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金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几哐鄣停~間一股煞氣。
若不是她娘硬要她追來,挽不會黎家的親事不許回家,她壓根兒不愿再來受這氣。
那沈則明明也私下暗示過她,她若真想兩個都娶,根本不是事兒。
誰知黎家一起賦就翻臉不認人,在揚州連大門都不肯叫她們家進。
“秦女君這說的什么話?你和黎清歡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全揚州城皆知。若是再讓人看見你與我家來往,怕是人人都得戳我這個當父親的脊梁骨!
秦瑞金喜上眉梢:“這么說沈君郎是不準備怪罪于我了?”
沈則搖頭呵呵一笑,看著甚為親切。
“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怎么會怪罪你!彼掍h一轉(zhuǎn),“雖你與我兒的婚事已經(jīng)解了,我還是會將你當我親生女兒對待!
“什...什么?!”秦瑞金愣在當場。
“哦?”沈則抬眼看她,含笑流轉(zhuǎn)間閃爍著刺骨寒冰,“當初你給懷兒的聘禮我已經(jīng)使人一分不少抬回了你家,你不曾見到?”
大熱天的如芒刺背,秦瑞金哎呦一聲,開始耍賴道:“沈世叔,沈君郎,我的好叔叔,你就放過我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定會好好待懷兒的!你不肯我就來者不走了!”
她躺地上撒潑打滾起來,沈則自不會理會她。
低哼了聲,不爭氣的東西,起身拂袖而去。
整個前廳只剩下蕭府幾個下人默默侍立一旁。
沒了觀眾,秦瑞金尷尬睜開一只眼,訕訕起身拍拍袍子。
無人歡迎,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呆著,出門時氣不過用腰上的鞭子沖牽馬來晚了的馬奴好一通亂抽。
“你他爹,吃干飯的要你何用。”
平常被打罵慣了,那馬奴下意識抱著頭跪下痛哭流涕,連聲求饒。
抽打了不知多久,叫路人紛紛側(cè)目。
等秦瑞金終于泄完火,上馬走前,她狠瞪著蕭府門頭,目光陰鷙。
黎府還回來的聘禮是一分不少,可除了聘禮這些年她們秦家給黎府白白砸了多少銀子,他沈則數(shù)過沒有!
況且,黎家這兩個兒子可一根指頭都沒肯給她碰過啊。
如今出了事,一口鍋平白蓋在她頭上,誰知道那個賤婊子在外偷過什么人。
她那沒良心的娘可是早把幾個庶妹給安排進了家里的鋪子,她這口氣怎能咽下!
秦瑞金停馬在路邊鞭子用力一甩,正巧碰著黃珮鳳的轎子到了蕭府門口。
蕭沅一路陪著黃珮鳳到府,鞍前馬后服侍著。
余光也瞥見了從她府上策馬而去的背影,沒太放在心上。
“黃女君一來,我蕭府蓬蓽生輝。
黃珮鳳搖著扇子,誰會嫌奉承話多。
她挺著背直視前方,后頭黎書意、周云亭一群人跟著,最是醒目。
“今兒黎二公子可會出席?”
蕭沅反應(yīng)極快,應(yīng)承道:“我等會兒就喚人請黎家父子一道來,黎二公子病好了否,在下還未聽說。”
黃珮鳳冷哼一聲,不滿道:“這黎二公子可比桑樓主還難見!”
平常她看上的男子得知她身份后沒幾個不上趕著送上門,因此興趣失得也快。
陰差陽錯,大病一場的黎清歡反倒激起了她得征服欲。
周云亭聽她總提到黎清歡,心里說不出的厭煩。
一個上不得臺面,總喜歡勾引女人的賤人。
她、秦瑞金,這回又妄圖攀上巡撫家小姐的高枝兒。
周云亭一整個胡思亂想心煩意亂,胸口像壓了一大塊石頭,悶悶的喘不上氣來。
黎書意好姐們兒,懂她的心思,拱拱她的肩,示意她看門口。
“誒,黎公子這兩日過得可好?”
黃珮鳳見著來人,趕緊將折扇收回背后,兩手大張迎了上去,哪還有之前的擺譜模樣。
黎清歡瞧她這話說得聰明,誰人知她叫的是哪位黎公子,莫不是也想齊人之福。
他只是笑笑,眉眼生動,謙讓站在黎霽懷背后。
那件半新的藕粉色衣袍又上了身,腰間系著一條青綠色絲絳,隨風輕揚,襯著臉上精心裝飾的粉黛。
脖子上懸著的月白綢帶與他吞咽的速度一致,上下浮動著。
春衫輕薄,脖子上懸著的月白綢帶與他吞咽的速度一致,上下浮動著,再往下透出純白色里衣邊縫,走路時腰肢款擺,未經(jīng)人事的誘惑,隱晦勾人。
有了上回那遭,黎霽懷也不會上趕著討好,一如往常淡淡道:“過得不錯,多謝女君關(guān)心,”
他為人守成保守,言語間多少有些無趣,若非有人刻意逗弄,怕是很難活潑起來。
沈則最是滿意他這個兒子這一點。
黎書意湊上來接著道:“這金陵城風土好,畢竟還是咱們大暄的開國之地,當然過得舒心!
周云亭抱臂盯著黎清歡諷刺:“金陵是好,有些人已經(jīng)恨不得就此常住金陵了!
黎清歡蛾首低垂,半個眼神也沒賞給她。
黃珮鳳眼中只有黎清歡,那還顧得上與旁人寒暄。
眾人點到即止,蕭沅熱情招呼起來:“桌子都擺好了!大家都落座,坐著聊咱們慢慢聊!
