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花魁“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解停云對祝知微如此針鋒相對,其實溫宴初幾乎是毫無準備的,但一切又好像都有跡可循一樣。
從小到大,解停云看似總是與溫宴初不對付,實則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哪一次不都是嬉皮笑臉的,反而在面對祝知微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沒什么好臉色。
而如今解停云肯給祝知微好臉色,還是看在溫宴初的面子上,至少不能讓她夾在中間難做。
溫宴初不知道解停云與祝知微之間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她從小幾乎都與祝知微形影不離,祝知微也沒有與解停云單獨相處的時候,怎么可能得罪到他?
多半就是解停云小心眼,那雙眼睛看誰都不順眼,溫宴初還真就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和和氣氣的,哦,當然除了她自己。
從前,溫宴初興許在男女之事上是有些太過遲鈍了,但是現如今,她卻是慢慢反應過來,驚覺從前的解停云,除了喜歡捉弄她以外,并沒有對她皺過眉黑過臉,按理說他們才是彼此最不對付的人,可為何解停云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并非如此。
從很早的時候開始,解停云就好像對她尤為不同了。
到了這時,溫宴初的腦海之中竟然響起她還未出嫁前,與祝家兄妹一同在街上偶遇解停云那次,那時祝唯安似乎便提點過她,有些男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
霎時,溫宴初心中一跳,再回過神時的時候人已經被解停云重新抱到了馬車上,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鉆了進去,坐在了祝知微的對面,腦中早已一團亂麻。
她魂不守舍,祝知微便也沒有開口打擾她,因為祝知微也同樣尚在平復自己亂跳的心。
馬車一路行駛,經過繁華地帶時,車簾猛地被人掀開,是解停云探頭進來。
“馬上就要到了,你現在如果要是反悔還來得及。”
這話是看著祝知微說的。
溫宴初也在這時回過神來,將腦中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通通摒棄出去,這才想起來,剛剛解停云與祝知
微說的那些話。
祝知微不能留在解府,這一點解停云不肯讓步,因為此舉太過冒險,解家更是有無數只眼睛盯著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一舉一動,他們不能給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機,在不威脅到自己的安危前提下,才能給予旁人的幫助,這是解停云一貫的行事風格,而這些話解停云已經同溫宴初講過了。
所以當他說出對于祝知微眼下最好的去處是醉紅樓時,溫宴初雖驚訝,但很快也就反應過來了。
醉紅樓是謝錦的地盤,溫宴初只是去過一次,就見到了好幾條暗道,她打心里佩服謝錦的本事,能讓醉紅樓在京城中火起來,謝錦這個東家自然也功不可沒,此人不容小覷,對解停云而言更是一個好幫手。
但其中這些玄機,自然不能與祝知微講,因此祝知微也就只以為,醉紅樓只是一處與解停云有交情的地方,對于在京城中從小長大的閨閣小姐來說,讓她在醉紅樓小住,與那些紅塵女子在一處,確實很是冒犯,可也正是因為是醉紅樓,祝家絕對不會想到他們的小姐會藏身在這個地方,短時間內掩人耳目是最合適不過的。
祝知微本就不似尋常的閨閣小姐,當時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不想嫁人的心更重,轉瞬便咬牙答應了,只要能讓她躲過這一劫,別說是青樓了,哪怕是什么刀山火海,她也都會愿意進去走一遭。
正回憶間,馬車已經悄然無息地停在了醉紅樓的后門不遠處。
解停云眉一挑,示意她們二人地方已經到了。
他沒能等來祝知微的答復,便又確認般地重新問了一遍:“這是最后一遍,你還有后悔的機會。”
倘若一旦祝知微被人發現在醉紅樓,那么她以后的名聲便不用要了,住在醉紅樓自然更好避禍,可此處人多眼雜,更是險中求勝,所以解停云才會反反復復地確認。
“你要考慮好,因為你如果因你自己的原因導致被人發現你的身份是祝家的小姐,那么無論如何,就算我夫人想要保你,我也會攔著她,一旦出事,路都會是你一個人在走,我絕對不可能讓她陪著你一同下水,如果沒被發現,那我們夫妻二人會找合適的機會將你安全送出城外。”
解停云這話不止是在告訴祝知微這其中利弊,更是在警告她,只要在醉紅樓里本本分分,那么就不會出事。
弦外之音祝知微自然能聽懂,她也并不想連累溫宴初,如今他們肯幫她這個忙,她已是很感激,幾乎想都沒想,祝知微已經下定決心:“我想好了,我不會后悔,也不會連累你們,我會在醉紅樓里等著你們的消息。”
解停云點頭:“如此最好。”
說著,他往馬車里遞了兩個帷帽,分別遞給了溫宴初與祝知微。
將面容遮掩好后,姐妹二人這才跟著下了馬車,一路隨著解停云從后門入內。
解停云已經提前派人同謝錦知會好了,如今自然有人在此接應。
謝錦的手下都知道哪個是溫宴初,那么另一位自然就是今日所謂的貴客。
只見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后,其中一人在目光的暗示中硬著頭皮上前,將一塊黑布蒙在了祝知微的眼前,確保她看不見以后,才帶著幾人一路往前。
見此,溫宴初便知,這是要帶他們走暗道了,因為她是解停云在意的人,自然也就被謝錦視作了自己人,更何況解停云早已經在沒同謝錦打過招呼的情況下帶她走過了一次,所以這些都不必再瞞著她,但祝知微可就不一樣了。
果不其然,正如溫宴初所想,暗道一路通向醉紅樓的最頂樓,到了地方以后,祝知微眼前蒙著的黑布才被人拿下來。
屋內,謝錦與另一位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三個人。
尤其是謝錦,臉色差的很,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心情不佳。
解停云見了以后先是與那女子點點頭,如此就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后才看向謝錦,因為有外人在,他便也沒有寒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之后我會把你要的東西派人送過來,如今這人就先讓你幫忙照看下了,等過幾日城里城外安定下來以后,我會派人傳消息過來接人。”
謝錦聽后冷哼一聲。
縱使心中有氣,但他知道眼下的不合時宜,只能按下怒火,沒什么好氣地掃了祝知微一眼。
“這幾日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跟青花住在一起,別亂跑,會有人給你送吃的喝的過來。”
聽到“青花”二字時,不論是溫宴初還是祝知微,神情皆是一怔。
青花之名,京城中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誰都知道,這可是醉紅樓大名鼎鼎的花魁,按謝錦口中所言這里竟然是花魁的住處?
祝知微這才下意識打量起屋中的陳設來,難怪此處一進門便覺得有些與眾不同,布置陳設幾乎都不輸京城里的一些高門大戶,可見醉紅樓對這位花魁的重視程度。
比起祝知微來,溫宴初最先做的是打量起青花本人。
她只是略微掃了一眼,青花的美貌便足以將她震撼,那很難用言語形容出來,長得雖媚,神態卻非如此,反而是端莊嫻靜之姿,像是那神話中妖狐,媚而不自知。
溫宴初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青花朝她看來的目光灼了一眼,慌忙垂下了頭,惹得青花一陣輕笑。
“少夫人害羞什么,莫非是我長得太丑,嚇到您了?”
沒想到青花本人的嗓音與性子卻并非如同她身上那種端莊的氣質一般,反而截然相反。
溫宴初聽了以后連忙否認:“沒!恰恰相反,是姑娘長得太美了,讓我一時竟不敢抬頭去看姑娘。”
世上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聽夸獎與贊美呢?
登時,青花便在謝錦身后掩唇輕笑起來,還沒等再說些什么,就見謝錦皺著眉說道:“行了行了,解停云趕緊帶著你媳婦走,別讓她勾。搭我們家花魁了。”
既然祝知微已經帶到,該囑咐的也都囑咐好了,解停云與溫宴初卻是不好再待下去,與幾人作別后轉身就走了,臨走前,青花還朝著溫宴初的背影說道:“少夫人若是閑來無事,可以來找我與祝姑娘玩哦。”
一番輕佻的語氣,竟是將溫宴初說的臉都紅了,等到出去的時候,解停云才注意到。
回去的路上,解停云與溫宴初一同坐在馬車上,原本想與她好好溫存一陣,不曾想一路她都在說旁人,不是祝知微,就是方才只見過一面的青花,聽得她將青花夸的天花亂墜。
聽了半路,解停云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看來以后真的應該避免讓你見到她,我看你的魂都要被她勾走了!”
夫妻二人回了解府以后,陳令容來過一次,說是前幾日都因為一些事給耽擱了,正好趁著今日有事,與溫宴初來說說掌管中饋上的事,幫她對對賬,順便交代些解家名下鋪子的那些事。
“大嫂這幾日都在忙些什么呢?我先前就總是想著讓大嫂陪我一同去這些鋪子走走,也好過我一個人孤立無援地強,可惜上次我去看城中鋪子的時候,大嫂都沒有空。”
說完這番話,溫宴初又有意無意地與陳令容透露出了想要出城看看附近鎮子的那些鋪子,目的就是為了試一試她的態度。
誰知一開始陳令容還口口聲聲稱自己最近有事,無法陪她一同前去,結果第二日早上溫宴初剛醒沒多久,就聽陳令容那邊派人傳了口信過來。
“大少夫人說了,她要忙的事都已經解決好了,您若要出去,隨時派人叫她就行。”
第72章 消息“你小子偷偷摸摸地看什么呢?”……
消息來的有些太突然,溫宴初尚且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解停云就已經先替她應了下來,直到來傳喚的丫鬟身影都走遠了,溫宴初才逐漸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神情同樣有些疑惑的解停云。
“陳令容這是什么意思?”
解停云搖頭,同樣不知。
但即便如此,他與溫宴初心里都再清楚不過,陳令容突然改變了主意,定是沒安什么好心,這事斷然不會那么簡單。
不過幸好最近城中與城外都不太平,城門似乎已經被暫時封鎖,不準許有任何人出入,由溫晏丘的人親自帶兵看守,如此,便再也沒有敢造次的人了。
以溫晏丘的威名,暫且還沒有人敢上去觸霉頭。
既然眼下出不
去城,那便也暫時不用考慮陳令容那邊的動機,但解停云還是特意交代了手下,這幾日繼續盯緊陳令容那邊,包括解停修的動向,若發現有異樣,立即來報。
解停云做事靠譜,如今溫宴初也信得過他,見此事不再需要她操心,也就沒有過多的理會,畢竟他與謝錦之間有關這事似乎也藏著什么秘密,那日除了沒把秘密具體是什么說出來,剩下的恨不得全都一吐為快。
現如今對于溫宴初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祝知微。
城出不去,自然就要祝知微多在醉紅樓住上幾日,時間耽擱得越久,東窗事發的可能性就越大,祝家怎么可能放任祝知微“失蹤”而置之不理?更何況還是一個幾乎已經要定下婚約的人。
果不其然,幾乎是同一日的午后,出去打探消息的解風給夫妻倆帶回了兩個消息。
自己的屬下究竟是什么德行解停云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解停云沒給他賣關子的機會,直截了當問他:“這里面有好消息嗎?”
