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腌菜
菜壓久了就會不新鮮, 日頭越來越高,人也會越來越少。
太陽照射之后,菜會打蔫,更影響品相。
沈歸依言照做, 這些菜的品相好, 按著普通的菜價,很快就賣掉了。
等湯包全部賣完, 太陽完全升起來, 空氣中的清爽完全不見, 變得悶熱。
把東西都收拾好送去倉庫,又買了明天要用的原料, 三人出鎮回家。
酒樓賣菜的事情, 沈歸和凌星說了。
凌星也是沒想到,當時那事還能在這里有坑。
其實沈歸是有些擔心的,他的菜田菜種的挺多。
當初為了買菜種, 還借了爹娘的銀子。
應季的菜蔬賣的人很多,價格低賤。
想要賺上銀子, 最好就是和酒樓飯館這些簽訂供應契書。
不然靠著散賣很難真賺什么錢。
今天也全托了大哥夫攤位有食客的福,他的菜才能這么快的賣出去。
要是他自己另弄個攤子去賣,競爭多,賣出去的時間也會拉長很久。
還得再加個攤位費。
別說賺錢了, 不虧錢就算是好的。
不過沈歸心里也有應對的辦法, 他準備去縣里賣。
就是路程遠一些, 不過要是和縣里的酒樓或是飯館簽訂了契書, 那點距離也就不算什么。
鎮上是劉家說了算,縣里面總不可能每家都和劉家交好。
總會有那幾家是對頭。
一路上,凌星和沈歸一直沉默著, 沈回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多注意周圍。
到家后,沈歸把今天賺的三十八文錢給曹滿月收著,然后就跑去菜田里蹲著發呆。
心里琢磨要不要租輛推車,不然光靠他背的那點量,實在是賣不上價。
凌星找到沈歸的時候,他還在糾結租推車的錢。
“四弟,我想買你的菜做腌菜。”
腌菜其實是凌星最開始就想要做的,根據原身的記憶,就算是他之前家中富足,也是會吃腌菜。
古代與現代不同,大棚保溫這些根本就沒有。
想要在冬天能夠吃上一口新鮮的菜蔬,不是普通的有錢人家就可以做到。
那得是有權有勢,有專門的莊子,專門的人修建暖房去種植。
因此,醬菜鋪子很受歡迎。
除非是頂有錢的那一小撮,會看不上醬菜腌菜,其他的人不論有錢沒錢,對這個還是很喜歡的。
由于腌菜和醬菜都需要時間,并且品質好點的鹽還有一些調味料也是很貴的,成本過高。
而且那時候天冷也沒有菜蔬給他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凌星雖然會做,腦子里也有不少的方子,但也只是想想就放棄了。
現在家里有現成的菜,這個時節開始做,正好秋冬冷了可以上。
調味料那些,如今他也有本金可以去買。
醬菜腌菜做好了,其實很有市場。這東西可以久放,還能當做新的調味料做菜。
想到前世有名的辣椒醬,豆腐乳,適口性很好,商家賺的盆滿缽滿。
凌星對醬菜和腌菜,很是看好。
不過沈歸不知道這些,他以為凌星是為了安慰他,才說要買他的菜。
“大哥夫,我沒事的,你不用因為我買自己都用不著的菜。”
“我想好了,鎮上的飯館酒樓不要我的菜,我就弄去縣里賣。就是要去縣里的話,我琢磨著一次弄多一些才行。你說我要不要去租一輛獨輪車啊?村子里村長家和方家倒是有,方家肯定借不了,要是去村長家借車,村長能同意借嘛?”
凌星知道,不論借車還是租車,都不是問題。沈歸真正糾結的,還是要不要去縣里。
小柳村離縣城比較遠,進縣城還要交錢,推著車賣菜的話倒是不需要攤位費。
可這么遠的距離,說不準半途會有人搶劫。
大禹朝是新政權,尚未安定。尤其是云水縣還是一個偏僻小縣,治安方面因為林縣令的原因比以前好很多,可不代表完全沒有隱患。
比小柳村還要窮困的村子多的是,人都吃不上飯了,哪里還怕被抓起來挨板子坐牢啊。
這又沒有監控,真的被搶,只能自認倒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凌星自己是不太贊同沈歸黑燈瞎火的帶那么多菜去縣城,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嗎。
“四弟,你別擔心,聽我和你細說。”
凌星的聲音輕和,很好的緩解了一些沈歸的焦慮情緒。
順著凌星的話,沈歸看過來,一副認真聽大哥夫說話的模樣。
“我買你的菜,一是因為你的菜真的很好,二是因為我很早就想過做腌菜醬菜這些。方子我有很多,前兩天做的醬黃瓜就是其中一個。”
正好今天醬黃瓜可以拿出來吃,那一小壇子是給謝青崖做的,但他也要先嘗嘗味道對不對不是。
怕沈歸還以為他要買菜,是因為可憐他,便對沈歸道:“走,跟我去灶屋。”
沈歸蔫耷耷的跟著,游魂一樣的走。
今天回來時曹滿月就看出自己的相公不對勁,雖然菜全部賣光,但肯定也發生了些什么事,受了打擊。
不然肯定會滿面笑容,蹦蹦跶跶的。
哪里會是魂不守舍的安靜模樣。
去菜田的時候,曹滿月更擔心了。
這會看到人喪頭耷腦的跟著大哥夫回來,曹滿月不由松一口氣。
好歹還知道跟著從菜田出來。
腌菜壇子放在墻角陰涼通風的地方,凌星抱起來將壇口的水弄去,然后開蓋。
沈歸的視線也不住的往那邊飄,想第一時間知道,這醬菜味道咋樣。
倒不是因為覺得醬菜做好了,他的菜可以賣給大哥夫。
純粹是饞的。
因為他長這么大,沒吃過好吃的醬菜。
家里舍不得花那個錢,去醬菜鋪子里買。
自家做的,除了咸和微微發苦,沒別的味。
凌星注意到沈歸的神情,看出他被吃食吸引,心里也是一陣哭笑不得。
真是吃比什么都重要。
他加快速度,很快一陣濃郁咸香的味道傳了出來。
沈歸實在忍不住,勾頭一看,深吸一口氣。
“好香啊大哥夫!”
這會他是一點也顧不得難受,滿腦子就只有醬香十足的腌黃瓜。
臉上明晃晃的三個大字,“我想吃!”
凌星用干凈的筷子夾了一根小小的黃瓜出來。
還沒長成的手指大小的黃瓜,經過腌制之后,變得軟許多。
凌星舍得放調料,即便沒入口吃,光聞著味道就覺得好吃。
這種小黃瓜腌制之后,口感清脆,又有醬香咸香,空口嚼著都十分美味。
沈歸嘎吱嘎吱的吃著腌黃瓜,滿足的不行。
“大哥夫你做吃食是真的很好吃。”
因為一根腌黃瓜,沈歸最后的喪氣也沒了,又恢復成以往沒心沒肺笑兮兮的模樣。
“喜歡吃我待會給家里也腌制一些。”
之前沒有給家里弄,就是想著讓沈歸多賣些錢的。
現在鎮子上的酒樓飯館不可能會收他們家的菜蔬,散賣的話又太多,正好能放開手去做腌菜。
這小壇的醬黃瓜,是為了感謝王雋夫夫二人送來的書籍。
沈歸只能回味著清脆咸香的味道,不好說還想吃。
想到剛剛凌星說的買他的菜做腌菜,沈歸這會也是真的確定,他大哥夫不是因為可憐他想給他錢,所以找的借口。
“成,大哥夫你要多少直接去菜田里弄。”
至于錢,沈歸沒想著賺凌星的錢,給個成本價就成。
凌星見沈歸完全恢復,笑了一聲。
“四弟要和我一起做腌菜的生意嘛?”
現在因為有湯包攤子,加上攤子上賣的東西增多,后面凌星應該還會再增加。
這樣一來,他其實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菜田摘菜,洗菜,再腌菜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和沈歸一起做。
沈歸有時間,有原料,他有方子。
到時候就是他出方子加上售賣,沈歸就做腌菜。
至于這樣一來方子沈歸會知道,凌星其實并不在意。
只要沒有泄露給沈家以外的人,都沒什么關系。
沈歸雖說平時跳脫了些,但他不傻,知道這是凌星拉著他做生意發財呢。
這生意比曹滿月幫著弄涼皮大多了,沈歸不敢輕易點頭。
不是怕被坑,而是怕他爹娘不同意,這明顯是他沾大哥夫的福。
于是中午的時候,沈家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商量起凌星和沈歸做腌菜買賣的事。
凌星的態度很明確,不覺得自己是吃虧了,就想著有錢大家一起賺,既然不能分開,那就一起把日子過好。
沈家二老的態度就是不能讓凌星吃虧,本來就對不起人家,哪能還這樣占人便宜。
沈歸倒是想跟著凌星干,可他最后還是得聽爹娘的。
曹滿月和沈歸一個想法,而且在這事上,她其實不好插嘴吭聲。
畢竟她自己已經在大哥夫那得了好處。
于是她全程坐一旁,一個字也不說。
也沒僵持多久,就出了結果。
不管怎樣,沈家二老也是想一家人把日子過好的。
誰不想蒸蒸日上呢。
就算是只過普通人家的小日子,可眼下也太窮了些。
屋子都快住不下。
小五今年剛十一,凌月五歲。也就是凌月年紀還小,但講究一點的人家,凌月這年紀已經不會讓他和哥兒或是女子睡一榻。
不說小五和凌月,就是小春小夏,這兩孩子都七歲了,越來越大。
總不好一直跟著爹娘睡一個炕。
可家里實在沒地方住,凌月的身體也不太好,剛來家里還不太熟悉,不好叫他和哥哥分開,與不太相識的沈回或是沈呈山一起睡。
更別說沈回今年二十三,之前因為家里窮,他為了賺錢整天不著家,在山上打獵,做的都是危險的活計,這才沒有娶妻。
年紀拖到現在,再不成親說不過去。
要是娶妻,就灶屋辟出來的那點小空間,怎么可能住得下。
家里得蓋房子,老二得成親娶媳婦。
這都是要錢的。
二老仔細考慮之后,對凌星說:“星哥兒,你想著家里帶四郎做生意,我們很高興也很感激。方子是你出的,后面也是你賣,給四郎的分成不用太多。”
凌星道:“爹娘不同意五五分的話,那就四六分。”
“菜是四弟種的,我后面也確實沒時間多放在腌菜上,需要四弟一直盯著。這樣分成,我心里也能安心的去做別的事。”
沈家二老沉思片刻,到底沒再說什么。
“行,就這么辦吧。”
沈歸聞言咧著個嘴笑,曹滿月心里也清楚,跟著大哥夫做這個生意,雖然不能榮華富貴,但至少能保證吃穿。
累點苦點,也不算什么。
她喜極而泣,悄悄抹眼淚。
凌星和沈歸二人沒耽誤,去菜田轉一圈。
醬黃瓜是肯定要弄得,這個出的快,能先賺一波錢。
青菜凌星準備弄酸菜,豆角后面長成就做酸豆角。
蘿卜能做的腌菜口味有很多,醬香味,香辣味,酸甜味。
辣椒的話,更是能做辣椒醬,泡椒。
白菜不僅可以做酸菜,還可以做泡菜,味道都是很好的。
至于茄子,切成細條晾干水分,加上鹽,辣椒適量的香料,炒香放涼之后,一層茄子一層玉米面,裝壇封好。
腌制成后,味道醇香,還有淡淡酒香,味道極好。【注1】
哪怕是蒜,都能腌成糖蒜,臘八蒜。
其他的一些菜蔬量不太多,凌星也就沒規劃,直接拉出去賣就可以。
光是這些,就已經夠忙活的了。
“四弟,要是忙不過來,可以請三妹婆家人來幫忙。到時候分工合作,做不同腌菜的不同環節,也不怕秘方會泄露。”
之前云霞酒樓的事情,家里怕以防萬一,去山里請人趙家人來幫忙。
春耕時節,最重要的日子,趙家也二話不說派了好幾個壯勞力下來。
山里日子也不好過。
沈家開口的話,身為沈燕的丈夫趙長命肯定是要下來的。
聽說沈燕現在還懷有身孕,讓趙家人下來幫忙干活給工錢,多攢點錢留著養孩子也是好的。
沈歸覺得可行,這事也直接和沈家二老說了。
給老兩口感動的不行。
家里就這么一個女兒,做爹娘的也心疼。
要是能讓女婿賺點錢,再帶著親家賺一些,女兒在趙家的日子就更好過。
不過這事還需要再等等,現在人手是夠的,就看后面賣的怎樣。
要是賣的好,肯定是要請人來幫忙。
凌星讓沈來把醬黃瓜送給謝青崖,他忙完攤子要用的東西后,得教沈歸做醬菜。
后面也得這樣來,一直到沈歸完全學會,不需要他盯著為止。
沈來跑過來要抱醬黃瓜小壇子,被沈回截胡。
他道:“我去送吧,正好有幾個問題要向王雋請教。”
收到醬黃瓜的謝青崖迫不及待的就弄出一根來吃,直接就喜歡上清脆醬香的口感味道。
這下好了,他不想做菜的時候,只吃醬黃瓜就夠。
聽沈回說想要請教王雋問題,謝青崖邊吃邊道:“七郎在書房里面。”
王雋見到沈回過來并不意外。
前些年他與前任縣令偶遇,閑聊了幾句。那時候他看到了沈回扛著獵物離開的身影。
當時他猜著沈回應該是看出點什么,不過這些年他在村子里依舊安安穩穩,想著或許沈回當時沒看清他。
直到上次送書,沈回小聲的說想要請教他指點一二。
王雋就意識到,這人不僅是看見了他和前任縣令講話,似乎還知道點什么。
不過沈回一直沒有說罷了。
想到自己的夫郎與凌星交好,這么多年來,還是青哥兒第一次交朋友。
凌星或是沈家人想要他幫忙做什么,他看在青哥兒的份上也會同意。
王雋也能感覺到,沈回確實只是想要問他一些科考相關的,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便點頭同意。
今日還是沈回第一次來。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晚一些。
沈回自己先在家看書,前面基礎的東西他看一眼就完全想起來,并沒有什么問題。
后面的有些他拿捏不準,便攢著一起請教王雋。
到底是當過官,加上這些年也一直在看書,王雋三言兩語便解開了沈回的困惑。
而沈回的領悟力也極強,有時候王雋說個開頭,他就茅塞頓開,明白了整個意思。
屁股剛坐熱,問題已經沒了。
王雋說了幾句話,嗓子有些發癢,輕咳幾聲后,直接問道:“沈二郎都知道一些什么?”
