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家傳劍法 知道你家有小兔崽子了,炫耀……
在進入小秘境之前, 阮霜白特意用雙影鏡復制了一份自己的白環玉佩,玉佩上有四大長老刻的保命符,危急關頭能救人一命。
雖然知道裴夢回不可能打不過秘境里的野獸,但阮霜白心里總是惴惴不安, 或許是孕期焦慮的緣故, 強烈的不安心感包裹他。所以為了讓自己安心, 他把玉佩系在了裴夢回的銀鞭腰帶上,叮囑千萬別弄丟。
裴夢回揉了揉他的腦袋,讓他一切放心, 乖乖在屋里等著。
“要不就不去了吧,反正也不是很難受……”阮霜白依依不舍。
“還嘴硬說自己不黏人?”裴夢回忍俊不禁, “別擔心,幾個時辰就出來。”
“我的心有點慌……”
“蓋上被子睡覺,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裴夢回把他塞進被窩里, 掖好被角,沒忍住又狠狠親了一口。
“等我回來。”
阮霜白在被窩里露出一雙漂亮眼睛, 目送裴夢回離開。
關門聲響徹臥房,四周寧寂如霜。
等人走后, 阮霜白心里泛起絲絲縷縷的癢, 兔族在孕期的后期會格外黏另一半,幾乎不能分開一時半刻, 可是裴夢回居然要去好幾個時辰……
小秘境內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 幾個時辰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阮霜白腦袋埋進被衾中, 閉上眼睛假寐,變成了一只蔫蔫的小兔子。
他捂著自己隆起的圓圓小腹,心里想著,回來一定要用裴夢回的胳膊磨牙。
妖王宮后山, 小秘境入口。
裴夢回封印全身修為,進入秘境。
白光炫目過后,安穩降落于一處山泉水旁,四周綠樹環繞,草木繁盛,枝頭有靈雀啁啾不停,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抬步前行,腰間玉環叮當作響。
他從靈寵袋中把小穢拽出來,派它和自己一同尋找安籠草。
安籠草形狀似漏斗,圓口朝天開,多數呈現橘紅或淺青二色,湊近可以聞到甜膩的蜜糖香味。
小穢身為靈獸的嗅覺比人族略勝一籌,它埋進繁雜的草叢里四處嗅聞,約莫幾個刻鐘的功夫,在深林發現一片旺盛的安籠草。
裴夢回俯身采摘靈草,挑選蘊藏靈力最多的草藥,眉眼低垂,神色認真專注。
看得小穢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說:“老裴,我咱倆相識多年,我從沒想過你還有如此賢惠的一天。”
裴夢回瞥灰蛇一眼:“我這叫疼媳婦兒。”
“我記得你以前不打算找道侶的,沒想到栽在了一只小兔子爪子上,嘖嘖嘖。”
“怎么,嫉妒我啊?”裴夢回挑眉,“那你也趕緊去找條蛇作伴,到時候生幾條小蛇陪我家小兔崽子們玩。”
小穢無語:“知道你家有小兔崽子了,炫耀個屁!”
裴夢回狹長的眉眼彎起來,含著笑意繼續采摘安籠草,動作細致認真堪比煉藥煉毒的時候,令小穢一陣牙酸。
小穢忍不住想,男人,陷入感情你的一輩子就搭進去了,不過某個男人巴不得全搭進去,哪天宣布入贅兔族它一點都不奇怪。
“話說你到底是何時看上阮霜白的?”
正欲回答,裴夢回眉頭一皺,迅速站起身,銳利黑眸如同鷹隼,掃視身后每一寸角落。
他指尖含針,朝前邁了一步。
“滾出來。”
一時間,殺氣四溢。
嗖嗖——
劍氣劃破風聲。
樹林深處躥出一柄長劍,劍尖直指裴夢回,而執劍之人也很熟悉,正是許久不見的涂川。
裴夢回冷笑一聲,閃身避過劍招:“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按理說涂川現在應該在大醫師那里受罰,怎么逃出來的?
涂川手執長劍,面容憔悴猙獰,相比之前的溫文爾雅,現在的他簡直像個怨氣十足的鬼修。
他的眼神怨恨,在視線掃過裴夢回腰際的時候頓住,瞳孔瞬間放大。白玉環玉佩,那是小白貼身佩戴多年保命靈寶,里面傾注了四大長老的守護咒……如今竟戴在裴夢回的身上!
不過是進小秘境采個草藥,小白居然連貼身玉佩都給了他,就這么怕他出事嗎……
涂川咬緊牙,舉起長劍拼命朝裴夢回刺過去,他的雙目通紅,仿佛失了智發了瘋,一昧地胡亂劈砍。
劍招凌厲繚亂,招招不留余力。
萬千樹葉紛紛揚揚,震碎在地。
裴夢回不想搭理這個失意的瘋子,以極快的身法避開了每一道攻擊,連衣角都沒有沾上半點灰塵。
真是瞧不起人,對方憑什么認為他封印全身修為就會任人宰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劍法比野獸攻擊更高明吧?
裴夢回不欲與他糾纏,只想趕緊回家陪小兔子。
經過一番發泄,涂川的劍招盡數劈在了樹干之上,留下道道劍痕。
裴夢回采完草藥準備離開,涂川大吼一聲你不許走,聲音聲嘶力竭,聽了讓人覺得可笑。
就在這時,小穢突然大叫一聲:“老裴,你看樹上的劍痕!”
聞聲回頭,裴夢回的目光投向粗壯樹干,只一眼,渾身的血液凝固,腳步再也挪不動。
他扭過頭,眉弓緊繃,目光如利刃刺向涂川,胸口劇烈起伏,胸腔中磅礴壓抑的氣息快要將人吞噬。
這一次他沒有避開涂川的攻擊,正面抬臂擋了一劍,任由寒光劃破肌膚,血腥味兒散開,汩汩血流順著小臂往下滴落,染紅了靈草。
挨了一劍后,他從袖口飛出三根金針,封住了涂川的穴位,讓他動彈不得,僵直石化在原地。
裴夢回深吸口氣,漆黑瞳孔緩慢移向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拭去往外溢出的血珠,一道清晰分明的傷口烙印在胳膊上。一瞬間,久遠的記憶翻涌而出,悲痛的,憤怒的,欣喜的情緒像一張大網壓下來,捆住他。
這個傷口和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記起阮霜白曾跟自己說過的話,涂川常年佩劍是因為練過家傳劍法。
家傳劍法,涂川的父親是——兔族大醫師涂簡序。
怎么會是他……
他分明記得涂簡序亦是自己父母眾多好友之一。
裴夢回眼底殺氣涌動,一把掐住了涂川的脖子,聲音淬了冰,從牙縫里一字一句:“你的劍法是涂簡序教的?”
涂川被掐住脖頸無法呼吸,手中長劍墜地,臉漲成青紫色,張著嘴巴說不出話,裴夢回收緊力道,眸光暗下去。
抬腳,被封印靈力的長劍如同廢鐵,被裴夢回踩成兩截。
咔嚓。
面對死亡的威脅,涂川奮力掙扎,最終瞪大眼珠子,拼命點了點頭。
終于找到了。
裴夢回緩緩松開手。
涂川得以呼吸,彎腰用力咳嗽。
裴夢回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領,一路拖著來到小秘境的出口,豈料出口加封了一道符箓,讓人無法出去。
“你封的?”裴夢回聲音喑啞。
涂川沒有說話,臉色慘白無比。
裴夢回望著封禁的符箓,眉頭緊蹙,不對勁,如果涂川只是想殺他,為何還要特意把出口封上。
之前種種蹊蹺在腦海中盤旋,安籠草被大水淹沒所剩無幾,負責采摘的安籠草的弟子全部外出,就像是故意引導他來到小秘境親自采摘,好設下陷阱害人,但是僅憑涂川根本不可能殺掉他。
腦中忽有一根弦緊繃。
所以涂川的真正目的并非殺了他,而是——拖住他。
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阮霜白那邊必然出事了!
望著裴夢回臉色驟變,涂川快意無比:“我得不到的人,誰都別想得到!”
裴夢回脖頸青筋暴起,眼底猩紅一片,沒有半分猶豫甩出袖中匕首,干脆利落割斷了涂川的喉嚨。
松手,涂川頭顱歪斜,雙目死寂,仍舊保持臨死前憤怨的不甘心,哐哧滾落在地,蜿蜒一地血色。
噴射而出的血花濺到符箓之上,封印應聲開啟。
……
一個時辰前。
十七皇子寢宮寂靜安然,屋里點燃寧神香,香是裴夢回特意調配的,孕期的人聞著清心安神,不損身體。
阮霜白趴在被窩里,等待裴夢回的時間里逐漸意識昏沉,進入淺眠的狀態。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屋里安靜的氛圍。
裴夢回從來不敲門,阮霜白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慵懶的沙啞:“誰呀?”
“小殿下,大皇子請你過去大殿。”
阮霜白打了個哈欠,大哥突然喊自己干啥,他最近老老實實養胎,也沒闖禍啊……
“只叫我一個人還是其他哥哥姐姐也去?”
侍衛道:“屬下不清楚,其他殿下好像在辦賞花宴。”
“好的,我馬上過去。”
雖然想不通,但是阮霜白一向比較尊重大哥,對方叫他一定是有要事,所以立馬起身穿衣,簡單束起頭發,系緊腰間的白玉。
在靈鏡前轉了一圈,像往常一樣問:“鏡子鏡子,誰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兔子?”
屋內沒有回聲。
好吧,其實這面鏡子不會說話,但是以前每次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壞男人站在鏡子旁回答:“當然是你啊。”
使得阮霜白兔心大悅,遂獎勵某個男人一個親親,然后再攜手出門。
唉,阮霜白嘆了口氣,也不曉得裴夢回何時回來。
他推開寢宮的大門,朝妖王宮的大殿走去。
希望回來的時候,裴夢回已經在屋里等他了。
第72章 你要殺我 你的妖丹為何能修復?!……
妖王宮大殿, 燭火正旺。
十六白玉殿柱井然有序,矗立威嚴,兔妖萬年圖騰盤踞其上,每根柱子都雕刻宗法祖訓, 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大殿中央上首, 妖王寶座高高在上, 寶座非尋常金玉所鑄,材料乃是上古幽明翼虎的骨翅所鍛造,扶手鑲嵌璀璨的寶珠, 寶珠正是兇獸的眼球煉制而成。
妖王寶座象征兔族至高無上的權利,哪怕妖王與王后閉關, 事務由大皇子與四大長老暫領,也無人敢坐上那個位置。
阮霜白進殿就看見自己的大哥正坐在寶座之上。
上首,阮玄輝一身黑袍拖地, 脊背倚在寶座,手掌摩挲著駭人的寶珠, 聞聲目光下移,鎖定在一臉茫然的阮霜白身上。
他露出笑意:“小白來了。”
阮霜白直覺四周陰風嗖嗖, 不禁打了個寒顫, 皺起秀眉不解:“大哥,你坐錯地方了。”
第十一道殿柱的祖訓清清楚楚寫著:任何族人不可隨意坐妖王寶座, 皇家親眷亦不得違背。
“呵。”
一聲輕蔑的笑傳進阮霜白耳中。
阮霜白表情更加古怪, 大哥的笑聲與以往大不一樣, 聽起來令人頭皮發麻。
“大哥,你怎么了?”
阮玄輝從寶座從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阮霜白,暗藏冷鋒的眉眼壓得極低, 一簇橘色燭光落在鬢角,顯得整張臉變幻莫測。
強烈的不安感再度充斥阮霜白的心臟。
太奇怪了,大殿怎么一個侍衛都沒有,大哥的反應也奇奇怪怪,是兔族出事了嗎?
“小白,試擂大會你的表現不錯,”阮玄輝冷不丁出聲,“如今你在族里的聲望很高。”
阮霜白眉眼彎彎:“哎呀不要再夸我啦,我就是實力與運氣結合得剛剛好罷了。”
“有人說,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作為,日后定能繼承妖族大統。”阮玄輝說。
“啊?居然有這種說法嘛,可是我是年紀最小的皇子,就算輪流來我也得排到最后一個,妖王之位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應該也不適合吧……”
阮玄輝注視著阮霜白天真的面龐,忽而笑了:“既然小白無心王位,為何非要去參加試擂大會出風頭呢,乖乖聽大哥的話不好嗎?”
他的語調透著詭異的起伏,看似溫柔實則令人不寒而栗。
那束目光幾乎將人穿透。
阮霜白終于意識到不對,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大哥是在怪我嗎?”
阮玄輝繼續逼近:“有時候我真的不懂,為何父王母后唯獨偏心于你,關心疼愛無微不至,甚至一出生就偷偷在你胳膊上留下了保命的符文——”
被逼得連連后退,阮霜白步子踉蹌一下,腰間的白玉環叮當作響。
“還有四大長老也是,憑什么用自己妖力為你雕刻玉佩,”阮玄輝死死盯著玉佩,語氣陰冷,“為何所有人都偏寵你?”
面對質問,阮霜白眼角濕潤,他不明白疼愛自己的大哥為何突然變得面目全非,像是吃人的惡鬼,滿臉猙獰。
“因為我從小就不愛修行呀……他們也是怕我打不過別人,才想多種法子護住我……”
阮玄輝跨步來到他面前,鋒利的眼睛盯住他:“不愛修行是因為你廢物,憑什么廢物就能理所當然得到所有人的關心?你成天除了吃吃睡睡還會什么,唯一出彩的毒術還是靠身體向裴夢回換來的!”
“憑什么所有人都覺得一無是處的廢物能登上妖王之位!”
“我這些年為兔妖一族鞠躬盡瘁,勞苦功高,到最后沒人念我的好,全都在夸你一個廢物!”