解風:“沒有。”
解停云:“”
溫宴初:“”
夫妻倆默契般的全都沉默了。
看著站在他們對面神情肅穆莊重的解風,解停云眉頭一跳,頭疼般地開口:“要不你還是別說了。”
免得今日本來就沒什么事,說了以后反倒還給他們添堵。
但解風聽后神色卻是有些猶豫,悄悄打量了溫宴初一眼,被解停云正好抓包,登時就“嘖”了一聲。
“你小子偷偷摸摸地看什么呢?”
解風連忙口稱“不敢”,迅速低下頭去。
見狀,溫宴初溫聲問道:“是和我有關的事嗎?”
解風點點頭,應了一聲。
得了肯定的答復以后,溫宴初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其實她心里想的跟解停云幾乎大差不差,本來聽到都是壞消息,已經不打算聽了的,可是得知了還都是與她有關的,那似乎并不能任由事情這么發酵下去,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還能將她牽扯進去?
于是溫宴初穩定了下心神,頷首看向解風:“你說吧。”
聞言解風朝解停云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也跟著點了下,這才松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將外面的事盡數匯報給他們夫妻二人。
第一件事,便是溫晏丘昨日親自派人將宋文舉送回了宋府,人送回去的時候,據說渾身上下全都是血,宋家人冷不丁瞧見以后差點被嚇了個半死,都以為是宋文舉惹出了什么禍,竟然能讓溫晏丘親手處置,結果后來發現,宋文舉身上的血,多半都不是他自己的。
一番解釋以后才得知,昨日有歹匪混進了城內,在京城邊緣行兇,有不少百姓都失蹤了,下落不明,而宋文舉本來也是其中之一,但幸而被溫晏丘的人救下,只是免去了一死,可神智似乎是有些不太清晰了,不知道是經歷了些什么,被送回去以后口中便反反復復地重復著“別殺我別殺我”以及“我再也不碰她們了”,幾句話說的沒頭沒尾,也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誰也無從得知究竟是什么情況。
這事甚至驚動了皇帝,親自撥了幾個御醫前去為宋文舉醫治,得出的是一樣的結論:宋文舉心智受損,可能以后都要如此生活了。
此等消息一出,幾乎滿城嘩然,不過更多的還是解氣。
宋文舉本就不是好人,這么多年,有不少出身不好、姿色過人的女子都無法在他手下幸免,干過的壞事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俗話說的話,惡人自有惡人磨,如此也算是宋文舉的報應。
但宋家并不這么認為,尤其是宋文舉的爹。
宋文舉可是宋家唯一的嫡子,從小就被視作金疙瘩一樣的存在,如今寶貝金疙瘩變成像傻子瘋子一樣的人了,宋家豈能甘心?竟然一口咬定這事是溫晏丘干的,今日甚至在早朝的時候就鬧起來了。
此事過于蹊蹺,為了安撫人心,皇帝倒也沒偏袒誰,只是派人徹查此事,所以溫晏丘為避風頭,今日一早便領了看城門的差事,這才是他親自帶人去看守的原因。
聽完以后,溫宴初便沉默了。
她的臉色一片蒼白。
這事是前世從來都沒有過的,雖然前世宋文舉的結局與現在大差不差,但是太早了,而且上輩子這事也跟她三哥毫無干系,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可如今祝知微的處境甚至還沒有完全得以解決,宋文舉就已經先一步出了事,還隱隱將她三哥拖下了水,難道重生以后的走向,真的在她的干預之下完全不同了嗎?
那祝知微的劫是否真的已經過去了?
溫宴初想不明白,她更沒懂宋文舉怎么突然之間就出了事,畢竟昨日在臨走之前,她三哥說了會將宋文舉這件事處理好,溫宴初更不認為她三哥會如此不理智,直接把宋文舉逼瘋,那簡直就是再給自己挖坑!
所以必定是有人從中作梗,甚至還能在溫晏丘的眼皮子底下做成這事!
背后之人,是有備而來,目的是什么?為了拉溫晏丘下水?還是整個溫家?
可溫宴初并不認為只因為這一件事就能讓溫家徹底倒臺,而溫宴初更不認為,她們溫家在這種事上完全沒有后手,會被旁人牽著鼻子走。
畢竟昨日溫晏丘就已經說了最近不太平,想來也是早已有準備。
心緒不寧間,溫宴初只覺得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道溫熱的觸覺,偏頭看過去,是解停云擔憂的眼神。
眼下,溫宴初還能分心朝他露出一道笑容來,以此來表示自己沒什么大礙。
前世,那么難的時候,她不也都撐過來了?還有什么能比得上父兄通通被問斬,長姐自盡在宮中,母親與嫂子死在流放的路上,就連自己和她身邊的人解停云。
不也都死了嗎?
溫宴初她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呢?
她瞬間將自己雜亂不安的心緒穩定下來,直起身來問解風:“可有找到那群歹匪嗎?”
解風先是搖頭,隨后又開口道:“但是據說溫將軍也在昨日受了傷,正是那批歹匪所傷,傷口像是突厥人的武器所致,但是這個線索被人給壓下去了,溫將軍也并未上報,屬下也是靠自己的門路才知道的。”
“我三哥受傷了?!”
溫宴初最先在意的是這個。
雖然武將受傷在所難免,可這里是京城啊天子腳下,竟也有人敢這般大膽,當街行刺。
“可知傷勢如何?”
見溫宴初身子有些發抖,解停云一邊抓緊了她的手,一邊替她問了這話。
解風聽后只是搖頭,口稱不知。
他能打聽到這些,已經是不容易了。
見這件事顯然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溫宴初的心情,解停云連忙追問道:“另一個消息呢?”
解風聞言看了一眼溫宴初,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見他這幅模樣,解停云便知,另一個消息恐怕也不怎么樣,興許還未必要比剛剛那個消息好上多少,所以解風看樣子有些不太敢說。
于是解停云擔憂的目光也望向溫宴初。
后者反而笑了:“怕我聽了以后承受不住?”
解風低下頭。
“放心吧,你說就是,你這樣不說,我才最難受。”
見溫宴初如此,解風便又抬眼去請示解停云的意思,直到主子點了頭,他才弱弱道:“就在方才,祝大人去報案了,說祝小姐失蹤了整整一日,京城里又出現了這種事,祝大人擔心祝小姐會遭遇不測,所以就報案了,如今皇上已經派人著手探查此事,應當會派人搜城。”
如此,便是將祝知微的處境一下子變得最差。
如今世道便是如此,女子名聲為重,祝知微“失蹤”,哪怕只有那么一刻鐘,但只要被人知道了,就會有數不盡的流言蜚語出現,更不要說祝家還去報了案。
雖說祝家人并不知情祝知微的事,但如此這般大張旗鼓,哪怕祝知微日后回去了,名聲恐怕也不如往日,這不禁讓溫宴初想起了前世,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手段,只是前世祝知微的不測是真實發生,而這一次,祝知微還好好地藏在醉紅樓。
但這事既然已經驚動了宮里,肯定就不會草草了事,那么醉紅樓恐怕也不安全了,她擔心被人一搜就能搜出來其中的玄機奧妙,畢竟大理寺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
溫宴初的眉頭果然皺得更深了。
“不能再等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把知微送出
城。”
第73章 安心絕對不會有人像他與溫宴初這般有……
溫宴初心里面想的雖然是要抓緊時間將祝知微送出城,可實際上這件事已經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城門已經被封鎖,又是她的三哥親自帶人把守,她作為妹妹,怎么可能頂風作案?
可若再不將祝知微送出去,那么她將會有被發現的風險,倘若祝知微那日是被安頓在了解府,那么興許還會躲過這搜城的一劫,因為就算官府要搜官宅或者侯爵的宅邸,也要先拿著圣旨,否則擅闖就是砍頭的大罪,至少還能拖上一陣子。
但是現在卻不同。
搜城,必定會先搜除了官宅以外的地方,尤其是醉紅樓這種魚目混雜的大地方。
倘若祝知微一旦被發現,那后果將會不堪設想。
溫宴初甚至能預知到那時的情形。
解停云應該會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竭力撇開與這件事的干系,首當其沖就會將溫宴初摘得干凈,避免因為此事影響到她與她們溫家,但他卻絕對不會真的袖手旁觀,不知道為什么,溫宴初就是下意識地覺得,他一定會為了不讓自己每日都活在愧疚里,去做些什么。
想到這,溫宴初心中猛地一空,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塊一樣。
她腦中不可控制般地回想了前世。
上輩子,在祝知微死后,溫宴初有一段時間恨上了自己,因為若不是因為她,祝知微根本沒有能與宋文舉有交集的機會,若不是她,宋文舉也不會注意到她身邊的祝知微,所以她恨自己,也恨上了所有與宋文舉相關的人,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解停云。
那時,他們兩個之間本就算是一對怨偶,在祝知微死后,這份怨氣與怒火更是被無限地放大,溫宴初將自己的歇斯底里全都發泄在了解停云的身上,而那一次,解停云幾乎是愿打愿挨,從始至終都只是默默承擔著她的怒火,一聲不吭,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在這之后,他卻整整半月都沒有回解府。
他不回來溫宴初更樂得自在清凈,獨自在家,每日不是坐著發呆回憶與祝知微的過往,就是躺著發呆回憶,直到某天,她收到了宋文舉出事的消息。
那時,她只覺得是惡有惡報,惡人自該有天收,可現在的溫宴初對解停云早就改觀了,如今再回想前世的事時,便總覺得不對勁,畢竟溫宴初發覺,哪怕她重活一世,某些事情在她的干預之下有所改變,可原本的軌跡卻幾乎依舊是大差不差,譬如無論如何,她都還是嫁給了解停云,而且幾乎是很可笑的一個巧合,再譬如,祝知微躲過了宋文舉的那一劫,卻又出現了一個陳小公子。
不論怎樣改變,這一世的命運軌跡依舊還在運行。
也就是說解停云也應當與前世的解停云在本質里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
那么前世宋文舉是怎么出事的?
溫宴初記得很清楚,宋文舉出事后的第二日,解停云就回來了。
那半個多月,溫宴初根本不知道解停云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
而在宋文舉出事以后,興許是大仇得報的快感席卷了溫宴初的全身,她也漸漸從失去祝知微的悲痛中走了出來,按部就班地重新過上了自己那可以堪稱是無聊的日子。
如今,溫宴初卻忍不住想,前世宋文舉的死,會不會與解停云有關?
這個想法只是剛露頭,溫宴初就感覺自己身上仿佛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讓她忍不住戰栗著縮起了脖子。
身旁的解停云見了以后只覺得她是冷,當即便取來了一件外衫披在了她身后——因為解風還在,所以解停云并沒有將她摟在懷里。
但溫宴初卻還是看見了,最開始他的手臂卻是動了,明顯是想要抱過來,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內心的沖動,選擇從座位上起身。
直到身上漸漸沒感覺到冷了,解停云才開口安撫她:“你先別著急,這件事不是能著急的事,這個時候我們更不能自亂陣腳。”
解停云說的確實對,就算現在著急,他們也出不去。
更何況,她總覺得,這事絕對不是什么巧合,從撞見宋文舉欺負祝知微的那一刻開始,溫宴初便覺得之后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就好像他們的身后有一只手,推著跟這件事所有有牽扯的人往前走,逼著他們在做選擇。
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溫宴初是不信的。
她現在甚至在想,倘若祝知微沒有被安頓在醉紅樓里,而是解府,那么他們即將面對的就是另一種危機。
就像是有人在暗中監視他們一樣,熟知他們的一舉一動,不論這條路怎么走,似乎都是死路、都是絕境。
瞬間,溫宴初覺得毛骨悚然。
她絕對不能一個人害怕,于是便將自己的猜測全都說給了解停云聽。
解停云聽了以后倒是沒害怕,只是皺了皺眉,顯然是把她說的這些猜測全都聽進去了。
而且不只是聽進去了這么簡單,溫宴初說的有一句話他還非常認同。
——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
解停云也不相信。
因為他一直堅信,這個世上,絕對不會再有人像他與溫宴初這般有緣分,甚至連選夫婿的繡球都能準確無誤地拋在他身上,這不是緣分是什么?不是巧合是什么?