話雖然沒頭沒尾,不過沈回卻聽明白了王雋的意思。
“只知道王兄曾是前任縣令的上官,科考至少是個進士,其他就不曉得了。”
沈回沒那么重的好奇心,知道這些之后也沒有打聽,其他的自然是一概不知。
王雋有些驚訝,看出他和前任縣令認識倒還能解釋。
他曾是前任縣令上官的,這是怎么看出來的?他又沒有寫在臉上。
沈回見王雋疑惑,如實道:“我會讀唇語,前任縣令喊你大人。”
王雋了然,也清楚沈回是無意看見,后面的沒有繼續看。
這讓王雋對沈回倒是另眼相看,有這樣的能力,卻沒有刨根究底的盯著。
同時也松一口氣。
沈回不知道其他。
“后面有什么不清楚的,盡管來問我便可。三日后來我這里一趟,我給你寫一些之前看過的科考文章。”
沈回頷首道謝,“多謝。”
家里,凌星在手把手教沈歸腌黃瓜。
沈歸腦子活泛,學的也快。
第二壇凌星直接沒動手,就在邊上看著,沈歸自己也磕磕絆絆的弄好了,沒出什么差錯。
晚上的時候,溫度降低了一些,曹滿月開始做涼皮。
她動作快,涼皮的形狀好,也很均勻,沒多大功夫就全弄出來了。
那竹篾蒸盤不小,五斤的面粉做出二十來張的涼皮,凌星看著堆起來的涼皮,心想足夠明天賣一陣子。
涼皮要調料攪拌才好吃,凌星的攤位暫時無法提供攪拌服務,人手不多,忙不過來。
而且加上調料賣的就更貴,凌星想著還是和豬皮凍一樣,告訴調料怎么弄,讓食客自己回家按著口味攪拌。
好面一斤二十文,做五張大涼皮,還有不少的面筋。
單張加面筋,成本四文錢。
凌星準備半張涼皮加適量面筋賣四文錢,四分之一的涼皮加適量面筋賣兩文錢。
這個價格不算貴,兩文錢涼皮加面筋,切切也有一碗的量了。
試吃肯定是要攪拌好的涼皮,凌星第二天一早起來,直接切一張涼皮,加上一些面筋,用調料攪拌好。
他做了兩個口味,一個香辣口,一個酸甜口的。
今天沈歸依舊要跟著一起去賣菜,種類比昨天的少,但量沒有變。
不用另外去酒樓飯館找銷路,沈歸自己守在攤子上賣。
也因如此,今天湯包攤子上多加了涼皮,雖然忙了點,但沒出什么亂子。
而涼皮,也受到了食客們的認可。
它本身的口感就爽滑勁道,天氣熱的時候吃,開胃解暑。料汁調的好,攪拌均勻,不論是香辣口的還是酸甜口的,都引得試吃的人停不下來。
恨不得一整碗全部吃了。
里面作為配料的面筋,裹著不同口味的湯汁,因為浸泡了有一會,很是入味。
一口咬下去,勁道口感直接爆汁,別提多美味。
好吃當然是要買,差錢的就買兩文,不差錢的買四文。
好多是和豬皮凍一起買,天熱吃不下飯,這兩樣就是下飯的利器。
沈歸那邊的菜賣的也快,太陽剛出來就賣的差不多。
都是從菜地里剛摘不久,都沒被太陽毒曬過,正是最新鮮的。
價格又合適,能買的都捎帶手買了。
菜賣的差不多,沈歸就幫著凌星一起和食客們說怎么調料汁,讓凌星得出空來喝水潤喉。
因為豬皮凍,涼皮的量不少,賣的時間拉長,等湯包也賣光后,日頭比之前要晚半個時辰,也更毒辣些。
三人回到家 ,凌星做明天要用的東西,沈歸去菜地里面拔蘿卜。
小春小夏還有曹滿月幫著一起弄,后面還要清理干凈,今天要腌蘿卜。
凌月則是在私塾念書,中午不回來。
徐有芳忙著做絨花,她這兩天做的更加得心應手,顏色和形也更加好看。
沈回去山上了,之前許七說要藥粉,草藥得去山上摘才行。
臨走的時候,凌星喊住他,確認他帶了驅蛇藥,這才放人走。
出了家門走下一里地,沈回緊繃的狀態才得以放松。
地里的活少,沈呈山得空在修農具,院子里叮當響。
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有沈來坐在堂屋門口的門檻上,撐著腦袋發呆。
他沒事情做,也想不到要做什么事。
就連掃地刷碗,都被四嫂嫂早早干完了。
阿月去讀書,小春小夏忙著拔蘿卜,也沒人和他玩。
去村子里找人玩吧,男孩不帶他。哥兒和女孩們又覺得他性子像男孩,不樂意和他玩。
沈來唉聲嘆氣。
好無聊啊。
第52章 第 52 章 心跳加速
腌蘿卜凌星準備做兩個口味。
原身記憶里并沒有吃腌蘿卜的記憶, 他是哥兒,多少也是要通曉廚房的一些事情。
按著記憶里,因為蘿卜和白菜儲存得當,冬日里其實能吃上, 所以醬菜鋪子一般不會腌制這兩樣。
賣不上價格。
這對凌星來說并不是一個壞消息, 沒有那說明市場空缺啊。
只要味道好,不怕賣不出去。
第一種口味, 凌星準備做甜口一些的。
只用鹽和白糖調料, 這樣腌制出來的蘿卜不僅干脆爽口, 還會有回甘。
甜味在古代很難得,這種腌蘿卜凌星前世吃過, 適口性很好, 大眾化男女老少都愛吃。
另一種就是麻辣味的,需要花椒,辣椒, 紅油這些。
因為煉制紅油需要大量的油,加上家里的陶鍋不太適合弄這個, 麻辣味的凌星暫時擱置。
等到后面買了鐵鍋再弄,正好順手把辣椒醬做出來。
蘿卜洗干凈切絲,或者切丁都可以。
凌星兩種都做,然后手把手教沈歸什么時候放料, 又放多少的料。
昨天腌黃瓜用了兩個大腌菜壇子, 今天家里最后的兩個大腌菜壇子也全部被用。
沈歸腌菜腌的得心應手, 最后封壇的時候, 還有些意猶未盡。
他插著腰說:“明天得買新的腌菜壇子回來。”
地里還有不少的菜,確實需要買新的,還要腌制酸菜那些呢。
腌蘿卜弄好之后, 凌星回去數錢。
今天因為豬皮凍做的多,又加上涼皮,還有湯包的數量也比之前多做了一百多個,盈利自然是比剛開始要多的。
凌星抱著明顯沉甸甸的錢匣子,仔細數后,也不由得震驚。
竟然有一千九百七十四文。
拋去昨天買原料的錢,還有固定的攤位,倉庫費用,今天因為多賣了半個時辰,還是按著一個時辰收十文錢。
因此攤位費今天是二十文。
今日純利潤一千一百九十三文。
這是凌星第一次一天純利上一兩銀子。
累是累了些,每天早上背著十多斤的東西,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回背的更多。
賣的時間拉長,東西多一些,確實能賺更多。
還是那句話,要是能再鎮上有住的地方就好了。
那他早中晚都能有東西賣。
不過本金還不夠,需要再攢攢。
接下來日子,凌星的每日利潤都維持在一千一百文左右。
家里的腌菜也做了十大壇。
其中醬黃瓜已經可以拿出去售賣。
之前給謝青崖做的醬黃瓜他已經吃完了,還專程跑過來和凌星說很好吃,順便給凌星帶了豆漿和豆腐。
這次醬黃瓜做好,凌星依舊送了一些給謝青崖。
給家里也留一些后,剩下的大半壇子,凌星弄去鎮上賣。
醬黃瓜加上陶制的醬菜壇子還是有一定重量的,沈回背的東西足夠多,凌星也實在背不動,就由沈歸背著。
這些天地里能賣的菜賣的七七八八,正好他帶的菜重量少不少,能背上醬黃瓜。
把攤位支好后,沈歸還在想要怎么吆喝賣醬黃瓜呢。
他大哥夫直接弄個陶碗,給碗里夾一些放著。
這才想到之前賣涼皮的時候,就弄過什么試吃。食客們嘗了味道后,基本上都買了涼皮。
凌星忙著包湯包,沈回又一張冷面臉,沈歸便直接吆喝出聲。
醬黃瓜賣的好不好,直接牽扯后面的生意,沈歸自是著急。
“瞧瞧我家秘方腌制的醬黃瓜,選用的黃瓜是最鮮嫩無比的小黃瓜,口感清脆,回味甘甜,大家快來嘗嘗看,先嘗后買!”
這一通吆喝,成功的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凌星聽著沈歸的話,有些吃驚。
沒想到他這么厲害,買賣話術無師自通。
醬黃瓜賣一兩二文錢。
前兩天去鎮上醬菜鋪子打探過,里面最便宜的是三文錢一兩。
他們定價不能再低,不然怕是會被醬菜鋪子找麻煩。
醬黃瓜屬于咸菜,只買一兩,也足夠好幾個人吃一頓的了,性價比很高。
有食客們嘗了后都被這口感折服,不由道:“小攤主啊,你這攤子賣的東西也忒多。手里這點錢,全都折你這了。”
凌星聞言不由一笑,繼續麻利的包湯包,“我這賣的都便宜,幾文錢就能買好幾樣,還好吃不是。”
食客們本也不是怪罪,都是開玩笑帶著笑說的。
聽了凌星的話,一想也是。
確實是好吃又便宜,也不怪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是想買。
這張嘴啊,死活也虧待不了一點。
醬黃瓜因為價格便宜,口感好。加上以前沒有吃過這種醬菜,別說是之前湯包攤子的食客們,就連周圍攤子的攤主都過來買。
黃瓜就算是應季出來賣,價格都是一眾菜蔬里面偏貴的。
更別提現在還不是吃黃瓜的時候,等著它成熟,且還有一陣子。
按理說這種醬菜賣的不可能低于五文錢一兩,結果這比醬菜鋪子里最便宜的醬菜,都要便宜一文錢。
關鍵還能試吃,先嘗后買。
大家伙也不差這兩文錢,掏錢也樂呵,還都是能一家子一起吃的。
醬菜基本上都是食客們捎帶手買的,一兩一兩的賣。以為還有不少,結果湯包那些賣完后,往壇子里一瞅,就剩個底了。
沈歸扒著醬菜壇子樂的合不攏嘴,這生意能做!
剩下的那些,凌星分成三份。
分別給書鋪掌柜,武大力還有許七送過去。
去武大力那時是先買好肉和豬皮,臨走的時候才把醬黃瓜給他。
就這武大力還追上來又給凌星框里添了半斤的五花肉。
書鋪掌柜沒想到凌星還想著他,心里也是感動不已。
看出凌星只是為了答謝上次給他賣低價的紙,這是專程來道謝的。
以前這些紙會留給一些相熟的書生,可沒一個記得他的好。
倒也不是說他就是貪圖回報和蠅頭小利的人,而是被人記著好,放在心上惦記的感覺實在是太好。
掌柜的這心里暖呼呼的,連聲說要是還有受潮有印子的紙,一定給凌星留著。
凌星笑道:“多謝掌柜好意。”
去城門的時候,沒看到許七,還是和以前一樣叫小吏帶給他。
醬黃瓜一個壇子能腌十斤。
第一壇除去送人和家里留的,賣五斤。
第二壇是全賣了。
兩壇子醬黃瓜的成本是八十文,純盈利二百四十文。
菜地里的黃瓜要是一點不留長成后吃,還能再腌十壇子差不多。
沈歸可高興了,這要是二十斤全賣了,還能多七十文錢的盈利呢。
他之前也出去干過小工,一天能給三十文都是頂好的活。
醬黃瓜出的還快,三天就能賣。
每三天賣兩壇,那相當于一天能賺一百多文。
真是賺大發了啊!
雖然他只拿其中四成,可后面還有其他咸菜。積少成多,手里的錢肯定是越來越有。
日子有盼頭,沈歸回去的路上都忍不住哼小曲。
不過只有他自己聽得懂哼的是什么。
下一波醬黃瓜腌好賣完后,端午也要到了。
大禹也有吃粽子的習俗,不過不是為了紀念誰,只是不知從哪一朝開始有人做這個吃,慢慢的就流傳下來。
粽子是有點錢的人家才能吃得起,正宗的種子里面包的糯米很貴。
窮一些的會不用糯米就用糙米替代,更窮的直接就不吃。倒是會用艾葉洗澡和祭祖,也算是過了端午。
小柳村每年也沒幾家能吃粽子過端午,今年多了沈家。
一家人忙活快半年,總歸是要吃一頓好的。
家里人都有事情忙,蘆葦蕩靠在河邊,家里不放心沈來去,就只有忙完的凌星還有沈回去摘蘆葦葉子。
這還是沈歸跟著一起賣菜和腌菜后,沈回第一次單獨和凌星出去。
他莫名的有些緊張,眼神雖沒看凌星,但整個人的心緒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凌星對此毫無所覺,跟著沈回到一片蘆葦地,目之所及都是鮮嫩的綠色,葉子長的真好。
以前凌星摘過有經驗,摘的挺快。沈回沒弄過,好幾次都弄壞了葉子。
“摘這個葉子要快要準。”
凌星見沈回一直在失敗,便上前手把手教他。
他將手覆蓋在沈回的手背,邊說邊帶著他的手快速往下。
啪——
蘆葦葉子摘下的瞬間,沈回跌坐在地。
“二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人好好的突然坐地上,凌星很難不擔心。
沈回喉間艱難滾動,他心中慌亂無比,只覺得心跳太快,要從胸口跳出來。
手背似乎被火炙烤過一般,整個手都抑制不住的輕微顫抖。
這情緒尚未來得及消化,突然沈回看到了什么,不由呼吸一滯。
之前還有些亂的眼神變得冷峻,盯著凌星的方向看。
準確的說是凌星身后。
“小心!”
一條細長帶著花紋的蛇,吐著蛇信子朝著凌星的方向游來。
本是勻速游走,似乎發覺凌星沒有注意,速度猛地加快起來,想要一擊即中。
凌星聽到沈回喊了一聲什么,不等反應過來,手腕被一陣巨大的拉力往前帶,整個人都朝著力量來源倒去。
沈回反應迅速,及時的把凌星拉離原來的位置。怕凌星摔到,用身體給他做肉墊。
那蛇一下子撲了空,瞬間轉向沈回。
電光火石間,沈回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與速度。單手扣住凌星,把人死死按在懷里,迅速翻身給凌星再多一層的防護。
另一只手在蛇沖過來的瞬間,看準時機,一把捏住了蛇頭。
冰冷滑膩的觸感讓人感覺到不適。
蛇身肌肉調動拼命掙扎,蛇口往上張開,要對抗人的力量。
凌星還處于懵懵的狀態,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只曉得沈回突然喊一聲,然后就拉住他把他按懷里后,在地上滾了一圈。
他緩緩抬頭,從縫隙里看到沈回另一只手上瘋狂扭動的蛇,嚇得臉色蒼白,人都僵了許多。
他看不得這玩意,連忙把頭縮回去。嘴巴似乎碰到什么東西,也顧不上那許多,只想著把自己塞沈回懷里,什么也看不見才好。
咔嚓——
隨著一聲怪異的骨裂聲,沈回手中都快扭出殘影的蛇,身子直挺挺的不動了。
血水從手中滑過,滴滴答答的落在草地上。
沈回渾身繃緊,喉結滾動,愣神了好一會,才動一下脖子,看向縮在他胸前的人。
臉頰被無意觸碰到的地方,要燒起火來。
他聲音低啞的要命,“哥夫,沒事了。”
凌星側過頭,模糊間看到直線一樣的玩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二郎你把它拿遠些,我害怕。”
“好。”
沈回單臂用力,蛇尸被他拋遠。
凌星這才松口氣,從沈回懷里鉆出來,發現沈回手上全是血。
“你受傷了!”