“你告訴我,憑什么!”阮玄輝雙目猩紅,一把掐住了阮霜白的脖子,情緒已經失去控制。
廢物廢物你是廢物。
一無是處的廢物。
阮玄輝的話如同魔咒縈繞耳邊,阮霜白被掐得呼吸不暢,眼泛淚光。
記憶深處的碎片悄然破土,熟悉的話在腦海中重疊,魘心陣的景象重現,裴夢回的聲音穿越時間回蕩在耳畔。
「別說眼前這個人是幻影,就算是真實的我,肆意說出羞辱你自尊的話——」
「你也該毫不猶豫把刀捅進這里。」
「無論是誰,輕賤你的人就該死。」
“我不是廢物!”
一把匕首出鞘,徑直刺向阮玄輝的胸口,咔!撕拉——
阮玄輝對他沒有防備,閃避不及,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你!”
血腥味兒迅速彌漫整個大殿。
阮霜白大口喘氣,手握曼陀羅刀柄,刀尖滲著毒往下滴,此刀名為熾環刃,是裴夢回在浮屠秘境中送給自己的。
從前從未用來傷過誰,第一次見血捅的卻是自己的至親。
很快,他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
耳畔嗡嗡作響,委屈無處言說,不知緩了多久他才抬起眼睛,看向昔日疼愛自己的大哥。
那張寬厚溫和的臉變得戾氣橫生,阮玄輝捂著滴血的傷口,大聲喊道:“來人給我解毒丹!”
話音剛落,大殿的后方緩緩走出兩個人,兩個阮霜白從未見過的醫修。
不,準確的說是沒見過真人。
一個在裴夢回的記憶里見過,是懸杏谷的谷主莫留殘,還有一個在涂川的書案畫像上見過,兔族的大醫師涂簡序。
這兩個人怎么會和阮玄輝在一起,他們要合謀做什么?
涂簡序立馬上前給阮玄輝解毒丹,緩解體內毒性。為了避免誤傷,熾環刃上的毒早已被阮霜白換成了尋常毒藥,不至于傷了性命。
阮霜白看著涂簡序的動作,忽然覺得此人太過熟悉,對方作為兔族大醫師閉關多年,他從未親眼見過此人,可是為何會有熟悉感呢……
涂簡序視線轉向他,笑道:“小殿下,我兒子涂川十分喜愛你,不如你嫁給他,我也好向大殿下求情,求他饒你一命。”
“癡心妄想!”
阮霜白怒火中燒,這人在說什么瘋話。
他死死瞪著阮玄輝:“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難道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嗎?”
“你我乃是骨肉至親,我們——”
“住口!”阮玄輝打斷他的話。
“少給我裝出一副兄弟情深的虛偽模樣,你若真是想為兄好,就該主動自我了斷,我會將你風光大葬,也算全了這些年的兄弟情義。”
阮霜白聽不懂他的話,大哥怎么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他竟然真的想讓他死……
“大哥,你是不是被小人蠱惑了,”阮霜白看向莫留殘,“懸杏谷的人不能相信啊!”
莫留殘不為所動,反倒是旁邊的涂簡序大醫師冷笑一聲,聲音如刀:“難怪川兒總說你單純,小殿下還真是傻得可憐,你以為大殿下是今日才對你起的殺心嗎?”
為了驗證此言。
涂簡序縱身上前,拔劍出鞘,一劍直刺過來,阮霜白迅速閃身避開攻擊,長劍砍歪在殿柱之上,留下一道深凹的劍痕。
阮霜白捂住自己的小腹,驚魂未定,直到目光瞥見那道清晰分明的劍痕,血色記憶翻滾而出,頭疼之余,那些狼狽的逃亡浮現腦海。
那劍痕……
阮霜白渾身冰涼,嘴唇顫抖:“當初在滄月島追殺我的人……”
涂簡序一笑:“總算想明白了?沒錯,就是大殿下派我去殺你的。”
轟——
阮霜白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尋覓已久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兄長……
“為什么……”
阮玄輝殘忍道:“因為你礙眼,你有父王母后的寵愛,倘若有一日成了氣候,妖王的位置豈不是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我慣著你,縱容你,犯了錯從不懲罰你,”阮玄輝一字一句,“你以為是為了什么,難道是因為我特別疼愛你嗎?不,不是的,我就是想把你培養成酒囊飯袋,驕矜紈绔!”
“我恨你!”
如同美夢被摧毀,利刃直刺心臟,阮霜白望著他無聲流淚,快要窒息。
原來兄長真的恨他,恨到不擇手段追殺他。
好痛。
不知是心臟還是小腹,疼得無法動彈。
他捂住肚子,感受到鼓起的弧度,里面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爹爹的情緒起伏,輕輕踢了一腳。
虛軟的雙腿找回一點力氣,阮霜白直起身子,擺出迎戰的姿勢,琥珀色的眸子泛著一絲晶瑩的淚光。
不能沉溺悲痛,他得保護好自己和崽崽,否則裴夢回會擔心的。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畢竟你還不能死。”莫留殘冷笑。
“我得拿你威脅裴夢回交出解藥。”
得知暫無性命之憂,阮霜白悄悄用神識按亮通訊晶石,試圖聯系四大長老。
焦急等待中,阮霜白額頭沁上一層薄汗,怎么回事,四大長老一個都不回應。
莫留殘看穿他的小動作,打破他的幻想:“能來救你的人已經中了我和涂醫師一同煉制的毒藥,恐怕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你瘋了!”
阮霜白目眥欲裂,望向風輕云淡的阮玄輝,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狠毒:“你不光要殺我,連長老們也不放過……!”
阮玄輝輕蔑冷笑:“你兄長不會蠢到殺了四大長老,無非是讓他們失去修為幾年罷了,今日大殿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知曉,如果有人問起你的死因——”
“推到恨你至深的蛇族身上即可。”
阮霜白的心徹底涼了。
沉默看著眼前一切,無盡的陰冷從腳底竄上來。
敬愛的兄長變得陌生、殘忍。
莫留殘覷著他:“老老實實束手就擒,也好少吃點苦頭,畢竟真動起手來,我可不敢保證你肚子里孩子會不會死得難看。”
“莫留殘,你身為懸杏谷的谷主,居然違背祖訓醫修煉毒,與他們二人狼狽為奸害我族長老,你當初有何顏面逐裴夢回出谷!”
“只要我不說,又有誰知道呢?”莫留殘嗤笑。
他徑直出手,身法極快,手掌化作鷹爪去鉤阮霜白脆弱的脖頸。阮霜白立馬合掌結印,靈力與妖氣化作巨大的防御屏障,電光火石之間,透明巨傘于頭頂籠罩,阻擋住了莫留殘的一擊。
砰!
兩道氣流相撞,二人皆原地彈開。
站穩以后,阮霜白推掌凝聚靈力,加固屏障,磅礴的妖氣霎時擴散整座宮殿。
旁邊觀戰的涂簡序瞳孔緊縮,張著嘴巴幾乎失聲,整個人如遭雷劈。
妖氣磅礴,乃是元嬰大圓滿的境界。
怎么可能,阮霜白的妖丹不是被他打碎了嗎?!
他怎么可能恢復!
涂簡序胸膛劇烈起伏,嘴唇顫抖蒼白,手里的劍不穩咣當砸在地上,撲通砸了一個大坑。
雙目赤紅的涂簡序一把推開前面礙事的莫留殘,發了瘋一般逼近阮霜白,他手里什么武器都沒拿,也沒有對阮霜白出手,只是嘴里魔怔似的大喊:
“你的妖丹為何恢復!”
“這世上沒有任何法子能恢復妖丹,你怎么做到的!說啊?!”
阮霜白怔愣著,居然在涂簡序的臉上看到一絲祈求。
第73章 喪失理智 哪有跟自己夫君道歉的道理……
在涂簡序瘋狂逼近的時候, 阮霜白急忙調動全身的靈力加固屏障,抬掌朝前推,月白光芒如同氣流成墻,死死擋在自己身前。
面對靈力凝聚的屏障, 涂簡序神色一暗, 妖氣從他的丹田噴涌而出, 以手做刀,用力一斬!
咣!
靈光爆炸,兩邊沖擊力極大, 阮霜白步子后退,對面的涂簡序亦然。
阮霜白終于發現了破綻, 怎么回事,涂簡序身為兔妖族的大醫師,怎么可能跟他打個平手?對方不是大乘修為嗎, 可是現在他的境界十分不穩定,在元嬰期與出竅期中間搖擺不定, 就像是……
就像是妖丹出了問題。
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出現外腦海,阮霜白盯著失去理智的人, 揚起眉毛:“你的妖丹受損?”
“妖丹受損”四個字再度刺激到了涂簡序, 他布滿褶皺的臉變得猙獰,啞聲嘶吼。
“說, 你的妖丹怎么恢復的!”
阮霜白微瞇眼睛。
猜對了, 涂簡序的妖丹真的出現了問題, 但沒有自己嚴重,頂多就是讓他從大乘期境界跌落,難怪這些年閉關不出,原來是怕被人發現他早已廢了。
對方的情緒已至崩潰的邊緣, 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阮霜白視線輕掃,掃過正在調息解毒的阮玄輝,以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莫留殘,這群人即便結盟也是如此冷漠,還真是可笑。
想要撬開一絲縫隙就得找到最薄弱的一點,很明顯三個人當中破綻最多的就是涂簡序。
由于妖丹受損,修為不得寸進還屢屢下跌,涂簡序對妖丹的在意程度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
只要稍加挑撥。
“你想知道我的妖丹如何恢復的?”
涂簡序伸長腦袋:“快說,否則我讓你的妖丹再碎一次!”
阮霜白指著莫留殘:“我就是找懸杏谷醫治好的。”
聞言,莫留殘瞳孔遽然收縮,破口大罵:“你胡說八道什么!”
“倘若不是懸杏谷,修真界還有哪個醫修能治好我?”阮霜白不疾不徐。
此時的涂簡序已然失去理智,雙眸赤紅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飛身擋在莫留殘身前,如同野獸瞪著他,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爛獵物。
莫留殘大罵:“你受了他的挑撥,蠢貨!”
涂簡序召喚自己的長劍,滿大殿追殺莫留殘,邊跑邊喊:“你給你靈石靈寶,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告訴我如何修復妖丹,說啊!”
“瘋子,我真不會治!”
莫留殘又不能一劍砍了這瘋子,只能躲避他的追殺。
阮玄輝找他聯盟,并且承諾只要煉制出毒藥控制四大長老和皇子皇女們,就可以在事成以后活捉裴夢回,逼他交出莫杯所中之毒的解藥。
若非如此,他才不來兔族蹚奪嫡之爭的渾水呢,晦氣!
涂簡序窮追不舍,莫留殘罵罵咧咧。
大殿亂成一團,阮霜白趁機朝門口跑。
卻被一道強烈的禁制擋了回來,噼里啪啦的火光刺得眼睛生疼,阮霜白下意識捂住小腹,狠狠扭頭看著閉目調息的阮玄輝。
不行,大殿設了禁制,憑他自己根本沖不破。
就在阮霜白猶豫之時,阮玄輝壓制住毒性,站起身來。
凌厲目光穿透光線,釘在阮霜白蒼白的面頰上。
只有阮霜白死了,他的地位才不可動搖。
一步一步。
他舉起一柄三尺長的墨玉手杖,眸底殺氣四溢,直劈阮霜白——
阮玄輝是眾多皇嗣里修為最高的,如今正處于大乘中期,他的一擊絕非普通元嬰能夠抵擋的!
阮霜白念動法訣:“四海歸一,生生不息!”
腰間系掛的白玉環佩驟然爆發白光,磅礴的妖力從玉佩中溢出,于半空形成堅不可摧的盾牌,鐺——!
火花四濺。
墨玉手杖捅裂盾牌的上端,留下皸裂的紋路。
阮玄輝咬緊牙,再次用盡力氣揮舞手杖,豈料這一次阮霜白沒有架起盾牌,反而收回玉佩,直面迎接這一擊。
他瞪大眼瞳。
手杖的沖擊力巨大無比,靈力重重砸在了阮霜白的身上,與此同時,他手臂上烙印的保命符錚錚作響,金光大綻!
保命符的金光灼傷攻擊自己主人的人,阮玄輝眼睛一陣刺痛,狠狠栽在了地上。
巨大的威壓直接破開了大殿門口的禁制,外面空氣爭先恐后涌入殿堂,阮霜白吐出半口血,捂住小腹看向解除的禁制,笑了出來。
他在賭,賭靈力對沖之下能突破禁制,事實證明他賭贏了。
阮玄輝趴在原地,臉色黑沉得能夠滴血,父王母后刻的保命符只能用一次,為何阮霜白能夠用第二次?
是誰給他重新加固了……裴夢回,只能是裴夢回!
為什么世上所有人都護著阮霜白!
這個廢物憑什么!
阮玄輝忍著眼睛刺痛從地上站起來,握著手杖大步朝前,虎視眈眈望著阮霜白的背影。
阮霜白早已來到殿外,試圖呼喊宮殿里的人,皇子宮離這里很近,可是沒有人回應,護衛也全部消失不見,偌大宮殿寂靜得仿佛寸草不生之地。
不可能,就算阮玄輝給四大長老下了毒,但他不可能給宮里每個人都下毒,可是人都去哪兒了?
越走阮霜白的臉色越蒼白。
“阮玄輝,回頭是岸……”
阮玄輝冷笑:“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小白,你該恨的人不是我,”阮玄輝唇角勾起弧度,“是偏心的父王母后,是他們害了你。”
一步步往前走,前方孤零零躺著遺落的雙影鏡,他盯著那方礙眼的靈寶,眼睛淬滿冷光:“當年我獲得試擂大會魁首的時候,也曾向雙影鏡祈求,求它可以選中我,沒想到啊,最終它選擇了你這個廢物。”
話未落,雙影鏡突然發出劇烈的光芒,作為功能性靈寶,鏡面反射出凜凜寒光,光芒化作無數道箭矢,直刺阮玄輝頭顱!