所以啊,他可不信還能有誰這么跟他們有緣分。
眼見解停云臉上換上了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看得溫宴初心中騰地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來,登時便打了他一下。
“你想什么呢?想的還是正經事嗎?”
怎么表情這么猥。瑣。
因為解風還在,溫宴初把這句話咽進了肚子里沒說出來。
聞言解停云立即輕咳一聲,面容又恢復了平時那般一本正經的模樣,有條有理地與她分析:“這兩件事,沒有一個不是在暗示咱們抓緊把祝知微送出城的,你不覺得有些太過明顯了嗎?”
就像溫宴初此時此刻在著急一樣,如果真的有幕后之人的話,很難想象他們會一直游刃有余。
只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就會有喜怒哀樂,就會大喜大悲,就會急躁生氣。
就像溫宴初與解停云身后像是有只手在推著他們一樣,那他們插手了這件事,興許也是暗中推了別人一把一樣。
所以對方急了,開始惹事,開始想要逼他們犯錯,逼他們將人送出城。
想到這些,溫宴初竟然意外地變得冷靜下來。
她轉頭看向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冷靜的解停云,除了方才他露出了稍微顯得有些畏縮的神情,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后,都再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情
緒表露出來,可見這事也并沒有溫宴初想象中的那般恐怖。
這樣一想,溫宴初也不自覺地放松了許多,如今也能呼吸順暢地問他:“醉紅樓里的密道”
像是知道她想要問什么一樣,解停云朝她笑了一下。
“放心,就算他們把醉紅樓翻個底朝天,也絕對找不到祝知微的半塊衣角。”
只是這么一句話,解停云甚至都沒有說具體如何,溫宴初的心竟然就跟著安定了下來。
這就是如今的解停云帶給她的安全感,很奇怪,也很詭異,但是溫宴初竟然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好像她早該這樣一樣,早該接受他所做的一切,早該與他這般
被拴在同一條船上,在水面上一同漂浮著。
溫宴初愣神期間,解停云已經朝解風吩咐:“這幾日先讓我們的人別再去醉紅樓遞消息了,避嫌一下,免得被人抓著把柄。”
解風神情有些猶豫:“可謝公子那邊”
解停云:“謝錦又不傻,聽見風聲以后他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你們不如先去打聽打聽城門什么時候開。”
解風自然是要按照主子的命令辦事的,既然得了吩咐,那便一刻也沒再耽擱,與兩位主子行禮后轉身便走了。
今日溫宴初與解停云都有心事,一整日都沒怎么說過話,心里似乎都在盤算著什么重要的事。
用過晚膳,又都默契般地分頭去沐浴,解停云更是像從前那樣,在偏房洗完以后才進的屋,走到床邊的時候,溫宴初已經躺好了,人正背對著他躺著,像是已經睡著了。
但解停云知道,她應當還在醒著,因為她的呼吸并不是很均勻的樣子。
想也沒想,解停云躺下以后,就從身后抱住了溫宴初,果不其然,她下意識掙扎了一下,被解停云抱的更緊。
“果然是裝睡。”
隨著這句話落下以后,黑暗中,響起了溫宴初有些埋怨的語氣。
“我還以為你成啞巴了呢。”
解停云不語,只是已經開始了手上的動作
與此同時,醉紅樓。
謝錦靠站在窗前,看著從門外進來的青花,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朝她笑。
“怎么樣,解停云那小子有沒有說把人給接走?”
青花聳肩。
“沒有呢,留在這的人就在剛才都被撤走了。”
謝錦:“”
第74章 準備模范好丈夫。
一切如同解停云所料。
謝錦那邊做事堪稱滴水不漏,醉紅樓幾乎是最先被搜查的地方,一開始得知此事的溫宴初心中還有些不安,但當她聽到解風帶回來的消息以后,瞬間便跟著松了口氣。
什么可疑的人都沒找到。
更不要提溫宴初見到的那些密道。
人和密道,一個都沒被發現。
這時,溫宴初也不得不佩服解停云與謝錦兩個人的縝密決策。
據說當時去搜查醉紅樓的時候,看著雖仔細,但其實也就查了個表面,畢竟誰也不會想到,祝知微堂堂祝家的大小姐,從小好歹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平日里行為舉止雖囂張了些,但也并不是那種不要名聲的,祝家那點事早就傳開了,表面上沒人說,但其實這些人心里都精著呢。
祝知微就是不想嫁人才跑出來的,哪家的大小姐下意識往青樓里鉆啊?
所以也就做做樣子,便也算是搜完了。
一開始謝錦甚至還打算將人塞進密道里,但看事情好像并沒有火燎眉毛那么焦急,此舉也就作罷。
醉紅樓這邊相安無事,倒是苦了溫宴初。
京城里的人,上到皇親國戚,下到平民百姓,有哪個不知道祝知微打小就跟溫宴初關系好啊?失蹤這事說小可不小,但為了方便盡快查案,那些人自然也就找上了溫宴初,甚至還威脅她,話里話外都是讓她可千萬不要偏袒祝知微。
溫宴初這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尋思祝知微失蹤的事跟她有關系啊!
雖然確實有,但溫宴初肯定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反倒還當著一眾人的面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幾個大漢就站在她對面手足無措,放眼望去,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把溫宴初怎么了呢。
果不其然,解停云見了以后瞬間就跟他們急眼了,連轟帶罵把人都給趕了出去,從此那群人也就不敢再過來了。
畢竟這要傳出去他們欺負溫宴初,那溫家要是在背后給他們穿小鞋,那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溫宴初自然是不知道他們心里的這些彎彎繞繞,等他們走后,幾乎是立即就變了臉,也不哭了,冷著臉抹了一把眼淚。
剛將人趕走的解停云屁顛屁顛跑回來,見她臉上還有淚痕,就要用自己的袖子往她臉上糊,被溫宴初毫不留情地拍開了。
“臟不臟呀。”
解停云被她的眼波流轉給勾的心癢癢的,立即湊過去,就勢拿自己的手去擦。
“手不臟。”
但是還是被溫宴初推開了。
“你的手太糙了。”
解停云:“”
他將手翻過來,確實看到了上面布著的繭子,因為最近又開始勤練劍,所以這手確實比之前糙了不少。
但轉念解停云又想到了糙有糙的好處,便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從懷里掏出了一方帕子,開始給溫宴初擦臉。
等他擦完以后,剛要把帕子收回去,卻被溫宴初伸手拽住了一角。
“帕子拿來我看看。”
溫宴初的話解停云不能不聽,只是在想,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么開始關注他了?
面上疑惑,心里倒是美滋滋。
解停云想也沒想,直接松開了帕子,乖乖送到了溫宴初手里。
一番打量,溫宴初發現,這帕子應該是解停云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她首飾盒子里面順走的,正是她前幾日一直遍尋不到的那方帕子。
不過溫宴初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跟他計較的,拿就拿了,一方帕子而已,怕就怕他拿的不是她的。
既然如此,溫宴初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登時就笑著揚起臉,手一揮,輕輕將那帕子扔到了解停云的臉上。
薄紗覆面,只停留了一瞬便開始輕柔地下滑,擦過解停云的臉,癢,又帶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面鉆,讓解停云一陣心神蕩漾,甚至又抓著放在鼻子前深深地聞了一下,轉而笑著將那帕子重新收進懷里,跟著溫宴初走進了內室。
剛進屋,溫宴初就開始夸他。
“幸好你聰敏,提前做了準備,若是知微真在咱們府上,我今天估計都不會這么硬氣,說不定早就露餡了。”
解停云一聽,被夸的心里先是一陣蕩漾,若他身后真長了尾巴,說不定現在尾巴早就翹到天上去了,指不定還要搖兩下。
但得意歸得意,高興歸高興,他能順著桿子往上爬,給點陽光就燦爛嗎?
那必然是不能的。
成親這么久,雖然也沒有很久,但是,解停云早就有覺悟了。
溫宴初隨口一夸,那是她的事,他若是居功,那成什么了?那就是炫耀!那不止是炫耀,那還是對夫人的否定,為什么?因為先前他夫人想要讓祝知微暫時藏在解府啊!
解停云此時的求生欲那是相當的旺盛,倒也不能這么說,他只是想杜絕所有可能會讓溫宴初生氣的點,這樣就會避免吵架,避免讓他大晚上上不去床。
嗯,沒錯。
解停云覺得自己真的是聽話懂事,簡直是模范好丈夫。
于是他笑了,不止笑了,還十分殷勤地上前,曲起兩只手來敲溫宴初的肩膀。
溫宴初懵了。
就說幾句好話,就這樣了?
溫宴初眉一揚。
見狀,解停云看出了一種“有話快說”的意思,“別整這些沒用的事”。
于是解停云便哂笑兩聲,悻悻地放下了手。
“這哪里是我聰敏啊,分明是夫人為祝知微著想,夫人對她上心,我才會對這事上心,否則我也不可能想到這些,我這也是絞盡腦汁才換來的結果。”
他說的顛三倒四的,溫宴初倒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為何要推阻這功勞,溫宴初沒搞懂,但既然他這么說了,她也只好跟著點點頭。
“你說的也對,知微沒被找到,跟好像你我都沒什么功勞,畢竟她人在醉紅樓。”
聽到這,解停云心里咯噔一聲。
壞了。
不對勁。
當他想要開口阻攔的時候,溫宴初的話已經率先說出來了。
“還是謝大哥更厲害,能在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人,臨危不懼,沒讓知微被找到,也沒威脅到醉紅樓,真乃神人啊。”
解停云:
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不就是了嗎?
解停云現在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沒事閑的非得想不開整什么幺蛾子?就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功勞認下不好嗎?
解停云現在是笑不出來了。
偏偏溫宴初還
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變化,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好像在說:裝。
解停云只覺得心里發出“轟”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好像塌了
小插曲就是小插曲,解停云能讓它很快地就被揭過去。
要不說他臉皮厚且心大呢,尷尬了一瞬間,然后就又變成沒事人一樣,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溫宴初也懶得搭理他。
大概又過了兩日,城內都已經搜查了一遍,但是祝知微人沒找到。
這事可就一下子急壞了祝家上下,連帶著皇帝也跟著急。
京城,天子腳下,朝廷重臣的女兒,就這么無緣無故失蹤了,還是這么多天都沒找到,這不也變向等于皇帝的人無能嗎?這讓皇帝威嚴何在?