沈回掃了一眼,想到捏爆蛇頭前發生的事,眸色加深許多。
“沒有,蛇的血。”
凌星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抓著沈回的手檢查好幾遍。
寬大的手掌有不少繭子,硬硬的。凌星無意摸到,覺得有些劃皮膚。
沈回另一只手死死的抓著草地,牙關緊咬,甚至咬了舌尖,這才讓自己保持理智,沒直接一把握住掌心里的手。
撐著讓凌星檢查完徹底放心后,沈回刷的一下就收回手,在凌星看不見的地方,抖個不停。
要命了,快別再抖,要被發現了。
沈回注意著凌星的視線,被抓握過的手往后放,緊握成拳,控制著肌肉。緩了好一會終于平復情緒,正常起來。
家里沒有太多的糯米,粽子也不打算包太多。
沈回用河水洗干凈手后,一下子開竅起來,蘆葦葉子摘的又快又多。
加上凌星怕還有蛇出現,今天也是沒想到,沒帶驅蛇藥,摘的差不多二人便離開了河邊。
第53章 第 53 章 絨花
端午前一天, 徐有芳笑容滿面的拉著凌星去西頭房。
床上鋪滿了形態各異,顏色精致漂亮的絨花。
“星哥兒快看看,娘做的這些絨花怎么樣。”
凌星隨手撿起離他最近的一朵絨花。
是海棠。
一朵朵海棠垂落在枝頭,花瓣邊緣微微卷曲, 好幾種不同的粉色過度, 中間還有黃色的絨線做花蕊。
因實在是逼真好看,凌星下意識的放在鼻尖輕嗅。
自然是沒有花香, 只有絲線的味道。
“娘, 你做的真好看!”
徐有芳對自己做的絨花也是滿意至極。
剛開始的時候不順手, 做壞過好多。多練手幾次,后面倒是能把一朵花纏繞起來。
對她來說, 最難的不是掌控花的形狀和顏色。
她刺繡多年, 從小就跟著名師學習,這些對她來說是最簡單的。
難的是用火斗熨花瓣或者是花葉稍微卷曲的部分。
因為對花形過于了解,徐有芳也不允許自己在做絨花的時候, 圖方便省事,就省略忽視這些細節的小地方。
期間手被火斗燙過好幾次, 看著花瓣和記憶里的差不多模樣,徐有芳都咬牙忍下了。
后面熟能生巧,自是越做越好。
也正是因為她這股非要做的相像的勁,讓絨花看起來格外的真實。
怕絨花被壓壞了, 徐有芳專門倒騰出來一個箱子用來裝它們。
之前裝在箱子里的衣服, 則是被全部取出來, 堆疊在另一個大箱子上, 用一塊破舊的布蓋在上面防灰塵。
徐有芳小心的裝絨花,“火斗我得還給村長家,這段時間總是借他家的火斗, 實在是打擾了他們。”
凌星幫著她一起裝,想著新一批的醬黃瓜要出了。
“醬黃瓜今天正好能出,給村長家送一斤去?”
家里醬黃瓜賣的價格,徐有芳是知道的。
黃瓜本來就是貴價些的菜蔬,這時候只會賣的更貴。
她想了一下,“一斤有點多,給半斤。滿月做涼皮的時候,叫她切半張下來,你幫娘弄些調料,攪拌好了我一起給村長家送去,順便還火斗。”
凌星點頭,“他家有孩子,我涼皮就弄酸甜口的吧。”
“成,就按著你說的去做。”
夏季若是不下雨,村戶人家吃飯基本上都是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吃。
這樣的話能吹點風,不會那么的悶熱。
現在天黑的晚,吃完飯后,太陽還在西邊掛著,要落不落的。
曹滿月做涼皮的速度快的很,要給村長家切半張送去感謝,她第一張做好就麻利的切了。
凌星把調料拌好,又弄了些醬黃瓜出來,裝了滿滿的一碗。
大家手頭都還有其他的事情忙,徐有芳兩只手也不好端兩個大陶碗,外加一個火斗。
便帶著沈來去,他手里端著重量輕的涼皮。
一路上沈來是咽著口水走的。
酸甜口的涼皮勾著味覺,口水控制不住的在口腔中泛濫,好懸沒流出來。
這些都是賣錢的東西,沈來一共也沒吃過兩次。
還都是凌星背著徐有芳偷偷給孩子們加餐的。
村長家這會也剛好吃完飯,聽到敲門聲,二兒媳孫水葉過去開門。
見到是徐有芳,她臉色不太好。
這徐嬸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三天兩頭的借火斗。
一次兩次可以借,她也不是什么小氣人。
可這借的次數也太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火斗是她家的。
孫水葉板著一張臉,也沒仔細看,伸手就要接火斗。
“祝二媳婦,我來還你家火斗。”徐有芳把火斗還有手里裝著滿滿醬黃瓜的陶碗一起送過去,“這是家里腌的醬黃瓜,拿回家去吃,對了還有這涼皮,也是家里做的。星哥兒專門弄的酸甜口,家里孩子都能吃。”
手里一下子多三個東西,還都是份量不輕的,孫水葉一時間也有些懵。
不過她很快就被香味吸引回神,低頭一看,乖乖,這醬菜是黃瓜?
醬菜鋪子她不是沒逛過,價格心里自是有數。
還有沒聽過的涼皮,酸甜口?哪來的甜?莫不是里面加糖了不成?
孫水葉把口水咽下去,笑的眼睛都成一條縫。
“徐嬸子你這也太客氣了,不就是用個火斗,哪要你給這么多東西啊。”
嘴上是這么說,她的手是半點也沒松。
就算是懷里東西再重,她都兜死死的。
徐有芳把東西還回去,帶著沈來回家的時候,孫水葉還不忘熱情的喊道:“下次要用火斗,嬸子盡管來借啊!”
剛開始孫水葉的表情沒藏住,徐有芳不是沒看見。
而且這也不是孫水葉第一次給她擺臉色。
徐有芳清楚自己借的次數多,就是會引人不快,這無可厚非。
前面是家里實在沒多余的錢買火斗,后面等絨花賣了,她還是自己買一個小的火斗用比較好。
這樣還能想什么時候弄絨花,就什么時候弄絨花。
小一點的火斗她用來做絨花還能更順手,靈活。
反正村長家的火斗,她是不準備再借用了。
孫水葉抱著東西回院子,王春霞看她走的艱難,連忙上去幫忙。
家里的火斗是借給了沈家用,她看到二兒媳懷里的火斗,就知道是沈家還回來的。
包括那兩陶碗的吃食,不用想都知道是沈家人拿來的。
人已經離開,王春霞只好收下。
東西放進灶屋,正好祝如山看見了。
他看著兩樣吃食,腌菜竟然是拿未長成的小黃瓜腌制,另一樣他更是看都沒看過。
哪一樣,都不是能出現在他們這樣的村戶人家。
祝如山到底是當了多年村長,有些事情看的比村民們更透徹一些。
一直以來,遠離村子住在山腳,日子過的苦哈哈的沈家,怕是要起來了。
臨睡前,祝如山把家人都召集起來。
只說了一句話。
“以后沈家要是有要幫忙的,別要什么好處,能幫的直接幫就是。”
雖說祝家的人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做,不過他們習慣了聽一家之主的話,并且祝如山的話,從來沒有錯過。
祝家人紛紛點頭應下。
絨花做好,凌星第二天擺攤子帶了三十朵。
用布包好,放在背簍的最上層,也不占地方。
今天是端午,鎮上的人比之前還要多一些。
周邊的村子會有村民一起來趕集。
因此,鎮上今日十分的熱鬧。
賣香囊,五彩線,生肖掛件的攤位前基本上都圍著人。
空氣里都飄著艾草,雄黃的味道。
*
劉山是布莊的掌柜,因為從小胎中不足的緣故,身體一直很瘦弱。
后面有錢了,能吃些滋補的藥,填補身體。
不過每年夏季的時候,都會苦夏,什么也吃不了。
但今年不一樣。
糖坊街有個湯包攤子,那攤子上在初夏的時候,出了豬皮凍,涼皮,他完全能吃得下。
后面出的醬黃瓜,清脆可口,他就著黃瓜咸菜,都能吃下一碗飯。
就連湯包,他蘸點醋,也能一頓吃十個。
終于在夏季有了能吃的進去的東西,劉山成為了湯包攤子的忠實顧客。
基本上每天都會來一趟,然后把攤位上的吃食,都給買一遍。
豬皮凍和涼皮買的最多,回去讓夫郎調不同口味的料汁,往上一澆,頓頓都能“不重樣”,根本吃不膩。
今天他依舊早早的過來排隊。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豬皮凍和涼皮賣的越來越好。
來的稍微晚一點,他都買不上。
排在隊尾的劉山一邊注意著前面隊伍,一邊心里發愁。
東家的小女兒要過十歲生辰,這是個大日子。
他身為布莊掌柜,不管怎樣都是要送些禮去的。
十分貴重的他買不起,就只能多花心思,送點能入人心的。
壞就壞在前幾年東家的哥兒,女兒們過生辰的時候,他已經掏空心思備了不少的禮。
雖說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可就是討孩子們的歡心。
主家人看著也覺得不錯,用心不用心,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不然他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也不可能短時間內一路升到布莊掌柜。
踏實是一方面,用心仔細也是一方面。
今年是大生日,無論如何肯定不能比之前差啊。
劉山愁的不行別說是鎮子上,就是縣里面他都看過,沒什么能入眼的。
要么就是太貴,他買不起。
正想的出神,前面傳來一陣喧鬧聲。
隊伍也快排到了劉山,他踮起腳尖往前看,見不少人圍在一處,也有些好奇。
以往大家買完東西都是盡快離開的,怎么今日反而聚集起來?
喧鬧聲也引得排在前面的食客注意,往前打探詢問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劉山就明白了緣由。
原來是湯包攤的小攤主,今日又新增了個東西來賣。
不是吃食,是佩戴在頭上的東西,叫絨花。
簪子,發帶這些大家都懂,但是絨花是沒聽過,更是沒見過的。
前面的人說和真花一樣,非常的精致漂亮。
劉山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他可不就是要尋這種新奇又好看的東西,用來做生辰禮嗎!
而且東家的小女兒最愛花,十分喜歡明亮艷麗的顏色,也愛打扮自己。
這絨花簡直就是來給他雪中送炭的啊!
湯包攤子是不允許插隊的,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
劉山再怎么心急如焚,怕絨花被人買走,此時也只能等待隊伍向前。
隊伍最前面,之前買好吃食的食客們平移到右側去,左側是沈歸在賣醬黃瓜。
右側的攤子凌星看顧著,沈回負責蒸湯包,賣湯包。
深色稍顯破舊的布上,擺著色彩鮮艷的絨花。
對比強烈,十分的吸引人。
“小攤主啊,你這攤子上賣的東西,還真是什么都有。”
挑花眼的食客們,輕輕的拿起絨花觀看,忍不住感嘆著。
凌星吸一下鼻子,他這個攤位不大,但確實是物盡其用了。
就十文錢,真的是賺太多。
其實一個攤子上雖然沒有明確說只能賣一樣東西,但管理攤位的人都會找賣兩樣東西的人私下罰。
也就是因為許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凌星也時不時的會送些東西給他,這才能省下腌菜和絨花的攤位費。
凌月治嗓子和讀書都要錢,為了多賺些后面賣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
這樣一想,還是有個鋪子比較好。
擺攤的話,下雨天也很遭罪。
凌星心里有個小目標,年底的時候,能在鎮子上租個鋪子。
絨花用到的繡線并不便宜,徐有芳根據自己做的時間,還有繡線的價格,以及絨花的復雜程度,定了三個檔位。
只有一朵花的最便宜,七文錢。
兩朵到三朵的,是十五文錢。花朵少的,花形更復雜些。
四朵到六朵的絨花,是五十文錢。
這種基本上是配套的,一朵大花其他配套小花。整套簪在頭上,很是好看。
因著今日是端午,前來的食客比平時更舍得花錢。
首飾在鋪子里面買,就沒有低于五十文的。
在凌星這里,五十文能買一整套往頭上裝飾。
雖說不是人人都掏錢買,但十個里面,也有三人愿意購入。
一整套的是桃花,很是嬌俏明艷。
也只有一套,因為價格最貴,至今無人問津。
來凌星鋪子的食客們,一口氣花十文錢買幾樣吃食可以。
但讓他們花五十文買首飾,那還是要掂量一陣子。
不過一朵的小絨花倒是能買,它賣的也最快,一共十朵,現在已經賣了六朵出去。
劉山墊腳能看到絨花的時候,是真被驚艷到。
不僅是花形逼真,顏色好看,做的精致。
它的寓意也好啊。
不會凋謝,永遠漂亮。
他幾乎是一眼就看中那套桃花絨花。
這樣嬌俏明艷的顏色和花形,最適合東家的小女兒。
更重要的是,桃花也是對方喜歡的花之一。
真是天選的禮物,劉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生怕被人截胡了。
等待的時間其實并不長,放在以前,這點排隊時間劉山都不覺得有什么。
但今天對于他來說,格外的漫長。
前面的人似乎都沒個盡頭一樣。
好不容易挨到劉山,因為是老食客了,凌星都能記得他每天要的東西。
“還是和之前一樣嗎?”
劉山手指著桃花絨花,激動道:“先不買別的,把這套絨花給我。”
說完又看到兩朵紅艷的山茶花,他捎帶手也給賣了。
他夫郎喜歡紅色,這個花做的漂亮,最適合他。
“紅山茶也給我裝起來,都要。”
凌星麻利的用油紙給包好,現在手里沒有更合適包絨花的,家里剩下的油紙又有了用處。
劉山接過絨花,尋思著待會去找個精貴些的盒子,把那套桃花絨花裝進去。
又和以往一樣買了吃食,劉山火燒屁股一樣跑走了。
最貴的絨花被買走,最便宜的絨花也沒剩下兩朵,中間價位的那些剩的剩的最多。
不過十五文錢在首飾里面,已經是很便宜。
別說做的還好看。
有年輕的姑娘跟著家人來買吃食,一眼看中絨花,和家人打商量,她今年不要香囊,換個絨花戴,家人也同意了她的要求。
買了一朵海棠花,直接戴在頭上,整個人都添了一份明麗顏色。
她家人瞧著孩子戴上是真好看,掏錢買了更好一些的,不知是要送人還是家里留著戴。
眼看著絨花要賣光了,前面還有些猶豫七文錢的沒了,要不要買十五文的客人,也不再猶豫,掏錢就是買。
反正又不會枯萎,能一年戴到頭呢。
又是端午過節,花點錢就花點吧。
剩下的絨花也很快賣完,竟是湯包攤子上賣的最快的。
排在后面的人眼睜睜看著最后四朵漂亮俏麗的迎春花被一個小姑娘戴在頭上,天都塌了。
咋這就沒了呢?
他們也想買啊!
那花多好看啊!咋就不做多一點啊!
