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抽獎獎勵關 進行完宋余又交接……
進行完宋余又交接儀式, 好朋友徐這才終于走了。
黑色車輛消失在視野范圍內,燦姐兩個人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拎著行李箱站旁邊的人。
被瞅了好幾眼, 宋敘沒明白她們在看什么,低頭多看了兩眼自己身上, 視線落在放行李箱上的甜點盒子上, 以為她們是在看這個,于是發出分享的聲音:“今天中午做的,要吃嗎?”
燦姐和女主角要吃。
他回來得卡點,回住處B放下東西后剛好到準備去酒店集合的時間。
其他嘉賓也被分享到了今天中午新鮮出爐的點心。
一眾嘉賓很給面地豎起大拇指, 詢問這是在哪家店購入的, 同時多瞅了幾眼滿面紅光的燦姐二人組,問:“你們這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事發生嗎?”
“這是余又朋友給的,買不到。”
燦姐神秘地豎起手指, 回答之后的問題, 和旁邊的女主角對視了一眼, 說:“我們今天看到余又朋友了。”
其他人聽著聽著又冒出新的問題:“余又?”
宋敘往嘴里啃著點心,適時解釋說:“宋敘變胖一點就變成宋余又了, 我一些朋友平時喜歡這么叫。”
燦姐兩個人今天第一次聽到, 十分喜歡,于是跟著一起這么叫了, 改口改得非常之快。
很好的一個新名字, 普通宋敘瞬間被胖宋敘取代,從宋老師變成余又老師。
朋友大家都有,就一個普通朋友,其他人原本不怎么好奇, 結果看燦姐這倆滿面紅光的,突然有了那么點意思,問:“朋友很特別嗎?”
燦姐言簡意賅:“帥哥。”
緋聞女主角豎起拇指進行補充:“超級大帥哥。”
沒有技巧,就硬帥。倆人湊一起,只站那就已經對眼睛十分友好。她轉頭看了眼宋余又,再次補充說:“人也挺好,很適合余又老師,難怪能當那么多年的朋友。”
看這么多年,已經把人的臉給看習慣了,分不出來好看還是其他,宋敘只撓了下頭:“帥嗎。”
——適合這個詞就很有意思。
拿著水杯慢慢喝口水,夏陽放下水杯的間隙側眼看過來,又很快移開視線。
閑聊到這里結果,導演戴著自己小破安全帽遞來新一輪的抽簽盒,放下抽簽盒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吸入一個點心,之后邊吃邊說明道:
“又到了大家最愛的抽獎環節,現在我手上……好吃,手上有一個抽簽盒,里面有四張寫著歌名的紙簽,請每組各派一個代表上前抽簽。”
上次是張明浩抽的,這次該自己了,宋敘上前摸了支簽。
所有簽都到了各自的小組手上,導演于是繼續說:“大家所抽到的都是經典曲目。我們的編曲老師已經對每首歌進行了改編,改編后的版本之后會發送到各位手上。”
“改編后的曲子沒有人聲,基本等于純音樂。大家需要做的就是兩兩合作,根據自己的理解和喜好,在曲子的基礎上進行填詞,最后演唱。”
提到填詞,張明浩聽著聽著轉頭看向坐身邊的人。
邊上的人意外的看著挺平靜,聽到導演說的話后只換了個姿勢坐著,居然沒有原地融化。和之前相比,稱得上有飛躍性的進步。
“……”
有飛躍性的進步,指動作僵硬,放嘴里的點心半天沒咽下。
最討厭的環節成了任務的一環,宋敘思考半天后一張嘴終于重新動起來,機械地嚼著點心,壓住抽抽的嘴角。
導演還在進行他那冗長的說明,面對著嘉賓投來的視線強調說:“這次的任務是有獎勵的!”
獎勵是抽獎大禮包一份。獎池包括但不限于住處升級機會,擁有一次和喜歡的嘉賓合作一次舞臺的機會,樸實無華的現金獎大小各一份,以及謝謝參與若干。
聽到里面還混雜得有參與獎,已經猜到自己的結果,抽獎從來都是謝謝惠顧的宋余又剛坐直的身體又往后靠回去了。
秉持著能享受就不放過的精神,一群又接下大活的嘉賓硬生生在酒店蹭了節目組一頓下午茶之后才離開。
這次時間倒是不急,之前拍的內容已經夠剪兩期,節目組目前忙著搗鼓出第一期,這次任務挑戰有兩天的時間準備,只要沒有拖延癥大爆發的話,應該能按時完成。
時間夠,宋敘轉頭回住處B的時候就拖延癥大爆發了。
聽節目組發的音源,商量歌大概的方向的時候他還挺有活力,完事后涉及到正式填詞的時候,他抱著沙發上的抱枕,緩慢陷進沙發里,當自己是個死人。
死人也得被扒拉起來填詞,張明浩把紙筆塞他手里,沒給他躺尸的機會。
一支筆在手上跟電風扇一樣轉啊轉,他趴沙發上轉了半天,終于低頭艱難地憋出幾個字,然后又歇菜。
一手支沙發上撐著臉側,他虛虛盯著拿手上的筆,大腦放空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抬頭,說:“我能問你個事嗎?”
張明浩:“概不接受任何填詞代勞。”
回答得好快好不猶豫!
宋敘譴責他說疑心病太重。
這個人一開始想詞就有各種事,動來動去沒個安定。張明浩于是轉過頭,說:“說吧,你想問什么?”
“我想問下……”話說一半,視線從在場的攝影機掃過,他薅了把頭發,聲音一轉,說,“沒什么事,我就想問你之前為什么挑那首歌?”
他指的是互選代表作的時候挑歌的那事。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張明浩略微抬眼,動作稍稍一停后暫時放下手里的筆,說:“我第一次認真聽你歌的時候就聽的這首。”
和宋敘在同一個時代是一件很讓人絕望的事。他從第一次發專輯就撞上這個業內公認的天才的時候就切身體會到了這件事。
專輯熱度和銷量都被碾壓,之后接連好幾次都和大獎失之交臂,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臺下看著人在臺上領獎,不斷領獎。
在撞上這個人之前,他是有天賦的歌手,各種獎項得了不少,有超出同時間其他歌手一大截的粉絲基礎,大唱片公司主動邀請合作。在遇到人之后,之前的各種優越的條件變成經紀人拍肩說的一句“宋敘要出新歌了,這次避著點他,時間延后”。
所有人都默認他比不過宋敘。
出于那么一點從小就經常當第一的優等生的自尊,漫天都是宋敘的消息,宋敘的歌,他卻一次都沒去聽過,天然地抗拒。
“然后有一次我們出歌又給撞上了,獎項也撞了,那個獎只有一個獲得者,你得獎了,我沒有。”
手里的筆轉了一圈,張明浩笑說:“得獎的那歌就是這次挑的那個,當時我很不服來著。”
那是相當認真準備的一首歌,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拿獎去的,因為不服,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了哪,那次之后一上頭,他去聽了壓自己一頭的歌。
然后聽了就冷靜了。無論是調子還是立意還是敘事角度全都很新奇,風格鮮明到一時間很難想到任何能替代其的曲目。
他認真準備,對方也有在仔細打磨,同樣用心的同時對方天賦高他一頭。自己輸得并不冤,沒什么好糾結不服。
從那個時候起,比較就變成了追趕。做不到比肩,他想至少有一天能夠同時站在什么領獎臺上,和人平等又敞亮地認識一下,讓對方注意到背后還有他這么個人。
后來還真讓他等到了這個機會,只是當晚他到場,被主辦方告知,對方因故只能遺憾缺席。
然后“宋敘”就消失了,賬號永遠地停留在暫時暫停一切活動的動態。
這一停就是幾年,直到對方和夏陽的舞臺突然霸占熱搜好幾天。這次節目里突然從陌生人快進為臨時搭檔也在意料之外。
“……”
沒想到隨口的一個問題居然扯出這么個辛酸過往,疑似在關鍵時候缺席的宋敘本人從沙發上坐起了。
坐正坐直得還有模有樣,他撓撓頭,伸出手進行了一場遲來的相互認識,說:“你好,我是宋敘。”
張明浩原本只是因為他這么問了,于是順口回答了,沒想到他會這么做,對上投來的視線的時候一愣,之后同樣從椅子上站起,三兩步走過來握住伸出的手:“你好,我是張明浩。”
面前伸出的手微涼,并不是完全養尊處優的手,帶著些薄繭,像是經常握筆或者做其他什么事造成的,真實感十足。
幾年前獨自站在領獎臺上的自己應該很難想到居然還有這么一天。
身體緊繃的肌肉緩緩放松,迎著透光的淺灰瞳孔,張明浩也跟著笑了下。
“所以,”看著人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宋敘誠懇地握著手,小聲問,“真的不能幫我寫兩段嗎?”
“……”
額角當即狠狠一跳,張明浩咬牙笑著言簡意賅道:“做夢。”
期待落空,只能和填詞硬耗的宋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啪嘰一下倒沙發上,又拿著紙和筆翻滾著,和毯子一起翻到地上地毯上。
像一坨陰暗翻滾的爛泥。
張明浩看著額角和眉眼一起抽抽,一拍額頭,迅速推翻之前的所有話,說:“我怎么會輸給你這種人。”
爛泥短暫抬起頭說聲沒禮貌,之后又癱了回去。
實在看不過,經紀人總覺得自己腦子有些疼,不忍地別過頭,當做什么都沒看見。
兩天的準備時間,其中一天半都在填詞,兩輩子都最痛恨填詞的宋某在細化完所有歌詞后吐出一口快要不行的氣,集合當天完全是拼著最后一點老命去和其他人會和的。
因為這幾天還有再次下雨的概率,為了昂貴的設備著想,節目組臨時把現場改到了度假村的專屬音樂廳里。
音樂廳本身的裝潢已經很雅致,不需要廢功夫再仔細去布置,對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來說還挺友好。
知名度在經過前幾次的舞臺后已經打開了,提前透露太多內容反倒會影響后續的正式節目的收視,這次現場沒有直播。
沒有直播,容錯率一下子就高了不少,好幾個嘉賓松了口氣,明顯放松了不少。
上次上臺抽個第一,這次上臺抽了個倒一,從某個方面來說也算是守恒了。音樂廳自帶座位,連椅子都省了,宋敘坐在第一排,和自己好搭檔一起邊聽臺上聲音邊悄悄低頭看兩眼前幾個小時剛新鮮出爐的詞,一直到上臺的前一刻還在瞅。
短時間內他們出了兩三版詞,改來改去到最后已經很難分清最終版本和之前敲定的版本,腦子每時每刻都在不斷打架。
好在雖然在臺下的時候各種不靠譜,一唱一個口糊,甚至把自己給唱笑了,但上臺后兩個人還像是那么個樣子,越正經的場合越鎮定。
從不知情的人的角度來看,兩個人的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控場能力持續在線。
只有兩個人自己知道在不小心對上視線的時候憋住笑的痛苦以及差點記錯詞的刺激。
他們最后一個上臺,下來后就無縫銜接作為獎勵關的抽獎環節。
抽獎順序為上臺順序的反序,他倆下去的時候其他人圍著抽獎盒站著,還沒抽,等著他們一起開獎。
把手里話筒轉交給旁邊的工作人員并小聲道聲謝,宋敘伸手摸了張簽。
“各位現在可以拆開紙條了。”
張明浩也摸了張,所有人選好后抽獎盒撤下,導演抓緊了自己小破安全帽,宣布完后迅速進行一個后退的動作。
安靜空間里一時間都是紙張摩擦的聲音。紙條拆開,所有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
兩邊的人的表情都說不上好,夏陽卻略微揚起眼尾,視線從紙條上移開,看向站不遠處的人。
站不遠處的宋余又表情也還好,疑似中獎,揉了下下巴后抬起頭向全世界進行莊嚴宣布:“噫,好,我中了。”
第一個宣布自己中獎的出現了。其他人看過來,好奇地問:“中的什么?”
臉上掛著淡笑,隨手把碎發撥到耳后,宋敘把手上的簽進行翻轉,木著一把嗓子進行專業棒讀:“太好了,中了謝謝參與。”
第32章 吞下所有心跳聲 面對他的遺憾……
面對他的遺憾結果, 其他人表示同情,并感謝他增加了他們的中獎幾率。
“它至少還謝了你一下不是。”
張明浩拍肩,拍完肩后順帶瞅了眼自己的紙條, 表情微變,接著說:“嗯好的, 它也謝了我一下。”
拍肩的手收回, 他選擇再拍拍自己肩。
兩個手氣很差的人湊一起,雙雙被謝謝參與。好消息是至少還有個參與獎,每人一瓶健康又營養的果汁。
另外還有兩個人被謝謝了,燦姐獲得了現金大獎, 緋聞男主角現金小獎, 他的同伴獲得了住房升級機會。
以及夏陽獲得了和喜歡的嘉賓合作一場舞臺的機會。其他人都展示了自己的簽,就他沒吱聲, 旁邊的人探頭看過去,看了一眼后又集體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宋余又。
余又已經開始享用自己的參與獎, 順帶和旁邊好搭檔碰了下杯, 注意到莫名投來的視線, 叼著果汁吸管一轉頭:“嗯?”
夏陽把手里的紙條反過來給他看了,低頭說:“余又老師, 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意識到這是在說什么事, 咽下嘴里的果汁,余又湊過去多看了兩眼紙條, 撓了下頭, 說,“但是你不再考慮一下嗎?說不定和其他老師合作也挺好玩的。”
一個運氣爆好的人,之前成功住上住處A,現在又抽中獎, 一群嘉賓隨便挑,站這就像個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之前已經和他合作過一次,在有機會的時候試試其他人說不定更好,剛好現在這還有燦姐這種老牌歌手在,是個挺好的機會。
但人生贏家還怪堅定,依舊是之前的那句話。
行。再吸了口果汁,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夏陽于是笑了下,把作為憑證的紙條放進衣服口袋。
人的悲歡并不相同,他這邊是開心了,另外邊從頭到尾都沒同臺過一次的緋聞男女主只能擱一邊安靜站著,對視一眼后又移開視線,看向戴著安全帽的導演。
這次結束后節目安排還剩下最后一輪,節目組一反常態的沒有說接下來的安排或者下次的會合時間,只讓他們回去早點休息。
說回去休息,他們就真離開了,出音樂廳的動作十分迅速,像生怕下一秒就被甩個加班通知。
在岔路口和其他人分開,宋敘和張明浩獨自溜達著往住處B走,后面跟著依舊兢兢業業工作的攝影小團隊。
今早剛下過一段時間的雨,地面和兩邊草叢到現在都還濕著,空氣里都是雨后的草木味。
腳從石板路上踩過,張明浩說:“下次再過一輪,節目就差不多結束了。”
算算時間確實已經差不多了,解放將近,宋敘點頭,吸著果汁說聲是。
張明浩沒說話了,找機會把手里空了的果汁盒扔進路邊垃圾桶。
宋敘瞅了眼他,略微抬起帽子帽檐,說;“到時候結束后再找機會一起玩。”
迎著好搭檔投來的視線,他真誠地道:“我那有一堆demo沒填詞,你來玩的時候能順帶幫我寫一二三四五首詞那就更好了。”
甚至是首不是段,大量的工作里塞了少少的微不可見的玩樂時間。
張明浩眉頭一抖:“你當我是許愿池的王八還是生產隊的驢?”