于是當天朝會,向來被說脾氣好的皇帝發火了,并派出了御林軍親自在城中搜查,帶著皇命,這次主要搜那些朝臣的府邸。
因著這幾日京城又太平了,溫晏丘也抓到了幾個鬧事的人,皇帝便大手一揮,先解了封城的禁制,但又暗中命人盯著那里,在進出城的檢查上面也更嚴了些,如此,也可以放大理寺那邊的人出城找人了。
失蹤,無非也就是城里城外,若城里再找不到人,那么人就必定是在城外了。
因形勢焦灼緊急,這次再來解府的人,可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御林軍,只聽皇帝的命令,也沒人敢在這群人面前造次,問溫宴初什么她就答什么,暫時沒能引起對方的懷疑。
一番徹查以后,解府上下都要被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什么都沒搜到。
御林軍首領看了溫宴初一眼,轉頭走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溫宴初的心開始狂跳,她慌了,一把抓住了解停云。
“他們這次動真格的了,醉紅樓那邊怎么辦?”
今日之舉,解停云也全都看在眼里,御林軍做事絕非兒戲,斷然不會像大理寺那邊的人好糊弄,謝錦能不能應付過去,還真是不太好說。
解停云罕見地沉默了。
直到溫宴初抓著他的肩膀前后晃了兩下,解停云才反應過來,慢慢回了神。
“得提前做好準備了。”
溫宴初一怔:“什么?”
解停云:“城門不是已經開了嗎?明天就出城,把祝知微送出去,你一會就去找陳令容,約她一起去看附近鎮子上的那幾家鋪子,有她在,你的出城動機才不會被人懷疑,今晚我會讓謝錦派人悄悄的將祝知微送出來,明日就讓她扮做你的丫鬟,隨你一起出去。”
第75章 會合一口親在了他的臉頰上。
解停云看似波瀾不驚的一番話,直接就把溫宴初之后要做的事給安排明白了。
雖然她很想馬上照做,但出于保險,還是問了一句:“這樣會不會太趕了?”
說實話,溫宴初其實一直在擔心背地里可能是有人在盯著他們的,說不定現在看似給了溫宴初與解停云能鉆空子的機會,但說不定也是一種變向的請君入甕呢?
更何況,現在城中以及城門戒備都相當森嚴,醉紅樓雖然每天都有許多人進進出出,但出來以后,還往解府這邊來的,那可真是,幾乎沒有。
眼下這個時候正是多事之秋,所以也不怪溫宴初一直提心吊膽,擔心這擔心那的。
解停云也理解。
因為他本就是打算放手一搏的,但他心中的忐忑不能說。
很顯然,溫宴初是不太了解醉紅樓的構造,也不知曉他與謝錦的決定是什么,更對現今局勢的敏銳度也沒那么強,雖然比以前頭腦是清晰得多了,但是她還是缺少主心骨。
說白了,就是自己分析不好局勢,不夠游刃有余,但其實人脈方面,如果溫宴初利用好溫家,她未必會比解停云做的差,畢竟誰都不是生來就會這些的。
當然,解停云也不是,他是在謝錦那個老狐貍那一點點學會的。
見溫宴初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解停云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等到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云淡風輕地笑了一下,但也沒有像以往那樣云淡風輕地安慰她,而是笑著問她:“那你覺得什么時候送祝知微出城更好呢?”
溫宴初聞言一愣,顯然是之前并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那現在不送人出去,該什么時候送呢?
人在醉紅樓中一天,后顧之憂便在一天,若是這個時候,祝知微被御林軍的人搜出來,恐怕整個醉紅樓都會受到牽連,到時候搭上的不只是解停云與謝錦的心血,還有數不清的人命。
如今趁著城門剛開,進出的人必然多,她們自然能趁機渾水摸魚過去,所以眼下,確實是最好的出城時機。
之前,溫宴初沒想太多,但在解停云問完這句話以后,她竟然一瞬間想了這么多,再回神來的時候,溫宴初已經與解停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他分明沒有說話,可這一眼卻又好似千言萬語,也好像讓溫宴初一秒開了竅。
于是她眨眨眼,笑了:“雖然確實有些趕了,但不得不說,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時機,只是風險也不小,這些就要看謝大哥的本事了。”
本來聽著前半部分的時候,解停云臉上還是笑著的,聽到最后那句話的時候,臉色瞬間就垮了。
“不是,你心里只想著你謝大哥?”
他一臉的不敢置信,就差伸手指著他自己問溫宴初:“那我呢?”
見他這般,溫宴初也忍不住笑。
“我幾乎天天夸你,你聽不夠啊?”
解停云聞言一哼哼,嘴上不敢說,只敢心里想:哪天天夸了?他感覺就沒怎么夸過!
見狀,溫宴初倒是也無奈,但還是朝他招了招手:“那你過來。”
解停云不解,但解停云聽話,幾乎溫宴初剛說完,他整個人就湊了過來,為了方便溫宴初“擺弄”,他甚至還彎下了腰,這是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送上門來了。
溫宴初笑了笑,裝作沒看破他的小心思一樣,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問他:“我讓你過來,你彎腰干什么?要么站著要么坐著,我又沒讓你彎著。”
解停云:“”
他心里突然有種媚眼拋給瞎子看的錯覺。
當然,不是說他夫人是瞎子,只是
解停云幽幽地嘆了口氣。
多半還是心里沒有太多感情吧,所以也就沒有太多的風花雪月,按照溫宴初的話來講,就是她沒有像他一樣,腦子里天天裝著的都是著不正經的事。
解停云氣餒,但是解停云沒辦法,只好按照溫宴初說的那般,默默直起身來。
他能有什么辦法呢?
他知道,溫宴初嫁她,也是趕鴨子上架情勢所迫,她與他之間親密,也無非是嫁給他之后認了命,對付著過日子罷了,這樣就好,這樣解停云也就知足了。
心里這么安慰著自己,但面上還是難以掩飾的落寞,眼簾不自覺垂下,上揚的嘴角卻讓人看出了那么一絲的苦笑。
就在解停云馬上要站直身子的時候,只見溫宴初突然笑了,在座位上面傾身上前,雙臂輕輕地攬上了解停云的脖頸,帶著他彎下了腰,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是溫宴初啵唧一口親在了他的臉頰上。
“怎么樣,這個獎勵夠不夠?”
解停云懵了。
眼睛眨了半天,也沒回過神來,直到溫宴初在他另一邊臉上又啵唧親了一口。
這時,解停云終于是反應過來了,眼中好似有光在閃動著,時亮時暗,對視中,喉結上下滾動不停。
終于,在她明媚的笑容中,解停云再也克制不住,就在溫宴初想要退回去的時候,一只手提住了她的腰,另只手撫上了她的臉,俯身吻了下來。
唇。舌。交。纏的那一刻,溫宴初迷迷糊糊的想: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會發展成這樣。
但是溫宴初還是這么做了。
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
解停云和謝錦的動作都很快,當天晚上,溫宴初還躺在床上正睡覺呢,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響,她迅速起身穿戴整齊。
溫宴初知道,今天晚上,是他們將祝知微秘密轉移到解府的時候,但具體如何、該怎么做、到底什么時辰,這些解停云都沒告訴她,只是在臨走前同她說先睡一覺,睡醒了,祝知微也就到了。
溫宴初不疑有他,興許是也有了一種默契了吧,她下意識地相信解停云,覺得這件事他一定能做好,而自己確實幫不上什么忙,便在疲憊中先睡著了。
果不其然,眼下應該是到了后半夜,溫宴初聽到動靜以后趕緊走了出去,只見解停云身后正跟著幾個人,其中解風她認識,剩下的無一不是黑衣蒙面束發,但是溫宴初最先還是注意到了這幾人里面有個身材最瘦小的。
想必那就是祝知微。
原來是這么掩人耳目的。
做女子打扮太顯眼,做男子又太刻意,干脆同兩邊的接應人一起,直接扮成暗衛模樣,被人帶著走,自然就不會被發現。
回想起這一路的驚心動魄,祝知微還有些難以平復,她一路踩著屋頂飛過來的啊!
眼下并非敘舊的好時機,解停云轉身使了個眼色,余下的人便紛紛隱匿在了黑暗之中,仿佛從未來過一樣。
無需多言,溫宴初就讀懂了解停云的眼神,帶著唯獨剩下來的那個黑衣蒙面人進了屋。
解停云墊后,關門之前,他再三確認這附近沒有多余的人,才徹底放下心來進了屋。
沒點燭火,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只能勉強看清人的輪廓。
溫宴初最先出聲:“知微?”
“宴宴,是我。”
聲音對得上,身形也像,那就是沒錯,確認一下也沒什么問題。
他們這邊不能傳出太大的聲音來,誰知道這院里還有沒有別人的眼線,雖說之前肅清過一次,但不得不防,畢竟小人總是無孔不入的,能信得過的,只有身邊人。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祝知微明日將扮做丫鬟,與溫宴初同行出城,她的衣服也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幾人一晚上都沒怎么合眼,溫宴初提前給祝知微收拾出了一間房,將她暫時安置在那里,明早與翠竹一起。
如今人到了解府,溫宴初也終于能稍稍安下心來了,與解停云一同躺下來的時候,忍不住往他懷里縮了縮。
“今天晚上沒發生什么意外吧?”
解停云不動聲色將她摟緊。
“放心吧,很順利,謝錦做事幾乎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溫宴初點頭:“那就好。”
明日就要看她的了,但愿陳令容那里好糊弄。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后,溫宴初就派人去給陳令容那頭遞了個消息,聽說她們夫妻倆還在冷戰,解停修都已經很久沒歸家了。
解停云沒有跟著她一起,畢竟還有陳令容在,他跟著也不方便。
以防萬一,溫宴初此行將溫晏丘派給她的那些暗衛全都帶上了,又點了幾個隨行的侍衛,如此才能安心。
最近這些事鬧的人心惶惶的,此番出城還是要萬事小心。
一切都打點好后,溫宴初便帶著翠竹與祝知微二人出門了,她不知陳令容是否知道祝知微的長相,但今日早上,還是讓翠竹故意將祝知微的臉畫的黑了點,眉毛也可以描粗,目的就是讓她扮丑,以防真的被人認出來。
一番偽裝后,祝知微再站在面前的時候,已經同普通女子沒什么差別了,不仔細看的話也看不出來什么,就像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鬟一樣。
溫宴初又給翠竹與祝知微二人一人遞了一張面紗,大戶人家出行時,不論是小姐還是丫鬟,未免容顏惹人耳目,都會戴上面紗,尤其這次還是要出城,如此,祝知微面紗一戴,便更加不起眼了。
溫宴初見狀滿意地點點頭。
果不其然,等到溫宴初與陳令容會面的時候,人家都沒往祝知微身上看一眼,只是在馬車上的時候,陳令容還是裝作無意問了她一句:“三弟妹,你身邊何時多了個丫鬟?”
