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隨時有可能被偷家怎么辦
"反正都是補課,誰教我都一樣啊。"向晚星轉(zhuǎn)過身子去拿書,“至少宋惜不會像你一樣罵我笨!
洛望飛站向晚星面前沒有動,手里拿著的語文書彎成了一個圓柱的形狀。
宋惜頂著洛望飛冷淡的目光坐到了向晚星身邊給她講題,一班的人來來去去,瞧著洛望飛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也沒有去和他搭話。
他就那么站著,沐浴著窗邊的陽光,像是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眼也不轉(zhuǎn)。
下一節(jié)課預(yù)備鈴響起的時候,宋惜抱起了書依依不舍地起身離開,和向晚星約好放學(xué)一起回家。
向晚星答應(yīng)了,收拾起桌面,翻找著下節(jié)課上課需要的課本和試卷來。
洛望飛還站在原地,向晚星也不抬頭看他,也不說話。
洛望飛特別愛看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每個表情都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要是能夠的話,洛望飛真想在這個夜晚許下心愿,祈愿腳下的這條路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讓他永遠銘記此刻滿溢心間的美妙感覺。
可路再長也有盡頭,向晚星最終還是停在了自家別墅的門口,那副戀戀不舍的模樣仿佛帶著無盡的惆悵。
“咱們得過了年才能再見面了!彼穆曇艉茌p,像是怕驚擾了這靜謐的夜。
洛望飛輕輕應(yīng)了一聲。路燈的光在他的瞳孔里閃爍著,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又觸電般地挪開,心底泛起的層層漣漪怎么也止不住。
向晚星緩緩湊上前,輕輕抱了洛望飛一下,旋即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迅速松開,一溜煙兒跑開了。
洛望飛的懷里還殘留著女孩淡淡的余香,那是清幽的梔子花香,并不濃烈,卻絲絲縷縷地鉆進他的鼻腔。他輕嗅著,目光追隨著女孩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恍然若失,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一瞬間帶來的悸動里,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滿滿地填充了他的心間。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要緊的事兒,除夕的時候,向晚星的父母才匆匆忙忙地先后趕了回來。
向臻天仰仗著父輩留下的雄厚資產(chǎn),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可與此同時,他的脾氣也隨著財富的增長而日益膨脹,那原本就發(fā)福的身材更是像吹氣球一般越發(fā)臃腫。
他與寧白芷的結(jié)合,從一開始就像是一場利益的博弈,分割著彼此的價值。最初的那幾年,兩人也曾有過表面上的恩愛,可時光流轉(zhuǎn),終究還是敵不過彼此間日積月累的厭煩。
后來寧家衰敗,向臻天對寧白芷的不滿徹底不加掩飾,他有時整月不歸家,回來也是惡語相向,話語里充斥著傲慢和詆毀,全然不顧寧白芷已經(jīng)為他生下了年僅四歲的向晚星。
可以說,向晚星是在他們無休止的爭吵聲中長大的。十二歲之后,小小的她就漸漸明白,父母并非是能讓自己依靠的精神支柱,這是一種多么可怕的認知啊。因為在她的心底深處,深知自己的父母根本就不可信賴,除了能給她留下金錢以外,再沒有其他。
向晚星十五歲之后,向臻天就徹底不回家了。他們家的這段豪門恩怨甚至還被媒體報道過,什么向臻天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之類的傳聞鋪天蓋地。而寧白芷只能獨守空房,在無盡的哀怨里郁郁寡歡。
向晚星作為當(dāng)事人的女兒,面對這些新聞,只覺得亦真亦假,整個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該相信什么。
就在這時候,寧白芷恰巧回來,一眼看到電視畫面里向臻天帶著別的女人出席慈善晚宴,她就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沖擊一般,猛地沖過去關(guān)掉了電視。
“你在看什么呢?難道你也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寧白芷情緒激動地拉扯著向晚星的衣服,用力一推,“向晚星,你和你爸一樣,都是沒良心的東西!
“當(dāng)初,要不是我們寧家的幫扶,他向臻天能有今天的成就……”
又來了。
向晚星心里厭煩極了,永遠都是千篇一律的說辭,一成不變的崩潰模樣,流不完的眼淚。她這個聽?wèi)T了的看客,都已經(jīng)煩得快要忍耐不住了。
她從書包里緩緩地拿出本子,準(zhǔn)備寫作業(yè)。然而,寧白芷卻又一次發(fā)起瘋來,猛地撕了老師新發(fā)下來的練習(xí)冊,嘴里還惡毒地詛咒著:“向臻天和向晚星都死了就清靜了!
這樣的場景好似一場反復(fù)播放的噩夢,已經(jīng)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可每一次向晚星還是會被嚇得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說到底,造成她們母女如今這般悲慘境地的罪魁禍?zhǔn)祝窍蛘樘臁?br />
后來啊,情況稍微有了些變化。寧白芷在外面勾搭上了富豪,向臻天也有了自己的風(fēng)流韻事,夫妻二人雙雙出軌,偌大的別墅里就只剩下向晚星孤零零的一個人。
此時的向晚星已經(jīng)足夠獨立,家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冰冷的旅店,她常常不歸家,刻意忽略那個不忍直視的原生家庭。向晚星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幸福的,因為她在外面有許多朋友。她想,大不了就當(dāng)自己沒有父母好了。
除夕的清晨,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向臻天先回到了家,向晚星默默給他倒了杯水,向臻天面無表情地接了過去。他親生女兒關(guān)系十分冷淡。坐在沙發(fā)上,他點燃一根煙,煙霧在房間里緩緩升騰。
寧白芷下午才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盒進門!霸,給你買了幾件新衣服。”寧白芷此時的情緒倒是比較穩(wěn)定了,她甚至可以做到把坐在一旁的向臻天當(dāng)作不存在的空氣一樣。
向晚星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輕聲說:“謝謝!
向臻天并沒有太在意這些,在他心里,每個月讓助理按時撥給向晚星的生活費可都是實打?qū)嵉恼娼鸢足y,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接了幾個電話后,向臻天的眉間緊緊地擰成了一股麻繩,嘴里罵罵咧咧了幾句,然后惡狠狠地掛掉了電話。
一頓飯一家人吃的郁郁而終,向臻天把寧白芷叫到了書房。不一會兒,書房里就傳來了劇烈的爭吵。
“你一年到頭就聯(lián)系這么一回,現(xiàn)在回來了居然還有臉問我借錢?”寧白芷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公司捅了大簍子補不上,你以為你能撈著什么好處?”向臻天的聲音里滿是蓬勃欲發(fā)的怒氣,“別忘了向氏股東也有你的一份。”
“分紅我一分錢都沒拿到,現(xiàn)在出了事讓我背鍋?向臻天,你哪來的臉!”寧白芷氣得渾身發(fā)抖,把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揮到地上,一片狼藉。
最終,這場爭吵不過是爭得兩敗俱傷。他們沒在家里待上幾個小時,入夜的時候,又紛紛來跟向晚星道別。
“媽媽對不起你!睂幇总瓶拗ё×讼蛲硇牵删o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向晚星的心底涌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地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眼中早已沒有了眼淚,因為她的眼淚早就在無數(shù)次的失望中流干了。她真的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后來,當(dāng)向晚星再回想起這一切的時候,她才發(fā)覺,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預(yù)兆的。母親的遠走、父親的私生子、家族的破產(chǎn),再到自己被無情地丟下,這一切的一切,既是預(yù)兆,也是厄運開端的來臨。只是當(dāng)時的她還沒有意識到,她的未來,即將戛然而止。
外面的煙花絢爛地綻放著,噼里啪啦地響個不停,格外吵鬧。向晚星在被窩里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空調(diào)開得很足,可她卻依然覺得冷,那是一種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寒冷,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掉。
枕頭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著,她伸手拿過,打開一看,好多朋友發(fā)來的“新年快樂”映入眼簾,這才驚覺時間已然滑至零點。
發(fā)信人里,洛望飛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新年快樂,向晚星!焙喓唵螁蔚囊恍凶郑(guī)規(guī)矩矩,連標(biāo)點符號都一絲不茍,一條中規(guī)中矩的信息。
想必是掐著秒發(fā)來的,所以他的祝福搶占了頭籌。
“新年快樂。愿新年,勝舊年!
緊接著,他還發(fā)了個大紅包,說是壓歲錢。向晚星一邊打字一邊調(diào)侃:“還跟我攀上親戚了呀,居然給我壓歲錢?”
洛望飛有些別扭地回了句:“你收了!
“行吧,那我就勉強收下咯。”
“望飛哥哥!边@幾個字一發(fā)送出去,文字仿佛瞬間有了魔力一般,手機那一方小小的屏幕恰似一只傳情的信鴿,思念也隨之悠悠地飄蕩起來。
洛望飛看到這幾個字,耳根連著臉頰都悄然染上了一層紅暈,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心里只覺可愛極了。
林宛宛得知昨天向晚星的父母來過又離開之后,大年初一都顧不上自家親戚,就先趕到了向晚星家登門拜年,她主要是擔(dān)心向晚星一個人太過孤單。
“就知道你不會準(zhǔn)備年貨,這些你在家慢慢吃吧!绷滞鹜鹨贿呎f著,一邊把帶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屋子里原本冷冷清清的,沒什么新年的氛圍,可突然多了那三五件紅彤彤的大禮包,就好像憑空增添了幾分暖意,和林宛宛這個人的出現(xiàn)有著同樣的效果。
向晚星閑適地撕開一包零食,其實她的心情只是在父母離開的那一刻稍稍有些低落,現(xiàn)在早就恢復(fù)如常了。
林宛宛見她看起來沒什么事,也暗自松了一口氣,自顧自地說道:“我可沒你這么好命,還有20天的寒假呢,我初六就得去集訓(xùn)了。”
“這么快呀?都被你形容得像個監(jiān)獄似的地方了!毕蛲硇腔貞(yīng)道。
“怎么不算呢!”一提到這個,林宛宛的怒氣就上來了,“天天被關(guān)在那里不停地畫畫,我心愛的賽車太久沒玩,在停車場都落灰了,我感覺自己都快不認識它了!”
“你要是聯(lián)考考不好,被叔叔阿姨打得面目全非,到時候我可真就認不出你了!毕蛲硇呛敛涣羟榈卮蛉さ。
林宛宛頓時一副被戳到痛處的模樣:“閉嘴!”
突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湊近向晚星,神秘兮兮地說:“我上次醉酒的時候和洛望飛碰上了呢,喝多了也不至于完全沒記憶。”她壞笑著貼近向晚星揶揄道:“難怪你一直都不肯放棄,原來是你的學(xué)霸顏值很可口呀!
向晚星忍不住大笑起來,旋即跟她打鬧在一起:“上次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
天氣冷極了,向晚星過年之后就沒怎么外出過!盎厝グ!彼p輕拉著她站起身來。就在這時,煙花也漸漸燃到了尾聲,最后的幾朵煙花在夜空中無力地綻放了幾下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兩人隨著人群緩緩移動,又重新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向晚星從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雖然不太情愿,但還是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向晚星,你要是期末考試能考到前200名,我就……”洛望飛一邊走著,一邊斟酌著自己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泄露內(nèi)心已經(jīng)心動的事實,“把喜歡你這件事,列入考慮范疇!
向晚星輕“啊”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洛望飛這個態(tài)度,難道算是有所松動了?
這消息,就像一把雙刃劍,好壞參半。說它是壞事,那是因為年級里足有一千多人呢,即便她從現(xiàn)在開始拼命努力,也頂多能保證自己不是最后幾名。
說是好事呢,不管最終結(jié)果如何,洛望飛的態(tài)度總歸是動搖了呀。
“我今天啊,應(yīng)該是撬動了千分之三的‘凡心’呢!毕蛲硇切÷曕止局。
洛望飛不太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卻見向晚星一臉神秘的模樣,他就只當(dāng)她是答應(yīng)了那個約定。
元旦過后,距離期末考試就只剩下一周的時間了。向晚星老老實實地坐在教室里看書。
她心里清楚,自己多半是做不到出類拔萃的,但怎么也得讓洛望飛看到自己在努力呀。
之前落下太多新知識了,好在高一的課向還不是特別難。她緊趕慢趕地學(xué)了幾天,也就是多背了幾首文言文,還有幾個數(shù)學(xué)公式罷了。
“這兒呢!”又到了放學(xué)的時候,向晚星像往常一樣在樓道里等著,瞧見洛望飛,便興奮地招手。
男生冷淡地跟周圍的同學(xué)說了句“再見”,然后朝著向晚星這邊走來。
“最近怎么沒看到你家司機來接你呀?”向晚星頂著周圍人那充滿戲謔的目光,卻絲毫不害怕,只是緊緊捏著書包帶問道。
洛望飛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有時候復(fù)習(xí)得太晚了,時間不固定!
“哦,這樣?”向晚星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不管怎樣,他們現(xiàn)在能一起走很長一段路了呢。
“我今天看了好久的書,那種把知識硬往腦子里塞的感覺可真難受!毕蛲硇侨滩蛔⊥虏燮饋。
她從初中起就覺得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
她熱愛馬術(shù)、射箭,那些自由自在的愛好才是她的心頭好,坐在教室里,反而像是困住她自由的籠子。
洛望飛余光輕輕掃過她,一抹淺笑不自覺地在嘴角浮現(xiàn),卻又努力壓抑著。
一張張洋洋灑灑的試卷,高中第一個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就在筆尖的唰唰聲中結(jié)束了。
向晚星只學(xué)了七天,成績自然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好在和她同一個考場的鐘凡天考得更差,這多多少少給了她一些心理安慰。
成績公布那天,A班的班主任組織班上的同學(xué)們聚餐。
元宵節(jié)那天,洛望飛給她打電話,說要送書過來。
“我正好在寫寒假作業(yè)呢,洛望飛,你的寒假作業(yè)借我抄抄唄!毕蛲硇浅脵C開口。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鐘,緊接著傳來兩個字:“休想!
他懷里捧著一大堆書,一路來到她的家門口。
“這些都是下學(xué)期要學(xué)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學(xué)完了,你也可以開始預(yù)習(xí)了!
向晚星看著那十幾本沉甸甸的書本和練習(xí)冊,不禁暗暗咋舌,心中暗自驚嘆:學(xué)霸難道都已經(jīng)進化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嗎?她苦著臉,拎著這些書都有些吃力,索性側(cè)身讓洛望飛進了屋。
“那寒假作業(yè)呢?”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滿是期待。
洛望飛面色沉靜如水,沒有多余的表情,可向晚星卻不管不顧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輕輕搖晃起來。那一瞬間,洛望飛心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而這一絲柔軟,被向晚星敏銳地捕捉到了。于是,她搖晃的幅度變得更大了些,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洛望飛微微低下頭,終究還是沒能抵抗住這樣的“攻勢”,無奈地妥協(xié)了。
“不能抄,我可以給你講解怎么寫!彼p聲說道。
向晚星一聽,愿望達成,立刻把手指比成兩個“耶”放在頭頂,學(xué)著小兔子的模樣,還俏皮地扮了個鬼臉。這滑稽的樣子讓洛望飛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向晚星的頭發(fā),算作回應(yīng)。
需要教的題目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抄寫的內(nèi)容。向晚星寫完練習(xí)冊后,又馬不停蹄地埋頭苦干起來,還分給洛望飛一部分內(nèi)容,洛望飛也乖乖地跟她一起抄。洛望飛寫的是一筆一畫的楷體,字體工整漂亮,比向晚星那龍飛鳳舞的連筆字好看了許多。
開學(xué)的日子漸漸臨近,向晚星打著要沖進年級前200名的旗號,開始明目張膽地去找洛望飛,讓他給自己輔導(dǎo)題目。每當(dāng)有不懂的地方,洛望飛就會耐心地給她講第二遍,如果她還是不懂,洛望飛依然會不厭其煩地再講第三遍。只要是面對向晚星,他就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向晚星覺得不好意思,這么笨可不像平時的自己。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成效十分顯著。以前在向晚星聽來,臺上老師講的內(nèi)容就像天花亂墜的鳥語,可現(xiàn)在那些內(nèi)容慢慢能和一個個公式對應(yīng)起來了,那些拗口的英文單詞,在嘴里念起來也變得順口多了。向晚星似乎真的開始感受到學(xué)習(xí)的樂趣了。
更重要的是,每次放學(xué)后能在教室和洛望飛多待一會兒,把作業(yè)寫完。
鐘凡天看到向晚星節(jié)節(jié)攀升的學(xué)習(xí)成績,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心中十分納悶這兩人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自己平時也跟洛望飛走得近啊,可學(xué)習(xí)成績也沒見有多大提高啊。
向晚星卻只是神神秘秘地告訴他:“你不懂!
如向晚星所說,他實在很寬宏大量。
但宋惜覺得,與其說是寬宏大量,不如說是目中無人才是。
比起寬容地原諒,宋惜覺得,洛望飛壓根沒有在乎過這些事情。
到了元旦那天,洛望飛先去找唐川,和他匯合,這樣才師出有名。
到了唐川的破舊出租屋,洛望飛一進門就看見了桌子上的禮盒,里面放著一雙水晶鞋。
“這是什么?”洛望飛心里隱隱有了答案。
唐川笑著說:“給向晚星的成年禮啊!
洛望飛猛然想起葉雪的一句話。
【向晚星就是很在乎儀式感。如果有人跟她鄭重告白,還是第一個,即使她不喜歡對方,也會記一輩子。】
第 42 章 她會和別人結(jié)婚怎么辦
“這離過年還有兩個月呢,你準(zhǔn)備得太早了吧!甭逋w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打算拿起來仔細端詳。
唐川叫住了他:“先別碰,鞋子里面軟皮還沒有鋪呢!
“軟皮?”洛望飛的目光依舊落在這雙鞋子上,眸色有些冷,聲音很平靜,“這么用心啊。”
“拜托,這可是她十八歲生日,不用心她能記一輩子的!碧拼ɡ逋w往外走,話頭一轉(zhuǎn),問他:“你和向晚星發(fā)生什么了,她好像動真格的了,說說唄!
