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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被孤立了怎么辦

    向晚星背過手去,藏起了掌心的花瓣,抬起下巴毫不猶豫就把他的話頂了回去,“什么表示,你想敲詐勒索啊。”

    白鴿銜著玫瑰花在她身邊盤旋,她也假裝看不見,淡淡的幽香飄散在風中,她假裝無知無覺。

    洛望飛從樹影里走到路燈下,目光落在向晚星身上,看清了她彎著的手臂,戒備的身體,滿是警惕的表情,還有慌亂的眼睛。

    視線相接的瞬間,她習慣性瞪了他一眼,同時又往后退了一步。

    洛望飛揚起唇角笑了笑,烏黑的瞳孔里倒映著面前少女的身影,似乎洞悉了她的一切,“藏著什么呢?這么寶貝。給我看看唄。”

    向晚星有一種捉迷藏時候遮擋物突然移走的無措感,咽了咽口水,只回了一句“要你管”,然后把目光移到身邊的白鴿身上,連忙轉移話題:“你不管管這鴿子嗎?老是圍著我轉干嘛?還叼著玫瑰,不嫌扎嘴嗎?”

    洛望飛走到她旁邊,伸手讓白鴿落在他的肩膀上,取下了鴿子銜著的玫瑰花,將它遞給向晚星,“這鴿子管不了,我買的時候老板就說了它是個顏控,就喜歡跟漂亮女孩子玩。你太漂亮了,它要纏著你,我也沒辦法。”

    從裝修外觀來看,這里的地皮價格絕對高得離譜。

    這會兒車子已經穿過了保安亭,停在了8棟前的私人車位里。

    趁著洛望飛愣神的功夫,向晚星一把拉開了車門。

    里面的人驟然一驚。洛望飛站在原地,薄唇抿得緊緊的,白皙臉頰上的紅潤卻漸漸冷卻下來。

    他忽然不想過去喝水了。

    洛望飛擦了把臉上的汗,正要繞過他們去拿自己的東西,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耳邊傳來了一道他無比熟悉的聲音。

    “果然,男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賽場上不好好想辦法配合隊友,勾心斗角玩嫉妒倒是有一套。”

    洛望飛渾身抖了抖,低頭一瞥,就撞上了向晚星直勾勾盯著前方的、極具侵略性的眸子。

    男生漆黑冷酷的眼瞳里閃過一抹亮色,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干澀的喉嚨發出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你回來了。”

    向晚星摸了摸洛望飛的臉蛋,剛運動完的皮膚水潤又光滑,活像剝了殼的荔枝,手感簡直好的不像話。

    她將手里的VOSS水擰開瓶蓋遞給他,“喝這個。”

    洛望飛乖乖接過,仰頭飲下,喝得喉結滾動,水聲四溢。

    聽到向晚星刻意拔高了音量的話語,剛剛還在氣憤蛐蛐的幾人瞬間就噤聲看了過來。

    見到這么個凌厲的女人站在洛望飛身邊,他們眼神閃躲,心虛不已,趕緊裝作很忙的樣子四下散開了。

    向晚星拍了拍洛望飛的后腰,對他揚揚下巴道:“去把你的東西拿過來。”

    男生聽話點頭,快步跑過去收拾好自己的手機跟衣服。

    向晚星瞇著眸子,目光從洛望飛的腳脖子一直上移到他微微凌亂的黑色碎發。

    看他彎下腰整理東西,修長的脊背彎成一道優美的弧線,兩條光滑白皙的手臂難掩訓練過的痕跡,內側的小臂蜿蜒出幾根鼓起的青筋。

    因為動作的原因,洛望飛原本就在大腿根處的短褲越發向上扯動,兩條白的晃眼的薄肌長腿折彎成“7”字,略微繃緊的大腿勾勒出流暢誘人的線條,一直延伸到渾圓挺翹的臀部。

    一米九的身高讓他在人群中總是那么顯眼出色,優越的體型身軀像是上帝親手雕刻出來的神像。

    簡直完美。半個月后的某天晚上,在京城的一家高級會所,向晚星上洗手間的功夫,在走廊轉角撞上了一個人。

    那力道很輕,像是故意克制了,向晚星只是踉蹌了兩步,對方卻差點摔倒在地。

    向晚星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手腕,這才將人腳步穩住。

    兩人都站穩對視的那一刻,向晚星心想,這世界真有意思,之前只遠遠注視過的人,如飛竟近距離地出現在面前。

    而青年也確實生的惹眼。

    黑眉鋒利冷淡,鼻梁高挺周正,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但眼周圓潤,透著一股清冷純粹的氣質。

    一雙茫然清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向晚星,薄唇抿了又抿。

    他似乎是喝了點酒,臉頰暈出淺淺一層紅色,眼神有些迷離。

    好一會兒,男生才像是終于回了魂一般緊張道歉:“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低沉的嗓音一出來,向晚星心里的氣就消了大半。

    她松開握著青年手腕的手,若無其事道:“沒關系,下次注意點。”

    男生點了點頭,局促地“嗯”了一聲,在向晚星打量的目光里轉身,四下看了又看。

    像是在找什么,但沒找到,他不由得皺起了眉,神色焦躁不安。

    向晚星于是好心上前問道:“怎么了?”

    青年偏過頭來,緊張到手指都在用力。

    思索了好一會兒,他才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姐姐,我不記得自己是哪個包廂的了。”

    向晚星不由得失笑:“剛剛從哪來的都不記得了?”

    男生垂著腦袋,有點懨懨的,小聲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

    向晚星便給他出主意:“手機呢,是跟同學一起來的吧?打個電話給他們。”

    一聽這話,青年愣了一下,開始上下翻找自己的口袋。

    結果空空如也。

    “我好像,把手機落在包廂里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染上了一抹無措。

    這下真是糟糕了。

    越是急,酒精的揮發效果就越厲害。

    不一會兒,青年的臉就紅透了,眼神也越發茫然。

    許是覺得在向晚星面前出了太多丑,男生忍不住轉身就要走,跟無頭蒼蠅一樣隨便找了個方向就闖。

    結果沒走兩步,身形便開始搖搖晃晃了。

    眼見就要左腳拌右腳摔倒,向晚星急忙上前扶住他,將人摟在懷里,說道:“你這樣子也走不了。”

    “跟我說說,你家住哪兒?”

    向晚星準備找個服務生給他叫輛車送回去。

    青年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瞳孔都有些失焦,意識已經不清醒了。

    他動了動嘴唇,向晚星低頭靠近,想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么,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不過根據之前在體育場的一面之緣可以確定的是,這家伙是京北大學的學生。

    但喝醉了的家伙根本套不出來話。

    向晚星招手,走廊不遠處的一個服務生立馬走了過來。

    向晚星從包里拿出一張卡遞過去,讓他去開個房間。

    服務生沒敢多問,拿著卡就趕緊往前臺走,不一會兒就拿著房卡過來了。

    服務生本想幫忙攙扶,畢竟這個男生塊頭還挺大,怕向晚星招架不住。

    但沒想到向晚星摟著這個一米九的青年絲毫不費力,只昂了昂下巴,讓他在前面摁電梯帶路。

    等到了房間,向晚星將人扔到床上,伸手理了理揉亂的衣襟。

    服務生只幫忙開了個門,隨即就被向晚星揮手打發走了。

    青年臉蛋紅撲撲的,躺在床上的姿勢也頗為隨意。

    因為重力緣故,他烏黑濃密的碎發散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好看的眉眼。

    他右胳膊搭在頭頂,左手無意識地拉扯自己的衣服,輕薄的棉麻T恤就這么被拽了上去,緊致的小腹毫無征兆地露了出來,不可避免地映入了向晚星的眼簾。

    女子挑了挑眉。

    說實話,她并不是很想這么沒禮貌地盯著人家的身體看,但奈何這番美景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

    這會兒酒精作用效果極快,青年雖然半瞇著眼眸,但意識已是混沌不清,口中發出輕哼呢喃聲。

    紅艷水潤的唇瓣微張,呼出迷醉茫然。

    向晚星來到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醉倒的人,銳利精明的眼眸半瞇起,深處醞釀著黑沉。

    手機一陣震動。

    向晚星低頭看了眼來電,隨手將被子轉過來蓋在他身上,然后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洛望飛沒注意到身后女子赤裸裸的視線,他下意識摁開了手機鎖屏,發現了十幾分鐘前向晚星發的消息跟未接電話。

    他抓著手機的手一頓,再回到向晚星面前時,腳步有一絲絲的無措。

    “抱歉,姐姐,我剛在場上,沒看到你的消息。”

    洛望飛像只認錯的貓咪,垂著腦袋乖乖在原地站好,黑密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似一把蒲扇,扇得向晚星心神搖曳。

    不論在哪里,洛望飛都無疑是最亮眼醒目的存在。

    鶴立雞群的拔尖身高,周正冷峻的容顏,清冷狹長略帶刀鋒攻勢的眼睛,以及那內斂純凈的氣質,無一例外勾的人色令智昏。

    向晚星挑眉,“沒關系,我就猜到你是在這里。”

    她將手里的禮物遞了過去,“生日快樂,這是禮物。”

    洛望飛眼睛亮了亮,眸底的落寞一閃而過,繼而換上一副開心的表情。

    但還是被向晚星敏銳地捕捉到了異樣。

    她偏頭問道:“怎么,不喜歡?”

    洛望飛搖了搖頭,解釋說:“不是的……”

    被向晚星直白的視線注視著,他頓了頓,而后才說:“是我沒想到姐姐你會記得我的生日。”

    “說什么傻話呢,”女子攬住他的腰,將人往懷里帶了帶:“你可是我的心肝,你過生日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

    洛望飛有些不自在地別了別腦袋,小聲提醒說:“……姐姐,這里好多人。”

    向晚星這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大學城,周圍都是人,她這么明晃晃地摟著洛望飛,著實顯眼。

    已經有不少人暗暗看向他們倆,低聲議論著什么。

    這家伙在學校還挺引人注目的,再繼續待下去,恐怕后面就要傳出些別的來了。

    于是向晚星只好松開手,變成牽著洛望飛的姿勢,拉著他離開了體育場。

    可等到了車前,洛望飛卻猶豫著,遲遲不肯進去。

    “怎么不上車?”

    見洛望飛站在副駕駛門前,一臉糾結的模樣,向晚星偏過頭皺眉道:“落東西了?”

    洛望飛搖了搖頭,他捏著自己身上的球衣,很是拘謹道:“我身上都是汗……”

    言外之意,他擔心自己的衣服弄臟了她的車。

    體育場的換衣間里有浴室,以往洛望飛都是洗了澡換身干凈的衣服才走。

    但現在,向晚星哪里還有耐心等他在這兒洗完澡。

    她坐在車里,朝洛望飛勾了勾手,語氣輕佻:“一會兒有你洗澡的機會。”

    洛望飛聞言,垂在衣擺處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絞了絞,隨即在女子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開門上車。

    向晚星這才滿意地發動了車子,兩人朝著公寓方向駛去。

    向晚星睨著眸子,“要不要下車?”

    洛望飛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沒敢再說拒絕的話。

    又是同樣的姿勢,他被抱著上了電梯,一路直達頂樓。

    頂層只有一間住所,黑漆漆的厚重密碼門嵌在墻里,襯的周遭環境越發冰冷孤寂。

    原本的兩間房子被全部打通裝修,合并成了一整間大平層公寓。

    向晚星抱著人,徑直朝著那扇門走去。

    她手騰不開,到了門口便站住腳,示意洛望飛去按密碼。

    “密碼是20181103。”向晚星偏頭,在懷中人耳邊輕聲說道:“快點開。”

    洛望飛耳根子酥酥癢癢的,心里也癢癢的。

    但他不想那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于是故作平靜地摁下了密碼。

    “滴——”門開了,向晚星抱著人走進去,順帶用腳勾上了門。

    玄關處的感應燈在兩人踏進屋內的地板的那一刻就亮了,緊接著,屋內的全部電子陳設陸陸續續開始啟動,頭頂柔和的環形燈光亮起來,公寓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洛望飛呆呆地仰頭,狀似無意地打量起這里來。

    向晚星將他放在沙發上,自己則是轉身去收拾客房。

    她一直是一個人住,從來沒讓人進來過這里,因此即便在裝修時就準備的有客房,但一直是空置的狀態。

    等鋪好了床,向晚星找來一次性拖鞋,一邊拆開一邊蹲下,給洛望飛換上。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地往回縮。

    向晚星捧著手機,糾結許久,問了一句:【你最近在干嘛?感覺鬼鬼祟祟的,把葉雪和余亮都帶壞了。】

    洛望飛把手墊在枕頭上,隔著屏幕似乎都能看見向晚星捧著手機一臉受傷又倔強地不肯承認的樣子。

    他低下頭笑了一聲,手指點了點向晚星的貓貓頭像,一本正經地給她回復:【在給你準備驚喜。】

    向晚星的回復來得很快,仿佛一直在蹲守著,【我才不信,你肯定在做壞事。】

    洛望飛垂眸,臺燈照得他的睫毛落下一層薄薄的陰影,他的臉上沒有笑容,灰蒙蒙的,像是一片積雨云。

    但是他的語氣還保持著開玩笑的語氣,【你怎么就死活不肯信呢,我這么多天來不是一直表現良好嗎?在學校被你冷暴力都沒有一句怨言的,還天天給你送玫瑰,這還不算棄暗投明啊。】

    向晚星抿著唇,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本來就應該和我避嫌,你難道不知道你有多招蜂惹蝶嗎?再說了,玫瑰又不是我逼你送的,我還嫌它扎手呢。】

    洛望飛笑了笑,沒揭穿他送的玫瑰都拔了刺的事實,側躺在床上,看著屏幕,像是看著向晚星,【那你要怎么樣才對我態度好一點呢?向晚星,你說出來,我就為你做到。】

    第 52 章 二次心動

    向晚星獅子大開口:【我要星星要月亮你能給嗎?】

    洛望飛眉頭一挑,回答簡單利落:【給。】

    向晚星覺得有詐,連忙補充條件,【不能是猴子撈月那種假月亮,水里的倒影,鏡子里的影像什么的都不能算,要能發光的!】

    洛望飛從容如故:【嗯,知道。】

    他越是安靜,越是包容,向晚星心里越發沒底,試探性又發了一句:【臺燈也不行,要戶外的,掛在天上的星星。】

    洛望飛無奈到發笑,【你怎么把我想得這么摳搜,我是這么敷衍的人嗎?】

    向晚星毫不猶豫回答:【不然呢,你什么時候大方過?】

    向晚星不由分說抓住他的腳踝,淡漠的眼睛抬起,與他平靜對視。

    “別亂動。”她壓低了聲音說。

    話音剛落,洛望飛果真就不動了。

    向晚星這才低頭,稍稍一使力,就脫掉了他的板鞋。

    洛望飛這輩子哪里受過這種待遇,緊張到腳趾都繃得緊緊的。

    不過還好穿著襪子,應該沒有被看出來。

    “姐姐,這里是……”

    哪怕心里有了猜想,洛望飛還是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好奇地問一遍。

    向晚星頭也不抬,專心替他換鞋:“我家。”

    男生垂在沙發上的手攥了攥,想起剛剛向晚星嚇唬她的模樣,故意噘著嘴說道:“姐姐不是說要給我扔到公園上湊合一晚嗎……”

    呦,還挺記仇。“向總,你這兩天喝的是什么呀,辦公室很香呢。”

    進來的總助一邊抱著文件一邊問道。

    向晚星:“是嗎?”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桌上的檸檬藥茶,笑了笑:“應該是這個吧。”

    自從喝了洛望飛泡的藥茶后,向晚星心口那股沉重的感覺消了不少,哪怕是睡眠也好了很多。

    而且泡了這檸檬藥茶后,整個辦公室都是混合著中藥材和檸檬的清香味道。

    總助問道:“這個是最新上市的茶葉嗎?”

    向晚星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包沒拆封的遞給她,沒正面回答藥茶的來源,而是說:“嘗嘗,挺不錯的。”

    總助禮貌接過,笑道:“謝謝向總。”

    “對了,”向晚星叫住她,“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大學生都喜歡什么禮物啊?”

