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藤井月不太想再去回憶,松田陣平好像是想要糾正她的拳擊基礎(chǔ),一直在用陪練的方式訓(xùn)練她,嚴(yán)格到不行。她一心想要早點結(jié)束,于是也認(rèn)真了些。
但有句話說得好,不努力一點,你真不知道自己差這么多。
她眼睜睜看著松田陣平戴著她那副美觀大于實用性能的手套,將它使出了專業(yè)手套的水準(zhǔn),滿場溜著她跑。
她不僅一次攻擊都沒成,反而被攻擊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一個小時的訓(xùn)練,比她平時打一天都累。
藤井月一把摘下護具,由于運動,臉上有些泛紅:“不打了不打了,我不行了,太累了。”
松田陣平見狀,沒說什么,也摘下護具扔到一邊,轉(zhuǎn)身跳下拳擊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藤井月氣喘吁吁地靠著圍欄坐在場邊,平復(fù)著呼吸。
經(jīng)過這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她什么戾氣都沒了,只有深深的疲憊感。過了一會,松田陣平回到場內(nèi),遙遙地拋給她一瓶水。
藤井月下意識接住,卻沒有喝,捏著水瓶發(fā)呆。
松田陣平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毫不留情地嘲道:“這么一會就累成這樣,你真該加強鍛煉了。”
藤井月抬起頭,不服氣地提醒他:“我在跟你打之前已經(jīng)練了一小時了。”
松田陣平嗤了一聲:“兩個小時就累成這樣,你真該加強鍛煉了。”
藤井月不吱聲了。
松田陣平一邊摘下身上的護具一邊對她說:“今天先練到這里,你平時應(yīng)該很少運動,再練下去明天就起不來了。”
藤井月正有此意,聞言連身上酸痛都顧不上了,連忙站了起來。
“那我就先走了。”
她把懷里的礦泉水和手套順手放在場邊,拎起一條毛巾翻開護欄帶。
松田陣平忽然叫她:“藤井月——”
她翻到一半,不得不轉(zhuǎn)過頭來:“干嘛?”
“東西忘了拿。”他言簡意賅。
藤井月轉(zhuǎn)頭看看自己放在場邊的東西,“哦”了一聲,順手撈起那瓶水,舉起來朝他示意:“謝謝了。”
松田陣平:“……”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沒等他再開口,藤井月已經(jīng)翻了出去,輕巧落在地面上。
松田陣平咬咬牙,認(rèn)命般過去把被她扔下的那副手套拾起。
“藤井月——”
藤井月正在跟川谷教練告別,聞聲抬起頭。
“接著!”
松田陣平直接把手套扔了下來,藤井月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去接,等看清是什么東西時,手套已經(jīng)到了她懷里了。
她再度仰起頭看向松田陣平。
“可以的話,能把我的那副還我嗎?”她沖他喊道,“你這副我用著不習(xí)慣。”
她的手套被他放在場地另一邊,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卻沒挪步。
“你的那副被我弄臟了,等下次過來我賠你一副新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手上這副,“你先拿這個用吧。”
藤井月?lián)u頭:“不用麻煩了,我直接帶回去清洗就好。”
“讓你拿著就先拿著。”松田陣平皺了皺眉,“難道我還會貪你一副手套嗎?”
藤井月:“……”
川谷教練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一旁幫腔道:“小姐,你就收下吧,我們這里有專業(yè)的清洗設(shè)備,你的那副我們會給你洗干凈再還給你的。”
藤井月聞言:“那這副也先還給你們吧,本來我想帶回去洗干凈了再送回來,你們有清洗設(shè)備的話肯定比我洗的干凈。”
川谷亮不知道老板什么意思,一時躊躇著不敢接過來。還是旁邊路過的那個服務(wù)員見狀,補了句:“你還回來老板也不會要的,老板有潔癖,別人用過的東西,就算清洗過,他也不會再用的,與其進垃圾桶,還不如送給你……哎呦!”
川谷亮用力懟了他一下,呵斥道:“哪都有你!還不快干活去!”
服務(wù)員挨了一下,癟了癟嘴,嘟囔著“我明明說的是實話”揮著掃把幽怨地飄走了。
川谷亮笑瞇瞇地對藤井月說:“別聽他的,這副手套老板本來就是想送給你的,你就收下吧,雖然外面價格賣的貴,但我們這里多的是這東西,不是什么貴重的禮物。”
藤井月想了想,松田陣平的性格她多少了解一點,向來不喜歡欠人情,她不久前剛剛抓到了害死他朋友的兇手,他想投桃報李一番也很正常,而他又不會把回報宣之于口,所以通過這種方式暗戳戳給她一點恩惠。
而她一直沒看懂他的言外之意,不斷拒絕的行為,其實是在折他的面子,這樣一想,松田陣平會生氣也可以理解了。
想到這里,藤井月抬起頭,剛想對松田陣平說聲謝謝再把手套帶走,忽然發(fā)現(xiàn)上面已經(jīng)沒人了。
視線回到地面上,她才發(fā)現(xiàn)松田陣平已經(jīng)從另一邊翻了下來,繞了一圈回到這邊,正朝她走來。
藤井月于是舉起手套,對他感激地笑笑:“那我就收下了,祝你生意興隆,回見。”
她說完并沒有立刻走掉,禮貌地等著松田陣平也客套地回上一句“回見”。
松田陣平走到她面前。
“伸手。”
“?”