第76章 城門“一家人,這么見外做什么。”……
得。
虧溫宴初還以為陳令容沒注意到,她哪里沒注意到啊,是一直憋著沒說呢,這不,剛上馬車,溫宴初屁。股還沒坐穩呢,陳令容的話就問出來了,半點猶豫都沒有,反而問完以后滿臉輕松,顯然是從方才開始就想問了。
一時之間,溫宴初不知她到底是真的嘴欠,還是別有用心。
畢竟,若是換作溫宴初,她肯定不會這么多管閑事,如今這么一問,不就等于同她說:弟妹,你身邊的丫鬟我都眼熟啊,你身邊有我安插的眼線,你經常帶哪個丫鬟我都知道,你今天多帶的這個,我沒見過啊。
溫宴初都不知陳令容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
這不等于明擺著跟她攤牌呢嗎?
但溫宴初沒有明說,只是笑了笑,也沒回答陳令容的問題,而是直接反問道:“大嫂對我身邊的丫鬟好像很了解?”
陳令容一噎,干笑兩聲,默默掖了一下耳邊并不存在的碎發以此來掩飾心虛與尷尬。
原以為溫宴初會裝作沒看見一樣,不料她卻又是明知故問:“大嫂這是干什么呢?方才耳邊是有飛蟲還是怎么了?”
陳令容:“”
她的手直接僵在了空中,臉上的笑容好似都凝固在了一起。
大冬天啊,還是在外頭,飛蟲直接被凍死了,現在還怎么可能活著飛到耳邊?
陳令容心里暗自咬牙切齒。
這個溫宴初!剛嫁過來的時候看著還是個有些唯唯諾諾的小丫頭!那時她還沒這么精明!
只是嫁給解停云不久以后,說話做事方面全都跟解停云幾乎一模一樣了!
陳令容心里想的確實不錯。
不答反問這個搪塞人的方法,溫宴初確實是跟解停云學的,這是解停云與她說話時慣用的法子,沒有誰規定了只準解停云這么對她,不準她這么對別人吧。
既然陳令容想要給她心里添堵,那溫宴初自然也不會慣著她或是怎么樣,來啊,看誰能說的過誰,嘴皮子上面的功夫,溫宴初敢說:若解停云敢論第一,那她絕對能占個第二的。
眼下,見溫宴初這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分明沒什么攻擊力,但陳令容還是覺得刺眼,像是在挑釁她一樣。
于是陳令容咬咬牙:“弟妹真是說笑了,車里有點悶,不過是想扇扇風罷了。”
聞言,溫宴初“體貼”地從一旁拿出了一把團扇,遞到了陳令容面前。
“大嫂,這把團扇之前就一直放在馬車里了,先前我也沒怎么用得上,正好,如今給大嫂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陳令容:“”
大可不必這么“貼心”。
但“熱”,可是陳令容親口說的,這時候,若是再說不熱,那剛才她在干什么呢?
有時候,人就是因為一點面子,就會受罪,不然“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句話是怎么來的?
于是,要面子的陳令容,鐵青著一張臉接過了溫宴初遞到面前的團扇,頂著她的目光,陳令容只好執著團扇在面前輕輕地扇動起來。
大冬天的,能有多熱?溫宴初現在甚至還覺得冷,手恨不得直接塞進湯婆子里,她光是看著陳令容在那扇風,她好像都能感覺到冷,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甚至打了個顫,連忙別過頭去不看了。
陳令容也是硬著頭皮扇,只扇了一會,她就連忙把那扇子放到了一旁,恨不得趕緊離那扇子遠遠的才好。
溫宴初看了也忍不住笑,還問了一嘴:“大嫂不熱了嗎,還是累了?若是累了,弟妹也可代勞。”
“不!”
陳令容幾乎是毫不猶豫,直接揚聲阻止溫宴初。
見溫宴初神情錯愕,陳令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些過激了,立即又緩和
了語氣。
“有勞弟妹費心,不必了,我確實不熱了。”
豈止不熱,她要凍死了好嗎。
見她的兩只手全都擱在了湯婆子上一動也沒動,恨不得也想把兩只手全都塞進去,溫宴初臉上的笑容便越深。
她點點頭,神情看著還有些可惜:“既然如此,那弟妹便不多事了,本想著今日叫大嫂出來已經是多事了,弟妹愚鈍,也幫不上大嫂什么忙,卻沒想到如今連這點小事也幫不上。”
說著,溫宴初又緊跟著嘆了一口氣。
陳令容沉默了。
溫宴初這接二連三的是想要干什么?
她什么時候也這么好心了?
陳令容這人,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別人對她示好,她會最先覺得別人不安好心。
興許是經商之人都這樣?
總之溫宴初不懂,但是這也是她結合前世和重生以后發生的這些事得出的結論,再加上解停云先前也與她說過,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總之應該能讓陳令容閉上嘴了。
只要她不說話,溫宴初也能得個清凈。
果不其然,正如溫宴初所料,陳令容就膈應這一套,笑臉應付完以后,陳令容就閉上嘴不再說話了,不論溫宴初說什么,她都只是點點頭,神色也是淡淡的,生怕溫宴初會套她的話一樣。
見狀,溫宴初就笑了,目的達成,她也靠在一旁閉目養神。
而陳令容也早就忘了,關于溫宴初身邊多出來的那個丫鬟,她可什么答案都沒得到
馬車外,祝知微正與翠竹在一起跟著馬車走,出城的這條路可不短,翠竹也知道身邊這人的真實身份,于是便湊近關懷:“還好吧?”
馬車的另一邊還跟著陳令容身邊的丫鬟,隔墻有耳,翠竹便也沒管那什么禮數。
祝知微也不在意這些,只是走了這么遠的路確實是有點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溫宴初肯送她出城,她已經很是感激了,面對翠竹的關心,她也只是搖了搖頭:“沒事。”
從一開始,陳令容身邊的那個丫鬟就一直留意著她們這邊的動靜,但奈何兩個人舉止都很正常,看著就像是尋常的兩個丫鬟而已,并沒有可疑之處。
幾人就這樣各懷鬼胎同行了一路。
眼看要到城門的時候,翠竹在外提醒了一句:“兩位少夫人,咱們馬上就要出城了。”
這句話也算是個暗號,因為暗處,一直有自己人在跟著她們。
帶著陳令容,既方便也不方便。
方便的是,有她跟著,溫宴初出城并不會被人懷疑,彼此之間都有口供,一直在一起看鋪子,也避免讓那群人懷疑到溫宴初的頭上。
只是,不方便也確實不方便。
因為回解府以后,祝知微肯定就不能跟著了,那么又該怎么解釋突然少了一個丫鬟?
這不難辦,因為溫宴初與解停云已經提前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外,會有一個身形甚至樣貌都與祝知微接近的人頂替上,這個人自然是謝錦給找的,絕對可靠。
方才匆匆一瞥,陳令容哪里能看清祝知微到底長什么樣,就算她問,溫宴初也能用一百句話給她搪塞過去,所以這個問題也不大。
而且陳令容也不是傻子,就算她真的知道怎么回事,但能說這事就一點都不會影響到解府嗎?她若真想把溫宴初可疑的舉動告訴給御林軍那群人,也得先好好想想,說了以后,解府會不會也跟著受到牽連。
她哪怕知道,她自然也不敢賭。
溫宴初與解停云鉆的就是這個空子,哪怕只有一點點,那也要鉆。
眼看要到城門口了,溫宴初也緩緩睜開了眼,一抬眸,就瞧見陳令容正坐在對面打量她,被她抓包以后立即就把頭轉過去了。
溫宴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解停云喜歡偷看她也就罷了,陳令容這是干什么。
溫宴初搞不懂,但她更懶得問,浪費口舌。
這一路上,拋去最開始說的那些沒有用的廢話,陳令容幾乎一句有用的都沒跟她說,至少也該聊一聊鋪子的事吧?不然陳令容來這一趟是干什么的?
溫宴初正冥思著,馬車突然停了,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下車接受盤查。”
京城里每家大戶的馬車上都掛著牌子,解家的也不例外,守城門的這些人離老遠就看見了溫宴初的馬車,這些有不少都是溫晏丘的手下,見狀,自然就將這事報給了溫晏丘。
而這時,溫晏丘也想到不久前自家妹妹要出城的事,皺著眉就過來了。
眼下,溫宴初與陳令容二人都下了馬車接受盤查,并說明出城原因。
有自家三哥在,溫宴初自然知道這次出城的事是穩了,多余的話沒有再問,溫晏丘只是多囑咐了幾句:“雖然最近沒有人再惹事了,但是城外不完全太平,出城以后萬事多加小心,另外,這些給你。”
說著,溫晏丘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還有一個形似信號彈一樣的東西。
“這是”
溫晏丘言簡意賅解釋道:“匕首上面淬了毒,給你用來防身,多少也能管點用,另外,如果出了什么事,就點燃這個,我的人看到了會去救你。”
這可真是保命用的,溫宴初想都沒想,直接就揣進了懷里。
“多謝三哥。”
溫晏丘笑了一下:“一家人,這么見外做什么,好了,快走吧,天黑之前記得回來。”
溫宴初笑著點點頭,重新上了馬車。
車外,再度響起溫晏丘的聲音:“放行!”
馬車緩緩向前行駛,溫晏丘一路目送馬車遠行,直到馬車要即將消失在城門內,而溫晏丘也要轉身時,跟在隊伍后面的、一個貌似不起眼的丫鬟緩緩轉過了頭。
沉默間,無聲對視。
只一眼,那丫鬟便跟著隊伍走遠了。
溫晏丘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隨后倏地笑了。
不是喜悅的笑,也不是諷刺的笑,更像是
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笑。
第77章 匪寇溫宴初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出了城,之后便沒有什么溫宴初可擔心的地方了。
到時看完鋪子回城以后,只要趁著陳令容不注意,將祝知微與提前安排好的人換一下,此事便成功了,之后的路,就要靠祝知微自己走了,因為接下來有何打算祝知微并沒有同溫宴初多說,興許是怕她知道的越多,就會越容易受到連累。
既然祝知微不愿多說,那溫宴初也不會多問,因為不論如何,她都會支持祝知微的選擇,只要她這一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的活著,只要開心快樂,平安順遂,就好。
想到這些,溫宴初的心情都變得好了許多,這一點陳令容自然也都看在眼中,自打出城以后,溫宴初整個人都好像放松了下來。
陳令容雖然不解,但她此刻也并未多嘴去問。
與溫宴初一樣,陳令容自打出城以后,也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雖然溫宴初眼下已經沒有方才那般緊張,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放松了警惕,但她并沒有完全兩耳不聞窗外事,至少對于觀察陳令容這件事上,她并沒有完全放下戒心。
所以她也很快就看出來了陳令容的不對勁。
首先,她光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坐在位置上就如坐針氈一樣,一點都不安穩,而剛才還沒出城的時候她
還不是這副樣子。
原本抱著湯婆子的手不知什么時候也早就聚攏在了一起,而她原本用來取暖的湯婆子,似乎早就被她扔在了一旁,溫宴初就看著她的那雙手反反復復攪在一起。
陳令容的不安肉眼可見。
可是她在不安些什么?
溫宴初忍不住開始回想,從出解府到現在,兩個人說的話幾乎屈指可數,若按照以往,陳令容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跟她打聽一些事,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沉默,說是來幫她,實際上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說,沉默的太刻意了。
就像是
突然之間對溫宴初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了一樣。
這并非是陳令容一貫的作風。
溫宴初按捺住心中不安,決定先發制人。
“大嫂,你可是哪里有些不適?我看你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聽到這句話以后陳令容就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反應是前所未有的大,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更何況溫宴初根本就沒有大聲說話,陳令容反應這么大,不是做了虧心事那是什么?單純的走神被嚇了一跳?