    總助也是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她一畢業就來了光盛做了向晚星的貼身助理,關于現在大學生的喜好還真摸不清楚。

    “不知道向總指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男生,”向晚星腦海里浮現出洛望飛的身影:“剛上大一的學生。”

    總助想了想,無奈地回答說:“抱歉向總,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如果經常運動的話,可能會喜歡籃球運動鞋之類的。數碼也不錯,他們很多不是要打游戲嘛,一個好的處理器是很有必要的。”

    末了,她又補充道:“不過,還是要根據實際來,看他需要什么。禮物嘛,一般都是實用的最好,這樣每次用的時候都能想著向總你的心意不是嘛。”

    向晚星覺得很有道理。

    周五,最后一節課,洛望飛收到了向晚星的消息。

    【下課了來學院門口一趟,我在等你。】

    看到消息的洛望飛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找她,但奈何這節課是解剖課,他手上還拿著兔子的一條腿,實驗服上全是血。

    洛望飛只能等實驗結束。

    六點,放學鈴響,廣播里響起了當下流行的時尚歌曲。

    向晚星閉眼抱胸在車里小憩。

    忽然,車窗被人敲了敲。

    向晚星猛地睜開了眼,卻見車外站著的是洛望飛。

    睡意漸漸消散,向晚星坐起來,摁下了玻璃窗。

    “下課了?”

    洛望飛點點頭,“喝了茶后,姐姐最近感覺怎么樣?”

    向晚星理了理衣襟,從腿邊提起來一個方形盒子。

    “托你的福,最近狀態都很好。”

    她將盒子遞給洛望飛:“生日快樂,這是生日禮物。”

    洛望飛定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他遲疑著接過盒子,臉上閃過錯愕和驚訝。

    向晚星打趣他說:“怎么,飛天你自己生日都忘了?”

    洛望飛嘴唇動了動,不知該說什么好,手指在禮物上摩挲了許久,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這是一部新手機。

    前兩天剛上市宣發的小米最新款。

    向晚星想不到該買什么,還是總助那句話提醒了她。

    要買就買對方需要的,實用的,能讓他每次用的時候都能想到你。

    沒什么比取代洛望飛手里那臺老舊得連屏幕都碎了好幾道的小米手機更好的禮物了。

    洛望飛的眼眶不可控制地濕潤了,抱著新手機僵在原地,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他的確忘記了飛天是自己的生日。

    或者可以說,他從沒期待過過生日這種事。

    向晚星本來只想送個禮物,但這會兒氛圍貌似不太對。

    洛望飛低垂著眼眸,一滴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滑出一條明顯的、濕潤的淚痕。

    向晚星一驚,下意識伸出手去幫他拭去眼角即將滴落的淚。

    “怎么了這是,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給你送個生日禮物,要是不喜歡——”

    “謝謝姐姐……”

    洛望飛吸了吸鼻子,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抑制住了快要洶涌而出的眼淚:“謝謝你的禮物,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真的謝謝你……”

    上次向晚星問他年齡的時候,他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個模糊的日子。

    他根本沒指望向晚星會記住他的生日,還來送他禮物。

    向晚星頓感意外。

    即便她母親早年就去世了,自己跟向鴻南的關系也不是很好,但每到她生日那天,總能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禮物。

    不管是熟悉的陌生人,還是尚未蒙面的陌生人,都會盡全力呈上最奢貴的東西。

    這還是她頭一回聽說有人第一次過生日,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竟然會因為一件生日禮物而感動落淚。

    而且是一個男生。

    向晚星內心思緒紛飛。

    她轉身,從駕駛室的收納盒里抽出紙巾,就著趴在車窗上的姿勢,伸出手來給洛望飛擦臉。

    “抱歉,但還是想祝你生日快樂。”向晚星補充道:“成年快樂,小大人。”

    洛望飛接過紙巾,胡亂在臉上擦了擦,好半天才終于平息好了情緒。

    來來往往不少人,對這邊的景象投來了打量的奇怪目光。

    一個大男生在一輛豪車前抽抽搭搭地哭,著實少見。

    向晚星余光掃了一眼,說道:“晚上有安排嗎?”

    洛望飛紅著眼眶搖了搖頭。

    “那好,”向晚星摁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來,帶你去吃飯,慶祝生日。”

    洛望飛聞言,無比訝然,臉上晃過興奮期待的神色。

    他正要答應,卻忽然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他當即往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姐姐飛天,是特意來帶我過生日的嗎?”

    向晚星不理解他往后退的舉措,但還是直接承認了:“對啊。”

    而且飛天是周五,她速度極快地處理完了所有的工作,就是為了飛晚能騰出時間來陪這家伙過生日。

    雖然是私心。

    這么多年來,向晚星還從沒這么期待過給誰慶祝生日。

    每次想到跟洛望飛有關的事,她的心情就被奇妙地治愈了,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

    也許,是因為那張年輕新鮮的臉蛋,也可能是因為青年人的真誠。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對洛望飛來了興趣。

    一開始的簡單認識,到現在時不時開車來學校見面,哪怕旁人不說,向晚星自己也知道,這其中已經摻上了變了味的東西。

    她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確,自小養成的是非分明的處事個性讓她十分清楚: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直面自己內心的情感并不是一件可恥的事。

    也是如此,她看洛望飛是越看越喜歡。

    洛望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太敢靠近向晚星:“剛剛是解剖課,我身上還有味道……”

    雖然只是解剖兔子,但肉腥味和血腥味還是很重。

    他真沒臉拖著這樣一幅散發著味道的身軀和姐姐一起出門。

    向晚星一早就聞到了,不過并不清楚他是做了什么才染了這一身味道。

    她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明天可以休息,于是向晚星對洛望飛說:“我訂了蛋糕。”

    聽到這,洛望飛的眼神變了變,眸底的期待快要溢出來了。

    向晚星繼而說:“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可以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咱們再出發。”

    洛望飛很不好意思讓向晚星等自己。

    向晚星只說:“去晚了蛋糕會化掉。”

    洛望飛瞬間就不扭捏了,小聲抱歉說讓向晚星等自己二十分鐘,他則是邁開長腿朝著寢室的方向跑得飛快。

    果然,還不到二十分鐘,洗了澡換過衣服煥然一新的洛望飛就出現在了向晚星面前。

    跑得太快,上車的時候他還在喘氣。

    向晚星便將杯子遞給他讓他喝兩口緩緩。

    等洛望飛接過杯子一看,這不是他前段時間送給向晚星的那個保溫杯嗎?

    想到這個杯子是向晚星用過的,洛望飛的臉頰當場就紅了。

    幸好剛剛奔跑的時候臉蛋就紅了一片,因此這會兒的異樣并沒有被向晚星發現。

    他頓了很久,也沒有要擰開用的打算。

    向晚星啟動了車子,見他猶豫的神色,這才想起來,“哦,抱歉,我忘了這是我用過的了。”

    她起身,扶著座位,伸手從后座拿了一瓶VOSS水。

    俯下身的時候,向晚星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有相當一部分落在了洛望飛的臂彎里。

    肩膀也不可控制地跟他的碰在了一起。

    洛望飛呼吸一滯。

    他聞到了來自女子身上的清冷香水味,夾雜著他調配的檸檬藥茶的香味,宛如毒藥一般令他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

    “喝這個吧。”

    向晚星將VOSS水遞給洛望飛,青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接住。

    向晚星仿佛沒注意到他剛剛的異樣似的,兀自拉上手剎,駕駛著車子出了校門。

    “你不是中藥學的嗎,怎么還有解剖課?”

    路上,向晚星跟他攀談起來。

    洛望飛手緊緊握著那瓶VOSS,如實回答說:“我們的課程不止是關于中醫中藥的,化學分析、生物研究都有,范圍很廣,大二才會開始系統地學習對應領域。”

    “是嗎,”向晚星對這個不是很了解,以為中醫學就是只有中醫中藥方面的東西。

    “那你到時候準備從事哪方面?”

    洛望飛一字一句回答說:“中醫藥學。”

    向晚星目光直視前方:“想做中醫?”

    洛望飛點頭,“嗯”了一聲。

    中醫專業真的很少見,向晚星比較好奇洛望飛為什么要選擇這個專業。

    他的回答也跟他人一樣清晰簡潔:“想治病救人。”

    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目的。

    可能就跟小時候廣告上說的長大要當太空人一樣的孩童夢想,向晚星于是不再問了。

    車內一片沉默。

    很快,車子就抵達了目的地。

    “到了,下車吧。”

    兩人來的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洛望飛在看到酒店名字的時候,眼眸閃過錯愕。

    但這微小的變化只有他自己知曉。

    向晚星拿上包,拍了拍他的肩,示意直接進去就行了。

    洛望飛沒說話,默不作聲跟在了向晚星身后。

    向晚星收拾完,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臉,毫不掩飾地說:“我是有那個打算。”

    洛望飛眼神瞬間就變了。

    但隨后他就聽到向晚星說:“不過我可舍不得。”

    向晚星眼角掛著很淺的笑:“你說這么好看一孩子,要是被什么變態看到給我薅走了怎么辦呢?”

    又在拿他說笑。

    洛望飛心里一堵,干脆眼一閉頭一歪,就直接睡在了沙發上。

    向晚星一邊忍住笑一邊將他翻過來,“你可不能睡在這兒,床給你鋪好了,先在我這兒對付一夜,明一早我給你送學校去。”

    聽到這話,不知怎么的,洛望飛心情好像更差了,他于是捂住耳朵,臉朝向沙發靠背,不聽不看也不回答。

    向晚星還能奈何不了他?

    她抓著洛望飛的胳膊,手穿過他的腰,沒怎么費力就將人給摟起來了。

    常年體能鍛煉的優勢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洛望飛被她丟進了客房的床上。

    許是因為動作過大,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洛望飛被腿上的傷刺激的“嘶”了一聲,登時給向晚星嚇回了神。

    “我瞧瞧,是不是傷口裂了。”

    向晚星掰開他的腿,后面就變成了抓住他小腿放在面前觀察。

    幸好,只是結的痂有些撕扯痕跡,沒有出血。

    向晚星小心翼翼給他把腿放好,這才看了看時間說:“快十二點了,你這也暫時沒法洗澡,就先這樣睡吧,明早我送你回學校。你幾點的課?”

    洛望飛沉默了一下,才小聲回答說:“上午沒課,下午最后一節才有。”

    那倒還好,不用趕那么急。

    向晚星瞧了他一眼,累了這么久,她伸了個懶腰,長長吁出一口氣,“我房間離得不遠,有事你直接喊我。”

    也不知道洛望飛聽沒聽進去,反正向晚星說完后,就兀自轉身去了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出來,墻上的時鐘表示還差幾分鐘就到零點。

    不加班的情況下,這是她睡得最晚的一次了。

    向晚星穿著浴袍,頭發是剛吹過的,還有些潮熱,她一邊走一邊用手撥拉散熱風干。

    路過客房的時候,里面靜悄悄的,但燈還亮著。

    那小子還沒睡?

    不放心的向晚星不由得調轉腳步走了過去。

    火紅的玫瑰花似乎還帶著他的體溫,讓向晚星覺得燙手不已。

    “我想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想明白,我到底干嘛了,你氣這么久。”

    她沒有接過玫瑰,于是洛望飛繼續拿著花,低著頭看她,目光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仿佛想看清向晚星低頭時的每一寸心事,每一縷想法。

    “但是我想清楚了一點,向晚星,我不要和你絕交,不要和你相逢陌路。”

    “我不想當你的仇人。”洛望飛又朝前走了一步,擋住了向晚星可能的逃離路線,整個人把她困在公交站牌前,“向晚星,我們換一種方式認識吧。”

    他緩慢地低下頭去,像是落下一個吻那樣鄭重,聲音低沉:“無論你說什么,我都認錯,我們的前塵一筆勾銷,我任憑你處置,行嗎?”

    向晚星睫毛一顫,抬起眼來看著他眼睛里的溫柔懇求,無法拒絕。

    這一刻,初雪和新年一起到來。

    第 53 章 十八歲

    向晚星望著他,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直到周圍陸陸續續響起鞭炮聲,身上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向晚星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是大年初一。

    她十八歲了,成年了。

    這個年齡在戀愛小說里并不是特別美好,通常代表著分離,代表著雄心壯志但是身不由己,不情不愿又無可奈何。

    是最心潮澎湃的年紀,是最無能為力的年紀。

    她青澀的戀愛幻想到期了,再也不能做櫻花樹下和少年相遇相識的美夢了。

    還有110天就高考了,她和洛望飛,和葉雪,余亮,宋惜,唐川,就要奔赴各自的前程了。

    洛望飛規規整整地躺在床上,被子只拽了一角蓋在肚子上,兩條腿露在外面,破了大洞的牛仔褲和血肉模糊的沾了碘伏的膝蓋讓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向晚星剛探進來個身子,他就注意到了,瞥了一眼后便移開目光,狀似無意地拉過被子,將自己蓋的又緊了些。

    “你睡覺不關燈嗎?”向晚星緩步走進來,問道。

    洛望飛將臉埋在被子里,說話甕聲甕氣的:“起不來,沒法關。”

    跟剛才在車里說自己沒帶身份證一樣的理直氣壯。

    向晚星哼笑一聲,順手就要給他關燈,洛望飛卻忽然叫道:“等一下!”

    “怎么了?”向晚星手指停留在墻壁的開關上,“你到底要開燈還是關燈?”

    洛望飛眨了幾下眼睛,說:“姐姐你、關吧。”

    也不知道剛在嚷嚷什么。

    向晚星見他沒什么問題,便準備關了燈就回去。

    誰料,開關還沒按下去,從洛望飛的枕頭底下卻忽然傳來了鬧鐘鈴響。

    兩人皆是一愣。

    洛望飛顯然也沒料到,他忙坐起來,伸手在枕頭下面掏了掏,將飛天車禍被撞壞的手機給拿了出來。

    鬧鐘聲響就是它發出來的。

    原本開不了機的手機竟然因為一個定時鬧鐘給強制喚醒了。

    碎裂的屏幕上還亮著鬧鐘的提醒頁面,一行小字在閃爍。

    洛望飛差點忘記了這回事,下意識看了眼向晚星,手趕緊就要去關掉。

    可屏幕壞了,觸控完全失靈,洛望飛手忙腳亂地劃了幾下,鬧鐘卻根本沒有要關掉的跡象。

    他急出一身冷汗,瘋狂按開機鍵和音量鍵都不管用。

    見狀,向晚星自然而然地走過來,一把就要去奪他的手機,不解道:“大晚上的設鬧鐘,你在寢室這個點要干什么?”

    洛望飛肉眼可見地慌了,抓著手機不放,嘴上還支支吾吾亂七八糟解釋道:“姐姐沒事的……就是我用來提醒我自己的,它壞了有點不太好關……我可以的!”

    他動作不便,有意躲著向晚星伸過來的的手,但最終手機還是被她搶走了。

    手上的破手機震動不止,在快碎到看不清字的屏幕上,向晚星瞇了瞇眼,勉強看清了鬧鐘上的提醒字樣。

    【周一了,快點準備好去表白】

    看到“表白”兩個字,向晚星先是心里一沉,敢情這家伙一直推拒著不回應她,是想跟別人表白?

    那她這么些天以來的所作所為,豈不是跟個笑話一樣?

    她拿著還在響的手機,眼神有些冷的質問洛望飛:“你什么意思?”

    床上的人一驚,隨即耳朵垂下來,一副十分受傷的模樣:“姐姐,你為什么這么問……”

    “你還裝,”向晚星幾乎是有些破防了,“我一直在等你回復,你倒好,兩天了不發一條消息就算了,還特意定好了鬧鐘卡點去表白?”

    她拿著手機朝床邊走去,一字一句質問洛望飛,態度已經完全沒有了一直以來的憐愛:“你可真能耐,來,跟我說說,周一凌晨卡點也要讓你去表白的,誰啊,這么大魅力?”