后排的食客們七嘴八舌的問,還有沒有絨花,明天還賣不賣絨花。
這是徐有芳第一次嘗試做絨花,前幾天做出來的那些,徐有芳都不準備拿出來賣。
實在是不符合她的要求標準,還是留作壓箱底吧。
符合能拿出去賣的標準的,一共有七十八朵。
家里還有四十八朵能賣。
說實話,凌星猜到絨花能賣的好,畢竟好看又便宜。
但他沒想到能賣的這么好。
就算是十個人里只有三四人買,概率其實也挺高了。
畢竟這些人平時也不是多有錢的。
他們都愿意花錢購買,說明絨花很有市場。
娘做的絨花也是真的特別好。
端午的人流量大,今天收攤比平時快半個時辰。
沈歸背著背簍,里面裝著醬黃瓜壇子,走到一處小攤子前停下。
他手一指,選中一個樸素的小木盒子。
“這個胭脂我要。”
前幾天他就盯上這款胭脂了,掌心大小要三十文,貴的很。
他沒敢先買回家,肯定會被他媳婦要求退回去。
今日是端午,正好以過節為由頭送,要是退回去福氣就沒了,他媳婦肯定能收下。
攤主做成了生意,臉上的帶著笑,取出胭脂盒,遞給沈歸。
隨后又問一聲在一旁等著的凌星和沈回,“二位可有什么需要的?”
凌星不用胭脂水粉這些,搖了搖頭。
沈回目光落在一款打開的瓷盒上,里面裝著口脂。
那個顏色紅中帶粉,很適合……
想到這里,沈回嗓子發緊,輕咳一聲把自己的視線從口脂上撕扯下來。
也沒回攤主的話,埋頭就走,步子跨的極大,掩蓋了他慌亂的內心。
路上沈歸摸著胭脂盒子,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倒是叫沈回有些羨慕。
四弟可以正大光明的送出這些東西。
他卻連想都不能想。
沈回深吸一口氣,心里唾棄自己骯臟見不得人的心思。
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偷偷看了凌星好幾眼。
回到家,沈歸放下東西直奔屋里找曹滿月。
端午是要用艾葉草泡水洗澡的,祈求今年一年,會避免被蚊蟲叮咬。
三人到家的時候,正好四個孩子洗完了澡。
曹滿月剛給小春小夏穿好衣服,兩孩子急著去找凌月和沈來玩,看到沈歸甜甜的喊了一聲爹,得到應聲后,蹦蹦跶跶的跑出房門。
自從凌月來家里以后,小春和小夏也更加的活潑了。
也不是凌月帶起兩個孩子的性子,是他們覺得凌月讀書很厲害,又是他們的家人,所以他們不必再和以前一樣擔驚受怕。
心里的想法變了,性子自然就有所變化。
沈歸看了出來,曹滿月是當娘的,自然也看了出來。
“以前在楚家的時候,村子里有個秀才老爺。整個村子沒人不聽他,不敬著他的。就連楚有田那個混蛋對這位秀才老爺也要敬三分,不敢對人大聲說話。”
“有時候楚有田打孩子,這位秀才老爺看到會制止。不像其他人,看熱鬧拱火。所以兩個孩子最喜歡讀書人,也是打心眼里覺得讀書人厲害,連楚有田都怕。”
凌月是上私塾的,在兩個孩子眼里他比沈回這個自學的更讓他們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一起玩的時候,凌月還會捧著書,給兩個孩子迷的不行。
一致認為凌月是最厲害的人,還是他們的小叔叔,可以保護他們。
沈歸很少聽曹滿月說起在楚家的事情。
那是她和兩個孩子的噩夢。
如今好不容易脫離出來,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也怕說多了惹人厭煩,是能不提就不提的。
現在突然說出來,也是因為兩個孩子的變化顯著,有感而發。
曹滿月是真的覺得在沈家的日子,哪怕吃不飽穿不暖,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兩個孩子性格也越來越開朗活潑,曹滿月做夢都能笑醒。
沈歸伸手,擦去曹滿月臉上的眼淚,“我會跟著大哥夫踏實賺錢,讓你和孩子們過的更好。”
曹滿月聞言眼淚一下止不住。
一開始的時候,曹滿月是沒以為這日子能過好的。
她的相公年紀小,長的又好。
剛嫁來沈家的那年,村子里還會有些姑娘和哥兒過來找她。
也不說什么話,就是看她,然后露出鄙夷的神情。
她知道,這些人是心儀沈歸。
也知道,他們覺得她配不上沈歸。
但不管配不配的上,她都要抓著沈家,留在沈家把日子過下去。
那時的她也不求別的,就求沈歸不打她和孩子就夠了。
其他的,想怎樣都行。
沒想到的是,相公的年紀是小,待人卻好。
人雖然還有些愛玩鬧,也沒什么志向規劃,可也不會叫她和孩子沒吃沒穿。
現在因為大哥夫帶著掙錢,說出曹滿月做夢都不敢想的承諾,她是真的高興喜悅。
而在看到沈歸神神秘秘掏出的小木盒,打開給她看里面的胭脂時,曹滿月驚訝的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這胭脂我看著好看,很適合你就買了。端午買的東西可不興退回去的,你只能收下。”
說著就往曹滿月手里一個勁的塞。
剛放到曹滿月手里,沈歸突然啊了一聲。
“我說小時候抓周怎么抓的胭脂盒呢,感情是后面要給媳婦買胭脂啊。”
曹滿月笑出了聲,握著手里的胭脂盒子,心里滿滿的歡喜。
第54章 第 54 章 分錢,逛街
絨花成了湯包攤子最受歡迎的存在。
之前凌星還以為端午那天, 會是絨花賣的最好的一天。
畢竟那天的客流量很大。
沒想到,第二天的時候,絨花的熱度才剛剛起來。
昨天過節,來買絨花的不少都去親朋好友家拜訪。
有的另添一份絨花做節禮, 有的就是自己頭上戴著, 增添一些亮色,看起來更加的體面。
不管是哪一種, 都是讓更多的人知道了絨花。
賣的最好的是七日后。
鎮上布莊東家小女兒過十歲生辰, 孩子整歲的生辰陸家辦的很是風光。
陸小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長得玉雪可愛,性子也很乖巧, 很是得寵。
她要天上的星星, 爹娘和哥哥姐姐們不會給她摘月亮。
往年過生辰,她最喜歡的就是劉掌柜送的禮物。
今年是整歲生日,陸小小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期待, 不知道劉掌柜會給她送什么新奇好玩的東西。
生辰宴這日,陸小小派身邊的丫鬟去門口守著。
只要劉掌柜上了禮單, 就單獨把禮物挑出來拿到后院。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
丫鬟春杏按著小姐的要求,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終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布莊掌柜劉山,送絨花一套。”
春杏聽著小廝唱禮名, 是沒聽過的東西, 心下一定。
穩了。
雕花匣子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就被一只手半路截胡。
劉山看到是春杏, 就曉得是七姑娘等不及了。
他笑著把雕花匣子轉手遞給春杏,對里面的絨花很有信心。
陸小小穿著粉嫩的衣裙,在院子里玩秋千。
她身邊此時圍著不少人, 都是她爹生意上伙伴的子女。
與她年歲差不多,有共同的話題,能玩到一起去。
看到春杏回來,陸小小連最愛的秋千也不玩了。
等在一旁想要玩秋千的小姑娘還有哥兒們一擁而上,誰都想玩秋千。
也有一些人好奇是什么東西讓陸小小連秋千也不玩,便跟著她一起去找春杏。
陸小小接過雕花匣子,用手輕輕晃動聽聲音,結果什么也沒聽見。
跟著她過來的一個圓臉小姑娘好奇道:“小小,這是什么啊?”
“我的生辰禮物,你們想看嗎?”
跟過來的小姑娘和小哥兒都不滿十歲,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紀。
陸小小這么問,大家自然是想看的。
“想!”
陸小小沒再耽誤,她自己也好奇的要命。
雕花匣子打開,露出粉嫩的桃花,滿滿一匣子,漂亮極了。
“哇!好漂亮的花啊!”
“現在竟然還能找到品相這樣好的桃花?”
“哪里還有桃花啊,我也想要。綁起來做簪花肯定好看。”
每年各種花卉盛開的時候,也是姑娘,哥兒們戴花的時候。
不過因為鮮花容易衰敗,掉落花瓣,所以戴的時候要很小心。
戴上去后,更是要注意。
不然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花枯萎了,或是花瓣掉落的差不多。
那就不是好看,而是鬧笑話,意頭也不好。
陸小小離匣子最近,她看的更加清楚。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以為是真的桃花。
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對。
匣子里的花,在陽光下,似乎有反光。
更像是昂貴的絲綢在陽光照射下的樣子。
春杏道:“劉掌柜說這是絨花,知道七小姐愛桃花,便買了一整套,戴在頭上定是漂亮極了。”
正巧還和她今日穿的衣著相配。
陸小小捧著雕花匣子,一雙大眼睛盯著里面精致漂亮的絨花,連忙道:“快,春杏,我要戴上!”
沒一會功夫,陸小小頭上的珠釵就被卸掉,換成了絨花。
粉嫩俏麗的桃花十分逼真,春杏還給陸小小頭上配了粉色的飄帶。微風拂起時,人影輕動時,都會緩緩飄動,更顯俏皮機靈。
陸小小戴好絨花再出來時,引得一群小朋友們哇聲一片。
就連爭著完秋千的那幾個也不爭了,全部跑過來一臉羨慕的看著陸小小。
“小小,你好漂亮啊!”
“像花仙子!”
“你的禮物真的太棒了,我都沒有見過。”
陸小小被夸的昂首挺胸,嘿嘿直樂。
她一定要讓爹爹獎勵劉掌柜!
桃花絨花與今天的陸小小實在是適配,加上春杏配的那飄帶,更是絕佳搭配。
開宴前,陸小小和一眾小朋友去內廳。
又得到了各個夫人,夫郎們的贊美夸獎。
陸小小頭上的桃花孩子們都羨慕壞了,他們這些當娘,當阿父的都看在眼里。
因此不少人尋問陸夫人,七姑娘頭上戴的是什么,他們也想給自家的孩子買。
陸夫人也一臉懵,她不曉得啊。
好在春杏反應快。
“回各位夫人、夫郎們的話。七姑娘頭上戴的是絨花,布莊的劉掌柜為七姑娘生辰專門尋來的。”
陸夫人聞言了然。
劉掌柜她知道,年年家里孩子們的生辰,他都會送禮。
雖然都不是什么貴價的東西,可送的用心,她和當家的都很喜歡這位掌柜。
“去把劉掌柜請來。”
絨花以前沒人聽過,只能問劉掌柜才知道來源。
劉山到了內廳,路上也知道了被夫人請來的緣由。
他恭敬的拱手行個禮,在陸夫人的示意下,詳細的說了絨花在哪能買。
送禮要送的入人心,要恰到好處。
陸小小因為絨花在生辰宴上大出風頭,誰見著了都夸一句好看。
不是違心,而是真覺得好看。
這讓寵愛孩子的爹娘心中大悅。
劉掌柜華麗麗的“升遷”了。
要在縣里的鋪子當掌柜,每個月比之前多二兩銀子呢。
而凌星攤位上的絨花,在陸小小生日后的一天,被縣里來的人直接包圓了。
有錢人之間的消息都是互通的。
絨花因為精致漂亮,寓意好,在縣里有錢人里掀起一陣風潮。
他們也不覺得這東西低廉就掉面子。
大不了買回來后,在上面弄些珍珠,或者用金線纏繞一下。
徐有芳的絨花前面做的不多,一共七十八朵,全部賣完也就兩天的功夫。
賣完之后,徐有芳是干勁滿滿,又開始做起來。
還從私房錢里拿出一些,買了個精致小巧的火斗。
絨花因為前面不會,做的慢成品也少。
現在因為熟能生巧,徐有芳的速度很快。
她讓曹滿月幫著梳絨,固定銅線剪好。
也不叫兒媳婦白干,一個時辰徐有芳給她十五文錢。
這個價格,要是放在外面,是要做苦力活才能賺到。
曹滿月都不好意思要,還是徐有芳非要給,叫她存著,后面小春小夏遲早要用到錢。
給曹滿月感動的不行,埋頭就是干,活做的仔細又認真。
前面的步驟有人幫做,徐有芳的速度就更快了,一天就能做五十朵出來。
當然這是簡單的。
造型復雜,一整套的絨花,一天能做出兩三套。
她本來還擔心做太多賣不出去,沒想到每天都不夠賣。
聽星哥兒說,絨花剛擺上,縣里來的人早就候著,一窩蜂的搶。
現在縣里的富貴人家流行起改絨花。
看誰改的好看又華麗。
要改絨花,那得有絨花才行。
夫人、夫郎們湊一起聚會,大家都比拼自己的絨花改的怎樣,誰要是沒有,那都融入不了話題。
這樣一來,絨花自然更搶手,賣的更快。
那些小廝都是前一天就來云霞鎮,找個客棧落腳,第二天一早就守在糖坊街等凌星出攤子。
一大早的就排隊等,也餓的厲害。
主家給足了銀錢讓他們來買東西,他們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五臟廟。
凌星賣的湯包好吃,他們也成了常客。
因為絨花的緣故,湯包賣的比以前要快不少。
要不是因為沒有調料,豬皮凍和涼皮賣他們不好買,凌星還能提前兩刻鐘收攤。
……
五月過后,天氣越發的炎熱。
凌星不得不買冰,涼皮和肉餡這些都需要冰來保鮮。
好在家里也挖了地窖,每天費半桶冰,加上放在地窖,能保證新鮮不壞。
冰價有高有低,能入口的冰很貴,按斤賣要五十文。
不能入口的冰便宜,一斤二十文。
凌星每天要比以往多花四十文買冰,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調整售賣的吃食價格。
夏季也就這兩三月,做生意不能太在意這點小錢得失。
他總歸還是賺的。
月底也到了算錢分賬的時候。
前面因為銅錢太多,凌星已經逐步兌換成銀子。
他看著賬本,也沒想到這個月竟然賺了這么多錢。
一個月下來,凌星只包子攤的純盈利,有三萬三千文。
給家里一成,三千三百文。沈回兩成,六千六百文。
凌星自己有兩萬三千一百文,其中有三千文是涼皮的盈利。
這是和曹滿月二八分,要給她六百文。
腌菜那邊和沈歸四六分,十三壇半的純利潤是兩千一百六十文,沈歸拿四成,是八百六十四文。
剩下的一千兩百九十六文,是凌星拿。
絨花只賣了半個月,純盈利就有四千三百六十八文。
徐有芳給了兩成給凌星,算八百七十四文。這點子是凌星想出來的,以后不管賣多少,她都會給兩成給凌星。
去除給凌星和曹滿月的工錢,徐有芳自己半個月足足賺了三千一百零四文。
劃下來就是三兩銀子。
這比繡花要賺錢多了。
之前繡花,一個月也就賺三兩銀子。
現在她還不是從早到晚的做絨花,要是熬夜做,一個月十兩打不住啊。
家里蓋房子的事,總算是有了著落。
徐有芳準備后面每天再多做半個時辰,一個月至少能多賺二兩銀子。
她的錢加上凌星交給公中的銀子,明年開春家里就能蓋房子。
曹滿月跟著徐有芳后面干了十三天的梳絨、固定銅線。每天兩個時辰,賺了三百九十文。
加上涼皮分到的六百文錢,她五月只在家里干干活,就有九百九十文。
之前在楚家的時候,她手里是一文錢也沒有的。
來沈家的前兩年,因為大哥生病的原因,她的手里也沒什么錢。但是至少家里要她買東西,會提前給她足夠的錢。
而不是讓她低聲下氣的求著公婆或是相公給她點錢去買。
邊給錢還會邊罵她沒用,一天到晚就知道伸手要錢。
她哪能不伸手啊。
她身上一文沒有,又要她買東西,不給她錢難不成要她去偷去搶嗎?