語出驚人的人側過眼,表情相當之正經,完全沒覺得自己在發出周扒皮的聲音:“這不是因為覺得你很有能力。”
“那以后我開演唱會也找你來玩,”張明浩表情復雜到最終笑了下,用魔法打敗魔法,“只需要唱一二三四五首歌就好。”
吸果汁吸得臉頰略微鼓起,宋敘咽下后應聲:“行,你請我肯定去,到時候出場費記得結一下。”
原本應該是感慨分別略帶悲傷氣息的一個晚上,結果兩個人完全沒那氛圍,話題一路往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最后開始激情討論作詞費和出場費哪個應該收更高,跟在后面的攝影組一片沉默,抬起的手又無力放下。
都行,都好,這兩個人樂意就好。
略帶悲傷氣息的晚上在激情討論中度過,第二天兩個人起床,打個照面后打算又延續昨天的話題,最終被攝影師及時打住,委婉提醒說早上的時候門口似乎有什么人來過。
來過的意思是人已經走了,現在再開門去看沒有任何意義,兩個人聽到話后先是短暫停下,簡單應聲之后又繼續昨天的話題。
“……”
在話題跑偏到徹底拉不回來前,獨自背負下所有的攝影師再次出聲提醒:“來過之后門口好像多了什么東西。”
近乎明示的話,聽不懂暗示的兩個人這下懂了。
往衛衣外再加了件天藍色外套,宋敘邊穿衣服邊下樓了。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從白色窗框透進,窗外隱隱綠影映進室內,樓下一片亮堂。
穿好衣服,他伸手擰開大門把手。
大片的光泄進,落在白色衛衣衣角,眼睛被光刺得微瞇,他抬眼看出去,看了半天沒看到半個人影,東西也是。
沒指望他能找到東西,最終是張明浩彎下腰,從門前地板上撿起放上面的東西。
是兩個信封,白色,還煞有介事地在上面別了兩朵小花,怪好看。
信封上寫著名字,一封是給他們兩個的,一封是給宋敘的,他于是隨手把信封遞給身邊叫宋敘的人。
宋敘接過信封,兩個人一人一封同時拆開,算是好心地避開了信封上的花,掏出里面信紙。
是節目組給他們的信,給他們兩個人的那封上面附上了兩首歌名以及時間地點。
節目拍攝的最后一天,這周六,他們在音樂廳進行最后一個環節的演出,沒有直播,節目組隨機邀請了部分觀眾到現場,原文寫的是他們會在節目組和觀眾的陪伴下結束這一段時間的生活。這上面的兩首歌一首是他們兩個人唱的,一首是最后所有人一起唱的。
后面一段煽情的話略,宋敘把另一張信紙放到面上。
上面同樣是一首歌名,是他和夏陽要一起唱的歌,下面內容大多重復,只是更簡潔了些,以及末尾同樣標注得有不要將歌名告訴其他人。
“……”
很好,重要的備注放后面,其他人已經看完了。
宋敘轉頭看向旁邊跟著一起看的張明浩,短暫安靜后抬手拍了下人后腦勺,收回手的時候說:“你大腦受到嚴重撞擊,造成了失憶。”
張明浩配合地點頭:“我失憶了。”
十分好,宋敘和失憶了的張明浩一起重新上樓,開始規劃之后這段時間的安排。
短短時間里練三首歌,好在只唱不編,需要技術含量不像之前那么高,合理安排下時間還算是比較輕松。
周六前的周五晚,前期準備和彩排都已經完畢,所有嘉賓在住處A最后一起吃了頓晚飯。
周六當天從早上就忙起來了。
宋敘是重點關注對象,一大早就從被窩里被挖出,換上衣服后去到樓下坐好,任由造型師開始搗鼓。
他一張臉條件過硬,不需要怎么倒騰,被列為重要關注對象是因為頭上那頭亂毛。
好朋友徐之前的囑咐果然無效,他依舊頭發大致吹干就倒頭睡覺,第二天的淺淺頭痛暫時不提,頭發也睡得十分有自己的想法,翹起好幾撮,和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十分之搭。
他們在室內折騰,室外也有工作人員不斷走來走去,身影搖搖晃晃,依稀可以看到外面似乎拉起了禮賓柱充當什么警戒線。
“這是我犯事了,要把我們隔離起來嗎?”
一直睜不開的眼睛終于稍稍睜開了些,宋敘看著窗外來往的人影,思考著說:“但我最近也沒做什么天理難容的事,也就昨天搶了張明浩最后一杯果汁。”
旁邊的受害者瞥眼看過來,最終閉眼道:“那已經很天理難容了。我已經上報聯合國了,你等著被抓吧。”
“……”
這兩個人張口就是二人轉,造型師得虧臉上戴著口罩,呲著的大牙這才沒暴露在鏡頭下。
最后是現場的導助結束了這場需要上報到聯合國的對話,解釋說:“抽中的觀眾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路兩邊放禮賓柱是避免到時候他們走錯路,在這么大個地方迷路就麻煩了。”
這是比較官方和禮貌的說法。事實是大巴車直接把幾車觀眾拉到音樂廳門口,全程有工作人員和志愿者陪同,拉起禮賓柱更多是為了告知到場的觀眾哪些地方不能去,讓嘉賓和觀眾都保持一個對雙方都友好的距離。
大巴駛進度假村的同時,一眾嘉賓也前往音樂廳。
一個音樂廳裝滿滿當當的人,還要連唱三首歌,宋敘已經能夠猜到現場自己會有多溫暖,衣服穿得比平時少些,淺藍襯衫底下加件白色內搭就是全部。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后臺人來人往,他們站臺后往觀眾席上一望,一眼看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第一組的老師們麻煩過來一下這邊,要開始準備了。”
一群人擱那湊一堆站著,燦姐兩個人被叫走了,其他人看著她們離開。
上臺的順序也是之前抽簽決定的,燦姐兩個人手氣一如既往的好,又抽中第一個,從臺上下來后就能接連休息四首歌,一直到最后的合唱才用再上臺。
宋余又和自己的好搭檔毫無疑問抽中了四組中最后一個上臺,之后連著的就是和夏陽的舞臺,再往后是合唱,驚喜三連唱,是個人都說好。
看著燦姐兩個人離開,他默默擰開手里保溫杯喝了口潤喉茶,旁邊張明浩淺淺拍肩,一群人移動去休息室。
整點到,安靜臺前開始傳來聲音,主持人上臺,臺下尖叫聲混合著音響的聲音響起,地面都略微震顫。
對這種場面已經習慣,喜獲三連唱的宋和其他人一起坐后臺休息室里低頭轉著自己保溫杯,隱約能聽到主持人好像介紹唱的歌的聲音。
緋聞男主角坐邊上,有些驚訝地說:“導演這次居然舍得請主持。”
他還以為按照導演那尿性,十分有可能自己頂著那小破安全帽上臺,不讓別人多賺到一分錢。
其他人懂他是什么意思,沒憋住,都給笑出了聲。
宋敘也笑,眼尾彎起的時候聽到什么熟悉前奏,轉保溫杯的手一頓,眉梢略微揚起。
熟悉是真熟悉,畢竟他前一段時間還在反復唱。
經過了之前的改編經典,唱各自代表作,老歌賦新詞,這次最后一個環節是嘉賓互相唱其他小組成員的歌。燦姐兩個人唱的是他的歌,前不久剛出的《入夢江天》,前奏熟到不能再熟,只是可惜在后面聽得不怎么清楚。
繼燦姐兩個人后,其他兩組也相繼上了。
在第三組上臺的時候,最后一個出場的手氣差二人組去后臺做準備。
說是做準備,但實際上因為不是大型演出現場,不是過大的場地,舞臺的樂聲基本沒多少回聲和延遲,這次不需要佩戴耳返,只需要領個話筒再聽導播囑咐兩句就好。
臺下響起掌聲代表上一組退場,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表示要準備上臺了。
站在舞臺一側,還有十幾秒不到的時間就要上臺,張明浩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問:“你和夏陽那練得怎么樣了?”
這次節目組選的歌不是這個體驗派平時習慣唱和寫的歌,主題更是不沾邊,挺有風險。
他記得人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唱這種類型的歌還是在非正式場合,唱著唱著還把自己給唱笑了。
宋敘在這種時候也有心思回答,說:“練得差不多了。”
從不會把半成品搬上舞臺,他說差不多了就代表沒問題。張明浩點頭,同時前奏響起。
到他們了。
聚光燈明亮,臺下熒光棒閃閃,兩個人走出的時候,臺下尖叫聲驟起。
兩個實力歌手合作,觀感和體驗度直線上升,視聽體驗拉滿,情緒持續在線。
持續在線,以至于立場的時候全是聽不夠的聲音。
但安排就是安排,無論再怎么挽留,舞臺還是照常暗下。
燈光暗下后沒有再亮起,最后甚至連整個音樂廳現場都暗下。一片黑暗,音響沒有聲音,每首歌結束后都會上臺的主持人也沒出現。
短時間的安靜之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以為是有什么故障,原本安靜的觀眾席逐漸有了點聲音,都在疑惑發生了什么。
在聲音擴大之前,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一道偏低的男聲,聲音不是從舞臺上傳來的,從聲音的方位看,像是從觀眾席最后方傳來的。
完全的清唱,安靜地講述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
聲音挺有辨識度,在座的部分觀眾聽出來了,驚訝的喧囂聲隱隱開始出現。
不斷有人向后轉頭的同時,舞臺前同樣有聲音響起,清冽干凈,辨識度十足,剛才還聽過。
不斷有人反應過來這是什么組合,剛才的驚訝迅速轉變為驚喜,隱隱的尖叫聲開始冒頭。
“嘩——”
前后兩道聲音重合又消失的時候,混雜著風聲和海濤聲的前奏的鼓點和弦樂響起,霎時充斥耳道,銜接得剛剛好。
燈光亮起,照亮從后面不斷向前走的人,以及閑閑坐在舞臺邊緣的淺藍身影。
兩道人影出現的瞬間,尖叫聲幾乎淹沒伴奏聲。
難怪剛才會黑燈,難怪上場舞臺在嘉賓還沒完全退場的時候燈光就啪的一下熄滅了。
原來宋敘壓根沒離場,一直在臺上,只是從站變成坐著,坐在舞臺邊緣,距離第一排就兩米不到的距離。
所以前幾排的觀眾的叫聲格外的大,伴隨著的還有齊刷刷舉起的手機,拍照和攝像的動作不斷。
夏陽邊唱邊從觀眾席一側向著臺下走去,手里握著話筒,視線同樣看向坐在臺上的人。
坐臺上的人背著光,發絲帶上一圈淺色光暈,寬松淺藍襯衫單薄,在強光照射下隱隱透光,依稀可以看清清瘦身形,淺灰瞳孔帶出一道淡色的光。
沒到自己的部分,人一手握著話筒支舞臺邊沿上,另一只手隨意打著節拍,順手和臺下打招呼的觀眾笑著揮了下手。
距離逐漸拉進,他在臺下站定的時候,對方終于低頭看向他。
居高臨下的姿態,但并不顯得倨傲,只淡淡地看過來,眼里帶著剛才還沒消褪的笑意,隨意撩起的襯衫衣袖在強光下連折痕都清清楚楚。
他得上去。
副歌部分換人,夏陽想從舞臺一側同樣上到舞臺,在抬腳前眼尾卻瞥見人手里的話筒在利落地轉了圈后被穩穩握住,眼睛被帶起的金屬光弧晃了下,一時間沒繼續往前,動作不自覺頓住。
鼓點聲震得地面微微顫動,磅礴聲響掩蓋包括心跳在內的一切聲音。
第33章 在意 像風撞上海,遇見時就是……
像風撞上海, 遇見時就是驚濤駭浪,在波濤洶涌后最終都難免歸于平靜。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兩個人相愛卻分開, 能夠見面卻形同路人。
曾經擁有過最近的距離,到最后即使面對面, 也永遠隔著一層無法越過的分割線。
他們在朋友的祝福聲中在一起, 在浪濤聲中一起見過從海面躍出的第一道光,互相陪伴太多年,見證了對方人生中的太多第一次。
然后分開。清冽的聲音慢慢講述著過往的故事,偏低的男聲希望繼續往前走。
風還帶著海水的味道, 卻不斷往前, 海想要往前走,卻永遠都停留在那。
坐在舞臺邊沿上, 宋敘視線從全場掃過,唱著過往故事, 碎發下的眼睛卻一點不帶感傷情緒, 映著星星點點連成海的揮動的熒光棒的光, 眉眼淡淡。
舞臺的高度差像一個天然的分割線,一側聚光燈的光從中間穿過, 像把畫面一分為二。
自己這部分的最后一句唱完, 他放下手里話筒,低頭看向站在臺下的人, 剛好對上對方投來的視線。
一首歌已經過半, 人還沒有上來的意思,就這么一直抬頭盯著他,像是想表達什么。
一雙眼垂下,一只手不自覺輕叩著舞臺邊沿, 他用視線丈量了下舞臺和下面的距離,思考著距離下一部分還有多少時間,默默挽起下滑的衣袖。
他放下話筒,伴奏聲也漸消,所有的聲音都消失的時候,只剩下聚光燈還在不斷運轉。
完全的安靜里,夏陽拿起話筒,聲音低沉輕緩:
希望有一天,
你能像風一樣再降臨。
和聲音一起響起的是從身后兩側傳來的驚呼聲。是觀眾在叫,他側頭看向他們,又順著他們的視線轉回頭,抬眼看去。
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心臟都幾乎停跳了一拍。
原本坐在舞臺上的人跳下來了,手支著邊沿一撐一翻,襯衫衣領向后飛去間就已經到了半空,落下的時候衣擺被吹得鼓起,發出一陣獵獵聲響,凌亂碎發迅速從眉眼間掠過。
像風一樣從天而降,手里話筒差點沒能拿穩,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動作比腦子快,他上前兩步快速伸手去接,呼吸都暫時停止。
宋敘輕巧落地了,擦著他身邊而過,一點沒借力,落地的同時象征性地碰了下他伸出的手,讓他沒白伸。
落地的時候帶起的風從耳邊刮過,從手心傳來的溫熱感一觸即離,夏陽轉頭看向身邊利落站直身體的人。
人身上原本整潔的寬松襯衫微亂,反倒有種自然的呼吸感,剛才從高處躍下也沒亂氣息,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注意到他的視線后轉頭看來,略微一點手上話筒。
下一瞬間,像心跳一樣的劇烈鼓點聲響起,兩個人同時拿起話筒。
下來了就沒再上去,有舞臺不用,兩個人硬生生在臺下唱完了后半場,結束時同時略微彎腰。
這次夏陽終于沒像上次一樣木,不用旁邊人按著彎腰。
一場現場,觀眾席上的觀眾嗓子叫得比演唱的兩個人本人還累。臨走的時候宋敘習慣性地揮揮手說聲再見,結果收獲了齊刷刷的跟排山倒海一樣的“再見”,驚得腳步都給頓了下,一時間忘記該邁左腳還是右腳。
旁邊的臨時搭檔原本還沉浸在剛才的歌里沒完全走出,注意到他這點動靜后沒忍住笑了下。
這首歌之后是所有嘉賓合唱,他們兩個連場都不用退,只需要從臺下走到臺上。所有任務結束,已經在舞臺一側的特殊觀影位完整地看完了他們整個現場的其他嘉賓也同時上臺。
他們要一起唱的是節目組的同名主題曲《時光與你》,以前都是在節目剛開拍的時候唱,這次放到了最后,宋敘站回了自己的真正好搭檔身邊。
已經排練過很多次,這首歌沒出任何問題,完整地唱到了最后,最后所有人一起彎腰致意。
演出到這里正式結束,一群人在掌聲中退場。
退場的時候十分正常且得體,一到后臺一群人就瞬間變了個樣,最先遭到襲擊的是宋敘,有人一下子夠住他肩膀,說:“你們怎么整得這么卷?”
之前兩個人合作的出圈的《秋天里》他們都看過,那次因為意外加持,造就了難復刻的經典現場,原本以為很難再有類似的現場,結果這次不算復雜的歌和簡單的現場也能玩出花來,意料之外的發展一陣接一陣。
彩排的時候都是分開彩排,他們這是第一次看到現場,感受和在場觀眾基本保持一致,就差跟著一起叫。
比起這個,邊上的燦姐更在意其他,問:“你們怎么唱著唱著就下去了?”
她們這舞臺邊邊原本是個絕佳的觀賞位,結果看著看著,人咔嚓一下下去了,然后再也沒上來過,她們就只能聽見聲音看不到人影。
另外舞臺那么高,她也很難想象人是怎么跳下去的,說:“節目組怎么讓做這么危險的事?”
事實是節目組也沒想到人會突然跳下去,之前彩排的時候沒這環節,在場的工作人員都給愣了下,并且因為動作過快,攝影師差點沒追上人影。
“當時我看夏陽一直沒動,又一直往這邊看,以為他喜歡待下面,在給我使眼色讓也下去,所以就下去了。”
從舞臺邊緣跳下去的本人撓撓頭,說:“還好,我覺得那點距離不算高,我應該能行。”
其他人包括邊上攝影師全都順著他的話探頭去看舞臺和地面間的落差,又慢慢把頭收回來,總覺得那高度無論怎么看都說不上“不算高”。
夏陽往這邊看了眼,回想起了什么畫面,又很快移開視線。
嘉賓里不少人今天之后已經安排了行程,一會兒就得回住處收拾東西離開,趁著現在大家都在,一群人一起拍了個合照。
拍完照宋敘就和張明浩一起回住處B了。
他們回去收拾行李的。他東西原本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下,但是好朋友徐來看過之后東西多出一半,最終塞了兩個行李箱以及一個口袋,以及外加一束節目組送的花,通通塞進了車里。
車從度假村駛出,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忙碌到現在的宋師傅沾車就睡,一張臉就差直接埋花里。
坐在旁邊的已經人至中年的經紀人比他有活力,同樣差不多忙活了半天但沒睡,低頭翻著手里手機,時不時扶兩把下滑的眼鏡。
這邊演出剛結束,現場的視頻就已經出現在網上了。幾個嘉賓的tag基本都在熱搜上掛著,最頂上的是宋敘和夏陽這次唱的《等風》,第二個是嘗試新風格的歌且十分成功的燦姐。
抽中現場觀看資格的觀眾持續活躍,生動形象地講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幾場現場有多震撼,沒抽中的人越傷心他們越開心。
宋敘那一跳就跳出了個熱度斷層第一。
今天所有現場都有視頻流出,每個嘉賓都有直拍視頻,宋敘和夏陽那一場格外多。到現在為止,各個機位各個角度的視頻都有,傳來傳去不知道已經傳了幾手,總之已經到處都是。
順帶宋某幾年前在別人的慫恿下試圖唱點小情歌的視頻也被挖了出來,因為時間過了太久,又轉了太多次,水印層層疊加,視頻模糊得像是剛從賽博古遺跡里挖出來的。
【沒有去現場的朋友我真為你們感到可惜,可惜你們沒去現場,沒看到宋敘就在我邊唱歌,沒看到宋敘和夏陽在我面前握手[遺憾貓貓頭.jpg]】
【救命這些視頻的退出鍵到底在哪里!宋老師已經在我手機里不同視角不同機位跳了一個小時了,腦子明明知道點開會是什么內容了,手還是點進去了(倒地)(繼續看)(淺磕一下)】
【夏陽和宋老師唱的詞和唱的時候各自的情緒處理很有意思,夏陽一直在表達往前走,但情緒里面全是舍不得,宋老師一直在回憶過去,但是唱出來全是放手,超級淡然,完全就是已經放下了所以可以坦然地回望過去但絕不沉湎也不回頭的感覺】
【不對吧!宋敘唱的時候這狀態不對吧!這肯定是談過吧!上次他唱情歌的時候明明全是技術沒有感情,直接把自己唱笑了啊!這幾年是經歷了什么,不會真有過男朋友吧!不要啊!】
【剛唱到希望像風一樣再降臨,宋老師就這么翻下來了,夏陽眼睛都睜得老大,時光你小子要這么安排,那我可要開磕了】
這邊各種視頻和各種話題還在不斷傳,另外在這集中的熱度里,《時光與你》在這個結束拍攝的當天放出了終于剪好的第一期。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經紀人于是暫停繼續瀏覽這邊的消息,轉而戴上耳機,點開鏈接跳轉到首發平臺。
這才剛放出來,已經有不少人在同時觀看,經紀人低頭看著,越往后越把手機拿近,期間扶了好幾把眼鏡框,反復確認。
“……”
一覺睡到自然醒,宋敘醒來的時候還在車上,外面天已經漸黑,窗外路燈的光亮起。
手麻腳麻腰痛脖子酸,艱難地抬起一只胳膊,再緩慢地活動了一下脖頸,他在身體終于能動彈的時候他伸了個懶腰,拳打腳踢。
“砰——”
一陣拳打腳踢的結果是差點一拳把放在旁邊的花干翻掉,他緊急扶正,扶正后一抬頭,剛好對上旁邊黑暗里獨一份的亮的經紀人。
經紀人在看手機,鏡片被手機的光映亮,扶著鏡框看得認真,眉梢不自覺揚起。
他這表情還怪好玩,宋敘于是探過頭問:“你在看什么?”