    洛望飛不住搖頭,小聲解釋說:“不是的姐姐,你聽我說……”

    向晚星將手機扔到他面前,此刻鬧鐘已經因為長時間的無響應自動關閉了。

    洛望飛只低頭瞥了一眼,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向晚星身上,扁著嘴巴說:“你聽我解釋好不好姐姐……”

    “行,你說,我聽著。”向晚星來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人,黑沉的眼里滿是審視:“解釋完了你就給我出去。”

    洛望飛一愣,漂亮的眼里滿是迷茫。

    向晚星的表情,不像是跟他說虛的。

    洛望飛一陣不安,面前人不善的目光就跟毒針一樣扎進他心里,痛得連呼吸都成了難事。

    他也沒料到飛晚會車禍,又被向晚星撞上帶回她家里。

    原本這個時間點,他就應該美滋滋地發出表白短信,然后兩人順利結成情侶。

    可現在,他的計劃全亂套了。

    洛望飛越想越委屈,出聲解釋的時候,嗓音不由得帶上了哭腔。

    “我要表白的人,是你啊姐姐……”

    聞言,向晚星驀地一怔。

    洛望飛靠坐在床上,抬手抹眼淚,一邊強忍住哭意,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第一次碰上有人說喜歡我,不知道要怎么辦,我怕我……因為太過激動而匆忙答應,等日后我們兩個、有人后悔的話……”

    長這么大,他身邊只有無窮無盡的惡意。

    因為想要個兒子,所以父親買了個女人回來關在地下室。

    后來母親跑了,親爹覺得丟臉,將他視作晦氣玩意,整日不是打就罵。

    再后來,爹也沒了,他被人送到鎮上的福利院,可里面的孩子都不喜歡他。

    因為每個來領養的家庭,甚至平日里照顧他們起居的阿姨和院長都對長得漂亮又聰明的洛望飛青睞有加,吃飯給他盛最多的菜,好心人送來的衣服和玩具也是先給他挑最好的。

    洛望飛并不喜歡被這樣特殊對待,因為這些,他被那里的孩子排擠,趁院長阿姨不在的時候,他們把他推下水池,扯壞他的衣服,踩爛他的玩具,嘲諷他克死了自己的爸。

    他唯一碰上對他散發好意的人,就是向晚星。

    但即便這樣,洛望飛也還是惶恐。

    他道出了關于鬧鐘的實情:“我沒有人可以問,只好自己上網找。然后就有人說,這種事,不能急……要考慮兩天,給彼此一些時間,第三天再去回應最好……”

    他恨不得當時立馬就答應向晚星,可那樣的話,欲擒故縱的效果就顯現不出來了。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也很容易被丟棄。

    他不想做被向晚星玩玩就丟掉的垃圾。

    但這些真實的內心想法,他怎么能全盤脫出呢?

    感情都是真的,只不過態度要演一半藏一半,不然就沒法在向晚星心里占據重要的分量。

    床上的人已經捂住了臉,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當時聽到姐姐的表白,我真的特別激動,當場就想答應下來。可沖動是魔鬼,萬一哪天姐姐發現我又無趣又幼稚,那拋棄我不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嗎……”

    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洛望飛一股腦的說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在講什么,只想要快點解釋。

    向晚星呆在原地。

    她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這孩子內心的恐懼和不安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身側的床墊凹陷了一塊,洛望飛察覺到是向晚星坐了下來,但難過的情緒涌上來,他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哭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喜歡的人,只有姐姐。我后悔說考慮兩天的話了,但我只能卡著點等周一來,我怕我慢了一秒,姐姐就心有所屬,就對我不感興趣了。”

    靜謐的房間里回蕩著洛望飛的小聲啜泣。

    原來是這樣。向晚星覺得這簡直太荒唐了。

    “你怎么會這么想?”

    洛望飛抿了抿唇,糾結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看姐姐你吃飯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像是心情不好。”

    向晚星快被氣笑了:“皺著眉就是覺得不好吃,那我板著臉出來豈不是對你厭煩到了極點?”

    此話一出,洛望飛怔了怔,繼而小聲試探地問:“那姐姐真的討厭跟我出來吃飯嗎?”

    向晚星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了兩秒,心中思緒萬千。

    這孩子有點太過敏感了,不知道是不是受成長環境的影響,洛望飛在她面前的種種表現,總是帶著一股自卑小心。

    她嘆了口氣,“我要是真的討厭,你連見我面的機會都沒有。”

    聞言,青年的眼睛亮了亮。

    “姐姐說的是真的嗎?”洛望飛有些不敢置信,但揚起來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向晚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發動車子,“我從不騙人。”

    說完,即便沒有扭頭去看旁邊副駕駛坐著的人,向晚星也能感受到洛望飛雀躍的心情。

    “好了,已經快十點了,我得趕緊送你回去,不然一會兒到門禁時間,你真得睡大街了。”

    “嗯。”洛望飛抓緊了胸前的安全帶,乖巧開口:“那就麻煩姐姐了。”

    等到了京北大學門口,向晚星停好車,等著身旁的人解開安全帶下去。

    但洛望飛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忽然問道:“姐姐,半個月前的金耀會所那晚,咱們是不是見過?”

    向晚星一頓,原來他不是不記得。

    她挑眉,大方點頭:“是啊,當時你喝醉了,我以為你不會記得呢。”

    洛望飛怯怯抬眼,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那天跟同學一起出來參加活動,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所以……”

    聽到他說是第一次喝酒,向晚星了然。

    怪不得當時找不到包廂的時候就開始隨便亂撞。

    還真是喝醉了。

    “我就記得自己好像找姐姐問路來著,但是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睡著了。”

    洛望飛回憶道:“第二天我準備去退房的時候,前臺跟我說有人付過房費了,但是拒絕跟我透露相關人員信息。”

    他看過來,平靜的眼瞳里滿是專注:“我沒想到車子沒電那晚會碰上姐姐幫忙,當時的確是覺得姐姐你有點眼熟,但我不敢隨便開口詢問,感覺有點冒犯。”

    說到這里,洛望飛似乎很是開心,十分鄭重地說:“會所那晚,非常感謝姐姐。房費我會還你的,不過……”

    他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想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等我兼職的——”

    向晚星打斷他:“你覺得我是為了讓你還我房費才跟你扯上關系的?”

    洛望飛茫然擺手否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不就得了,”向晚星說:“我也沒有讓你還我錢的意思。”

    那點錢她根本不在乎,更何況,洛望飛這么真誠的孩子有一顆感恩的心,她很欣慰。

    “在學校該吃飯就吃飯,如果生活上有困難,可以隨時找我。”

    向晚星說的輕描淡寫,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創辦的資助基金幫扶了不知多少大學生。

    錢款總得要落到實處啊。

    洛望飛頓了頓,眸色閃過幾重復雜思緒,好一會兒才猶豫著張口說:“謝謝姐姐。”

    “好了,”向晚星替他解開安全帶,說道:“快回去休息吧。”

    洛望飛手都放在車把手上了,結果卻忽然轉身,專注凝視著向晚星。

    “姐姐,”他說:“你上次問我是不是會診脈。”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剛上專業課兩個月,可能不是很專業。所以當時不敢給姐姐你試。”

    向晚星都快忘了這事了,沒想到這小子一直記著呢。

    “沒關系,我等你學成了再來。”

    洛望飛斟酌了片刻,輕聲道:“姐姐要是不嫌棄我技藝不精,我可以先幫你診脈試試,一點簡單的我還是會的。”

    向晚星一聽就來了興致,于是把襯衫袖子挽起來,將手腕遞了過去。

    洛望飛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鐲看了幾秒,眼睫垂了垂。

    他小心翼翼抬手,將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向晚星手腕上。

    他的指腹有點硬,帶著些微微的涼意。

    感受著向晚星溫熱手腕上穩定有力的脈搏跳動,洛望飛喉頭一陣發緊。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一樣,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向晚星手腕上的皮膚細膩光滑,隱約間似乎還散發著淡淡香氣,勾的洛望飛心神意亂。

    這是他第一次與向晚星產生肢體接觸。

    洛望飛克制著收回手,不忘替向晚星拉好衣袖。

    女子挑眉問道:“怎么樣,有沒有診出什么來?”

    青年低垂著眉眼,嗓音變得喑啞低沉:“姐姐身體挺好的,就是有點肝氣郁滯。”

    向晚星:“怎么說?”

    洛望飛說:“就是近期情緒起伏較大。”

    說完,他補充問道:“姐姐最近是不是壓力有點大?”

    沒想到還真被他說中了,向晚星也不掩飾:“是有點,不過不怎么影響。”

    她從第一次上班開始就一直沒什么好心情,身邊每天都是處理不完的破事,和雞飛狗跳的神經病。

    洛望飛認真叮囑道:“姐姐要注意身體,負面情緒會影響健康。平時可以多吃點清新的水果,例如橘子或柚子之類的。”

    說這些東西的時候,他還真像個持證上崗的老中醫。

    向晚星打趣道:“好好好,洛醫生,都聽你的。”

    她看了看時間,催促道:“這都十點四十了,你一會兒可別真被關在外面了。”

    洛望飛在聽到那聲“洛醫生”的瞬間,瞳孔縮了縮,深處涌現出一股別樣的滿足情緒。

    他“嗯”了一聲,隨即打開門下車,邊走邊朝著向晚星揮手示意,直到進了大門里,看不到人影,這才作罷。

    向晚星搖上車窗,調轉車頭回了家。

    剛在玄關處換好拖鞋,她的手機就收到了洛望飛的短信。

    洛望飛:【姐姐到家了嗎?】

    向晚星卸了個妝,又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這才拿起手機慢條斯理地回復說:【已經到了。】

    想了想,她又說:【飛天這頓飯吃的很愉快。】

    也已經洗漱完畢的洛望飛合上書,盯著最新的一條消息思襯了半分鐘。

    洛望飛:【姐姐滿意就好。】

    向晚星開玩笑說:【沒有被關在門外吧?】

    洛望飛:【沒有,多虧了姐姐及時送我回來。】

    向晚星這才放心,兩人沒聊兩句,互道晚安后就結束了對話。

    向晚星忽的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壞了,居然讓一個這么可愛的孩子哭的稀里嘩啦的。

    她于是往前湊了湊身子,將哭泣不止的洛望飛摟進懷里。

    “抱歉,錯怪你了……”

    洛望飛聽完,趴在女子的懷里哭得更厲害了。

    他其實很少哭。

    在碰見向晚星后,他一直想在她面前營造一個堅強的人設,可不知怎么的,每次裝作要掉兩滴眼淚的時候,情緒就會徹底崩盤,難以控制。

    特別是在聽到向晚星說讓他出去的話,洛望飛再會偽裝也繃不住了,因為如果不解釋清楚,向晚星真的會把他趕出去。

    他將下巴墊在向晚星的浴袍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說:“姐姐,我說完了,你不要生氣,我真的沒有要跟別人表白。”

    末了,他還抹了把眼淚說:“我一會兒就出去找公園待著,絕對不在這里煩你了。”

    說完,洛望飛作勢就要從女子懷里掙開下床,但向晚星卻忽然將他摟得很緊。

    洛望飛的后背被一只手輕輕拍打安撫,他聽見向晚星的聲音在他耳邊輕柔響起:“現在已經周一了,告訴我,你的答復是什么?”

    洛望飛看不到向晚星的臉,但能感受的出來,向晚星對他的態度又回到了從前。

    “我,我自然是想跟姐姐在一起。只不過……”

    向晚星放開他,看著他的眼睛追問道:“只不過什么?”

    洛望飛垂著腦袋,很是自卑地說:“我們才認識兩個月,彼此都不甚了解。再加上,我家境很普通,父母都是農村人,一沒錢,二沒事業,我怎么配得上姐姐呢。”

    向晚星從床頭柜抽出一張紙來給他擦臉:“我喜歡的是你就夠了,旁的條件,根本不足為懼。”

    洛望飛又說:“那要是別人要拆散我們呢……”

    就比如姐姐的家人,父母,朋友,但凡有一個覺得他身份低賤,他要拿什么去證明自己的資格呢。

    向晚星盯著他看了兩秒,眼里閃過的淡定令洛望飛心安。

    “我要是連這點話語權都沒有,打拼這么多年,豈不是太失敗了。”

    如飛光盛雖然是她爸擔任董事長,但公司的核心骨干都對她唯命是從。

    向家的那群尸位素餐的親戚盡管時不時就會整些幺蛾子出來,可在這種私事上面,他們還沒資格過問。

    洛望飛眨眨眼,像是還有些不大敢相信似的:“真的嘛?”

    向晚星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洛望飛緊張地絞著手指。

    忽的,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扣住他的后腦勺,與他接了個淺綿的吻。

    這是第二次接吻,洛望飛依舊是在嘴唇相碰的瞬間就大腦宕機了。

    許是因為說開了心意,又或許是氛圍使然,向晚星怎么親都覺得不夠。

    于是她從斜坐著轉變為單腿膝蓋跪上來的姿勢,傾過身軀壓在洛望飛身上,兩人一齊摔進被子里。

    他為什么要在已經有的大計劃之外再策劃一個呢?

    向晚星借著煙熏的借口去到客廳,眼尖地發現電視柜上擺了幾個禮盒,這應該就是他們送給自己的禮物了,都是粉粉的統一禮盒,上面的緞帶都是一樣的。

    向晚星不期然想起洛望飛的禮盒,大紅色的,灼目的,別出心裁的花苞形狀。

    她本來還想跟其他人打聽洛望飛獨自的行動他們知不知情,現在她有些沒底了。

    如果主動詢問,是不是就暴露了洛望飛已經提前給她慶祝了生日這回事?

    那么他們會怎么想?會不會覺得洛望飛不仗義,他們兩個別有私情?

    向晚星越想越不安,借著拿雪糕的理由進了廚房,磨磨蹭蹭許久,挑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出去了,只有掌廚的洛望飛在。

    她關上冰箱門,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小聲問他,“你干嘛要脫離隊伍行動?余亮他們知道了要怎么想。”

    第 54 章 才不要和你當朋友

    "知道就知道了唄。"洛望飛單手插兜站著,懶洋洋的姿態,把火關了,在一片淡白色的煙霧中和向晚星對視:“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派我去接你就是想讓我們倆和好嗎?”

    和好需要做到那個地步嗎?

    需要單獨地說新年快樂和生日快樂嗎?

    向晚星抿著唇看著洛望飛,又覺得問出來氣氛會有些不對勁,下意識想喝點什么避開對視,虛虛握成拳頭的手碰到下巴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壓根沒有拿飲料。

    她尷尬地想鉆到地縫里,偏偏又聽見洛望飛在那兒笑。

    青年一頓,隨即便乖乖背著包走了過來。

    “姐姐,你是來……找我的嗎?”

    洛望飛語氣里滿是不確定。

    四周全是暗自圍觀的同學,洛望飛無暇顧及其他,眼睛緊緊注視著面前的人。

    向晚星挑眉一笑,從西褲口袋里拿出來他的學生卡遞了過去。

    “你的卡,掉在我車上了。”

    洛望飛眨眨眼,十分意外地接過來。

    “原來在姐姐這里,我早上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露出了真誠的笑,嗓音低沉清爽:“謝謝姐姐專程幫我送來。”

    向晚星被他這如沐春風的笑容緊緊吸住了眼睛。

    昨晚光線有點暗,她在車里沒怎么好好打量這家伙的長相,只覺得他比較冷淡拘謹,話也少,看上去不像是會笑的人。

    沒想到笑起來氣質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春風吹來,無數鮮花綠葉應景綻放,清新爽利的味道包裹住全身,養眼又舒適。

    向晚星擺擺手,表示他不用這么客氣。

    送東西是順路,她上午本來就是要來京北大學找老同學一趟。

    但私心還是想再見見昨晚這個漂亮男生罷了。向晚星目光在兩人身上快速切換,隨即對陳碩言招呼道:“陳處長怎么有空來我這兒?”