她不明所以,是要給她什么東西嗎?
思索了一秒,迷茫地伸出手去。
光是這個伸手的動作,她也在心里糾結(jié)了半秒鐘。
手背朝上,感覺像是要來個西方式的吻手禮,那太奇怪了。
手心朝上,像是跟人要東西,萬一松田陣平不是這個意思,那就太尷尬了。
最終,她是把右手立著伸出去的,感覺上像是要跟他握手。
她感覺到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松田陣平嘴角似乎抽了抽,隨后他伸出手來,抓過她的手,手動幫她變成手心向上的姿勢,然后把自己的手覆蓋了上去。
感受到手心里他掌心的溫度,她僵硬著伸著胳膊,感覺血液都不太通暢。幸好這個動作只維持了一秒,松田陣平很快便放開她的手。
她眨眨眼,掌心上多了一條純白的帶子,不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
藤井月遲疑著說:“這是?”
“固定帶。松田陣平說,見她還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用來給你固定拳擊手套的,那副對你來說不是有點大嗎。”
藤井月啊了一聲,彎唇:“謝謝。”
“那拳擊手套和帶子,我就都收下了。”她笑起來眉眼彎彎,“謝謝你,松田同學(xué)。”
聽到這個稱呼,松田陣平神情一滯,表情有一瞬間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藤井月:“那我就先走了,回頭請你吃飯。”
松田陣平臉繃著,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藤井月沖他輕輕點了下頭,意為告別。
等她離開后,一旁的川谷教練和不遠處一直豎起耳朵聽這邊動靜的服務(wù)員一齊圍了上來,神情熱切。
川谷亮:“松田松田!她是誰啊?為什么叫你松田同學(xué)?”
服務(wù)員:“是你的同學(xué)嗎老板!你為什么把自己用的手套給她?我們是不是要有老板娘了!”
松田陣平:“……”
川谷亮:“她很漂亮啊,老板你要加把勁快點把人追到,現(xiàn)在的戀愛流行直給,像你這樣影影綽綽暗示是不行的!”
服務(wù)員:“胡說!我們老板可是拳館一枝花,怎么能主動追人呢?老板,要是她主動來追你你再考慮一下!”
川谷亮:“話不能這么說!老板再好也29歲了,我在他這個年紀(jì)的時候,第三個孩子都出生了!”
“你們倆……”松田陣平終于開口了,他橫了倆人一眼,語氣不善,“是沒事干嗎?這么閑就去把浴室和更衣室掃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覺得這是在嚇唬他們,這事松田陣平真能干得出來,于是都灰溜溜走了。
松田陣平在原地站了一會,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過了會兒,他回過神,看了眼時鐘,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慢悠悠朝更衣室走。
他畢竟還是現(xiàn)役警察,雖然這段時間沒什么需要用到他才能的案子,但偶爾還是需要去點個卯,應(yīng)付上面的老頭子。
換好衣服出門,路過前臺,他忽然發(fā)現(xiàn)藤井月正跟前臺說著什么,但他出來時已經(jīng)是對話末尾,前臺小姐遞給她一張卡片模樣的東西,藤井月道了謝就走了。
松田陣平心里直覺不對,走上前去問前臺:“她剛剛來這里干什么?”
前臺小姐見是他,連忙站了起來:“老板,剛剛那位小姐在我們這里辦了一年期的高級vip會員卡。”
“會員卡?”松田陣平愣了愣,“現(xiàn)金支付?”
“刷的卡。”
松田陣平嘖了聲。
“她付了多少錢,你把這個錢換成現(xiàn)金拿給我。”
前臺小姐不明所以,但還是拉開現(xiàn)金抽屜,點出等數(shù)額的現(xiàn)金遞給他。
松田陣平拿到錢,捏了捏厚度,不明所以地問:“我們的會員這么貴嗎?”
他開這家拳館有三年的時間了,但平時幾乎都忙著查案,拳館日常事務(wù)都交給川谷亮來打理,川谷是他幾年前在爆炸中救出的一個受害人,后來就跟他成了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
前臺疑惑:“貴嗎?我們一直都是這個價格,那位小姐買的是高級會員,比起普通會員可以提前預(yù)約場地,優(yōu)先指定教練,還可以定制一對一特殊指導(dǎo),自然收費會貴一些。”
松田陣平不了解這些會員制度的區(qū)別,想來應(yīng)該是川谷亮制定的。
他從不插手川谷對拳館的管理,遲疑了一秒鐘,又把錢放回桌上:“行,我知道了,錢你拿回去吧。”
松田陣平?jīng)]再解釋什么,轉(zhuǎn)身出門,留下風(fēng)中凌亂的前臺小姐。
追出門以后,由于剛剛耽誤了點時間,大街上已經(jīng)看不到藤井月的影子了,松田陣平環(huán)視一圈,沒找到人,但他曾經(jīng)送她回過家,知道她家的地址。
松田陣平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錢,決定把去點卯的時間往后拖一拖,老頭子要發(fā)火的話再說。
他發(fā)動車子,朝著藤井月家的方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