注意到他醒了,經紀人于是摘下耳機,順著話把手機遞過,說:“節目第一期放出來了,我剛看了一遍。”
宋敘接過手機,回想了下最開始的前兩天的拍攝內容,沒回憶起有什么事情能讓這位海哥露出這種表情。
“你的鏡頭經常和夏陽放在一起……算了,我說不清楚,你自己看。”
經紀人靠過來往回拉進度條,考慮到拿著手機的是個感情廢物,看了也不一定看得明白,于是順手幫忙開了彈幕。
宋敘沒懂他什么意思,總之低頭看了。
“……”
看了兩分鐘不到,他成功獲得經紀人同款表情。眉梢揚起,一只手不斷摩挲著下巴,一雙眼里全是不可思議的震驚,他按下暫停后轉頭問:“他們眼里我和夏陽怎么關系那么怪?”
“怎么說,”經紀人問,“你介意嗎?介意的話我讓公司去和制作組商量一下,盡量別這個方向靠。”
實話實說制作組剪得算是正常,沒有奇怪的后期特效也沒有什么粉紅泡泡,只是偶爾單純把兩個人的鏡頭前后放在一起,沒有斷章取義的胡編亂造,基本基于事實,沒什么好詬病,商量也頂多是之后盡量把鏡頭分開。
“我介意倒是不介意,畢竟又沒戀人以后也沒想談戀愛。”
看了兩分鐘就沒打算再看,宋敘把手機遞回,說:“主要是夏陽那邊,要是他有女朋友或者以后還想談個戀愛,這樣好像影響不太好。”
想起了什么,他又說:“話說他以前是男團的,那些粉絲應該也不會喜歡這樣。”
他沒了解過這些,但以前聽老五說過,這種粉絲群體經常有好像叫女友粉或者其他之類的,通常不太喜歡這種莫須有的配對。
經紀人抽抽著眼尾推了下眼鏡。
他覺得夏陽應該是沒女朋友的,并且事實是對方并不是賣單身人設的明星,且粉絲對這人的接受程度十分之好,好感度高得離奇,#夏陽宋敘#這個tag能登頂熱搜第一少不了她們的汗馬功勞,一口一個小宋老師,希望能多跟夏陽玩。
組織了下語言,經紀人最終說:“那邊應該是不太在意的。”
要真在意,對方應該已經讓公司和制作組以及他接洽了。
不在意那就沒事。往后一躺,宋敘說:“那邊沒事就行,我這邊也沒什么人在意,那就這樣。”
對方不在意,他也沒意見,觀眾玩得開心,節目制作組剪輯不用受限,挺好。
經紀人客觀覺得這邊應該不是沒人在意,尤其是在刷到溫方然疑似近期回國的消息的時候,瞥了眼他,安靜地嘆口氣。
這人雖然是根木頭難開花,但一旦確認關系就相當負責,明確拒絕明示對自己有好感的人,也不傳任何緋聞,和任何人的合作都止于合作關系,有任何緋聞興起都會讓公司在第一時間進行官方回應,掐滅所有可能的苗頭。
溫方然不在意網上的輿論和緋聞,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不在意和自己或者其他人相關的輿論和緋聞,唯一在意的是這個人,人又0緋聞,給足了安全感和信心,所以才有底氣敢說不在意網上的輿論和緋聞。
他曾經是幸運又有底氣的,但現在和以后不一定了。
大概是鐵木頭最吸引不信邪的花,這個人又氣質百搭,跟誰都能配一下,幾年前公司做得最頻繁的公關就是緋聞公關,現在放手開擺,猜也能猜到一個夏陽之后還有千千萬萬個夏陽出現。
百搭本搭睡夠了覺,到晚上反倒精神了,掏出手機對著花拍了張,發在充當自己朋友圈的微博小號,告訴朋友們下班的消息,并抓人出來聊天。
他在這邊聊天聊得歡快,旁邊經紀人的手機也跟著響了兩下。
以為是工作上的消息,經紀人低頭看了眼。結果發現不是工作上的消息,消息來自之前加的徐姓好友。
對方發了張花束的照片,之后詢問花是不是叫夏陽的人送的。
經紀人:“?”
經紀人:“……”
哈,原來這事果然不止一個人在意。
第34章 抱抱 累斃版
車在路上從天亮跑到天黑, 宋敘終于在晚上的時候回到家。
這附近連片的地方都黑著,看到光亮的時候就知道基本離家不遠。
行李是從屋子里出來的好朋友徐幫忙搬的,他下車的時候依舊只需要把自己那束花抱好就好。
半個月沒回來, 像半輩子那么漫長,換上拖鞋進室內的時候他直接把花往桌上一放, 整個人往沙發上一倒, 深深埋進沙發里。
埋到自己快要窒息前聽見行李箱從地面上滾過的聲音響起,他終于舍得抬起頭換口氣,換氣的時候突然對上對面沙發上整齊排列的六只豬,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沒忍住干咳了兩聲。
“咔——”
行李都已經搬完, 把最后一個行李箱帶進室內,徐言述反手帶上門, 轉頭就看到他跟沙發上的豬大眼瞪豆豆眼。
自己被自己買的豬嚇了一跳。
徐言述拿著水杯走近,順手彎腰拍拍背, 說:“這些是昨天到的。”
順帶昨天阿姨來打掃過, 雖然不理解年輕人的審美但選擇尊重, 認為一次性買這么多一定是因為十分喜歡,于是好心地幫忙擺在這里, 保證每次進門都能看到。
咳了半天, 終于平息后接過水杯,宋敘仰頭灌了一大口, 終于舒坦了。放下水杯拍拍自己胸口, 他起身說:“這些是送給你的豬作伴的,整整齊齊六兄弟,你的豬再也不會孤單了。”
“名字我都給起好了,他們叫徐大徐二三四五六。”兩三步站到沙發邊, 他隨機抓取一只粉豬兄弟薅了兩把后拋出,說,“這是徐大。”
丑丑的豬,堅決不能跟自己姓。
徐言述接住了徐大,順手夾在臂彎里。
“很配你,”宋敘豎起大拇指,同時打了個呵欠,揮手說,“我上去洗洗睡了,你也早點睡。記得好好對徐大。”
是真的很困,他行李箱也沒帶,跟喪尸一樣緩慢移動著上樓了。
第二天已經約好了和老五在舞室見面,他第二天早上難得早起。早起早不過愛崗敬業的徐老板,他醒的時候徐老板已經去工作,早飯在鍋里保溫,昨天放客廳桌上的花也已經移到了花瓶里,在晨光里開得燦爛。
靠柜邊拿著水杯喝了口水,垂下的視線從花上點過,他呼出口氣,放下水杯后拿過鑰匙出門。
去舞室的路上毫不意外地堵車了,車輛在高架橋上連成一串,一眼望不到頭,他給老五發了條消息,說會晚點到。
老五就猜他會堵在路上,說不用急,這邊剛好還有點事。
還有點事,指和學生一起擱練舞室看綜藝。
今天學生來得早,練了半天后進入中場休息階段,原本是有個學生拿出平板戴上耳機安靜地看綜藝,結果看著看著其他人也湊了過來。最后演變成了學生摘下耳機,所有人跟著一起看。
老五原本對這些節目不感興趣,只是路過,結果看到什么熟悉的臉后瞬間加入其中。
他主要是看老熟人在節目里能裝人模人樣裝多久,結果很好,半期都沒撐住。看到人在商量給Bridge填詞的時候本性暴露原地融化成爛泥的時候沒忍住“哈”了聲。
彈幕到處彌漫著震驚,在場學生也十分震撼,他拍腿笑說:“特別好笑是……”吧。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緊接著彈幕和他的好學生們就發出好可愛的聲音,并十分實誠且一致地決定把進度條往回拉,再看一遍剛才的畫面。
老五:“……”
老五拍腿上的手緩緩放下,揚起的嘴角一抽。幸好被夸的本人不在這,要聽見了估計得驚得原地起跳,半天緩不過來。
越往后看,他終于發現他的這些學生真正在看什么了。每次宋敘和夏陽的鏡頭同時出現,他的這些學生腰桿都要坐直不少,眼睛跟打了光一樣亮。
這倆人,或者準確地說主要是夏陽,實在太好看穿腦子里在想什么了,連他都能看出一點不對勁,更別說像拿著放大鏡在看的觀眾和他的這些學生。像第一次搞暗戀一樣,漏洞百出,好像想遮掩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遮掩住。
學生似乎越看越起勁,在她們踏進這個注定沒可能的深天巨坑前,老五提醒說:“他們這倆指定沒可能。”
好像很篤定的語氣,學生于是轉頭問:“小五老師怎么知道?”
老五即答:“想當年……”
想當年大學的時候,所有像夏陽這樣搞暗戀走朋友路線的人沒一個成功,最后真只成了朋友,看著人和突然冒出的溫方然在一起,還要以朋友身份祝福。
好在腦子比嘴快,在吐出話前他自己先打住了,聲音一轉,說:“想當年不是也有人和宋敘這么傳,最終不是不了了之。”
學生說:“宋敘以前好像沒傳過這些。”
“是嗎,”老五打著哈哈跳過這個話題,說,“那應該是我記錯人了,你們繼續。”
繼續也繼續不到哪去,中場休息時間也就二十分鐘,她們還反復往回拉進度條,一期沒看完,下節課的老師已經帶著水杯來了。
下節課的老師進來,玻璃門外還有一個人,穿著身寬松外套,頭上帽檐壓得老低,老五看過去,認出人是誰了,于是快速從地上站起。
遲到了十幾分鐘,宋敘被老五帶著另一間練舞房,不是玻璃墻體,門一關,從外面很難看清里面的樣子。
帶上門后往里走,老五邊走邊問:“昨天剛下班,今天就來我這,你什么時候這么勤奮了?”
“這不是想鍛煉一下。”
宋敘彎腰把手機和保溫杯放地上,順帶摘下帽子露出頭亂毛,說:“順帶想問你件事。”
聽到他要問事,老五腦筋一下子就轉起來,說:“在你問我前,我能問你件事嗎?”
宋敘看過來。
老五蒼蠅搓手,說:“之前我不是說要錄段新編舞的正式版嗎,哇,特別神奇的,到現在還沒找到人一起錄。然后哇,你猜怎么著,你之前剛好跟我一起練過。”
好拙劣的演技,好明顯的暗示,宋敘言眼尾一抽。
他嘴一動老五就知道是想說什么,率先道:“你要駁回了,那你問我的事也駁回。”
小學生討價還價一樣的現場。
行。宋敘就地往地板上一坐,說:“那我問你的事你得認真回答。”
這是答應了。老五咔嚓一下就跟著坐地上了,正襟危坐,還十分裝模作樣地禮貌一擺手:“請問。”
盤腿坐地板上,宋敘轉頭看了兩眼房間,之后移回視線,說:“這件事我之前一直沒想通,最近又突然想起來了。”
伸手拿過保溫杯,他擰開杯蓋,說:“如果有個A,A積德行善,在死的時候獲得了一個許愿機會,什么愿望都行。然后A有個好朋友B,他們互相是最在意對方的人,A就許愿說希望B能跟自己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然后結果A沒死,又活了,一下子回到幾年前。”
宋敘手指輕叩著地面,抬眼問:“你覺得這是為什么?他許的愿明明是B能夠和愛的人在一起。”
老五思考。沉默了片刻,他之后伸出手問:“你這是想開拓什么小說新賽道嗎?”
宋敘直接手起掌落拍了他一下:“認真點,別忘了我們是等價交換。”
想起了自己的請求,老五又坐正坐直了,然后又給彎了下,先提起其他,問:“話說什么愿望都能許了,A為什么不先讓自己活一下,最好長命百歲?”
比起幸福這種很難有確切定義的事,從正常人的角度看,無論怎么想都是先讓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喝了口水后重新擰緊杯蓋,宋敘說:“可能A不是那么想活。”
“那你這個A思想有點危險,建議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閑聊暫時放到一邊,迎著人逐漸瞇起的眼睛,老五終于扯回了正題,思考著說:“如果許的愿望真的能實現,那么B愛的人可能是A,畢竟如果A死了,在一起的這個條件就無法達成。”
“……”
宋敘嘴角狠狠一抽,把剛放下的保溫杯又拿起了,擰開杯蓋再灌了一大口,喝太快又把自己給嗆到了,咳了一會兒終于緩過勁來,拍拍胸口說:“還有其他可能呢?”
“你看你這嚇得,像A是你一樣。”
小五被他這反應整得笑了下,繼續說:“還有可能是這許愿機會根本就是騙人的,A就不該死,無論有沒有這個機會都會活下來。”
他笑宋敘也跟著笑,只是笑容并不深,說:“還有其他可能嗎?”
居然還要繼續問其他可能,這就有點考驗思考能力了。想到自己正式版的編舞,老五停止運轉的大腦又飛速轉動起來,想到什么的時候一拍手,說:
“還有一種可能是A對B來說太過重要,重要到如果失去A,B會一直沉浸在失去A的痛苦里,沒有去尋找幸福的想法。意思是A活著是B幸福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合理,自己給自己點了下頭,繼續說:“要是A和B是純朋友關系且對對方十分重要,這樣解釋最合理。”
宋敘這次沒被水嗆到了,思考著擰緊杯蓋,最終一抬頭,豎起大拇指笑著道了聲謝。
雖然從頭到尾沒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總之這件事情看上去算是解決了。
一場幾分鐘不到的談話換一個錄視頻,十分之劃算。
“哦對了,我今天看了那個有你的節目,挺多觀眾喜歡你和夏陽。
“萬般有因,觀眾會喜歡你和他一定有什么原因,原因可能在你身上,也可能在他身上。”
老五拿起手機翻找舞蹈配樂,低著頭說:“那個弟弟我合作過,之前給他們編過一次舞。他其實不是一個特別主動的人,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他的隊友。”
他話說到這里為止,剩下的沒再多說。宋敘側頭思考著,又想拿保溫杯喝水了。
他這才剛過來十分鐘不到,保溫杯的水消了近半,老五把他手按住:“我們這里今天沒水,你水喝完了只能下樓買,下面的水五塊一瓶,誰去誰挨宰。” “……”
宋敘松手了,今天經歷的難言次數比過去半個月加起來還多。
答應下錄視頻,老五發揮一貫作風,逮著他使勁薅,上午來,中午吃頓飯后下午繼續練,一直到傍晚隔壁練舞房的其他學生離開,他也跟著迅速提出了結束,往地上一癱。
徐言述的公司在這附近,多走不了一步,他選擇躺這等人下班來接。
日常高強度練習,練完一天跟沒事人一樣的老五說他沒出息。
被說沒出息也沒關系,總之宋敘躺得平平的,順帶安詳閉眼,身體酸脹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原地升天。
公司老板兼宋余又專屬司機的朋友徐下班后很快過來接人了,把他扶進車里,順帶幫忙彎腰系上安全帶。
老五在旁邊觀望著,發出驚嘆的聲音:“還能做到這地步。”
和宋敘當朋友后接下來的第二步就是認識徐言述,一個堪稱朋友圈圈長的存在,老五在之前已經和他見過面,算是認識,只是不太清楚這兩個人平時是個什么相處狀態。
原來待遇這么好,難怪是朋友圈圈長,宋敘樂意一直處。
系好安全帶后關上副駕車門,徐言述對著老五略微一點頭,說:“這次時間緊,下次有機會再聊。”
老五揮手,目送著兩個人離開。
車輛里,車窗打開,帶著涼意的風吹進,宋敘瞇著眼睛吹了會兒,終于感覺舒服了不少,說:“今天去你那吧,我明天還要來這里,來回近一些。”
沒別的目的,去哪都好,他就想盡快有地方洗澡然后癱床上。
徐言述從來不拒絕,說好。
時隔一段時間又回到熟悉的房子,宋敘進門后就用全身的毅力進了房間浴室,洗完澡又吃完飯后徑直往沙發上一躺。
放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身殘志堅,拖著這種身體也要去啟動游戲,今天還一動不動,徐言述單手拿著筆記本在一邊坐下,問:“今天不玩游戲嗎?”