阮玄輝瞳孔猛縮,疾步后退,箭尖割斷他的長發,鎖骨扎入一道寒光,鮮血驟然噴發——
血花翻飛,阮玄輝立馬拿出止血丹服下,整個上半身處于麻痹狀態,他憤恨地看向雙影鏡,怎么可能……雙影鏡居然也能護主。
該死!
全世界都跟他作對!
阮玄輝再度舉起墨玉手杖,杖頭凝聚玄黑色的靈光,如同吞噬萬物的黑夜漩渦,席卷八荒。
他的雙目充血赤紅,一杖從頭頂揮下——
阮霜白再度念動法訣,撐起搖搖欲墜的破損盾牌。
天驟然昏暗,烏云鋪滿天空。
雷霆一擊,阮霜白頂住盾牌,閉起眼睛。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想象中的沖擊并未到來,阮霜白以為自己疼得失去直覺,產生了幻覺。
緩緩睜開雙眼,一抹深紫色擋在他正前方,舉力迎下這一擊。
男人墨發在靈力外泄中飛舞,冷白的側臉輪廓利落分明,衣袍獵獵作響,眉眼壓著化不開的戾氣。
裴夢回……
阮霜白大口呼吸,慌亂的心捋平了一角。
對面失手的阮玄輝抬起臉,朝殿內大喊:“還不快來幫忙!”
殿內糾纏的涂簡序和莫留殘一怔,涂簡序眼底紅光大現,幾乎換不回理智,阮玄輝提步進了大殿。
阮霜白迅速捉住裴夢回的衣袖,指著里面的人說:“涂簡序就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
裴夢回立馬把他摟進懷里,心里一陣后怕,檢查他的全身:“傷到哪兒了?”
“無妨,我有玉佩和保命符,”阮霜白摸著他的臉,“你來的剛剛好。”
“妖王宮出事了,現在整座宮殿都被蛇族的人包圍了,”裴夢回嚴肅道,“所有兔族族人都在外抵御外敵,沒有人到內殿來。”
“什么?!”
阮霜白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難怪阮玄輝說殺了他以后栽贓到蛇族頭上,阮玄輝居然串通蛇族把宮殿包圍,然后再給長老們下毒……現在兔族唯一的戰力就剩下他自己。
到時候阮玄輝從天而降,與蛇族打配合,使他們退敗,如此一來,大皇子就成了拯救兔族的大英雄。
既能除去他這個心腹大患,也能贏得全族贊譽,一石二鳥,堪稱完美。
他敬愛多年的大哥竟是這種不擇手段的貨色。
有進攻必然有傷亡,外面那些抵御外敵的兔族子民做錯了什么……
“別擔心,宮殿外暫時不會出事。”
阮霜白握住裴夢回的手,他的手微微顫抖,嘴唇亦發抖不止:“怎么辦,你能打贏他們嗎,他們可是三個人……而且阮玄輝的修為比你高……”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阮霜白眼眶浸滿淚水。
“傻兔子,說什么呢,”裴夢回握緊他的手,源源不斷的安撫靈力傳遞過去,“哪有跟自己的夫君道歉的道理?”
“放心,就算拼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你出事。”
裴夢回摸摸自家兔子的頭,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透明保護罩,勾起唇角,又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抽出腰間銀鞭,轉身朝大殿走去。
陣風席卷天際,烏云悄然散開。
……
兔妖王宮外,蛇族弟子密密麻麻爬了滿山。
佘煙渾身纏著抑制腐臭的繃帶,坐在轎輦之上,他瞞著蛇妖王私自答應了阮玄輝提出的合作,帶著自己的精兵來此地支援,雖然冒險,但是只要能讓阮霜白死,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阮霜白很快就會死在自己親哥哥手上,他就爽得不行。
這段日子,他日日忍受挖腐肉的痛苦,全部都是拜阮霜白和裴夢回所賜!
他們該死,該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
“啟稟殿下,后方有人偷襲隊伍!”
“兔族不是都在宮殿里嗎,何人來偷襲?”
“很、很多人!”
“什么?!”
劍氣長嘯,冰冷的風刃割斷脖頸。
蛇族弟子一個接一個倒地,冰冷的劍氣從后至前橫掃,收割無數人頭。
“救命……”
幾個領隊的頭目突然開始互相殘殺,部下們驚慌不已,怎么都攔不住,就像是中邪一般。
很快殘殺至死,腥味兒彌漫樹林,淋漓血色鋪了一路。
在倒地的蛇妖頭目身上,爬出幾個不起眼的黑色蠱蟲,快速爬向剩余的目標。
蛇族陣營亂成一團。
手持長劍的男人從后方走出來,他目光冰冷,掃視四周。
謝衡絕抬頭朝上瞅,發覺樹杈上站著身穿蟒袍的女子,手里操縱著無數蠱蟲。
“你也來幫忙?”
袁心菱回答:“我欠裴夢回人情,所以就來幫個忙。”
“話說你也在啊,裴夢回是不是群發了通訊?”
謝衡絕握緊劍:“可能吧,后面有動靜。”
袁心菱站在高處看了一眼:“應該是自己人。”
她的話音剛落,有人踏符而降,落地負手而立。
宋子歌帶領云天宗弟子趕到,揚眉沖他們一笑:“呦,熟人挺多啊。”
“你們云天宗離兔族挺遠的吧,居然來的這么快?”
宋子歌揚起下巴:“難得裴夢回這家伙求本宗主一回,我當然得來啊,砍完蛇我還得問裴夢回要報酬呢,總算輪到我狠狠敲他一筆了!”
謝衡絕淡淡開口:“別廢話了,咱們直接宰了外圍的這些蛇,然后沖進王宮。”
語罷,御劍而去,緊接著前方劍光四射。
宋子歌清了清嗓子:“大家聽好,我們云天宗這次的行動口號是:殺光毒蛇,救下小兔妖們,保護裴夢回的媳婦兒順利生產!聽懂了沒!”
“聽懂了!”
樹上的袁心菱撇撇嘴,這什么亂七八糟的口號,產夫護衛隊嗎?
她踮起腳尖,也朝前方沖過去。
宋子歌收起嬉笑的面色,神態一息嚴肅,聲音沉下來:“眾弟子聽令!”
“在!”
宋子歌領頭舉起手中的爆裂符,眸光凜凜。
“給我炸!”
第74章 報仇雪恨 唯一能撬動他心緒的事
“你們兩個內訌夠了沒有!”阮玄輝火冒三丈。
他來到涂簡序面前, 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質問:“你不是有法子拖住裴夢回嗎,他怎么來了?”
沒用的東西,就知道涂川根本靠不住。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攔人都攔不住。
阮玄輝神情覆蓋陰霾, 手指攥緊他的衣襟, 拽出凌亂的褶皺。
涂簡序早已喪失理智,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不重要,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如何修復妖丹, 你的宏圖大業關我什么事!”
莫留殘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兒:“老子再說一遍,我不會修復妖丹, 你被阮霜白耍了!”
“我親手捅碎了他的妖丹,他怎么可能恢復如初!”
當初涂簡序聽說涂川要對阮霜白下失憶的藥,便和大皇子合謀準備除掉阮霜白, 在他失憶以后,進行瘋狂的追殺。
可惜最后一擊被保命符護住, 他也元氣大傷,沒能親手要了阮霜白的命。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 阮霜白的妖丹絕對碎了。
破碎的妖丹會使妖的修為全無, 跟他這種妖丹出現輕微裂痕而導致境界下跌,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涂簡序可以靠閉關修養穩固修為, 可阮霜白只會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可是現在他的妖丹居然完好無損, 這不可能……!
“你捉住阮霜白仔細審問比抓我有用!”莫留殘大吼。
就在他們吵作一團的時候,殿門轟的一聲,裴夢回逆光而來,手持銀色長鞭恨秋, 俊美的臉上此刻寒光凜凜,殺氣四溢,猶如地獄羅剎,視線鎖定在涂簡序的臉上。
強烈的威壓令涂簡序支撐不住,他的境界跌落多年,十分不穩定,平常只能勉強維持在元嬰,與裴夢回交手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他的理智稍稍回籠,往阮玄輝的身后避了避。
阮玄輝不想跟裴夢回對上,真刀真槍硬拼他或許能贏,但裴夢回是毒修,毒修越階殺人也是常有的事,因為他們身上最危險的不是手中武器,而是無處防備的毒。
“裴夢回,你當真要為了阮霜白與我作對?”阮玄輝試圖化敵為友,“真打起來你可沒有幾分勝算,不如咱們聯手,你若是喜歡小兔妖,我兔族應有盡有,隨意你挑。”
一鞭迎面而來,如同冷白的風刃,阮玄輝當即轉身閃避,堪堪避開一擊。
裴夢回握著鞭子冷笑:“侮辱誰呢,阮玄輝。”
話不投機,兩人動手廝殺。
阮玄輝大手一揮,墨玉手杖電光四射,他是稀有的變異雷靈根,在阮霜白出生之前,身為大皇子的他一直是族里的驕傲,再加上擁有得天獨厚的靈根與強盛妖力,族里族外人人稱贊有加。
可是阮霜白的出現令他嫉妒,阮霜白只要一笑,所有人的視線都會被他吸引。
憑什么,他努力修煉做到眾皇子之首,還比不過阮霜白隨便撒個嬌更得人歡心。
手杖旋轉角度,攪弄溢出的妖力,形成漩渦電光,揮向裴夢回。
裴夢回長鞭在手,破空揮出,迅速甩出一道火墻,銀鞭燃燒火紅鳳尾,燒焦的氣息大片蔓延。
轟!
電光與火墻相撞,火星四濺。
莫留殘在猶豫是否上前幫忙,涂簡序卻對他們的爭斗沒有興趣,他現在只想活捉阮霜白,逼問他到底如何重塑妖丹。
涂簡序提劍走至大殿口,恰好與阮霜白撞個四目相對。
“快告訴我妖丹的秘密,否則我立馬廢了你!”
阮霜白撇撇嘴,咱倆現在說不定誰修為更高,這老頭真夠大言不慚的,誰廢誰還不一定呢。
懶得廢話,阮霜白合掌結印,直接沖人拍了過去——
涂簡序揮劍格擋,空氣受靈力沖擊發生扭曲。
鐺鐺鐺!
阮霜白抽出兩張符箓,一火一水,催動兩張符箓,巨大的水汽瞬間彌漫半座宮殿,霧氣從中央爆炸,徹底隔絕視線。
兩邊打得水深火熱,莫留殘最終選擇作壁上觀,這是他們妖族的內斗與自己何干,他只要等到裴夢回支撐不住的時候,威脅他交出解藥就行。
沒必要以身犯險參與到這場混戰中。
借著霧氣,莫留殘默默避至寶座旁的角落,一雙算計深沉的眸子窺探一切,像是陰溝里的老鼠。
大殿內刀光劍影,靈光大綻。
阮玄輝的境界比裴夢回高出不少,卻壓制不住他,眼見打得不分伯仲,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招一式變得更加狠絕。
他不敢與裴夢回的長鞭纏斗太久,聽聞毒醫裴夢回的銀鞭恨秋一般不輕易出手,出手就見血光滔天,而且鞭身裹毒,哪怕是武器相撞都有可能中招。
阮玄輝汗液涔涔,暗罵遇上個難對付的家伙。
就在二人僵持打斗之時,一道青影沖了進來,看清眼前亂斗景象后,他站在霧氣當中,雙足生根,口泛酸澀。
八皇子阮勝青帶領行醫堂弟子去東洲參加百草大會,沒料到王宮竟會出事,收到裴夢回的通訊以后迅速趕回,見到的就是兄弟之間自相殘殺的場景。
他呆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皇兄:“大哥,你瘋了嗎!”
看見阮勝青到來,阮玄輝與裴夢回的動作一頓,拉開一道距離。
阮勝青氣勢洶洶上前,目光死死瞪著阮玄輝,對方卻神情倨傲,重重嗤笑一聲。
阮勝青不明白為何會鬧到如此地步,對裴夢回道:“我和大哥說兩句話。”
裴夢回沒有戀戰,立馬轉身朝阮霜白那邊趕過去。
另一邊的戰斗亦是不相上下,涂簡序妖丹有損,修為忽高忽低,而阮霜白已是元嬰大圓滿的境界,兩人交手不會出現一邊倒的局勢。
阮霜白見裴夢回趕過來,立馬飛了過去。
裴夢回攬過阮霜白的腰,把他護在身后,并且往他嘴里塞了幾顆靈丹,才舉起長鞭正面迎戰涂簡序。
“涂簡序,你殺我雙親,今日我必取你性命,為他們報仇雪恨!”
“他們活該!”涂簡序聲嘶力竭,仿佛他才是受害者,“我與他們多年摯友,就連妖丹破損一事都只告訴了他們,而他們呢……居然頻頻寫信來假模假樣噓寒問暖,將我視作廢人!”
“我的妖丹廢了,醫道一落千丈,再無精進的可能……日后再提起絕世無雙的醫修,人們只會記得裴泉和楊梨棠,誰還會記得我!”
“所以他們不能活!”
涂簡序的眼中盡是瘋狂,嫉妒與憤恨將他變得面目全非。
裴夢回聽到他的一番言論,突然笑了起來,那笑中的情緒無法琢磨,阮霜白側臉望著他,只覺得里面有諷刺、有仇恨,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錯付之意。
“所以你對他們下毒,又用家傳劍法殺了他們,”裴夢回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們死前可知是你?”