溫宴初皺了皺眉。
反應過來的陳令容穩了穩心神:“方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了,三弟妹不必多心,我只是坐了太久的馬車,有些累了而已,要不我們先下去歇一會?”
溫宴初抬眸掃了陳令容一眼,似乎是在觀察她的神情。
果不其然,只見她眼下嘴唇微顫,眼神飄忽不定,甚至不敢抬頭看溫宴初一眼,儼然是心虛模樣。
溫宴初突然笑了一聲:“好啊,大嫂自己下去透透氣吧,我就不動了。”
陳令容聽后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溫宴初竟然會這么說,但是話都到這份上了,陳令容若是自己不愿意下去,就好像離了溫宴初什么都干不了一樣,于是臨下馬車之際,陳令容還十分“體貼”地與她說:“三弟妹也下來走一走吧,還有好長的一段路才能到。”
偏偏溫宴初就不是什么會聽被人話的人,陳令容越這樣,她就越不想下去,于是她閉著眼擺了擺手,連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溫宴初閉著眼,自然也就沒瞧見,轉頭時,陳令容嘴角勾起的一抹譏笑。
臨時歇腳的地方已經離京城有了一段距離,再往前一點就是挨著京城最近的一處村落,那村子再往前,就是溫宴初與陳令容今日的目的地。
附近荒蕪一片,滿目望去全都是雪,除了他們這一行人以外,幾乎再沒有多余人的身影。
陳令容歇了有一會了,溫宴初靠坐在馬車上,等的稍微有些不耐煩,今日本就打算是速去速回,溫晏丘又總是囑咐她最近城里城外都不太平,再耽擱下去,晚上回不來怎么辦?
這般想著,溫宴初已經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順勢往外看,入目便是白雪皚皚的一片,像是寸草不生的荒蕪,只是顏色從土色變成了滿目的白。
來時的路上盡是他們這一行人踩出來的腳印,還有馬車的車轍印。
但溫宴初發覺,不遠處的四周,似乎還有別的腳印,一路沿著往兩旁擴散,最終隱匿在距離他們有段距離的樹林之中。
她在馬車上敲了敲,喚來了一位臉熟的侍衛,低聲問道:“這附近有人家居住嗎?”
那侍衛搖搖頭:“回少夫人,距離最近的一處村落,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城門今日才開,進城的人幾乎沒有,很少,出城的倒是多。”
進城的很少,誰又能閑著沒事往樹林里面走。
出城的倒是多
不知為何,溫宴初腦中突然想起了前不久解停云與她說過的那些話,莫名其妙受了驚嚇瘋掉的宋文舉,受了傷的溫晏丘,還有下落不明的賊匪。
霎時,溫宴初只覺心頭一緊,幾乎毫不猶豫,揚聲下令:“快走!回京城,今日不去鎮上了!”
這么一下令,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溫宴初的語氣幾乎是不容置疑的,陳令容還在外面攔她,苦口婆心地與她說著什么話,但是溫宴初眼下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
興許是死過一次的原因,溫宴初這輩子對死亡格外敏銳,而在這里
溫宴初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眼見著陳令容并沒有上來的意思,反而還想要攔著她不讓她走,這一瞬間,溫宴初就什么都明白了。
難怪陳令容在陪她出城看鋪子這件事上面先是反悔隨后又很快同意,因為她有她的打算,她有她的計謀。
難怪陳令容在馬車上的時候對于溫宴初一言一行的搪塞根本就不感興趣,因為在她眼里,溫宴初已是將死之人,誰會跟一個馬上就要死了的人斤斤計較呢?所以陳令容可以不在乎。
光是想到這些,溫宴初就已經冷汗連連。
外面的人,包括車夫,都是解停云的人,護衛也全是她帶出來的,現如今肯定都是只聽溫宴初的命令。
馬車已經調轉,扔下了陳令容獨自往回行駛,但危險早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降臨了,眼下見她們原路返回,隱匿在暗處的人終于忍不住了,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上來。
光是坐在馬車里面,溫宴初都能聽到外面的聲響,那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個人,而是至少有百號來人。
可她帶的侍衛,最多只是他們的零頭。
溫宴初閉了閉眼,她坐在馬車里,自然不知外面的情形,眼下,她們不僅被賊匪包圍了,陳令容甚至還在不知何時已經跑了,早已消失的毫無蹤跡,至于究竟去了哪里,這便無人得知。
馬車外,響起了一道令溫宴初覺得有些耳熟的聲音,是個嗓音渾厚的男人。
“車里的,是解家的小夫人吧?!”
此話一出,外面是接連起伏的大笑,那笑聲對于溫宴初來說已是冒犯,像是戲謔的嘲笑,更不要提外面那人對她的稱呼,聽起來更加刺耳。
好好的一個三少夫人,到了他嘴里,成了“小夫人”。
溫宴初忍不住冷笑一聲。
她并未回答,外面已經響起了翠竹不卑不亢的聲音:“什么小夫人,我家少夫人是解家三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該稱一聲三少夫人!”
翠竹此話一出,四周徹底陷入冷寂之中。
溫宴初坐在車里已有不安,雙手下意識緊緊攥在一起,掌心早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她不知道外面這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群人,應當與最近城內和城外的風波有關,他們等的應該就是這一天——溫宴初出城的這天。
溫宴初閉了閉眼,外面的聲音依舊不依不饒。
“老子管他什么狗屁的小夫人還是什么少夫人,在老子眼里,全都是待宰的羔羊。”
說著,外面那人隨手將手里的刀插進了地面里,手杵在的刀柄上面。
“里面的,裝什么縮頭烏龜呢?想活命的話,不然下來談談?”
他想要讓溫宴初下去。
意識到這一點,溫宴初的手似乎抖得更厲害了,她早已攥緊了出城前三哥送給她的匕首與那枚信號彈。
她也并非毫無準備,信號彈也需要下去以后才能發射到天上。
無論如何,她都該下去。
至少眼下,這群人并沒有大開殺戒,可見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對于他們而言,她說不定還有別的用處。
“再躲在里面不出來的話老子不妨多殺幾個人請你出來,就從這兩個丫鬟開始好了。”
就在外面的人逐漸失去耐心,已經扛起刀站直了身體的時候,車簾動了。
溫宴初緩緩掀開了厚重的車簾,垂眸,與那領頭的賊匪對視。
第78章 救兵“算盤敢打到她身上,我看你是不……
洪濤原本以為他會見到一個
被嚇到瑟縮的柔弱女人,不是梨花帶雨,至少也會眼角微紅,畢竟他們這群人個個長的都像亡命之徒,兇神惡煞的模樣,人人手里都拿著駭人的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能講理的人。
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一個女人帶著這么零星的幾個侍衛,能打得過誰?
一般的女人現在不被嚇得跪地哭求,都已經算是膽子大的了。
但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太一樣,或者可是說是和洪濤預想當中的不一樣,更與他從別人口中聽來的也不一樣。
溫宴初。
這個名字,知道的人絕非少數,而根據洪濤打探來的情報,也并沒有說這個女人有什么過人之處。
但眼下,洪濤親眼看著她從馬車里鉆出來,頭上戴著帷帽,容顏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紅唇時不時顯露一角,足矣讓人浮想聯翩。
她身上披著大氅,雙手聚攏在身前又藏于袖中,帷帽上的紗隨風舞動,將她身姿勾勒地越發像是天上的神女,如今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睥睨眾人。
許是名門貴女與生俱來擁有的禮儀,溫宴初并沒有就這樣與他講話,而是素手掀開帷帽遮擋容貌的薄紗,將其撩到帽檐固定住,露出了完完整整的臉。
也是到了這時候,洪濤才看清楚溫宴初臉上的表情——無波無瀾、無悲無喜,看不出恐懼,也瞧不出喜怒,更看不出她有沒有哭過的痕跡,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確實沒有那么害怕。
這一點,出乎洪濤的意料。
溫宴初沒給他過多思考的機會,而是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攔我們的馬車?”
洪濤笑了一聲。
“能攔你的馬車,你覺得我們是什么人?”
溫宴初抿唇。
當然不是好人。
心里是這么想的,溫宴初當然不會傻到這么說,萬一把人惹急了,幾刀砍死她們怎么辦?溫宴初可不想這輩子死的這么草率。
她穩了穩心神,口中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好人。”
“好人?”
洪濤瞬間笑了,在笑她的天真。
但顯然,這兩個字勾起了他的興致,眼下,他已將刀重新插進了地面,手撐在刀柄上,一副聆聽姿態。
他倒是想看看,這女人能把話說出什么花樣來。
見狀,溫宴初更加冷靜。
面前的這些人并不知道,她今日出城不止帶了這些侍衛,先前溫晏丘派給她的暗衛也在其中,眼下見此情形,一定會有人回去通風報信,只要她多拖些時間,那手里的這枚信號彈就算是放不出去,她也不會陷入險境,至少還能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些,溫宴初佯裝鎮定,頷首道:“你們既沒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也沒有為難我們這些人,現如今還在與我心平氣和的講話,無非就是手上的東西太唬人,但實際上也沒做什么不是嗎?既然如此,我若強行將你們按頭成壞人,萬一冤枉人了怎么辦?”
溫宴初沒說實話,她若直接說這群人是壞人,萬一惹惱了他們,氣急敗壞之下直接殺了她們該怎么辦。
溫宴初不敢賭。
但她沒想到的是,對方聽到她這些話后,笑得聲音更大了,一時之間,溫宴初竟分辨不出這人的喜怒。
下一瞬,耳邊有疾風掠過,只見那人原本插。進了地里的刀被他突然間拔了出來,以迅疾之勢,毫不猶豫地朝溫宴初的方向擲去,霎時,耳邊是驚呼聲與叫嚷不斷。
而那柄長刀,徑直插。進了溫宴初耳邊的木板上,擦著她的臉,死死地釘在了里面,削掉了她一縷鬢發。
若是她此時稍稍偏過頭去,那刀刃,將毫不意外地劃破她的臉。
她已是全身僵住,一動都不敢再動。
見狀,面前的男人笑得更加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樣這位小夫人,現在,你還覺得老子是個好人嗎?!”
此話一出,他的手下全都在跟著笑,顯然是在戲弄溫宴初。
眼看著她帶來的那些侍衛已經有人要沉不住氣,溫宴初也不管自己仍在顫抖的聲音,直接揚聲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無緣無故攔我的馬車、戲。弄我,至少也要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
他嗤笑一聲。
“老子殺你,不需要理由。”
說著,他一個飛身而上,抽走了插在溫宴初耳邊的那柄長刀,隨手就要插。進她身體里。
電光火石間,溫宴初憑著本能,徑直朝著他撲了過去,帶著他一同從馬車上跌落在地。
身體失重讓他一瞬失神,借著這個時機,溫宴初暫時得以脫身。
而這一舉動,也成功將本就焦灼的局勢點燃,雙方徹底交手。
溫宴初帶的這些人全是軍營里身經百戰的將士,并非普通賊匪能抵擋的了的,一時之間,對方暫時難以突破防線。
人群里不知是誰喊了聲“大當家,那娘們要跑了!”