“不玩,”宋敘艱難地翻了個面,說,“我和夏陽說想看的劇情已經看到,游戲太難,不打算繼續玩下去了。”
察覺到什么異常,敲鍵盤的手一頓,徐言述轉頭看向他。
想起小五今天說的什么話,宋敘把身體一邊礙事的抱枕擠到一邊,說:“有些事早在一開始就該發現的。”
更讓人絕望的是他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甚至想不出來“一開始”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哪哪都正常。難怪經紀人之前表情那么怪,欲語還休的。
一根絕望的木頭。
他話說得沒頭沒尾,徐言述卻接上了,說:“現在發現也不晚。”
宋敘先是一頓,之后反應過來,從沙發上彈射起步,迅速瞄準并進行精準出擊,說:“你怎么知道。”
再反應了一下,他一手鎖喉一手薅住人頭頂頭發,說:“你早知道了但是不告訴我!”
頭發薅起來像個小揪揪,有點好玩,他再薅了一把,再薅一把。
他力道有分寸,沖得有勁但薅的時候沒使力,沒什么痛感,察覺到人似乎已經在自己頭上玩了起來,徐言述略微抬起眼。
“……”
迎著底下人的視線,玩得起勁的宋某收回手,手握成拳抵住嘴角咳了聲,回到正題嚴正譴責說:“怎么不給我說?”
原來好朋友一直不談戀愛不是因為和他一樣木,原來腦子木的只有自己一個。絕望的木頭又絕望了一下。
他一條腿半跪在沙發上,另一條腿懸空,隨時有掉下去的風險,徐言述把筆記本放在旁邊茶幾上,一手虛扶住人的腰,說:“他們可能更想自己告訴,或者不想說。”
原因可以更簡單,只是因為有著同樣心思的人沒資格說。
宋敘抓住了什么奇怪的重點,眼睛一睜:“們?”
徐言述沒繼續這個話題,略微垂下眼,視線從他活動自如的腿腳上掠過,問:“你身體不酸了?”
很好,不提還好,一提宋敘就覺得自己肌肉和骨頭都痛了起來,身體像是直接泡在乳酸里,每一個地方都酸酸脹脹,完全沒了剛才撲過來的勁。
動不了。感覺動一下就有什么肌肉在瘋狂毆打自己的神經,好像還有什么地方抽到了,一瞬間有點發麻。
“……”
一動不動,宋敘沉默地低頭,和自己的好朋友對上視線。
片刻的安靜后,徐言述問:“需要帶你回房間嗎?”
宋敘:“感謝。”
隨手關上一邊亮著的筆記本,徐言述起身,就著現在這個姿勢帶著身上人站起。
不知道哪根筋抽到了,宋敘一動不敢動,只有眼睛還在轉,享受了下比平時高了一截海拔后看到的風景,落在人頭上沒放下的手的手指還在不自覺悄悄薅著小揪。
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起了什么,他努力動用大腦思考了一下,出聲說:“話說這樣是不是有點怪怪的,朋友間可以像這樣嗎?”
“朋友間不會這樣,這次是例外。”
徐言述表情如常地支招說:“所以以后如果有其他人像這樣,直接打過去然后打電話叫我來處理就好。”
第35章 懷民亦未寢 多彈幕預警
好簡單直接又樸實無華的處理方法。宋敘眼睛一睜, 沒忍住笑了下:“那萬一揍出問題了怎么辦?”
徐言述把他往上托了下,說:“有任何事我來處理。”
老板不愧是老板,說話就是有底氣。
宋敘被運到了床上, 穩穩坐下。擱床上緩了會兒,那點隱隱的抽痛感終于消失, 他直接往后一倒, 把搬運工用完就扔,說:“謝謝,晚安,拜拜, 記得帶一下門。”
搬運工就知道會是這個待遇, 幫忙關燈,帶上房間門離開。
“咔——”
房間門帶上的聲響響起, 躺床上的人安詳閉眼。
外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之后是房間門開關的聲音, 住在對面的人也回了房間, 所有聲音消失后, 夜里一片安靜。
然后半夜三更,安詳閉眼的人眼睛唰的一下睜開了。
果然睡不著, 還是想玩游戲。
與其說想玩游戲, 不如說是一點奇怪的強迫癥犯了。他想要的劇情確實已經看完了,但主線沒走完, 就差幾個副本就能把主線走完。
已經推進了那么多副本, 突然停在這里,不上不下的,十分怪異。
大腦左右腦互搏的結果是棄之可惜,他爬起來準備打開電腦, 又想起來沒有進副本的最低要求人數兩個人,于是又重新倒了回去。
前一天練了一天,第二天上午沒能爬起來,宋敘和老五約的下午見。
周一公休,舞室沒有其他人,這么大一個地方只有他們以及老五請的攝影師朋友。
宋敘以前幫著錄過幾次,在之前已經和攝影師朋友認識,見面的時候簡單打了聲招呼。
身體酸酸脹脹但不影響發揮,主要失誤了又得再跳幾遍,排練半個下午,正式開始的時候他和老五爭著一口氣,零失誤跳到最后的時候差點忍不住給自己鼓個掌。
攝影師朋友結束錄制后淺淺給他們鼓了個掌,說:“片子今天晚上就能處理完,到時候會發過來。”
老五坐下喝口水,說聲好。
宋敘也跟著坐下了,在第一時間摘下帽子和口罩,扯著衣領抖兩下,試圖人造一點風。
老五看了兩眼他,問:“你怎么看著像八百年沒睡覺了?”
宋敘擺手:“我昨天晚上沒怎么睡著。”
他認真敘述了自己已經闖過的重重難關以及剩下的那么幾個副本,以及昨天晚上在床上來回翻面的痛心經歷。
簡單來說就是跟游戲杠上了,但自己又菜得可以。
老五瞅了眼他,說:“我可以陪你把剩下的副本刷完。別看我這樣,我以前玩這個還挺厲害。”
宋敘終于想起來了,這個人大學的時候好像確實除了上課和練舞就是玩游戲,最經常問的問題就是“網咖去不咯”。現在的平時也會犯癮,偶爾三更半夜可以看到微博彈出消息說【你關注的@老五編五正在直播~】。
憑直覺覺得這個人還有沒說完的話,他沒立即應聲,而是繼續等著。
見他沒出聲,老五終于說出接下來的話:“然后到時候你也陪陪我。”
“我有個想玩的游戲至少要湊齊三個人才能玩,”他搓搓手,點兵點將一樣點點自己,又點點攝影師朋友,再點點宋某,說,“哇,好巧,我們剛好三個人。”
不帶一點驚訝感覺的干巴棒讀,幸好他干的是編舞不是演員。
宋敘眼尾一抖,進行思考,最終點頭,說:“我這兩天進錄音棚,之后有個MV和其他什么的,沒記住,這周晚上的時間比較多。”
時機十分好,他剛說完放邊上的手機就響起。老五精簡道:“大明星好忙。”
然后老五頭上就挨了一下。收回發動攻擊的手,宋敘拿著手機起身,說:“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先聊。”
老五和攝影師朋友坐原地,他打開門去了走廊。大門關上的時候,老五和朋友只依稀聽到聲“電影節”。
電話是經紀人打來的,說新收到一個邀請。
是A市國際電影節開幕式的邀請,從時間安排上來說剛好在MV拍攝之后。上一屆舉辦的時候也邀請過他,但是當時似乎是檔期太緊,拒絕掉了,今年又邀請,十分之堅持不懈。
宋敘往走廊窗邊一靠,低頭聽對面說著,邊聽邊算著日期,問了具體的下班時間后眉眼松開,略微抬起頭說:“可以。”
這個話題結束后經紀人又切到另一個話題,說:“另外關于MV,這邊有個群我拉你進一下,他們會在里面說大概的安排和想法,到時候的時間安排這些也是,你有任何想法也可以在里面提出。”
宋敘說好。
經紀人那邊好像很忙,說完后就掛斷電話。
同時很有效率的一個經紀人,他剛把手機放下,屏幕上就已經彈出新加群聊消息。
上下滑動著屏幕,他邊看發出的消息邊推開門,回到室內。
老五和攝影師朋友已經在里邊商量玩游戲的時間,排除掉各種工作和個人安排,能空出來的時間集中在晚上十點以及之后。
今晚攝影師朋友加班處理視頻,他們兩個把副本打完,明天就能一起快樂玩耍。
熬夜成習慣,宋敘覺得這個時間安排十分合理,沒有任何異議,只訂正了剛才說的工作時間,把時間又往后推了一天。
坐下后再仔細翻著群里的消息,他撐著臉側低頭思考,之后一抬頭,薅了把自己頭發,問:“你們說我要是換個白色,看著會像八十歲太爺嗎?”
“?”
好突然的一個話題,老五和攝影師朋友一頓,雙雙抬頭看過去。
換發色的事最終沒說出個結果,當天晚上宋敘和老五快速過副本的時候,攝影師兼剪輯朋友把視頻處理好,打包發到了老五手里。
游戲暫停,老五抽空發了個動態,然后繼續玩。
當晚的游戲結束時間比預料中要晚一些,彈出主線探索結束的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究其原因,還是老五沒想到菜雞能菜到可以載入史冊。
他不像帶了個隊友,像帶了一個可以隨時對他發起攻擊的敵方小兵,一晚上最想做但最終沒做的事就是把小兵干掉,好讓自己專心打BOSS。
結束的時候莫名有種下班的舒暢感,老五手從鍵鼠上移開,長呼出一口氣后順帶提醒說:“今天的視頻已經發了,你可以去看看。”
雖然什么都沒做但辛苦自己了,聽著從耳機里傳來的聲音,勞累的宋師傅往椅子上一躺,伸手拿過放在一邊的手機。
甚至不用自己點進去,軟件已經自動給他推了消息。他點進去看了眼。
【老五編五:《Mobious》正式版,出鏡感謝@我@yuyo,攝影及后期感謝@丁丁當[視頻]】
正式版像之前的練習版的豪華升級版,從擴張的感謝名單可以稍微看出,內容也和之前有點差別,至少有了專業運鏡,看著有感覺了不少。
不枉老五專門找人拍攝,視頻熱度似乎比之前高了不少,從發布到現在也就幾個小時,彈幕和評論區看著挺熱鬧,不少人在求跟練版。
看過一遍后就沒再看,他說聲恭喜后放下手機,開始折騰著下載明天要玩的新游戲。
他忙著下載新游戲,視頻的彈幕和評論區規模還在不斷擴張。
【博主腿好長跳得好有力量感,動作好干凈,就是為什么不露臉啊,以及旁邊那個陌生小哥也跳得挺好(狗頭)(玫瑰)】
【看了三遍,確認了,yuyo手上的戒指真沒了,之前發的戒指合照也沒了,是真分手了嗎[震驚貓貓頭.jpg]】
【剛看了UZ的練習室大公開,我就說怎么感覺里面有個人長得好熟,原來是你啊小五!知道有實力,但沒想到這么有實力啊你,居然當過UZ總編舞!】
【yuyo出鏡了,但沒完全出鏡,帽子壓那么低是防在誰!小五你不給力,中間差一點就打到帽子了,就差一點!】
評論區各忙各的,有人在試圖扒舞,有人在深挖小五履歷,還有人依舊在探討yuyo分手的話題,各有各的事做。
yuyo本人心事了結,當天晚上關掉電腦后倒頭就睡,第二天早上爬起趕往錄音棚,順帶在下班后解決了一直在思考的發色問題。
好消息是染出來不像八十歲老大爺,壞消息是不增齡但莫名減齡了,走路上被過于年輕的小年輕群體問聯系方式的次數直線上升,成功收獲了老五的【哈哈哈哈】四字真言。
三個成年的社會人士各自有工作,休息時間分散開,所以成功湊在一起的時間格外珍貴且值得珍惜,在出發拍MV的前一天,宋敘依舊定時定點和自己的兩位小伙伴打開電腦。
老五平時晚上玩游戲會開直播壯膽,但有他們后就不需要,已經差不多一周沒開播,不少粉絲問他是不是已經變心,于是他這次打算淺淺開一下。
開直播對宋敘和丁丁當也就是老丁影響不大,因為游戲自帶聲音處理,他們只要會調,可以調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
只能說貴有貴的道理,三個人第一次玩的時候玩調聲音都能玩半天。
晚上十點開始的游戲,正常情況下習慣早睡的好朋友徐已經睡下,宋敘戴著耳機擱房間點開游戲,和老五和老丁連上線。
那邊還能聽到老五和直播間觀眾打招呼的聲音,介紹他們為老余yuyo和老丁,丁丁當。
出于禮貌,雖然看不到,他們也和直播間的觀眾打了聲招呼。
直播間的觀眾剛進直播間就被他們仨的聲音給震撼了一下,好半天才緩過神。
……只能說各有各的特點,且在沒一個像人這點上達成了一致。
他們玩的游戲簡單概括來說就是一個撿垃圾游戲,但恐怖刺激版。
三人小隊為奇怪的公司效命,前往各個地方搜集奇怪的東西,比如去古堡搜集骨頭和帶血十字架,諸如此類。游戲檢測音量,玩家發出的分貝過大會吸引潛伏的怪物,身上帶的東西過多也會吸引怪物,逃不掉就死掉。
這點對宋敘來說很好接受,因為隔壁朋友徐已經睡覺,他本來就在盡量控制音量。
結果游戲剛開始,老五就來了句:“老余今天又有幾個弟弟妹妹來要聯系方式?”
他當即眼尾一抖,沒忍住出聲,剛出場即被怪物逮到,然后回到重生點老家。
很慘的一個人,老丁沒忍住嘲笑,然后也一起回了老家,兩個人在重生點排排站。唯一的獲利者是老五,率先拿下一個搜集物,積分排到第一。
游戲既有合作又有隊內競爭,總積分和積分排名一直掛在游戲屏幕左上角,很容易勾起人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在一開始被老五拉慢進度,宋敘挽起睡衣衣袖,勢要把失去的都拿回來。
很有氣勢,但他最終什么都沒拿回來,各種意義上的。想要有積分得把東西帶回重生點,帶回的前置條件是得記得路。
老五往回搬東西,他在迷路;老丁往回搬東西,他在迷路;老五老丁從怪物手下死里逃生,因為迷路剛好路過的他被誤傷送回老家。
三個人玩起來十分有喜劇效果,平平無奇直播間觀看人數不僅沒少,還在緩慢增加,連觀眾看著看著都忍不住對老余憐愛了一把。
【哈哈哈拉路癡來玩探索游戲,老五沒把老余當路癡,也沒把老余當人】
【救命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yuyo的茫然哈哈哈,找東西能力S+,認路能力F-,真的無數次帶著東西和大門擦肩而過啊哈哈】
【只有我還在在意開頭說的找老余要聯系方式的事嗎,好好奇】
【小五和老丁真的舍得啊!你倆都幾十分了,可憐的老余至今得分1,還是誤打誤撞帶回去的】
【你們男人間的勝負欲真可怕啊,合作游戲硬生生完成競技類游戲了,還是第一次看這么玩的(睜眼)】
勝負欲的直接受害人宋某在迷路途中再一次無辜躺槍,看著電腦屏幕上突臉的怪物,已經被突得麻木,睫毛都不帶抖。
間接導致事情發生的老五進行賽博拍肩,安慰說:“你至少不用找回去的路了,一步直達。”
老丁也發出遺憾的聲音:“要是這里能有地圖幫你認路就好了。”
“……”
兩個人嘴上安慰著,撿垃圾的動作是一點沒慢下。
盯著熟悉的重生點,宋敘短暫思考,之后說:“我離開一下。”
兩個人問他干什么去。把耳機往下扒拉掛脖子上,他起身說:“去找地圖。”
老五和老丁瞬間警覺,以為他是想不開去尋找開掛方式,進行苦口婆心勸說,甚至開始像個隊友一樣承諾會小小幫忙指路。
宋敘不是去找掛,他只是出房間去找自己好朋友徐去了。
好朋友門沒關,他敲門敲到了團空氣,于是淺淺繼續往前走了段,小小聲喊了聲:“徐小述?”