涂簡序這一點倒是坦誠:“自然知曉。”
裴夢回臉上綻開一個冰冷刺骨的笑容,一鞭破空揮出,無數火苗騰空而起,化作巨龍直沖涂簡序頭顱而去——
焰火灼灼,焦氣彌漫。
裴夢回殺一個涂簡序易如反掌,可他沒有一擊斃命,反而給他留了半口氣。
涂簡序趴在地上,渾身焦灼,滿面漆黑,黑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潑了滿地血紅腥味兒。
“噗——!咳咳……”
黑血順著嘴角往下滴答滴答,暈染成地獄的花朵。
裴夢回半蹲在地上,居高臨下望著命不久矣的涂簡序,告知道:“你殺了我雙親,我殺了你兒子。”
涂簡序似乎早就猜到,神情麻木。
看來也沒多在乎這個兒子。
“我……不后悔,比我強的人就該死!醫道至尊只能是我……”涂簡序茍延殘喘。
裴夢回又道:“你不是想知道阮霜白的妖丹如何復原?”
提到妖丹,涂簡序灰白的臉色倏地一變,終于產生波動,眼底閃過一絲光彩,他顫抖著蒼白的唇瓣,又吐出一口黑血,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裴夢回。
似乎聽不到答案就會死不瞑目。
唯一能撬動他心緒的事,只有這個。
除了醫修老祖早已失傳的方子,沒有人能修復妖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快說,快說啊!
裴夢回卻從懷里掏出一封泛黃的信紙,神色平靜如水,說道:“我父母死后,收拾他們遺物的時候,我拿到了這個。”
他展開信紙給涂簡序一觀,涂簡序看清字樣以后,駭然失色,全身奄奄一息的靈力遽然暴動。
他往前爬了幾步,似乎想要將信握在手里。
信上開頭兩個大字:贈友。
隨后是修復妖丹魔丹的藥材方子。
這個“友”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涂簡序看著熟悉的字跡,淚如雨下。
裴夢回誅心道:“倘若你沒有殺了他們,我父母早已將修復妖丹的方子給你。”
“身為至交好友,你辜負了他們的一腔赤誠。”
命運弄人,便是如此。
一念之差,就是萬丈深淵,再也不能回頭。
分明大仇得報,可阮霜白眼里的裴夢回并不開心。
他半蹲在地面,一襲紫袍寂寥曳地,看不清神色,背影形單影只,支撐多年的仇怨在這一刻盡數了結。
可是失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阮霜白感到鼻尖泛酸,上前抱住了裴夢回,低聲安慰道:“都過去了,以后有我陪著你。”
纖細手臂摟緊,柔軟的身軀貼在男人身上,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過來。
裴夢回偏頭親了親他細膩的銀發,輕聲說:“沒想到這張藥方兜兜轉轉救了他們的兒媳婦,倘若我爹娘泉下有知,應當也會感到欣慰。”
阮霜白臉頰紅紅:“嗯,等一切結束……我也有話要跟你講。”
第75章 義無反顧 你是最干凈的小兔子
涂簡序終究沒能碰到那張心心念念的藥方, 在斷氣之前,他咧開嘴笑,神情似有瘋癲。
彌留之際,他說:“你不知道吧, 其實我殺你父母的時候, 就是仗著他們中了毒……憑我當時的修為倘若有人救他們, 我定然無法得手。”
“我殺他們的時候,有一個人從頭看到尾,可他沒有作聲, 更沒有出手相救他們的谷主和夫人……”
“哈哈哈你猜那個人是誰?”
躲在寶座旁看戲的莫留殘渾身僵直,緊接著就聽到對方念了他的名字。
“就是當時的大長老莫留殘!”
涂簡序哈哈大笑, 說完這句話,登時咽了氣,徹底栽倒在地上, 他雙目睜得碩大,手還伸向那張泛黃的藥方。
聞言, 阮霜白怒火中燒。
莫留殘身為懸杏谷大長老,不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谷主送命, 甚至在谷主死后將他們唯一的兒子逐出師門, 自己坐上谷主之位,如此小人行徑, 著實該死!
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如何對得起昔日裴谷主的信任, 又如何對得起懸杏谷的眾多弟子?
雖有水汽迷霧, 阮霜白仍舊一眼鎖定寶座旁的莫留殘,指著那邊說:“他在那里。”
這一指,莫留殘大驚失色,褶皺的臉龐像是扭曲的苦瓜。
莫留殘的年紀雖大, 可修為卻和裴夢回不相上下,到底是醫修,真打起來必然不敵鞭下亡魂無數的裴夢回。
他不想與裴夢回糾纏,干脆拔腿往阮玄輝的方向躲,像極了落荒而逃。
如今阮霜白大著肚子,方才與涂簡序纏斗已是筋疲力盡,肚子里的小崽子們開始鬧騰,弄得他腳步有些虛浮。
“唔……累了。”
裴夢回連忙摟住他,把人扶到安全的地方,又在他周圍加了許多道牢固的禁制結界,把紫晶手鐲摘下來塞進他手里,什么靈草靈丹隨便吃。
阮霜白知曉此刻保全自身為重,若是自己冒險裴夢回也會擔心,反而會使他分神。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崽崽。”
裴夢回低頭整理他凌亂的發絲,沒忍住吻了吻細膩的面頰,深情繾綣。
“別親,臉上好多灰塵呢……”阮霜白捂住臉頰,有些難為情,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搞得亂糟糟,一點都不干凈了……
不想做臟兔子。
“你是最干凈的小兔子。”裴夢回摸摸他的腦袋。
阮霜白紅了臉。
交代完一切,裴夢回將視線轉向劍拔弩張的兩位皇子,他們倆神色各異,一個痛心疾首,一個油鹽不進,就在莫留殘沖上去的瞬間,兩個皇子終于談崩,動手開打。
“大哥,我不能看著你執迷不悟!”
阮玄輝不屑:“裝什么兄弟情深!接招!”
轟噼里啪啦——
阮勝青與阮玄輝凌空斗法,青光與玄黑閃得人眼花繚亂,妖氣撐滿大殿,令殿外飛過的鳥雀聞之生怵。
“你現在做的一切對得起兔族和父王母后嗎?”
“對得起諸位長老嗎,對得起信任你的兔族子民嗎?你怎么能夠跟蛇族狼狽為奸!”
阮勝青召出樹藤,抵擋對面的電光。
“父王母后何曾在意過我?”
阮玄輝舉起手杖狠狠揮向對面,妖氣卷起大風,狂風擊斷最近的殿柱。
簡直說不通!
阮勝青氣得心肝脾胃腎疼,什么叫父王母后沒有在意過他,身為大皇子在妖王閉關期間暫理朝政,如此大的權力是其他子女想都不敢想的。
為何還會產生怨懟?
簡直永不知足!
“我們同為父母的孩子,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他們何曾偏心過誰,我幼時也受過多般照料體貼,長大后父王母后才漸漸放養我。”
“小白也是如此啊,他是兔族最小的皇子,小時候被照顧多一點不在情理之中嗎?”
阮勝青試圖掙扎講道理。
阮玄輝才聽不進去:“難道你看不出來所有人都更偏袒阮霜白嗎?”
“人家心思純良討人喜歡不應該嗎?”阮勝青想起曾把弟弟推進泥坑的往事,“我也曾怨怪長老們偏心小白,后來我做錯了事,小白不僅沒怪我,還替我隱瞞……說明他的心像珍珠一樣明亮無暇。”
“這樣單純的人,總比我這種心思險惡的人更受人親近啊!”阮勝青不惜貶低自己。
阮玄輝冷笑:“你心思險惡關我屁事!”
阮勝青勃然大怒。
我罵自己就罷了,你憑什么罵我!
好啊,打就打。
一陣火花帶閃電。
阮勝青看見莫留殘從另一邊趕來,干脆聚集龐大的靈力,對準阮玄輝,妖族的全力一擊非同小可,阮玄輝立馬祭出防護罩,阻擋對面的沖擊。
一道青光似有直沖云霄之勢,然后在觸及阮玄輝的剎那,光芒于半空中調轉方向,砸了莫留殘一個措手不及。
莫留殘哪里想得到阮勝青如此陰險,居然玩聲東擊西這一套,沒來得及防備,強烈的妖力暴擊下,整個人直接飛出了大殿。
咚咚!
莫留殘原地滾了幾圈,頭顱震得嗡嗡作響,口含鮮血罵了句卑鄙。
權衡再三,他沒有選擇跟里面的人硬拼,拖著受傷的軀體往外挪。
解決了礙眼的人,阮勝青繼續與阮玄輝對峙,他看見裴夢回安頓好阮霜白朝這邊趕過來,于是強拔樹藤做鞭,與裴夢回合力做兩面夾擊,把阮玄輝困在中間。
“大哥,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別怪我下死手了!”
兩人一南一北結陣,筑起靈力結界,阮玄輝站在中間,高高舉起墨玉手杖,殿外頓時風云變幻,雷霆凝聚上空,轟鳴聲響徹云霄。
“雷霆萬鈞!”
阮玄輝先是跟裴夢回對打已是體力不支,又與阮勝青纏斗,現在雙目赤紅,丹田稍有枯竭,打算使出全力一擊,阮勝青咬緊牙,亦握緊樹藤準備迎戰。
裴夢回抖動長鞭,銀光若游龍飛舞,復手心凝聚火屬靈力,明焰熊熊燃燒,攀附銀鞭而上。
銀鞭一甩,赤紅火焰立馬變成了深紫的焰火,糜艷的致命香氣纏繞長鞭,駭人不已。
他的長鞭不輕易出手,殺人時只見銀光,想讓對方死得痛苦就會讓銀鞭覆火,變為赤紅色,而紫色火焰是施加了烈性毒藥的火毒鞭,能夠讓人生不如死。
裴夢回與阮勝青對視一眼,一同揮鞭,磅礴的氣流沖天而起,站在防護結界里的阮霜白提起心臟,目不轉睛看著眼前一切,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窒息。難以呼吸。
只見眼前異光大射,巨大的沖擊力險些震碎結界,突然失去了畫面,等到阮霜白再度抬頭的時候,瞳孔瞬間緊縮。
“裴夢回,八哥!”
樹藤七零八落,裴夢回與阮勝青皆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無法行動,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法術。
地面焦糊一片。
而拼命使出一擊的阮玄輝則神情呆滯,恍惚地盯著自己鎖骨處亮起的符文,符文充斥著強大的力量,把試圖要他命的人擊倒,而這個符文阮霜白再熟悉不過,就是他小臂上的保命符。
符文一模一樣,是出生時刻下的,只有在發揮威力的時候會閃爍金光。
阮玄輝身上也有妖王與王后刻下的保命符,在最關鍵的時候,保全了他的性命。
并且符文可以令攻擊他的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阮霜白瞪大眼睛,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何能在涂簡序的追殺下逃脫。
“大哥,你還不明白嗎,父王母后是愛你的!否則你身上怎么也會有保命符!”阮霜白聲嘶力竭,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噗——
阮玄輝吐出一大口毒血,耀眼的金光符文刺得眼睛生疼,他捂住起伏的胸腔,神情由惶然變得猙獰。
怎么可能……
自己身上也有此符……
“呵哈哈哈哈哈哈晚了,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他籌謀至今,絕不能心軟。
罪大惡極又如何,他阮玄輝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方才的夾擊已令他耗盡妖力,阮玄輝看著地上動彈不得的裴夢回和阮勝青,眼底冷光劃過。
只要殺了他們,就沒有人知曉今日的真相,他仍舊是兔族光風霽月的大皇子。
他會成為拯救兔族的英雄,獲得千萬人贊頌。
阮玄輝胡亂擦掉嘴角的毒血,拖著強弩之末的身軀,舉起手杖,對準裴夢回,一步一步靠近。
阮霜白目眥欲裂,驚慌之下直接沖出結界,身法快如閃電,對著裴夢回掉落手邊的銀鞭大喊。
“恨秋!”
銀鞭如受召喚,騰空而起,滋滋作響竄進阮霜白的手里。
恨秋乃是裴夢回的專屬靈寶,除了主人無人可以操縱,但阮霜白可以。
早在他們雙修的那一天,裴夢回就將阮霜白的氣息印在了恨秋的契約上,見阮霜白如見裴夢回本人。
阮霜白握緊銀鞭,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趕到裴夢回身邊,纖弱身軀擋在了他正前方,舉鞭對準阮玄輝。
裴夢回眼前混沌,卻看清了那一抹俏麗執拗的身影。
風吹起阮霜白銀白的發絲,白衣飄飄如霜雪,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浸滿義無反顧。
他懷著孩子,孤身護在自己的愛人身前,凜然無畏。
第76章 快要生了 再胡言亂語就親死你
“阮霜白……”裴夢回喚他。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阮霜白握緊銀鞭, 深吸一口氣,拜托了恨秋,在我手中發揮威力吧。
對面的長杖劈頭而來,阮霜白用盡全力拼命揮出一鞭, 鐺——!
紫焰爆裂的同時與電光相撞。
“阮霜白!”
“小白!”