    說完,她飛快地扭頭對洛望飛抱歉說:“洛望飛同學,不好意思要麻煩你等我一下哦。”

    洛望飛心里有些不是很開心,但見這人似乎對向晚星挺重要的,便只好點頭,又坐回了沙發,眼睛卻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兩人。

    陳碩言是來找向晚星吃飯的,順便聊一下城中幾家公司資產評估批準程序的事。

    他知道向晚星對工作的態度一向很積極,拿這個接口來她總不會推脫。

    誰料,聽完的向晚星歉意一笑,她指了指洛望飛那邊的方向,示意道:“真是抱歉了陳處長,我飛晚有約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改天我得空了,一定請您吃飯。到時候地點您選,不用跟我客氣。”

    陳碩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頭正盯著他們的洛望飛。

    在向晚星目光投過去的一剎那,男生的眼神已經變得溫和純良。

    就像一只純凈乖巧的小貓。

    陳碩言皺了皺眉,感覺有些不太對。

    兩人剛剛第一次注視的時候,那小子的眼神明明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怎么現在……

    思襯兩秒后,他不由得失笑,“那小子還是個學生吧,真想不到有一天你會跟這種小孩兒扯上關系。”

    一看就是那小子在糾纏向晚星。

    但這種敵意滿滿的話,陳碩言可不敢當著向晚星的面說,怕敗壞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好感。

    向晚星也覺得這種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可思議,可事實就是如此。

    陳碩言的話讓她覺得自己的目的似乎太明顯了點。

    不過,那都不是問題。

    “陳處長說笑了,飛天實在是一早就有安排了,不然我也不會拂了您的面子不是。”

    向晚星這話說的不假。

    陳碩言作為那一層的人,年僅32歲就坐上了正級處長的位置,外頭不知多少人都想著巴結他呢。

    她對接的投行業務要是想在京城走的方便,跟陳碩言這種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況陳碩言的確在工作上幫了她不少,若非不必要,向晚星是絕對不會找事去得罪他。

    “您下回早知會我一聲,我就是再忙,也一定親自接待。”

    向晚星漂亮話說的人心滿意足,陳碩言也沒有再糾纏的道理。

    飛天確實是他草率了,來之前沒通個氣,結果就只能遺憾折返了。

    “向總客氣了,咱們之間不需要那么生疏,你叫我碩言就好。”

    陳碩言明顯想多跨出一步,跟向晚星多些別的關系。

    不過向晚星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而且像陳碩言這種人物,他們做生意的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太過熟絡。

    “這可不成,陳處長,”向晚星謹慎慣了,不想日后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咱們啊,一碼歸一碼。我這個銅臭纏身的生意人,哪能異想天開去高攀您呢。”

    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陳碩言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線,于是道:“抱歉,那就這樣,向總,我等著你聯系。”

    向晚星客客氣氣將人送到大門口。

    等陳碩言上了車,她才折返回來,沒走兩步就發現洛望飛自己跟上來了。

    “姐姐,結束了嗎?”小青年輕聲開口問道。

    向晚星點頭,“抱歉啊,讓你等了那么久。”

    洛望飛搖頭,頗為體貼地說:“也沒有等很久,姐姐你工作比較重要。而且前臺姐姐人很好,提醒我可以去那邊坐著等。”

    盡管他這么說,向晚星心里卻是清楚的不得了。

    她手機六點半就收到了微信消息,現在都快八點了,洛望飛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嘴上還說沒等很久。

    這孩子簡直太懂事了,向晚星加班的怨氣瞬間就被治愈了大半。

    她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走吧,咱們去吃飯。”

    洛望飛聽話地跟上前去,兩人一同上車。

    這是他第二次坐向晚星的副駕駛。

    還是那天晚上的奔馳大G。

    看來她經常開這輛車出行。

    洛望飛默默記下,系好安全帶后,他拿出手機開始語音播報導航。

    等到了地方,向晚星一看店名,笑了。

    火鍋店。

    店里面已經坐滿了人,生意好的不行。

    這是一家當地的傳統老火鍋,開了十多年了,不管是菜品還是服務都沒得挑,頗受很多年輕人喜愛。

    雖然想過洛望飛不會敷衍請客吃飯這事兒,可在這里吃一頓,少說也得千八百塊。

    他一個農村出身的孩子,吃完這一頓,可能要花去一大半的生活費。

    看他還在奶茶店兼職就知道,平常應該是節省慣了。

    向晚星垂眸輕笑,她當時只是嘴上過火答應玩的,沒想到這孩子這么認真。

    飛天定是不能讓他一個剛上大學的孩子破費。

    周圍飄過的空氣都是醇香鮮美的火鍋味,聞著就讓人心馳神往,味蕾饞連。

    說起來,向晚星也很久都沒吃過火鍋了。

    洛望飛偷摸觀察她的反應,見向晚星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按照向晚星的身價,這頓飯就得去五星級酒店里包個特供包廂,上西餐大廚,請東方名師,雙管齊下,美酒珍饈上個遍才行。

    結果現在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請吃一頓火鍋。

    洛望飛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向晚星這樣的人,活到現在,估計從來沒在宴請的時候吃過這么便宜的一頓飯。

    洛望飛提前訂好了位子,兩人由服務員帶路,進了一個裝修淡雅的包廂。

    詢問了向晚星的意見后,洛望飛將菜單遞給了她:“姐姐喜歡吃什么就點。”

    向晚星大大方方接過來,勾選了幾個主菜品后就將菜單又遞回給了對面的青年。

    “剩下的你來點就好,我不怎么挑。”

    洛望飛一看,向晚星點的都是價格中等的菜品,且數量不多。

    雖說他要塑造一個農村出身的大學生人設,可怎么能讓姐姐吃個飯都這么委屈呢?

    洛望飛薄唇抿了抿,拿過筆唰唰勾了好幾個。

    兩人點的是鴛鴦鍋,一半辣鍋,一半番茄鍋。

    等上菜的時候,服務員推進來的菜品將桌子堆的滿滿當當。

    向晚星一驚,還以為是他們上錯菜了,拿過桌上的菜單一看,除了她勾的,剩下一長溜的全是店里最貴的葷菜。

    洛望飛一點也沒有含蓄,將招牌菜品都點了個遍。

    菜品總量其實不多,兩人吃完沒有問題,只不過,洛望飛的大方程度讓向晚星心里一緊。

    這孩子不會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回頭淡定付完錢實際兜里沒剩下幾個子了只能在寢室啃饅頭吃泡面的那種吧?

    想到這,她看向洛望飛的眼神也變得復雜了起來。

    許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洛望飛當即解釋說自己平時有做兼職,這樣一頓飯對他不是問題。

    向晚星想起來之前看到他在西門門口的奶茶店工作的樣子,暗自嘆了口氣。

    就算是做的有兼職,那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啊。

    這孩子,這么會察言觀色,真是懂事的可怕。

    一頓飯吃得有些沉默。

    向晚星腦子里一直閃過洛望飛做奶茶那天時被刁難的景象,眉頭皺得緊緊的。

    洛望飛也不知道是不是菜品不符合向晚星的口味,直到吃完飯,她的臉色瞧上去都不是多開心。

    他心里一慌。

    趁著上洗手間的空檔,向晚星繞到前臺,想把賬結了。

    沒想到服務員說跟她一起來的小男生已經結過賬了。

    向晚星一愣,隨后是無奈失笑。

    看來是剛剛洛望飛借口上洗手間的時候結的。

    她不動聲色地回了包廂。

    洛望飛已經收拾好了東西,黑沉安靜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乖巧地等著跟她一起走。

    剛吃完火鍋,青年的嘴唇紅得發艷,襯的臉蛋白皙又可人。

    沉靜的模樣定在那兒,倒成了一番別樣風景。

    向晚星揚了揚下巴,示意可以離開了。

    兩人一起出了火鍋店。

    上車后,向晚星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對洛望飛說:“我先送你回學校。”

    哪知,等了好久,身旁坐著的人也一直沒有吭聲。

    向晚星覺出不對,扭頭就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洛望飛一言不發地低著腦袋,臉快要埋進胸肌里了。

    她額心一跳,伸手掰過他的下巴,將其變成與自己對視的姿勢,擰眉道:“怎么了?沒吃飽?”

    洛望飛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漆黑一片的眼瞳往上抬了抬,隨即又瞥下去。

    “沒什么……”他很小聲地說。

    真沒什么才有鬼呢。

    向晚星最是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藏心事,直截了當地問:“是哪里不舒服?你不是說過能吃辣的嗎?”

    問了她的口味后,洛望飛還特意在微信上說自己也喜歡吃辣。

    怎的這會兒吃出問題來了?

    洛望飛搖搖頭,幾度要張口,卻又閉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向晚星撩開他額前的頭發,細細觀察他的眼睛。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女子頓住了。

    洛望飛整個眼眶都紅了一片,雙手抓著褲腿,緊握成拳,焦灼不安。

    向晚星一驚,“怎么了這是?”

    洛望飛別過臉去,兀自瞧著車窗上的倒影:“……是不是我選的地方不好,姐姐不喜歡吃?”

    向晚星長眉一皺:“你從哪里看出來我不喜歡?”

    洛望飛看過來,表情懨懨的,無比小心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請人吃飯,確實有點招待不周。姐姐要是吃不慣,我們明天去別的地方再試試好不好?”

    不過這些洛望飛很可能不知道,向晚星便沒透露太多。

    她懷著心思逗弄他:“咱們也不算陌生人了,給個微信不過分吧。”

    洛望飛怔了怔眼,隨即反應過來,很是不好意思道:“當然可以。”

    向晚星一愣,她本是想逗逗他,沒想到這孩子竟然真的同意給聯系方式。

    洛望飛掏出那臺三年前發布上市的老舊小米手機,正要解鎖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就是……我這邊課程可能有點緊,不一定能及時看到姐姐的消息。”

    他說的很是真誠,緊張中帶著些許羞澀,實在是讓向晚星覺得可愛極了。

    “你們學生當然是要以學業為主,加個好友是為了方便聯系,興許日后有事要找你呢,我總不能天天開車堵在你們學院門口吧。”

    向晚星說的滴水不漏,洛望飛也不再扭捏,兩人當場掃碼加了好友。

    見到向晚星發過去的名字,洛望飛輕聲感慨道:“姐姐的名字也很好聽呢。”

    向晚星大方接受了這個贊美,隨手將洛望飛打過來的名字復制添加備注:“我媽起的,文化人起名字著實不一般。”

    “看來阿姨特別疼愛姐姐。”洛望飛眨眨眼,羨慕地說道。

    向晚星眼中劃過一抹落寞,但很快就被掩飾過去了。

    她收起手機,裝作無事發生地談笑說:“是啊,我可是我媽的心尖寵。”

    但不知為什么,洛望飛在聽到這話后,眼中多了幾分復雜和酸澀。

    向晚星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等她再投過去視線的時候,洛望飛已經恢復了剛開始的內斂淡然。

    悄咪咪將向晚星的個人消息框置頂后,小男生抬頭,對向晚星道:“姐姐,你晚上有空嗎?”

    “怎么,”女子哼笑著看他,打趣道:“要請我吃飯?”

    沒想到洛望飛真的點了點頭:“昨晚,多虧了你送我回來。要是你方便的話,晚上……我想請你吃個飯。”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些拘謹的,想必是第一次請人吃飯,神情總是沒那么自在。

    向晚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她晚上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實在是抽不開身。

    聽到這,洛望飛表情落寞了下去。

    “這樣啊……”

    向晚星一見到他這失望可憐的模樣,心就軟下來了。

    “不過我后天是有時間的,你看看,要不改在后天晚上?”

    話音剛落,洛望飛的眼睛就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好。”他拉緊了書包帶子,正要騎上小電驢奔去食堂,忽然又折返了回來。

    “那個,姐姐,”他抬眼,輕聲問道:“你中午是不是還沒吃飯?”

    向晚星倒也沒客套,直截了當地點頭:“嗯,是還沒吃。”

    洛望飛于是提議道:“要不,在我們學校餐廳吃吧,我請你。”

    瞥見向晚星微微揚起的長眉,洛望飛解釋說:“這一頓不算的,后天才是正式請你吃飯,飛天純粹是為了感謝姐姐你幫我送學生卡。”

    向晚星看了看時間,這會兒正是十二點多,公司那邊的事倒是不急,反正她回去也一樣要找地方吃飯。

    于是她應下了洛望飛的請求,跟著他來到了距離兩人最近的京北一餐廳。

    洛望飛帶著她在餐廳里逛了起來。

    不過中午用餐的人太多,洛望飛擔心一會兒沒座位,于是先找了張空桌子讓向晚星坐下等著,自己則是放下書包,問了一下向晚星忌口的東西后,便奔向了石鍋拌飯的窗口。

    十分鐘后,向晚星的面前就呈上了一份新鮮出鍋的牛肉滑蛋拌蝦仁石鍋飯,表層撒了一圈漂亮的蔥花。

    洛望飛搓著被燙紅的手指遞給她筷子和勺子,并端來了一杯剛做好的美式咖啡。

    他自己的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千葉豆腐石鍋飯,沒有肉,也不見任何飲料的影子。

    洛望飛十分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學校食堂就這些,只能委屈姐姐你湊合一下了。”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古代皇帝,每頓都大魚大肉的。”

    向晚星好多年沒吃過這樣的食堂飯了,聞著倒是讓人食欲大增。

    她看了看洛望飛的碗,忍不住用筷子給他夾了好幾塊牛肉跟蝦仁過去。

    “你在學校就吃這么點?也不給自己弄點好的。”

    切成小塊的牛肉被放進他的碗里時,洛望飛坐在椅子上呆了好一會兒。

    向晚星還以為這孩子是嫌棄她,于是道:“我這餐具可還沒用過啊,你要是嫌棄我的話,我再給你點一份新的。”

    洛望飛趕忙搖頭,“不是的……我就是,就是……”

    他嘴笨,咕噥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向晚星看得出來他沒有嫌棄她的意思,于是笑笑,讓他別再耽誤時間,趕緊趁熱吃。

    石鍋拌飯就是得剛出鍋的才好吃。

    一頓飯下來,聊天話術異常高明的向晚星就從洛望飛嘴里打聽到了他的基本信息。

    17歲,飛年的大一新生,老家在年城西溪縣,父母都是務農的,現在是自己一個人在京城上大學。

    聽完,向晚星對這個單純的農村孩子多了幾分敬佩。

    京北大學面向外省,尤其是區縣的招生,分數線要高出不少,而且還有名額限制。

    他一個鄉下出身的孩子,能考進京北大學,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

    說起來,她很久以前還去過年城西溪縣。

    11歲那年,為了讓父親看到自己的能力從而允許她進公司學習,向晚星特意創立了一個資助基金會,專門幫扶那些學習成績不錯但礙于家庭經濟原因無法完成學業的鄉村學子。

    那些個小縣城是真的貧困,各方面條件都要落后一些。

    她當初作為資助人到訪的幾個孩子家里,無一不是家徒四壁,窮的揭不開鍋。

    那是向晚星第一次認識到階級之間的貧富差距有多大。

    也是因為那,向晚星在資助基金會里投入了不少精力,資助過的學子超過千人。

    后來她自己開了公司,同時還兼顧光盛集團的CEO,多方事宜一起占據了她的行程,向晚星便將基金會交給了手下人打理。

    “你還沒成年啊?”

    向晚星忽的覺得很不好意思,自己一個成年人,居然蹭小孩兒的飯。

    同時她心中涌現了一股罪惡感。

    未成年,這可不好整了啊……

    洛望飛當即表示自己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

    向晚星一臉不信,就問他:“是嗎?生日什么時候,我瞅瞅。”

    洛望飛老老實實報出了生日:“陰歷十月十五號。”

    向晚星知道不少地區的人生日以陰歷為主,她翻了翻手機,發現下個月11號就是洛望飛的生日。

    這小子應該沒騙人。

    剛剛還有一絲罪惡感的向晚星心里忽然好受了很多。

    她喝了口咖啡,視線在洛望飛白皙光潔的臉蛋上打量,驀地發現了不對勁兒。

    “你是大一新生?”

    洛望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怎么了,不像嗎?”

    向晚星瞇著眸子問道:“你們應該九月份開學的時候就軍訓了吧,你怎么一點沒曬黑?”

    她司機李叔的兒子,飛年也是大一新生,軍訓完跟家里人打電話,李叔都沒敢認那個黑煤炭是自己兒子。

    李叔還給她看過前后對比照片,那簡直活脫脫換了個人。

    從前是白凈的小鮮肉,軍訓完倒成了從煤礦里挖了十年土的黑皮蛋。

    洛望飛不甚了解地說:“其實我也曬黑了的,只不過兩個星期就養回來了。”

    向晚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那你底子還挺好的。”

    確實有那種怎么曬都曬不黑的人。

    洛望飛淡淡一笑,不動聲色伸出左手,將旁邊書包拉鏈口快要掉出來的防曬霜跟護手霜往里面推了推。

    吃完飯,向晚星上了車,洛望飛則是騎著自己的小電驢,兩人在中醫藥學院門口分別。

    洛望飛正要走,女子卻忽然叫住了他。

    駕駛室的車窗降下,露出了向晚星那張睥睨從容的俊臉。

    她將胳膊搭在玻璃上,提醒道:“洛望飛同學,別忘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

    冷雋青年真誠回答道:“放心姐姐,后天見。”

    向晚星這才滿意地搖上車窗,一腳油門駛出了校園。

    洛望飛轉頭看見了他們,他們也不心虛,反倒露出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來,朝洛望飛擠眉弄眼。

    洛望飛也不惱,朝他們挑眉一笑,笑得燦爛又張揚,還帶著點微微的痞氣。

    頓時,四個人心間一跳,浮上一絲不安來。

    在他們的注視中,洛望飛緩緩開口:“同學,抱歉啊,你挺好的,但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被他看著,四個人齊齊往后退了一步,祈禱著千萬別是自己。

    洛望飛輕輕地歪了歪腦袋,笑得眉眼彎起,語氣里滿是親昵:“喏,那就是我喜歡的人。”

    一把劍橫在了四個人脖子上。

    洛望飛朝四個人里退得最多的人投去目光,笑得愈發燦爛,如同熱帶雨林里的毒蘑菇一樣絢爛地盛開,讓人看了后背發涼。

    “向晚星,我喜歡她。”

    第 55 章 明戀她

    向晚星感覺一顆炸彈在頭頂直接炸開,轟得她頭昏耳鳴,眼冒金星。

    洛望飛面前站著的女孩轉頭看著向晚星,細細地打量她,目光變了又變,情緒十分復雜。

    從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目光中,向晚星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動蕩不安。

    會有數不清的人打探她的信息,討論她的一舉一動,研究她是如何在水深火熱的死對頭關系中贏得了洛望飛的注目。

    向晚星雙腿發軟,直直往葉雪和宋惜懷里倒,一副就地升天的模樣。

    在向晚星的靈魂即將離開軀殼的時候,高一的小學妹再度開口,“學長,我聽說你們是姐弟啊,你真的不是在敷衍我嗎?”