九百九十文,是沉甸甸的銅板。
放在曹滿月的手里,是滿滿的安全感。
這些爹娘一文也沒有要,全給她自己留著做私房。
曹滿月抱著銅板,低聲綴泣許久。
小春和小夏看到娘親哭,心也跟著揪起來。
自從來到沈家,就不曾看到娘親哭過。
這一哭,直接就把兩孩子帶回到在楚家的記憶。
一左一右護在曹滿月身邊,小臉上全是擔憂。
兩孩子伸出手,有些笨拙的給曹滿月擦眼淚。
“娘,不哭。”
曹滿月吸了一下鼻子,緊緊的抱著兩個孩子,露出笑來,“娘不是難過,是高興。”
只要婆婆的絨花一直做,大哥夫的涼皮一直賣。
她就能攢到足夠的錢,給她的小春小夏,備上一份不錯的嫁妝。
有了錢就是有底氣。
她的孩子,絕對不能走她的老路。
她要孩子們幸福。
*
這一個月下來,凌星七七八八加起來,已經賺了兩萬四千六百七十文錢。
換成銀子,就是二十四兩另六百七十文錢。
凌月吃藥和束脩,一個月加起來也就五百多文。
藥便宜是因為李大夫盡量用廉價一些的藥替代了貴價的好藥,當然這樣一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的。
需要治療的時間會更久一些,恢復的效果也不會是最好。
凌星之前完全沒想到一個月會賺這么多。
不過一想也是,他自己一個人就賣三種吃食,完全是積少成多。
一天盈利平均都上一兩銀子了。
醬黃瓜因為原料不夠,只賣了半個多月。
要是有足夠的原料,還能賺更多。
手里有了銀子,凌星決定先把凌月的藥換成好藥。
之前李大夫給他報過價格,用好藥的話,一個月就要十兩銀子。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嗓子要是錯過最好治療的階段,那將會是一生的遺憾。
想到之前凌月因為嗓子難聽而不愿意開口說話,凌星就更加堅定了決心。
沈回那邊,凌星也準備每個月另外多給二兩銀子給他。
賣的東西變多,沈回背著的重量自然也是變多。
分成不好再改,就算作是做的好單獨給的獎金吧。
凌星把凌月下個月吃藥要用到的十兩銀子單獨另放,又取出二兩碎銀,待會要拿給沈回。
剩下的十二兩用布包好放在柜子最底下,等到快年底的時候,他要去鎮上看鋪子。
另外的六百七十文錢拿出來,留著日常開銷用。
不得不說,不用交房租水電,吃的也基本上都是家里種的,每個月的開銷是真的少。
從凌星擺攤子至今,每個月都會交一成給公中做公用。
中間有段時間因為凌月不能回來,只能在賭坊里面修養,凌星為了照顧他,也沒有擺攤。
這個月賺的多,給了公中三兩銀子,加上之前的也有五兩銀子。
沈呈山拍板決定米面各買十斤,再割一斤肉,回來給凌星還有四個孩子補身體。
他心里想的也簡單,大人瘦點沒關系。孩子要養好,不然長不大。
凌星是家里的例外,他就算年齡再大,沈家都要對他好。
這段時間凌星也需要每天背東西,身子骨結實不少,不過還是瘦。
沈回每次上山弄芭蕉葉的時候,會弄些獵物吃。倒是沒瘦,還是和以前一樣壯實。
那點時間,也就只夠他自己填飽肚子,不多吃家里的糧食。
想要給家里補貼,根本沒時間再查看其他地方的籠子。
全家只有沈回壯實。
也幸虧他壯實,看著大塊頭就嚇人,才沒人敢找家里的麻煩。
凌星也覺得孩子們的營養需要跟上。
現在四個孩子瘦巴巴的樣子,還是凌星時不時會弄些好吃的給他們補后的結果。
要是沒補,就和凌星剛來沈家時一樣。
看著都像是皮包骨頭。
米面和肉都有了,還要點雞蛋。
沈呈山琢磨一會,家里院子大弄個雞舍完全夠的。決定買些雞回來養,后面能下蛋。他想好了,下多少蛋都留著家里吃,不拿去賣錢。
省下那點雞蛋錢也富裕不了,卻能養好身體。
身體最重要。
正好沈小五整天也沒事干,天天撐著手曬太陽發呆。
于是養雞這活,沈呈山說交給沈來。
聽說要養雞,沈來眼睛都亮了。
養雞好啊,不僅能吃雞蛋,搞不好還能吃雞肉呢。
他只吃過二哥從山上打的山雞,味道是真的好。
可除了開春吃過那一次,后面就再也沒吃過了。
二哥現在每天忙的很,去山上也很快就下來,不打獵了。
雞蛋他以前生病的時候吃過,是蒸雞蛋。
滑滑嫩嫩的可好吃了。
沈來忍不住吞咽口水,饞的很。
“爹你最好了!”
凌月的腿也大好,能正常走路了。
正好要換治療嗓子的藥,需要去鎮上給李大夫重新把脈看傷,然后另配藥。
前面凌星也答應過孩子們,等凌月腿好的差不多,就帶他們一起去鎮上玩。
“爹,我買的那些面還有肉就留在家里吃。明天攤子歇一天,我帶著孩子們一起去鎮上買米和雞。”
沈呈山道:“面和肉的錢待會我叫你娘給你補上,你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還要買東西不方便,叫二郎陪你去。”
堂屋里的討論聲,傳進西頭房。
忙著梳絨的曹滿月忍不住朝著門口看一眼,徐有芳手里的火斗一轉,“明天娘給你放一天假,你也跟著星哥兒他們去鎮子上逛逛。正好幫娘買點繡線,你以前總幫著理繡線,知道哪種是娘需要的。”
徐有芳借著買繡線的由頭,讓曹滿月不好拒絕。
曹滿月心里是感激的,知道婆婆這樣說,就是為了讓她放心出去逛逛。
上次去鎮上,還是好多年前了。
她的印象已經很模糊,就連為的什么事去鎮上都記不太清。
“好的娘。”
曹滿月和孩子們要去鎮上,沈歸也想去。
多大的人了,還跑到爹娘面前哼哼唧唧,說要跟著去鎮上玩。
給沈家二老弄的哭笑不得。
沈呈山沒好氣的拍了沈歸一巴掌,“你去就去,誰攔著你不成?一直哼唧,牙疼啊?”
沈歸先是一喜,隨后又縮著脖子小聲道:“可我菜沒弄完,豆角要清洗好……”
沈呈山兩眼一瞪,他說怎么跑來和孩子一樣撒嬌要出去玩。
感情是活沒干完,還想出去,這會在這忽悠他這個當老子的替他干活呢。
“都說你腦子缺根筋,我看全家就你最機靈。”沈呈山沒好氣的戳了一下沈歸的腦袋,最后還是道:“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
沈歸嘿的一聲跳起來,“爹我明天從鎮上給你帶好吃的!”
說完人一溜煙的跑走,聲音還在屋里飄,“也給娘帶!”
第二天一早,沈家二老在家里看家。
小輩們全都穿戴整齊,懷著激動的心情,要前往鎮子。
凌月的腿不好走太遠的路,從村子到鎮上沈回直接背著人。
為了節約時間走的還是山路,謝青崖做的驅蛇藥粉,人手一包。
一路倒是安穩。
加上山路有樹木遮陽,雖然悶熱倒也有一絲的涼氣,讓人得以喘息。
沈家人已經許久沒有買過新布做衣服。
一行人身上全是穿著補丁舊衣,不過周圍的人基本都是這樣,并沒有人會用奇怪的眼光來打量他們。
凌星想買布給家里人都做新衣裳。
尤其是他和凌月,都沒有自己的衣服,一直穿沈家人的衣服。
有時候他們穿了,沈家人就沒得穿。
還好現在天氣熱,前一天傍晚洗,拎干后第二天能干,不耽誤穿。
沈來一件衣服連著穿小半個月了,每天都是傍晚洗,白天穿。
因為他夏季的另外兩件衣服,給凌月換著穿了。
凌星今天帶了五兩銀子出來,準備把缺的東西都給添置齊全。
麻布夏季最便宜,一匹兩百文,有四丈。
凌月這個身形,做短打加褲子的話可以做四套。
凌星本是想給家里每人買一匹,曹滿月攔著沒讓。
她自己賺了錢,相公也賺了錢,還把賺的錢全都給她收著。
曹滿月心中熨貼又高興,這次出來也是帶了不少出來。
想著要給沈歸和兩個孩子缺的都買上。
布在她的計劃之內,買一匹布,能給孩子們和沈歸一人做一身衣裳,剩下的可以自己做點小衣穿。
凌星見曹滿月堅決不要,便只買了六匹布。
沈回本也說不要,但被凌星一句,“你一定得要”直接弄的沒了下文,只曉得聽話。
在布莊花了一兩多的銀子,凌星沒有一點心疼。
給家人花錢,值得。
布暫時寄放在布莊,伙計拍著胸口保證一定幫凌星看好。
從布莊出來,又去買了鞋子。
全家就只有凌星腳上穿著布鞋,還是沈回之前看他腳后跟磨的厲害,掏錢幫他買的。
凌星不等曹滿月反應呢,就拉著小春小夏去選鞋子。
“四弟妹,阿月有小春小夏陪著玩,臉上笑容都多了。我也不買多,就一人給買一雙鞋。”
曹滿月手里的錢有限,她是很不好意思要的,可看到孩子腳上破舊的草鞋,曹滿月還是點了點頭。
“那多謝大哥夫了。快,小春小夏,謝謝大伯夫。”
小春小夏知道自己要有好看舒適的布鞋,藏不住的開心,仰著小臉笑瞇瞇的。
“謝謝大伯夫。”
小孩聲音甜的很,凌星揉揉他們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快來選鞋子。”
盤算著手里的錢,曹滿月給沈歸挑了一雙布鞋。
他每天要走遠路賣醬菜,穿著布鞋腳能舒服點。
曹滿月沒給自己買,想著她天天在家,穿草鞋就夠了。
沈歸摸著布鞋,被媳婦記掛的感覺真好。
心里也打定主意,下一批醬菜賣了,給媳婦買新鞋子,新衣服穿。
小春小夏還有沈來,凌星是一人買了一雙。
沈來他也不敢多買,要是買多了爹娘肯定會把錢給他。
不如就和小春小夏一樣,這樣爹娘只能讓沈來收下。
凌月的鞋子凌星暫時買了兩雙換著穿。
孩子長的快,鞋子很快就會不合腳。
買兩雙是防備著下雨天能有的換。
他自己也另外買了兩雙,還拉著沈回去試鞋子,也給沈回買兩雙。
有家人在場,沈回看著凌星自然的拽著他的胳膊,一下子就忘記了呼吸,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
余光看見沈歸夫婦二人視線不在這邊,孩子們也都低頭看鞋子,沈回才呼出一口氣。
凌星對于沈回的緊繃毫無所覺,給他挑選了兩雙布鞋,要他試。
看著凌星親自挑的布鞋,沈回說不出拒絕的話。
默默的接過后,對著腳比劃鞋子大小的動作都急促許多。
沈呈山和徐有芳的鞋碼沈回記得,凌星給二老一人買一雙。
在鞋鋪里面一共花去五百一十文。
鞋子不重,沈回直接放在背簍里面背著。
出了鞋鋪,凌星和沈回帶著凌月,沈來去買米。
沈歸一家要去一趟繡坊買絲線。
糧鋪的陳米是六十文一斤,貴的要命。
凌星到糧鋪的時候,發現有不少人在排隊。
問了才知道,是米面價格下降了。
凌星聞言也是一喜。
真好啊,大禹朝終于要穩定下來了。
糧食的價格全都下降一半,凌星想著后面做湯包涼皮這些就買最好的精細白面做。
這樣的話成本是和之前差不多的,不用調整價格,味道上卻能比之前更好一些。
明天要用的面粉凌星順手也買了,和十斤陳米放在一處,也是先寄放在鋪子里,等回來的時候取。
鋪子寄放是常有的事。
凌星是老顧客了,伙計直接把他的東西塞柜臺里面,怕忙起來沒注意,被人順手摸走了。
隨后一行人去醫館,給凌月看傷。
李大夫聽凌星說要換好藥去治療凌月的嗓子,震驚凌星有銀子之余,也是替凌月感到高興。
用好藥的話,一年時間就能恢復九成。
另外一成,除非是仙丹妙藥,不然恢復不了。
若是繼續用現在的藥,兩年能恢復七成都算是最好的結果。
不好的話,只能恢復四五成。
寫好治療嗓子的新藥方后,李大夫又看了看凌月的腿。
“恢復的不錯,我再另開一帖滋補的方子,能減少你以后陰天下雨腿疼的感覺。先喝半個月后再來看看要不要繼續。”
從醫館出來,凌星花去一兩銀子。
可他心里很高興。
凌月這被傷的破破爛爛的身體,終于可以修補好了。
一旁的凌月也很感激哥哥對他的照顧和關愛。
哥哥每天起早貪黑的賺錢,好不容易攢下一些,又基本上都花在他的身上。
心里高興于被愛,也愧疚于自己是哥哥的拖累。
他紅著耳朵,把手塞進哥哥的手中牽著。
“哥哥,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
他以后,要成為哥哥的后盾,永遠保護哥哥。
凌星低頭見孩子的小臉上露出認真的神色,沒有打擊否認,而是認同道:“我相信阿月。”
凌月得到肯定,神色更加堅定。
沈回和沈來兄弟兩在邊上站著,沈來看看凌星,又看看自家二哥。
算了,他這輩子都不指望二哥對他溫柔體貼的說話。
沈回沒注意到沈來的眼神,倒是盯著凌月看了一眼。
他考教過凌月的功課,不出意外的話,凌月可以走的很遠。
曹滿月買好徐有芳要用的絲線,一家四口有說有笑的離開繡坊。
正商量著去找凌星他們,突然不遠處跑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
對方直沖曹滿月來,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
“娘!”