一時間紫光流散, 聲音震耳欲聾。
反震的威力擊中阮霜白的膝蓋, 即將摔倒的剎那,裴夢回拼命沖破符文束縛,從地上爬起來, 把阮霜白牢牢抱緊入懷。
二人一同跌在地面,裴夢回把自己墊在身下, 及時護住阮霜白,才不至于出事。
手杖摔地,耗盡力氣的阮玄輝噴出一大口血, 丹田虛乏無力,神識亦有不清, 眼前模模糊糊呈現兩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阮霜白摸了摸小腹,蒼白的臉色恢復些許血色, 還好沒事。
“我我我沒事……就是有點痛。”
裴夢回抱著他, 心驚后怕,一顆心仿佛撕碎了一般, 疼得厲害。
“你傻不傻……”
即使自身強行沖破符文禁錮, 元氣大傷, 裴夢回仍舊用手掌遞送靈力給阮霜白,替他充盈丹田,替他疏離混亂的經脈,甚至不忘用清塵術把他身上的灰塵清理干凈。
他的小兔子要永遠漂漂亮亮的。
阮霜白倚在男人懷里格外安心, 嘟囔著:“從前都是你保護我,現在我終于也能護你一回啦……”
“我這不是沖動,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聽見這番話,裴夢回只覺得心更疼了,把人圈在懷里細細親吻著,他摟著阮霜白單薄纖細的肩膀,心想這么嬌氣的小兔子,為了他連疼都不怕了,怎能不令人動容。
阮霜白察覺到對方惶然的情緒,抬起腦袋乖乖給人親,順從得不得了,說不清是誰在安撫誰。
兩個人抱著百般纏綿,一旁稍微恢復行動的阮勝青終于忍不住,喘著氣道:“你倆能不能等會兒再膩歪,還有傷患在呢……”
阮勝青倒也不是真的難受,只是行動不便,故而想把腦袋轉過去不看都難以做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倆你儂我儂。
沒眼看啊沒眼看。
阮霜白作為唯一行動如常的人,先是站起來把裴夢回扶起,又和裴夢回一起把阮勝青拽起來,三人共同看向神情灰敗的阮玄輝。
成王敗寇,自古如是。
阮玄輝經過幾場鏖戰,已經無法維持平穩的呼吸,只抬起血紅的眼睛,恨恨瞪著阮霜白。
“事到如今,還要執迷不悟嗎?”阮勝青痛苦道。
“我就是……厭惡他。”阮玄輝低頭咳嗽。
阮霜白噙著淚:“就算你討厭我,哥哥姐姐和長老們有什么錯!兔族其他子民做錯了什么!”
為了一己之私就把小兔妖們送進蛇腹,素來寬厚愛民的大皇子啊,說來不覺得諷刺嗎?
面對質問,阮玄輝保持冷漠,不置一詞。
“別哭,我讓宋子歌他們來幫忙了,不會讓兔族有太多傷亡。”裴夢回替他擦掉眼淚。
話音剛落,一大群人從殿外浩浩蕩蕩而來。
阮霜白抬眸望去,卻發現并非宋子歌他們,而是四大長老和其他哥哥姐姐們。
怎么回事,他們不是都中了毒嗎?
涂炎長老沖在最前面,進門就見到正殿一片狼藉,殿柱刮得七零八落,牌匾轟碎成渣,滿地的坑坑洼洼,血流遍地,一看就是經歷過一場殊死搏斗。
“你們沒事吧?”
阮霜白搖搖頭:“還好,應該死不了。”
涂炎長老說宮外的蛇族已經清退,多虧云天宗,謝衡絕,袁心菱等道友相助,如今妖王宮的族人已經安全。
聽到此處,阮霜白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涂炎長老又把視線轉向阮玄輝,萬千話語堵在嗓子眼兒,竟說不出半個字。說什么,質問他為何勾結蛇族謀反,又或者問他可有悔改?
沒用的,所有皇子都是長老們看著長大,每個人的性格他們再了解不過。
阮玄輝身為大皇子本就比其他人更為成熟,處理朝政游刃有余,做到從上到下無一不服,與此同時,他心思更為深沉,為人如沉淵難探深淺,是所有皇子里最有帝王之相的人。
這種人做事必不可能隨心而為。
他縱橫謀劃,設此殺局,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既然他籌謀已久,認定阮霜白非死不可,那說什么都無濟于事。
勸誡無用,感化無用,阮玄輝是個軟硬不吃的硬骨頭。
涂炎長老深深嘆氣,難得沒了話。
阮無壘長老身為長老之首,出來主持大局:“大皇子阮玄輝私通外敵,殘害手足,謀逆叛族弒親,罪行深重,然其身為皇嗣,生死當由妖王定奪,暫封其修為,另行關押,以待妖王出關發落。”
對此,眾人皆無異議。
一陣寂靜過后,阮無壘長長嘆息:“大殿下,你糊涂啊……”
阮玄輝只盯著他們:“你們不是中毒了嗎?”
“原本的確身中劇毒,修為全失,”阮無壘說,“后來噬九毒宗的閆若風帶著宗門弟子趕到,臨時配置解藥,暫時壓制了我們體內的毒性。”
“噬九毒宗?”阮玄輝沒想到會出現自己預料之外的人。
阮霜白好奇:“噬九毒宗為何會來幫我們呀,兔族與他們沒有交集啊……”
長老們說,噬九毒宗是為裴夢回而來。
阮霜白登時瞪起眼睛,一把擰住裴夢回的耳朵:“你不是說自己不認識噬九毒宗的人,這個閆若風為何帶人來救你,裴夢回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有老相好,我就閹了你!”
裴夢回把齜牙咧嘴的小兔子抱進懷里,直呼冤枉:“瞎說什么呢,我真不認識閆若風,更不認識噬九毒宗的人。”
“那他們怎會無緣無故來救你,哦好啊,我知道了!”阮霜白磨牙,“閆若風肯定是看上你了,都怪你長得太過招蜂引蝶,以后你蒙面紗出門!”
裴夢回捏住他喋喋不休的小嘴,低聲威脅:“再胡言亂語我就親死你。”
阮霜白:“你心虛……”
“我問心無愧。”
“那咱們去找他對質。”
“去就去。”
兩個人手拉著手出門,吵吵鬧鬧一路。
在他們拌嘴的時候,一個人從天而降,狠狠摔在了地上,定睛看去,竟然是莫留殘。
還以為這家伙趁亂逃了,怎么從天上掉下來?
阮霜白氣不打一處來,抽出裴夢回的銀鞭就要上,就在這時,又有一群人從天上噼里啪啦掉下來,跟砸冰雹似的,格外壯觀。
咋回事,天上下人了?
頓覺古怪,唯恐有詐,阮霜白默默退至裴夢回的身后,靜靜等人停。
倒不是阮霜白冷血無情,只因為天上砸下來的都是懸杏谷的弟子,很多熟面孔都不是好人,故而懶得搭救。
等到懸杏谷弟子橫七豎八摔了一地,阮霜白抬頭才望見頭頂的墨黑飛舟,看上面的符文與旗幟好像是……噬九毒宗?
兩個宗門莫不是有仇?
莫留殘匍匐在地,想偷偷溜走,裴夢回立馬甩過去一鞭,冷光四射,嚇得對方臉色慘白。
“我我我并沒有殺你父母……你不能殺我!”莫留殘認慫。
“可你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奸人屠殺,分明有能力救下他們,卻選擇袖手旁觀。”
“與幫兇何異?”
莫留殘狡辯:“我憑什么要冒險救他們,人都是自私的!”
裴夢回冷笑:“那你為何不告訴我真兇?”
莫留殘徹底失語。
當年他裝作一無所知,就是為了霸占懸杏谷的谷主之位,這一點無從辯駁。
地上爬起來的懸杏谷弟子們聽見裴夢回的話都懵了。
眾所周知,裴夢回乃是前任谷主裴泉的兒子,可他剛才說裴泉死的時候莫留殘就在旁邊?而且莫留殘也沒有否認。
一時間,眾弟子看莫谷主的眼神都變了。
當年裴谷主慧眼識珠,對莫留殘傾力栽培,后來破格提他為大長老,可謂恩重如山。
沒想到莫留殘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受死吧。”裴夢回揮鞭而至。
銀光如飛霜流雪,直取咽喉——
莫留殘大喊:“快救我!”
可惜周圍弟子皆沉默,沒有一人上前,猶如當年莫留殘看著裴泉死在眼前,不曾挪動半步。
一鞭,莫留殘徹底咽氣。
眾弟子眼神黯然,一報還一報,都是報應。
解決莫留殘以后,頭頂的墨黑飛舟緩緩降落,上面的閆若風帶領噬九毒宗弟子下飛行法器,他們步調整齊,一水兒的紫白袍服,利落颯沓。
閆若風作為大師兄站在最前方,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阮霜白看得一愣一愣的,噬九毒宗搞什么名堂?
正欲開口詢問,對面的人先動了。
閆若風長臂一揮,帶領所有毒宗弟子整齊劃一,面對裴夢回單膝而拜,聲音響徹云霄。
“弟子參見宗主!”???
裴夢回微微睜大眼睛,阮霜白的眼珠子直接掉到地上。
緩了好一會兒,阮霜白勃然大怒。
“這么大的事你敢瞞著我?!裴夢回,咱倆不過了!!!”
裴夢回深吸口氣:“我也是第一天知道。”
“?”
“你們為何叫我宗主?”
閆若風起身,竟不知該從何說起,醞釀大半晌才緩緩道:“我們噬九毒宗沒有宗主,唯有一位創建門派的老祖坐鎮,當年老祖離開時曾說,倘若有人能使出金虬咽,就是我們的下一任掌門人。”
“我替莫杯診治之時,探得他體內的毒正是金虬咽。”
裴夢回仿佛明白了什么,金虬咽乃是當年師尊所授,難不成……
阮霜白搶答道:“我明白了,那個帶你看艷俗話本的老頑童就是毒宗老祖!”
裴夢回一把捂住小兔子的嘴巴。
“…………”閆若風聽到“艷俗話本”和“老頑童”嘴角狂抽。
“總之,你是老祖的唯一親傳弟子,自然也是我們的宗主。”
阮霜白小聲趴在裴夢回耳邊嘀咕:“賺了啊,白得一個宗門,我要做宗主夫人。”
裴夢回捏捏他的小臉。
“好,我明白了,”裴夢回說,“感謝諸位幫兔族渡過劫難,此恩此情,必不相忘。”
阮霜白也跟著他作揖:“謝謝大家!”
閆若風笑了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宗主和宗主夫人莫要客氣。”
瞅著人家一派其樂融融,懸杏谷的弟子們別提多尷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懸杏谷弟子怎會在此處?”
閆若風解釋說這群人鬼鬼祟祟待在妖王宮外,他們毒宗就出手給逮了,后來又遇見倉惶逃跑出來的莫留殘,直接一網打盡。
有懸杏谷弟子硬著頭皮:“那個,我們真不知道兔族宮變啊……谷主讓我們在外守著才……”
最大的弟子帶頭賠罪:“實在抱歉,念在我們沒有助紂為虐的份上,求十七殿下放我們回谷。”
阮霜白本來也沒打算為難他們,但是提出了一個條件,大弟子聽后立馬應承,當眾發誓絕不違背。
“走吧走吧,我兔族才不會隨便扣押人。”
懸杏谷弟子連忙拜謝告辭。
一切塵埃落定。
天邊烏云受清風驅散,碧空如洗,明亮日光一瀉而下,細碎光斑落在頭頂,蔓延至眉眼。
阮霜白沐浴光線下,舒服地瞇了瞇眼,喘出一口氣。
突然,眉頭狠狠一皺,額角的汗頃刻落下。
好疼……
裴夢回立馬察覺他的異常,把人往懷里圈,語氣急迫:“哪里不舒服?”
阮霜白疼得冷汗直冒,顫顫巍巍指向自己的小腹:“肚、肚子好疼……”
如今阮霜白已有八個月的身孕,方才又經過一場激烈的大戰,緊張過后,身體終于做出反應。
“怕是要早產,”裴夢回立馬把人打橫抱起,奔向內殿,對身后人交待道,“把宮內會接生的人叫來幫忙!”
閆若風沒想到剛上任的宗主派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接生,可他們都是毒修啊,壓根不會接生……
閆若風對弟子們說:“快去找行醫堂的小兔妖,還有懸杏谷的醫修,甭管有用沒用,也綁幾個回來!”
第77章 平安出生 心悅你,喜歡你
妖王宮內殿, 殿門口守著的人團團轉。
阮勝青還沒收拾完內亂的殘局,就接到消息說弟弟早產,連忙把行醫堂的小兔妖們攆過來接生。
四大長老急得不行,伸頭探腦, 左晃右轉。
涂炎長老性子最急:“哎呀怎么還沒生出來, 這都進去多久了?之前打斗會不會影響到胎兒?”
“咱們能不能幫上忙?”
白蜚語長老淡淡道:“你穩重一點, 他們才剛進去沒多久,怎么可能生出來,你是第一次見人生兔崽子嗎?”
“我心里頭急啊!咱們小殿下最怕疼了, 我們也不在他身邊,他得多害怕啊……”
白翠靈長老捂著嘴笑:“人家有裴夢回陪在身邊就行, 要你這個糟老頭子有何用。”
“裴夢回又不會接生!”涂炎長老反駁。
“說的就跟你會一樣。”
“……我。”
白翠靈:“你不懂,這種時候有道侶在身邊才有安全感,一看你就不體貼自己的道侶, 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沒進去陪吧?”
涂炎長老哽住。
外面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里面也不遑多讓。
內殿透著悶熱, 靈香爐里藥香勻散。
帷幔高高束起,一只玉白的手揪住幔紗, 擰出扭曲褶皺。
阮霜白躺在榻上, 臉色蒼白,銀發濕嗒嗒貼在額頭兩鬢, 牙齒把下唇咬出鮮明清晰的牙印。
他松開幔紗, 緊緊握著裴夢回的手, 上氣不接下氣:“我……我……”
裴夢回端起藥碗,哄道:“把藥喝了,不會疼。”
阮霜白委屈:“我不怕疼……”
“話都說不清了,還嘴硬?”