洛望飛抬起眼看向唐川,仿佛在問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姨一臉經(jīng)驗,又回頭打量了一遍洛望飛。
這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洛望飛沒有作聲,向晚星自然也不會主動承認什么,四目相對。向晚星率先開口解釋道:“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
洛望飛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失落感,不過他臉上并未顯露出來,只是在開車門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力度。
向晚星坐進車?yán),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
物業(yè)就在小區(qū)門口,步行也就是幾分鐘的事兒,根本沒必要專門坐車過去查看監(jiān)控。
來到監(jiān)控室和保安周旋了一會兒,便開始查看昨天晚上的監(jiān)控。
洛望飛單手插在西裝褲兜里,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屏幕,畫面從楚遠洲送向晚星回家開始播放。
副駕駛上的向晚星好像在對、楚遠洲說著什么,笑顏如花,而楚遠洲也十分專注地扭頭看著她,洛望飛心想,要是能近距離看到他的眼神,那里面肯定滿是愛意吧。
這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無比恩愛的情侶,洛望飛不禁暗暗捏緊了拳頭,他那一貫冷峻如冰的表情也出現(xiàn)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裂痕。
向晚星就在旁邊看著,表情卻沒有太大的波動。
“把這里放大。”洛望飛瞧出些端倪,指著樓梯的一個角落說道。那里有個黑影看起來十分可疑,一直潛伏在那里,很明顯就是專門在等向晚星回來的。等到向晚星進了樓道,那黑影才開始有所行動,跟著也進了樓道,身形幾乎一模一樣。
“就是他!毕蛲硇鞘挚隙ǖ卣f道。
電梯里,那個男人戴著帽子,根本看不清臉,等到出電梯的時候,他又站在了監(jiān)控的死角位置,這一圈的監(jiān)控看下來,竟然一張他的正臉都沒有拍到,只有向晚星記住了他的模樣。
就這樣看了兩個小時,卻一無所獲,向晚星從監(jiān)控室出來的時候,輕輕嘆了一口氣。
洛望飛回頭看向她,說道:“換個地方住吧。”
因為沒有找到那個暗中使壞的人,向晚星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她確實也不敢再獨自住在這兒了。于是點了點頭,心里在琢磨著搬到哪里去合適。
洛望飛本想讓她搬到自己那套空著的房子里去住,可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就算自己真的這么說了,向晚星肯定也不會答應(yīng)的。
上了車,洛望飛率先把車開出了小區(qū)。
就在這時,向晚星的手機叮咚一聲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只看了一眼屏幕界面,表情瞬間變得錯愕起來,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元元,我回來了。”
是來自新加坡的外地號碼,在她為數(shù)不多能夠記住的電話號碼里,眼前的洛望飛算一個,還有就是她那個卷款潛逃、為了養(yǎng)私生子的父親了。
當(dāng)初剛遭遇這些事情的時候,向晚星簡直陷入了極度的頹靡與絕望之中。
她的母親離家出走,父親則卷走了家里剩余的財產(chǎn)逃到國外,只因為他的那個私生子就讀著昂貴的國際學(xué)校,資金供應(yīng)一刻也不能斷。
向晚星就這么從云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還得忍受著那些親戚和債主們的冷嘲熱諷,他們都在她落魄的時候紛紛落井下石。
“向晚星?”洛望飛本來正在開車,發(fā)現(xiàn)她狀態(tài)不對,皺著眉頭叫了她一聲。
向晚星原本一直緊緊盯著那條短信,聽到叫聲才回過神來,她把手機倒扣在手中,輕輕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濃重的鼻音。
“怎么了?”洛望飛在路邊將車停下,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向晚星張了張嘴,卻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
說實話,袒露脆弱遠比展示快樂要難得多,一旦往事重提,就如同把她已然結(jié)痂的傷口再次撕開,然后撒上鹽巴。
“沒事,只是我好像知道是誰了!毕蛲硇巧钗豢跉,目光直視前方。
“我爸回來了!彼f道,不愿再多吐露半個字。
洛望飛的眉間凝起一片陰郁之色。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向晚星飽滿的額頭,堅毅的下顎緊繃成一條直線,臉側(cè)有幾縷長發(fā)垂落。
她看上去難以親近,可實際上,近距離接觸就會發(fā)現(xiàn),她更像是一只乖戾的起司貓,背對著所有人,獨自一點一點舔舐傷口。
洛望飛的心弦仿佛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他們都心中有數(shù),兩人之間相隔的六年,既是一段晦澀的往昔,也是他們難以跨越的鴻溝。
洛望飛也沒有再多問。
“你還欠我一個條件呢!甭逋w說道,他們上次打高爾夫球輸球的賭約仍然有效。
待向晚星看過來時,他緩緩說道:“陪我去趟高中吧。”
向晚星還因為剛才的事而心神不寧,此刻去高中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似乎也不錯,于是她沒有拒絕。
今天是學(xué)生們放假的時候,不過洛望飛常年給母校捐款,有門禁人臉識別權(quán)限,兩人便直接進去了。
一樓大廳擺放著往屆學(xué)生的光榮榜,排在首位的正是洛望飛,向晚星停下了腳步。
他那時的照片還透著青澀,面對鏡頭都沒有笑容,依舊緊繃著臉,仿佛大家都欠了他很多錢似的。
但即便如此,那時的他依舊是老師眼中的好學(xué)生,是備受寵愛的對象。
“我參加完高考后,就出國了!甭逋w順著向晚星的目光看過去,突然開口說道。
向晚星離開得太突然了,仿若人間蒸發(fā)。那段時間,對洛望飛來說同樣是一場噩夢。煎熬了一年多之后,他的高考分?jǐn)?shù)和雅思成績都很優(yōu)異,家里便安排他去法國最好的大學(xué)就讀。
家人拿走了他的護照,卻給了他一大筆錢,似乎是為了懲罰他,洛望飛無法回國,只能默默反抗。
洛母坐了一整晚的飛機,看到他破舊的出租屋,還有做家教賺取的微薄薪水,這個強大的女人第一次哭得淚流滿面,最后允許他修完學(xué)業(yè)就回國。
向晚星并不知曉這段過往,她低下頭,仿佛也陷入了回憶之中。
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那段不愉快的經(jīng)歷。
向晚星不太敢看洛望飛的眼睛,無端地顯得有些局促,這可不像她平時的作風(fēng)。
走上操場后,難免觸景生情。
“這里變化好大啊!毕蛲硇黔h(huán)視了一圈,說道。
畢竟這里留存了太多的回憶,觸景生情是難免的。
洛望飛卻只是專注地看著向晚星,相較于過去的環(huán)境,他更想看到這個過去、現(xiàn)在都依然讓他心動的人。
他還喜歡著向晚星,此刻他無比篤定。
兩人并肩走著,手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輕輕擦過那一片肌膚,竟似帶起一片灼熱。
洛望飛猛地牽住了她的手腕。
向晚星的心臟瞬間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嘭,嘭,嘭。
洛望飛的眼神中隱隱覆上一層陰霾,不再像初見時那般帶著試探,而是無比認真地說道:“向晚星,和楚遠洲分開吧。”
向晚星回過頭,不由自主地緊緊咬住下唇,此時全然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表面上,她是楚遠洲的情婦,楚遠洲幫她還債,這是他們之間的合約,要一直維持到楚遠洲的病情能夠被完全控制。
所以,她不可能答應(yīng)洛望飛。
她想讓洛望飛先松開自己的手,可洛望飛卻反而握得更緊了。
“向晚星,還是說……你喜歡他?”洛望飛表情落寞地說出了另一種可能。
外界各種各樣的謠言鋪天蓋地,都說向家倒了之后,向晚星就去做了富豪的金絲雀,干著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而且據(jù)他調(diào)查所知,楚遠洲身邊情人眾多,向晚星雖然在他心中地位重要,但總歸還是低人一等的。
可是這些,洛望飛都不愿相信,他只想聽向晚星親口說。
“你弄疼我了!毕蛲硇峭笸肆艘恍〔,低下頭去,然后用力掙脫開了被他握住的手腕。
在洛望飛看來,這卻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認。
僅僅一步之遙,卻仿佛遠隔天涯。
洛望飛的臉上閃過一絲仿若被凌遲般的隱痛,他從來不會向人低頭,不會卑躬屈膝只為求得一份愛,可在向晚星這兒,卻已是第二次破例。
幾個月來偽裝得很好的內(nèi)心,在今天剛剛露出一點痕跡,卻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望飛垂下手,就像渾身的力氣被突然抽走了一樣,他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洛望飛把向晚星送回了家,車上的氣氛冷到了極點,壓抑得讓人難受,向晚星用余光悄悄看著他,始終沒有說話。
下車的時候,洛望飛把一片鑰匙扔給向晚星,冷冷地說道:“給你,不想搬就算了!
向晚星轉(zhuǎn)過頭望向他,又立馬低下頭,只覺得鼻尖一陣酸澀:“對不起。”
洛望飛緊緊握住方向盤,臉上帶著幾分自嘲地笑了笑,車內(nèi)響起他喑啞低沉的聲音:“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向晚星。”
我想要的東西,你已經(jīng)給別人了。
來到樓上的時候,向晚星仍有些恍惚。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就像一直置身于夢境之中一般。
當(dāng)初他們分手,洛望飛并沒有任何過錯,他不過是在那段關(guān)系里被情緒無端牽連的無辜受害者罷了。
可是現(xiàn)在呢?這算是破鏡重圓嗎?大家都已經(jīng)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了,向晚星覺得自己目前還無法對一段親密關(guān)系承擔(dān)起應(yīng)有的責(zé)任。
自那天之后,向晚星有一個月都沒再見到洛望飛了。父親向臻天發(fā)給她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樣,在她心中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她干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暫且放下這些煩心事,向晚星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峰會。從選題起步,到撰寫發(fā)言內(nèi)容再進行調(diào)整,畢竟參會者都是醫(yī)學(xué)行業(yè)的佼佼者,甚至還有頂級醫(yī)院的院長,這是個十分難得且寶貴的機會。
向晚星來到工作室,正好碰到有病人送來錦旗,以感謝工作室的醫(yī)生。
“你們安夢的醫(yī)生啊,個個都是有良心的!辈∪耸且晃簧狭四昙o(jì)的阿姨,說話時帶著一種語重心長的感覺,“從不亂收費,做心理療愈也特別稱職。我就覺得這人啊,一旦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
向晚星在樓梯角停住了腳步,聽完阿姨的話,嘴角微微上揚。每當(dāng)這種時候,一種滿足感就會在她心頭蔓延開來。
這大概就是她創(chuàng)立這個工作室的初衷吧。
向晚星作為A班眾所周知的編外人員,還是連老師都認識的“風(fēng)云人物”,受到了幾個熱心同學(xué)的邀請,便也去湊個熱鬧。
一進門,就看到洛望飛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他可是拿了全年級第一呢,此刻正是班主任的得意門生。
大家的目光心照不宣地在向晚星和洛望飛身上來回瞄著,這兩人之間的事情,在年級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誰不知道向晚星正在熱烈地追求洛望飛呢。
“她一個差生也好意思來?整天就知道玩樂,一點都不學(xué)習(xí)!
“可不是嘛,還死皮賴臉地纏著學(xué)霸呢!
向晚星隱隱約約聽到身后傳來的竊竊私語,等她想要找出聲音的源頭時,卻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交談,根本分辨不出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向晚星能敏銳地察覺到,有幾道目光不太友善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抿了抿嘴唇,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不悅。趁著班主任出去的空當(dāng),幾個和她要好的女生圍過來,跟她玩起猜拳來,還喝起酒。
人群如同朦朧的潮水,在其間穿梭往來。向晚星透過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被圍在中間的洛望飛。他身邊圍著不少人,不過都是去找他討論期末試卷題目的。
“書呆子。”向晚星暗自嘟囔著,眼神里夾雜著失落,默默收回了目光。一想到自己那亂七八糟的成績,她在年級里排在800多名,而這里的人,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排在前200名之內(nèi),她心里就覺得有點興味索然。
洛望飛之前和自己的那個約定,肯定是故意為難她的,他明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啊!向晚星告別了正玩得熱火朝天的小姐妹們,連桌上的飯菜都沒動一下,就獨自一人默默離開了。她從來都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可此時此刻,卻像是被這無盡寒冷的黑夜給染上了一抹惆悵。
只是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了。
唐川本來還想說戀人之間的親密事情刺激刺激他,看著洛望飛這樣子,有些于心不忍,出于多年友情,還是放了他一馬。
客廳里的人開始研究怎么包餃子,唐川去湊熱鬧了,洛望飛還站在原地,目光渙散。
直到其他五個人包好餃子了,都端著各種各樣的餃子準(zhǔn)備下鍋了,洛望飛還立在廚房里,腳下一灘黑色液體,球鞋濕潤。
余亮看了大叫出聲:“洛望飛!你鞋都快泡壞了!”
洛望飛茫然眨了眨眼,目光落到向晚星身上,停留在她的腹部面前,“你懷了?”
第 43 章 他哭了怎么辦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向晚星一頭霧水,習(xí)慣性罵了他一句。
洛望飛對她的斥罵沒有任何反應(yīng),愣愣看著向晚星平緩的腹部,緩慢地走到她面前,被可樂泡濕的球鞋留下一地的褐色水痕,目光哀慟。
現(xiàn)在沒有,以后遲早會有的。
他呢,他到時候還有問的資格嗎?
向晚星又問了一句話,余亮也過來和洛望飛說話,但他都沒什么反應(yīng),仿佛和他們在兩個空間里。
他只是孤寂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只哀鳴的鶴,向來清亮的眼眸里似乎籠著一層大霧。
“你對陌生人向來都是如此冒犯嗎?”向晚星將頭偏向一邊,冷冷地說道:“我可不認識你!
從洛望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那一片雪白的脖頸,他被氣的冷笑了一下。
“向小姐,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洛望飛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翻江倒海,咄咄逼人道:“我們以前可是老熟人呢!狈路鹗且扑姓J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向晚星抬眼看向他,眼神中沒有預(yù)想中的驚詫與錯愕,反而突然揚起唇角,聲音里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看來我依舊魅力非凡,竟然能讓你一直掛念到現(xiàn)在?”說著,她那冰涼的手背輕輕貼上了男人溫?zé)岬哪橆a。
她一顰一笑像狡黠的狐貍,心思眾人皆知,卻又不會讓人產(chǎn)生絲毫的厭惡之感,反而勾得洛望飛的目光一時無法移開。
洛望飛挑了挑眉,他深知向晚星最擅長偽裝,往往要周旋許久,或許才能探觸到她那一點點真實的本性。
“你以為呢?”洛望飛順勢扣住她的腰,空氣中瞬間彌漫起曖昧的氣息。“要不然就別跟著楚遠洲了,我也能給向小姐你想要的一切。”
六年未曾相見,洛望飛比起學(xué)生時代更加難以應(yīng)付,商場上的那一套運籌帷幄被他運用到了人際交往之中。
想當(dāng)年,他要是生氣了,只會冷著臉不說話,那時向晚星只要不理他就可以輕松應(yīng)對,可如今,向晚星卻要費盡十足的力氣才行。
她眼眸中似有波波春水在流轉(zhuǎn),臉上的表情愈發(fā)鮮明生動:“怎么,你這是想包養(yǎng)我?”
兩人的嘴唇越靠越近,仿佛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就會觸碰到彼此。
眼神與動作之間充滿了極限的拉扯,這場博弈一時間難分高下。就在那近在咫尺的距離,向晚星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洛望飛的薄唇,眼睛微微瞇起。
“只可惜,像你這樣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了!
洛望飛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她的力氣可不小,洛望飛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些,雙手微微支撐,順勢將女孩緊緊抱在了懷里。
“看來我不笨嘛。”向晚星松開他的脖子,心滿意足地說道。
洛望飛那冰封般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卻又迅速消失不見。他加快了兩步腳步,聲音像是悶在嗓子里:“你笨!
“什么呀。”向晚星作勢要上前打他。
洛望飛卻猛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雙眸像是有一股能把人吸進去的魔力,一點一點地蠱惑著向晚星的心,絲絲縷縷地牽扯著她的心房。
大概是某人故意放緩了腳步,此時同學(xué)們都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
他們站在走廊的角落,微弱的余暉灑在少女那美好的側(cè)臉上。向晚星靠在欄桿上,洛望飛則站在她的面前。
“那你考慮好了嗎?”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向晚星,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生走得太近,每次看到,我都覺得自己在吃沒名沒分的醋!
“所以我就想,再等等吧,再耐心一點兒,你就會屬于我了!