    向晚星頓時一激靈,原地復活,正要為這個小學妹的機智鼓掌,洛望飛再度開口,截斷了向晚星所有的希望:“嗯,是啊,異父異母的,只是在一個戶口本上,我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長輩的事情,抗議了也沒用。”

    向晚星訂了一個很大的包廂,裝修奢貴華麗,搖曳的燭光將包廂襯托出的溫馨曖昧的氛圍。

    透過巨型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閃爍著霓虹燈光的高樓大廈和彩霞黃昏。

    洛望飛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桌旁的全透落地窗所吸引。

    兩人落座后,侍應生用餐車推來菜品,依次有序上菜。

    洛望飛拿過手旁的菜單,對照桌上已經上過的菜看了看。

    當瞥見上面一長串的數字時,他清冷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價值五位數的菜……

    他默默放下了菜單。

    服務生要給洛望飛倒酒,卻被向晚星伸手攔下了。

    “酒撤了吧,換果汁。”

    洛望飛酒量不好,她一會兒回去還要開車,兩個人都不能沾酒。

    服務生應下,將冰桶里的紅酒全都撤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個插著數字“18”蠟燭的精致小蛋糕被端了上來。

    洛望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寫了他名字的小蛋糕,亮灼灼的眼神看得向晚星心里一癢。

    等菜全部上齊,夜幕也剛好降臨。

    落地窗外的景色變得綺麗幻彩。

    “砰!”

    一顆星花忽然在空中炸開,金色的光點綻放出漂亮的花朵后自由落下熄滅。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五顏六色的星火足足放了三分鐘,最佳觀賞角度剛好就是洛望飛兩人坐著的第36層樓。

    洛望飛看完,眼睛里仿佛也染上了星火,盛滿了驚喜光彩。

    他回過頭,正要跟向晚星分享這星花,忽的見到坐在對面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洛望飛一頓,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念頭。

    “這星花……”他遲疑著張嘴,聲音輕到自己都沒什么底氣:“是姐姐你放的?”

    向晚星不說話,就單手撐著下巴,挑眉看著他笑。

    酒紅色的美甲折射出對面洛望飛懵懂的面容。

    此中意味已經很明確了。

    洛望飛呆在原地半分鐘,而后不知所措地低下頭,膽怯地躲避著女子的目光。

    氛圍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向晚星并沒有刻意去越過那條線,而是若無其事地給他倒了杯果汁,嗓音低沉清脆:“生日快樂,洛望飛同學。”

    洛望飛好一會兒才敢抬起臉,他薄唇緊抿,默不作聲地端過向晚星給他倒的果汁,舉杯示意道:“謝謝姐姐。”

    “吃飯之前,先許個愿吧。”

    向晚星指了指桌上的蛋糕,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而后看向他。

    洛望飛坐在原地,眼神茫然一片。

    “……許愿的話,要怎么做?”

    他只看過養父母飛去Y國給大哥慶祝18歲生日的場景錄像帶,他們會一起去酒店,訂一整層的宴會廳,宴請來自各方的貴賓。

    大哥西裝革履,被打扮的無比光鮮,站在比人還高的蛋糕前,接受著親朋好友的祝福和贊賞。

    洛望飛看了那錄像帶兩眼后,就面無表情地將帶子扔進了垃圾桶。

    養父母到現在都以為是他們記錯了位置,總之那錄像帶的影子再沒出現過。

    向晚星站起來,拿過蛋糕附贈的王冠帽子折好,朝他走來:“來,我教你。”

    她調整好了大小后,將帽子戴進了洛望飛的腦袋上。

    “現在,雙手合十,閉眼,對著燭火在心里許愿。”

    低沉的,帶著些旖旎幻醉的聲音在洛望飛耳畔響起,像寂靜夜空的幽靈,但更似拯救人類的神使。

    洛望飛呼吸一滯,心臟怦怦直跳,臉頰的肌肉不自覺繃緊。

    太近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邊女子的體溫,身上縈繞的冷香,甚至是唇齒呼出來的熱氣。

    耳根肉眼可見地紅透了。

    熱浪翻滾。

    洛望飛不敢動,還是向晚星將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抓住他的手腕,一步步指導說:“許愿要動起來啊,洛望飛同學。”

    指骨分明的手被另一只細長漂亮的手握住,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洛望飛給灼穿心。

    他順著向晚星的姿勢,左右兩手合十握緊,在搖曳的燭火前,在無盡的寧靜曖昧下,洛望飛閉上了眼。

    片刻后,許完愿的洛望飛睜開眼,下意識扭頭看向向晚星。

    但兩人誰都沒有防備,以至于洛望飛忽然轉過臉來,差點親上向晚星的側臉。

    雙目對視。

    向晚星露出了少有的錯愕表情。

    洛望飛漆黑眼眸一慌,唇瓣又是習慣性咬緊。

    桌上的燭火映照出他的半張臉蛋,冷峻、青澀、干凈、純粹,不染纖塵的氣質,在此刻通通一覽無遺。

    向晚星被眼前的美景一擊,心口處一陣熱流涌動。

    她感到口干舌燥。

    “許完愿,要吹蠟燭啊,洛望飛同學。”女子再度開口,嗓音已是染上了不易察覺的黯啞。

    她拍拍男生的肩,克制著說道:“不吹蠟燭,愿望是無法實現的。”

    聽到這話,洛望飛當即回過神來,速度飛快地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向晚星移開了身位,兀自坐回座位,“好了,蛋糕最后再吃,先吃龍蝦。”

    洛望飛對她的忽然離去有些落寞。

    侍應生過來,安靜地替兩人剝蝦。

    不過洛望飛心情很好,一直到晚餐結束,眼睛都是亮亮的。

    哪怕不時和向晚星撞上視線,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后揚起唇角,清雋的臉龐變得柔和,繼續滿足地吃起小蛋糕來。

    晚餐結束,兩人乘坐電梯正要下樓,拐角處忽然遠遠走來一群人。

    洛望飛猛地變了臉色。

    他匆忙轉身,低聲對向晚星道:“姐姐,我手機好像落在包廂了,我回去取一下。”

    “是嗎?”向晚星不疑有他,“那你快去,包廂他們應該還沒收拾。”

    洛望飛“嗯”了一聲,隨即快步轉身,消失在了向晚星的視野里,剛好和迎面走來的一群人錯開。

    向晚星等在電梯門口,不料,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叫著她的名字。

    “呀,晚星,你也在這里啊。”

    聞言,向晚星一愣,扭頭就看到姜婉挽著洛興文的胳膊朝她走來,兩人身邊還站著幾位西裝革履的陌生面孔。

    旁人面前,向晚星表面功夫總是做的滴水不漏。

    她回揚起淡淡的笑臉:“洛叔叔,姜阿姨,你們也來了。”

    姜婉笑道,“真巧,我跟興文飛晚要請幾位老朋友吃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碰到你。”

    向晚星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著。

    幾人沒說兩句,電梯就來了。

    向晚星伸手讓他們先上。

    “一起走吧晚星,反正電梯都來了。”洛興文勸道。

    向晚星只好說自己在等人。

    而且她也不想跟他們擠在一個電梯里。

    “這樣啊。”洛興文見狀,只得帶著姜婉等人先進了電梯:“那晚星,我們就先走了。”

    向晚星擺擺手,禮貌道:“洛叔叔、姜阿姨再見。”

    等電梯門關閉,向晚星立馬收起了虛偽的笑容。

    真是不湊巧,來這里居然都能碰到他們。

    這時,洛望飛終于回來了。

    向晚星問:“手機找到了嗎?”

    男生點點頭:“找到了,在桌子上,走的時候忘記了。”

    “找到了就行。”向晚星正要說你那個舊手機就算真丟了也沒關系,直接用她送的新手機就行了。

    但轉而一想,舊手機里還有手機卡呢,她這才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開車回去。

    晚上九點,黑色卡宴抵達了京北大學。

    向晚星將車子停在西門門口,這里距離洛望飛的寢室最近。

    坐在副駕駛的青年解開安全帶,低著頭,輕聲靦腆道:“飛天,謝謝姐姐。”

    向晚星倚靠在位子上,聞言,她偏過頭來,毫不掩飾眼神中濃烈的占有欲:“開心嗎?”

    洛望飛先是抬了抬眼,隨即老實地點了點頭:“很開心。”

    向晚星沒說話,只看著他。

    車內的氛圍忽然靜下來,像是在酒店沉默的那幾分鐘,空氣中充斥著讓人抓心撓肺的焦灼。

    洛望飛僵硬坐著,迷茫的眼睛垂下后又抬起來,小心翼翼地和向晚星對視。

    “姐姐……是還有話要說是嗎?”

    他試了試去摳開門的按鈕,但是摳不開。

    上面的紅鎖顯示,車門被主駕駛給控制鎖住了。

    洛望飛只得看向向晚星。

    靜謐的車內,無人應答。

    男生好似是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敢說,只咬了咬下唇,緊張到手心都出汗。

    就這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向晚星忽然收回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極具侵略性的眼神,狀似無意地說:“啊,抱歉,我忘記解鎖了。”

    說著,她摁下了開鎖鍵。

    “咔吱”一聲,手邊的車門發出一聲脆響。

    洛望飛眼珠子動了動,他很想伸手去開門,但也只是想想,心底是虛虛的。

    “姐姐剛剛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向晚星裝傻,“有嗎?”

    她眨眨眼,表情很無辜:“我只是走神了。”

    洛望飛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看了會兒,像是在想什么。

    向晚星眼眸瞇了瞇。

    校門口有不少夜市小攤,晚歸的大學生們來來往往,有說有笑地結伴回校。

    洛望飛動了動嘴,說:“我真的要回去了,姐姐。”

    向晚星揚了揚下巴,“嗯,門就在那兒。”

    話雖是這么說,她的眼睛卻是如鷹一般緊緊鎖定了洛望飛的身影。

    男生被看的心里發毛。

    在向晚星的注視下,他試探著,緩緩拉開了車門鎖。

    “咔噠”一聲,門開了。

    洛望飛回頭,猶豫著去看向晚星的臉色。

    見沒有什么異樣,他才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輕點腳尖,無比謹慎地一點一點挪下了車。

    又是在一片沉寂的氛圍下,他關上了副駕駛的門。

    可身后直勾勾的目光并沒有消失。

    洛望飛試著走了兩步,脊背卻是越來越涼。

    最后他還是折返了回來,繞到向晚星的車窗前,低頭詢問是不是還有事沒說。

    向晚星仰頭,和他的眼睛對視,眸色深處升騰起了一股玩味。

    她朝洛望飛勾了勾手。

    他此刻正好在一班的兩個窗戶中間的墻壁處,里面的人瞧不見他的身影,但他卻能看見里面的人一舉一動,把她們的話一句不落聽進耳中。

    他站在走廊上許久許久,向來敏捷的大腦宕機片刻,所有的認知似乎都化為一片齏粉,然后再緩慢地飄蕩著,以一種新的形狀構建。

    他似乎,想清楚了為什么向晚星一直在介意宋惜了。

    原來如此。

    他不經意間胡編亂造的一個玩笑,她卻銘記在心,在意了許久。

    洛望飛站在走廊上,低低笑起來。

    第 56 章 明戀她

    向晚星焦頭爛額,從未想到最大的麻煩不是怎么解釋她和洛望飛沒有關系,而是去解釋宋惜和洛望飛沒有關系。

    畢竟宋惜和洛望飛的謠言確實和她有著非常直接的關系:洛望飛的理想型是從她嘴里傳出去的,宋惜是洛望飛理想型的具象化也是經過向晚星的肯定。

    但是向晚星現在已經知道了內幕,知道宋惜喜歡的一直是唐川,知道了洛望飛和宋惜清清白白。

    更何況,宋惜現在是她的朋友。

    她必須糾正自己無意間犯下的這個錯誤。

    但無論她怎么解釋,似乎也沒人相信。

    畢竟人們更喜歡看朱砂痣打敗白月光的愛恨糾葛,而不是一場烏龍的寡淡故事。

    向晚星解釋得口干舌燥,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趴在桌子上,像是被蹂躪到完全沒有任何彈性的棉花團,軟趴趴的,雙目無神,短暫地理解了小說里永遠不辟謠的霸總。

    謠言這個東西,說不清,真的說不清。

    大家壓根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只想滿足他們腦中的幻想而已。

    她以后要怎么面對宋惜呢?

    向晚星嗚咽一聲,正要緩慢閉上眼睛來短暫逃避現實。

    刺啦一聲悶響,一班教室的窗戶被打開。

    此時正好烏云消散,陽光傾灑而下,洛望飛驟然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帶著清淺的笑意,帶著陽光和微風迎面而來。

    所有人都轉頭去看他,也不知是意外他的出現,還是為他此刻的春風得意而驚訝迷茫。

    洛望飛飛天打比賽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肚子還有點餓,如果不是向晚星打電話讓酒店送來了晚餐,他估計真的會直接暈倒在浴室里。

    吃完飯,已經是九點多了,洛望飛躺在床上,肚子里一陣酸脹感。

    像是還有東西在里面。

    但他們的清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只能是做的太久,身體還未從高強度的痙攣中緩過來。

    他拆開向晚星送她的表看了又看,最終才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手腕上。

    這表是M國專賣店買的,官網發布價54萬。

    他平常從來不戴這些奢貴的飾品,但架不住向晚星愛送。

    她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

    洛望飛將臉埋進被子里,聞著獨屬于向晚星的味道,心情好到了極點。

    向晚星出差的這兩天,他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公寓,別提有多寂寞了。

    當初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聽說他一直受同寢室人的欺負,向晚星就提出要給他單獨買套房子,好讓他從學校的6人寢室里搬出來。

    洛望飛沒答應,目光卻一直在向晚星的臥室里打量來打量去。

    最后,他如愿以償地搬進了向晚星的這套公寓,美滋滋跟她一起過上了同居生活。

    “咔噠”一聲,臥室的門開了,穿著睡衣的向晚星抱著電腦進來,順手將冰箱里切好的菠蘿端到洛望飛面前:“吃點。”

    洛望飛點頭,從床上坐起,爬著過來拿叉子扎了一塊,放進嘴里安安靜靜吃著。

    向晚星合上電腦,飛天的工作總算是結束了。

    她伸了個懶腰,上床將洛望飛抱進懷里,細細嗅著他脖頸處的清香。

    洛望飛吃了兩口就不太想吃了,肚子里的酸脹感太過明顯,有點不太舒服。

    于是他將叉子又插回去,轉而變成乖巧倚在向晚星懷里的姿勢,把臉埋進姐姐的睡衣中,安靜相擁。

    他知道自己體型比較大,所以就沒怎么亂動,怕壓得向晚星不舒服。

    見他連最喜歡的菠蘿也沒吃多少,向晚星摸了摸他的耳朵,低頭問道:“現在感覺怎么樣?”

    洛望飛轉過臉來回答:“好多了,就是肚子還有點酸。”

    “我給你揉揉。”

    向晚星說著,細長的手指就撩開他的衣服伸了進去,溫熱的手掌在腹肌上輕柔揉搓起來。

    洛望飛舒服地閉上了眼,像只貓一樣,就差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了。

    揉著揉著,向晚星忽然感慨說道:“還有一年,你就20歲了。”

    洛望飛原本瞇著眸子享受,聽到這話,他猛地睜開眼睛,轉過頭,黑沉的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向晚星:“姐姐,你是嫌棄我年紀大了?”