裴夢回灌入一口湯藥, 低頭渡給對方,清苦的藥味兒溢滿口腔,阮霜白眼睛不由自主微微瞇起,喜歡嘴唇……軟軟的,好像不疼了。
灌完一碗湯藥,阮霜白臉色稍稍紅潤,氣色比之前好不少,也不再疼痛難受。
裴夢回哄著他,極致耐心,手上源源不斷遞送靈力,行醫堂的小兔妖們端著熱水忙上忙下,看見小殿下和道侶這般恩愛頓覺眼酸,忍不住濕了眼眶。
“用力一點。”
“別害怕,我在呢。”
阮霜白點點頭,用很低很低的氣聲說:“你之前跟我耳語的那句話……能再說一遍嗎?”
當時裴夢回匆匆忙忙從小秘境趕來大殿救自己,在殿外跟他說了一句話,說完就進了殿門找阮玄輝算賬。
當時筋疲力盡,有些輕微的耳鳴,沒有聽得特別清楚,現在他想再聽一遍。
裴夢回凝望著汗涔涔的人,墨如深淵的眸子一瞬不瞬,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語調如同起誓:“阮霜白,我心悅你,生生世世都會護你周全。”
“這還差不多……”
阮霜白浮起笑意,眼睛彎成月牙,啞著嗓子:“我也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有點喘不上氣,這句話卻沒有磕絆,一口氣說完,沒了力氣,臉頰啪嗒一下抵在軟枕上,看得裴夢回心里柔軟不已。
裴夢回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外面天色由亮變得越來越暗。
內殿的燭火通明,火苗竄動跳躍,回蕩斷斷續續的聲響。
不知不覺,天際徹底昏沉,天上星辰熠熠發亮,微光落在宮殿檐角,鍍上一層銀輝。
殿外的長老們懸著心,四處兜轉。
不知等了多久,里面一個匆匆忙忙的小兔妖出來報喜。
“小殿下生了!”
阮勝青連忙詢問:“小白可還好?”
“放心,殿下只是有點累睡過去了,三個孩子們也平平安安。”
眾人皆安下心來,滿臉喜氣洋洋。
“好,傳令下去,宮里每個人都重重有賞,”八皇子阮勝青大手一揮,“庫里不夠拿長老們的私房錢添補。”
四大長老:“……”
你可真大方,怎么不拿自己的私房錢。
忙碌了一天,眾人沒有繼續圍堵在內殿,人散后,裴夢回抱著昏睡的阮霜白回了自己的寢宮。
月悄悄攀上夜空,繁星點點發光。
微涼的風悠悠揚揚,仿若歡欣的調子,歌唱一路。
……
翌日,天光大亮。
臥榻之上,沉睡的銀發小美人發出輕輕的鼾聲,面龐白玉無瑕,兩腮和鼻尖泛著緋紅,像是點了幾簇小桃花。
“嗯……”
他輕巧翻身,眼皮抬了抬,手下意識往旁邊摸,嗯……?空的。
阮霜白徹底清醒,睜開雙眼四處瞅。
門板發出嘎吱響聲,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醒了?”
裴夢回端著一碗藥擱在案上,坐在床沿把人抱進懷里,溫柔道:“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說話怎么輕聲細語的。”阮霜白埋首蹭了蹭,貪婪地吸著對方身上的蒼術香。
“對你溫柔點都不行,更喜歡粗暴的?”裴夢回挑眉。
阮霜白抬起腦袋:“喜歡。”
裴夢回呼吸一沉,捏捏他的小臉:“別招我,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獸性大發。”
“你是人,我才是獸,”阮霜白振振有詞,“應該是我獸性大發,把你吃干抹凈。”
“先把藥喝了。”
阮霜白癟癟嘴巴:“我要小青菜口味的。”
“就是小青菜口味的。”裴夢回面不改色扯謊。
阮霜白半信半疑,張開嘴巴,一勺湯藥灌入口中,他的眉毛立馬擰起來,小臉皺成一團,嘟囔著說你騙人,這不是小青菜口味。
裴夢回哄著說第一勺不準,下一勺才是小青菜口味。
就這么忽悠著,阮霜白勉勉強強把藥喝光。
“你就知道騙我……”
裴夢回不思悔改:“沒辦法,某只小兔子太好騙了。”
阮霜白往四周看了看:“咱們的崽崽呢?”
“被抱去喂奶了,一會兒就抱過來。”
昨日生完孩子,阮霜白就沒了力氣,迷迷糊糊也沒聽清周圍人說的話,也沒來得及看崽崽們一眼。
“我生的是人還是兔子?”他好奇。
“一般形態下是兔子,不過他們三只剛出生就能化成人形,實在是天賦異稟。”
阮霜白不禁揚起下巴:“那當然啦,畢竟是咱倆的崽崽!”
“嘚瑟。”
如今的阮霜白一身輕松,忍不住耍小威風。
“昨天你跟我說的話,再好好說一遍。”
裴夢回忍俊不禁:“怎么又要聽?”
“怎么,生完孩子你就不聽我的話了,”阮霜白噘起嘴巴,“沒良心的壞男人,我要去找崽崽們告狀。”
說著就要起身,被裴夢回一把撈回懷里。
溫熱的身軀緊緊相貼,呼吸近在咫尺,一只熾熱的手掌落在腰側,慢慢摸索丈量,弄得阮霜白又癢又麻。
他扭了扭腰肢,那只大手變本加厲掐了上來。
阮霜白臉頰布滿彤云,軟軟抱怨:“你能不能矜持點兒,好歹是三個孩子的爹,大白天急什么……”
灼熱呼吸貼著耳畔,裴夢回低聲調侃:“我摸摸你的腰比之前細了多少,以便煮點湯給你補補,某只小兔子滿腦子裝的什么?”
阮霜白意識到自己又上當了,低頭就去啃他的小臂。
啃過癮后,繼續道:“快把昨日的話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裴夢回笑得寵溺:“我心悅你。”
阮霜白終于滿意:“我也心悅你。”
視線相交,兩人面頰逐漸貼近,氣息灑在對方臉上,鼻尖對著鼻尖,默契地交換一個纏綿的吻。
阮霜白瞇著眼睛,眼睫輕輕抖動,眼尾緋紅燦爛,如同一尾漂亮的小紅魚。
裴夢回不輕不重捏著他的下巴,細細品味唇瓣的味道,牙齒輕咬唇珠,舌尖有意識□□著唇縫,直至對方愿意打開嘴巴,任由掠奪。
水汽氤氳瞳眸,嘴里湯藥的清苦被稀釋,阮霜白努力攀住男人肩膀,變得熱烈主動,時不時從喉嚨溢出低啞的尾音。
如同撒嬌,如同依賴。
此時此刻,他終于產生了一種大戰過后的劫后余生感,忍不住想要跟喜歡的人訴盡衷腸,百般纏綿依偎。
還好,陪伴在彼此身邊。
裴夢回銜著他的唇,含糊低喚小兔子。
親了一會兒,阮霜白嘴唇發麻,推了推對方胸膛,兩個人慢慢松開。
阮霜白嗔怪道:“孩子都生了三個了,某個壞男人才表白。”
“都是我的錯,”裴夢回莞爾,“任由殿下處罰。”
“罰你每天說一遍喜歡我。”
裴夢回笑著答應。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應當是崽崽們被送回來了。
阮霜白讓人進來,探起腦袋睜大眼睛,看著小兔妖抱著自己的崽一步步走近。
劇烈的心跳難以抑制。
小兔妖行禮:“參見殿下。”
阮霜白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懷里的襁褓,兔族的襁褓與人族不同,他們更喜歡用帶頂的帳篷小窩,就像是雞蛋切去四分之一,里面塞滿棉絮,三只紅彤彤的小兔崽安安靜靜在里面睡著。
他伸出手臂接過,小心翼翼生怕吵醒里面的小家伙們。
小兔妖宮人退下,關緊門。
三只小兔崽閉眼依偎在一起,腦袋頂著腦袋,身上沒有兔毛,深深陷進棉絮里,說不出的乖巧可愛。
阮霜白忍不住感嘆:“好小啊,感覺能夠一口吃掉。”
“說什么呢,也不怕嚇到小崽子。”裴夢回輕笑。
“聽說是兩只公的,一只母的?”阮霜白忍不住用指尖輕碰,“他們都沒長毛呢,光禿禿的。”
“一個月就能長出來,到時候就是毛茸茸的小兔崽了。”
阮霜白忽然想起什么,盯著裴夢回雙眼:“你是不是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你就愛揉我的毛,起初我懷疑你是流氓,現在想來你就是單純喜歡我的兔毛,對不對!”
裴夢回輕咳一聲,摸摸下巴:“是又如何。”
“以后你再惹我生氣,我就一個月不變原形給你摸。”
裴夢回湊上去親他:“好殿下,你不能這么殘忍。”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對我言聽計從?”
“嗯,都聽你的。”
阮霜白滿意了:“那我們來給崽崽們起名吧,都聽我的。”
裴夢回順著他。
“老大姓裴,剩下兩只小的姓阮。”
“沒問題。”
阮霜白得意:“先給老大起名,姓裴……咱倆又比較愛財,不如就單字一個錢,如何?”
裴夢回噗嗤笑出來:“裴錢?”
“你還真是不怕賠錢啊。”
第78章 要喊爹爹 大庭廣眾的要不要臉?!……
阮霜白:“……”
好像是誒, 怪他疏忽。
“那就小名叫錢錢吧,大名你來取。”
阮霜白認為自己的確沒有取名的天賦,干脆把任務丟給裴夢回。
經過兩個人一番糾結的商討,最終敲定三只崽崽的大名。
老大裴秋聲。
老二阮長松。
最小的名為阮玉露。
一聽就是一家子。
至于小名就比較可愛, 錢錢、糖球、云朵。
阮霜白抱著一窩小兔崽子, 自己倚在裴夢回的懷里, 愜意安然,歲月靜好,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團棉花, 輕飄飄的。
抱了一會兒,有一只小崽子睡飽醒來, 睜開淺褐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阮霜白,眨巴眨巴眼睛特別無辜。
阮霜白心都要化了, 小聲說:“叫爹爹。”
小兔崽子繼續眨眼,什么意思?
“叫爹、爹。”阮霜白一字一字教。
小兔崽子仍舊不明所以, 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抬起腦袋打了個小哈欠。
裴夢回敲敲阮霜白的腦袋:“才出生第二天就逼他說話, 你是不是傻。”
“那又如何, 說不定我們的崽就是聰明呢。”
“還有,你不許總是說我傻, 在孩子面前我多沒面子呀。”
說著說著, 阮霜白用胳膊肘搗了搗人胸膛。
裴夢回低頭親他的嘴唇:“嗯, 聰明兔子。”
兩個人膩膩歪歪接吻,又親又咬,阮霜白沒骨頭似的軟在男人懷里,彼此的氣息交織, 唇舌糾纏,很快,唇瓣沁出一層嫣紅,亮晶晶閃著銀絲。
黏膩的水聲似有似無,阮霜白撐不住短短哼了一聲。
裴夢回松開懷里的人,指腹輕輕擦去阮霜白唇角津液。
阮霜白有些情動,音調低低:“夫君……”
就在二人打算更親密一點的時候,一低頭,瞅見三雙直勾勾的小眼睛,三只崽子不知何時都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望著兩個爹爹親親。
有一只看不清還躍躍欲試想要站起來。
阮霜白的臉噌的一下通紅通紅。
“不、不許看。”
小兔崽子聽不懂人話,眨巴眨巴眼睛繼續盯。
阮霜白捂住臉頰埋進裴夢回肩頭:“哎呀,都怪你……非得這時候親,都被崽崽們看見了。”
“那我們夜里躲被窩里親。”
“怎么跟偷情似的,你怎么不說去小樹林親呢……”
阮霜白紅著臉摸小兔崽的頭,邊哄邊威脅道:“都乖乖睡覺,否則我就把他的兔毛扒光。”
三只光禿禿的小兔崽面面相覷:“……”
“他們不聽話。”
裴夢回哭笑不得,接過他懷里的襁褓,抱著輕輕晃,晃了沒一會兒,三只兔崽昏昏欲睡,很快埋進棉絮里打起小呼嚕。
見狀,阮霜白目瞪口呆:“你居然會哄孩子。”
“不是會哄孩子,只是會哄兔子罷了。”
“你不是第一次哄兔崽子嗎,怎么那般熟練?”
裴夢回古怪地瞥他一眼:“以前我把你抱在懷里的時候,晃一晃某只小兔子就睡著了。”
仔細回想,變回原形之時他的確喜歡窩在裴夢回的懷里,大多數時候會往衣襟里鉆,緊貼溫熱胸膛,隨著步伐走動輕搖,不知不覺便會沉入香甜夢鄉。
裴夢回的懷抱就像一個供他安眠的搖籃。
“對了,還有你每次坐在我身上晃的時候,沒過多久也會筋疲力盡睡過去。”
阮霜白氣紅了耳朵:“沒有每次!我坐在你身上那能一樣嗎……無恥流氓。”說不了幾句話就不正經,果然是壞男人。
裴夢回連忙笑著去吻滾燙的兔耳朵。
兩人胡鬧大半天,直到夜幕降臨。
兩個人通過猜拳輪流哄兔崽子睡覺,等到三只小兔都安靜睡著,燭火黯淡,室內寂靜無聲。
漸漸的,昏暗的室內響起零零碎碎的嗚咽聲。
兩個人趴在被窩里耳鬢廝磨,親吻從淺嘗輒止過渡到激烈難耐,互相撕咬嘴唇掠奪空氣,等到阮霜白受不住了,撓撓對方的掌心,裴夢回就會意猶未盡松開。
夜深人靜,榻上人相擁依偎,密不可分。
阮霜白突然壓低聲音:“等到崽崽們滿月后,我們再去一趟銀砂之境吧。”
“想去見我父母?”裴夢回摸著他的頭發。
“嗯,現在你大仇得報,還有了媳婦兒和孩子,爹娘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所以殿下何時給我一個正經的名分?”