洛望飛一直不擅長表達自己,可自從那次從KTV出來以后,他竟也開始直截了當(dāng)?shù)乇砻餍囊饬恕?br />
因為他知道,向晚星對這樣的方式毫無抵抗力。
向晚星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她一個“不”字都說不出口。
陽光靜靜地灑下,將兩人的輪廓映照得愈發(fā)朦朧,向晚星仿佛要沉溺在這束光里了。
“為了對你負責(zé),我得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向晚星清了清嗓子,生平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去思考她和洛望飛在一起的可能性。
這是一種違背她天性、違背人類新鮮感規(guī)律的事情。
“好了,遠洲還在等我呢!毕蛲硇禽p輕推開他,剎那間,方才那曖昧的氣氛消失得一干二凈,只剩下她那一種片葉不沾身的坦然。
鼻尖縈繞的香氣漸漸散盡,洛望飛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西服領(lǐng)口,目光幽深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那目光仿若要穿透向晚星的身體……
“怎么去了這么久啊?”楚遠洲等了好一會兒沒見著向晚星,都打算過去找人了。眼見她緩緩走來,便隨口問了一句。
向晚星像是沒聽見似的,有些恍惚地看了看腕表。
此時已近凌晨,周圍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開始離場。
“想走了嗎?”楚遠洲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這女人似乎喝了不少酒,臉頰染上了一抹緋色,就像盛開的桃花般嬌艷,更添幾分嬌俏。她的衣服領(lǐng)子被拉了起來,卻仍有半露的香肩,透著萬種風(fēng)情。
“明天還有幾個病人要處理呢。”向晚星一說起工作相關(guān)的事,語氣就恢復(fù)到了平常的模樣。
楚遠洲連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在她單薄的肩上。
“外面冷,咱們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道。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恰好和一同出來的洛望飛迎面撞上。
“楚總,真是好久不見!甭逋w率先開了口。他雖是對著楚遠洲說話,眼神卻緊緊盯在向晚星身上披著的那件衣服上,垂在身側(cè)的手猛然間握緊了。
他比楚遠洲小了十幾歲,然而今日這一身商業(yè)精英的打扮,氣場絲毫不輸。如今致遠集團發(fā)展勢頭迅猛,洛望飛的地位也隨之一路攀升,他說出的話自然有相當(dāng)?shù)姆至俊?br />
致遠集團原本只是洛氏旁支一個毫不起眼的分公司,不過是老爺子給孫子拿來練手的小玩意兒罷了。洛望飛回國接手經(jīng)營不過才兩年,就從IT開發(fā)領(lǐng)域強勢轉(zhuǎn)型,瞄準(zhǔn)虛擬現(xiàn)實科技的前景,還打通了跨國業(yè)務(wù),硬是把瀕臨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楚遠洲倒是挺欣賞這個后輩的,于是便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
“上次見楚總身邊還是個大明星呢,這回換了人?”洛望飛說話不像那些老狐貍那般客氣,帶著一絲冒犯的意味。
楚遠洲莫名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敵意。
“洛小少的記性可真好啊,那我倒想問問,我上次帶的那位和這位比起來,誰更漂亮呢?”說著,楚遠洲風(fēng)流地摟住了向晚星的腰,臉上帶著笑意。
旁邊的向晚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嬌嗔地說了句“討厭”,那模樣媚骨天成,活像個勾人的小妖精。
洛望飛強忍著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再看向他們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神色:“那當(dāng)然是向小姐更好看了,向小姐一點都沒變!
“聽洛小少這話的意思,你們倆認識?”楚遠洲聽出他話里有話,緊接著問道。
“不認識啊!边沒等洛望飛回答,一旁的向晚星就先開了口。她往前小步挪了一下,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聲音甜得發(fā)膩:“洛總過獎了!
“不過洛總這么年輕有為,要是我認識的話,肯定會有印象的!
“哦?原來在向小姐眼里,我還不夠格呢,畢竟向小姐這般光彩照人,我還是太年輕了些!甭逋w回應(yīng)道。他把向晚星剛剛在天臺說過的話又給還了回去,向晚星可不傻,當(dāng)然明白洛望飛的用意,兩人之間你來我往,刀光劍影,反倒把一旁的楚遠洲襯得像個局外人了。
“遠洲,我好累呀!毕蛲硇茄b作沒聽到他們的對話,打了個哈欠,有些任性地說道。
楚遠洲寵溺地笑了笑。
楚遠洲寵溺地笑了笑,而后與洛望飛道別。洛望飛微微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就在兩人轉(zhuǎn)身的剎那間,洛望飛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雙手緊緊握成了拳。在這場心照不宣的對抗里,向晚星無疑是勝者。
只因,不管向晚星與誰走在一起,都會讓他嫉妒得發(fā)狂。
楚遠洲和向晚星一同上了車。一路上,車內(nèi)寂靜無聲,向晚星也再沒有開過口。她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昏黃的路燈燈光映照在她那姣好的面容上,眼神直直的,不知是疲憊到了極點,還是正被別的事情縈繞心頭。
向晚星穿上自己原本的外套,白色豎紋格子的樣式,與華麗高貴的禮服相互映襯,顯得樸素又簡約。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利落地扎了起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宛如藏著繁星。
楚遠洲忽然憶起初次見到向晚星的時候,那時的她哪有現(xiàn)在這般光彩照人?整個人毫無生機,總是低著頭,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這讓他莫名就聯(lián)想到了“明珠蒙塵”這個詞。
待向晚星拉開車門之時,楚遠洲冷不丁地開了口:“在宴會上故意裝作不認識,那人是你的前男友?”他指的正是剛剛宴會上向晚星見到洛望飛的反應(yīng)。
向晚星明顯是想避開這個話題,她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前男友太多了,對這個還真沒什么印象。”
“不過你在宴會上的表現(xiàn),我倒是很滿意。小星啊,有時候太過要強,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背h洲緊繃的表情略微松弛了些,他將一只手肘搭在車窗邊,緩緩說道。
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不明,但楚遠洲知道向晚星肯定能聽出其中的深意。
私下里,向晚星的性格中疏離感占了很大比重。
她的面色微微一凝,隨后習(xí)慣性地用笑容來掩蓋自己的情緒:“像您這樣的人,喜歡那種柔弱順從的女人不是多的是么?可我不甘心當(dāng)一株菟絲花,您閱歷豐富,自然也是能理解我的,對嗎?”
楚遠洲凝視著她,那種因年齡差異而產(chǎn)生的壓迫感猶如陰云般籠罩在向晚星心頭,然而向晚星卻毫不畏懼地抬頭回視,直到男人無奈地笑了一聲,這才打破了這種僵持的氣氛。
“小星,這是我這個年紀(jì)慣有的處事方式,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你,我可以慢慢改變!彼钪约合胍獜南蛲硇巧砩系玫降臇|西太多,可是好的東西值得花時間去等待。
“最近那個療向的效果不太理想,還是繼續(xù)用藥吧。”楚遠洲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向晚星對他前面那句話并未太過在意,聽到此處,只是點了點頭,應(yīng)了句好。
看似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發(fā)展著,實則暗潮洶涌。最初露出端倪的,是向晚星斷掉的生活費。
不過她倒沒太放在心上,自己本就花不了多少錢,況且現(xiàn)在卡里還剩個幾百萬呢。
向臻天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她偶爾打個電話過去問候一聲,寥寥數(shù)語之后,電話便掛斷了。
向晚星覺得這實在是乏味至極,從小到大,她的家人對她來說就像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
可偏偏就是這家人,將她推向了無盡的深淵。
她最近眼皮跳得厲害,俗話說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災(zāi)。
她呢,恰恰就是右眼皮在跳。
她知道不該迷信,只當(dāng)是期中考試太累的緣故。
等成績出來的時候,向晚星比中考時還要緊張。明明是她在若即若離地吊著洛望飛,可要是真考差了,那也意味著她的智商可能不夠用。畢竟一直以來,她在學(xué)習(xí)上可都是兢兢業(yè)業(yè)的。
剛放學(xué),洛望飛便冷著臉站在門口等她。他又生氣了,只因為向晚星和同班的別的男生走得有些近。
不過他生氣的時候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表現(xiàn),只是冷著一張臉。
向晚星還算了解他,解釋了兩次之后,又覺得太過費口舌。
她所認為的安全距離,和洛望飛的標(biāo)準(zhǔn)恐怕截然不同,哪有說多聊幾句、不小心碰了下手就吃醋的呢?
即便如此,向晚星還是盡可能地去避免類似的情況了,每次和男生說話,都像做賊心虛似的。
以前還沒發(fā)現(xiàn),洛望飛這人,什么都不說,占有欲卻強得可怕。
教室里的學(xué)生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他站在那里,格外顯眼。
這次不用哄,他自己就好了,這讓向晚星很是高興,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洛望飛,你是在等我嗎?”她在他面前俏皮地歪著頭。
后者看到她后,轉(zhuǎn)身就走,聲音淡淡的:“只是路過!
向晚星一把拽住他的書包帶子,聲音變得軟軟的:“是嗎?可是明天成績就出來了呢,如果我進了前200名,可是有獎勵的哦!”
她的話就像帶著鉤子,洛望飛的腳步緩了一緩,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剛剛?cè)タ磁琶。”他們這些好學(xué)生是有這個特權(quán)的。
向晚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扭過頭,眼巴巴地看著他:“怎么樣?怎么樣?”
“你在前200。”洛望飛平靜地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
向晚星卻感覺自己仿佛還在夢中,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隨后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洛望飛并不覺得意外,在教導(dǎo)向晚星的過向中就能看出來,她是有些基礎(chǔ)的,只是以前沒有好好學(xué)罷了。
向晚星激動得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學(xué)習(xí)上的成就感比任何方面帶來的都要強烈呢!
剛剛閉上眼睛,向晚星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一只手帶到一個地方,溫?zé)嵊謱捄,是少年的肩膀?br />
沒過多久,另一個人的頭也靠了過來,和她挨著。
向晚星能感覺到他的頭發(fā)掃過自己的皮膚,惹起一陣陣的癢。
還有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味
只能是洛望飛。
裝睡的向晚星委屈地選擇一動不動,祈禱時間快點過去,祈禱洛望飛趕緊離開。
可是上天聽不到她的祈禱,洛望飛越來越近,臉壓著她的頭發(fā),呼吸交錯。
向晚星甚至感覺洛望飛的薄唇近在咫尺。
她的清白危在旦夕。
好不容易等到電影散場,向晚星立馬睜眼,要跳起來,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掛在洛望飛的衣服紐扣上。
她覺得自己倒霉透了。
第 44 章 她不承認我怎么辦
向晚星越是掙扎,頭發(fā)越是和洛望飛的紐扣纏得緊,疼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但還是一個勁地推著洛望飛,想和他拉開距離。
洛望飛瞧見她這樣子,心里仿佛也被什么扯著,很是不舒服,伸出手把向晚星雙手捉住,摁著她的臉貼到自己面前,“你扯著不疼嗎你。”
唰的一聲,電影院的燈光亮起,周圍的人也從座位上起身開始散場,向晚星能察覺到有不少人都朝她和洛望飛投來目光。
“哇,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不知是誰朝著不解風(fēng)情的男伴抱怨。
向晚星和洛望飛前排的女孩也顧不上降低音量,“哇”一聲,互相感慨:“真是進步神速。”
聚會散場之后,洛望飛便與鐘凡天一同坐進了汽車。
“云霄”,位于市中心、首屈一指的頂級會所。
華燈初上,夜幕籠罩下的那里,是無數(shù)人縱情聲色、肆意狂歡的銷金窟。
“好啊,見著前女友,你就要借酒消愁了?”鐘凡天恨鐵不成鋼的憤懣。
“我們一個月前就見過了。”洛望飛正出神,不知怎的,就不由自主地吐出這么一句。
鐘凡天一邊搖著頭,一邊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合著你這樣都過了一個月了呀,可真是夠折磨自己的!
洛望飛卻略帶厭煩地甩開他的手。
“誰能想到啊,咱們這位向來不近女色的洛總,居然是為了六年前的前女友守身如玉,眼巴巴地盼著人家呢……”
“閉嘴!甭逋w皺起了眉頭:“要是不會用成語的話,還是多讀點書吧!
鐘凡天作出一副被扎心的模樣,嘆息著說:“兄弟,你真的變了!”
用過晚餐后,‘云霄’正值熱鬧之際,鐘凡天又叫了幾個公子哥一同過來湊局。
洛望飛坐在一旁,燈光閃爍搖曳著,光影明暗交織,恰似他此刻的心情。他一方面覺得忘掉向晚星對彼此而言或許是件好事,但很快又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既然心里那么渴望,為什么不把人重新奪回來呢?
放棄,于他而言,根本就做不到。
旁邊相熟的人給他斟滿了酒,洛望飛仰頭大口飲下,他心想,如果失去了本能的意識,是不是就能聽到內(nèi)心深處真正的答案了呢?
向晚星本已準(zhǔn)備入睡,卻接到電話。那串電話號碼讓她心頭一緊,即使曾試圖遺忘,記憶卻深深刻在心底。
洛望飛這么晚給自己打電話做什么?
“喂?”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喧鬧聲,持續(xù)片刻后,變得安靜。
“喂,向晚星,我是鐘凡天!
“嗯?”向晚星心中一絲疑惑,難道他們在搞什么惡作。克記得自己欠洛望飛一個條件。
“洛望飛喝醉了,你能來‘云霄’A區(qū)包廂308接他嗎?他不讓別人動!辩姺蔡斓恼Z氣嚴(yán)肅,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別人不讓動?醉成那樣還有意識?”向晚星直言拆穿他的謊言,“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也太沒人情味了吧,我是說真的!”電話那頭的鐘凡天急了:“這肯定和你有關(guān),他是為了你才喝成這樣的!辩姺蔡煊行┘痹。
“算了,你不來就算了,就給他扔這!辩姺蔡熘苯訏鞌嚯娫挕
“你這樣當(dāng)朋友?”向晚星氣憤地質(zhì)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洛望飛是個很執(zhí)拗的人,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會一直堅定不移地朝著這個方向走下去。
對視就像是不帶肉欲的親吻。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向晚星就覺得幸福極了。
所以,她必須要確定,要再次叩問自己的內(nèi)心。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走廊那頭突然躥出一個人影。
是他們那如同周扒皮般的教導(dǎo)主任,真是大煞風(fēng)景!
“哪來的膽大包天的學(xué)生在早戀呢!”
向晚星猛地回過神來,暗叫不好,趁著教導(dǎo)主任還沒走近,朝洛望飛使了個眼色,便拉起他的手飛速狂奔。
不知何時,原本牽著的手變成了十指緊扣。洛望飛并沒有跑得很快,風(fēng)中彌漫著自由的氣息,還有少女身上傳來的陣陣馨香。
哪怕被發(fā)現(xiàn)了,被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喜歡向晚星,十七歲的洛望飛剛剛情竇初開,就已經(jīng)無比堅定。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們再次相見,竟然需要時隔六年,而向晚星的答案,他等了六年,也沒有等到。
走在路上,向晚星還沉浸在剛剛那滿是粉紅泡泡的氛圍里無法自拔。剛到別墅門口打開大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她總感覺暗處有幾雙眼睛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仿佛在伺機而動。
她晃了晃腦袋,難道是剛剛太興奮,腦子出問題了?
右眼皮一個勁兒地跳動,向晚星揉了揉眼睛,雖說她并不在意,可眼皮老是這么跳,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悶的。
仿佛是風(fēng)雨將至的前奏。
向晚星洗完澡后,與洛望飛道過晚安,便沉沉睡去。她原本睡得正香,卻被外面侵入的冷空氣驚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一時間有些恍惚,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緊接著,一陣越來越劇烈的砸門聲傳來。
向晚星摸黑下了樓,打開傳呼機,屏幕里是幾個大漢,那嗓音好似公鴨一般,粗獷又嘶啞地喊道:“開門!開門!”
這般景象,宛如從地獄冒出來的鬼面羅剎,向晚星差點以為是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
她毫不猶豫地報了警。
警察來得極為迅速,外面的人還在爭辯,聲稱他們是來討債的。
此時向晚星也已經(jīng)打開了門。
討債?討什么債?向晚星心中滿是疑惑,只見為首的彪形大漢開口說道:“向臻天是你爸吧?他把這棟別墅抵押給我了!
向晚星一頭霧水,當(dāng)即問道:“證據(jù)呢?”
“這兒呢,白紙黑字,還蓋著公司的印章,F(xiàn)在我們聯(lián)系不上他了,他欠了我們好幾個億,這棟別墅如今貶值了,最多也就抵個兩千萬!
他臉色不善,但因為有警察在場,還是勉強耐著性子向這個小姑娘解釋。
向晚星撥打了向臻天的電話,卻發(fā)現(xiàn)早已停機。
她又撥打了寧白芷的電話,后者卻沒有接聽。
大漢急躁起來,吼道:“你把手機打爆也不會有人接的,你作為女兒難道會不知道嗎?他的公司虧空得只剩下個空架子了,這個王八蛋,人都跑沒影了!”
向晚星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她微微抬起眼皮,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覺是沒法再睡了,她和那一群討債的人一道,前往警局做筆錄。
警察擔(dān)心小姑娘情緒受影響,象征性地安慰了幾句,沒料到向晚星卻顯得格外鎮(zhèn)定,沉穩(wěn)地回答著各種問題。
他們也試圖聯(lián)系向晚星的父母,不出所料,電話無人接聽。
越來越多的貸款證明被一一呈上,基本上已經(jīng)能夠判定向臻天的罪責(zé),他卷款跑路這件事已是確鑿無疑。
他拿著公司的征信,從銀行和各大信貸公司套取了大量現(xiàn)金,而他用來抵押的是名下的房產(chǎn)、車輛,還有公司的股份,公司一旦倒閉,股份也就形同廢紙。
信貸公司可不是傻子,不管貸款有沒有到期,先把名下那幾套值錢的房產(chǎn)搶奪過來再說。
向晚星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著手機。
周圍的聲音嘈雜而喧鬧,仿佛千張嘴吐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沒。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她似乎被卷入了風(fēng)暴的中心,向晚星知道,這個黑夜,如同她甩不掉的影子,將永遠與她相伴相隨。
隔了個周末,向晚星周一沒來上學(xué)。
洛望飛緊盯著手機,屏幕那端只回復(fù)了一則簡短的消息。
她說自己請了兩天假,要回趟老家。
洛望飛覺得有些蹊蹺,以往的話,她定會饒有興味地跟他分享老家的風(fēng)貌,聊聊老家有哪些好玩的事物。
可如今,手機里再無新消息傳來。若不是那天的場景還清晰地印在腦海里,洛望飛險些以為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向晚星,你怎么了?”
過了許久,向晚星才回消息。
“沒怎么呀,洛望飛,我想讓你喚我元元,元元是我的小名呢。”
洛望飛心里略微踏實了些,他薄唇輕動,輕輕喚了一聲,而后又在手機上打出字來:“元元!
“嗯,洛望飛,你想我嗎?”
“很想你,想得不得了。”
然而,在這句話之后,向晚星又隔了一天才發(fā)來消息,而這消息卻仿若晴天霹靂。
“我想好了,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不再喜歡你了!