沒人回,他于是再淺淺往前移動,再用氣音喊了聲。
到最后他直接坐人床邊,狀似不經意地往被子上戳了下。
他戳得正是地方,被子底下是手,他戳完后還沒反應過來,被子一翻,細微聲響在空間里響起的同時他手腕就被握住,一握一扯間他人就這么猝不及防跟著倒下。
倒下去不疼,有手在半空接著,平穩落枕頭上的時候身上一暖,疑似蓋上了被子,躺床上的人閉著眼,一手墊在他頭下,喊了聲他名字,聲音沙啞且輕:“睡吧。”
雖然人沒醒但好流暢的動作,他這一下子好像就可以直接安詳入睡了。
但是宋敘不是來睡覺的,睡覺他有自己的床可以睡。他超級不經意地向下壓了下自己頭底下的手,躺床上的人睜眼了。
眼睛對眼睛,宋敘驚訝睜眼,道:“原來你也沒睡。”
“……”
一雙剛睜開的眼睛很快清明,徐言述一手支著床,另一只伸出點亮床頭夜燈,問:“怎么了?”
“我沒事,就來看看你睡沒。”
從床上坐起身,宋敘真摯地說:“你也沒睡可就太好了。我在和老五他們玩游戲,我稍稍有點不認路,他們現在加起來快一百分了,我目前1分。”
用平淡的語氣說出悲慘的事實,順帶對自己的認路能力做了美化性的修飾,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
“你明天剛好不用去公司吧,”他迅速又精準地戳了幾下人的睡衣,說,“就玩一下,我下周下班回來請你吃大餐。”
徐懷民根本拒絕不了。起身從床頭拿過針織外套彎腰給人披上,他低頭笑了下,配合地道:“可以,剛好我睡不著。”
“睡不著那就沒辦法了。”
目的達成,趁著人彎腰的時候薅了把其頭發,宋敘火速從床上跳下,把凌亂白發別至耳后,善解人意地說:“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打發一下時間。”
第36章 我來做大餐 宋敘領著自己睡不……
宋敘領著自己睡不著的好朋友一起回到房間, 還很貼心地從其他地方搬了椅子放到電腦面前。
把只能自己一個人聽聲音的頭戴式耳機換成了普通的藍牙耳機,他遞給了自己的懷民一個。
戴上耳機,他主要給老丁介紹了一下好朋友徐, 說:“我找了個朋友,叫徐小述, 可以叫他老樹, 他剛好睡不著,我陪他玩會兒。”
倒反天罡。
老五和老丁順著話叫了聲老樹,同時委婉提醒道:“你剛去把睡不著的老樹叫醒的時候,麥沒關。”
是睡不著還是被強行薅起, 他們和直播間的觀眾自有判斷。
總之宋敘堅持自己之前的說法, 并給自己的好朋友展示了自己的積分1。
“有一分也不錯。”
徐言述很自覺的開始承擔起地圖的責任,說:“往前走走看, 我來記路。”
這次有了人形地圖在身邊,宋敘放開了, 邁著步子只管大步往前走, 順帶虛假抹淚, 棒讀道:“徐小述,你真好。”
他平時都喊全名, 興致好的時候會隨機喊各種奇怪的稱呼, 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喊一聲徐小述。
徐小述側眼看過來,之后移回視線, 笑了下。
很好的交流氛圍, 很好的聲音調整器,無論再怎么樣的對話,通過變聲器都加上了一層難崩的色彩,直播間的觀眾只想手動幫忙把聲音調整器扔掉。
【救命了!明明感覺這兩個人的聲音應該都很好聽, 但是這個變聲器實在難繃,有沒有人想辦法把這東西拆掉啊!】
【老樹情緒好穩定,半夜被薅起來還這么平靜,并且還真的陪著一起玩(睜眼)】
【yuyo情緒也挺穩定的,就得了那么可憐的1分,至今還沒大吵大鬧發脾氣(所以老樹是yuyo動態里面那個粉粉的經常做飯的徐總嗎】
【yuyo在小五視頻里那么帥一個酷哥,現實里居然是這樣!性格反差怎么這么大哈哈哈】
酷哥本哥一路在廢棄工廠的地圖里狂奔撒歡,迅速撿垃圾。
老五挑選著幫忙問了彈幕在問的問題,說:“他們問老樹是你之前發的那個徐總嗎?”
“如果說的是粉色的抱豬的那個的話,”迅速瞅了眼旁邊好朋友,宋敘自覺主動加了一眾定語表強調,之后才點頭說,“那就是的。”
粉色的抱過豬的徐總坐在一邊幫忙指路,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掃過,說:“可以往右下角走。”
“右下角,右下角……”
視角左右晃動著思考兩秒,大腦exe終于有了響應,宋yuyo滯后地反應過來,轉身往右下角走。
“……”
徐言述看了眼他,最終身體略微前傾,放棄用方位詞,直接用手指上電腦屏幕,說:“然后走這邊。”
物理意義上的指方向,一款更適合路癡的指路方式,宋敘開心了,快樂狂奔。
雖然平時不碰游戲但莫名很有游戲敏感性的一個老樹,不僅指方向還帶聽聲音辨別怪物的方向,可以精準指出一條康莊大道。
不是開掛勝似開掛,身邊有了個人形地圖,左上角積分排名倒數第一的【yuyo】積分開始不斷增加,然后排名上升,經過幾局的累積后實現反超。
明天周末,四個人里就宋敘有工作,并且還得早起,在積分反超后,他頂多只能再玩一局,時間過得緊巴巴。
最后一局是大災害后的廢棄街道,灰蒙的天,很快暗下,空氣里飄著像是燃燒后的余燼一樣的黑色東西,就跟等會兒就得上床且明天還得早起的宋余又的心情一樣。
徐言述順帶問他:“他們知道你現在住在這里嗎?”
他們指的是經紀人和助理。這幾天為了工作方便,他們兩個一直住在他這里,暫時沒有回平時住的別墅那邊。
“我說過,”宋敘略微思考,又補充說,“在幾天前。”
很好,說太早,那邊估計已經忘了這回事。游戲暫停,他讓好朋友徐暫時頂上,轉頭拿過手機給經紀人發個消息提醒一下地點問題。
經紀人晚上睡得沉,消息吵不醒,現在發過去,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能看見。
“拿東西是按哪個……”
雖然臨時代替頂上,但從不玩游戲的徐總實際上只能做到移動視角和前進后退,轉過頭的時候想問什么,結果掃到了眼手機屏幕上的聯系人界面。
聯系人界面有兩個置頂,一個是剛發消息的經紀人海哥,另一個在海哥之上,備注很難看懂,但是頭像很熟悉。
“我好了,換我來吧。”
發完消息后放下手機,宋敘重新掌握鍵鼠,之后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一轉頭,看到了旁邊人眼里還沒完全收起的一點笑意。
隨手撿起一個腳邊的垃圾,他問:“你怎么心情看著挺好?”
徐言述笑了下,沒多說。
腦瓜子一轉的同時聯系上下文,意識到什么,宋敘不可思議地轉頭,說:“因為我要去出差工作了,所以你很開心?”
垃圾也不撿了,他“哇”了聲,向著旁邊人發起攻擊,定下結論:“你想我走。”
出現了比撿垃圾還要有意思的事。他不撿垃圾了,老五和老丁也停下敲鍵盤的手,悄悄豎起耳朵。
衣領和頭發被薅亂,徐言述也不怎么還手,只把人后面被牽連得差點掉下的鍵盤往回推了下,說:“沒有,我在想你下周回來請我吃什么大餐。”
很好,誤傷了。
“大餐就是大餐。”
悄悄把人頭發和衣領復原,宋敘往回坐回自己位置,說:“特別好的大餐。”
吵架沒有了,豎起耳朵的老五和老丁又開始抓緊時間撿垃圾,順帶恭喜這位老樹下周有大餐可以吃。
宋敘手重新放在鍵盤上,說:“萬一回來得早,還能我來做大餐。”
自己做大餐。老五和老丁恭喜的聲音停住,空氣都像是安靜了那么一下。
最后是老五更敢說一點,提醒說:“家里記得常備胃藥。”
之后又補充說:“無惡意非針對純建議,只是剛好想起了這事。”
宋敘沒出聲,只在視線范圍里找到正在撿垃圾的他,迅速靠近,然后無惡意非針對地擱邊上擴大音量喊兩聲,然后又迅速跑開。
在附近游蕩的怪物聽到動靜快速過來,因為身上裝太多東西所以移動緩慢的老五瞬間被撲倒在地。
在附近的老丁:“……”
老丁慶幸自己沒多說話。
三個人湊一起,沒有合作只有互坑,沒有恐怖只有各種怪叫,一款合作類恐怖游戲硬生生在吱哇亂叫和互相譴責里變成了競技向勾心斗角喜劇,最后一局下來只有三個人的嘴最累。
最后一把結束,三人小隊或者說實質上的四人小隊原地解散,等待下次再集合,老五下播,宋敘閉麥關電腦。
時間這下是真不早了,沒再碰電腦或手機,他去廚房接了杯水喝下后往床上一倒,原地關機。
熬夜果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第二天早起出發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處在睡夢狀態,像個沒意識的僵尸一樣被搬來搬去。
MV的拍攝周期是接近一周,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前往拍攝地以及搬運拍攝器材上,他這個被拍的本人要做的事反倒最少,真正的大頭都在后期制作上。
時隔幾年又感受到了下趕行程的感覺,MV拍攝結束,他坐當天能坐的最早的航班飛回了A市。
電影節在A市的會展中心舉行,開幕式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個大致的彩排,他當晚出機場的時候見到專門負責接機的志愿者,一起去了會展中心。
彩排像是熟人開會。他一到現場,不僅見到了燦姐,還見到了今早上還在手機上聊天的張明浩。比起他本人,這兩個人似乎更在意他的新發色,燦姐很喜歡,原本想說去整個同款顏色,又考慮到自己染這顏色,媒體說不準會真以為她頭發白了,于是作罷。
這次電影節主題分成四個篇章,開幕式的時候一個篇章一首歌,總共請四個歌手,結果他們就直接占了仨。
彩排沒他們事的時候,仨人湊一起往角落里一坐,拿著參加電影節的嘉賓名單就是嘮。
燦姐在這個圈子混跡多年,知道的小道消息一籮筐,看到個名字就能說出幾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來。
宋敘和張明浩兩個埋頭寫歌的完全不知道這些,雖然部分人不認識,但不影響聽得起勁。
果然現實更魔幻,這些人的故事比文學作品更超乎想象。
順著名單下滑,視線停在其中一個名字上,燦姐摩挲了下臉頰,說:“溫方然啊……”
溫方然好像沒什么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雖然各種花邊新聞經常有,但她們業內的人大多都知道是花邊新聞的另一方一手炒的,無名無實。
從事實上來說,這人算是罕見的沒什么八卦可說的人。
……嗯,除了那個確實比較關照的后輩演員。但具體實情她們也不知道,于是不評價,只說:“他們這個電影這次應該要拿不少獎。”
國外的獎都掃了一圈,國內的獎肯定也能拿不少,只是可憐了同期的電影。
宋敘在一邊沉思著,突然轉頭出聲說:“你們說要是在某個蛋糕夾層里加草莓塊和草莓醬,切開的時候看著會很血腥嗎?”
張明浩:“……”
燦姐:“?”
轉換得好突然的話題,兩個人齊齊愣了下,眉眼一抽,沒想明白他是怎么從剛才的話題聯想到蛋糕上去的。
在發現他似乎問得挺認真后兩個人嘴角再跟著一抽。安靜片刻,他們試探著回答說:“……不會?不是挺多蛋糕都會這樣搞嗎。”
宋敘摩挲了下下巴,繼續說:“要是蛋糕的外形是某種小動物的頭呢?”
“……?”
好刁鉆的角度,張明浩和燦姐齊齊安靜。
問題沒能得到解答,工作人員來叫他們上臺,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上的彩排結束后,燦姐回家,會展中心離住的地方太遠,宋敘和張明浩就近在附近的酒店住下。
開幕式紅毯進場環節下午四點開始,實際上宋敘一覺睡到自然醒起來后就開始忙活。
準確來說是其他人忙活,他盡量配合,在眼睛快重新閉上前終于能夠出門,坐上前往會場的車。
會場附近道路封路,終于不像昨天晚上一樣擁堵。在前往會場的車上,經紀人說:“這次紅毯在官媒和電視頻道都有直播,要是有人問你難回答的問題,別回答,裝沒聽見。”
之后想起了什么,又提醒道:“別跟之前那什么頒獎典禮一樣走太快,人攝影師還沒對上焦你就走沒了。”
當時的頒獎典禮的紅毯也是同步直播,按照觀眾的說法,他們還什么都沒看到,就有個什么東西嗖一下過去了,只留下一片殘影。
雖然已經不記得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但宋敘還是淺淺為自己辯解了一下,說:“當時那不是燈閃得眼睛痛。”
他再次確認了下今天的安排,說:“是嘉賓介紹環節結束后就能離開了?”
“是,只是你別溜得太明顯。”
經紀人瞅了眼他,問:“今天是有什么事嗎?”
這個人從接下這個工作的時候就有些在意時間,畢竟是電影節,他原本就還忐忑人會出于溫方然的緣故不接這個邀約,結果壓根沒問起這事,反倒很在意時間,問了確切的時間后直接答應下來。
伸手比了短短的一截距離,宋敘點頭說:“算是有點。”
已經接近入口,車輛明顯慢下來,開始貼著路沿慢慢往前滑。
經常穿襯衫,但很少打領帶,在下車前,他沒忍住伸手碰了下脖子上的領帶,覺得怎么碰怎么不習慣,不死心地最后再問了句:“真不能扯下來嗎?”
經紀人微笑著讓他下去。
他于是麻溜地下去了,下去的同時覺得這種正式場合果然很麻煩。
車門還沒完全打開,腳落在紅毯上的瞬間,他人還沒從車里出來,耳朵邊已經能聽到不斷的快門聲,眼尾已經依稀可以察覺到亮起的閃光燈。
第一眼看到白到過曝的白色碎發,在場的媒體記者和官方攝影師以及蹲守直播間的觀眾一時間沒認出是誰,直到人下車后抬眼站直身體,他們猝不及防對上熟悉的淡然眉眼。
顏色淺淡的淺灰瞳孔被閃光燈的光映亮,抬眼間瞳孔微轉,人略微抬手,算是和在場的媒體記者以及直播間觀眾打招呼。
——雖然眼睛被閃光燈閃花,根本看不到官方的鏡頭在哪。
【?宋敘?好家伙一下子沒認出來,你小子怎么穿正裝這么帥!】
【好像不是衣服的問題啊喂!怎么就一段時間沒見,你悄悄變白毛了(睜眼)(截屏)】
【好消息!是白毛!更好的消息!是白毛宋敘!帥我一跳啊宋老師,身段也好好(吸溜)】
【燦姐,張明浩,宋敘,這次電影節是時光嘉賓團建來的嗎[思考貓貓頭.jpg]】
總之這樣就算是打過招呼了,覺得應該已經有了不帶殘影的照片,宋敘放下手后火速開溜。
受邀的歌手的進場時間基本在一個區間,還挺巧,眼睛緩過來的同時他發現走前面的是張明浩。
于是很愉快地三兩步小跑著上去了。他看上去原本是想試圖勾肩搭背,結果被襯衫限制住了發揮,于是退而求次,選擇樸素地拍了下肩。
“……”
甚至連走帶跑。
在場的長槍短炮跟著他迅速移動,背后的媒體記者眉眼抽抽著,只想伸手把他按原地。后面的經紀人混進人堆,只當自己是個路人,跟這個人無關。
第37章 見面 有的人不愧能當朋友,紅毯上……
有的人不愧能當朋友, 紅毯上的兩個人在某個方面上保持了同頻,一起大步向前走,一下子從紅毯這端跨到另一端。
兩個人再停下的時候已經走到末端, 面對簽名墻陷入短暫沉思。
宋敘淺淺靠近身邊的朋友,小聲說:“話說我們要簽名嗎?”
沒接過電影節的工作, 他們雖然受邀但跟電影不相關, 沒想明白要不要簽。
張明浩也側頭看過來,同樣小聲地說:“不知道。”
“?”
宋敘眼睛一睜:“你沒參加過嗎?”