聞言,溫宴初下意識回頭,只見那領頭的男人已經帶人追了上來。
也是這時,溫宴初從稱呼中恍然回過神來。
解停云與她說過的。
那日在醉紅樓,與陳令容私會的男人,是洪恩幫的大當家,洪濤。
再結合今日陳令容的舉動,以及她能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溫宴初真的很難不懷疑,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事情,都有陳令容濃厚的一筆。
溫宴初不知道陳令容究竟與這些亡命之徒做了什么交易,但她現在卻知道,這群人,要么是想要她的命,要么,就是要拿她做什么交易,總之不論最終的結果不論是哪一種她都要逃啊!
慌亂之中,溫宴初還不忘將那枚信號彈發射到空中,但也正是這一舉動,徹底惹怒了洪濤。
只見先前攔著路的侍衛全都被他斬在刀下,而他已經翻身上馬,直奔溫宴初的方向而來。
長刀一揮,被護在溫宴初身前的侍衛擋住。
“少夫人快走!”
溫宴初不敢回頭看,求生的本能讓她慌忙從地上重新爬起來,一路往前跑。
隱匿在暗處的暗衛們也通通殺了出來,分撥出來幾人分別護著溫宴初與祝知微,漸漸地,兩個姑娘重新走到了一起。
身后馬蹄聲愈來愈近,洪濤的身影再次逼近,他的手下也緊隨其后。
人的兩條腿哪里能跑得過馬的四條腿?
眼下,溫宴初一眾人當真成了待宰的羔羊,被困在圈里,無處可逃。
身后,是洪濤咬牙切齒的語氣:“我最討厭喜歡掙扎的獵物,你本可以直接死的,既然喜歡掙扎,那我就讓你掙扎個夠!”
說著,洪濤從手下人手里接過的弓箭,對準了溫宴初的腿就是一箭。
這一箭,被暗衛用刀擋過。
“所有人!射中那女人一箭一兩黃金!”
瞬間,跟在洪濤身后的人聽了以后個個都像是兩眼放光一般,紛紛張開了手中的弓箭,直奔溫宴初而去。
暗衛終究抵擋不住箭矢的數量,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溫宴初的腿上也中了箭,但她依舊拖著腿往前跑,動作狼狽至極。
洪濤見了以后眸中是難以掩蓋的興奮,他朝著身后抬了抬手:“別把人給弄。死了!”
話音落下以后,再無人拉開弓箭。
洪濤正要驅馬上前,似乎還想再繼續折磨溫宴初,但遠處卻突兀地傳來馬蹄聲,以及漸漸接近的黑影。
溫宴初與洪濤都知道這聲音意味著什么!
援兵竟然這么快!
這是洪濤意料之外的事,除非是他們提前安排好的,否則這個距離,從京城過來,決定不會這么快!他們竟然早有準備!
洪濤暗自咬了咬牙,反應快過一步,他已經騎馬跑到了溫宴初的身后,正要抓起她扔到馬背上時,一旁突然撞上來一個女人,身軀擋在了溫宴初身后,而洪濤反應過來的時候,手里
已經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衣襟,將她扔在了馬背上。
“知微!”
反應過來的溫宴初下意識要抓住祝知微的手,被她毫不留情地揮開。
“快走!”
祝知微用盡力氣喊出了這兩個字。
溫宴初是為了送她,所以才會出城,若不是因為她,溫宴初怎么會陷入如此險境?!哪怕對方是有備而來,但若溫宴初一直不出城,他們也未必能找到可乘之機。
所以無論如何,祝知微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溫宴初涉險!她有愛她的家人,有對她好的夫君。
可她卻不同。
她的父母兄長,都想著讓她嫁的好嫁的高,好給祝家的仕途鋪路,沒有人在乎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沒有對她好的家人,更沒有心儀之人,若她還能活著回來,匪窩走一趟,名聲多半也毀了,毀了正好,她就更不用嫁人了!
橫豎都是這么一條命,祝知微已經做好了決心。
洪濤如今眼中暴怒激增,他還想把溫宴初抓回來,抓不回來也該讓她直接血濺當場。
這般想著,手中刀起,眼看著就要落在溫宴初單薄的身軀上——
“錚”地一聲。
長劍擲出,與刀相撞。
下一瞬,一道身影而至,擋在了溫宴初身前,馬尾飛縱,眉眼凌厲,語氣是熟悉的恣意與囂張。
“算盤敢打到她身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79章 焦灼他差點一個腿軟直接跪在地上。……
馬蹄聲陣陣,接連入耳,身后援兵已至,眼中是解停云可靠的背影,一人一劍擋在了身前,溫宴初只覺這一瞬間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眼看著溫宴初的命已經取不了了,洪濤自知倘若再不跑,就當真來不及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到這些,洪濤只是憤恨地瞪了解停云與溫宴初一眼,駕馬轉身就跑,毫不戀戰。
祝知微還在他手上,解停云見狀也急了,朝著馬腿將手中最后一柄劍也扔了出去,正中馬腿時,洪濤帶著祝知微眼看要跌落馬背,側方卻突然上前一人,應當是洪濤的手下,迅速將兩人接應到馬背之上,馬蹄子踩著雪一路揚長而去。
援軍在其后匆匆趕到,正是溫晏丘帶著的那一隊人馬。
見到三哥,溫宴初不顧傷痛,連忙撲到溫晏丘腿邊。
“三哥!知微還在洪濤的手上!”
溫晏丘聞言一頓,面上未曾顯露驚愕,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一樣,語氣也沒有什么波瀾。
“我知道,這件事由我來善后,你們不必過多操心,洪恩幫這么多年借著劫富濟貧的名號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如今也該徹底清算一下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溫宴初,鷹眼銳利,仿佛瞬間看透了人心。
“至于祝家的小姐我會說她從最開始就是被洪恩幫的人擄走的,趁著這次剿匪,將她解救于水火。”
溫宴初一愣:“什么?”
溫晏丘沒再回答他的話,而是冷著臉揚聲下令:“所有人聽我號令!追上洪濤!清剿洪恩幫!還百姓安寧生活!”
“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沿著這條路一路向前追去,臨走前,溫晏丘回頭看了一眼。
“照顧好我妹妹,不要再讓她摻合這件事。”
這句話,是對解停云說的。
聞言,解停云頷首,應了一聲:“好。”
風無聲吹過,將細雪卷至空中,吹刮著面頰。
溫宴初坐在地上,腿上扔插著箭矢,從傷口處溢出來的血早已流進了雪地中,仿佛在她身下開出了一片妖冶的花叢。
本是寒冬,在人人凍得滿臉通紅時,她的臉卻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解停云見了以后急忙脫下身上的大氅,用它將溫宴初的身體籠罩其中,將她抱在懷里時,解停云才發現,她的身體竟然一直都在打顫。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言,解停云只是默默地將她抱起來,沿著路往回走,直到瞧見了停在路邊的那車,解風正等候在前。
見了兩位主子,解風連忙迎上前,卻在看清眼前情狀的那一刻欲言又止。
反應再遲鈍的人,眼下也能瞧出不對勁的氣氛。
翠竹受了驚嚇,方才已經被人轉移走了,到了這時,就算解風說多了話,也沒有人在他身邊提點,所以他干脆閉上了嘴,畢竟說多錯多,連忙低著頭乖乖地回去駕車。
溫宴初腿上還插著箭矢,解停云已經將劍羽折去只留下箭頭,多余的地方他不敢再碰。
眼下,箭頭殘留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溫宴初已經忍不住哽咽起來,解停云聽在耳中同樣焦灼,坐在馬車上一邊抱著溫宴初一邊輕聲安慰:“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很快”
說話間,解停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竟是止不住的抖,這句話與其說是安慰溫宴初,實則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今日之事,牽扯太多,溫晏丘方才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想讓溫宴初再淌這趟渾水。
解停云能明白他的意思。
包括他口中所說關于祝知微做出的決定。
稱祝知微最先就是被洪恩幫的人擄走,是在日后東窗事發以后,唯一能將溫宴初與解停云摘干凈,也能解釋為何祝知微會在洪恩幫的老巢里找到的,這是最好的解釋。
否則祝知微與溫宴初出現在一起,本就是一件不該發生的事。
只是這些事,溫宴初早已無力思考,她覺得她快要疼死了,腿上的箭頭甚至隨著馬車的顛簸讓她覺得在一點點往肉里深陷一樣,讓她忍不住想要將箭從腿上拔出來。
大腦的神經早已被疼痛所麻痹,漸漸讓她忘記了思考,直接伸出手來往下伸,被解停云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不能拔,箭頭不能拔!拔了以后容易失血過多,你會撐不住的!再等等,宴宴,再等等,我們馬上就到了。”
解停云一聲接著一聲的誘。哄在溫宴初耳邊反復響起,每當她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會在他溫柔的嗓音中重新蘇醒,他一下又一下的搖晃,一直維持著她渾渾噩噩的神思,避免陷入沉睡之中。
兩輩子了,她哪里受過什么傷,從小到大,幾乎沒人敢碰她一根手指頭,哪怕后來流放的時候,在路上頂多吃了些苦頭,但肉。體上的疼痛卻是沒怎么有過,除了后來真正的逃亡,除了取了她性命的那一劍
如今這點傷,比起上輩子臨死前的那一擊幾乎不值一提,但不知為何,聽著解停云的聲音,聽著他愈漸溫柔的話語,溫宴初竟覺得那傷絲絲縷縷越來越疼,人也變得越來越委屈,在解停云懷里竟抽泣起來。
“你今天為什么不跟著我,你是不是知道我出城一定會遇到危險,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為了把幕后之人引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算計我的!都怪你!都怪你!”
溫宴初一邊哭一邊說,手還不忘打著解停云,說著說著已經幾乎口不擇言,像是想將委屈通通發泄出來一般。
她確實有些被嚇到了,死里逃生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解停云同樣自責。
早前,他確實擔心溫宴初此番出城會出事,所以暗中也撥了一些暗衛暗中跟著,若真出了事,也好第一時間有個應對,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派出這么多人。
一整個上午,解停云心里幾乎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直到他的人回來同他稟報,直到溫宴初真的出事了。
那一瞬間,解停云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倒流了,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才好,馬不停蹄趕到時,見到溫宴初身上沾血的模樣后,他差點一個腿軟直接跪在地上。
如今聽著溫宴初的一聲聲哭訴,解停云只覺更加自責,心如刀割一般,恨不得將傷害她的人通通千刀萬剮才肯罷休。
他下意識將她抱的更緊。
“都怪我,全都怪我,都怪我”
解停云知道,眼下這個時候,解釋的話她是不會聽進去的,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哄她,道歉,希望這樣她能更加好受一點。
只要她肯罵他打他,只要她還清醒還有意識,讓解停云做什么都行。
過了一會,溫宴初許是哭累了,但是腿上的傷還是疼,像是一點一點鉆心的疼,讓她全身都跟著打顫發麻,她仍是抽泣著,卻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
解停云看得窩心,當即揚聲沖著外面喊道:“再快點!”