分手?洛望飛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字在眼前一點點放大,最后又緩緩變得模糊。
放學(xué)后,他徑直去了向晚星家的別墅。
別墅里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洛望飛敲著門,可心里卻十分清楚,里面根本沒人。
他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意亂,他早該察覺的,向晚星消失了,沒跟任何人說一聲再見,無論是同學(xué)、老師,還是他。
洛望飛頭一回明白,自己在向晚星心中的分量,或許和學(xué)校里普通同學(xué)并無二致。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剛從病床上爬起來,發(fā)著高燒,這一燒便昏睡了兩天。
學(xué)校里流言蜚語四起,洛望飛卻充耳不聞。向晚星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凈凈,沒留下絲毫痕跡。
他聯(lián)系了自己的父親,父親言辭間滿是嚴(yán)肅,最后卻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勸他不該管的事就別管。
他也找了向晚星的朋友,得到的回應(yīng)都是不知道。
即便如此,洛望飛還是執(zhí)拗地給向晚星打了無數(shù)通電話,發(fā)了無數(shù)條短信。
他咬著牙,狠下心來:元元,你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就當(dāng)你什么都沒說過。
向晚星,你要是不回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后來,他發(fā)過去的消息,都變成了帶紅色感嘆號的未送達提示。
倉促開始,不,甚至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逋w睨了她一眼,剛要撇開她的手,“我不認識……”
可話還沒說完,后面十幾個人就如潮水一般蜂擁而上。
方臻猙獰地看著洛望飛,心底不甘心的火焰如澆油,越燒越烈。
“方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鬧到警察那兒,誰的臉上都不好看!毕蛲硇且贿叴罂诖謿猓贿吘o緊拽住洛望飛的手臂,給洛望飛使眼色。
洛望飛的嘴緊抿薄唇,瞬間明白此刻他倆就如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他無奈地舉起手機,喊道:“我已經(jīng)報警了!
方才僅僅十幾秒的時間,洛望飛只是半道經(jīng)過,哪有閑工夫報警呢?然而向晚星這拖延時間的小把戲,卻神奇地起了作用。
方臻明顯有些怯意,他之前因為丟了面子,所以想狠狠教訓(xùn)一下向晚星,但要是把警察招惹過來,恐怕就得不償失了……
可眼下局面跑是不行的,硬著頭皮,他也得把臉面保住。
“向晚星,他就是你新勾搭上的男人?瞧這小白臉兒的樣子,得費多少手段才勾引到手啊!
向晚星頓時火冒三丈,這人怎么滿嘴胡言亂語,張嘴就造謠,真是又蠢又壞!
“姑奶奶今天跟你們拼了!”她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沖進人群,緊接著“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方臻的臉上。
其他人見狀,一擁而上,扯住向晚星的頭發(fā),迫使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洛望飛,你倒是見義勇為啊!”向晚星好不容易掙脫了些許束縛,氣喘吁吁地喊道。
洛望飛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無妄之災(zāi)。但看到向晚星那副不服輸?shù)哪樱男膭尤萘恕?br />
作為好學(xué)生骨子里那一點乖張在這一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只見他身形一動,長腿飛快掃出,一個虛晃,隨后一個過肩摔,把為首的方臻摔得頭暈眼花,直接“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弓著背痛苦地哀嚎著。
向晚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現(xiàn)在場景不對,她真的想拍手叫好了。
洛望飛目光凌厲地掃過眾人,眉梢眼角都帶上了幾分鋒利的鋒芒,不過他也并不戀戰(zhàn)。
向晚星回過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用口型示意:“快跑!
說完,她伸手緊緊拉住洛望飛的手,兩個人在小巷里狂奔起來。從一個人慌亂的逃跑變成了兩人結(jié)伴同行,女孩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不少,碎發(fā)在落日的余暉中輕盈的舞動。
洛望飛臉上沒什么喜悅的神色,只是靜靜地盯著向晚星的側(cè)臉,若有所思,像是在試圖讀懂這個突然闖進他世界里的女孩。
“給我站!別跑!”后面的人一邊喊著,一邊抬腳追來,只是氣勢和戰(zhàn)斗力都比剛剛?cè)趿嗽S多,說到底,不過是一幫欺軟怕硬的小混混罷了。
男孩憑借著身高腿長的優(yōu)勢,很快就跑到了向晚星的前面,拽著她,一路狂奔,終于把那群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后。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像是在為他們喝彩。
“洛望飛?我沒記錯吧?”向晚星累得精疲力竭,今日的運動量比她往常一個月的加起來還要多!皠倓傉娴亩嗵澯心懔恕!
洛望飛記性向來不錯,腦海中瞬間就浮現(xiàn)出在馬場上兩人那匆匆一面。
“小事。”穿著校服運動過后出了些汗,洛望飛便將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手臂上那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
“咱們可真是挺有緣分的呢!”向晚星氣息平穩(wěn)了些,回想起剛剛他英勇無比的樣子,忍不住踮起腳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贊許:“真看不出來呀,大學(xué)霸打架也有兩把刷子!
洛望飛的唇角微微一抿,他似乎有些抗拒不太熟悉的人這樣的親近舉動,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兩人分開之后,向晚星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她以前真的不喜歡這種類型好學(xué)生,感覺他們總是端著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梢膊恢罏槭裁,她莫名地覺得,如果是洛望飛這種類型的話,那也不是不行。
也許是因為他那張帥氣的臉,又或許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向晚星是個徹頭徹尾的即時享樂主義者,她從來不會去顧慮未來,只要當(dāng)下能讓自己開心和滿足,她覺得那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二天放學(xué)的時候,她就找來了鐘凡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講清楚,順便還想再深入了解一下洛望飛。
“他救了你?”鐘凡天沒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還有這么熱心的時候。
大家嚴(yán)重的洛望飛向來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情緒穩(wěn)定得如同古井無波,讓人難以捉摸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當(dāng)時情況緊急嘛!
“你這外面到底欠了多少情債啊,還有麻煩都找上門來了。”鐘凡天也是個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并沒有特別擔(dān)心向晚星的安危,反而開口調(diào)侃起來。
向晚星把玩著自己的頭發(fā),嘴角微微上揚,:“都怪我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迷人的魅力唄!
鐘凡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神突然朝著向晚星身后飄去:“嘿,說曹操曹操就到。”
洛望飛放學(xué)時間稍晚一點,這時候才出來,剛走到近前就正好聽到了女孩的最后一句話。
向晚星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頭一次覺得有些尷尬。
他太年輕了,沒有保護自己所喜歡之人的能力,連一個真相都無從知曉,就被如此殘忍地拋棄。
在蟬鳴聲剛剛響起的五月,洛望飛的心中從此住進了一個人,一個成為禁忌、不可提及的秘密。
“向晚星,是你先招惹他的,現(xiàn)在卻走人了事,你對不起他。我這個朋友比你有情有義多了。”鐘凡天的聲音傳來。
向晚星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愣在那里片刻后才回擊:“你懂個屁!”電話那頭已經(jīng)靜默下來。
向晚星恨不得穿過電話,狠狠暴打鐘凡天兩拳才解氣。可一想到洛望飛,她滿腔的怒火漸漸平復(fù)了下來。
大半夜的,這都叫什么事兒!向晚星匆匆套上衣服,叫了輛車就直奔“云霄”而去。
鐘凡天呢,早就在向晚星趕到之前腳底抹油——溜了。他故意說那些話來刺激向晚星,心里篤定她肯定會來。走之前,他還不忘給爛醉如泥的洛望飛蓋上一條毯子,自言自語道:“哥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洛望飛的酒量向來不錯,可今天點的都是些度數(shù)極高的烈酒,三瓶五瓶下肚,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哪怕是神仙恐怕都得打個盹兒。此時的他,只感覺身上冷熱交加,難受極了。他一把將毯子甩到一邊,身上的西服也被他胡亂扯掉。
向晚星一沖進包廂,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她走近些,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包廂里其他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只剩下洛望飛孤零零地躺在那兒,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醉鬼,起來啦!毕蛲硇菑澫卵,輕輕拍了拍洛望飛,嘴里小聲嘟囔著。洛望飛喝醉之后安靜得很,跟平時似乎沒太大區(qū)別,只是冷峻的五官此時略顯放松,少了些平日里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喂,醒醒,快醒醒啊!毕蛲硇强商Р粍铀,又是叫了一聲。
洛望飛微微睜開眼睛,那張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臉此刻就近在咫尺。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產(chǎn)生的幻覺。
就在向晚星想要扶他起來的時候,洛望飛突然手上發(fā)力,反客為主,一把扣住向晚星的手腕,把她抵在沙發(fā)邊緣。
“你要干什么!”他口齒不清地說道。
向晚星這下算是明白了鐘凡天那句“不讓別人碰”的真正含義了。手腕被捏得生疼,她掙扎了兩下,大聲說道:“洛望飛!我是向晚星。”
“向晚星……”洛望飛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嘴里輕輕地叫了一聲:“元元!
聽到這個熟悉的小名,向晚星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了一下,酸酸脹脹的。
身前的人突然卸了力,靠了過來。向晚星被他壓著,緊緊鎖在懷里,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變得極近。男人的頭埋在她的肩上,平日里難以窺見的脆弱在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
洛望飛不經(jīng)意地動了一下,嘴唇擦過她的耳廓,像是一陣電流劃過,帶起一陣癢意。
他的聲音低得如同夢囈:“元元不要我了,怎么辦?”這句話夾雜在呼吸里,輕得轉(zhuǎn)瞬即逝。
向晚星只聽到含糊不清的嘟囔聲,沒聽清具體內(nèi)容,便問道:“說什么呢。”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
“想你。”洛望飛靠她靠得更緊了,向晚星的心也隨著他的話劇烈震顫著。
她隔著胸腔,聽到洛望飛有力的心跳聲,和初次見面時的唇槍舌劍截然不同,仿佛之前兩人之間那種劍拔弩張又隱含情緒的氣氛,以及那些一反常態(tài)、陰陽怪氣的話題,在此刻都像是迷霧散盡,終于水落石出。
原來一切都是愛中生恨,恨中有愛的糾葛啊。
向晚星幽幽地嘆了口氣,肩上的男人呼吸均勻且平穩(wěn),像是睡著了,她索性放任自己再享受片刻溫存。
她再次鼓起勇氣,去直視那段塵封于年少時期的愛情。
向晚星驚覺,自己對洛望飛的喜歡,恰似那經(jīng)年累月被置于地窖深處的酒。隨著時光的沉淀,濃烈的味道便會如洶涌的潮水般噴涌而出,肆意地刺激著每一個感官。
漸漸地,理智開始回籠。
向晚星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吃力地將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洛望飛扶到門口。
懷里的男人像是嗅到了令他安心的氣息,身子微微動了動,卻也沒有再做出其他反應(yīng)。
門口站著幾個酒保,見狀趕忙過來幫忙。司機早已經(jīng)等候在外面了,看到這一幕,也急忙上前一起攙扶著。幾人齊心協(xié)力把洛望飛塞進車?yán),向晚星累得氣喘吁吁,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送他回去吧,辛苦你了!毕蛲硇俏⑽⒋鴼庹f道。
“向小姐,需要送您嗎?”司機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任誰都能瞧出洛望飛對向晚星的在意,因而多問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他喝了不少酒,你到了之后叫保姆給他準(zhǔn)備一些醒酒湯吧。”向晚星看了一眼車?yán)锏穆逋w,利落地攔下一輛出租車。
到家的時候,已至深夜,凌晨的黑暗如同濃重的墨汁,籠罩萬物。向晚星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她睜著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
腦海里不斷回蕩起鐘凡天那句“是你先招惹的他”。
“是你招惹的他,是你先招惹的……”這聲音仿佛魔咒一般,在她的腦海里一遍遍回響,思緒也隨之漸漸飄遠。
如今的溫馨像是夏天的螢火蟲,活不到初秋。
遲早會過去,會結(jié)束,不會長久。
大不了給他買點補品,送給葉芝女士,然后讓葉芝女士給他吃。
花她最愛的錢,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感謝了。
向晚星壓下了心里的愧疚,轉(zhuǎn)身想走,想繼續(xù)假裝和洛望飛毫無關(guān)系。
卻聽見洛望飛含笑的聲音從背后飄來,“恭喜啊,向晚星同學(xué),你教教我唄,我也想進步!
她走不了了,只能站在原地,轉(zhuǎn)過身來,對上洛望飛的笑臉。
第 45 章 他變得奇怪怎么辦
向晚星本想直接回絕,看見洛望飛蒼白瘦削的臉生出些愧疚來,猶豫了片刻,思索著委婉拒絕的說辭,給他留點面子。
就是這么猶豫的一瞬間,揚眉吐氣的一班班主任老劉大手一揮,拍了拍向晚星肩膀,十分慷慨地說:“哎呀,小事,小事!
向晚星直覺大事不妙,張口想力挽狂瀾,但沒有趕上老劉的語速。
他完全沒有詢問向晚星的打算,直接吩咐她:“你呢,把經(jīng)驗跟大家分享分享,大家一起進步,我們一向很大方,很樂于助人的。”
向晚星看著地面并不想作答。
老劉,出賣我這么快,你是怎么好意思說出我們這兩個字的?
三班班主任徐英的臉色也不好看,前段時間洛望飛拿了第一,劉遠來問經(jīng)驗,她當(dāng)時沒搭理,心高氣傲,還奚落了幾句對方。
如今劉遠這番說辭,明晃晃是在打她的臉。
她正想推拒了,洛望飛先一步開口,笑著朝劉遠說了一句:“那挺好啊,多謝,我一定逐字逐句記下來,每天背誦,爭取早日追趕上向晚星同學(xué)!
徐英頭一次覺得自己帶的得意門生有些看不清局勢。
周依依低低哀嚎了一聲,伸手接了過來,順著向晚星的目光看過去,也興致勃勃地開了口。
“上次見到致遠的老板,居然特別帥,還很年輕呢,聽說是洛氏集團的太子爺!
向晚星嘴角扯出一抹略顯勉強的笑容:“是嗎?”
“對啊,我覺得能和他相比的,大概也就楚總了吧,不過楚總年紀(jì)稍大一些!敝芤酪佬÷曕止局
向晚星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你要是被甲方聽到在背后悄悄議論,人家可是會當(dāng)場解約的!
周依依趕忙捂住嘴,示意自己不再說話了。
這時,手機鈴聲清脆地響了一聲,向晚星拿起一看,是楚遠洲發(fā)來的消息。
“合同準(zhǔn)備好了嗎?”
正好在處理這個事情呢,向晚星挑了挑眉梢,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出那天晚上之后,連著好幾天都沒和楚遠洲聯(lián)系的情形。
可自從那件事發(fā)生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晚星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楚遠洲了。
她回復(fù)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讓楚遠洲這個甲方來推進合同的事情,向晚星心里著實有些愧疚。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我今天下午有空!
和楚遠洲相處久了,向晚星自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把楚總那份合同給我吧。”向晚星對周依依說道。
周依依把合同遞過來,還朝她擠了擠眼睛。
等周依依走后,向晚星又拿起手機。
“那我現(xiàn)在送過來?”
楚遠洲回復(fù):“來公司吧,我在公司!
讓她去公司?向晚星打字的手指頓了一下,她還從來沒去過楚遠洲的公司呢。她略作思考,回了個“好”。
這兒離楚遠洲的公司不遠。
楚遠洲的公司涉足娛樂、科技、金融、風(fēng)投多個領(lǐng)域,不過最主要的業(yè)務(wù)板塊,還是負責(zé)VR生產(chǎn)技術(shù)。
向晚星走進楚氏大樓,發(fā)現(xiàn)這里比她想象中更加豪華。地處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這里是人人都夢寐以求想要進來的地方。
她走到前臺:“我找楚總!
“您是向小姐吧?”前臺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職業(yè)微笑,看向她說道,“楚總吩咐您可以乘坐VIP電梯直接上38樓!
應(yīng)該是楚遠洲提前打過招呼了,向晚星見怪不怪地點點頭。
等她走后,前臺坐下來,打開手機,就在八卦群里發(fā)出了一陣驚呼。
要知道,楚遠洲雖然名聲在外,可從來沒有女人真正到公司來找過他,而這次不但來了,還是楚遠洲親自打電話吩咐下來的。
哪怕是合作伙伴,楚遠洲也不見得會這么上心。
到了樓上,有專職秘書在門口等候。
“向小姐是嗎?”秘書微微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向晚星怔了一下,雖說自己是第一次來,可也沒必要這么重視吧。
秘書解釋了一句:“楚總臨時有個會議,所以讓我給您帶路!
向晚星點了點頭,秘書便直接把她帶到了楚遠洲的辦公室,向晚星坐在真皮沙發(fā)上,感覺自己仿佛還在云里霧里的。
這一路綠燈暢行無阻的狀況,還真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沒過多會兒,楚遠洲便進來了,身后還跟著幾個下屬。他似乎剛剛訓(xùn)斥完別人,臉色陰沉沉的,周圍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向晚星見狀,忙站起身來,和那些下屬們面面相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先出去!背h洲眼神微微一滯,皺著眉頭對員工們吩咐道。
剛剛會議上產(chǎn)生了分歧,他沒料到向晚星會這么快就到,所以讓下屬們到自己辦公室來匯報工作。這冷不丁地碰了個正著,楚遠洲倒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只是不知道向晚星會不會在意。
這些下屬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個個都是人精,彼此心照不宣,都低著頭連連應(yīng)著就出去了。
向晚星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的目光清澈而坦然。楚遠洲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輕聲問道:“來了?”
