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出門前，艾麗婭再一次確認了她的裝備。

    散彈槍、半自動手槍、狙擊槍各一把，戰術小刀三把，鉤索，凝膠炸彈10枚，便攜炸彈15枚，定時炸彈5枚，麻醉彈180發，實彈150發。

    足夠她支撐到下個月。

    杰森對之前她和喪鐘的打架耿耿于懷，哪怕艾麗婭自己和喪鐘都不把這次火拼當回事。

    “多檢查兩遍。你的子彈和新裝備我已經在做了，等做完了郵寄給你。”他在電話里這樣說。

    艾麗婭簡直要感動得眼淚嘩嘩。她早已把一開始誤綁杰森的心情忘得一干二凈。誰說這系統不好的？這系統可太好了！

    心情愉快的艾麗婭面無表情地走進加里森酒吧。她驚訝地看到這群人大多在悶頭喝酒。

    “他們怎么看起來不開心？”艾麗婭找到卡洛斯。她坐在他的卡座旁，小聲問道。

    卡洛斯也很驚訝：“你很開心嗎？”他莫名地看了艾麗婭一眼，“對面的情報不是都給你了嗎？”

    艾麗婭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不就是對面二百個人，他們這邊六十個人嗎？

    艾麗婭問：“他們人又多了？還是你們不相信我？”

    卡洛斯灰藍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異樣：“都不是。我們都知道有你在，這一次就不會輸。”他們在那天還是切磋過。“但是有些東西你這種人不會明白的。”

    “什么？你倒是說呀。”

    卡洛斯嘆口氣。他喝下一口酒，直白地說：“你再強，能保護所有人嗎？你的任務只是擊敗對面吧？”

    見艾麗婭沉默下來，他又說：“有些東西維奧萊特也不知道。或者她知道了也不在乎。謝爾比家的據點早就轉到了倫敦，留在伯明翰的都是些……”

    “一般的人？”艾麗婭挑了個中性的詞來形容。

    卡洛斯扯了扯嘴角：“我們都叫伯明翰是小哥譚呢。可惜這年頭黑.幫也不好做，有能力的人太多了。”

    有能力的魷·艾麗婭知趣地沒說話。

    卡洛斯卻轉頭看向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享受戰斗。很多人因為各自的原因加入這里，有些因為家庭，有些因為錢……其實大部分因為走投無路。”

    艾麗婭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這可能就是謊稱自己是變種人的弊端。人類會以為你是他們中的一員，進而把他們的感情向你傾瀉。而她似乎也能體味到那一絲酸澀的苦味。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艾麗婭打算之后問問杰森。

    見她沉默，卡洛斯嘲諷地笑了：“很驚訝嗎？居然是這么普通的理由。”他掃視酒吧里的人，其中一些是他的手下。他記得他們進來時狼狽的模樣，現在他們都衣冠楚楚，衣服下卻滿是傷疤。

    艾麗婭搖頭：“不驚訝。”她在哥譚時見得也很多，只是沒有真正放進心里。她直視卡洛斯，問道：“你和我說這些是做什么？”

    “希望你能保護大家。”卡洛斯說，“這是我的私心。抱歉。”他灰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格外脆弱。

    “我的任務之一就是避免人手損失。”艾麗婭說，“你沒必要多說這些。”

    “任務是任務。我之前見過很厲害的變種人，但他已經失去了對人類的共情。他的能力太強，以至于他以為他高人一等。”

    艾麗婭沒有馬上回答。

    片刻后，她還是對卡洛斯說：“我不能答應你。不過我會在能力范圍內做好任務的。”