說完以后,馬車加了速,解停云怕顛簸中碰到溫宴初的傷腿,將她整個人抱在了自己身上,充
當她的人肉墊子。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緩緩停下。
解停云幾乎是半點都未猶豫,直接將溫宴初攔腰抱起沖下了馬車,一路進了醉紅樓。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這次還是從后門進的,解府的人不可信,眼下這種情形,解停云是不可能將溫宴初往狼窩里帶,唯有醉紅樓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處。
他已經提前派人與謝錦打好招呼了,眼下正從密道一路前往謝錦所在之處。
剛見面,謝錦就被溫宴初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在他眼里,這姑娘幾乎渾身是血被解停云抱著,而解停云的身上也早已沾上了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夫妻倆是干什么“殺人越貨”的勾當去了呢。
謝錦心里一驚,連忙招呼著解停云進來,并隨手關上了門。
如今的溫宴初已經疼得近乎暈厥。
馬車上沒有治傷的藥,路上不穩又顛簸,解停云根本不敢將她腿上的箭頭拔下去,也不敢動手擅自處理她的傷,唯有眼下到了醉紅樓時才敢將人交出去。
床榻上,溫宴初被解停云緊抱在懷里,死死地按住她,避免她因為疼痛而掙扎。
取箭帶來的疼痛要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謝錦醫術這幾年練的還不錯,過往解停云不論是大傷小傷都直接往他這跑,他被迫學了醫術,又練了醫術,如今面對溫宴初的慘叫聲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手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
箭頭拔出來以后溢出來的血已經將整塊帕子全都染紅,前前后后不知換了幾盆血水,偏生她腿上不止受了一處箭傷。
怕她害怕,解停云已經用一只手來從后捂住了溫宴初的眼睛。
雖有能用來麻。痹神經的藥,但對于溫宴初這等從沒受過傷的人來說,這疼痛絕對不是藥粉就能麻。痹得了的。
光是取箭頭,就幾乎已經要了溫宴初半條命,謝錦雖然面上看著風輕云淡,但額頭上也早就出了一層冷汗。
取完箭頭,就要開始處理傷口了,謝錦猶豫地看了解停云一眼:“你給她上藥?”
畢竟溫宴初傷到的是腿,上藥包扎肯定要露出腿來。
聞言解停云沒吭聲,但謝錦瞥了一眼他的手,只見解停云抱著溫宴初的手還在抖。
謝錦:
得了,指不上。
無語的謝錦只好接著親力親為。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了,溫宴初腿上的傷終于處理好,謝錦也跟著松了口氣。
他直起身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再耽擱下去,她的腿估計都得廢了。”
溫宴初早已陷入昏睡之中,解停云此時抱著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半晌后,他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謝錦輕笑了一聲。
這還是他認識解停云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
這小子,沒救了。
第80章 自責“都已經成親了,還能怎么負責。……
溫宴初在處理好傷口后又在醉紅樓休整了一段時間,等到臨近夜晚醒來時,才被解停云送回解府。
眼下解府的人還不知道外頭出了什么事,自然不知道溫宴初受傷,如此也更好,省得解停云還得分心去應付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趁著夜色,解停云將溫宴初抱下了馬車,又一路抱到了屋里。
下人都已經被他遣散,眼下屋里只有他們夫妻二人,解停云直接用腳踢上了門,緊接著將溫宴初輕柔地放躺在了床榻上,轉身去點燃屋中燭火。
房內瞬間由黑暗變得亮堂起來。
解停云解下身上的大氅,轉身看向溫宴初。
燭火的映照下,將她的臉映得更加慘白,像是失血過多一樣,臉頰也不復從前那般嬌艷明媚。
像是注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樣,溫宴初緩緩轉過頭來,對上的就是解停云那雙飽含深意的眸子,一眼,卻仿佛有千言萬語憋在心里呼嘯欲出。
他嘴唇一顫,似乎有話想說,但不知為何,最終卻也沒說出一句話,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同溫宴初對視。
多年的默契積攢,讓溫宴初能夠猜出他心里現在都想著些什么。
打量著他滿目自責與心疼的神色,溫宴初笑了一聲。
“怎么啦?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看我,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我已經很幸運了,能從洪濤的手里逃過一劫,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當時確實想殺了我呢,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還能說能笑的嗎?”
溫宴初本意是想安慰他,但不知為何,她說的越多,解停云的神色就越不對,到了最后感覺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溫宴初頭皮一麻。
她哪里見過這樣的解停云啊!
別說是解停云了,她長大以后,就沒見有男人在她面前哭過,她難以想象,更不想見到這一幕。
于是她連忙揚聲:“解停云!男兒有淚不輕彈!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解停云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吼給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她因為用了些力氣抻到了腿,喊完以后溫宴初就立馬瑟縮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呲牙咧嘴。
她知道自己眼下的表情一定非常不美觀,連忙轉過頭去,不想讓解停云看到。
解停云哪里還能在意這些?聽到溫宴初的痛呼以后,他腦子里幾乎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著趕緊沖過去,恨不得替溫宴初疼才好。
心里這么想著,解停云便也這么做了,像個莽撞的毛頭小子一樣,蹭地一下竄到了溫宴初身邊,彎腰蹲了下來。
溫宴初一轉頭,見到的就是解停云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眶紅紅的,眼中似有淚珠滾動,看得溫宴初心間一緊,抬手撫上了他的臉。
“好啦,別擔心了,也別自責,我真的沒什么事,你越這樣,我心里反而越難受。”
解停云一言不發,就這樣默默地盯著她的臉,看著她方才因為疼痛而下意識揪在一起的眉毛,至今還未平復。
她還在疼。
想到這,解停云緩緩伸出手來,輕輕地撫平了溫宴初緊皺的眉,隨后聲線幾近顫抖著說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說著,他聲音轉瞬又小了下去。
溫宴初沉默了一瞬。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聽解停云道歉,但是她不覺得解停云做錯了什么,雖然那時她疼到幾乎失去了理智,所以說話可能也口不擇言,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但她其實并沒有生解停云的氣,也沒有因此覺得他有什么錯處,當時出城這件事,也是他們兩個商量來共同做出的決定。
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何況,溫宴初也帶了不少的人。
可誰能想到,洪恩幫的人會想要對溫宴初出手?也沒人會想到,只是為了溫宴初,竟然會出動這么多人。
這是誰也都不會想到的事。
想到這些,再看解停云時,溫宴初竟也覺得眼眶一酸。
溫宴初很少會見到他這幅模樣,在她的記憶中,解停云不論什么時候,都帶著滿身風發意氣,他就像朝陽一樣,似火般熱烈,溫宴初幾乎沒有見過他失意時的樣子,哪怕他真的有什么心事,也絕對不會表露出來。
可眼下,他半蹲在床榻邊,整張臉都快要埋進床榻里了,他不敢抬頭,不敢動,肩膀在抖,
不知是因為徹底哭了出來,還是因為后怕。
溫宴初沒有問,只是默默俯下身,環抱住了解停云的身體。
熟悉的溫暖將他層層包裹。
解停云在驚愕中,聽到了溫宴初的小聲抱怨:“怎么辦呀,我的腿真的好疼。”
一句話,讓解停云瞬間抬起頭來。
他手忙腳亂地爬上了床,低著頭,去看溫宴初的兩條傷腿。
掀開裙擺時,果然見到她的底褲上已經有血跡溢出,解停云輕輕將她褲腿掀了上去,又將紗布一圈又一圈的解開。
在醉紅樓時,謝錦為她治傷的時候,解停云也見到了溫宴初的傷勢,但都不如眼下看得清楚,如今一看,他整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發緊,像是被人死死地捏住了一樣,讓他越發喘不過來氣。
只見溫宴初的兩條小腿上面都是拔出箭頭后帶出來的傷,好幾個窟窿,連帶著周遭的皮肉都跟著裂開,其中還有鮮紅的血液在往外滲出,先前用來纏著傷口的紗布早就已經被血跡染紅。
霎時,解停云的眼睛又紅了,他急忙跑出去,端了盆熱水進來,將帕子浸透,一點點擦拭溫宴初腿上的血跡。
只有這樣,只有忙起來,才能轉移解停云的注意力,才能讓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看著他專心致志的模樣,溫宴初突然就覺得腿上的傷好像也沒那么疼了。
解停云依舊一言不發,只顧著給溫宴初處理傷口,他的手法沒有謝錦那般嫻熟,但足夠小心與穩重,動作輕柔細致,但凡溫宴初動一下,他都會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她一眼,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一樣。
溫宴初只覺得心里暖暖的。
她看著解停云動來動去的腦袋,沒忍住,將手放在上面揉了揉。
解停云動作一頓,抬眸,迷茫地看著她。
如此模樣惹得溫宴初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怎么感覺你今天好像變傻了一樣。”
溫宴初本以為解停云還是會像剛才一樣一句話都不說,但沒想到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低著頭,輕聲說了一句:“被你嚇傻的,你得對我負責。”
溫宴初:“”
她別過頭去。
“都已經成親了,還能怎么負責。”
此話一出,溫宴初覺得空氣好像都跟著沉默下去幾分。
解停云沒再接話,而是接著專心為她處理傷口。
血污都擦凈以后,解停云開始為她上藥,藥粉剛撒上的那一刻,溫宴初便“嗷”地一聲叫了出來,腿也下意識抽動,直接踢到了解停云的下巴上,將他也踢得悶哼。
解停云:
溫宴初疼得兩眼淚汪汪的,轉頭嗔了他一眼。
但她知道,解停云已經夠小心的了,動作也一直都很輕柔,所以多余的話她說不出口,最終只是可憐兮兮地同他說:“疼”
解停云心一緊,重新捉住了她的兩條腿,輕聲誘。哄著:“再忍一忍,馬上,馬上就好了。”
霎時,屋內響起了溫宴初低聲的啜泣,一陣接著一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到最后將她的腿重新包扎好后,兩個人竟然都大汗淋漓。
一個疼的。
一個緊張的。
溫宴初趴在自己的枕頭上,疼得直喘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謝錦那時給她上藥的時候她還不至于如此,疼得一點都忍不了,按理說那時候傷勢應該更嚴重些,謝錦下手也比解停云更果斷,難不成越溫柔的越“致命”?
還是
她悄悄打量了解停云一眼,突然間想到,在醉紅樓的時候,解停云是抱著她的,難不成這樣會讓她好受一些?
這般想著,溫宴初緩緩直起身來,朝解停云勾了勾手。
“過來。”
解停云不解,但解停云放好東西以后還是照做了。
見他距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溫宴初皺了皺眉。
“離得那么遠做什么,再過來點。”
解停云依言又往前挪了挪。
溫宴初:
挪了跟沒挪一樣。
溫宴初也懶得跟他拖泥帶水,直截了當道:“過來抱我。”
怕解停云不明白怎么抱,她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就像在醉紅樓的時候,謝錦給我處理傷口時你做的那樣。”
解停云一愣,在她殷切的目光下,緩緩挪到了她身后,伸出手環抱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按進了懷里。
熟悉的氣息將溫宴初層層包裹住,灼熱的吐息撲落在她脖頸處,激起一陣顫栗。
她身子一抖,偏偏嘴上依舊強硬,帶著不容置喙一般的語氣,直截了當問他:“我出事,你就這么害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