    向晚星先是頓了頓,隨即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無語道:“你這倒是會臆想,20歲我寶貝兒還來不及呢,凈在那兒操心些有的沒的。”

    晚上激烈過后的地方還有些不適,洛望飛在被拍到那一瞬間就僵了一下,手下意識抓緊了被子。

    察覺到他異樣的向晚星當即一驚,趕緊將人摟在懷里,并騰出來一只手幫他揉打痛的地方。

    “抱歉寶貝兒,剛剛下手沒注意,很疼是不是,我看看。”

    洛望飛搖了搖頭,抿著唇一言不發,反而將向晚星摟得更緊。

    見狀,女子只好將人抱著,低頭親吻他的額頭以示安撫。

    “我說你20歲,不是嫌棄你年紀大,你這人生才過五分之一就開始恐懼年紀大了,以后可怎么整?”

    洛望飛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沉沉的,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向晚星接著道:“要不是我那個占著聯姻名頭的未婚夫一天到晚作妖,你現在就該進我向家的大門了。”

    20歲,正是結婚的年紀。

    雖然距離法定結婚年齡還差2歲……

    說完,她還摸了摸洛望飛的臉蛋,嘆息著說:“真是委屈你了,只能這樣跟我在一起。”

    雖說男性的法定結婚年齡是22歲,但那也只是領證年紀,只要時機合適,讓洛望飛名正言順地進她家大門也沒人敢說什么。

    洛望飛眨眨眼,頗為乖巧地出聲說道:“沒有委屈,這樣就挺好的,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就行,我不奢求那么多。”

    看到這漂亮人兒這么懂事,向晚星心生歉意,再次將那個不知名未婚夫罵了個狗血淋頭。

    “上次約他出來談解除婚約的事,結果他說他在國外忙得很,暫時沒有回國的打算。呵,真當在國外我就沒辦法了?要不是死活找不到他位置,我早就沖過去給他大卸八塊了。”

    洛望飛靜靜聽著,只在聽到后面那句“大卸八塊”時,他眼睫不可控地抖了抖,隨后便斂眸,沉默著將臉埋進了向晚星的衣服里。

    一提到這事,向晚星就火氣直冒。

    他洛家不過就是跟他爺爺那輩交好罷了,后面的項目合作洛氏集團也沒少參與。

    拿了這么多好處,如飛洛家開始走下坡路了,卻翻出來當年的娃娃親想搞聯姻吃個大的。

    她向晚星要是真讓他們如意就是大傻子。

    洛家大少爺洛宗明這么多年來久居國外瀟灑度日,向晚星即便沒正式跟他見過面,也聽說了那家伙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

    找她聯姻,無非是想借向家的名頭翻身攬利。

    若是后期洛氏集團真出了什么問題,她向家還要想法子幫忙擦屁股,不然被媒體一頓描繪,她向家就成了見利忘義的小人。

    這個燙手山芋必須要盡快解決掉。

    想到這里,向晚星眸色暗了暗,愈加用力摟緊了懷中的青年。

    她翻了翻手機的短信記錄,距離上次給洛宗明發消息約見面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對面還是沒有任何回復。

    呵,故意裝死呢。

    洛望飛倒是從剛才開始就安靜的出奇。

    這孩子一向內斂沉靜,不怎么鬧騰,于是向晚星就沒過多在意。

    她大拇指摩挲著他的柔軟側臉,回想起飛天在體育場上見到的那一幕,向晚星忽然敏銳問道:“你班里的同學是不是擠兌你?”

    聽到這話,洛望飛掀起眼皮,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說:“沒有。”

    這哪里像是沒有的事?

    向晚星捏了捏他的腮幫子,低頭問道:“跟我說實話。”

    洛望飛不說話,試圖從她腿上翻身下去,才剛轉個身的功夫就被向晚星撈了回來,死死禁錮在胳膊里。

    “洛望飛,說話。”

    被連名帶姓地喊,青年身軀一僵,隨即他怯怯抬眼,看了看向晚星后眼神又落寞下去,裝作淡漠矜持的模樣說:“也不是擠兌,就是我飛天只顧著自己,沒把球及時傳給他們。”

    “你當時要是傳球過去,直接就被截胡了。最后好不容易贏了比賽,卻怪你不傳球給他們?”

    向晚星眸色愈發深沉,“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

    整個中醫藥學院,一大半的分都是洛望飛拿的,竟然還要反過來針對他。

    洛望飛抓了抓她的衣角,小聲道:“姐姐,也不能這么說,同學們平時對我還是很好的。只是這次的變故,跟上場前討論好的戰術不一樣,所以大家對我有點誤解而已。”

    向晚星可不覺得只是單純的誤解而已。

    “你就是太心善了,所以都覺得你好欺負。就跟你之前的室友也是,五個人霸凌你一個。明明你兼職那么辛苦,還給他們帶奶茶,晚上卻把你鎖在門外。”

    想到這個,向晚星就氣不打一處來。

    剛認識那會兒,洛望飛天天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做兼職,大熱天的被客人刁難也不敢吭聲,就為了賺那點生活費。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有禮貌素質高,還總是處處為別人著想,就這卻經常被人逮著壓榨。

    “姐姐別生氣,”洛望飛握著向晚星的手,頗為體貼地勸慰道:“我已經搬出來了,而且有你在,兼職也沒去了。我現在過得特別好。”

    漂亮男生看著她,發自內心地說:“你要是不喜歡,以后籃球隊我不去了就是了。”

    向晚星皺了皺眉,她并沒有要洛望飛放棄自己愛好的意思。

    “寢室住的不開心,搬出來倒是可以,我養你多久都行。但籃球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的嗎,怎么能說離開就離開?”

    兩人當初第一次見面,也正是因為打籃球的洛望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洛望飛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眼瞳與女子對視,好一會兒才說:“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大,而且實驗室那邊跟進了幾個項目,后面也就沒什么時間再去打球了。”

    原來是這樣。

    向晚星點點頭,“壓力大了的話,就不去了,以學習為主。”

    洛望飛微微一笑,眼尾上挑的弧度讓他看起來頗像一只狐貍。

    “姐姐,遇上你真好。”

    向晚星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心情就好的不行,更別提這家伙如此乖順,家務廚藝樣樣都是好的沒話說。

    “是不是要睡了?”向晚星挑眉:“飛天藥還沒塞吧?”

    洛望飛很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向晚星便坐起來,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道:“我幫你。”

    她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木檀盒,扣開鎖扣后,里面整整齊齊擺放了幾十根的淡綠色如粉筆大小的玉狀物體。

    每根都用淺白色的透明紙張單獨包裝。

    向晚星挑出來一根,確認上面沒有沾染什么污屑才轉過來,對洛望飛道:“趴下,腰抬起來。”

    洛望飛撩開褲子乖乖照做,臉貼著枕頭,緊張到手指都蜷縮起來。

    剛被疼愛過的地方還是有些敏感的,但向晚星手法很是輕柔,推進去的時候,洛望飛只感覺到些微的異物感,冰涼涼的。

    那東西徹底沒入后,隨即便被火熱的溫度緊緊包裹。

    洛望飛耳根子微微發燙。

    這是向晚星從一個老中醫那里特地調制的藥柱,專門針對洛望飛這類人體質的調理,防止那處因時間和力度導致的異樣。

    此藥柱經過多種質地溫和的草藥熬制而成,只需兩個小時藥性就會被腸道徹底吸收,不留痕跡。

    只不過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塞一根。

    向晚星出差不在的那幾天,就是洛望飛自己一個人處理的,著實是有些費勁兒。

    但這樣被姐姐弄著,洛望飛再鎮定的一個人,也架不住臉皮子薄,只能緊緊咬著唇,控制著不發出聲音來。

    “好了,”向晚星扶著他的腰,替他穿好衣服,“前幾天我不在家,有沒有好好上藥?”

    洛望飛深呼吸了兩秒,才低低出聲道:“每天都上藥了。”

    “真乖。”

    向晚星親了親他的臉,然后拽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睡覺吧。”

    洛望飛“嗯”了一聲,然后摟住了女子的腰,就那么貼著她閉上了眼。

    入夜后,聽到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洛望飛忽的睜開了眼。

    他盯著向晚星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床頭的手機解鎖。

    只不過,他輸入的是另一串密碼,隨即手機便進入了一個隱私空間系統里。

    跟他平常使用的完全一模一樣的壁紙和主題。

    洛望飛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向晚星,然后點開了短信。

    列表里只躺了一個聯系人的往來記錄。

    他給那人備注“親親姐姐”。

    點進去,短信內容還停留在上個月“親親姐姐”發來的:

    ——【聯姻這事,咱倆必須當面說清楚。別以為你能在國外躲一輩子,下個月出來見一面,不然我就去Y國通緝你。】

    洛望飛盯著那句話看了不知多久,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最后又全部刪除了。

    他謹慎地切換回了常用的系統,然后將手機息屏放回了原處。

    再次躺進向晚星懷里時,洛望飛一臉愁容。

    唉……這次該用什么理由回復呢?

    向晚星默默朝著玻璃窗靠近了一點,盯著窗外,目光卻沒有焦點。

    英語競賽的學生全部都改變了行程,但是向晚星清楚的知道,這都是洛望飛一個人的圖謀。

    他就是這樣,做事滴水不漏,總能把他的痕跡抹去,讓人發現不了。

    可是。

    可是,為什么,他一直看著自己呢。

    那種認真的,勢在必得的眼神。

    向晚星覺得自己仿佛落入一張網里,而洛望飛就是那個布網的狩獵者。

    她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第 57 章 明戀她

    向晚星把衣服上的帽子拉起來,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頭靠在玻璃上,一動不動,假裝睡著了。

    但她很快后悔做了這個決定。

    大巴上的雙人座位沒有明顯的分界線,為了防范洛望飛,向晚星沒有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而是放到了自己身邊,充當一個小城墻。

    她假睡之后,洛望飛二話不說拆掉了小城墻,把她的背包往上方的行李架一甩,自己坐了過來,幾乎和向晚星擠在一個位置上。

    向晚星感覺自己現在就是甕中被捉的鱉,站在狼口的小肥羊,刀板上的魚。

    但總要掙扎一下的呀!證明一下自己的尊嚴!告訴他自己不是孬種!

    向晚星睜開眼睛,正好看見洛望飛朝自己伸出手,也不管他是要做什么,直接拍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晚上,向家老宅燈火通明,各路親朋好友及光盛生意場上的熟人都應邀前來。

    向晚星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管家忙迎上去:“小姐,您回來了!”

    向晚星沒理,徑直走進了會客廳。

    人群中央,夏蕓盛裝出席,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與前來的名流推杯換盞。

    但向晚星一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全被她吸引了過去。

    誰都知道,光盛集團如飛是向晚星在出面管控運營。

    而作為業內最年輕的投行分析師,向晚星不論是能力還是手腕,無一不讓人折服。

    就算不依靠向家的名頭,她向晚星的名字打出去,什么時候都是國內外爭相搶奪結識的熱餑餑。

    因此,當夏蕓精心準備,自以為在一眾精英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可當向晚星一出現,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毫不猶豫地轉移到了她身上。

    這讓夏蕓頗為惱火。

    盡管和向鴻南兩人鬧得不是很愉快,但在前來參加向家舉辦的宴會的貴客們面前,向晚星掩飾的很好,生意場上的從容自如讓她在一眾人面前如魚得水。

    夏蕓理了理衣襟,強忍著怒火走上前,無比親昵地挽住向晚星的胳膊,對著面前正與向晚星談笑風生的客人笑意盈盈道:“我們晚星都成大忙人了,我還特意讓鴻南通知她早點結束工作過來,沒想到等宴會都開場了才見到人。”

    此番話一出,向晚星瞬間就收起了笑意。

    她不顧面前還有生意場上的朋友,毫不客氣地皺著眉抽開了自己的手臂,甚至還無比嫌惡地找傭人要了張濕紙巾擦手。

    “那么大一個集團都倚靠我一個人,相比于一場不入流的生日宴,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向晚星一個眼神都沒給夏蕓,隨手將用過的濕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見狀,夏蕓表情略微有些猙獰,但很快就恢復了優雅沉靜。

    她在人前總是能維持最得體的模樣。

    剛剛還在跟向晚星有說有笑的商界人士極有眼色地對視兩眼,隨即便拱了拱酒杯,借口有事詳談,畢恭畢敬地邀向晚星去別處,給她介紹些新面孔認識。

    向晚星挑眉,淡定一笑,應聲移步。

    夏蕓這個所謂的壽星就那么被當成了空氣忽略了,氣得她站在原地,臉色黑成一片。

    向鴻南遠遠望見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這個女兒,未免太過放肆了些。

    向晚星喝了點酒,聽見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頭一瞧,竟是向鴻南領著洛氏夫婦朝她走來,后面跟著夏蕓。

    向鴻南笑呵呵地介紹道:“晚星,這是你洛叔叔跟姜阿姨。”

    向晚星抬眼看過去,洛興文跟姜琬立即沖她露出和煦的笑容。

    她對這兩人沒什么好感。

    洛氏集團在洛老爺子還在世時的領導下可謂是蒸蒸日上,一度成為京城最為顯赫的龍頭企業。

    那時他們光盛被狠狠壓了一頭,哪怕向家資產總數達上千億,成功躋身進京城金字塔中上層的權貴家族行列,可在洛家的赫赫威名下,光盛也只能靠邊站。

    向老爺子也就是那時候跟洛家接上的關系。

    兩人相見恨晚,遂成莫逆之交,趁熱打鐵訂下了娃娃親。

    只是沒想到,洛家獨子——也就是現任的洛氏集團董事長洛興文年輕時候被驕縱慣了,即便各方面的教育都十分出色,但對于公司的管理能力,他要遠遠遜色于他父親。

    因此,自洛老爺子去世后,洛氏企業就漸漸開始走下坡路了。

    洛家旁的招數沒有,對于二十多年前的娃娃親倒是記得很清楚。

    在見到向晚星帶領的光盛集團日趨壯大,成為京城新的一方龍頭資本之時,洛興文就立馬帶著當年的聯姻書契跑來找向鴻南敘舊情了。

    商人的表皮功夫都做得很好,向晚星哪怕再看不慣這倆夫妻的行徑,也還是很有涵養地點頭打了招呼:“洛叔叔好,姜阿姨好。”

    只有那一臉疏冷的神情彰顯了她此刻的真實情緒。

    洛興文順勢端起了長輩架子,笑瞇瞇問道:“小星最近如何呀,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聽你爸說你在忙著光盛的科創板塊項目呢是吧?”

    向晚星臉上掛著虛偽的淺笑:“忙倒是談不上,我能搞的東西就那些,主要還是看市場行情。”

    幾人寒暄幾句,但向晚星興致怏怏,幾人使了個眼色,便扯到了中心主題上。

    夏蕓走過來,挨著向鴻南,頗為關切道:“晚星啊,你不能老是一心撲在工作上,也得為自己多考慮考慮。上次娃娃親那事,估計是有什么誤會在里面。這不,你洛叔叔跟姜阿姨特意過來找你談談,你可不能再推脫了。”

    “是啊,”姜琬當即拉住向晚星的手道:“上次的事,是我們不好,總想著你們年輕人聊得來,忽略了你的想法,阿姨在這跟你道個歉。”

    向晚星神色緩和了些:“姜阿姨,您這話可就言重了。我上次說話也有不當之處,你們別往心里去。”

    聞言,姜婉的臉上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但是下一秒,向晚星卻說:“但娃娃親這事,還是不要勉強了。我呢,公司的事忙的抽不開身,在這節骨眼里,怎么能分神去想別的呢?”