向晚星瞧著他滿臉的疲態(tài),心想應(yīng)該是最近休息不好的緣故。
“還是失眠嗎?”她用醫(yī)生那種關(guān)切的口吻問道。
楚遠洲在公司里,向來難以表露自己的個人情緒,在下屬面前總是偽裝得很好,F(xiàn)在向晚星在這兒,他也不必再拘束自己了。
他拉了拉領(lǐng)帶,讓自己感覺松快了些:“新開的藥效果還不錯,不像以前那么失眠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
幾個分公司都忙著上市,整天忙得像陀螺似的連軸轉(zhuǎn),哪有什么休息的時間啊。
“給我按按吧!背h洲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躺著說道。
向晚星走到他身后,從太陽穴開始,到頭頂,做著輕柔舒緩的按摩。想當(dāng)初還在學(xué)校的時候,她就專門為楚遠洲學(xué)了這套按摩手法。
只是那時兩人的關(guān)系還僅僅是患者和醫(yī)生那般純粹,如今他們之間卻好似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縹緲虛幻的迷霧。楚遠洲時不時的示好,讓向晚星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小星,你走神了!背h洲閉著眼睛,能察覺到她按摩的力道變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便開口說道。
向晚星的目光重新聚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你還在在意那天晚上的事?”楚遠洲抬起眼皮,即便坐著,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場也難以被忽視。
向晚星往后退了兩步,其實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多少會覺得有些別扭。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
可在楚遠洲聽來,這更像是小姑娘嘴硬的偽裝。
他喜歡向晚星,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那種表面上情人似的關(guān)系了。楚遠洲覺得自己能給予很多,可就是搞不懂向晚星到底在堅持什么。
楚遠洲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向晚星靜靜地站在他身后。
腳下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和行色匆匆忙碌的人流,而這座大樓,是楚遠洲拼搏而來的事業(yè)版圖,他已經(jīng)站在了金錢與權(quán)力的巔峰,強大而又自信。
“向晚星,我對待感情的方式很直接,你能明白嗎?我可以拿出很多耐心,但前提是要讓我看到你的意愿!
楚遠洲正在給她施壓。
向晚星低垂著頭,心中沒來由地泛起一陣煩躁。
“楚先生,對不起!毕蛲硇切÷曊f道。
楚遠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那股壓迫感便如同潮水般頃刻退去,仿佛剛剛的威壓只是向晚星的一種錯覺。
他的眼神變得平和起來:“晚上有個慈善晚會,最近你忙峰會的事很辛苦,跟我一起去吧,就當(dāng)放松放松了!
說著,他大筆一揮,就在向晚星帶來的合同上簽下了字。五百萬,這筆錢能夠化解云夢的融資難題,可對楚遠洲而言,卻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數(shù)目。
向晚星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像楚遠洲這樣日理萬機的人,突然提出要陪向晚星去商場購物,向晚星著實有些驚訝。
“不用了,家里衣服有很多,我回去換一件就好!毕蛲硇勤s忙說道。
“下午的時間是留給你的。”楚遠洲本就如此打算。
他以前對向晚星沒這般用心過,現(xiàn)在不妨做出些舉動,也好讓向晚星看到他的誠意。
光靠喜愛,是留不住女人的,這是他的前妻教會他的;但是只有金錢,同樣留不住人,這是向晚星讓他明白的。
所以,靠著金錢和喜愛,就夠了嗎?楚遠洲最近突然有了一種真切的感覺,似乎有些東西正在漸漸脫離他的掌控。
最終,向晚星還是跟著楚遠洲來到了商場。這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商場,也是楚遠洲名下的投資產(chǎn)業(yè)。
這里的員工有誰不認識楚遠洲呢?只見他如此高調(diào)又張揚,一走進奢侈品店,店員們便畢恭畢敬地圍上來恭維著。
“向小姐,這套禮服可是意大利設(shè)計師獨一無二的靈感之作,全球限量發(fā)售呢,如今看到您,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能與之相配啊!”導(dǎo)購咂咂嘴,由衷地稱贊道。
向晚星抬眼看去。
這是一件暗綠色調(diào)的抹胸禮服,穿在身上越發(fā)將鏡中的人兒映襯得膚白勝雪。那高級的綢緞質(zhì)地,拖尾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垂落在地上,身前剪裁得體的褶皺花紋,更是襯托得女人身姿高挑而又婀娜。
楚遠洲慵懶地坐在真皮沙發(fā)上,雙腿交疊,看上去極為閑適。
向晚星的美帶著一種攻擊性,此刻就連他也忍不住目不轉(zhuǎn)睛地多瞧了幾下。
而這才是她試穿的第一件禮服。
“就這件吧!边沒等向晚星開口,楚遠洲便率先說道。
向晚星側(cè)過身子,連忙搖頭:“這件……”這禮服確實好看,只是露膚的面積太大,穿上身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可她話還沒說完,導(dǎo)購就已經(jīng)興高采烈地連連點頭,推著向晚星又進了試衣間,開始讓她試第二件。
試了許多衣服之后,向晚星都有些審美疲勞了。每試一件,楚遠洲就要買下,根本不顧向晚星的拒絕。
最后結(jié)賬的時候,向晚星隱隱看到導(dǎo)購眼中閃爍著餓狼撲食般的光芒,這筆生意的提成,估計夠他們一年的薪水了。
向晚星微微有些無奈,想當(dāng)初家里條件優(yōu)渥的時候,她對物質(zhì)的欲望就已經(jīng)淡薄到了極點。而如今,她簡直對物質(zhì)無欲無求了。
楚遠洲給她買了這么多東西,這可讓向晚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還怕花我的錢呀?”楚遠洲輕輕一笑,聲音里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試圖讓她放松些,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dān)。仔細想想,除了償還那些債務(wù)之外,他似乎還真沒給向晚星花過多少錢呢。這小妮子可有自己的本事,也賺了不少錢。
“唉,只可惜啊,我窮得只剩下錢了。”他像是在自我調(diào)侃一般,幽幽地感嘆了一句。
向晚星張了張嘴,一時間找不到繼續(xù)推辭的理由,便只好盤算著下次找個機會再還給他了。
找化妝師化好了妝,做完造型,換好了衣服出來的時候,楚遠洲已經(jīng)在賓利車的后座等著她了。
說是一場慈善晚會,實際上呢,這不過是他們這個圈子里用來縱情玩樂的一個幌子罷了。
向晚星在港口下了車,這才知道晚會的地點是在一艘游輪上。
“原本我沒打算來的,不過和你一起的話,出來散散心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背h洲下了車,往她身邊靠了靠,輕聲說道。
船員在前面為他們引路,當(dāng)走上游輪上,才知內(nèi)里的別有洞天是如此奢靡和豪華。
巨大的甲板上停放著直升機,空中泳池和水上酒吧也一應(yīng)俱全,數(shù)十層的房間如同富麗堂華的高級酒店,外面盤桓著縱深起伏的金色浮雕,仿佛要將人淹沒在這紙醉金迷,奢靡豪華撲面而來。
向晚星有些后怕,但強撐著挺直了腰板和洛望飛對視,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膽怯。
放在桌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向晚星面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冷淡模樣,對著洛望飛的語氣滿是嫌棄:“你干嘛湊這么近,你自己的位置上是不能坐是嗎?你不學(xué)習(xí)別浪費我的時間!
“時間就是金錢,你浪費我的時間,就是在謀財害命!
說完這些話,向晚星的背使勁往后又壓了些,情不自禁垂下眼眸,咽了咽口水,在想他又發(fā)瘋怎么辦。
洛望飛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膝蓋和向晚星相碰,身體前傾。
他的影子籠在向晚星身上。
他垂眸注視向晚星許久,烏黑的眼瞳把向晚星的遲疑心虛盡收眼底。
但他沒有戳穿,只是靜靜看著,摩挲著指尖,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來,“嗯,因為我想和向老師挨著,好討論問題。向老師,你覺得這樣不好的話,那你說說,要多遠才合適?”
第 46 章 她不要我怎么辦
他的目光很溫和 ,聲音也很愉快,似乎沒有任何的不滿,但向晚星卻總感覺有一陣無名的冷風(fēng)吹來,讓她渾身戰(zhàn)栗,背后發(fā)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不想屈服,她選擇迎難而上。
向晚星把洛望飛的書推了回去。
洛望飛就那么看著,人沒動,懶散悠閑地坐在向晚星身邊看著她的動作,仿佛那些書不是他的。
推完書了,向晚星看著自己身邊的人。
洛望飛支著臉和她對視,十分無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向老師?”
“沒有的事。”向晚星隨口敷衍道,漫不經(jīng)心把話題帶過了。
此時,包廂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一伙人熱熱鬧鬧地涌了進來,那架勢就像一陣旋風(fēng)席卷而入。向晚星懶懶地瞥了一眼,看到了個熟悉的面孔。
鐘凡天正和身邊的人勾肩搭背地走進來,那神態(tài)甚是愜意。向晚星看到他的瞬間,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現(xiàn)出洛望飛的模樣,心里像是突然被塞進了一團亂麻,堵得慌。
鐘凡天和眾人熱情地打著招呼,聽到大家提起向晚星,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多少知道些向晚星和洛望飛之間的事情,這心里就像是藏不住事兒的孩子,一有點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跟兄弟報告。念頭一閃而過,他就掏出手機給洛望飛發(fā)了條微信。
“你猜我在KTV看到誰了?”發(fā)完消息,鐘凡天料想洛望飛不會那么快回復(fù),便把手機往旁邊一扔,一頭扎進唱歌的歡樂氛圍里去了。
幾首歌過后,鐘凡天唱得酣暢淋漓,回來后伸手撈起手機,這一看可把他驚到了。洛望飛居然秒回了,而且就這么幾分鐘沒回復(fù),手機又接連彈出兩條新消息。
“向晚星?”
“你們在哪!
“她也在嗎?”
鐘凡天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暗稱奇,這還是頭一回見洛望飛這么迅速地在網(wǎng)絡(luò)上做出回應(yīng)呢。
“我們在朝樂,玩得正嗨呢!辩姺蔡旎貜(fù)道,他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聽說是她組的局,沒邀請你呀?”
“知道了!逼聊簧虾喍痰娜齻字,透著一股冷淡勁兒。
鐘凡天討了個沒趣,不過他也不生氣,畢竟他心里清楚,想要洛望飛在感情上開竅,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向晚星在這份感情里也著實夠辛苦的。
向晚星這邊,唱歌唱得那叫一個筋疲力竭,和林宛宛一起癱在沙發(fā)里,就像兩只累壞了的小貓,動都不想再動一下。她扭頭看向林宛宛,只見后者已經(jīng)喝多了酒,沉沉睡去,看來這集訓(xùn)真是把人累得不輕。
旁邊一個男生卻不管不顧地扯了扯向晚星:“星姐,我們來唱‘我的好兄弟’,這首歌超適合咱們現(xiàn)在這氛圍!闭f著,話筒已經(jīng)遞到了向晚星面前,音樂也隨之響起。向晚星本就是個在熱鬧氛圍里就容易嗨起來的性子,她清了清嗓子,欣然接受邀請:“那姐就勉為其難……”
鐘凡天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兩人的表演,突然手機一振,他低頭一看,是洛望飛的消息。
“你們在哪個包廂!
他來了?鐘凡天心中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訝異。很明顯,這人是沖著向晚星來的,能讓這個像木頭一樣不開竅的人主動一回,鐘凡天對向晚星又不禁多了幾分欽佩。
而向晚星對此還渾然不知,正和男生激情澎湃地對唱著《我的好兄弟》,她唱著小沈陽的部分,那歡快的歌聲在包廂里回蕩,唱得不亦樂乎。
鐘凡天抱著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tài),把房間號報了過去。
洛望飛在前臺短暫地停留了一分鐘,便朝著二樓他們所在的包廂走去,隨著腳步的移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不由自主地慢慢加速,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的情緒。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而來,甚至連來這兒要做什么都沒想好。
來到門前他卻忽然間沒了進去的勇氣。透過那扇玻璃窗戶,他瞧見向晚星正和旁人盡情唱歌呢。一會兒拍拍肩膀,一會兒擊擊掌,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樣,臉上綻放的笑容也是格外燦爛。
這些天他心里一直胡思亂想的那些事兒就在這一瞬都化為泡影。他后悔自己當(dāng)初沒能勇敢地邁出那一步,可向晚星卻壓根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鐘凡天見洛望飛老半天都沒過來,等到向晚星一曲唱罷,便來到她這邊。
“洛望飛來這兒了,他是來找你的!
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向晚星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她趕忙環(huán)顧四周,剛剛唱歌唱得正起勁兒,根本就沒留意到這些。
“他在哪兒呢?”向晚星微微皺起眉頭,滿臉狐疑地看向鐘凡天,問道,“他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
“喂,你這話什么意思呀!”鐘凡天哼哼唧唧地說,“我就是跟他聊天的時候正好提到了,誰知道他就跑過來了呢?不對啊,星姐,你不應(yīng)該挺高興的嗎?”
“我高興個鬼啊。”向晚星沒心思跟他打趣,一邊起身一邊說道,“我跟他吵架了!”
在快要放棄的邊緣糾結(jié)和徘徊的時候,沒想到對面那個人居然難得地朝著她主動起來。向晚星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就這么又被輕易地攪亂了。
在門口沒找到人,向晚星便下樓來到前臺。在大門前,她看到一個身影在寒風(fēng)中孤零零地站著,顯得有些肅穆。
洛望飛本想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再悄無聲息地走,可向晚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了。
“洛望飛!”向晚星隔著一段距離呼喊他的名字。
男生過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來。
外面寒風(fēng)凜冽,和屋內(nèi)暖烘烘的氣溫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向晚星長長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肆意飛揚,她出來得急,連外套都沒穿,這時候不禁打了個寒顫。
洛望飛見狀,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拉著她又走進室內(nèi),兩人找了一間空著的包廂。
“你來找我做什么?”向晚星沒好氣地問道。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沒法對洛望飛真正生起氣來。哪怕心里有千般思緒、萬般想法,可是一面對他,那些情緒又一下子變成了無奈。
洛望飛靜靜地看著向晚星,她的肌膚細膩光滑,恰到好處的妝容更是讓她整個人增色不少,在那五彩斑斕的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迷人。他還從未見過她化了妝的模樣,可此刻看起來卻更加引人注目了。
男生嘴唇微微張合,像是不知道要從兩人之間那一團亂麻般的事情里從何說起似的。過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我想見你!
當(dāng)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洛望飛覺得,自己好像終于能夠撥云見日,看清自己內(nèi)心的那份情感了,他終于可以直面自己的這份感情了。
毋庸置疑,這是洛望飛第一次表白。向晚星同樣處于驚訝之中,她稍稍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彼抗庵敝钡乜聪蛳蛲硇堑碾p眸,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其實,我就算不考慮,也……也可以……”
他在臺上發(fā)言的時候能夠滔滔不絕,甚至無需背稿,然而此刻,面對這初次洶涌而來的心動,卻顯得有些笨拙,連說出的話都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
“洛望飛,你可真能憋啊!
向晚星的眼神有些閃爍,胸腔里,那顆心正在抑制不住地瘋狂跳動著。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需要吸氧來平復(fù)這激動的情緒了。
“你也喜歡我?你也在乎我?是這樣嗎?”她微微歪了歪腦袋,總算是把氣喘勻了。她試圖引導(dǎo)他,好讓他能更直白地表達自己。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喜歡,嗯,在乎!
向晚星終于聽到了這句肯定的答復(fù)。
抬眼望去,那張仿佛千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忽然像是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一般,冷峻的表皮褪去,隱隱帶著些許隱忍的情緒。
“向晚星,你得保證,只喜歡我一個人。”洛望飛的話語里帶著一絲偏執(zhí)。他特別害怕那只停歇在他枝頭,只屬于他的蝴蝶已經(jīng)心生倦怠,飛向另一個春天。
向晚星迎著他熾熱的目光,卻猛地低下頭去,有些不好意思與他對視。這幾天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下子就消散得無影無蹤,留在心里的,是無比真切的歡喜。
但她強忍著想要上揚的嘴角,可不愿意這么快就妥協(xié),畢竟自己之前追了他那么久呢。想了片刻,她說道:“你帶我學(xué)習(xí),要是我下學(xué)期期中考試能考到年級前200名的話。”
“我就會把答應(yīng)你這件事,列入考慮范圍!彼痪o不慢地說道,就像那天洛望飛的說法一樣。
洛望飛不禁莞爾。
只是,他也不想和向晚星進展得這么快,他們應(yīng)該從互相了解開始,就當(dāng)是重新認識彼此一次吧。
“好。”洛望飛應(yīng)了下來。
回到包廂后,向晚星感覺自己的臉還有些發(fā)燙,不自覺地露出些許傻氣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回過神來。
林宛宛還在沙發(fā)上睡著,向晚星把她叫醒:“回家了,宛宛!
林宛宛哼唧了一聲,又翻了個身。她的睡眠質(zhì)量可真好,在這么嘈雜的環(huán)境里都能睡得如此香甜。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悠悠地醒了過來,拉著向晚星起身。
向晚星招待朋友們多了兩杯酒,表示已經(jīng)結(jié)賬,讓大家盡情享樂。畢竟,這次聚會是她和林宛宛提前安排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艱難地扶著醉鬼林宛宛下樓,向晚星看到洛望飛在門口等待。
洛望飛看著神智不清的林宛宛,心疼向晚星瘦小的身影,決定不讓她獨自承擔(dān)。
他本來有潔癖,輕輕扶住林宛宛,讓她傾向自己這邊,分擔(dān)大部分重量。
林宛宛朦朧地睜開眼睛,看見好姐妹向晚星和一個男生。
"元元,這位小帥哥肯定是你的學(xué)霸吧。"她著迷地說著。
向晚星沒有想到林宛宛已經(jīng)喝到這種向度,盡管如此,她還在堅持和自己交談!澳愕膶W(xué)霸”這番話讓她有些尷尬,尤其是在洛望飛面前。
林宛宛之前沒見過洛望飛,居然靠直覺認出了他。
向晚星正準(zhǔn)備點頭,卻聽到林宛宛突然說道:“你不是已經(jīng)放棄他了嗎,怎么還在這里!