阮霜白疑惑:“現在整個王宮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啊。”
裴夢回忍不住捏捏不開竅小兔子的鼻尖,幽幽嘆了口氣,躺平自閉。
“?”阮霜白傻了。
“你咋了呀?”
裴夢回冷笑:“我生氣了,你自己猜。”
思索良久,阮霜白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跟我結道侶契?”
裴夢回說:“我想辦合籍大典。”
阮霜白笑瞇瞇:“你確定想跟我在兔族辦合籍大典?那樣的話就是你嫁給本殿下。”
修真界的斷袖數不勝數,但誰出嫁這個問題一般都要商量好久,甚至有未婚道侶為此大打出手,輸的人直接被抬進洞房。
一般來說,在某一方的師門或家族辦合籍大典,自然而然就相當于夫家。
阮霜白沒那么無聊,不在乎這些表面功夫,反正他都當著整個修真界的面兒喊夫君了,都是小事。
“我們可以辦兩場,一場在妖王宮,一場在噬九毒宗,”裴夢回伸出兩根手指,措辭明顯蓄謀已久,“我做你的皇子妃,你做我的宗主夫人,各論各的。”
聽懂了,這家伙才不在乎誰嫁誰,就是想辦兩場合籍大典,讓妖族和人族都知道他們喜結良緣,嘖,心機的男人。
阮霜白悄悄翹起唇角,裝作大方道:“本殿下允了。”
……
懸杏谷,神農殿擠滿了人。
懸杏谷的首席大弟子擋在莫杯身前,語氣冷冽:“別逼我說第二遍。”
莫杯沒想到自己父親出去一趟居然命喪裴夢回之手,他暗暗發誓等自己東山再起,勢必要裴夢回血債血償。
可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復仇大計,就被一群懸杏谷弟子堵住。
眼下他身中劇毒,行動困難,可是這群昔日對它這個少谷主畢恭畢敬的人,居然誣賴他偷了長生樹的果實,要按照門規將他逐出師門。
開什么玩笑,他可是懸杏谷唯一的少谷主!
“你們瘋了嗎,就算我父親死了,我還是少谷主,你們是想造反?”
大弟子鄙夷道:“你這個少谷主怎么得來的,自己心里應當門清兒,何必裝無辜呢?”
莫杯臉色難看:“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
“也不知道爛的到底是誰。”
眾人無視他的痛苦,皆用那種嘲諷的、鄙視的、涼薄的眼神看著他,那是莫杯此生最痛恨的眼神。
他好不容易干掉礙眼的人,努力爬到高處,成為了風光無限的第一醫修門派的繼承人。
他們憑什么瞧不起自己!
莫杯恨不得將這群人的眼珠子挖出來。
大弟子懶得跟他廢話,藥杵法器一亮,神色凜然:“自己滾還是我親自動手?”
莫杯咬咬牙,拖著身軀往門外走,突然,大弟子喊住了他。
“懸杏谷的草藥、法器、符箓不可私自帶走。”
“你什么都不給我留,是想逼死我?!”莫杯赤紅雙眼嘶吼。
大弟子冷笑:“你們逼走前任少谷主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怎么輪到自己就受不了了?”
莫杯臉色慘白,渾身抽干了力氣,毒素直沖心脈,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狼狽地蹲在地上,雙目開始模糊,逐漸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大弟子覷他一眼,下令道:“搜干凈,丟出谷門。”
眾弟子領命,拖起莫杯往外拽。
莫杯如同喪家之犬,雙眼疼痛不堪,努力睜大眼睛,鮮血從唇角溢出,嘴里怨鬼般不甘心念叨著什么。
“我不走……”
“不、不,我才是少谷主……”
……
兔族妖王宮,后花園。
幾個月過去,三只兔崽子都已經長出毛茸茸的兔毛。
雪白的小兔崽圓滾滾,胖嘟嘟,走路不穩像只小鴨子,時不時就要摔跤在地上滾一圈。
阮霜白拿著柳條逗崽子,看著他們伸著小腦袋,跟隨柳條的晃動團團轉,呆呆傻傻特別可愛。
總算知道裴夢回為何總喜歡逗他了,原來這么好玩。
阮霜白指著自己,教他們說話:“爹、爹。”
三只小白兔豎起耳朵,沒有任何表示。
阮霜白不死心,繼續教:“我是爹爹,懂不懂?”
小兔崽扒拉耳朵開始舔舔舔,舔完兔毛又開始啃爪爪,小奶牙剛剛長出來,就用來磨自己的爪子。
“不許吃手指,快叫爹爹。”
最大的兔崽比較聰明,嗲聲嗲氣:“弟……”
阮霜白氣笑了,什么弟弟,是爹爹!
小兔崽低頭繼續啃兔爪,阮霜白挨個戳腦袋,一天天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只聽說人族小孩喜歡吃手指,怎么兔崽也這樣?
都怪裴夢回一半的人族血統。
正念叨著,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阮霜白立馬扭頭,果真對上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睛。
“裴夢回,你可知罪?”
剛走近就被問罪的裴夢回腳步一頓,含笑挑眉:“敢問殿下,在下犯了何罪?”
“咱們家的三只兔崽子都愛啃手指,是不是你帶壞的?”阮霜白叉腰。
裴夢回視線下移,三只兔崽整整齊齊都在啃爪子,一副興味盎然的可愛模樣。
他手臂輕輕一伸,把阮霜白摟進懷里,貼著小美人耳語:“嗯,隨我。”
阮霜白睜大眼睛:“你小時候真的愛吃手指呀?”
“不是小時候,”裴夢回搖頭,“是現在。”
還沒琢磨明白什么意思,阮霜白的手就被抬起來,緊接著,一股溫熱裹挾指尖,觸感濕濕潤潤,裴夢回竟然含住了他的手指!
裴夢回牙齒輕咬他的指腹,抬眸,長眸半含情,勾人心魄,看得阮霜白腿軟了半截。
酥麻的灼熱通過指尖傳遞全身,阮霜白臉頰脖子熟透了,羞惱到直接炸毛,壓低聲音大罵。
“裴夢回,大庭廣眾的要不要臉了!”
第79章 兔兔發飆 肉麻起來無人能及
元寶飛舟遨游天際, 撥開層云,穿梭云海,正前方旭日東升,紅光乍現, 灑下一甲板的金光燦燦。
甲板上不知何時扎了一座小秋千, 曦光落在美人銀白發梢, 阮霜白兩只手抓在一側繩索上,歪著腦袋腦袋倚在上面,腳下隨意蹬著, 秋千輕輕搖晃,好不愜意。
飛舟正在前往北雪洲銀砂之境的路上。
阮霜白傳音進煉藥房:“你在里面待好久了, 出來透透氣吧。”
話音剛落,一襲銀帶紫袍的男人來到他身后,從后方環住阮霜白的腰肢, 捏了捏軟肉。
阮霜白連聲喊癢,裴夢回笑著說:“多吃點, 肉乎乎摸著舒服。”
“怎么,現在的我摸著不舒服?”阮霜白哼哼, “這才多久就嫌棄我了, 沒良心……”
“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夠火辣了?”
“你的身材何時火辣過?”裴夢回笑吟吟,“也就是腰肢盈盈一握, 屁股比較圓潤, 尾巴摸上去柔軟——”
話未說完, 嘴巴就被一雙手捂住。
抬眸,對上阮霜白漂亮羞惱的琥珀眸。
“你閉嘴!”
“我說的不對?”
阮霜白拿他沒轍,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自己找的流氓夫君,自己受著吧。
“算了,來親親。”
裴夢回哭笑不得,偏頭叼住他的耳垂,含在口里細細研磨,濕膩的水聲響徹耳畔,阮霜白面若桃花,欲拒還迎躲了躲。
裴夢回強勢地按住他,揉在懷里好生親熱了一番。
兩個人親著親著,阮霜白不知何時坐在了溫熱的懷里,秋千的位置被裴夢回霸占,兩具身軀緊緊相貼,壓得小秋千吱嘎吱嘎。
秋風拂過耳畔,卷起幾縷發絲。
阮霜白擔憂顫顫巍巍的小秋千散架,干脆變回了原形。
雪白的小兔子趴在裴夢回膝頭,發號施令道:“蕩秋千。”
裴夢回笑得不行,操縱一點靈力輕輕晃著秋千。
阮霜白嫌不夠過癮,噌噌兩下蹦上裴夢回的肩膀,化身流氓兔,路過男人冷白的臉龐嘬了一口,旋即蹦到了他的頭頂。
動作一氣呵成,肆意囂張。
來到高處,舉目四望,天幕澄澈干凈,呼吸的空氣清新鮮嫩,令兔子忍不住翕動鼻頭。
“小兔子都踩到我頭頂上了?”
阮霜白撒嬌:“我趴一會兒嘛。”
裴夢回頭頂的風景甚妙,而且趴在上面格外舒適,這家伙素來不愛束發配冠,墨發一瀉如瀑,兔爪子踩上去軟軟的,滑滑的,比錦繡織就的兔子窩還舒服。
小兔子仗著裴夢回頭頂沒長眼睛,開始作威作福,用兔爪子佯裝捶人,故意蹦跶蹦跶,再道歉說不小心摔倒了。
裴夢回心知肚明,一昧縱容他胡鬧。
畢竟誰不喜歡一只小兔子趴在自己頭頂呢?
一直到飛舟降落北雪洲,阮霜白也沒從裴夢回頭頂下來,他就這么明目張膽趴著,指揮著裴夢回去逛北雪洲的凜音城。
上次造訪猶在眼前,心境卻全然不同。
那時候的二人各懷心思,一個想找出線索報仇,一個苦于沒有記憶萬分忐忑,就算逛街也沒有辦法放松心神。
如今故地重游,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兩人再無束縛,一身輕松,步調不疾不徐,好似真的完全容于世間凡塵。
裴夢回身姿頎長,氣質輕佻邪氣,冷白的面容不笑時顯得漫不經心,視線隨意一瞥,勾勒幾分若有若無的涼意。
他生得俊美凌厲,走在街上頻頻惹人回頭,每個人的目光在觸及他頭頂的時候,臉上都會流露出驚訝。
這個俊美邪氣的男人頭頂居然趴著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危險與純白兩相結合,割裂得仿佛幻覺。
阮霜白對視線很敏感,低聲問:“他們一直在看我,是因為沒見過兔子嗎?”
北雪洲一帶的兔妖稀少,這里的人好奇也在情理之中。
裴夢回笑瞇瞇:“可能是沒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兔子。”
“我囂張跋扈?”阮霜白大怒,“你以前都夸我可愛單純的!”
裴夢回不知想起了什么,挑眉道:“沒得到手之前才會甜言蜜語,這是男人的本性。”
好啊,男人的本性是吧。
讓你看看兔子的本性!
某個壞男人挨了兔兔一通亂捶。
阮霜白從頭頂跳到肩頭,對著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可惜只是撓癢般的力度,裴夢回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低頭親了親小兔子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我在大發雷霆,你居然還有心思親親。”阮霜白不滿。
裴夢回把毛茸茸的兔子球攏進掌心:“你這叫小發雷霆。”
“可愛。”
被夸了一句可愛,阮霜白心花怒放,甩了甩兔耳朵,舔了舔男人手掌心,身體力行展示了一番自己到底有多可愛。
一人一兔逛完街,駕駛傀儡馬車進入銀砂之境。
輕柔雪花漫天,銀酥落于馬蹄之下。
已有上次的經驗,阮霜白直接鉆進裴夢回的衣襟,要求對方用火屬靈力為自己保暖,阻擋寒冷侵襲。
小兔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個毛茸茸的球,窩在衣襟里呼呼大睡,小爪子勾著男人里衣邊緣,酣睡之余還不忘磨一磨爪子,在赤.裸胸膛留下淺淺的兔爪印。
裴夢回喜歡伸出手指戳一戳他,偶爾故意用草藥的葉片搔他耳朵,看小兔子在睡夢中癢得抖耳朵。
“傻兔子。”
兩夜匆匆而過,他們來到銀砂之境盡頭。
雪樹林立,霜葉瓊枝。
打開禁制結界,順利進入雪洞之中,仍舊是離開時的模樣,冰棺里靜靜躺著沉睡的人,靠近之時,寒氣席卷身軀,涼意泛濫。
阮霜白來到剔透的寒玉棺槨前,淡淡的幽藍色光芒映照在他面頰,深吸一口氣,對著沉睡的二老道:
“爹娘,我是阮霜白,是裴夢回唯一的道侶。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雖然他現在仍舊愛欺負人,惹我炸毛,但是他會加倍哄我、疼我、愛我。
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對了對了,我們還有了三個孩子,都很可愛很乖巧,不過年紀太小,今日沒帶出來。
我們已經決定舉辦合籍大典了,你們一定會祝福我們的,對不對?”