雅廳內(nèi)擺好了一溜兒的長桌,每桌左上角都擺著九味瓜果,分裝在食盒里,供做前菜小食。
再來便是一壺玉盤溫煮的酒,有小仆著同色衣裳跪坐在桌邊幫著舀酒、上菜,侍弄羹湯。
菜品里依舊有魚,一整條精瘦的,用長盤托著擺在面前,又是不同的滋味,鮮嫩滑口又有韌勁。
湯汁淋于其上,鮮香更盛,滿口留香。
除了刺太多,吐骨頭不雅,著實沒什么不妥。
黎清歡淺嘗了幾口,不想表現(xiàn)出這般粗俗貪吃的模樣,雖心有不舍也讓小奴收了去。
他側(cè)耳關(guān)心起這些女人的話題。
“只不過最近上游匪患又多了不少,就連咱們這附近都不安生。估摸著我們上京這一路也是兇險!”黎書意飲下一口酒,心里不免露了怯,“要我說,咱們還是等風頭穩(wěn)了在上京。”
她生來錦衣玉食,最多在自己住的方圓幾里招貓逗狗,連真刀子都不曾見過。
“是啊,”黃珮鳳接著道,“金陵好,沈君郎不如帶兩位公子多住上幾日!
沈則笑答:“承蒙黃女君不嫌棄,雖上京路遠,我們多呆幾日也無妨!
也不管自個兒一家吃穿用度皆是用蕭沅的銀子,跟黃珮鳳半毛關(guān)系沒有。
“呵呵,我哪會嫌棄!現(xiàn)在我恨不得一睜眼就見到沈君郎...你們呢!”
這話曖昧至極,明眼人都聽得懂。
黎清歡在黃珮鳳的注視下,理所當然羞紅了臉。
全在意料之內(nèi)舉動。
“哎呀,黃姊,還是你的話有用!”黎書意起身去敬黃珮鳳,朗聲道,“前些日子我就跟爹說晚些去,他非不肯,急著要啟程。”
絲毫不顧他父親的銳利眼刀,只一個勁兒傻樂。
沈則心說,誰人想如此匆忙。她等得及,她那個好色的娘可能不及。這些年他操持整個黎家多不容易,千防萬防還是在懷上黎霽懷的時候給涵玉那賤人進了家門。如今黎遠帆生了官兒,不說她自己怎么想,怕是已經(jīng)不少人急著要往府上送人了吧。
這也是他為何沒有急著處理黎清歡的原因之一。
若是急中生亂,倒叫網(wǎng)住的魚兒跑了。
蕭沅也跟著陪了一杯酒,拍著黎書意的背道:“黎妹放心,我那些家仆個個都是好手,一路上有她們你大可放心!”
“誒,”如是一說,黃珮鳳來了興致,“昨日我與家母提及蕭姊,她竟也認得你。聽說上月?lián)P州城剿匪大獲成功也是你從中助力,大功一件啊!多讓我跟你學(xué)學(xué)呢!”
黃珮鳳叫她一聲姐,蕭沅卻不敢認。
“能讓黃大人記得,蕭某已是受寵若驚。女君是讀書人,哪兒敢叫女君跟我學(xué)那些旁門外道的事兒,他日若是金榜題名,女君還愿意記得小人就行!
“這是自然。”黃珮鳳滿臉得色,平日書堂里得師傅哪一個不對她的文章大加贊賞,將來高中無非是時日問題。
“那就預(yù)祝女君今年秋闈狀元及第,光耀門楣!到時我必在京城設(shè)宴款待,還望女君紆尊出席!”
周云亭目露不屑,獨自坐著喝掉了杯中冷酒。
“黃大人可在府上?是我疏忽,改日定然備上厚禮,去府上見過!
“我也一直有意在金陵、揚州多置些產(chǎn)業(yè),奈何本地官商盤根錯節(jié),不比北方,難吶。”
“若得黃女君愿意助力,那定然不成問題。女君只需掛個名頭,我愿將每年收益分出一半...”
黎清歡好奇望著滔滔不絕的蕭沅,那日她如何逃出生天的他一概不知,到最后扭轉(zhuǎn)乾坤反讓追她不休的人誆進大獄。
這份能耐便是他不喜歡蕭沅,也著實心生佩服。
目光太過集中,一時不察竟與黃珮鳳四目相看對付上。
黎清歡連忙轉(zhuǎn)而為笑,點頭看她,抿唇故作被人看破的羞怯。
得著甜頭的黃珮鳳立刻打斷蕭沅話頭,推開眾人,幾個跨步走過來要與他喝酒。
蕭沅自然也回過眼望向他。
“黎公子可否共飲一杯?”
微風拂進花廳,黎清歡扶著袍擺起身,如瀑長發(fā)也隨著擺了下來,僅用一根玉簪隨意挽起。幾縷碎發(fā)垂落在額前,嗓音微微上揚含著久坐的慵懶,如玉的面容更顯俊逸出塵,眼波流轉(zhuǎn)間,似星辰閃爍,令人心曠神怡。
“傷風未愈,喝不得酒,還望女君見諒!
他的拒絕并未顯得冷漠疏離,反添了不少神秘感,惹人心癢探尋,難以捉摸。
黃珮鳳止不住心神蕩漾:“無礙,身體要緊!
接著黎清歡舉起杯落落一笑,玉杯里的茶水泛起琥珀色的光澤,更映得他指尖白皙修長。
“可否允許清歡以茶代酒,敬女君一杯?”
笑意清淺得刻意,舉手投足間皆是風華。
黃珮鳳呆呆瞧著那輕輕勾起的紅唇,心里止不住罵了一聲,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