第55章 第 55 章 楚天賜
曹滿月看著沖過來的少年, 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如墜冰窖。
她生了三個孩子。
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剛出生就得到了爺奶的青睞,取名叫天賜。
楚家二老疼愛的不行, 要帶在身邊養。
每天除了喝奶和晚上睡覺的時候, 她這個當娘的都見不著孩子。
孩子晚上最鬧騰,楚有田不想被吵, 搬去了別的地方睡。
曹滿月白天干活累的很, 晚上還要哄孩子睡覺。
因為是一天中唯一能和孩子長時間待在一起的時候, 不管再苦再累,再怎么睡不好覺, 曹滿月都忍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帶出來, 晚上能自己好好睡覺了。
就被孩子奶奶以她帶不好孩子為由,徹底抱到自己屋里養,她只有早晚吃飯的時候, 能看到孩子。
從那之后,曹滿月能感受到, 兒子對自己越來越疏離。
楚天賜三歲那年,因為貪涼鬧肚子。
家里急的團團轉,楚老太指著剛從地里回來的曹滿月鼻子罵她養不好孩子。
楚家人丁少,楚有田只有一個弟弟叫楚有寶, 也娶了媳婦, 剛懷上。
一家之主楚大運下雨天跌了一跤, 需要臥床修養。
楚老太以帶孩子照顧老伴為由, 也不再下地。
楚有田是個好吃懶做的,成親幾年,都沒看他下過地。
二弟楚有寶倒還算勤快, 每天都和曹滿月一起下地。
但沒多久,就被二弟妹按在家里,不給他出去。
原因是村子里傳出風言風語,說嫂嫂勾引弟弟,兩人在田里卿卿我我。
這些閑話自然是當不了真,可是黃三妮聽著,心里就是和油煎的一樣。
因為嫂嫂確實是有幾分姿色,比她要好看太多。
鄉下人家,女子,哥兒不論是懷著孩子,還是剛生完,都是要干活的。
不然就沒得吃。
黃三妮覺得累得很,便找楚老太說自己肚子不舒服。
雖然挨了一頓罵,可也能躲在家里不干活。
叫她下地不可能,便按著楚有寶不準他去地里。
這樣一來,家中地里的活,全都落在曹滿月身上。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沒有一口水喝,沒有一口飯吃。
只有謾罵譴責。
曹滿月哭著給孩子喂藥,因藥太苦,孩子抗拒的很,灑了許多。
曹滿月沒辦法,只能強行灌。
看孩子苦的嗷嗷哭,曹滿月也心疼。
剛要安慰孩子,說過段時間給他買麥芽糖吃,就聽到兒子稚嫩的聲音,充滿怒氣的喊道:“你這個沒用的賤東西,你不得好死!”
那一瞬間,曹滿月如同被兜頭一棒,整個人僵硬在原地,耳朵嗡嗡響,腦袋里一片空白……
這些話,都是楚老太和楚有田經常掛在嘴邊罵她的。
曹滿月知道孩子是被影響,她想要把人掰正,但只要她一教訓孩子,楚家二老就過來阻撓。
抱著孩子心肝肉的叫著哄著。
楚有田為此還打過她好幾次,罵她是個毒婦,折磨他的兒子。
而孩子也更加的厭惡她,根本不正眼看她,也不喊她娘。
在她被楚有田打的時候,還站在一邊拍手叫好,“活該,誰叫你訓我!爹給我報仇!”
后來,曹滿月也不再管。
一家子把她當仇人一樣,孩子自己也這樣想,她管不了。
她又懷了。
這胎她說什么都要親自帶。
十月懷胎很是辛苦,生出來的是雙生子,本是喜事。
楚老太看前面出來的是女兒,嘴角往下撇。
后面那個是個帶把的,正要高興呢,發現腰側有顆紅彤彤的孕痣。
氣的她連要另外給穩婆的喜錢都沒給,還罵穩婆手黑,把她大孫子給接沒了。
穩婆也氣的要命,沒見過這樣的人家,罵了一通后氣呼呼的走了。
兩孩子剛出來,就遭受到了楚家二老的厭棄。
但曹滿月高興。
不會有人來搶她的孩子。
他們不喜歡就不喜歡,她喜歡就行。
曹滿月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小春小夏身上。
每天下地都是身前一個身后一個背著。
兩孩子也乖巧的很,只有身體不舒服了,才會叫兩聲引起注意。
只要曹滿月低頭看他們,兩孩子就咧著嘴樂呵,軟乎乎的小手伸出去,企圖摸摸娘親的臉。
曹滿月看著可愛乖巧的孩子,心化成了水,也很知足。
人的性子有些奇怪。
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后又嫉妒別人擁有。
楚天賜發現那個討厭的娘親再也不看他,不關心他,滿心滿眼都只有那兩個賠錢貨的時候,他開始討厭小春和小夏。
楚天賜認為是他們的存在,讓曹滿月不再關心在意他。
他發泄情緒的方式,與楚有田和楚老太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刁鉆,小春小夏經常一身青紫。
曹滿月知道后,只能對楚天賜更加的防備。
小春小夏三歲那年,曹滿月又懷孕了。
不過這胎沒能生下來,五個月大的時候,被楚天賜撞倒后沒了。
曹滿月一直記得,自己那天躺在血泊中,看見楚天賜臉上露出的得逞笑臉。
他是故意的。
生楚天賜的時候,曹滿月就沒有休養好。
后面生小春小夏,又是雙生子,對身體損傷很大。加上孩子生出來,就只有曹滿月一個人帶,還要下地干活,讓她的身體虧損更厲害。
這胎更是大月份流掉,楚家并不想掏錢請大夫,本想讓曹滿月自生自滅。
是小春循著記憶,翻出曹滿月之前給她看過的包銀鐲子。
讓小夏坐在床邊守著娘親,自己跑去給她吃過麥芽糖的嬸嬸家,求對方幫忙找大夫救人。
小夏一邊哭一邊守著娘,求娘不要死。
小春去找人的路上,跌倒過好幾次,膝蓋手掌都蹭破了皮,鉆心的疼,也咬牙堅持。
好在是趕上了,曹滿月被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大夫說幸好及時,不然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不過就算是救下,身子骨也被傷了根基。
若是好好調理,過幾年能繼續要孩子。若是放任不管,后面再想要孩子就難了。
楚家人連人都不想救,怎么可能會另外掏錢給曹滿月吃補藥。
大夫走后,楚老太立即就把屋子從里到外翻了好幾遍。
她懷疑曹滿月還藏著錢。
那包銀的鐲子,是曹滿月出嫁前娘親悄悄塞給她的。
哪里還有別的。
她是想著留著,后面攢點錢再弄一個差不多的,讓小春小夏一人一個。
沒想到最后還是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沒翻到值錢的東西,楚老太恨的牙癢癢。她破口大罵曹滿月是家賊,是不能下蛋的母雞。
明明是楚家放棄補她的身體,最后到楚老太嘴里,就成了曹滿月不能生了。
而曹滿月“不能生”之后,她成了楚家的罪人。
楚有田打她和小春小夏的次數更多也更狠了。
楚老太對她也是非打即罵,家里什么臟活累活都是她。
就連并不怎么喜歡曹滿月的黃三妮,看著都心疼她。
偶爾也會幫著照看小春小夏。
在小春小夏五歲那年,楚有田在外面找了個人。
說是大了肚子,要是不娶的話,對方哥哥就要拿刀砍死他。
那漢子之前坐過牢,一身的煞氣,楚家一家都欺軟怕硬,哪里敢不從。
加上曹滿月“不能生”,現在來個能生的,楚家高興還來不及。
休妻,多簡單的事啊。
楚老太其實生了四個孩子,不過她只留下了前面的兩個兒子。
另外的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哥兒,都被賣掉了。
曹滿月知道被休棄的女子很難再找到什么好人家,帶著孩子的話,就更沒人要了。
可她知道,只要她不帶小春小夏走,這兩孩子遲早會被楚家賣掉換錢。
即便是一輩子一個人過,即便是再艱難,她也要把兩個孩子帶在身邊。
楚老太確實是想著小春小夏再養幾年,能賣上價格了再賣。
但聽說曹滿月要帶走,想想也就同意了。
女娃娃和哥兒小時候不值錢,要等十來歲最值錢。
現在小春小夏還太小,養到值錢的時候,家里也要花費不少錢糧。
叫曹滿月帶走也好,家里省下來的錢糧就是賺到。
賠錢貨帶走楚老太不心疼,她護著楚天賜,面上嚴肅警告,“天賜是我們老楚家的根,你別想再打他主意。”
曹滿月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沒看楚天賜,也沒看楚老太,直接轉身離開。
回憶過往種種,她不怪楚天賜。
但也沒辦法再愛楚天賜。
就當她沒生過這個孩子吧。
曹滿月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再見到楚天賜。
沒想到,就這么毫無征兆的碰上了。
沈歸反應迅速,在少年快撞倒曹滿月的時候,伸手擋了一下。
那一聲“娘”他自然是聽見了。
也曉得除了小春小夏以外,曹滿月還有一個兒子。
不用猜都知道,眼前這個衣著破舊,腳上草鞋磨損嚴重,灰頭土臉的微胖少年,就是留在楚家的兒子,楚天賜。
只是他怎么會這副模樣,像是流浪已久的小乞丐。
楚家村離鎮子有一段距離,他又怎么會出現在鎮上呢?
楚天賜被阻攔住,他惡狠狠的瞪了沈歸一眼。
隨后又想到了什么,收起一副怒容,轉換成一張哭臉對著曹滿月哭嚎。
“娘,你別不要我啊!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以后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嗚嗚嗚嗚嗚娘,你帶我走吧娘。”
曹滿月渾身發冷,被壓住的壞記憶,頃刻間全跑了出來。
就連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的小春和小夏,都躲在沈歸和曹滿月的身后,身體輕輕顫抖。
在楚家,他們最怕的其實是楚天賜。
他有千萬種的辦法折磨他們。
搶他們吃的,對他們吐口水,掐他們手臂內側的肉,塞蟲子在他們嘴里,還會用燒紅的棍子燙他們……
他們寧愿被以前的爹打,也比被大哥折磨的好。
感受到小春和小夏的異樣,沈歸轉身看他們。
曹滿月彎腰直接抱起小春道:“相公,你抱著小夏,咱們趕緊去找大哥夫他們。”
至于楚天賜,曹滿月沒有看他一眼。
楚天賜哭嚎的那一段話,她也當沒聽見。
她現在是沈家的兒媳婦,她只有小春和小夏兩個孩子。
媳婦說什么沈歸就聽什么,抱起瑟瑟發抖的小夏,跟上曹滿月。
楚天賜傻眼了,怎么他哭也沒用?
“娘!你等等我啊!”
楚天賜在后面追,臉上沒有一絲淚水,可他的哭聲卻很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關注。
周圍不少人駐足觀看,指指點點。
曹滿月聽不清他們說什么,但被許多人同時注視著,渾身不舒服。
“你認錯人了,我只有兩個孩子。”
曹滿月回頭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抱著小春快步離開。
沈歸緊隨其后,回頭看一眼還在跟著的楚天賜,眉頭皺起,平時總是帶著笑的臉,也變得冷肅許多。
他媳婦是最心軟善良不過的,能讓她鐵了心不認的兒子,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凌星一行人買了雞蛋和兩只母雞,又順便去武大力那買了要用的肉。
東西買齊后,就朝著城門口那邊走,順便拿寄存在鋪子里的東西。
到城門口的時候,發現沈歸一家已經在那等著。
“怎么回來這么早,還以為你們會再逛逛。”
說著凌星從背簍里面掏出麥芽糖,彎腰遞給小春和小夏,“來,拿著吃。阿月和小五的都已經吃了。”
兩個孩子得到曹滿月的首肯,這才伸手接麥芽糖,小聲的道謝:“謝謝大伯夫。”
凌星笑著摸摸他們的頭,心里有些疑惑。
分開的時候,兩孩子精神頭還很好,就一陣子的功夫怎么蔫噠噠的。
要是就孩子這樣,還能說是路走多了累的。
可沈歸和曹滿月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曹滿月,一臉疲憊不說,還能感覺到她有些害怕。
手臂突然被碰一下,凌星看向沈回,見對方示意他看不遠處。
一個身形微胖,渾身臟兮兮的少年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盯著這邊。
曹滿月見凌星二人注意到楚天賜,無奈的低聲道:“那是楚家的兒子,不知道為什么會這副模樣出現在鎮上。看到我后,還一直跟著我,怎么也趕不走。”
前面楚天賜喊的那些話里,曹滿月大概猜到是楚家發生了什么事,他不得已才離開了。
具體的她不清楚,也不想過問。
凌星知道曹滿月之前有過一段并不好的婚姻,還有個兒子在楚家。
看曹滿月的神情反應,想來不遠處的微胖少年就是那個孩子。
相處至今,凌星知道曹滿月是個很溫柔的人。
那孩子卻能讓曹滿月這樣一個溫柔的人,態度如此堅決的不認他,可見是做了很壞的事情,傷了她的心。
沈回收回視線,“既然是無關之人,就走吧,爹娘還在家等著。”
曹滿月點點頭,她也想早點離開鎮子,躲開楚天賜。
看著沈家人遠去,楚天賜眼珠子一轉,抬腳跟上。
他娘現在的夫家真有錢,來鎮上買了那么多的布,還有兩只雞。
背簍里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裝了多少好東西,滿當當的。
小春和小夏那兩個賠錢貨竟然也吃上麥芽糖了,他都好久沒吃了。
楚天賜知道他娘后嫁的那家在小柳村,姓沈。
他出城后,順著大路,打聽著小柳村的方向,要去找曹滿月。
凌星幾人走山路,比走大路要省下近半個時辰的時間。
回到家,就見沈家二老一臉喜色。
“生了生了,剛剛長命來家里傳話,說燕兒生了個大胖小子!”
徐有芳第一時間和凌星他們說完,又安排起明天的事。
“我和你們爹明天要進山一趟,今天買的東西,娘收拾一些帶去,錢會給補上。”
沈燕平安產子確實是件大喜事,就連曹滿月臉上的愁容都被沖刷不少,多了些笑意。
三姐人好,對她也很不錯。
剛嫁來的時候,她身體不好,三姐總讓她休息,自己去干活。
“娘,明天我沒事,跟你們一起去看看三姐吧。”
正好手頭還有些銅錢,到時候塞點給三姐。
女子生完孩子,身子骨弱,最需要滋補。
手里有錢,也有底氣要吃的。
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徐有芳笑道:“好,明天一早咱們就去。”
雞蛋,豬肉,米面,都弄了一些另外裝好,省的明天一早著急忙慌的再給忘了些什么。母雞徐有芳沒帶,山上不缺雞肉吃。
中午沈家準備吃蒸米飯,炒雞蛋,豆角燜肉。
腌的蘿卜丁也能吃了,沈回拿著碗去地窖弄蘿卜丁。
徐有芳,曹滿月還有凌星三人在灶屋忙著切菜炒菜,燒鍋。
沈呈山和沈歸在菜地里忙活。
四個孩子端著小板凳在外面排排坐。
凌星還在點心鋪子里買了綠豆糕,給孩子們一人發一塊,坐在陰涼地里吃。
鋪子里做的綠豆糕要比凌星之前做的細膩許多,也甜許多。
模具也好看,是方形刻花的。
小孩子偏愛甜口的東西,這綠豆糕大人吃覺得膩,孩子吃著是正好。
有了好吃的,加上又在家里,身邊是凌月和沈來。小春小夏兩個孩子有了足夠的安全感,捧著綠豆糕慢慢吃,之前的害怕情緒被撫平。
突然院子里沖進來一個人,微胖的身體徑直朝著小春小夏跑去,很快兩個孩子手里的綠豆糕沒了。
楚天賜惡狗撲食一般的搶奪走綠豆糕,一瞬也沒停下,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塞。
他長這么大,還沒吃過這樣精貴的糕點呢!
娘現在是真的有錢,給這兩賠錢貨吃這么好的東西。
“嗚嗚嗚嗚嗚嗚——”
“嗚哇哇哇哇——”
小春和小夏的綠豆糕被害怕的人搶走,嚇得張嘴哭出聲。
沈來凌月二人手里握著沒吃完的綠豆糕,立即擋在了小春小夏的身前。
“二哥!”