張明浩:“沒啊。”每次都沒時間,他這也是第一次。
“……”
兩個人再在簽名墻前站了會兒,站著站著就打算離開。最終是工作人員迅速拿著筆過來, 把他倆留下。
兩個人于是簽名了, 在角落簽了倆,簽完離開。
他們到的時候不算早, 會場里已經不少人,燦姐緊接著他們之后到的, 由工作人員引到相鄰的位置坐下。
緋聞女主角也在, 只是和他們位置不相鄰, 是電影節贊助商邀請來的,在其他位置, 跑來找他們玩了。
等待開幕式開始的時間十分漫長, 好在有燦姐在,偶爾挑選著介紹一下后來進入會場的人, 名字和臉對上, 昨天聽了半天八卦的宋敘和張明浩心領神會,淺淺點頭。
越大的劇組越后到,越往后越熱鬧,空置的座位逐漸坐滿。
緋聞女主角三個人猜測到場的這次可能會拿獎的演員和劇組之類的時候, 因為對這些完全不了解,宋敘暫時退出群聊,低頭和自己好朋友徐發消息,問今天下班的時間。
好朋友徐回得很快,說了大致時間。大概是不想讓文字顯得公事公辦,完事后又在后面加了張不知道從哪搞來的表情包。
和之前的廚師小狗極其類似,這次變成了公文包小狗,居然看著莫名配套,黑色豆豆眼依舊睿智得很有風味。
“……”
宋敘深深低下頭,伸手死死壓住嘴角,回復說讓這位狗同志上班別摸魚聊天。
對面變成【正在輸入中…】,輸入了半天才終于彈出一句話來。
他這邊發消息,耳朵邊一直存在的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音陡然熱鬧了不少,原本在和燦姐兩個人聊天的緋聞女主角也止住話,短促地“呀”了聲。
以為是終于要到開始的時間,忙碌的宋師傅百忙之中抽空抬頭往下看了眼,結果并沒如愿看到亮起的舞臺,只看到一群人從入口處進來。
應該是個大劇組的主創團隊,挺多的一群人,其他人上前打招呼的時候規模又擴大了一點。
很好,還在不斷進人,遠遠沒到開始的時間,他又把頭低下去了。
旁邊緋聞女主角明顯精神昂揚了不少,像是猶豫著想往下面去,但看著重重人群又退縮了些。張明浩問:“怎么了?”
“溫老師好像來了,”緋聞女主角注意著下面的情況,眼睛跟著人群移動,說,“想去拍個合照,但是好像沒機會。”
那邊座位全是電影人,打招呼的一個接一個,好像沒她過去的份。
溫老師顯然指的溫方然,張明浩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是人粉絲來著,于是簡單安慰說:“電影節這么幾天,總會有機會的……他好像往這邊看過來了。”
緋聞女主角火速抬頭。
在這種場合,在國外已經橫掃了一圈獎項的電影團隊天然吸引視線,站人群中心的人更是顯眼,高出人群一截,西裝筆挺,黑色領帶整潔,旁邊有人在和其說話,一眼看過去基本能第一眼看到。
周圍是不斷響起的各種交談聲,禮貌性聽著身邊人說話,溫方然視線一邊從會場掃過。
很大的一個會場,前后分了三梯段,最前是電影從業者的位置,靠中間是主辦方邀請的各嘉賓和贊助商的位置,最后是觀眾。靠后的座位的人影遠到變成模糊的一團,他邊聽邊側眼看向中間梯段。
中段的人基本已經坐滿,但沒有他在找的人。外面簽名墻上有簽名,對方應該已經到場才對。
沒有找到在找的人,但他看到了對方的幾個熟人。
宋余又之前參加的節目的其他嘉賓,都在一起,但沒有宋余又本人。靠里側的位置空了一個,其他人在說話。
準備移開視線的時候,有人對著空置的位置說了句話。他記得那是對方合作對象,叫張明浩的那個。
然后下一瞬間,空置的位置上冒出個人來。
最先出現的是一頭白發,人抬起頭看向張明浩,像聽到什么好玩的,沒有表情的時候顯得冷淡的眉眼彎起,一手支著臉側,后腦的碎發在座椅靠背上蹭得微亂。
原來不是不在,只是低著頭,被前面的位置擋住了。很高興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空間都像是明亮了一些。
一段時間沒見,對方和印象里的樣子相比變化了不少。或許是特殊場合帶來的錯覺,對方給人的感覺也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
“……溫先生?”
長久沒有收回視線,旁邊說話的人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在發現他還沒有回神的意思的時候終于出聲,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沒明白是在看哪里。
“抱歉,”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溫方然和說話的人道聲歉,之后簡單和另一邊的制片人簡單說了兩聲,低聲道,“我先離開一下。”
在人群中穿梭,他穿過人堆包圍圈,抬腳踏上會場一側的臺階,連自己都沒有察覺腳步比平時快了不少。
旁邊是來往人群,一側是階梯座位,遠處的人坐在位置上和朋友聊天,會場頂上打下的光像透窗的日光,恍惚間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景象重合。
不同的是這次先注意到他的不是對方,而是對方身邊的那些朋友。
注意到溫方然往這邊過來的時候,緋聞女主角和燦姐原本以為他要去找什么人,要從她們身邊路過,于是還禮貌地往里收了一下裙擺。
人主動走出了人群,一個打招呼的好機會。緋聞女主角原本還在思考著在他辦完事后能找機會拍一張合照的可能性,結果眼睜睜看著向著這邊靠近的人逐漸放慢腳步,最終停下,站在隔著一個臺階的地方,鏡片后的深色瞳孔向著這里看來。
“?”
他就這么停下了,喜歡的演員站自己面前,緋聞女主角反應不及時,一時間沒想起來該怎么反應,只想憑空變出簽名版。
最終是燦姐習慣于這種社交,喊了聲溫老師,問:“溫老師是有什么事嗎?”
喊的同時并悄悄伸手,一手拍了一下旁邊兩個一直擱一起交頭接耳的兩個人。
聊天聊到一半莫名其妙挨了下,不輕不重,兩個小伙條件反射坐直了,轉頭看向燦姐,又順著燦姐的視線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一邊的人。
“我來想打個招呼。”
視線掃向坐椅子上抬眼看過來的人,溫方然垂下眼,笑了下說:“我在看你們的節目。”
沒想到他這種大忙人休息的時候居然會看綜藝,張明浩總覺得不太真實,總之先打招呼了。
還剩下最后一個人。
溫方然看向坐在最里側的人,在對上視線前眉眼已經舒緩下,彎下腰和人進行平視。
這是兩個月來真正意義上的見面,也是兩個月來離得最近的一次。
兩個月,手機聯系不上,連近況都詢問不了。
之前回國去對方家里找,去了幾次家里也沒人,知情的朋友也不能透露多的一點消息。
問對方經紀人,經紀人能給出的回答只有最近很忙,在哪忙,忙什么,他一概不知。像個局外人一樣,只能徒勞地尋找入局的大門。
好在有這次電影節,他絕對不能缺席,推掉國外影展也必須來的電影節。
很近,近到能看到熟悉的淺灰瞳孔,像很多時候一樣,里面映著他的身影。沒有怒意也沒有厭煩,只像平時一樣看著他,分手的事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他們依舊是之前的他們。
嘴角的笑意在反應過來前已經出現,情緒多到滿溢,短暫忘記了這是在哪,看到人略微遮擋眉眼的白色碎發,他條件反射伸出手,道:“你這……”
這樣也很好看。是他沒見過的樣子,和之前的模樣同樣好看。
伸出的手在途中被止住,話也沒能說完。坐在椅子上的人略微側頭避開,轉而略微抬手握住他伸來的手,把碰頭發的動作轉變為一場簡單的握手,同時簡單打聲招呼:“你好,溫老師。”
一觸即分,溫方然甚至沒能感受到手心一觸即離的溫度,嘴角的弧度和被人推著放下的手一樣落下,眼里的笑意止住。
陌生的稱呼,陌生的態度。
他知道剛才為什么總覺得有種異樣感了。
那雙眼睛里沒有怒意和厭煩,但也沒有任何分隔久遠再見面的喜悅和平時自帶的笑意,什么都沒有,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
這種陌生比滿眼失望還要來得讓人心慌。
隱約感受到了點異樣的氛圍,邊上的燦姐問:“你們兩位是認識嗎?”
“不是很熟,”宋敘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撐著扶手起身說,“我差不多該去后面準備了,你們也注意點時間。”
他走得輕松,一手揣西裝兜里,頭上白色碎發跟著下樓梯的動作微動,另一只手還在搗鼓著那戴不習慣的領帶,試圖用神秘的力量將其弄松,迎面和正好來找他的工作人員遇上,一起離開。
剩下的幾個人看著他離開,最后是燦姐一轉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夸說:“溫老師這表好看。”
溫方然終于回過神,抬手低頭看了眼,視線略微垂下,淺淡地笑了下:“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笑著,但表情并不輕松。
“?”
一個很重要的人。配合這個表情,總覺得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時間沒敢確認這個很重要指的是哪個方面的很重要,旁邊幾個人多看了兩眼他,又直覺應該不能再繼續問下去。
負責第一個篇章的宋敘已經去后臺準備,開幕式快要開始,原本在各個地方聚集社交的人逐漸回到各自位置,會場的燈同時暗下。
今天的天氣還挺給力,晚上有雨,但硬生生在紅毯結束之后,開幕式開始的時候才落下,沒有傷害到任何無辜的人和無辜的機器。
主持人上臺,現場掌聲響起,在介紹第一個登臺獻唱的特邀嘉賓的時候,掌聲更加熱烈。
業務能力從不掉線,越大的場合發揮越穩定,作為開場的一個嘉賓,宋敘穩定發揮,一首歌開啟一個篇章,正式拉開電影節序幕。
第一個唱,只是可惜不能第一個走,工作完之后還得在會場多留一段時間,他從后臺離開后又回到原本位置。
好伙伴們同樣工作完回來,接下來是嘉賓介紹環節和冗長的各種發言致謝的環節。
沒有社交需求,宋敘沒打算參加完整個開幕式以及之后的交流晚宴,在嘉賓介紹環節開始就已經開始收拾著做好開溜的準備。
旁邊張明浩看著他早早就開始松領帶,一下子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問:“你要提前溜?”
“外面下大雨了,”宋敘點頭,一邊跟領帶作斗爭一邊說,“我朋友沒我在睡不著,我得回去。”
“?”
知道人要開溜,但沒想到是這么個鬼理由,張明浩當即眉頭一抽,懷疑這個人在亂吹,結果人表情又一本正經,很難辨認真假。
總之宋敘開溜了,在嘉賓介紹環節之后,像普通地去洗手間一樣離開,去上一個注定不會再回來的洗手間。
今天去洗手間的人似乎還挺多。張明浩剛送走了自己虛假地去洗手間的溜號朋友,后腳又有個人影從身邊經過,只是人走得快,他沒看清是誰。
今天這些人指定是有點什么尿頻尿急,身邊剛走兩個人,他才轉回頭,坐在座位另一邊的緋聞女主角也提著裙子從前面借過。
這次他學會了在人開口前進行搶答,說:“你也去上一個不會回來的洗手間?”
緋聞女主角離開的動作一頓,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自己手上怎么看都和洗手間不搭噶的簽名版和手機,略微沉默,最終說:“可能是吧,我想去找洗手間合照順帶給我簽個名。”
已讀亂回,她也提著裙擺離開。
離開會場大廳,宋敘覺得世界都明亮了不少。
會場的設計是他喜歡的那種設計,只要沿著走廊大道一直走就一定能到出入口,十分方便。走廊的燈光明亮,不斷落下的大雨被窗戶隔絕在外,他單手松開領帶,順帶解開兩粒紐扣,邊走邊掏出手機看消息。
今天的好朋友徐發消息發得格外頻繁,好像格外關心會場狀況,經常問他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或者遇到什么人。這剛回復一句已經從大廳溜出,對面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已經出來了,在準備出去找個車。
“過來接?不用,現在開車過來來回一趟,我們倆得在車上過零點,我今天還想早睡。”
一手揣西裝口袋,宋敘邊聽對面說話邊抬腳走著,另一只耳朵聽到細微腳步聲,稍稍側過眼,略微放低聲音,說:“他?不會,今天就見過一面。”
腳步聲并沒有變小,反而越來越近,像是挺著急的樣子。前面好像是洗手間,以為是有人急著上廁所,他略微側身讓開路,轉身的時候同時看到了眼后面的人。
手上搭著脫下的西裝外套,人像是跑得有些急,架在鼻梁上的鏡框摘下,白襯衫不像慣常那樣整潔,袖口挽起時帶起幾道明顯折痕。
在看清對方樣子的時候,拿手機的手略微一頓,他安靜了一下,嘆口氣后訂正說:“嗯好,現在是第二面了。”
第38章 生日 “我會盡量早回來,”宋……
“我會盡量早回來, ”宋敘掛斷電話,說,“這邊有點事, 先掛了。”
放下手機,他轉頭看向從后面走來的人, 覺得對方應該不是急著要去洗手間。
溫方然確實不是去洗手間的。逐漸放慢腳步靠近, 他問:“是徐言述嗎?”
他指的是剛才那通電話。
宋敘沒回答,只把手揣進口袋,問:“有什么事嗎?”
基本相當于一個陳述句的問句,人要是沒事也不會這個時候跑這來。
“我猜你今天晚上應該會提前先走, ”溫方然說, “這次走了我又該聯系不上你了。”
走廊沒人,往前走兩步靠窗邊, 宋敘低頭看了眼時間,讓他盡快說正事。
“可以先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嗎?”溫方然緩步靠近, 說, “里面有些冷。”
一手落在窗沿上, 宋敘笑說:“里面人多了就溫暖了,我盡量之后多給你找幾個人塞里面。”
玩笑的語氣, 但同時一點不退步也不松口。
溫方然看著面前的人, 對上抬起的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一段時間沒見,人好像變了很多。會場里沒來得及多看, 在這種明亮環境下變化更加明顯。
好像氣色好了不少, 唇瓣重新帶上血色,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弧度很好看,襯衫衣領邊因為過瘦而經常出現凹陷折痕的地方平整,身體似乎也好了不少。
好像又回到了事故發生之前的樣子, 這人還是那個在滿是愛的環境里的天才,天生的人群焦點,只是眉眼間少了之前的張揚,多了些平淡。
平淡的視線卻看得心臟莫名發緊。
無論是剛認識的時候的好奇,還是之后的笑也好,生氣也好,溫方然從來沒有被他這樣看過。
有什么確實已經悄悄變了,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事壞,只能感受到腦子里的某一根神經不自覺慢慢繃緊,這段分開的時間里一直藏在角落的慌亂感開始擴散。
就分開了這么段時間,像是整個世界都變了一樣。
兩個月前他們還是在一起好幾年,在計劃周年紀念日的感情穩定的伴侶,他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沒能趕回,在紀念日當天接到分手的電話。
他以為那只是在氣頭上的氣話,各自冷靜下來后他道歉,他們又會重新和好。他會找時間補上漏掉的紀念日,休息天的時候像以前一樣一起待在家里,或者出去玩。
他們關于未來的計劃里應該都有對方,從來沒有思考過關于分手的選項。
結果這次再見面,一切都和他以為的不一樣。
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重新開始了工作,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交了新的朋友,他從對方唯一能依賴的人變成了一個一無所知,像是外人一樣的局外人。
他不想要這種變化,他也不想當局外人。
宋敘之后還有事,沒那么多時間,在短暫的安靜后選擇不繼續等人一點一點慢慢說話,低頭掏出手機開始打車,再抬起眼時說:“司機還有還有六分鐘到,我過去大概要三分鐘,你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說正事。”
“我們再一起回家好不好。”
話說完的下一時間,肩上一重,站面前的人就這么猝不及防環過來,頭埋進肩頸里,說:“我們不要分手,今天晚上一起回家好不好。”
這么大個人埋下來的時候跟個熊一樣,身上的手環得緊,宋敘嘗試掙了下,未果,于是側過頭,盡量避免和人的腦袋接觸。
有時候事情發生的時候真是一件接一件。
側頭的時候視野也跟著變化,像心有所感一樣,他視線一轉,對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不遠處的人投來的視線。
穿著紗裙的女生直愣愣站著,連表情管理都給忘了,手里的簽名版“咔噠”一下掉地上,在過于安靜的空間里甚至隱隱回蕩著一點回聲。
“……”
緋聞女主角也沒想到會撞到這種場面。
她只是在會場坐到渾身不舒爽的時候剛好看到溫方然從邊上路過,于是跟著出來走走并碰運氣看能不能在走廊遇上人來個簽名合照。
運氣碰是碰上了,但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隔著一段距離看到了在找的人的背影,她想著上去打個招呼,結果走近了才發現邊上還有個人,只是之前被溫方然擋住。
一個很熟的人,一對很神奇的搭配。
她第一反應是對方或許應該也是來要合照的,雖然之前見面的時候看著不咸不淡,但說不定挺喜歡溫方然。
結果情況兩極反轉。
至少她從來沒見過這么低聲下氣的溫方然。家底厚成名早,人在鏡頭面前永遠謙和從容,從來沒有說過半個求字。
——剛才在會場溫方然進行到一半卻被打斷的動作,之前拍攝的時候這位宋姓朋友前腳剛打完電話,第二天剛得獎的影帝就莫名氣壓低。
一個大腦很難處理的場面,一個短時間內消化不了的信息,緋聞女主角大腦飛速運轉,在對上被環住的朋友投來的視線的時候,她大腦更是直接宕機。
過了好半天終于想起來掉地上的簽名板,緋聞女主角火速彎腰撿起,同時邊往后退邊盡量笑著揮手解釋說:“這里的洗手間出名,我來找洗手間合照的,先走了哈。”
說完后她火速溜了,提起裙擺就是跑,一雙高跟鞋硬生生跑出了專業運動鞋的感覺。
宋敘:“……”
宋敘閉眼,想要抹把臉。
即使聽到響動了溫方然也沒撒手。雖然感覺來得莫名其妙,但他覺得要是現在松開手,這個人馬上就會離開。他低聲說:“今天別走了,我們聊聊吧。”
關于為什么突然想要工作了,為什么突然不要他了,以及那個不知道怎么出現的夏陽。
“……”
三個人前后出會場大廳,最終回去的只有緋聞女主角,在走廊上的時候像個跑步健將,進到會場大廳的時候又像個僵硬的木頭,僵硬地回座位。
張明浩有些驚訝地看向她,說:“你居然回來了。”
“是的我和洗手間合照回來了,”很難再繼續往里走,緋聞女主角暫時坐空著的宋敘的椅子上,本著著不泄露隱私的基本素養強調說,“順帶一提我剛才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末了回想起什么,她沒忍住又說:“他們居然在一起……過!”