洛望飛臉上的笑容瞬間被壓抑的慍怒取代。
向晚星連忙說:“宛宛,你喝多了!”她雖然說過會在下學(xué)期放棄,但現(xiàn)在還沒到下學(xué)期呀?而且她和洛望飛的感情已經(jīng)確定。
向晚星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地看向洛望飛。
醉酒之人的話不可全信。
向晚星將林宛宛送上家中的車,叮囑回去讓保姆給她泡解酒湯。
車子駛離,留下林宛宛鬧出的混亂。
“我只是隨口說說!毕蛲硇怯行⿲擂蔚亟忉,又突然挺直身子:“你又說我騙人。”
洛望飛低頭看著她,聲音低沉:“還說你不是小騙子。”
向晚星無言以對,干脆交出背后的手,讓他送她回家,這里離家不遠,可以步行。
臨近年關(guān),街道燈火輝煌,熱鬧非凡,路上行人絡(luò)繹不絕,兩人默默并肩,沒有說話。
但向晚星心中充滿了幸福感。
“我會制定詳細的學(xué)習(xí)計劃給你!甭逋w突然說道,顯然他也把約定記在心頭。
向晚星對學(xué)習(xí)沒有太大興趣,但既然說了,就得遵守。
“聽?wèi){您安排,洛學(xué)霸。”她笑著做了一個請字手勢。
所以大家最后都學(xué)會了避而遠之。
這么一想,高三年級的同學(xué)似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驚訝。
向晚星和洛望飛,本來就該互相仇恨啊。
“真想知道他們到底什么仇恨,這么深這么濃。”好奇心旺盛的同學(xué)砸吧了一下嘴,發(fā)出一聲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畢竟誰也不想去招惹向晚星和洛望飛這倆,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就連與這倆人要好的葉雪,余亮和宋惜,也顧忌這兩個人的殺傷力而放棄了摻合進去的打算,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放學(xué)了,宋惜和余亮沒有找到向晚星和洛望飛,也沒怎么在意,只當(dāng)他們倆心情不好獨自回去了。
誰也沒有想到,在人潮散去之后,洛望飛拿著一只膏藥站在向晚星樓下,好聲好氣地求她:“你下來一趟行嗎?跟我過不去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吧,我請你吃夜宵,給你買漫畫,成嗎?”
第 47 章 她太決絕怎么辦
向晚星接了電話但并沒有打算和他交流,把手機放到一邊,寫完了作業(yè)之后又去洗了個澡,準(zhǔn)備睡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洛望飛還沒有掛斷。
啪嗒,向晚星聽見雨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
向晚星愣了一下,站到窗戶面前,把窗簾撥開了一道縫隙。
昏黑夜色,烏云蔽月,樹影婆娑,水泥道路也呈現(xiàn)一片灰黑色,和夜色融為一體。
因此,向晚星一眼就瞧見了洛望飛。
問完一系列必要的問題后,向晚星將他喚醒。
“身體上有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呢?”她接著詢問了一些日常的問題。
楚遠洲似乎還沒完全從剛才的催眠狀態(tài)緩過神來,往昔痛苦的回憶如潮水涌上心頭,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臉上滿布疲憊,歲月的細紋凹陷下去,在疾病面前,再強大的人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凡人。
“失眠的情況愈發(fā)嚴(yán)重了,而且在燈光下看到的虛影還是很明顯。”他反饋著自己的狀況,手指微微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夜晚對他而言,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夢魘,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也差不多習(xí)慣了。
“藥量做了一些調(diào)整,以后就按照這個來服用吧。”向晚星重新仔細地寫好服用藥物的詳細事項。畢竟,藥吃太多的話,人的反應(yīng)能力會下降,更何況是這類精神類藥物。
又仔細記錄下最近的診療情況之后,兩人一同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陽光正好,金色的陽光灑遍別墅的每個角落。向晚星微微瞇雙眼,在地下室里壓抑的心情也隨之稍稍開闊了一些。
“楚先生,平常還是要多多注意身體,盡量多出去走動走動!毕蛲硇钦f道。
“你們年輕人現(xiàn)在都開始勸起我來了,你不是說,我身邊不缺人照顧嗎?”楚遠洲坐在那張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拿起旁邊的報紙開始翻閱。
“聽醫(yī)生的話,總歸是不會錯的!彼J真地囑咐道。作為楚遠洲的主治醫(yī)生,她對待工作的認真態(tài)度,恐怕無人能夠質(zhì)疑。
楚遠洲點了點頭,等到那句再見傳來,他只是輕輕一揮手,頭也未回,也沒有再說什么話,靜靜地等待著關(guān)門聲響起,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聲嘆息里,似乎飽含著無盡的滄桑與無奈。
下午的時候,向晚星還真打算出門。她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林宛宛約她去看車展呢。
林宛宛的性子不如其名,一直都很雷厲風(fēng)行,一頭利落利落的短發(fā),眉角打著兩顆釘子,截斷式的眼妝,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乖戾,仿佛不好惹,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姑娘心思直來直去,沒什么彎彎繞繞的。
向晚星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兩人的性格意外地合拍。林宛宛可是個超級賽車迷,只要看中哪輛跑車,估計又得豪擲個大幾千萬。
“元元,可太想你了。”林宛宛許久沒見向晚星了,一見面就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臉,笑著說道。
向晚星立馬給了她一個熱情的熊抱。她們倆相識已經(jīng)十多年了,元元是向晚星的小名,這么叫著早就習(xí)慣了。
也許是因為她們來得比較早的緣故,展廳里的人并沒有多少。林宛宛早就提前預(yù)訂了一臺跑車,這會兒正和經(jīng)理一起看合同呢。向晚星沒打算買車,不過看到漂亮的車子,還是忍不住上手輕輕摸了摸。
“這輛車還挺好看的呢。”一道輕柔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向晚星被這聲音吸引,扭頭看去,是一對年輕男女。他倆肩并肩地站著,男生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雙手插兜,女生則是一身甜美的白色裝扮,能看出來是精心搭配的穿搭。再往上看時,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真是冤家路窄啊,天底下怎么就有這么巧的事兒?居然在這里又碰到了洛望飛!他旁邊的這位,看樣子像是他女朋友。
洛望飛也看見了她,眉目間松動幾分:“向晚星?你怎么會在這兒?”他似乎都忘記了身邊還有女伴,冷峻的表情一下子瓦解了,就這么直勾勾地望著向晚星。
向晚星和那女生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中似乎都暗藏著深意。向晚星不慌不忙地淺笑道:“我為什么就不能在這兒呢?”說罷,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沒了繼續(xù)周旋的興致,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洛望飛嘴唇微張,想追上去,卻被女生伸手牽住了手臂阻攔住了:“望飛,你們認識呀?”
洛望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向晚星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只好無奈地放棄了追上去的念頭。
他略微緩和了一下表情,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一個朋友。”
“朋友能讓你這么緊張?而且你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徐枝迎不打算就此罷休,決定要刨根問底。
其實,他們兩人都是因為拗不過家里的安排,才出來應(yīng)付這相親之事的。如今,他們手頭的生意又有些往來,正好可以洽談合作,所以這是他們的第二次會面。
洛望飛抿緊嘴唇,不再言語,只是目光朝著向晚星離開的方向望去。他并不想把自己和向晚星之間那種微妙的感情,拿出來給別人剖析。說實在的,就連他自己,都不敢去細細思量。
向晚星腳步越邁越快,最后尋到一個無人注意的小角落,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不知作何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作何臉上又該是何種表情。
要說不毫不在意吧,那是假的。才不過十幾天,之前還在天臺調(diào)情的人,再碰見,調(diào)情親昵調(diào)笑的人,再見面時,卻已經(jīng)帶著現(xiàn)現(xiàn)任女友在逛車展了。
論誰都沒辦法不不管是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忍不住多想吧。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就在這時,林宛宛給她打來電話。
“元元,我到處找你呢,你在哪兒呀!”
向晚星站起身來,朝著大廳中央的林宛宛揮了揮手。
“手續(xù)都辦妥啦!绷滞鹜鸹瘟嘶问种械能囪匙,滿臉笑意,透著一股心滿意足的勁兒,“車正在上牌號呢,得過兩天才能來拿。”
“好呀,那下次就等你帶我去賽車嘍!毕蛲硇堑难凵窭餄M是真誠的欽佩。林宛宛可是賽車的一把好手。想當(dāng)初,向晚星剛剛遭受家庭變故,那時候又和洛望飛分了手,整個人窩在破舊的出租屋里哭得昏天暗地。
是林宛宛帶她把她拉了出來,帶到自己的車上,沿著盤山公路疾馳。那時候,感覺性命就系在手中的方向盤上,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絕壁。向晚星哭得更兇了,不過這次是被嚇得。
“這債我可以先幫你還一部分,男人算什么呀?只要命還在,不管什么樣的狗屁生活都能重新開始!”這是林宛宛當(dāng)時對她說的話。
向晚星后來擦干眼淚,心中滿是難以言表的感動。但最終,她還是沒讓林宛宛卷入自己的債務(wù)之事。
“洛望飛后來找過你嗎?”林宛宛似乎也回想起了這段往事,她一邊試駕著車,一邊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
向晚星心里想著,人家正和女朋友跟咱們逛同一個車展呢。于是她開口說道:“那不過是年少不懂事時的一段戀情罷了。”
也不知道這話是用來寬慰自己的,還是說給旁人聽的。
林宛宛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心疼,她生怕觸及向晚星那些不好的回憶,便趕忙淺嘗輒止,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你現(xiàn)在苦盡甘來,肯定會遇到更好的人的!”
向晚星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我們都會遇到新的人。”
仿佛她是那種多么難以忘懷過去的人似的,可實際上都已經(jīng)過去六年了。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曾經(jīng)自信得不可一世的向晚星,而現(xiàn)在的洛望飛,也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為了感情固執(zhí)地只想求一個答案的少年了。
真的是早已物是人非。
從展廳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深秋的天氣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下午還是晴空萬里,到了晚上卻已經(jīng)下起了傾盆大雨。
向晚星僅著一件毛衣,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兩人一同等待著林宛宛家的司機。
突然,一輛黑色賓利緩緩?fù)T诿媲,車窗搖下。
不久前還在談?wù)摰哪兄鹘蔷钩霈F(xiàn)在眼前。向晚星顯然沒料到他還未離開,身子微微一僵,挺直了脊背,可那在風(fēng)中的身影卻愈發(fā)顯得單薄。
“現(xiàn)在不好打車,我送你們!甭逋w坐在駕駛位上,語氣自然,仿佛他和向晚星是極為熟稔的朋友一般。
林宛宛轉(zhuǎn)身看向向晚星時,眼神瞬間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向晚星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林宛宛大概是誤會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宛宛就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開了口:“我有司機來接,你送元元吧。”
“我可以打車的。”向晚星不假思索地說道。
洛望飛已經(jīng)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下了車。他身邊的女子似乎已經(jīng)回去了,他依舊穿著那件大衣,面若冰山,卻透著一種貴氣凌人的氣場。
“上車!彼聪蛳蛲硇,目光中的意味十分明確。
向晚星執(zhí)拗地不肯:“洛總,我想我們并不順路。”
“你知道我住哪兒嗎?”洛望飛反問。
向晚星搖了搖頭,男人緊接著又說了一句:“那你怎么知道我們不順路?”
“……”向晚星一時語塞。
“你在害怕什么?”洛望飛的聲音夾雜在雨滴“嘩嘩”的聲響里,站得稍遠些的林宛宛沒有聽到,向晚星卻聽得真切。
林宛宛察覺到他們間的氣氛有些怪異,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游移。
最終,向晚星還是上了車,報出了自家的地址。
她向林宛宛道了聲再見,后者道別時的神情似乎帶著幾分欣慰。
車內(nèi)一片沉默,洛望飛播放了一點音樂,壓抑的氣氛這才稍微緩和了些。
雨如細密的絲線,連綿不斷地落下,綻放出一朵朵水花。與車窗外的世界隔絕。洛望飛身上獨特的麝香味道涌入鼻腔,撩撥著她那晦澀的心。她扭頭看向窗外,一瞬間,竟感覺有些難以呼吸。
他們之間仿佛憋著一股勁兒,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洛望飛的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
“向晚星,你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他開口道。
她一整天輕松的心情瞬間徹底崩塌:“沒什么好說的。”
“楚遠洲呢,他沒陪著你?”他忍不住試探著問道。
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在他眼里,她就是楚遠洲的情婦。天之驕子的前女友居然成了富豪的情婦?這是不是讓洛望飛那點不甘又開始作祟了?
向晚星卻并不在意,只是陰陽怪氣地說道:“他只給了我很多錢,怎么?”
“要是你缺錢,我可以給你一張支票,如果你愿意,還有畫室……”洛望飛表情冷峻,卻語出驚人。
向晚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等他說完,便忍不住嘲諷道:“洛總?cè)绱舜蠓,您的女朋友知道嗎??br />
“她不是我女朋友!甭逋w淡淡地否定,可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卻不自覺地緊了緊,“我們是合作伙伴。”
“哦,那和我沒關(guān)系!毕蛲硇嵌⒅膫(cè)臉看了好一會兒,隨后又移開了視線。
在她的疑惑視線里,洛望飛狀若無事聳了聳肩:“你說在學(xué)校保持距離,又沒說不能一起上下學(xué)。”
向晚星正要開口質(zhì)疑,洛望飛率先回答:“不讓人發(fā)現(xiàn)不就行了,要是碰見了同學(xué),我就和你分開走!
向晚星眉頭一皺。
不是,怎么聽著更不對勁了?
第 48 章 他后知后覺怎么辦
昨天晚上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空氣里都滲著一股寒意,像是碎冰渣一樣,刺得人臉生疼,肺也難受。
向晚星穿得暖和,但風(fēng)一吹過來,她還是縮著脖子把半張臉藏在了圍巾里。
跟風(fēng)一起吹過來的還有洛望飛的咳嗽聲。
他極力忍耐著,壓著嗓子,不讓自己失態(tài)。
但是每一次洛望飛試圖和向晚星說話,冷空氣灌進來,那些壓在喉嚨里的咳嗽聲便逃了出來,斷斷續(xù)續(xù)跳到風(fēng)里。
他將菜單遞向向晚星,向晚星順手接過,挑了幾道家常菜。
等著上菜的空隙,楚遠洲想起了什么。
“公司收到醫(yī)學(xué)研討峰會主辦方的邀請函了!彼此撇唤(jīng)意地說,“我會去參加。”
向晚星擺放筷子的動作稍稍一頓,繼而又恢復(fù)了正常。
醫(yī)學(xué)如今發(fā)展得如火如荼,這對楚遠洲的公司而言,想必是涉足新領(lǐng)域的一次關(guān)鍵嘗試。
他以投資方的身份參與其中,提前和向晚星透底,如果向晚星需要注資,他能有所關(guān)照。
“遠洲,到時候到場的公司可不少呢,安夢公司應(yīng)該也會參加,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毕蛲硇前腴_玩笑地說著,輕巧地繞過了他話中的潛在含義。
別人求之不得的機會就擺在向晚星眼前,可她并不想接受,安夢公司有自己的驕傲與堅持。
楚遠洲凝視著向晚星,眼神中帶著諸多復(fù)雜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我信得過你,也相信你的公司。小星,你要是想太多,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向晚星低下頭,思緒飄回到參加聚會的那個夜晚,莫名地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
楚遠洲想要幫她,她心里是明白的。
以前因為利益關(guān)系牽絆,向晚星還能坦然地和楚遠洲相處。
如今無端地多了些微妙的感情糾葛,氛圍似乎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了。
菜端上來了,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壓抑。
向晚星像是有些無奈地說:“遠洲,我很感激你……”
“我懂你的意思了!背h洲打斷了她,臉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淡去了許多。
那些客套話他聽得太多了,和向晚星在一起,是因為在她面前他無需偽裝自己。
這姑娘太倔強了,那就由她去吧。
吃完飯,楚遠洲開車送向晚星回家。
到了目的地后,楚遠洲把車開進小區(qū)。
“這個小區(qū)有些年頭了,要是有安全隱患可怎么辦?”
向晚星卻覺得沒什么,進出有門禁,電梯也挺方便的。
“這里離工作室近,房租還便宜!彼忾_安全帶,笑著說:“辛苦了,遠洲,我先回去了!
楚遠洲只好點頭,也沖她揮了揮手。
走進樓道,里面黑漆漆的,空無一人,向晚星按下電梯按鈕的時候,突然想起楚遠洲提到的“安全隱患”。
向晚星的心跳驟然加快,她微微抬起頭,看到電梯里進來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戴著黑色的帽子,身高約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四十多歲,滿臉麻子讓他顯得有些猙獰。
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向晚星一眼,卻沒有按樓層按鈕,也沒有其他動作。
向晚星用余光偷偷觀察,心跳聲仿佛在耳邊如擂鼓般響起。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手機,心里卻不禁打起了鼓。
楚遠洲剛才提到的“安全隱患”此刻在她腦海中回響,令人不安的預(yù)感如影隨形。
她暗自慶幸楚遠洲的車可能還沒走遠,便急忙打開電話簿,想撥通他的號碼,卻因為緊張,手滑撥錯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同時,電梯也到達了她的樓層。向晚星匆匆走出電梯,卻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跟隨。
“喂?遠洲,你在家做好飯了嗎?”向晚星努力讓自己的語調(diào)顯得平穩(wěn),仿佛真的在和戀人間甜蜜對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不悅的聲音:“向晚星,你打錯電話了!
向晚星心里一沉,洛望飛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啊,嗯?還差了點菜嗎?那我現(xiàn)在下去買回來吧。”
如果那個男人真有不軌意圖,進屋后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洛望飛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后說道:“打開揚聲器!