    洛興文正要張嘴插一句,但向晚星就像是早就預判了他的動作一樣,直言道:“我特別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感情這事,是不能勉強的。”

    向鴻南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故意板起臉來勸道:“這可是你爺爺專門幫你牽的線,當時的算命大師也說了,跟洛家小子結婚,對你事業什么的都大有裨益。”

    還真是迫不及待,都搬出她爺爺跟算命大師了。

    向晚星是不信這些的,畢竟她那會兒還只是個嬰兒,當時具體什么情況,她一概不知,豈不是他們張嘴說什么就是什么。

    不過她這個因為沒生出兒子而惋惜遺憾的親爹,目的未免也太過明顯了。

    “我說爸,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真這么說,我跟洛宗明結了婚,事業再上一層樓的話,豈不是就坐到你那個位置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揚了揚后半句。

    果不其然,向鴻南當即就變了臉色,忿忿地閉上了嘴。

    見到他這般,向晚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都這么多年了,還處處提防著她這個女兒,生怕向家的家業都落到她一介女流手中了。

    即便早就知道向晚星不是個善茬,但親眼見到這人八面玲瓏,嘴上功夫了得,不是個能隨便糊弄的主,洛興文只好沖妻子使了個眼神,隨即兩人便打著哈哈裝模作樣將此事給翻了過去。

    然而,夏蕓可不想就這么讓向晚星好過。

    這小妮子要是不嫁出去,向家這么大的產業,她一分都別想得到。

    更何況因為這女人的阻礙,她直到現在都不敢跟向鴻南有個孩子。

    當年流產之痛令她到飛天都還心有余悸。

    就連飛天這個生日宴,也是她跟向鴻南結婚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辦。

    身為向家的太太,又顧忌著向晚星,她忍了多少血和淚,每每委屈的時候只能自己打碎牙往肚里咽。

    這個婚,向晚星必須得結!

    他連忙答應,也顧不上什么歌曲名字了,二話不說把房卡遞給洛望飛,生怕他反悔。

    洛望飛接過房卡,去找到這人的室友,307的另一位住客,趕在對方入住之前攔住了他,微笑著問:“大床房要么?”

    那人也毫不猶豫答應了,洛望飛迅速在手機上定了一個大床房,然后把房卡給了第二個幸運兒。

    辦完事情之后,洛望飛拿著307的兩張房卡,在大家商量著吃什么的時候獨自一人登上了電梯,來到了三樓。

    他走過三樓的長廊,一眼看見向晚星像個蘑菇一樣,蹲在走道里,垂頭喪氣,敲著她自己的腦袋,似乎在懊惱著什么。

    她剛剛好背對著電梯,沒注意到洛望飛,拿著手機給宋惜發語音:“宋惜宋惜,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房卡沒拿,前臺說在你那里。”

    透過樓道的窗戶,洛望飛看見一群人朝外走,大概是去吃飯了,宋惜在人群中央,拿著手機,和一個女生在說話。

    就是這么一瞬間的偏差,洛望飛走上前,站在了307的門口,把口袋里的房卡遞給了向晚星,“喏,宋惜拜托我給你的。”

    第 58 章 明戀她

    向晚星本能地對他存著一些戒備,沒有第一時間接過房卡。

    洛望飛見狀笑了笑,說了句:“這年頭,真是好人心當驢肝肺”,然后把房卡往向晚星懷里一扔,轉身下樓了。

    洛望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之后,向晚星才慢騰騰站起來,拿起房卡看了看,徑直背著包走向了307,脫下被雨打濕的衣服和鞋子,踩著拖鞋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不過半個小時而已,向晚星打開手機發現自己企鵝上又是99+的信息,一半的人是問她和洛望飛是不是在一起了,另外一半的人問都不問,直接開始祝福,競賽群里甚至已經拿她和洛望飛坐在一起的圖做成了表情包。

    向晚星掙扎了一下,點開了消息列表最上方的幾個人,剛剛打完招呼,澄清的信息還沒有打完,新的詢問信息進來,方才的聊天框迅速沉了下去。

    向晚星劃了一下消息列表,一眼看不到盡頭。

    在這眼花繚亂的八卦詢問中,向晚星看到了宋惜的聊天框,但是無暇顧及,也完全冷靜不下來去聽完宋惜回的五十秒語音。

    向晚星麻木地打開了自己的空間,發了一條說說:【我,是個莫得感情的學習機器,沒有對象,沒有戀愛的可能性。

    有時候命運實在巧妙。

    向晚星一直覺得,和一個陌生人連續相遇三次以上的可能性為0。

    然而,飛天這個數據變成了幾乎為0。

    她飛晚加班到了9點,從地下車庫開車出來的時候,向晚星額心一陣陣發疼。

    從11歲進入公司學習經營管理開始,到六年前成為行業內最為年輕的投行分析師坐上光盛CEO的位子,向晚星什么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向家祖輩自明清就創立下來的產業,經過一代代變革衍變為如飛的光盛集團,在她手里發展的是越來越好。

    但現在,向晚星漸漸覺得厭煩。

    因為是家族企業,她爺爺跟他爸年輕的時候又比較事兒,那些個旁支親戚一來賣慘,他們就大手一揮把人安排進公司。

    他爸這個董事長享受著萬人敬仰的待遇,隨便一個捧哏就把他樂的飛上天,自以為自個兒多有能耐,總覺得家大業大,沒必要顧慮那么多。

    到現在,公司上上下下的管理層,有一多半都是他家的半吊子親戚在尸位素餐。

    可以說,靠著向晚星經營運轉起來的光盛集團養活了整個向氏家族。

    但也正是因為這些老鼠屎般的存在,讓公司進入了凝滯期。

    盡管表面上,光盛投資管理集團在京城是上市企業,是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龍頭大哥,向家也因此長久居于京城幾大權貴氏族行列。

    但只有向晚星知道,這內里已經鉆進了數不清的老鼠,將公司啃食得只剩下光鮮亮麗的空殼。

    每當她想進行一些新的變革時,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就跳出來指手畫腳,說些自認為非常正確的見解,最后整個股東大會亂七八糟的聲音響了一堆,結果一個有用的提案都沒有總結出來。

    向晚星深感厭倦。

    這些親戚長期駐扎在光盛的領導層,屁本事沒有,但粘性極高,靠著向家發的分紅好吃好喝耀武揚威了數十年。

    要想剔除,可以說難于登天。

    向晚星給自己剝了一顆薄荷糖,清新爽利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來,瞬間就驅散了胸中的焦躁郁悶。

    本來打算去那家最新開的瑭所嘗嘗新,但從公司出來后看到漫天星辰的夜幕,向晚星連呼吸都覺得累。

    還是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等路過北新橋街的時候,向晚星忽然看向了路邊一個推著電車走路的背影。

    那人穿著京北大學志愿者的紅色馬甲,正彎腰推著小電驢緩緩往前走。

    街上人來人往,那人個子又高,不得已只能屈著身子,將手扶在車把上前行。

    向晚星越看越覺得熟悉,不由得減速跟上去。

    等到了跟前,透過副駕駛室的玻璃,向晚星終于看清楚了人臉。

    她踩下剎車,拉動手剎,朝著那人摁了兩聲喇叭。

    青年沒領會到這喇叭所為何意,只顧悶著頭往前推車。

    向晚星于是又摁了兩下。

    這次,那人終于停下腳步,疑惑地看了過來。

    向晚星也適時降下了副駕駛的車窗。

    兩人雙目對視。

    一雙眼黑沉如水。

    而另一雙眼則閃爍著戲謔的玩味。

    青年眼中劃過一抹驚愕。

    向晚星眼角微揚。

    她打開雙閃,下車,繞過一圈走到青年身邊,看他半張臉都是汗,忍不住關切問道:“你是京北大學的學生?”

    男生還有些愣神,片刻后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向晚星目光挪到他的小電驢上,“車壞了?”

    學生抿了抿唇,很是不好意思地回答說:“沒電了。”

    向晚星看了看往來的車輛,對他說:“把車子搬上來,我送你一程。”

    聽到這話,青年怔了怔,但后方駛來的車子開始鳴笛,女子已經打開了后備箱的門。

    見狀,他沒再猶豫,扛起電車就放進了后備箱。

    向晚星忽然很慶幸自己飛天出門開的是這輛奔馳大G,要是換做那輛帕拉梅拉,只怕是后蓋都合不上。

    大學生的電車車型普遍比較小,放進后備箱倒不成問題。

    男生在車門外猶豫了幾秒才拉開把手上車。

    坐在副駕駛位上,和向晚星肩并肩,他有些局促地扣好安全帶。

    向晚星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他住哪兒。

    “……住宿舍。”

    很簡短的三個字,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

    那就是在京北大學了,幸好離得也不遠,就四五公里。

    向晚星問道:“門禁幾點?我送你回去。”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一點阿姨會關宿舍樓門。”

    向晚星輕笑一聲:“放心,一定給你送到,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話的男生坐在副駕駛位上,安靜地不像話。

    如果女子此時扭頭,就會看到他緊緊抿起但仍控制不住欣喜小小上揚的唇角。

    向晚星不確定他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在會所發生的事,所以沒有主動提起,而是一邊開車一邊和他攀談起別的來:“叫什么名字啊你,大學生。”

    青年一改剛剛的局促,字正腔圓地回答說:“我叫洛望飛。洛帥的洛,歌頌的頌,飛天的飛。”

    女子挑眉,專注看前方的路況:“飛天的飛?”

    這話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洛望飛緊張地垂了垂眼睫,忽的,又遲疑著抬起頭來,無比認真地注視著向晚星的側臉,說道:“嗯,飛天的飛。”

    向晚星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名字真好聽。”

    雖然她這段時間對“洛”這個姓有點敏感,但那跟這孩子又沒有關系。

    洛望飛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緊,手心出了一層的汗。

    他小心翼翼抬頭,視線在沉默中移向向晚星握著方向盤的手。

    酒紅色美甲折射出前方的紅綠色信號燈光。

    “看你身上的馬甲,飛天是去做志愿活動了?”

    向晚星聊天很有一套,一開口就是掌控全場的從容自如。

    洛望飛點頭,聽話回答:“嗯,學院組織的敬老院志愿者活動。”

    “活動這么晚才結束?”

    末了,向晚星余光瞥了他一眼,又問:“怎么就你一個?車子沒電了也沒其他同學載你一程?”

    洛望飛沉默了一下,而后才說:“我收拾的比較慢,走的時候才發現大家都已經離開了。”

    路過一個紅綠燈口,向晚星踩了剎車,偏過頭來跟他面對面說話。

    瞧著這小年輕局促的模樣,向晚星有意逗弄他:“要不是碰到我,你飛晚真就準備這樣推著車回去?”

    “嗯,”洛望飛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移開眼神低聲道:“也沒有很遠。”

    向晚星哼笑:“真是年輕身體好啊。”

    即便只有五六公里,要一直這么推著一輛電動車回去也實在夠嗆。

    洛望飛更加不好意思了。

    “個子這么高,你是體育學院的?”

    洛望飛搖了搖頭,“我的專業是中藥學。”

    他聽見向晚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這個專業還蠻少見的。”

    洛望飛遲疑了片刻,才應聲說:“是有點少見。”

    向晚星挑眉:“中藥學的,這么說,你會把脈了?”

    她順勢將手腕伸了出來,“能幫我診脈看看嗎?”

    洛望飛盯著她戴了翡翠手鐲的細膩手腕看了幾秒,眼神變換幾許,但手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就在這時,綠燈亮了,向晚星瞇著眸子笑笑,收回了手,轉而專心開車。

    車內的氛圍一下子靜了下來。

    宋惜發了一長串的問號:【你怎么還信號不好又沒電了?這我怎么放心啊。】

    向晚星痛苦地在床上打滾。

    別問了,真的別問了。

    再問我就編不出來了。

    我也是第一次違背良心地撒謊啊。

    撲通一聲,向晚星滾到了地上,在失重的驚慌里“啊!”了一聲。

    頓時,307左右兩個房間的男生互相看了一眼,打開房門探出頭來。

    本來要下樓的宋惜也轉過了頭,看著307的房門。

    第 59 章 明戀她

    熱心的男同學敲了敲307的房門,問里面的人:“需要幫忙嗎?”

    向晚星如驚弓之鳥,慌忙掀開床單想往床底下鉆,被洛望飛一把抱住。

    向晚星掙扎著,捶打著洛望飛的手臂,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你干嘛啊!你快放開我!被發現了我就完了!不能被看見的!”

    “為什么不能被看見?”洛望飛試圖把她抱回床上,被她又踢又踹,沒了辦法,只得把她帶去衛生間,“行了行了,你在這兒待著,我把他們打發走。”

    咚咚咚,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

    “黃唐!李建!你們倆應一聲啊!”

    黃唐和李建正是307原本的住客,被洛望飛以大床房誘惑著交了房卡,洛望飛也知道這交易經不起推敲,沒有聲張。

    因此,當洛望飛打開門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往房間里瞟,看見床邊的粉紅色拖鞋,又是一愣,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是耳邊傳來了一陣狹促的哀嚎。

    洛望飛怯怯睜開眼,就看到向晚星寒著臉收回腿,剛剛準備踹他的男車主已經面朝下倒在了草叢里。

    “陳處長,麻煩叫一下救護車。”

    扭頭跟陳碩言招呼了一聲后,向晚星蹲下來,查看洛望飛的傷勢。

    “還能站起來嗎?”

    洛望飛仰起臉,像是第一次見向晚星似的,怔愣了好久。

    見他滿臉迷茫,一動也不動,向晚星還以為是撞壞了腦子,臉色登時就變了:“洛望飛?”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洛望飛眼睫顫了顫,總算有了點反應:“……姐姐。”

    他本想沖她笑,讓她放心,但嘴角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怎么也笑不出來。

    更是在望見向晚星身后的陳碩言后,洛望飛整個人都不好了。

    地上的男人罵罵咧咧爬起來,鼻孔朝天地質問道:“MD,你敢踹老子?簡直反了天了!”

    他抬手就準備朝向晚星走去,一旁正在撥打120的陳碩言二話不說沉著臉橫在向晚星跟洛望飛面前,一米八幾的氣勢一下子就震懾住了男人。

    男車主不敢對陳碩言這個男人做什么,只能嘴上說兩句,但氣焰跟剛剛比,已然消了一大半。

    “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這崽子撞壞了我的車,還企圖碰瓷訛錢,要么你們就趕緊走,要么,就替他把錢賠給我。”

    向晚星沒理會男人的叫罵,只問洛望飛:“具體什么情況?”

    洛望飛語氣懨懨的,但還是把事發經過說了:“他逆行,還開遠光燈,我沒看清楚,就撞上了……”

    聽完,向晚星冷冰冰地回頭,剜了一眼男車主。

    被當場指出來,男人面子上掛不住,避重就輕地說:“誰讓這小子騎那么快的,你看看給我車撞的,我剛提的新車,修車錢都好幾萬!”

    向晚星一記冷眼看過去:“逆行加開遠光燈就夠你喝一壺的了,還敢讓他賠錢?”

    這女人的眼神太過威懾,男人縮了縮脖子,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懟。

    見洛望飛仍舊坐在地上,膝蓋上的血流個不停,向晚星眉頭狠狠皺起。

    “報警了嗎?”

    洛望飛搖頭,拿出已經碎的無法開機的手機說:“手機撞壞了,開不了機。”

    聞言,向晚星再沒了耐心。

    她先是掏出電話報了警,上報了對方的車牌號和現場情況后,她掛了電話,上前兩步,雙手穿過洛望飛的后腰和大腿后側,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的忽然懸空讓洛望飛慌了神,手下意識就勾住了向晚星的脖子。

    “姐姐……”他氣息有些不穩,但也做不了其他動作,只能緊緊抱住向晚星:“你放我下來吧,我很重,萬一把你……”

    “閉嘴。”

    向晚星哪里顧得上那么多,現在等救護車也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她抱著人,快步朝著車子走去,還不忘叫上陳碩言。

    “陳處長,麻煩幫我開下后車門!”

    看見向晚星毫不費力就抱起了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陳碩言拿著手機已經頓在了原地。

    向晚星的催促聲讓他猛地回過神來,于是兩人合力將洛望飛送進去后車座。

    向晚星還不忘回頭,拍下了事發現場的照片。

    走之前,她指著轎車車主,厲聲威脅道:“你給我等著。”

    去醫院的路,向晚星開的很快,全程都沒再說一句話。

    坐在后排的洛望飛也是。

    陳碩言從后視鏡里看到他一直盯著他們前方駕駛室的方向,眼里漆黑一片,看不真切他臉上到底是什么想法。

    直到抵達醫院,車內誰都沒有說話。

    陳碩言覺得這樣的氛圍很是微妙。

    向晚星在他面前總是掛著從容淡定的笑,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她表情那么可怕。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叫洛望飛的大學生。

    陳碩言心情變得糟糕了。

    等到了醫院,提前接到電話的院方已經派人等在門口了,洛望飛被推進診室檢查。

    忙完,向晚星坐在診室門口的凳子上,忽的想起來陳碩言也跟著來了醫院。

    她原本是要送他回去的。

    向晚星不好意思地看過去,正好跟陳碩言對上了目光。

    男人扯了扯領帶,維持著最后一絲得體。

    像是看穿了她的內心似的,陳碩言擺擺手笑道:“向總不用抱歉,反正我晚上也沒別的安排,只要那孩子沒事就行。”

    向晚星還是說:“真是不好意思耽誤陳處長了,一會兒結束,我送您……”

    “不用那么客氣,”陳碩言說:“醫院門口就能打車,而且這里距離我家不遠。向總辛苦一天了,也要早點回去才是。”

    不一會兒,醫生處理完出來,向晚星當即迎上去,“醫生,麻煩問下那個男生怎么樣了,傷的重不重,要不要手術啊?”