張明浩:“……”
她坐下就是一頓輸出,張明浩全程處在狀況外:“啊?”
——
從電話掛斷后開始,徐言述沒能再聯系上宋敘。
消息發出后沒有得到回復,電話也沒能接通。
窗外大雨洗刷窗戶,順著玻璃淌下,坐在安靜客廳,他再給對方經紀人發了條消息。
經紀人還留在會場里,收到消息后回復得模糊,說對方已經離開大廳,在他明確提到“溫方然”這個名字的時候終于說兩個人確實前后離開大廳,以及溫方然到現在也沒回到位置。
客廳的燈從晚上亮到深夜。
已經過了平時睡覺的點,徐言述依舊沒睡,坐在沙發上關掉筆記本,隨手拿過放在一邊的菜譜。
菜譜翻了幾頁,過于安靜的空間里除了雨聲就是紙張翻動的聲音。
看不進去。翻了幾頁后就把菜譜放到一邊,他重新拿過手機,在看了依舊沒有新消息的聊天界面后搜索城內突發新聞,沒有看到任何車禍相關的新聞后又放下手機。
時間將近十二點,窗外夜景都逐漸暗下,只剩下路燈和一點其他隱約光亮模糊在雨幕里。
從沙發上站起身,他彎腰拿起手機,再撥出一個電話。
“……”
電話撥出,依舊沒有被接聽,安靜房間里電話的等待音一下一下響起,像死水一樣沒有波瀾。
他低頭,視線看向依舊還在撥出界面的手機,閉眼呼出一口氣。
“鈴鈴——”
安靜的空間里沒有電話接通的聲音,但門外隱約傳來手機鈴聲。聲音微弱得快要被雨聲覆蓋,但徐言述聽到了。
握著手機的手一頓,略微側過頭,思考也就一瞬間,他迅速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咔——”
手機鈴停下的同時,他握上門把手打開大門。
開門的瞬間,粉紅花束在第一時間闖進視線。很大的一束,后面緊接著艱難地探出個白毛,喜道:“太好了你還沒睡!”
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看人拿得很艱難的樣子,他總之先習慣性地幫忙接過了花,單手抱花,另一只手帶上大門,之后才看到人手上還拿著一個方形盒子。
花被拿走,手里輕松了不少,宋敘換了鞋后就往屋里竄,邊跑邊問:“現在是什么時間?這倆東西動不了,我在路上看不了手機。”
拿起手機看了眼,徐言述抱著花跟在后面說:“十一點四十八分。”
“很好,趕上了。”
三兩下竄到唯一亮著燈的客廳,宋敘往地毯上一坐,開始拆方形盒子,邊拆邊轉頭招手說:“你快過來。”
他從進門開始就風風火火,一下子從玄關竄到客廳,瞬間打破原本死一樣的安靜。
徐言述跟著進客廳在沙發邊坐下,順手把花放桌上,再看了眼粉色花束,握著手機的手慢慢收緊,聲音如常地問:“這花是溫……別人送你的?”
“沒禮貌,這是我送你的。”
大盒子里套小盒子,把小盒子四周的卡扣都打開,宋敘終于略微直起身搗鼓花。從上往下俯視,他思考著轉動著花的方向和角度,說:“這樣是不是像個你?邊上深一點的花是臉的線條,這邊是耳朵。”
像個你,指從徐言述本人的角度看過去,隱約看見了一個粉色豬頭的輪廓。深粉偏紅的花充當眼睛和邊緣輪廓以及豬鼻,兩朵暗紅玫瑰充當兩個鼻孔。
玫瑰應該到死也沒想到自己會有當鼻孔的一天。
緊握著手機的手一松,他轉頭看向身邊人:“這是做……”
“別看我,看這個。”
他話沒能說完,被著急趕時間的宋暫時打斷了。能上手就不廢話,宋敘伸手一把捧過好朋友徐的臉,手動讓其轉移方向,對向放桌上的白色小方盒。
很好。滿意地收回手,他轉身拿起方盒蓋子,拿起的同時還嘴動自己給配了一段臨時亂造的BGM。
蓋子拿開,里面是一個不大的粉色蛋糕,似乎是個豬頭模樣,眼睛一大一小,不需要借助外力,自己一個豬就可以做到大眼瞪小眼。
很顯然是純手工制作的,從各個方面來說。
BGM配得嘴有些累,宋敘揉了下臉頰,身體略微前傾隨意搭桌上,抬起眼笑了下,說:
“徐小述,生日快樂。”
他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西裝外套,領帶松松,持續工作了一段時間,眉眼帶著點疲憊,但被更多的笑意掩埋。
徐言述低頭看著他,垂在一側的手微動,抬起又放回。
“被我感動到了吧——你最好被感動到了,沒有也得裝一下,”宋敘略微抬起手,說,“要抱就盡快,你還得在十二點前走流程吹一下蠟燭。”
很遵守抓緊時間的要求,好朋友徐一下子就抱過來了,快到剛信誓旦旦說可以抱的本人都沒反應過來。
沒反應過來,還沒做好準備的身體被帶著后仰,他靠上身后沙發,第一次發現這沙發這樣靠還怪軟。
身體有了支撐,他還有余力抬手拍拍自己好朋友,拍拍背又拍拍頭,還挺好玩。
深埋在肩頸里深吸了口氣,一顆跳動的心緩慢落到實處,徐言述說:“我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宋敘:“嗯?”
徐言述簡單提起打電話的時候說的第二面的事。
“啊是,他當時是有叫住我來著,”宋敘邊拍頭邊思考著,簡單帶過說,“他好像沒什么重要的事要說,所以我走了。”
徐言述:“他沒留你?”
應該算留過,如果手跟焊死了一樣不撒手算的話。只是當時車已經快到了,他沒空再慢慢耗下去。
宋敘說:“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武嗎。”
小時候他爸把他送去學過一段時間的武,后來發現再學下去對附近小孩的生存有極大威脅,于是臨時又哄著他改成諧音的學舞,說兩者從實質上差不多。
學的時間短,他只學了淺淺的幾招,但幾招已經夠用,至少脫身沒壓力。
這段經歷太過短暫又太過久遠,他自己本人都差點忘了,更別說告訴溫方然。不知道沒關系,對方今天應該算是知道了。
只要他想走,沒人能留得住他。
“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今天一定會回來嗎。”
拍頭的動作逐漸放緩,他笑了下,眼睛映著被水打濕的窗戶玻璃映著的光,說:“我這次沒食言,你也好好記一下自己生日吧。”
第39章 淚目 平常的語氣,像在說再平……
平常的語氣, 像在說再平常不過的話。鼻間依稀能聞到雨水的味道,徐言述略微抬起眼,在無聲里收緊了抱緊人的手, 西裝外套泛起褶皺。
簡單的一個抱持續了過久,最后是宋敘一拍好朋友徐的頭, 強行打斷, 起身開始掏蠟燭。
蠟燭就是個裝飾,意思一下走個流程就好,他插了兩根在豬鼻孔上,一個鼻孔一根剛剛好。
邊用附贈的打火機點蠟燭他邊簡單說今晚的經過, 他說:“下班的時間比預計晚一點, 我原本是想做個蛋糕就好,結果烘焙老板的店的隔壁是花店, 剛好材料齊全,所以順帶搞了把花。”
烘焙店是很久之前約好的, 老板原本下班時間早, 但只要加班費給到位, 也能偶爾上上夜班。
跟著烘焙店老板做蛋糕實際上用不了多少時間,不夠做一束造型特殊的花, 但他以甩飛奶油, 一手不小心壓塌蛋糕胚的良好戰績硬生生給花店老板爭取到了足夠的表現時間。
“……”
房間的燈關上,燭光慢慢搖晃, 徐言述透過昏黃光亮, 就這么認真看著他說話,鋒銳眉眼低垂下,只剩下一派安靜的溫和。
蠟燭點上,因為時間不夠, 他在二倍速的生日歌里吹熄蠟燭。
所有的光亮的消失的時候,只有從落地窗外照進的自然光照亮房間輪廓,在輕微一聲響后房間燈光亮起。
趕在零點前吹蠟燭的任務完成,之后就是純粹的玩樂時間了。宋敘拿起蛋糕刀,思考著該怎么處理桌上的這個豬頭。
然后他蛋糕刀就被拿走了。坐一邊的徐言述幫他解下領帶,低頭再碰了下頭頂的頭發,說:“你淋雨了,先去洗個澡,不然會感冒。”
宋敘確實淋了點雨,但只有一點。以為不會被發現來著,他薅了把頭發,認命地站起了,離開的時候轉頭強調說:“不準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吃。”
好朋友徐配合地把蛋糕刀放到最遠,舉起手,他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在浴室進行了翻新,他換上舒服睡衣,迅速回到客廳往沙發上一翻,精準坐在地毯上。
在切蛋糕前,他拿起手機拍張照留作紀念,記錄自己第一個做出的應該可以入口的東西。他不忍心破壞自己的作品,最后切蛋糕的劊子手是徐言述當的。
看著蛋糕變成幾塊,他說:“我原本是想把徐大它們六個接過來,但是這種場面對它們來說果然還是太血腥了。”
血腥,指像是同類的蛋糕切開后是草莓夾心,香香甜甜。
好朋友徐轉頭看了眼他,笑了下,感謝他為六個生命著想。
愛玩但菜,吃了一塊蛋糕后菜雞宋就宣布飽了,拿著手機往后一躺,開始挑選今天拍的照片打算和其他小伙伴分享,好朋友徐側身過來一起看。
挑選半天的結果是沒一張能看的,不是他拍得丑就是豬丑,最終選擇直接發切蛋糕的視頻,至少丑得生動。
【yuyo:第一只成功做出的豬,徐總主刀[視頻]】
很簡單的一個視頻,只有十幾秒不到,主要是主刀的徐總問他要怎么切然后下手的過程。他忍住了全程沒說話,只在結尾豬被切掉的時候怪叫了一聲。
他只是和朋友分享一下,沒想到大晚上除了朋友還有其他不少人在,手機剛放下就有評論彈出。
主刀的徐總默默去解決剩下的蛋糕,他繼續靠沙發上,看了幾眼評論。
嘴欠如老五,時刻走在沖浪一線,試圖送出一份賽博胃藥,其他朋友委婉地夸這豬挺有豬樣,至少從顏色上來說,選擇性忽視了大小眼和不對稱的大鼻頭。
其他人也在禮貌性地夸,結果夸到后面關注點逐漸跑偏。
【我就說你倆正常說話的時候聲音肯定好聽!(雖然yuyo依然沒在正常說話,總之yuyo你什么時候才舍得把那天殺的變聲器關掉!】
【對不起不小心看到鏡子反光了,怎么這么大的房子,徐總是真有實力啊[震驚貓貓頭.jpg]】
【yuyo的怪叫好好玩啊哈哈哈,反復拉進度條聽這點怪動靜,怎么越聽越可愛(?),你可是個酷哥啊!】
【明明只是看兩個朋友的日常,怎么看著看著戀愛腦都要長出來了,這對嗎(睜眼)】
到此為止,大晚上有點暈字,宋敘看了兩眼評論區后迅速收起手機。
大雨夜,他照例陪自己睡不著的好朋友過夜,照例清醒不到幾分鐘后直接昏睡。
昏睡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將近十點半的時間,如果沒有被鬧鐘吵醒,可能還會繼續睡到天荒地老。
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被子,原本放在桌上的蛋糕盒之類的東西已經打掃干凈,取而代之的是個透明玻璃瓶,裝著開得燦爛的花。
這應該還是分裝后的,原本的花老大一束,一個花瓶根本放不下。
他昏睡這段時間里好朋友好像已經做了不少事。
發出一陣僵尸復活一樣的聲音,他掙扎著從沙發上起來,這才發現不僅有被子,頭底下還有個枕頭。沙發華麗轉身為大床,他半睜著眼睛往后一靠,胡亂薅了把頭發。
在廚房的人聽到了鬧鐘的動靜,穿著圍裙過來道:“醒了?”
“嗯。”往下縮回被窩里,宋敘努力睜開眼睛說,“今天下午有個雜志拍攝,海哥他們中午要來接我。”
能在家吃午飯就盡量吃完午飯再走,徐言述于是把他從被子里挖出來了,讓他回房間洗漱換衣服后出來吃飯。
已經逐漸開始熱起來的天氣,他慢悠悠回房間又慢悠悠出來,只簡單穿了件襯衫。
花果然是分裝了,他在飯廳桌上和玄關看到了客廳同款花束,聞起來還挺香。坐在飯桌邊等飯的過程中掏出手機回了下經紀人發來的消息,他退出聊天界面的時候才發現列表上置頂的另一個聯系人有什么變化。
萬年不變的頭像變成了沒見過的樣子,要不是備注還在,他還以為自己置頂錯了人。
淺淺喝了口溫水,他略微揚起眉梢,好奇地點進,仔細欣賞了一下新頭像。
很好不用欣賞了。小圖上看不出是個什么物種,他點開大圖后才發現新頭像是個什么眼熟的作品。大小眼,不對稱的大鼻頭,是他昨天吃進肚子的那個。
好朋友徐把飯菜端上桌的時候,他還在對著頭像思考。扶額沉思了會兒,他最終抬起頭轉過手機,商量說:“能給這豬開個美顏嗎,最好把眼睛改成一樣大。”
他實在接受不了自己的作品居然長這樣。
豬應該開不了美顏,尤其是這種無生命的卡通豬。徐言述在一邊坐下,笑了下,說:“這樣已經挺好。”
無惡意非針對,宋敘客觀覺得自己這位朋友審美似乎有些問題。
中午吃過午飯,他從好朋友徐手上交接到了經紀人手上,坐上前往雜志攝影棚的車。
“這次是提前拍的九月刊,封面頁,之后還有次訪談。”
經紀人坐在旁邊座位翻著手里行程表,推了下眼鏡,順帶說了個品牌名,說:“雜志是它手底下直屬的雜志,年底的時候它剛好又跟現在的代言人合約到期,就是奔著代言來的,這次拍雜志鋪一下路。”
雜志金九銀十,九月刊算是一年里最重要的一期,想上封面不是給了雜志某種利益,就是能給雜志或者背后的品牌帶來利益。
對這些彎彎繞不太感興趣,宋敘更在意點實際的,邊拿著手機回消息邊樸實無華地問了工資。
經紀人翻了下備忘錄,樸實無華地報了個數字。
“?”
聽到什么神奇的數字,回消息的手暫停,宋敘終于側過頭,不可思議地問:“他們是錢太多了沒地方花嗎?”
“他們這是在賭,”果然還是不怎么習慣在車上看手機,經紀人放下手機淺淺揉了下眼睛,說,“你這次自己寫的那首歌反響很好,GWA再過一兩個月公布入圍名單,年底之前給出正式獲獎名單,你要是沒入圍,他們普普通通小賺,入圍他們就大賺,得獎就血賺。”
GWA,一個國際音樂大獎,算是音樂方面含金量最高的獎項之一。略微抬起眼,宋敘客觀道:“那他們還真敢賭。”
寫歌就寫歌,從寫的時候到現在他一直沒考慮過拿獎的事,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拿獎去的,這些人似乎反倒比他還有拿獎的信心。
經紀人瞥了眼他,說:“畢竟賭你是成功率最高的。”
他所有歌里面自己寫的有八首,其中五首GWA提名,兩首獲獎,一首還同時獲得兩個獎,比例已經算是逆天的高,基本在國內樂壇能橫著走,保持這個水平多干幾年,遲早刷新歷史記錄。
宋敘不打包票,只佩服品牌方膽量好。
攝影棚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地方,四周挨著景點,拍外景也方便,是層三層建的很有現代感的建筑,占地面積挺大,一眼能看到。
建筑大,里面人也多,今天好像是有不少拍攝任務,進到建筑后,走廊上來來去去的人走得飛快。
他們和同樣在現場的主編見了個面,又和負責這次拍攝的團隊簡單打聲招呼。
拍攝現場的布置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開始進行,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布置得差不多,造型師先領著他們去休息室簡單做造型加換衣服。
五官條件過于優越,在大舞臺上為了五官不被遠景鏡頭吃掉,宋敘需要簡單加深下五官輪廓,在這種幾乎鏡頭抵臉的拍攝里不帶任何妝反倒感官更好,一鏡到底全是原生質感,越近越能打。
他頭發擱車上蹭得有些凌亂,造型師和主編一致覺得這種自然的感覺最好,選擇保留這頭亂毛。
在休息室轉半天,不用化妝也不用整理頭發,宋敘就換了身衣服,覺得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準備得最迅速又輕松的一次拍攝。
換上的衣服也神似自己剛才換下去的襯衫,只是變成了類似于西裝面料的質感,多了更多小細節,更有點高級感,以及紐扣往下解開得多兩粒。
摩挲著下巴多看了兩眼鏡子里的自己,他終于有了點身材管理意識,低頭直接一個猛子扎進衣領子里,看了兩眼完事后再鉆出來,問旁邊的經紀人:“這樣真行嗎?”