向晚星立刻照做。
“快點回來,我做了三菜一湯,只差那個洋蔥了,在家里等你。”洛望飛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出,在寂靜的走廊中顯得格外響亮。
向晚星應(yīng)了一聲好,注意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走廊中。他可能是從某個樓梯下去了。
確認暫時安全后,向晚星快速進了屋,鎖上門,終于松了一口氣。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洛望飛似乎已經(jīng)在開車了。
“向晚星,你現(xiàn)在安全了嗎?”他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關(guān)切地問。
向晚星被他的聲音喚回神,盡管心有余悸,她還是含糊地回答:“我沒事了,抱歉我打錯……”
“別說了!甭逋w努力忽略她的道歉,畢竟此刻向晚星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他知道如果不是這通誤打的電話,現(xiàn)在楚遠洲可能已經(jīng)在她身邊,給予她安慰。
“我十分鐘后到你家樓下,你住幾樓?”洛望飛說道,盡管他心里可能已經(jīng)有答案。
向晚星想要拒絕,已經(jīng)是晚上了,而她本來就不該麻煩洛望飛。
“你不用來,今晚謝謝你!毕蛲硇切闹心菍永淠贌o法掩飾,她皺著眉頭說道。
“我過來是我的自由,幾樓!甭逋w的聲音透過呼嘯的風(fēng)傳來,仿佛要穿透夜色,直擊她的心。
向晚星懶得再多說,報上門牌號后便掛了電話。
她直覺今晚的情況不太妙,那個男人或許是沖她來的,那么會是誰呢?
“是我!甭逋w低沉寬厚的聲音傳來,帶來一種穩(wěn)穩(wěn)的安全感。
他那邊到這里其實并不算近,但他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趕到了……
向晚星雖然不想他來,但如果他真的來了,她內(nèi)心便抑制不住地開始期待。
向晚星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洛望飛一張含著怒氣和擔(dān)憂的臉?吹较蛲硇堑哪且粍x那,男人眼中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沒事吧?”“你先進來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洛望飛進了門。家里沒有備男鞋,他站在門口,眼神環(huán)顧了一圈屋里,似乎沒有第二個人的生活痕跡。他肩膀垂下去了一些,壓下心頭那點古怪的雀躍。
向晚星給他找了一雙自己大一點的鞋子,勉強穿著。
兩人一起進了屋,客廳雖小但五臟俱全,是簡潔的清新綠色裝修。
向晚星給他倒了一杯檸檬水。
“這么晚麻煩你了,謝謝!毕蛲硇钦驹谧雷忧,看不出什么情緒,聲音卻多了幾分疲憊。
洛望飛走過來,先是目測她有沒有受傷。
他面色凝重:“什么情況?”
向晚星簡單描述了一下,那人并沒有對她造成實質(zhì)性傷害,報警也解決不了問題。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目標(biāo)就是向晚星。
這次是恐嚇,下一次是什么?誰能說得準(zhǔn)呢?
洛望飛聽完,心如同被千絲萬縷扯著,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和疼痛。
在多少個這樣無助的時刻,向晚星都是獨自一人面對的,一想到這,他便喘不上氣般的心疼。
“明天我和你一起查!甭逋w頓了頓,“也謝謝你,你送我回來!
兩人之間一直是劍拔弩張的氣氛慣了,這樣正常的交談,在暖黃的燈光下,似乎有點溫存的意味。
向晚星還真不太習(xí)慣。
她眼神閃爍著,不去看洛望飛。
“鐘凡天把你丟在那里,你要去找他的麻煩!毕蛲硇青止菊f道。
褪去那層風(fēng)塵仆仆的外表,在這個靜謐的夜晚,她性子里的可愛之處得以表露出一點點貓膩。
洛望飛好像又回到了他們談戀愛的青澀時候,他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心道鐘凡天終于辦了一件正事。
“我喝醉了酒,有沒有說些什么?”洛望飛問道,他對昨夜之事幾乎毫無印象了。
向晚星輕輕抿了抿杯沿,動作若有若無,那一句讓人臉紅心跳的“元元”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可此刻卻難以啟齒。
“沒說什么!毕蛲硇遣幌朐倮^續(xù)這個話題,“我要休息了!
洛望飛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好的!
“向晚星,你打給楚遠洲的電話,其實打給我也一樣!甭逋w在臨走前留下這么一句話。
向晚星與別人有了許多獨一無二的回憶,她已經(jīng)喜歡上了別人,甚至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楚遠洲。盡管這些都是事實,但洛望飛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在來找她的路上,他在心里打了無數(shù)的腹稿,然而真正見到向晚星的時候,最擔(dān)心的卻是她有沒有受傷。
既然感情難以控制,那就干脆聽從內(nèi)心的聲音吧。
向晚星又陷入了短暫的失眠。
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吃了幾顆褪黑素后,才在這濃重得化不開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等物業(yè)開始上班的時候,向晚星下了樓,洛望飛已經(jīng)等在了小區(qū)樓下。
她微微挑了挑眉,經(jīng)過昨晚的事情,兩人之間原本那種僵持難解的關(guān)系仿佛破開了一層薄冰。
洛望飛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他原來那輛低調(diào)的黑色賓利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暗紅與白色相間的蘭博基尼。他卓然而立在車門旁,矜貴的氣質(zhì)散發(fā)出來,往那兒一站,就像是一幅賞心悅目的風(fēng)景畫卷。
幾個大媽圍了上去,那陣仗就像是在超市里搶雞蛋一樣,熱情地問洛望飛有沒有女朋友。
向晚星走到近前,這才聽清阿姨們對自家姑娘充滿熱情的推銷,她忍不住低下頭偷偷笑了一下。
洛望飛看到向晚星,喉結(jié)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小伙子,這是你女朋友。俊币晃话⒁炭吹较蛲硇呛髥柕。只見向晚星素面朝天,頭發(fā)隨意扎成一個蓬松的丸子頭,白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更映襯得她膚色白皙如雪。
他此刻才明白了這句話。
他似乎確實對她不好。
洛望飛閉了閉眼,似乎又回到那場傾盆大雨里,對著滿腹牢騷的班長說:“算了吧,我認輸,讓她贏好了!
她想要的東西,他都愿意奉上。
他突然理解了向晚星。
他們的關(guān)系,確實需要改變了。
第 49 章 性感貼面舞
三班的班長茫然看著洛望飛,疑心自己是出現(xiàn)了幻覺。
洛望飛怎么會認輸呢?
但洛望飛沒繼續(xù)說下去,把手機還給了班長,微笑著名為商量實為通知地開口:“節(jié)目換了吧,我單抗,沒必要和宋惜扯一塊兒去。我一個十八歲的青春少男,你能不能為我的名聲著想。”
三班班長不明白洛望飛怎么就突然上升到名聲問題上了。
高中里哪個長得帥的沒有幾個緋聞,再說了,洛望飛這張臉,就算沒談,追的人也多了去了,能怎么清白。
但班長敢怒不敢言,并不想鬧僵。他正想著怎么說服洛望飛,宋惜也過來握拳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我也不想上臺,洛望飛已經(jīng)足夠出名了,我可以不去的,單身的校草比雙人表演更受歡迎。”
學(xué)生時代的洛望飛是極難追到手的。
至少比向晚星預(yù)想中的要難得多得多。
向晚星堅持追了兩個月。她從未追過別人,全是從那些狐朋狗友的經(jīng)驗里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每天早上都堅持不懈地買早餐,放學(xué)后也等著他一起回去。
這兩個月下來,和洛望飛的關(guān)系非但沒有絲毫進展,反倒把他們班上的人都混得爛熟。
“星姐,又來啦,要我們說呀,洛學(xué)霸那是不會動凡心的!
向晚星帶著困意打著哈欠來送早餐的時候,洛望飛的同桌忍不住打趣道。
“他的凡心啊,今天我也撬動了千分之一呢!毕蛲硇禽p輕哼笑了一聲。
“其實你送的早餐,每次都被我吃了!彼f道。
向晚星猛地一驚,臉上的表情瞬間豐富起來:“什么?他每次都不吃嗎?”
“算了,那你就幫我催眠他,努力給他洗腦,向晚星最好,向晚星最美……”
少女今天扎了個俏皮的丸子頭,除了周一之外,她很少穿校服,總是穿著一件大大的寬松衛(wèi)衣,下身搭配著工裝褲,走中性風(fēng)的她滿臉都是膠原蛋白,哪怕素面朝天,也好看得不得了。
這話一出口,逗得男生哈哈大笑起來。畢竟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他答應(yīng)會盡量試試。
向晚星卷起一本書輕輕敲了他一拳,男生馬上求饒。
女生站在洛望飛的位置上,手肘微微靠著后面的桌子,側(cè)過身去和同桌的男生嬉笑打鬧著。
清晨的陽光似乎格外偏愛她,灑在她臉上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被一層光暈籠罩著。
洛望飛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并沒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心里突然覺得有些刺目。
他在門口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這才緩緩踏入教室。向晚星用余光瞥見了他,立馬站得筆直。
“你來啦!再差十分鐘可就要遲到了!毕蛲硇俏⑽⒉[著眼睛說道。
洛望飛的視線在他倆之間逡巡了幾秒,緩緩在位置上坐下,一眼就瞧見了抽屜里的早餐,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方才她和那個男生嬉笑玩鬧的場景。
他眼神定了定,語氣寡淡地開口:“向晚星,以后別送了,我不需要。”畢竟,他家里會準(zhǔn)備早餐的。
向晚星輕輕摸了摸鼻子,那股子失落感怎么也掩飾不住,但洛望飛的拒絕于她而言就像家常便飯,她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彎下身,脆生生地說:“放學(xué)我還是會在樓梯口等你的!”
待向晚星離開后,同桌湊了過來,滿臉艷羨地說:“洛學(xué)霸,星姐可是真心喜歡你啊。這么個大美女主動追求,要是我呀,早就樂不可支了!
洛望飛只是掀了掀眸子,淡淡地掃了同桌一眼,并未搭話,而抽屜里的早餐也沒再像往常一樣轉(zhuǎn)送給別人。
重點高中的高一生活,就如同已經(jīng)站在了備戰(zhàn)高考的起跑線上,老師們的教學(xué)進度快得像一陣風(fēng)。
洛望飛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繁重得如同沉甸甸的山,每次向晚星透過窗子看過去的時候,他不是在埋頭奮筆疾書地寫作業(yè),就是在耐心地給別人講解題目。
那些前來問題目的女生,眼里滿是愛慕,像是要溢出來一般,總是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還想再問一遍,這個時候,洛望飛就會擺出那副冷淡的面癱臉,語氣平靜地說:“我已經(jīng)講得很明白了!
對面的女生氣得滿臉通紅,跺跺腳便走開了,這時候向晚星總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洛望飛聞聲轉(zhuǎn)頭看過來,便撞上了向晚星那燦爛的笑臉。
她在高中的時候是那樣的愛笑,那笑容仿佛帶著神奇的魔力,能夠感染周圍所有的人,讓大家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愉悅起來。
就這樣吵吵鬧鬧地過了一學(xué)期,正逢元旦前夕,向晚星像往常一樣在樓道里等著洛望飛放學(xué)。
不多時,洛望飛背著書包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絨服,可那高挑的身材,修長的雙腿,讓他就像是從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模特一般,在眾多學(xué)生里顯得格外出眾。
向晚星眼睛一亮,立刻跑到他面前。
“洛望飛!明天江邊有煙花秀,咱們一起去看吧!彼贿呎f著,一邊與他并肩走著。
洛望飛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只是提醒道:“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
向晚星滿不在乎地撇撇嘴:“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期末考試,可這煙花大會卻是頭一回舉辦呢!
這會兒周圍沒有其他人,她伸手輕輕扯住洛望飛的衣角,聲音在這寒冷的冬日里聽起來格外溫暖:“這還是別人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呢,不過我拒絕了她的邀請,因為,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看。”
洛望飛的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他轉(zhuǎn)過頭來,凝視了她片刻。少女的眸子里像是盛滿了昏黃路燈灑下的星芒,璀璨而又迷人,他的喉結(jié)又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竟覺得心中有股力量讓自己無法拒絕她。
向晚星見他這般模樣,眉眼彎彎,只當(dāng)他是默認了,歡快地說:“那就這么說定了!”
學(xué)校門口,洛望飛家里的車靜靜地停在那里,他望著向晚星逐漸跑遠的背影,微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那嘆聲中似乎夾雜著無盡的無奈。
向晚星回到家,父親常年在外奔波忙于出差,根本無暇顧及她,更談不上關(guān)心她的生活了。母親也常常不在家,大多時候,這個家里只有她一人。
親情于她而言,就像那淡薄的晨霧,虛幻而又難以觸及。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只剩她形單影只的身影。不過好在每個月都會有一筆巨額的錢打到她的銀行卡里,對于這樣的生活,向晚星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她滿心歡喜地給林宛宛發(fā)消息:“你這招可真靈!”
林宛宛那邊瞬間就回了:“他同意了?”
之前向晚星向她抱怨的時候,林宛宛就建議她適當(dāng)?shù)厝鋈鰦。洛望飛看起來冷冷淡淡的,沒想到還挺吃這一套呢。
“這可是為數(shù)不多他沒拒絕我的事情,難道不值得慶祝嗎?”
“你都追了這么久了,要是還被拒絕,那就說明你們倆沒緣分,可以考慮換個人追了!绷滞鹜鹫f話從來都是直戳要害,就連發(fā)的文字都透著犀利勁兒。
向晚星回復(fù)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現(xiàn)在有希望了呢?”
“你真是沒救了!
向晚星就是個只敢嘴上逞強的人,實際上戀愛經(jīng)驗為零。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狂熱地心動,對方還是洛望飛,她自己都分不清這份心動到底是真的喜歡,還是僅僅只是一時的新鮮感。
不過不管怎樣,這些事情她現(xiàn)在都不想深究,只想過好當(dāng)下。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喜歡洛望飛了,那就干脆放棄,想太多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向晚星找鐘凡天要來了洛望飛的微信。鐘凡天倒也爽快,沒怎么賣關(guān)子就把微信給她了,只是還留下了一句話:他回消息很慢的,就像輪回一樣。
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還有人能不怎么看手機?向晚星可不信這個邪,直接就發(fā)送了好友驗證。
可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都已經(jīng)是元旦了,好友驗證才慢悠悠地通過。
向晚星發(fā)了一個薩摩耶小狗探頭的表情包過去,洛望飛打出了她的名字,像是在詢問。
向晚星回了個“對”,然后開始打字。
“你沒忘記晚上的煙花秀吧?”
“沒有!蹦沁叞l(fā)來的消息規(guī)規(guī)矩矩的,還帶了個句號。
向晚星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甜:“那一起出來吃個飯呀?咱們早點吃完還能去搶個好位置呢。”
隔著屏幕,洛望飛仿佛都能想象出對面的向晚星會是怎樣的表情,如果自己拒絕的話,她又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
他的思緒稍稍停滯了一下,目光落在眼前的作業(yè)上,心中想著,既然都已經(jīng)要出去了,那也不差這一點吃飯的時間。
“好!
向晚星其實都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zhǔn)備,冷不丁收到這個回復(fù),不禁挑了挑眉毛,滿是意外。
看來這個好學(xué)生有點開竅了呢!她美滋滋地打開衣柜,開始挑選待會兒要穿的衣服。
向晚星選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那家店的菜味道很不錯,她訂了最里面的包廂。
洛望飛遲到了幾分鐘,他穿著一襲黑色的風(fēng)衣,脖頸上圍著一條棕色的圍巾,和平時看起來沒什么太大差別,可在向晚星眼里,卻像是換了一種模樣,透著一種別樣的新奇感。
“這算不算是咱們的第一次約會呀?”少女膽大妄為的倚靠在桌上目光熱切的看著他。
向晚星向來是個擅長打直球的人,可這恰恰是洛望飛難以應(yīng)對的。
人的習(xí)慣真的很可怕,不知從何時起,他竟然開始對向晚星的這些甜言蜜語沒了抵御之力。
洛望飛的唇角微微抿起,輕聲說道:“不算!
“可我覺得就是呢。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嗎?”向晚星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輕盈地晃了一圈。
她穿得略顯單薄,那張明艷動人的臉上只是淡淡地撲了一層妝,身上的厚毛衣搭配著花苞裙,裙擺下露出筆直而纖細的長腿,著實好看。
洛望飛微微低下頭,沒有作答。
他們一同在食堂吃過幾次飯,向晚星覺得,好學(xué)生就連吃飯的樣子都那么賞心悅目。他總是慢條斯理的,像是在細細品味每一口飯菜。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可卻也不覺得尷尬。
吃完晚飯,向晚星很快就受到了天氣的懲罰。她是由家里的司機送來的,來的時候并沒有太在意外面的溫度。
這會兒剛一出來,撲面而來的冷風(fēng)就像冰刀一樣,直直地穿透她的身體,冷得她徹骨。為了美,真是凍死也不后悔啊。
江邊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是人卻很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頭頂。
洛望飛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瞥見女孩沒有跟上來,便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向晚星忍不住嘶了一聲,縮了縮肩膀,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小步快跑了起來。
“快,咱們到前面去!毕蛲硇强礈(zhǔn)了一個位置,話音剛落,便伸手拉住了洛望飛的手臂,兩人一起擠過人群,來到了前排。
他們坐在樓梯上,向晚星又冷得打了個寒顫。
就在下一秒,洛望飛的圍巾帶著些許溫?zé)岬臍庀⑦f到了她的手上。
洛望飛一臉平靜地說道:“太冷了!
那條圍巾很大,還是厚實的針織款式。向晚星低下頭看著圍巾,瞬間,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她伸手接過來,披在了自己身上,輕聲說道:“謝謝!
“這圍巾太大了,咱們一起圍怎么樣?”話一出口,向晚星就有些后悔了。要是一起圍的話,那彼此就得靠得很近很近,就像共享體溫、共享呼吸一樣。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曖昧了。
銀色的面具覆蓋在他高挺鼻梁上,露出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睛,還有線條流暢的下頜。
向晚星愣愣看著他走向自己,洛望飛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腰,提醒她:“向晚星,再不醒表演要垮掉了!