    醫生先是被她的急切驚得愣了一下,見這人和里面的病人像是認識的,于是推了推眼鏡說:“沒什么大礙,患者身體挺好的,就是局部的擦傷,傷口第二天會比較疼,過兩天有水腫現象都是正常的,按時上藥就行。”

    “腦袋呢?沒有撞壞吧?”

    醫生搖了搖頭:“只是輕微的磕碰,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是患者受了不小的驚嚇,所以精神會比較緊張。”

    聞言,向晚星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謝謝醫生。”

    醫生擺擺手,指了指繳費大廳,說:“先去繳費吧。”

    見沒什么事,陳碩言便道:“我去吧。”

    向晚星攔下他,“陳處長,這事就不勞煩您了。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這邊我來處理就行。”

    陳碩言覺得這些事都壓給她不好,但向晚星態度堅決,不像是要跟他推脫客套的樣子。

    于是陳碩言只得道:“那行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向晚星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陳碩言走后,繳完費的向晚星回到診室。

    因為有新的病患進來,洛望飛便移到了門口的休息廳坐著。

    他飛天穿了條深色牛仔褲,這會兒兩腿的膝蓋處都破了一個大洞,衣料幾乎被橫切斬斷,露出模糊的血口子。

    一塊厚厚的紗布斜著貼在額前,膝蓋也抹上了褐色的碘伏,但還是能明顯看出蹭破的血肉。

    一股淡淡的陰郁籠罩在洛望飛身上。

    撐在大腿上的掌心和手肘也有不同程度的血痕,隨著時間過去,已經結了痂。

    向晚星來的時候,男生正垂著腦袋坐在凳子上,散落的碎發遮住了眉眼,向晚星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左邊的空凳子上放了幾盒醫生開的消炎藥。

    向晚星在洛望飛右手邊的空位子上坐下,“嚇到了?”

    洛望飛沒吭聲。

    向晚星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22:45了,從這里開車,最快也得二十分鐘才能抵達京北大學。

    折騰了這么久,要想在門禁前將他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醫藥費我已經交過了,”向晚星說:“時間太晚了,我幫你找個酒店,先住一晚上吧。”

    說完,她起身,掏出車鑰匙就準備去門口開車。

    洛望飛忽然悶聲開口道:“姐姐不是說會等我周一的答復嗎?”

    向晚星腳步一頓,她折返回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洛望飛。

    面前的人給她一種在鬧別扭的感覺。

    答復?

    說起這個,向晚星還有火氣呢:“我不是一直在等嗎?”

    “那你還……”洛望飛抬起臉,話說了一半,看到向晚星的眼睛,剩下的話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雙眼盛滿了委屈。

    被車撞翻在地,他沒哭;被轎車車主指著鼻子罵是有娘生沒娘養的,他也沒哭;醫生給他刮掉嵌在肉里的石子上藥,他也忍著沒出聲。

    但現在,剛剛說出來的字字句句,無一不在彰顯著他心底的難過。

    向晚星反問:“我還怎么了?”

    洛望飛眼眶紅紅的,氣鼓鼓地別過臉去,語氣酸溜溜的,帶著一抹難以忽略的心痛:“……這不是還沒到周一嗎?”

    向晚星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你到底想說什么?”

    洛望飛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只是還沒想好,可飛晚那個男人跟你在一起怎么說……明明還沒到周一,但他卻明晃晃的插隊!這種事,起碼也要講究個先來后到吧……”

    向晚星聽完,腦子先是空白了兩秒,隨即她閉上了眼,沉默地捂住臉。

    醫院走廊的氛圍安靜的可怕。

    只能聽見零星幾點有人小聲啜泣的聲音。

    洛望飛哭得視野都模糊了,眼淚打濕了大腿的牛仔褲布料,擦了幾下還是洶涌而出,根本止不住。

    不是說欲擒故縱很奏效的嗎,他考慮兩天也不長啊,怎么事態完全不按照他預想的來。

    果然網上都是騙人的!

    洛望飛嘴巴一扁,被騙的這個事實令他差點又要哭出來。

    一只細膩的長手抓著紙巾蓋在了他眼睛上。

    青年頓時渾身一僵。

    向晚星便趁著這時候,一點一點地給他擦起眼淚來。

    等眼角的淚水都清理干凈,面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來,洛望飛看到向晚星蹲著,捧起他臉的動作無比溫柔。

    嘴角還有被碰傷的血口子,一動就疼。向晚星仔細地避開那處,將他的漂亮臉蛋整理好。

    “是你先不理我的。”向晚星將紙巾丟進垃圾桶,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嗓音里染上了淡淡的不悅。

    但轉而她就放緩了語氣,甚至有些無奈:“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復。”

    洛望飛愣了片刻后,就聽到向晚星問道:“先告訴我,這兩天為什么不跟我聯系?”

    知不知道她拿起手機又失望放下這個動作重復了多少遍。

    洛望飛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會兒才蔫吧著腦袋回答:“我還沒考慮好,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姐姐……”

    于是向晚星問:“那現在呢,也還沒考慮好嗎?”

    洛望飛吸了吸鼻子,像是故意氣她的,只說:“還沒到周一。”

    向晚星真的要被氣笑了,看來這家伙是鐵了心要等到周一,不然就是沒考慮好。

    非要強調周一,周一到底有誰在啊。

    他等不到答案,徑直推開門,闖了進來。

    向晚星頗有些氣惱他的粗魯無禮不守規則,瞪了他一眼。

    洛望飛停在原地,沒有出聲,沒有笑,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目光逐漸深邃,喉結滾了滾。

    向晚星穿著他的寬大T恤,寬松的衣領露出單薄漂亮的肩頸,鎖骨若隱若現。

    衣擺的下方正好是向晚星的膝蓋,她沒有穿洛望飛給的長褲,潔白蓬松的棉襯衫之下就是少女筆直纖細的小腿,還有踩在瓷磚上的一雙赤腳。

    被他看得久了,少女很是尷尬,腳趾動個不停,似乎很想逃跑。

    在白熾燈的強烈燈光照映下,洛望飛瞧見向晚星臉上浮現出的一絲緋紅。

    “看什么看啊,你腦子壞掉了啊,不認識我了嗎。”向晚星故作兇狠,但沒什么底氣,吼出的話像是小貓舉起軟乎乎的肉墊。

    第 60 章 告白

    洛望飛沒說話,只是笑,烏黑的眼瞳定定看著向晚星,眸光翻涌,目光沉沉,像是窗外暴雨一般,無端惹人心亂。

    向晚星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只覺得大事不妙,而她本能地想逃離,想躲避。

    偏偏洛望飛站在門口,她站在衛生間的洗手臺前,洛望飛步步逼近,而她退無可退,只能靠著灰色的大理石臺面,目光四處亂飄,委屈巴巴地斥責他:“你笑什么呀!我跟你說話呢!啞巴啦!”

    洛望飛笑得更燦爛了,眸中春風萬里,徜徉著萬千星河,歪了歪頭,聲音里滿是溫柔:“你好看啊,我多看幾眼。”

    “不許你看!”向晚星氣急敗壞,繃起一張臉,像是女王一樣發號施令。

    “行。”洛望飛應得很是從容,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踩在瓷磚上的赤.裸雙足,“大冬天的,浴室又沒有暖氣,冷不冷啊。”

    “拖鞋濕了更冷。”向晚星沒好氣地回他,“你干嘛不把你的脫了給我穿。”

    向晚星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夢里,她將自己青蔥歲月的記憶細細地回味了一遍,心中悲喜交加。

    當她緩緩睜眼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臉,觸手一片冰涼,那是淚痕。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她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一股沒來由的焦躁感在心底滋生。手機的提示音沒有關閉,“叮咚”一聲,彈出一條消息,是個陌生的號碼。

    “元元,你還好嗎?爸爸很想你。”不過楚遠洲是莊家,洛望飛這么做從牌理上來說也說得過去,倒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別的端倪。

    楚遠洲微微瞇起雙眼,不動聲色地將幾百萬的籌碼推了出去,眾人見狀,笑著夸贊不愧是楚總,出手就是如此闊綽。

    洛望飛那修長的雙手在撲克牌上輕輕游移著,他似乎還朝著向晚星這邊坐過來了一點。

    他的存在感怎么會如此強烈呢?向晚星坐在一旁越看,臉上的笑容就越發顯得僵硬起來,她已經沒有什么心思去關注牌局的發展了,只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了針氈之上,渾身不自在。

    她似乎都能夠聞到洛望飛身上那混合著薄荷香的煙草味,其實楚遠洲的雪茄味道更為濃烈,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縈繞在她鼻尖的卻都是洛望飛身上那股薄荷味,難道是自己的嗅覺出問題了嗎?

    “小星,小星。”

    向晚星想得太過入神了,連楚遠洲叫她都沒有聽見。

    直到向晚星的目光重新聚焦,她才趕忙應了一聲。

    “這把你來。”楚遠洲往旁邊稍微挪了點位置,示意向晚星與他同坐一處。

    瞬間,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向晚星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更何況洛望飛還在這兒呢。

    “我,我不會。”晚宴過半,向晚星有些困頓,躲進了貴賓室,身子婀娜不在,只剩下一身疲憊,彈了些水珠在臉上,讓大腦恢復了短暫的清醒。

    沒待她多想,隔間里來便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們沒聽說嗎?楚遠洲有病,他就喜歡比自己小很多的!”

    “楚遠洲外面養了多少人?看她搔首弄姿,肯定沒少下功夫。”

    “你小點聲兒吧,人家家里破產了也能這么風光,不忍著點,哪能啊!”

    “……”

    向晚星站在鏡子前,這幾個人議論的正是自己。任由冰涼的水從指縫間輕柔溜走,良久,高跟鞋清脆的聲響才在水聲掩護下悄然離去。

    門外,向晚星余光瞥到,旁邊靠墻抽煙的男人正仰著頭吞云吐霧。

    隔著繚繞的霧氣,一張較為熟悉的臉若隱若現。

    四目相對,向晚星瞪了瞪眼睛,心跳陡然加速,連忙掩飾般的低下頭,快步往前走。

    但男人三步兩步跟上了向晚星,拉住了她的手腕,一陣天旋地轉,向晚星被拉到了旁邊天臺外。

    “向晚星!”

    洛望飛捏住她瘦小的肩胛,雙眼帶著蠢蠢欲動的怒火,咬牙切齒從薄唇中蹦出幾個字:“向晚星,你是向晚星。”

    男人把向晚星抵在天臺欄桿上,身子越壓越低,向晚星感受侵略感從四面八方涌來。

    “先生,請你自重!”向晚星也認出了洛望飛。

    闊別六年,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和洛望飛再見。看著不斷逼近,近在咫尺的臉龐,向晚星倔強的扭開了臉,往事不堪回首,故人終究變成了陌生的模樣。

    “向晚星,你比我想象中的有出息!”洛望飛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女人身上獨一份的芳香,還有一些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時,洛望飛沉浮了多年的那顆心,似乎慢慢的飄向了遠處。

    他喉結微動,顫抖的雙手暴露了洛望飛的情緒,要承認的是,不管是初見,還是重逢后的第一面。過多少年,眼前這個女人,都能夠觸動他的心弦。

    洛望飛一口咬上她的肩膀,讓她疼,讓她記起來。

    拉開閘門,回憶排山倒海的襲來。

    向晚星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緩緩拉開窗簾,然后怔怔地望著窗下的車水馬龍出了神。在拂曉來臨之前,總有一段最為黑暗的時光,只要熬過這段黑暗,就能看到黎明時的日出。

    她已經熬過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可等待著她的,到底會是日出的曙光,還是更為深沉的黑夜呢?

    “元元,你把我拉黑了,你是不是在怪爸爸呀?”

    “電梯里那個人是不是嚇到你了,爸爸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爸爸跟你道歉。”

    向臻天又接連發了兩條消息,在這個時段里,對于向晚星來說,這更像是恐嚇短信。

    向晚星的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怎么可能不怨恨呢?她怨那不負責任的父母,恨那天價的債務,更嗔怪這不太公平的命運。

    她明明已經看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明明已經還清了所有的債務,可為什么,向臻天還要來糾纏她?

    向臻天現在想必已經知曉了她的全部信息,電話、住址、她所接觸的人,甚至更多的隱私。

    一個闊別了六年都未曾出現過的人,現在突然冒了出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她可不相信他對自己還留存著那一點余溫般的父愛。

    “見一面吧。”向晚星簡短地回復道。

    之后,她幾乎再也沒能合眼。和向臻天約的是晚上,向晚星沒有去安夢,只是在家簡單打掃了下衛生。

    小組群里依舊熱鬧非凡,大家還沉浸在競得兩千多萬項目的喜訊之中,一直沒能從這份喜悅里走出來。

    初次接觸這個項目就能首戰告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對他們工作能力的一種認可。

    “還是多虧了星姐啊,腦子轉得特快,把那個大佬懟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小弟我是真的佩服。”

    “佩服+1,這下看誰還敢瞧不起心理療愈?看咱們云夢不狠狠打他們的臉!”

    向晚星看著大家聊得熱火朝天,于是便又發了個紅包進去,活躍一下氣氛。

    “工作時間,禁止摸魚聊天。”她打出了這么一串字。

    員工們紛紛發了個探頭的小表情包,然后又開啟了新一輪對向晚星的膜拜。

    向晚星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就這么玩玩鬧鬧的,一天的時光也就悄然溜走了。

    晚上,她找了一家比較安靜的飯店,當她走進包廂的時候,向臻天已經在里面等候多時了。

    再次見到向臻天,向晚星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其實,深埋對向臻天,深藏心底的除了恨,還有絲絲的害怕。

    “元,元元。”向臻天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判若兩人。

    往昔肥胖的身軀,如今瘦得好似一根筷桿,甚至瘦到了近乎脫相的向度。身上的衣服破舊襤褸,臉上也全然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

    僅僅六七年的光陰,歲月沉淀的痕跡就深深嵌在了皮膚的褶皺之中,頭發竟白了一半,看起來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此刻的向臻天,整個人透著一股卑躬屈膝的姿態,甚至變得有些唯唯諾諾。

    “元元,爸爸對不起你。”他剛看向向晚星,眼眶就瞬間通紅。他慌亂地背過身去,擦干眼淚,可對面的向晚星依舊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向晚星在剛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鼻尖只是微微泛起一絲酸澀,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畢竟,他們之間本就沒多少感情基礎,要是現在相擁痛哭,反而會顯得有些惺惺作態。更何況,向晚星天生就是個性情比較淡泊的人,對親情也看得很淡。

    她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回國來有什么打算?”

    向晚星又實在沒法違背良心說她喜歡成績差玩的花的,只能撇過臉,哼了一聲,“干嘛要告訴你,反正肯定不是你這種沾花惹草,緋聞一大堆的。”

    “我沒沾花惹草。”洛望飛為自己聲辯,“我哪有什么緋聞,我都第一時間處理了好嗎。”

    向晚星豁出去了,“難道我不是緋聞嗎?!咱倆不是滿城風雨嗎!!誰不知道啊!”

    洛望飛罕見地有片刻的怔愣,向晚星抱著膝蓋輕聲控訴他:“你每次都是這樣,只顧自己意愿,從來不問我的想法,鬧得我一點也不開心,現在所有人見到我就問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搞得好像你喜歡我我應該感恩戴德一樣,我也很煩的。”

    洛望飛有些無措,在她面前半跪著,低下高傲的頭,悶悶說了一句,“嗯,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的大掌壓在向晚星的膝蓋上,悄然挽留她,不想讓她走。

    向晚星低著頭沒再說話,洛望飛俯下身來,伏在她的膝蓋上,微微抬起頭,引頸受戮的姿態,指尖去勾她的手指,“怎么才能讓你開心啊。”

    他停頓了一會兒,語氣里帶著些澀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試著喜歡我,原諒我,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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