聲音在雪洞回蕩,柔軟且珍重。
他一口氣說完,眼睛里滿是赤誠真心。
裴夢回牽起他的手,對著冰棺里的人道:“爹娘,這是我將要共度一生的人,在你們走后,我終于又擁有了一個家。”
家。
每次提到這個字,裴夢回的表情都會格外溫柔,幼時失去的家,經過幾百年風霜雨雪,孤苦寂寥,終于重新擁有了棲息之地。
阮霜白眼睛發酸,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還沒哭完呢,阮霜白就被捧住面頰,迎接一個撲面而來的吻,熾熱、專注、深情不移。
暖洋洋的火屬靈力游蕩全身,驅散了身上寒氣,眼角一滴晶瑩淚,悄然滑落。
一吻畢,阮霜白小聲咕噥:“還在爹娘面前呢,你親那么用勁兒……”
“他們看到只會高興。”裴夢回莞爾。
“厚臉皮。”
“只對你如此。”
阮霜白氣鼓鼓對著裴谷主和夫人告狀,趴在冰棺邊嘟嘟囔囔好久,一會兒鼓起腮幫,一會兒羞澀臉紅,小嘴巴念叨個沒完。
等到雪洞外即將日落,洞內變得昏暗。
裴夢回掌心聚起幾簇蓮花火苗,照亮洞穴。
他從袖口拿出剛煉制好的一瓶藥,縹碧色的藥水裝在封閉的透明橄欖瓶中,輕輕搖晃,水光反射出頭頂蓮花燈的橘火色。
“這是何物?”阮霜白盯著漂亮的小瓶子。
“使人肉身歸天地的靈藥。”
“你打算……”
“嗯,我的父母更喜歡自由隨風。”
裴夢回打開藥瓶,芬芳的香氣鉆入鼻孔,縹碧色藥水輕輕滴在裴泉與楊梨棠的身上,剎那,淺青淡綠的色澤一觸融化,藥水接觸的肉身逐漸變得透明。
他們的身軀變得輕盈,漸漸與風融為一體,化作飛揚閃光的青色光點,亮晶晶的光點飛至裴夢回和阮霜白身邊,繞了一圈,又湊在臉頰蹭了蹭。
臉頰癢癢的,如同輕柔的撫摸。
阮霜白驚訝:“爹娘是在跟我們告別嗎?”
裴夢回眼眶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望著零星的青色光點,聲音失去往日沉穩:“嗯……他們很喜歡你。”
光點流連許久,撲著翅膀飛出洞口,飄入漫天風雪。
華美的冰棺空空蕩蕩,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裴夢回牽著阮霜白走出雪洞,抬手一揮,徹底解除了此地的禁制,紛紛揚揚的雪碎在枝頭,從此,天地煥然一新。
“我們回家吧,小兔子。”
阮霜白抱著他的胳膊往前走,去尋找傀儡馬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突然,他仰起腦袋問:“你對我的稱呼除了殿下就是小兔子,要不然就是直接叫阮霜白,就沒點更特別的稱呼嗎?”
“我都經常喚你夫君呢,不公平……”
裴夢回掰過他的肩膀,兩人面對面,眼對眼。
裴夢回低頭,語調慵懶:“想要別的稱呼?”
“對呀,比如喚我夫人什么的……”
裴夢回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稱呼不太滿意,阮霜白立馬噘起嘴巴,委屈得不行。
什么意思啊,這個稱呼很難以啟齒嗎?裴夢回這個壞男人,這點愿望都不滿足自己,反了他了!
阮霜白氣得扭頭就要跑,反被一雙大手撈住腰肢,箍進炙熱的懷抱,蒼術清香蹭到鼻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決定不理裴夢回。
必須讓他知道,小兔子也是有脾氣的。
今日裴夢回不喊夫人,他絕對不原諒。
絕對。
阮霜白欲圖甩開他的禁錮,反被抱得更緊。
裴夢回低笑一聲,磁性低沉的嗓音響起,緊緊貼在阮霜白耳畔:
“別生氣,我的兔寶寶。”
第80章 兔兔討饒 你到底什么時候動心的,老實……
阮霜白羞得想原地打洞鉆進去。
“家里的三只才是兔寶寶……你瞎叫什么呢……”
裴夢回勾起唇角:“他們是小兔崽子, 你才是我的兔寶寶。”
“哎呀你別這么肉麻……”阮霜白壓住上翹的嘴角,一腦袋撞進裴夢回的懷里,露出來的耳廓泛著淺淺嫩粉色。
裴夢回把他打橫抱起,一路抱到馬車上。
傀儡馬車駛入風雪中, 車廂內點著靈爐, 車壁映出一圈氤氳的火苗, 爐火不烈不虛,恰到好處地烘暖四周。
外面呼嘯著風聲,反襯車廂內更為寂靜。
阮霜白感受著溫暖, 耳尖不由得更燙,羞澀還未褪去, 又怕抬起頭被裴夢回逮到自己面紅耳赤的模樣,一緊張變回了小雪球,落進男人臂彎。
變成兔子以后, 除了耳朵特別紅,其他地方不容易暴露。
他前爪搭在裴夢回的小臂, 腦袋晃了晃,還沒開始放松享受, 就被一只大手圈進掌心。
手掌心睡覺更舒適, 阮霜白正欲闔眼,突然瞄見裴夢回不懷好意一笑, 瞬間警惕起來, 每次這家伙露出那種笑容, 都會……
果不其然,這只壞壞的大手開始揉他的兔毛,從耳朵尖尖一路揉到尾巴根兒,揉搓還不盡興, 把他翻過來抱著,露出柔軟的肚皮。兔子肚皮有一層淺淺的兔毛,像是輕薄的棉花,棉花中隱著點點凸起。
“禁止揉搓兔子。”阮霜白發出抗議。
可惜反抗無效,壞男人充耳不聞,一意孤行。
裴夢回開始揉兔子的肚皮,他的手指包裹火屬靈力,燙得人渾身顫抖,又酥又麻,阮霜白忍不住發出低吟。
裴夢回的手肆無忌憚,摸到不可言說處稍作停留,耐心打著轉兒,兔子抖得兔毛直哆嗦。
果真是摸兔子的一把好手。
阮霜白眨著琥珀眸,又反抗不得,只能任由裴夢回一只手把弱小可憐的兔子玩得氣喘吁吁,淚光點點。
最后他實在是撐不住,怕自己在人掌心失態,毛絨兔爪子抱住男人修長的手,可憐巴巴蹭了蹭,討饒道:“夫君……”
“是誰在喊我?”裴夢回不為所動。
阮霜白親親他的手背:“小兔子在喊你。”
裴夢回揪住他的尾巴繼續捏,不僅沒有停手,反而變本加厲:“說錯了。”
“兔……寶寶,”阮霜白眼淚滑落眼眶,軟噠噠抱著男人的手,“兔寶寶在喊你……”
裴夢回停下動作,低頭親了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笑意盎然:“這樣才乖。”
阮霜白低聲嘟囔:“你就欺負我吧……剛才我還跟爹娘說了好多你的好話,你就這么對我……”
其實他一直在跟爹娘說自己的優點,以及與裴夢回相遇相愛的過程,順便告狀裴夢回總是欺負自己。
這點小謊話一眼就能看穿,裴夢回懶得拆穿小兔子。
裴夢回抱著柔弱可欺的小兔雪球,捻住他的兔耳朵,揶揄道:“難道殿下不喜歡嗎,不喜歡為何叫得那般好聽?”
“聽得我恨不得立馬回飛舟上,把你壓進榻間——”
閉嘴!
阮霜白臉頰通紅,兔耳朵噌的一下豎起來。
不要臉啊不要臉,自從有了孩子,這家伙愈發厚臉皮了!
“你完蛋了裴夢回,我要去跟父王母后告狀,說你……說你……”
裴夢回挑眉:“說我什么,我說不知節制?欲求不滿?淫.魔轉世?”
“……”
這種話怎么能對外講!
對了對了,你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嗎!
阮霜白真的服氣。
面對這種厚臉皮且有恃無恐的人,要么比他更囂張,要么就只能乖乖躺平任……
不行,不能認輸。
從現在開始努力修煉,過個一百年能否打贏裴夢回?
妖族有妖力加持,哪怕同等境界,妖族也比人族略勝一籌,如果現在努力修煉,并且裴夢回境界原地踏步的話,過個一百年也說不準……
阮霜白心里密謀大事,默默暢想日后一爪子就能制住裴夢回的威風英姿,禁不住提前得意洋洋起來。
這時,裴夢回低頭冷不丁問:“你真的要去見妖王與王后?”
阮霜白翹起腦袋,語氣囂張不已:“怎么,現在知道害怕了?”
“就是擔心他們出關找我算賬,畢竟我拐跑了兔族最漂亮的小皇子。”
“你當初搞大我肚子的時候怎么不見擔憂。”
“我哪知道你真的能生,”裴夢回低頭咬他耳朵,“他們會愿意把你交給我嗎?”
阮霜白爪子拍拍男人嘴唇:“放心吧,我看中的人他們一定喜歡。”
“嗯。”
“你要吃掉我的耳朵嘛……”
“沒親夠。”
馬車外雪簌簌下落,車廂內升騰曖昧的氣息。
踏雪有痕,一路蜿蜒。
……
稀云山,靈植遍地開花,靈氣充裕。
山間一條石階小道,兩側開滿桃花樹,粉色花海蔓延千里,美不勝收。
此地是妖王與王后的閉關之地,除了皇室子弟偶爾可以來拜訪,其余族人一律不允許踏入。就連四大長老想要匯報事務,也得在稀云山外用神識傳遞消息。
由于裴夢回與阮霜白結合已久,身上氣息早已交融,故而稀云山的結界并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兔族妖王與王后剛閉關不久,不到百年沒有出關的可能。
兩人行走在山間,足跡印石階,風鼓動衣袍,袖口下交握的手變得更緊密。
“我們能見到他們嗎?”
阮霜白如實道:“恐怕不能,他們都在洞府閉關呢,不過踏入這座山的人,說的話都能傳進他們耳朵,所以……”
他貼近裴夢回的耳朵:“在這里你可不能欺負我,否則被父王母后知道,有你好看的。”
裴夢回笑起來,偏頭親了他臉頰一口。
阮霜白登時一愣。
怎么就親上來了……
這跟在父母面前親密有什么區別?
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桃花樹倏地晃了晃,搖落桃紅芬芳,碎花紛紛,好似生了靈。
像是有神識掃過。
阮霜白咬住下唇,小臉紅撲撲的:“都怪你,被父王母后瞧見了……”
裴夢回拉住他的手,對著桃花樹認真道:“陛下,王后,我是認真想和阮霜白結為道侶的,從此以后,我會愛他護他忠誠于他,不論飛升還是身死道消,我都不會與他分離。”
“希望陛下王后能夠成全我們二人。”
話剛落,千樹萬樹的桃花盡數綻放,滿天飛起桃花瓣,粉色的雨縹緲夢幻,灑了兩人滿頭滿身。
花瓣沾衣,香氣撲鼻。
一場緋紅春雨綿綿不休,阮霜白頭頂落了花瓣,好似一張落紅織就的紅蓋頭。
桃花樹莫名斷了兩截枝條,飛到他們手心。
阮霜白看著靜靜躺在手心的桃花枝,笑靨如花:“他們同意了。”
裴夢回隨之笑起來:“多謝父王母后成全。”
“裴夢回。”
“我在。”
“背我下山!”
裴夢回蹲下彎腰,阮霜白美滋滋撲到男人堅實的背上,臉頰貼著暖烘烘的身軀,幾瓣桃花從銀發間滑落,掉進裴夢回的后頸間。
阮霜白鬼使神差低頭,吻住了男人后頸的桃花瓣。
芬芳甜香的花瓣落在唇畔,他探出舌尖將花瓣卷入口中,順道舔了舔后頸那一小片細膩的肌膚。
濕潤溫熱的舌尖掃過,留下酥麻的觸感,裴夢回顛了顛背上不老實的小兔子,故作嚴肅道:“老實點,不許胡鬧。”
阮霜白才不聽他的,就要胡鬧,反正現在在稀云山,有父王母后罩著自己,裴夢回還能對他狼性大發不成?
心里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阮霜白又問:“裴夢回,你跟我說實話,到底什么時候對我動心的?”
“我父王母后可都聽著呢,不許騙我。”
裴夢回不假思索:“浮屠秘境。”
阮霜白翹起嘴角,笑得比花開還燦爛:“這么早啊。”
浮屠秘境的時候,他中了厄獸的蠱惑,追著裴夢回喊夫君,若非對方沒有趁人之危,估計從秘境出來的時候……兔崽子都揣上了。
“喊你幾句夫君就上鉤了啊,你真的很沒定力。”阮霜白得意洋洋,腦袋揚得高高的。
裴夢回但笑不語。
“禮尚往來,你呢?”裴夢回向來不吃虧,“父王母后可都聽著呢,小兔子不能撒謊。”
居然用他的法子反過來拿捏兔子。
裴夢回壞得很。
阮霜白思索良久,趴在他背上哼哼唧唧,就是不開口。
桃花一片一片,落在他們發梢肩頭。
裴夢回挑眉:“說不出來啊,莫不是一見鐘情?畢竟某只小兔子初次見面就往我懷里跳。”
“你別瞎說,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小兔子。”
阮霜白摟住男人脖頸,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我也是浮屠秘境……”
裴夢回噗嗤一聲笑出來。
面子有點掛不住,阮霜白惱羞成怒:“不許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好意思笑!”
“算什么賬?”
“你動心那么早居然不表白!還成天逗弄我……”阮霜白鼓起腮幫,“心計深沉的壞男人!”
“某只小兔子也沒有表白啊,咱倆彼此彼此。”
兩人路上拌嘴,沒過多久,他們走出稀云山,結界重新封閉,徒留身后滿天飛舞的桃花。
阮霜白從裴夢回背上跳下來,轉過身面對裴夢回,倒著往前走。
夕陽拉長二人身影。
微風徐徐,撩起阮霜白零星發絲,晶瑩玉潤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盛著剔透的光亮,目光落在裴夢回的臉上。
他抬起俊秀的面龐,聲音清越干凈:“裴夢回,這段時日我遣人把請帖發滿了修真界,請人族妖族魔族共同見證你我結契。”
“和修真界最可愛的小兔子舉辦合籍大典,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