“哥哥!”
二人分別召喚兄長,灶屋里三人聽到動靜最先出來,沈回隱約聽到小五的聲音,直接端著陶碗往外走。
凌星一眼看見臟兮兮的楚天賜,下意識的眉頭一皺。
凌月今天路走多了說腿疼,凌星準備下午觀察一下,要是還疼,明天私塾那邊就請假一天。
正好徐有芳一大早要進山,他凌晨就要去擺攤子,也不好送凌月。
對面的微胖少年比凌月高不少,一看就是個爆脾氣,凌星是真怕那少年一個不高興把凌月再給推了傷到腿。
他和曹滿月幾乎是同時把四個孩子往后拉,護在身后。
楚天賜看到曹滿月,咧著嘴笑,“娘,我來找你,我以后都跟著你生活,我不要爹和爺奶了,你高興不?”
聽到這話,曹滿月簡直都要絕望了。
楚家到底發生什么事,讓楚天賜跑出來了!
她看著楚天賜嘴邊的糕點渣氣道:“我都說了不認識你,我只有兩個孩子就是小春小夏。你怎么還這樣陰魂不散的跟過來?還搶我孩子的東西吃!”
在楚家這么多年,楚天賜早就學會了以怎樣的姿態,才能在不同的人身上,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曹滿月的話,楚天賜全當沒聽見。
他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娘,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十月懷胎不容易,難道就舍得這樣丟下我嗎?”
說著一把扒著曹滿月的腿,死死不撒手。
“娘啊,我以后會給你養老送終的。我是兒子,肯定比那兩個賠錢貨強啊。對了娘,你現在還有別的兒子不?”
最后一句話,楚天賜是看著凌月說的。
另一個的樣子看起來比小春小夏大,不可能是他娘生的。
倒是那個小不點,也沒看見孕痣,不曉得是哥兒還是漢子。
看著年紀,倒像是他娘后面會生的。
曹滿月一個頭兩個大,兩年多不見,楚天賜怎么變成這副油鹽不進的賴皮模樣?
小小年紀,做派和楚老太還有他爹簡直一模一樣。
曹滿月是一句話也不想和楚天賜多說,直接拽著人的手臂往上拉,要把他弄出家里。
楚天賜年幼時吃的很好,唯一吃苦的時候,就是喝藥。
他長的結實,人又無賴,死死的扒著曹滿月不放來回的倒。
曹滿月被他帶著轉,徐有芳和凌星想伸手幫忙都沒法插手。
凌星眼看著楚天賜要撞到自己,他急忙往后躲,還是慢了一步。
腰間驟然一緊。
凌星感覺整個人騰空了一下,再落地時已經避開楚天賜的撞擊。
腰間的手很快松開,凌星轉頭看去,只能看見沈回凌厲繃緊的下頜線。
他一手端著咸菜,一手拎起楚天賜的衣領,直接把人給提了起來。
由于沈回過于高壯,又是一張冷臉,蘊藏著怒氣,楚天賜對危險感知很強。
欺軟怕硬的性子讓他不敢再放肆,老老實實的松手被提著,然后被扔出沈家的籬笆院門。
“滾遠點,再被我看見你出現在我家,我就把你丟山上喂狼。”
楚天賜被沈回冷冰冰的眼神嚇一哆嗦,連滾帶爬的跑了。
反正今天混到兩口糕點吃,也不虧。
沈呈山和沈歸從菜地里回來,聽說了楚天賜這事。
沈呈山道:“那孩子能追到家里,可見不會就這樣離開。得去一趟楚家,問問看到底怎么回事。”
楚家所在的楚家村離小柳村有三個時辰的距離,回來半道上天就黑透了,實在是不安全,只能明天一早去。
這樣還能趁著天亮到家。
曹滿月道:“爹娘,明天我不去看三姐了,去一趟楚家村問問。”
徐有芳點頭,“行,讓四郎和你一起去,不然娘不放心。”
曹滿月鼻頭一酸,“知道了娘。”
因為懼怕沈回,楚天賜沒敢靠近沈家。
在小柳村里瞎溜達。
打聽到村長家在哪后,就去敲門。
孫水葉打開門,看到人以為是乞丐,嫌棄道:“真晦氣,走走走,家里什么也沒有。”
第56章 第 56 章 三合一
楚天賜對孫水葉的嫌棄絲毫不在意, 有些圓潤的臉上帶著些難過的神色,雙手死死扒著祝家墻上的青磚。
“嬸嬸,我不是乞丐。我爹娶了新媳婦有了新兒子不要我了,我來小柳村是投奔我娘來的。”
為人母的孫水葉聽不得這些, 態度緩和不少。
“你娘是誰?我帶你去找。”
祝家可沒有二嫁來的, 肯定沒這孩子的娘。
孫水葉只當是楚天賜找不到他娘住在哪,做出出門動作, 要帶他去找娘。
“我娘叫曹滿月, 我知道她在哪。”
“曹滿月?沈家的四兒媳?”
孫水葉仔仔細細打量一遍楚天賜, 沒看出和曹滿月哪里有相像,不過小柳村都知道曹滿月是二嫁, 還有三個孩子, 兒子留在了前頭夫家。
當年沈歸娶妻的時候,村子里不少的女子和哥兒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對曹滿月印象很差, 她的事情也在這些人之間傳起來。
后面就是整個村子都知道了。
孫水葉愛和人閑聊,自然也是曉得的。
她沒想到傳言里曹滿月的兒子竟然還能找上門來。
想到公公前段時間說的話, 周圍鄰里也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看,孫水葉側身,“你先進來。”
快要到中午的飯點,祝家灶屋正中間, 四平八穩的擺放著一張大木桌。
孩子們蹲在院子里玩泥巴, 王春霞把洗菜的水往菜地里一潑, 轉身就看見二兒媳身后跟著個小乞丐。
她頓腳步, 二兒媳愛占小便宜,卻極其討厭別人占她和家里的小便宜。
每每遇到乞丐上門,都是把人轟走, 不會拿一口吃的,更別說飯點了還帶人進院子。
孫水葉小跑著到王春霞身邊,趴在她耳朵邊小聲嘀咕,“娘,這是沈家四兒媳的兒子。”
“爹之前說沈家的事能幫就幫,曹滿月是沈家人,她兒子的事,也算是沈家的事吧?”
王春霞看一眼楚天賜,難怪二兒媳把人帶進來。
不過……
王春霞把陶盆交到孫水葉手里,“你今天躲著你爹一點,別在他面前晃悠。”
二兒媳在占便宜上有些小聰明,但人是個傻的。前頭夫家的孩子一臉灰土的跑來找娘,這能有什么好事?
別說幫沈家,這不是給沈家添堵嗎。
孫水葉看到王春霞臉色不好,才曉得自己想岔了。光想著當娘的都舍不得孩子受罪,也覺得楚天賜可憐,被狠心的爹趕出家門,這才把人帶進來。
“你叫什么名字?沈家在山腳下,要婆婆帶你去一趟嗎?”
王春霞笑容和藹的問楚天賜。
他忽略后面的那個問題,摸著肚子可憐兮兮的樣子,“婆婆,我叫楚天賜,我肚子好餓。”
祝家的日子在小柳村算是很好的,豬牛羊肉吃不上,但一個月也能吃幾次便宜的魚。
那種很小的魚,碎刺多。但用豬油多煸一會,刺會變脆,撒上些磨碎的鹽粒子,直接連著刺一起吃。
魚肉鮮,豬油香,倒也是鄉野間的美味。
今天祝家就煸了小魚,香味從灶屋里飄出來,楚天賜吸溜著口水,眼珠子都粘在灶屋門口了。
楚天賜的眼神帶著搶奪的感覺,讓王春霞眉頭微皺。
她也不好把人直接請出去,送去沈家的話,也不太合適。
沒猜錯的話,這小子之前就是被沈家人趕出來了。
祝如山坐在方桌的主位,松垮的眼皮淡淡抬起,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落在旁若無人,抓著魚拼命往嘴里塞的楚天賜身上。
家里也是難得吃一次魚,孩子們每天掰著手指頭數,期盼著。
好不容易盼到了,結果一口沒吃上,全叫突然冒出來的胖乞丐給吃了。
祝家人不喜的視線楚天賜不是沒感覺到。
他只是不在意。
若是在意這些的話,他就吃不上好吃的。反正只是看他幾眼罷了,愛看就看,想瞪就瞪,反正他只認吃。
“吃完了嗎?送你去沈家。”
陶盤里還有三條小魚,祝如山直接把盤子抽走,沒讓楚天賜再動手。
已經混上一頓吃的,還有肉有油鹽的,比在楚家吃的都好,拿走就拿走吧。楚天賜不在意的舔著臟污的手指頭,嗦上面殘留的肉味。
他也不去沈家,想到沈回的樣子,都忍不住打哆嗦,今天肯定不能再去的。
而且他娘好像真的不要他了,去沈家討不著好。
“不了,我看娘過得好就不打擾她。”
說著楚天賜起身,趁著祝如山晃神,把陶盤里最后三條魚抓在手里往嘴塞。
祝家的幾個孩子本就癟嘴要哭不哭的,看到魚徹底沒了,都控制不住情緒,張嘴就嚎起來。
楚天賜瞥了一眼,看小孩們哭他笑了一聲。
混了頓吃的,楚天賜滿意離開。
還是他聰明,知道找村長家,不然別家哪有肉吃啊。
離開祝家后,楚天賜沒離開小柳村,而是閑逛。也不知逛了多久,覺得渴了,就找水喝。
走到小溪邊,看到幾個在水里摸魚的。
年紀有大有小,最大的看起來十二三歲,最小的四五歲這樣。
“你是誰?怎么沒見過你?”
突然來了個陌生人,一行人視線都看去。趙二寶站在小溪里面,叉著腰質問楚天賜。
對面人多,就算是有小孩,但楚天賜也打不過。權衡一下后,楚天賜擺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我叫楚天賜,我來這是為了找我娘,途中口渴聽到有水聲,過來喝水。”
趙二寶哦了一聲,“那你喝吧。”
“你娘叫什么啊?要不要我們幫你找?”
楚天賜喝了兩口水,解渴后才回道:“我娘叫曹滿月,山腳下沈家人。”
說到山腳下沈家,趙二寶來精神了,后面的趙三財也背脊一怔。
說到底他們兄弟兩現在在小柳村,和沈家多多少少有點關系。
當初在縣衙,趙平得到了發酵方子后想要獨占,不給趙凡分一點。
趙凡又想分家,最后在趙老太的同意下,趙凡給房子給銀子,徹底和趙家分開單過。
不僅如此,還休了方秀霞,要娶外室哥兒過門。
趙凡家里的事情,趙平不在意。
他一門心思的弄包子饅頭賣,兩口子也從鄉下搬到鎮上,住的就是趙凡原來在鎮上的院子。
現在已經是趙老太的了,而趙老太也答應了趙平,等她百年之后,院子給趙平。
前面幾天生意還行,就是巷子里有個姓王的賣的什么餃子和餛飩,搶走不少的生意。
但還好,他的包子饅頭也是獨一無二,每天從早賣到晚,能有近一兩銀子的進賬。
賺的銀子多,卻沒兒子,趙平心里又開始不平。
再買個兒子吧,又不想花那個錢。
還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就記得自己原來的家人。
趙老太看寶貝兒子愁眉苦臉,她心里也不好受。跑去找了趙凡,還是想讓他過繼兒子。
恰逢趙二寶和趙三財兩兄弟整天嚷嚷要方秀霞回來,還總是欺負他夫郎和小兒子。
趙凡看著被方秀霞帶的和她一般無二的兩個兒子,氣的牙癢,又被親娘堵在家門口,煩的不行。
最后甩袖道:“想要兒子,就只會過繼趙二寶和趙三財,其他想都別想。”
趙平知道后,想了一整宿。
二寶三財年紀是大了些,不過和他到底也算是一家人,有血緣關系。
現在二弟不喜歡這兩個孩子,傷了孩子們的心,他做個慈父模樣出現,養幾年也能養熟。
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意是要越做越大的,肯定要有兒子才可以。
趙二寶和趙三財都被過繼給了趙平。
兩個都過繼,也是趙平的意思,多個兒子能再多個保障。
誰知道剛過繼沒兩天,縣令就公布了發酵方子。
還是皇帝陛下的圣旨。
趙平的包子攤生意一落千丈,有不少和他爭生意的。
從一日近一兩銀子,到勞累一日,能賺個百文。
其實百文也很多了,但趙平卻受不了。
他賺過多的,哪里能接受這么點?
后面更是連百文都沒有,每天七八十文。
趙平又不敢怪縣令,更不敢怪皇帝,嘴巴里整天罵凌星黑心腸,肯定早知道,但當時瞞著他不說。
不過他也不敢去沈家找麻煩,人家認識縣令,這啞巴虧只能認下。
家里的銀子就那么點,趙平也不想回鄉下種地。
哪有鎮上舒服啊。
都說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趙平為了節省口糧攢下銀子,干脆把趙二寶和趙三財又送給趙凡。
趙凡壓根就不認,關門不見人。
趙平吃了閉門羹,嘴上罵罵咧咧,也沒帶人回去,自己走了。
兄弟兩無處可去,肚子餓的不行,只好來了小柳村,投奔他們娘親。
方秀霞在家里日子也不好過,大哥二哥糧鋪的活丟了,只能去做苦力賺錢。
兩個嫂子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現在又要帶兩個兒子。
今時不同往日,兄弟兩在方家飯都不敢多吃一口。
筷子多動一下,方大嫂和方二嫂一個咳嗽,一個撂筷子。
趙二寶受趙平的影響,也認為發酵方子這件事是凌星故意坑他們家。
他總是會看向山腳的方向發呆。
楚天賜不知道兄弟兩經歷了什么,但他能感覺到趙二寶對他的態度殷勤不少。
“你為什么來找你娘?還有你怎么一副乞丐模樣?”
楚天賜回:“我爹不要我了,我流浪過來的。”
趙二寶和趙三財眸光一閃,眼中多了幾分同病相憐。
不過他們比楚天賜幸運一點,好歹娘還能庇護他們一二,不讓他們餓死。
楚天賜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娘已經成了別人家的媳婦,肯定養不了他,給不了他飯吃。
“我和弟弟的情況跟你也差不多。”趙二寶拍拍楚天賜的肩膀,把他們身上發生的事,大概給楚天賜講了一下。
聽完后,楚天賜眼珠子一轉,再落到兄弟兩身上時,臉上帶著壞心眼的笑。
“你們想不想要銀子?”
趙二寶兄弟兩對視一眼,銀子誰不想要啊。
楚天賜晚上住在一個小山洞里面,趙二寶從方家弄了些吃的出來給他當晚飯。
“我打聽過了,每天早上沈二叔都不在家。沈家大人上午只有你娘和徐阿奶在。”
“你要怎么把小春和小夏騙出來?”
