?”

    “現下已是黃昏,不如明早再去吧。”

    裴夢回厚著臉皮:“原來小殿下是想與我再溫存一宿。”

    “哎呀你煩死了。”

    阮霜白一跺腳,紅著臉鉆進臥房里。

    門扉吱的一聲關閉,門框上落的桃花墜了滿地。

    裴夢回笑著跟上去,踏過落英滿地,一路追到榻上才逮住某只羞惱的小兔子。

    “跑慢點。”

    榻上,裴夢回把阮霜白整個圈進懷里摟著,手掌撫過隆起的小腹,緩慢打著圈揉,掌心的靈力如同溫流滋養著里面的小家伙們。

    “你這個人總是倒打一耙,分明是你舍不得分開,也不知道到底誰更黏人,哼。”阮霜白噘嘴叭叭道。

    裴夢回低頭含住他的耳垂,輕咬細軟的那一片肉,含糊不清應著,阮霜白身上過電一般顫抖,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酥麻感傳遍全身。

    兩人閑來無事便廝混,身體太過熟悉彼此,稍微一撩撥就起火,阮霜白難耐地扭扭身子,不住地主動往人懷里拱。

    舒服,想貼得更近更緊。

    想親親。

    裴夢回得逞笑道:“還說不黏人?”

    “別得意……”

    阮霜白身上燥熱,往裴夢回耳邊吹了一口氣:“想要你。”

    “不行,”裴夢回低頭溫柔親了親他,說出的話相當冷漠無情,“月份大了不能胡鬧。”

    “用手幫你好不好?”

    孕期的小兔子分外敏感,聽不得伴侶拒絕自己的求.歡,眼眶瞬間彌漫一層水霧,淚珠打著轉。

    他氣得變回原形,軟軟糯糯一團窩成球,委屈地一抖一抖的,任由裴夢回怎么叫都不回應。

    裴夢回想要把他抱進懷里哄,阮霜白就在床上滾,雪團子滾來滾去就是不給抱,只看絨毛都能瞅出一股欲求不滿的味道。

    裴夢回忍俊不禁:“殿下怎么不讓我碰,莫不是我年老色衰,不得恩寵了?”

    阮霜白悄悄抬起眼皮瞥人,裴夢回一襲深紫金紋袍松松垮垮,墨發披肩,眸若幽邃深潭,冷白的臉俊美風流,氣質更是一等一的無可挑剔。

    就算是對容貌最為挑剔的孔雀一族,二皇女見到他都盛贊不已。

    這家伙怎么好意思說自己年老色衰?

    擺明了仗著一張迷惑人心的皮囊蠱惑兔子,阮霜白努努嘴,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被他勾得心軟。

    阮霜白眨著清純的眸子,故作兇狠:“我要把你打入冷宮,看你還敢不敢拒絕本殿下。”

    “殿下當真舍得?”

    “那是自然——哎!”

    裴夢回趁其不備,伸手把小兔子捉進手掌,捧進溫暖的懷抱。

    阮霜白的腦袋撞上對方堅實的胸膛,本能地蹭了蹭,隨后反應過來,用兔爪子使勁扒拉他的衣裳。

    “我還沒消氣呢,誰允許你抱我!”

    裴夢回低頭跟他講道理,阮霜白才不聽忽悠,抬手就是一爪往男人俊美的臉上拍。

    吃我一爪!

    裴夢回不閃不避,挨了兔爪攻擊,并且頗不要臉地偏頭,吻了吻阮霜白的爪心。

    霎時,阮霜白整只兔子燒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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