“……”
他是一點不把在場的人當外人。經紀人抹了把臉,覺得自己又老了一些。
造型師豎起拇指表示肯定,說:“剛好適合。”
比她們想的還要好不少。人清瘦但不瘦弱,骨架勻稱,平時應該偶爾有在鍛煉,皮膚底下薄薄一層薄肌看著感官正好。
她們說好就好,宋敘于是沒重新再扎個猛子進衣領里再多看兩眼。
這樣就算準備好,把其他一點小道具拿過,一群人出休息室,穿過走廊去另一頭的一號攝影棚。
一路碰到不少人,工作人員解釋說:“最近剛好比較忙,拍攝任務挺多,所以人比較多。”
他們去的時候燈光和現場布置已經基本準備好。實話實說過往大部分時間都在悶頭寫歌和各種演出現場間來回,宋敘很少進行這種拍攝,之前的那么零星兩點記憶全都忘光光,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就安靜擱一邊看旁邊幾個專業人士交流。
幾個專業人士交流完了,齊齊轉頭看向他。負責這次拍攝的負責人把他帶到場地中心,說:“宋老師在這里坐一下,這邊攝影老師調整白平衡。”
現場有一個類似油畫畫框的金屬畫框,周圍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碎渣,像被從畫框上硬生生擊碎飛濺。
在這上坐下,感覺可以無縫銜接到躺去醫院的擔架上。宋敘不懂,但宋敘照做,睜著一雙茫然眼睛坐下。
不解,但照做,尤其還頂著一張冷淡酷哥臉乖乖照做。負責人被奇怪地戳了下,沒忍住笑了兩聲,隨手撿起地上的玻璃,說:“這是膠做的,邊緣經過特殊處理,看起來很像玻璃,但是不扎人。”
已經坐下的宋老師感受到了。
坐下的下一步就是躺下,能躺著就不坐著,他還挺樂意,麻溜往下一倒。這上躺著還行,除了畫框有些硌腦袋外一切都好。
他這一躺,除了躺下的本人,現場其他看著電腦上攝影機的畫面的人瞬間知道主編和負責人想要的感覺了。
負責人看著電腦屏幕,沒忍住摩挲下巴,思考之后探過頭,跑到人身邊問:“雖然有點冒昧,但想問宋老師能哭一下嗎?”
“?”
確實有點冒昧。眼睛一睜,因為不是演員所以沒一點演員的自我修養,做不到隨地大小哭的宋老師用大大睜著一雙驚疑的眼當做回答。
“不是真要哭,只是想要那種感覺。”
負責人蹲一邊,面對著的依舊是目光炯炯的眼。撓撓頭,她說:“想象一下你現在很難過試試呢?”
“……”目光炯炯。
“宋老師談過戀愛嗎?想象一下被一個很愛的人提出了分手試試呢。”
“……”目光炯炯,甚至有點想笑,像松了口氣。
完全不管用,負責人倒吸一口涼氣。最后是鏡頭后的攝影師試探著發言:“我記得余又老師玩游戲。”
并且很菜。一點記憶復蘇,負責人略微瞇起眼,醞釀了一下后用平實又快速的語氣說:
“你和隊友一起跑圖跑到一半因為太菜被隊友扔掉,你被小怪追被BOSS攆,還被壞心眼的玩家堵復活點不斷殺,好不容易跨越千山萬水誤打誤撞就差最后一段路就可以到終點的時候一個好心玩家出現說帶你去終點,結果在就差最后一步到終點的時候玩家一刀把你砍回了起點復活點。”
“……”目光炯炯的眼睛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第40章 黑心眼子從高中養起 “……”……
“……”意外的很有效。
原本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破碎感拉滿, 負責人深藏功與名,快速退回到鏡頭之后。
很順利的一次拍攝,所有人都開心, 除了被拍的本人還沉浸在走到終點卻被一下拍回重生點的悲痛中。
最終是經紀人過來對著他頭拍了下,他不悲痛了, 改為和經紀人互拍。
拍的照片不止一套, 這組拍完后還有另外一組。工作人員重新布景,他回休息室換衣服外加簡單休息。
后一套衣服偏日常,和他平時穿的衣服差別不大,棒球帽往頭上一戴, 再加件黑色寬松外套, 穿上去街上溜達一圈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離下次拍還有段時間,他換上衣服后從座位上站起, 說:“樓下好像有個飲料機,我下去轉轉。”
他手邊就擺著工作人員之前送過來的水, 還自帶了一個保溫杯, 完全用不上飲料機這東西, 再不濟旁邊還有倆助理。經紀人看了眼他,看的時候沒忍住捂了下剛才被拍了好幾下的后腦勺, 最終一擺手, 讓他快去快回。
這人不是真想去喝飲料的,單純想下去轉轉換心情, 盡量盡快忘掉之前負責人惡魔低語一樣的聲音。
——不對。
等人走后他終于想起什么, 經紀人猛地從座位竄到門口,問:“話說你知道路嗎!”
晚了一步,走廊已經沒那個熟悉的白毛,只有路過的人詫異地看向他。
宋敘走得飛快, 也是在離開后才發現自己好像根本記不得路來著。
但是問題不大。
順著人流往前走,他順著人流坐上電梯,順著人流出電梯,至少成功到了一樓。
他今天運氣還行,四處亂轉了半天,還真給轉到了路過的時候看到過的飲料機邊上。
上班正忙的時候沒什么人跑來喝飲料,這一整條走廊都沒什么人,他往飲料機前一站就承包了整個走廊。
目的不在喝飲料上,他隨機選了款透明的蘇打水,等待出飲料的時候拿出手機開始迅速打字,和廢話垃圾桶徐述說今天的經歷。
“今天人真的多,幾個攝影棚全排滿了,我差點記錯了走錯地方。”
“我們今天約的拍一個博主,網上看著人很好說話的樣子,結果線下難搞得很,各種要求一堆,一上午什么事都沒干完。”
他端著裝著蘇打水的紙杯站飲料機邊的木桌邊上輸出廢話,后邊也有人來疏解上班的情緒了,兩道聲音混合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打字的手一頓,沒想聽這種比較隱私的抱怨現場,他試圖淺淺出聲表示這里還有個人在,結果還在醞釀出聲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已經開始以超快語速繼續接下來的對話。
“我那也沒多好,原本說是這次請的溫方然,結果溫方然有事沒來,改行程了,所以變成拍李文澤。”
“李文澤是經常跟溫方然鬧緋聞的那個吧。那你這次不是很失望,之前不是一直在期待見溫方然來著。話說李文澤有什么作品嗎?好像沒有吧,一直都是溫方然在帶著他拍電影。”
“……”
因為趕著聊完后回去上班,她們話跟連珠炮一樣密,站角落的宋敘不斷想伸出手表示存在,結果發現根本找不到能插話的時機,抬起的手漫無目的地停在半空中,又默默收回。
他消息編輯了半天也沒有發出去,一直在輸入中,對面于是發來一個問號。他低頭繼續打字。
“他平時存在感不怎么高,今天拍攝的時候差點沒找到他,之前那些機會估計是搭著溫方然炒名氣炒出來的。要是沒溫方然,應該沒什么人會注意他。”
角落打字的人動作頓住。
“這種看著老實安靜的人說不定私底下為了機會挺放得開,之前我們不是拍過一個明星,當時……李文澤說不定就是那樣。”
“他有機會是因為有天賦。”
聊天的聲音里面加進了第三個人的聲音,談話的兩個工作人員一轉頭,對上白色碎發下一雙略微彎起的淺淡眉眼。
把手機揣進口袋,宋敘一手拿著紙杯,另一只手略微抬起帽檐,笑說:“他天賦好,順帶是帶溫方然入行的老師的獨子,加上年紀小,所以溫方然多照顧了一點。”
很平和的語氣,單純在陳述事實,笑起來的時候少了點冷淡勁,人顯得溫和不少。
他這頭白毛和這張臉很有標志性,兩個工作人員認出他來了,一愣之后迅速打招呼,這才發現原來這邊一直有個人在。
背后議論被人聽到難免有點尷尬,但他態度平和,還笑著,不咄咄逼人也不對她們之前的話表示任何看法,只是單純聊天一樣的態度,所以并不怎么讓人覺得窘迫。工作人員不自覺撓了下頭發,說:“原來余又老師認識李……溫方然溫老師?”
她們原本想說認識李文澤,但又覺得好像不太像的樣子,于是臨時改口。
“算是,”宋敘指了下手里水杯,順帶道聲歉,“我想來找口水喝來著,抱歉聽到了點你們說話。”
這空間就這么大,她們音量沒有收斂,除了戴耳機,不然避免不了聽見。兩個工作人員連連擺手,說不用道歉。
“我好像差不多該走了,”宋敘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之后抬頭笑著一揮手,“再見。”
他笑起來的時候確實很有殺傷力,尤其是近距離看到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拍拍小心臟,跟著說再見。
宋敘拿著紙杯走了,邊走邊低頭繼續回之前發的消息,走過轉角的時候視線范圍里突然出現個人影。
緊急剎車后退半步再繞開,他一系列動作流暢,繞到一半的時候又意識到什么,轉頭多看了人兩眼,眉梢一抬。
站轉角的人帶著類似于沒經受過社會摧折的大學生一樣的感覺,年齡也像,眉眼低垂著,手里拿著個空了的水瓶,來做什么的很明顯。
很明顯好像也聽到了什么,不然不會站這里不過去。
“……”
看了眼他,又試圖回頭看一眼走廊,宋敘眼尾一抽,在沉默無聲里選擇遞過手里的水杯,說:“你喜歡喝蘇打水嗎?我剛接的,還沒喝過,剛好馬上要去工作了來不及喝。”
蘇打水最終推銷出去了,站轉角的人彎腰道謝。說話的聲音有些不穩,語調高低不平的,像是在努力壓抑什么情緒。
只是一杯水,倒也不用這么感謝,他嚇了小跳,略微一壓帽檐,擺手轉身離開。
轉身離開,然后在走出一段距離后迷路。
離開迅速得像知道路怎么走一樣的宋老師在跟著人流在一樓轉了一圈后選擇致經紀人,在電話接通后撓了下脖子,發出熱情邀請的聲音,說:“話說海哥你想下來透透氣嗎?”
對面:“……”
經紀人下來撈人了。
根據手機上的共享位置在一樓找到白毛的時候,他麻木著一張臉,伸手對著還在背對自己的反方向張望的路癡的帽子就是一下。
又被拍了一下,但這次情況不同,宋敘這次沒有反手拍回來,只揉揉自己頭,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打招呼。
經紀人拎著他坐上上樓的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時候說:“你知道嗎,很多商場都有走失兒童中心。”
宋敘知道,點頭后問怎么。
經紀人瞥了眼他,平靜地說:“我覺得不夠,還應該全國推廣走失成人中心。”
宋敘:“……”
宋敘忍。
電梯上行,出電梯的時候經紀人才注意到什么,邊走邊轉頭問:“你買的飲料呢?”
“送李……李文某了,就是溫方然比較照顧的那個。”
雖然前不久才聽工作人員說過,結果想半天還是沒想起人全名,宋敘含糊略過了,說:“他今天也在這里工作,我和他在買飲料那邊碰上了。”
回想了下,他順帶說了人疑似聽到別人議論自己的事,揉了下下巴說:“希望他別這樣留下陰影。”
站在聚光燈里,只要有光就一定有陰暗面,只要從事這一行就避免不了被議論乃至于惡意揣測,避免不了,只能自己適應調節,如果適應不了,應該多少會有點難受。
“李文澤。”經紀人下意識幫忙說出了全名,說完后才反應過來什么,多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地說,“他不是和溫方然……”
知道經紀人是什么意思,宋敘低頭回完消息后收起手機,說:“他們是正常的關系,只是媒體看圖說話的能力比較出彩。”
他們其中要是有任何一個人心思走偏,他和溫方然就不會拖到現在才分手。
對方只要有丁點這樣的意思,溫方然就不會這樣像老師帶學生一樣帶在身邊教。溫方然但凡有這方面的意思,他早八百年就已經分手了。
原來他是知道兩個人關系很正常的。經紀人抬眉,扶了把眼鏡說:“那怎么還……還分手了?”
話說一半看了兩眼周圍路過的人群,他說到后半段的時候自覺壓低了聲音。
“我跟他不合適,”宋敘沒多說其他,只看向經紀人,簡單道,“如果是我,或者說徐言述,永遠不會給媒體看圖說話的機會。”
提起徐言述,想起了什么,他兩手揣口袋里,笑說:“我之前也被人議論過,大概在高中的時候。”
很久以前的事情,他以為他已經忘干凈了,結果想起來的時候意外的還能記起不少細節。
高中的時候參加競賽,他得了校內第一,獲得參加市賽的機會,也是和這次李文澤差不多的情況,同樣是隔著一個轉角,三個個其他參賽學生信誓旦旦宣傳他拿第一是因為和他爸是朋友的校董透的題。
不同的是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著個徐言述。
徐言述和他一樣講道理,只是是在揍了三個人一頓之后。忘了怎么整的,對方還是讓三個人先動的手,最后整了個非過錯方的身份。之后整個高中,他再沒聽說過有人議論自己和對方。
思索著摩挲了下下巴,他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說:“原來他這小子心眼子挺黑的。”
還是從高中開始就挺黑,難怪能當老板。
到休息室門口,短暫的聊天結束。
接下來又是愉快的工作環節。在進行愉快的拍攝前,負責人順帶告知拍攝過程中同時有在錄像當花絮,會在雜志發布前一個月左右發布。
宋敘試探著抬起帽檐,謹慎地問:“包括上一個拍攝?”
負責人點頭:“包括上一個拍攝。”
回想了自己上一場拍攝里做的各種事,包括但不限于把頭埋進衣領里,一位宋姓市民終于有了點公眾人物的形象管理意識,說:“那樣是不是不太好。”
經紀人瞅他,平淡道:“你之前拍節目的時候在地毯上亂滾的時候要是能想到形象管理,現在應該還有形象可以讓你管理。”
意思是已經沒形象可以拿來管理了。
宋敘:“也是。”
那沒事了。
中午開始得早,兩場拍攝又進行得順利,結束的時候才下午五點左右。在工作人員的注視下上車,在司機設置目的地,車駛離攝影棚前,坐在后座的宋余又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消息,和難得坐前面的經紀人說:“時間還早,剛好好像離得近,我直接去徐言述那等他下班吧。”
“可以是可以,”經紀人問,“他那邊行嗎?”
沒懂他是什么意思,宋敘抬頭:“嗯?”
職場人士經紀人嘆口氣,比劃著解釋說:“他的公司同事和領導什么的行嗎?”
宋敘這下懂他的意思了,于是說:“他說行,我應該誰都不會打擾到。”
畢竟是在辦公室里等,門一關誰也不知道。
那邊說可以就可以,經紀人于是順手幫司機點開導航,問:“他在哪個公司上班?”
“……”
問題一出,剛才還答得順溜的人不吱聲了,開始低頭火速打字,顯然在現場提問。
經紀人不可思議地睜眼:“你跟他認識這么久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
“我其實之前還記得,上次就自己打車過去的。”宋敘為自己辯解說,“是他們公司名字太沒記憶點了。”
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遺忘,手機對面的人很快發消息回復了一個名字,他于是把手機轉了個向,傾身遞給經紀人看。
經紀人看了眼,眉梢略微揚起,邊在導航上輸入邊說了聲:“還是個大公司。”
宋敘對公司大小這些不太關注,只拿回手機,邊打字邊回了聲:“應該吧。”
目的地輸入好,車輛駛出停車場,慢慢上了道路路面。
公司和攝影棚都在市中心的圈子里,距離確實近,也就二十分鐘不到的車程。
上次來公司附近的時候還是在晚上,部分公司還有人在加班,大半建筑的人都已經走空,在晚上看不出個所以然,這次白天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附近全是高樓大廈,路邊的人來來往往,隔著車窗都能感受到相當熱鬧。
原本把他直接丟路邊就好,但經紀人總覺得直接把人這么扔路邊指不定會出大問題,最終還是下車,陪著一起去找公司。
宋敘雖然對方向不太敏感,但腦子還是記事,看到了上次來的時候看到過的噴泉,努力回想當時走的方向,閉眼再睜開后自信邁步,向著一個方向大步前進。
“……”
經紀人直接拉住了他的衣領子,硬生生讓他轉個方向,扶著眼鏡說:“反了。”
站噴泉邊左右多看兩眼,宋敘皺眉:“他公司怎么又換地方了。”
經紀人:“……”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充當向導,說不出來其他話,經紀人只希望走失成人中心盡快在全國推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