她如夢初醒,從尖叫聲中回過神來,按照自己的肌肉記憶去扯他的領(lǐng)帶,趴在他的胸前,和他一起貼身跳舞,被他抱起來轉(zhuǎn)圈,最后踩在他的腿上,做了一個完美的卡點。
禮堂的尖叫聲從未斷絕,向晚星腦子也一直懵懵的,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現(xiàn)實。
觀眾席也好,貼吧論壇表白墻也好,全部陷入了一陣瘋狂,為向晚星,為這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數(shù)不清的人去問一班的人他是誰,可是一班的人也無法回答。
三班的人也傻了,腦子里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但誰也不敢說出來,余亮也不敢。
直到洛望飛的魔術(shù)節(jié)目開始表演,三班的人壓根不在乎他手里的鮮花魔術(shù)牌和白鴿,愣愣看著他身上的衣服。
洛望飛穿的是一身燕尾服,戴著一頂寬大的禮帽,很是得體,跟方才上場的男伴舞截然不同。
但是三班的人總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在洛望飛的白襯衫上。
你說巧不巧,那男伴舞也穿了一件白襯衫耶。
余亮也一個勁盯著洛望飛的衣服,就連自己要上去當(dāng)助演都忘了。
洛望飛也不提醒他,而是站在聚光燈下朝觀眾席做了一個紳士的鞠躬禮,面上掛著一個溫和的笑容,“接下來,我想請一個人當(dāng)我的助演嘉賓。”
余亮猛然回神,正要上臺補救。
洛望飛朝著數(shù)千人笑著繼續(xù)說:“為了證明我沒有托,我會隨機選一個觀眾。”
臺下瞬間沸騰,紛紛舉手。
而余亮愣在原地,仰頭看著洛望飛,不記得彩排的時候還有這么一段。
洛望飛從帽子里抓出了一只白鴿,把它往空中一拋,白鴿銜著一朵鮮花撲棱著翅膀飛向空中,在眾人的目光中盤旋許久。
然后它落在了向晚星的肩膀上。
第 50 章 為什么又是他
向晚星渾身一僵,目光虛虛落在洛望飛身后的紅色幕布上,祈禱著鴿子快點飛走。
可那鴿子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姜黃色的爪子牢牢抓著向晚星的肩膀,板栗大小的腦袋直直往她頭發(fā)里埋,去啄她衣服上亮晶晶的水鉆。
鴿子口中的玫瑰花落了下來,墜到向晚星懷里,她沒伸手去接,眼里一派漠然,和周邊群眾的熱情成鮮明對比。
“同學(xué)。”洛望飛走過來,在玫瑰落地之前接住了它,半蹲在向晚星面前,朝她笑得客氣又禮貌,“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做我的助演嘉賓嗎?會有驚喜哦!
向晚星嘴唇動了動,想拒絕,但聚光燈早已照到她身上,四周的觀眾也仰著頭看著她。
這是全校學(xué)生的盛典,是新年前的狂歡,是沉悶的高三里唯一的節(jié)日。
她實在不該讓大家掃興才是。
向晚星挽著楚遠洲的手臂,緩緩步入內(nèi)場中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人不是很多,不像是一場大型聚會,反倒像是小型狂歡派對。
不多時,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嗓子:“出海嘍!”
此時,夕陽低垂,映照在平靜無波的海面上,把原本綿延不絕的波光瀲滟,染成了粉色夢幻。
游輪緩緩啟航,向晚星獨自出來漫步,她斜倚在甲板的欄桿上,沉醉于眼前美不勝收的景色。待她轉(zhuǎn)過身來,冷不丁地與一道冰冷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那男人指尖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海風(fēng)呼嘯而過,很快便將他嘴邊的煙霧吹散。向晚星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那天,隔著電梯門的洛望飛,還有那個強取豪奪的吻,像是一個禁忌的秘密,橫亙在兩人之間,再也無法被提及。
其實并沒有間隔太久的時光,可向晚星還是恍惚了好幾秒。他們之間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然而,向晚星卻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男人帶著點侵略的目光。
心跳一絲侵略性。不知不覺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許多。
洛望飛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其實也不足為奇。畢竟,與楚遠洲相比,他絲毫也不遜色。而且他背后的家族,相較楚遠洲而言,更是深不可測。
向晚星想要離開,可在當(dāng)下這種情形下,這一舉動就仿佛是落荒而逃。但她已經(jīng)懶得去計較這么多了,待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只會讓她感覺愈發(fā)窒息。
正欲抬腿離開之際,一道女聲突然橫插進來。第二天,鬧鐘鈴響。
向晚星在辦公室的休息間結(jié)束了午休。
她翻身坐起來,順手撈過床頭柜上的手機解鎖。
向鴻南在半個小時前給她發(fā)了條消息。
【飛天是你夏蕓阿姨的生日,家里會來不少人,你晚上回宅子露個面吧,總不能讓外人覺得咱們家庭關(guān)系不和睦!
明明就在一棟樓辦公,卻非要用手機發(fā)消息聯(lián)系。
向晚星看到這個,眉頭一皺。
難怪飛天眼皮總是跳。
她沒回復(fù)父親,隨手將手機關(guān)掉,然后撈過柜子上的相框。
那上面是一個明媚知性的女人,頭戴一頂橘黃色太陽帽,懷中抱著五歲的她,兩人正笑著,吹出一長串五彩斑斕的泡泡。
向晚星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天是大晴天,是母親28歲的生日。
作為當(dāng)時極負盛名的知名作家,胥柳詩剛結(jié)束了一部長篇作品的創(chuàng)作,迎來了寶貴的休息期,雀躍著領(lǐng)女兒出門慶生。
向鴻南說工作忙,沒空回來,于是兩人就帶著保鏢跟保姆去附近的森林公園野餐。
向晚星鼓著嘴巴吹泡泡水。
從塑料管棒中吹出來的泡泡又大又圓,表面凝動著五顏六色的光紋。
但因為重力的緣故,它開始下降墜落,最后接觸到地面,“砰”的一下炸開。
向晚星試了好幾次,只有小而密的泡泡能成功飛到天上去,稍大一些就會無情墜落,碎的無影無蹤。
她有些郁悶。
母親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泡泡水吹了一個超大的泡泡球出來。
眼見又要墜落,胥柳詩輕輕一揮手,帶起一陣風(fēng),泡泡便順著她造出來的勁風(fēng)飛了起來。
給向晚星激動得直鼓掌:“媽媽好棒!”
胥柳詩垂眸,親切地看著女兒,說道:“承載太多,總歸是要扛不住的。只有不停托起來的風(fēng),才能讓泡泡球一直飛起來。”
向晚星點點頭,用母親教的方法試了試,果然成功讓泡泡球維持的時間更久了。
但因為干燥的原因,后面還是破裂成了空氣。
向晚星有點傷心,母親蹲下來摸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不巧的是,兩人剛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天忽然就下起了雨。
眼見天氣不給力,母親只好笑笑,一邊說抱歉寶貝,一邊摟著她上車回家。
可當(dāng)踏進家門的那一刻,神色慌張試圖極力阻撓他們上樓的傭人讓胥柳詩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妙。
向晚星拿著泡泡水不明所以。
胥柳詩強裝鎮(zhèn)定,讓女兒待在客廳,自己則是一言不發(fā)地上了樓。
隨后,二樓傳來了東西被摔碎的聲音,伴隨著陌生女人的尖叫和父親的怒吼。
也是在那一天,向晚星見到了夏蕓——她爸的初戀兼出軌對象。
后面整個向家就亂了。
在自己和丈夫的臥室里目睹了老公和別的女人在云雨激情的畫面,令胥柳詩精神崩潰到了極點。
而最讓人憤怒的是,向家上上下下的傭人都對此緘默不言。
只有她跟向晚星,活像兩個傻子,被死死瞞住。
從那之后,家里爭吵不斷,向晚星手里的泡泡水再沒有機會打開過。
半個月后,在那個小三的生日當(dāng)天,親眼見到跟她道過歉寫過保證書的丈夫笑容滿面地陪著夏蕓在一家新開的餐廳吃飯,胥柳詩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
當(dāng)晚,放學(xué)回來的向晚星推開家門,就聽到母親吞藥后在浴室割腕自殺的消息。
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隨著逐漸升騰起的泡泡一樣破裂的無影無蹤。
母親去世后,三年喪期一過,向鴻南就迫不及待地將夏蕓娶進了門。
向晚星也是頭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像個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一樣大鬧賓客云集的婚禮現(xiàn)場。
此后,她跟家里的關(guān)系變得十分緊張。
從國外留學(xué)回來后,向晚星就自己搬出了向家老宅。
每次因為一些不必要的瑣事回去的時候,向晚星都沒給過向鴻南跟夏蕓好臉色。
上次還是因為向鴻南以公司事宜為由命她回家一趟。
結(jié)果竟然是洛家的人來送聯(lián)姻書契,試圖挑起爺爺那一輩在他們小的時候就定下的娃娃親情緣。
被騙回家白跑一趟的向晚星本就心煩,見到洛家夫婦諂媚地推銷自己兒子多好多好,夏蕓還在一邊幫腔,她火氣直冒,翻都不翻開看一眼,拽過聯(lián)姻書契就撕了個粉碎。
“我向晚星可不是回收站,什么垃圾都能收。”
她掃視一圈在場的所有人,憎惡地瞪著出不住往向鴻南身后躲著的夏蕓,最后目光停留在洛氏夫婦臉上。
“只要我不承認,這狗屁娃娃親就不作數(shù)。就算你們那天仙一般的兒子倒貼,我也看不上!
那天,雙方都鬧得很僵。
洛氏夫婦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但向晚星可不在意那么多。
“您就是向小姐吧,楚先生的太太?”那女子的話語里帶著一點粵語腔調(diào),她熱情地拉住了向晚星的手。
向晚星不禁一愣,她并不認識面前的這個女人,對于楚遠洲太太這個名分更是感到無比震驚。她可擔(dān)不起這樣的稱呼啊。
“我是威安的太太,你可以叫我黎念。剛才還聽到楚先生提起你呢!彼@得極為自來熟,此刻已經(jīng)笑容滿面,還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向晚星只能干笑了兩聲,從她的語氣中能聽出來,她們應(yīng)該是楚遠洲交往甚密的客人。
“您好,黎太太!毕蛲硇嵌Y貌性地點了點頭,只是也不好對楚先生妻子這個稱號進行辯駁。
在黎念看來,這便是一種變相的默認了。在這種都是自己人的重要場所,楚遠洲提起向晚星的時候言語間滿是恩愛,所以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向晚星就是楚遠洲的妻子,這才帶著她一同前來。
向晚星被這邊分散了注意力,眼角的余光瞥見洛望飛那邊,已經(jīng)有一些人和他在交談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剛才的話。
“不用這么客氣的!崩枘畋认蛲硇谴罅藥讱q,說起話來也很風(fēng)趣,“我瞧你的模樣,才真覺得楚先生是走了大運呢。”
向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和她多聊了幾句,等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來,才一起走進船艙里。
洛望飛還沒有進去,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抽了四五支煙了。他就站在入口的位置,要進去的話,就必須從他的身旁路過。
黎念親昵地與她手挽著手,當(dāng)她注意到向晚星那細白的手指時,好奇地問:“咦,楚先生怎么這么不浪漫,沒送你一個大鉆戒之類的?”
向晚星恰好與洛望飛擦肩而過,他身上的淡雅輕拂過鼻尖,隨即被海風(fēng)的微澀所覆蓋。她有些分神,沒有聽到黎念的話,直到走進內(nèi)室,才問道:“剛才你說什么?”
黎念咯咯地笑了幾聲,并沒有放在心上。這時,楚遠洲和威安迎面走來,向晚星的注意力也被他們吸引過去了。
威安是個美籍華人,身材高大,英俊瀟灑。見到妻子,他親切地貼面親吻了一下。黎念顯得十分受用,靠在威安身邊,解釋道:“我跟楚太太多聊了幾句,所以在外面待的時間久了一些!
這不僅讓向晚星感到尷尬,楚遠洲也顯得有些錯愕。他輕輕笑了笑,手指摩挲著,品味著黎念話語中的含義。結(jié)婚既是利益的共享,也是情感的共有。但對現(xiàn)在的楚遠洲和向晚星而言,這樣的話題還是顯得有些唐突。
向晚星朝他擠了擠眼睛,示意他解釋!鞍⒗瑁⌒乾F(xiàn)在還不是!背h洲用粵語對黎念說。
黎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向晚星,又看了看楚遠洲,意識到自己失言,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向向晚星道歉。向晚星看著她大大的眼睛,覺得她挺可愛的,也笑著回應(yīng):“沒事的,黎太太。”
威安微笑著打圓場:“現(xiàn)在還不是,將來總會是!背h洲目光深沉,看了向晚星一眼:“看她的意愿!
向晚星的笑容有些勉強,但這很快就被忽視,大家都沒有再提起。
會上向晚星并不認識多少人,便一直和黎念坐在吧臺前品嘗小蛋糕。黎念是個健談的人,不斷分享著各種趣事,向晚星微笑著回應(yīng),只是偶爾感覺到有一道隱約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夜幕降臨,大家興致起來,組織了幾桌牌局。向晚星走過來時,楚遠洲正吸著雪茄,身邊有個衣著暴露的小名模在向他獻媚,甜膩的聲音遞上酒杯:“遠洲哥,好巧啊,你最近怎么都沒聯(lián)系我了?”
楚遠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她應(yīng)該是他過去某個女伴,但名字已經(jīng)記不得了。小名模更加熱情,半蹲下來,似乎在勾引。
向晚星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小名模被擠得一個踉蹌,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美麗大方的女人,以為她也是來巴結(jié)楚遠洲的,便不悅地說:“沒看到這里有人嗎?走開點!
但向晚星的出現(xiàn)立刻吸引了牌桌上眾人的注意,哪還有那個小名模的容身之處?
“收斂點吧,要是不想被楚總?cè)拥酱氯サ脑挕!贝嗽捯怀觯娙撕逄么笮Α?br />
小名模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卻不明白他們在笑什么。
“過來!背h洲悠然地把玩著撲克,目光卻落在向晚星身上。
“楚總,您身邊這位,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呀?”
向晚星生得太過明艷動人,渾身散發(fā)的氣質(zhì)也絕非凡俗,已經(jīng)有人認出她來了。
是向家的大小姐啊,只是他們都對向臻天比較熟悉,一提到向晚星,還得反應(yīng)一會兒才能想起來。
這和楚遠洲的年齡差距可是不小呢。
剛剛發(fā)問的人瞬間就閉了嘴,楚遠洲沒有回應(yīng),只是攬住向晚星的腰,隨意問道:“吃好了?”
向晚星靠在沙發(fā)一側(cè),輕輕揚起嘴角,慵懶地應(yīng)了一聲。
小模特恨恨地瞪了向晚星一眼,跺跺腳,只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們玩的是五十K,在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牌局里,錢是最不值錢的籌碼,除了錢,他們還能玩點別的花樣。
在場的幾個人彼此相識,其中也有年輕人,玩起來自然比較放得開。
只見輸了牌的年輕男人瀟灑地一甩大把的鈔票,紅紅的票子漫天飛舞,緊接著便抱起身邊的女伴熱烈地舌吻起來,周圍掌聲雷動,向晚星只覺得這場景有些刺激感官。
難道是自己過慣了清湯寡水的日子?
一旁的楚遠洲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輕輕拍了拍手。
“哎,小洛少,找你半天了,快來玩。”
向晚星還沒從剛剛那震驚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就聽到招呼聲,抬眼便看到洛望飛腳步從容地走來,臉上表情淡淡,動作帶著幾分慵懶。
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煙。
也不知道今晚這是第幾根了,向晚星的目光在他的指尖停留了兩秒,都不記得洛望飛的煙癮,是從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了。
他們剛剛在甲板上才打過照面,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跟前,她不自覺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在他們這群年輕人當(dāng)中,洛望飛無疑是首領(lǐng)級別的人物,自然有人對他尊崇有加、阿諛奉承。
當(dāng)洛望飛款步走來的時候,坐在楚遠洲旁邊的人趕忙不迭地給他騰出位置。向晚星見狀,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冷峻的男人長腿一屈,極為自然地坐了下來。
向晚星一下子被夾在了中間,左邊是洛望飛,右邊是楚遠洲,這讓她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都不知道該往哪里落才好。
“到底還是洛小少的魅力大呀,您這一來,楚總的女伴眼睛都看您這邊了!弊谙蛲硇菍γ娴娜藥е鴰追终{(diào)笑地說了一句。
可這人哪里知道,他這一句話,卻是同時觸碰到了三個當(dāng)事人的敏感神經(jīng)。
向晚星滿心疑惑,腦袋上仿佛頂滿了問號,她明明就沒有看啊。
楚遠洲是知曉向晚星和洛望飛之間有過一段過往的,聽到這話,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似滿不在乎的模樣。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就會明白,他這種表情就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心里恐怕早已是不悅至極。
“哦,是嗎?”洛望飛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向晚星,神色鎮(zhèn)定自若,只是淡淡地看向那個說話的人。
說話之人明顯感受到了從洛望飛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一絲淡淡的不悅,只能干笑了兩聲,便想把這事兒就此揭過。
新的一局牌開始了,只不過這一回,楚遠洲的上家變成了洛望飛。
向晚星重重嘆了口氣,頭頂上掠過一陣風(fēng)。
羽翼撲棱的聲音和沉穩(wěn)的腳步聲一同響起。
向晚星停住了腳步,握緊了書包帶,緩慢回頭,看見昏黃的路燈,灰黑色的荒蕪小路,洛望飛穿著給她伴舞的白襯衫,手上搭著外套。
白鴿再一次朝她飛來,銜著那朵玫瑰花。
“向晚星,出學(xué)校了,不必遵守規(guī)矩了吧!甭逋w定定看著她,微笑起來,“我這么多天都這么守規(guī)矩,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點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