    即便他說的都是真的，對艾麗婭來說，今晚要面對的敵人何嘗不是人類呢？這些幫派之間的相似度可比艾麗婭與卡洛斯他們高多了。

    而卡洛斯他們要求艾麗婭使用實彈。

    人類可真復雜。

    艾麗婭甚至不知道，卡洛斯是否會想到對面的人手損失。同樣是人類的死亡，他們能分那么清楚嗎？還是他會避免自己想這些呢？

    兩人不再說話。卡洛斯自顧自地喝酒，而艾麗婭正在發呆。

    酒精會影響她的頭腦清明。

    時間很快就到了他們開始按照計劃準備行事。

    酒吧里只留十余個人坐鎮，其他的人手都埋伏在酒吧周圍。艾麗婭匍匐在最前方的樓頂上靜靜等待。她負責最先動手。

    今天晚上的天氣很好，沒有雨也沒有霧。月朗星稀。

    艾麗婭戴上她的戰術目鏡，拔出小綠。她的視野里能很清晰地看到街道盡頭一輛輛車駛來。

    她輕輕地皺眉。如果這些人出于安全不下車，他們會打得更難一些。

    畢竟雇主還想保留酒吧的完整性。

    好在這些人沒有收到情報。車隊停在艾麗婭這棟樓的前方。他們像一只只小羔羊走下車，甚至還原地商討了些什么。神情放松，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看來謝爾比家的情報工作很不錯。艾麗婭閃過這個念頭。

    她需要等這群人繼續前行。

    收到信號的時候，敵人剛好走過這棟樓。艾麗婭直接跳下去，輕飄飄地落在最后方。在這群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朝他們的后背開槍掃射。

    這是行動的第一槍。

    這群人反應很快，在短暫的混亂和幾人倒地后，他們馬上分散開來，尋找掩體拿出武器。謝爾比家的人手藏在掩體后與他們互相放冷槍。混亂的槍戰一觸即發。

    而直接跳到人群里的艾麗婭成為眾矢之的。這正是她的目的，盡可能地吸引火力，拿下大部分的人頭。

    艾麗婭在人群中穿梭。她抓來一個墊背的當掩體用，一旦尸體被打爛了就換個人繼續。大約這樣持續了兩分鐘，彈匣空了。

    艾麗婭猛地沖向舉槍對著她的人類，將他抱摔在地，對折他的兩手呈剪字扣住；抓著他移動到墻邊的箱子后再扔到一旁。

    她快速更換彈匣，上膛。同時深呼吸來平復心情。

    現在情況不算很好，對方人太多了。大混戰導致人們熱血上頭，槍林彈雨中所有人都在浪費子彈。很快子彈耗光，他們將發展為肉搏戰。

    艾麗婭的腦海里閃過喪鐘的教導。

    不要讓其他情緒占據大腦。越是劣勢越要忍耐。

    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她必須要搶先殺死更多的人，加快速度。

    艾麗婭扔出兩顆便攜炸彈。趁著許多人躲避的時間，她飛速沖到人群中央，手持雙槍，一把散彈槍一把手槍開始精準地飛速射擊。

    她仍然保持冷靜，分辨敵我，算準彈匣內的子彈數量。她推開即將被子彈擊中的友方人類，一發擊中對面，又在子彈耗盡前移動到掩體更換彈匣。

    幾次之后，艾麗婭難得地感到疲憊。但這些人類遠比她更疲憊，也遠沒有她冷靜。艾麗婭努力控制自己的大腦，動作越來越熟練，腦中也越來越清明。

    她最后幾乎不開槍了，而是運用近身格斗和小刀盡可能地擊倒更多的人。

    十分鐘后，艾麗婭躲在人堆后輕輕地喘息。她短暫地擬態成一個皮質錢包。

    對面幫派的人在兩三分鐘前就想撤退，但他們來時停的車已經被謝爾比家的人炸毀。他們沒法前進，只能一點點撤退，再尋求反擊。但停車點也有謝爾比家的人在，他們只能被動在中間被包圍著。

    現場已經不再有槍聲。所有人都在機械地肉搏，或者用撬棍和小刀攻擊。

    終于，他們的領頭人躲在掩體后大聲喊道：“卡洛斯！我們認輸！你們放我們的人走吧！富爾頓家、鐵拳會、黑玫瑰之后會來賠償！”

    卡洛斯也躲在一輛車后，他遙遙地喊道：“我們不需要！當你們做出聯合偷襲的計劃后，我們就只能各憑本事。”

    艾麗婭聽著他們的喊話，默不作聲地變回人形。她已經膩了這無休止的混戰，只希望能快點結束這一切。

    雇傭兵還是太累了。她難得想起喪鐘，如果喪鐘一直是這樣賺錢，那這錢活該他賺。

    勝利的天平早就傾向了謝爾比家這頭。

    等到對面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艾麗婭站立在高高的尸體堆上，靠手中散彈槍的槍管斜斜支撐著身體。

    謝爾比家的幸存者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人在為傷者尋找醫生，有人在做善后，也有人在興奮地互相擁抱。

    她的周圍沒有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