下午的時候,楚天賜已經從趙二寶口中知道,他娘后面沒生孩子,那個年紀小點的叫凌月,是沈家寡夫凌星的親弟弟。
同趙二寶之前也有些淵源。
楚天賜并不在意凌月和趙家之前的事,只要知道不是他娘的新兒子就可以。
這樣一來,他娘的孩子還是只有三個。
前面他娘怎么也不要他,那是因為她還有兩個孩子,只要小春小夏消失,他就是唯一的孩子。
到時候他娘怎么可能還不要他?
“找年紀小的孩子,趁著小春小夏在外玩,把他們叫出去說一起玩就行。”
以前在楚家的時候,這兩個就很想和村子里同齡的孩子們玩。
不過每次都會被他按在家里,不讓他們出去。
有同齡人找他們一起玩,他們肯定抵擋不住。
“行,到時候你把他們拖住,我去沈家說孩子丟了。把大人騙出去找,三財就躲在他家院子里,人出去后再進屋偷東西。”
外人或許不知道沈家多有錢,但趙二寶和趙三財知道。
他們在趙平那的頭兩天,可沒少聽趙平吹牛,說包子饅頭多賺錢。讓他們喊爹,還說后面他的錢都是他們的。
雖然后面因為出了不少競爭對手,生意不行了。
但不妨礙趙二寶和趙三財知道這門生意賺錢。
趙平就干了幾天都有一筆小積蓄,沈家人前面干那么久,得多有錢?
后面包子饅頭不能賣,但卻依舊賣其他的東西賺錢,聲名都傳到了麻油街。
要不是趙平害怕沈家背后的官老爺,早就去找麻煩了。
而不是只能在家里罵。
沈家有錢。
趙二寶和趙三財很肯定。
在聽楚天賜說了計劃后,二人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
銀子偷了直接藏山里面,沈家住在山腳下也沒鄰里,誰有證據是他們偷的?
他們并不知道楚天賜真正想做的,是要小春和小夏死。
還在幻想著有很多銀子,此后吃穿不愁,不用再看人臉色。
三人又重復一遍計劃,就等著明天行動。
天還沒亮,沈家就亮起油燈。
徐有芳早早起來做飯,給沈回還有凌星吃了好出去擺攤。
現在家里有些積蓄,也不用凌星再額外給沈回開小灶。
早上做飯徐有芳就會做多些,讓沈回能吃飽。
天又稍微亮一些,沈歸和曹滿月去灶屋吃飯,然后動身去楚家村。
沈家二老帶著四個孩子吃完飯后,就收拾東西上山去。
凌月昨天路走多了,腿到下午的時候都還不舒服。沈回替凌星跑了一趟,去小溪村給凌月請假。
又順路找隔壁村子的孫大夫來看,對方說沒什么大問題,好好休養兩日就可。
凌星這才放心。
家里就剩下四個孩子,沈家二老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誰來敲門都別開門。
等著沈回和凌星回家就可以。
沈來是最大的,一疊聲的應下,保證會保護好小春小夏還有凌月。
徐有芳也趕時間,想快去快回,沒再多耽誤。
小柳村的村民們吃完早飯,開始往地里干活。
趙二寶用指甲蓋大小的麥芽糖塊,哄村子里一個六歲的小哥兒來沈家喊小春小夏去玩。
平時的話,小春小夏被人喊去玩,會很高興。
感覺自己被放在心里記著了。
但今天二人只對著院門口搖頭,趴在門后道:“我們要在家里不能出去的,明天再找你玩吧。”
喊了兩遍都沒把人喊出去,那小哥兒也沒辦法。他把糖直接塞嘴里吃,怕繼續留著的話,因自己沒完成任務,趙二寶再把糖拿走。
麥芽糖塊很小,很快就在嘴里化差不多。
小哥兒看到趙二寶和趙三財,咂巴一下嘴里的甜,“小春小夏說家里沒大人,不出來和我玩。糖我吃了,你不能要回去。”
趙二寶正要氣沒把人叫出來,聽到后面又樂了。
沒大人在家好啊!
那偷東西豈不是更方便了。
“沈家家里沒大人,凌月每天要上學,今天沈家就小春小夏還有沈來在家。三財,天賜,你們在前面引著他們講話,我偷溜進去。”
楚天賜其實不愿意,要是被知道他偷沈家銀子,他娘就更不會要他了。
可又不敢違抗趙二寶的話,對方比他高,力氣也比他大很多。
小春小夏沒上當出來,楚天賜不好實施計劃,帶他們去山里丟了,心里有些煩悶。
楚天賜不想被沈家人知道他偷東西,和小春小夏碰上的話,家里再丟東西,肯定一下子就懷疑到他頭上,知道是一伙的。
他編了個借口,“不然我去偷,你們吸引他們注意。我知道東西在哪。”
趙二寶挺相信楚天賜的,畢竟他親娘就在沈家,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行,你快點去。”
楚天賜翻進沈家的籬笆院藏著,趙二寶兄弟兩在外頭使勁拍門。
“沈來!沈小春!沈小夏!你們出來!”
外面的門拍的啪啪響,小春和小夏有些害怕。
沈來聽聲音有些熟悉,想半天終于想起來,是趙二寶。
他翻了個白眼,屁股動都不動,坐在席子上和小春小夏他們玩翻花繩。
凌月被吵的看不進書,放下書準備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來余光撇見凌月動作,連忙放下翻花繩。
他可是拍著胸口保證今天會保護好小春小夏,還有凌月的。
“阿月你腿不好快坐下,我出去看看。”
外面的人喊的兇,凌月不太放心沈來一個人去,“我和你一起去。”
沈來不同意,“哥夫說了你要好好休息,我帶小春小夏去,正好他也喊了小春小夏。你在屋里繼續看書吧,我很快解決,不叫他影響你。”
“好吧,那小五哥你快點回來。”
凌月知道自己腿不好,要好好休息,不敢多動。不然他哥哥的錢都白花了。
沈來帶著小春小夏出去開門,果然是趙二寶和趙三財兄弟兩。
“你兩有病啊!大早上的來找茬,是不是討打!”
說著沈來就把院門后的掃帚拿起來,隨時準備往趙二寶兩人身上招呼。
趙二寶看到楚天賜溜進屋里,叉著腰看向對他怒目而視的沈來,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這樣兇悍的哥兒,這輩子都沒人要。”
沈來氣的抬手就打。
他在家里好好呆著,這人發瘋敲門,還罵他!
這不是找抽嗎!
楚天賜知道東頭房是村戶人家的主屋,好東西都放在這里面。
他進堂屋后,毫不猶豫的右轉,掀開門簾要進屋。
結果就和凌月對視上。
楚天賜愣了一下,怎么屋里還有人!
不是說這小子每天都出去念書嗎!
凌月認出楚天賜,也是一驚。
他聽到外面沈來還在吵架,混合著小春小夏幫著他的應和聲。
一下子就想到,楚天賜進來,沈來三人是沒看見不知道的。
又見楚天賜鬼鬼祟祟的模樣,十有八九是來偷東西。
凌月出聲要喊,被楚天賜更快一步,直接推倒在地。
楚天賜騎在凌月身上,雙手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不準出聲!”
空氣快速的消失,凌月臉色漲紅,手握著楚天賜的手腕往外拽,對方紋絲未動。
缺氧之下,凌月頭暈目眩,身體快要沒力氣。
恍惚間,凌月看到小書桌上面鋪著的布,有一部分垂了下來。
桌子底下放著一個小盆,里面有塊不大不小的冰。
為了讓凌月好好讀書,不會中暑氣,凌星專門在里面另外放的。多出來的布就是為了遮擋一下冰盆的涼氣,不會消散太快。
不然桌布這些,都是按著尺寸精打細算的來,誰家也不會留出這么多。
凌月伸出手,拼命的去拽垂下來的布。
嘩啦啦——
擺在書桌上的筆墨紙硯隨著桌布被扯,盡數落下。
楚天賜被這個聲音嚇一跳,松神間,凌月準備掙脫他的手。
這個舉動讓楚天賜心里更加的慌張,怕被凌月跑了,他會被很危險。
混亂間,楚天賜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還有些濕潤。
他沒多想,只想讓凌月安靜躺著,舉起就砸。
咚的一聲響,凌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楚天賜看到凌月額頭上的血,嚇得魂沒了大半,手像是被火烙燙了一樣,匆忙丟下隨手抓住的硯臺。
那硯臺上,沾著凌月的血。
都怪這個人不老實,非要動。不然他也不會失誤砸人。
楚天賜一邊想,一邊驚慌起身,期間腿還軟了一下差點沒能起來。
外頭沈來聽見屋里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以為凌月沒站穩摔到了,也不顧趙二寶兄弟兩還在罵他,帶著小春小夏就往屋里跑。
剛跑到堂屋門口,里面就沖出來一個小胖子,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屋里怎么會出現其他人!
沈來直覺出事,趕緊進去查看。
見到凌月半張臉都是血的倒在地上,身邊散落一地的東西,嚇的臉色蒼白,心跳仿佛都靜止了一瞬。
“阿月!阿月醒醒!”
沈來手足無措,還是下意識的扯了桌布,替凌月按著腦袋,阻止血繼續流。
小春小夏看到這一幕也嚇的臉都白了,好在小春有經驗,她很快緩過神。
“小五叔,要給小叔叔請大夫。”
沈來連連點頭,對,是要請大夫。
這里到隔壁村有一段距離,一趟來回耽誤不少時間。
沈來直接背起凌月,對小春小夏道:“你們不要在家里,快去王夫郎家里躲躲。”
家里不安全,錢財沒有命重要。
小春小夏聽話點頭,跟著沈來一起出門。
外面趙二寶和趙三財還沒走,他們前面看到楚天賜慌里慌張的跑還有些奇怪,這會看到沈來背著不知死活的凌月出來時,嚇得直接坐在地上。
殺、殺人了!
兄弟兩緊張又害怕的吞咽著口水,連滾帶爬的跑開,生怕和人命沾上關系。
沈來從小就皮,上樹下河什么都難不倒他。
瘦歸瘦,但有一把子力氣,身子骨也結實。
凌月身體養了一陣子,長了些肉。但他依舊瘦的很,沈來背著并不覺得吃力。
趕著去看大夫,沈來是跑著去的。
謝青崖看到在他家門口,后知后覺嚇哭了的小春小夏,問出原因后,豆腐也不賣了,讓王雋看孩子他自己追沈來。
不得不說沈來腿腳真的快,謝青崖追到人的時候,已經到鄰村村口了。
他揮著手喊,“小五!沈小五!”
沈來像是沒聽見,腿腳不停的往孫大夫家跑去。
喉間的腥甜氣越來越重,嗓子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樣,胸悶氣短無法呼吸。
眼前時不時的發昏,沈來咬著牙,逼著自己清醒。
不能停,一定要把凌月送到孫大夫家。
孫大夫正在院子里曬草藥,只聽咚的一聲,抬頭一看發現門口疊趴著兩個孩子。
他趕緊上前查看,“呦,這怎么傷的!”
把趴在沈來身上的凌月抱起來,八歲的學徒也很有眼力見的及時拉起臉著地的沈來。
“師父,他流鼻血了。”
孫大夫抱著凌月,掃一眼沾了滿臉灰的沈來。
“他沒什么事,鼻血是剛剛摔的,弄清水給他洗干凈就行。”
說罷便抱著凌月匆匆進屋,這個才是要命。
年紀越小的孩子,腦袋越脆弱。
眼下傷這么重,不及時救治,命都能沒。
孫大夫醫術也不是多厲害,但有一套獨門針法,是他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
幾針下去,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凌月胸口起伏終于變大。
孫大夫見狀松一口氣,還好,有的救。
院子里,謝青崖被學徒攔住,“師父在里面治人,不出聲喊人是不可以進去打擾的。”
怕謝青崖非要進去,學徒干脆把清洗沈來的活交給謝青崖。
“你是他們的大人吧?正好你給他把臉洗干凈,我要去繼續弄藥草。”
凌月的情況估摸著這小學徒也不清楚,謝青崖低頭給沈來擦臉時,便只問沈來的情況。
“他怎么了?”
小學徒手里拿著草藥擺弄,聽到人問他,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大夫,心里還挺高興。
關鍵是他還真知道。
稍微挺起腰桿后道:“太累脫力了,暈一會就行。你有錢的話,也可以買些紅糖沖水給他灌下去,醒的快。”
謝青崖道:“你這有賣的嗎?”
小學徒點頭,“紅糖水兩文錢一碗。”
“來一碗。”
接過兩文錢,小學徒去忙活起來,沒一會就弄出一碗溫度適中的紅糖水。
沈來暈著,喂起來挺費勁的。一碗紅糖水喝完,時間已經過去好久。
給沈來喂完一碗紅糖水后,孫大夫也出來了。
謝青崖從小春小夏那知道凌月傷的不輕,半張臉都是血。
具體怎么傷的不知道。
凌月是凌星唯一的弟弟,謝青崖也擔心的很。
“大夫,里面那孩子怎么樣了?”
孫大夫看一眼閉著眼睛砸吧嘴的沈來。
“還好送來的及時,人沒什么問題,過一陣子就能醒。不過他傷的是腦袋,醒來后會有什么情況還不確定,要多觀察,及時救治。”
謝青崖點頭,又從懷里掏出一串銅錢,一共五十文。
“這些大夫先拿好,兩個孩子勞煩你照顧著,我回趟村子等他家大人。”
眼看著日頭差不多是凌星他們回來的時候,謝青崖沒想去鎮上找,怕走岔路,和凌星正好岔開碰不上。
凌星和沈回每次走的都是山路,不過村口,謝青崖只能在沈家等他們。
等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等回人。
看到謝青崖神色凝重坐在院子里,凌星心突然慌了一下。
“星哥兒,出事了。”
凌星和沈回趕到鄰村孫大夫家,小春小夏只能暫時托謝青崖照顧。
二人到孫大夫家的時候,沈來和凌月都醒了。
正如孫大夫所言,幸好人送來的及時,凌月沒有什么大問題。
就是會有些想吐的感覺,頭也隱隱作痛。
孫大夫說要扎幾天的針,不會有大礙,凌星懸著的心才放下。
凌月精氣神不足,說兩句話就想睡覺。
孫大夫家的這間屋子,是專門給來的病人傷患休息的。不過夜不收錢,過夜一晚上十文。
凌星讓凌月先睡一會,他出去看看沈來。
孩子為了救凌月,人都跑脫力了,這會腿還在不受控制的打擺子。
平時沈來最怕沈回,此時的他坐在院子的陰涼地,卻緊緊貼著沈回,尋找安全感。
他很怕凌月死了。
凌星出來后,沈來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
緊貼著他的沈回感覺到,難得的伸手拍一下沈來后背,以作安撫。
“小五,好孩子,沒事吧?”
凌星小跑過來,蹲下身檢查沈來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關切的詢問,溫柔的撫摸,讓沈來眼眶一紅。
他聲音嘶啞又顫抖,帶著明顯的哭腔。
“哥夫,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阿月。我被人叫出去,讓壞人打傷了阿月。”
凌星的溫熱的手掌輕輕按在沈來還在顫抖的腿上,他搖頭,“不是小五的錯,哥夫謝謝你那么及時的送阿月過來,真的很謝謝。”
沈來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下來,抱著凌星嗷嗷的哭。
他太害怕了。
怕凌月死了,也怕凌星怪他,不再喜歡他。
“哥夫嗚嗚嗚嗷嗚嗚嗚——”
精神一直緊繃著的沈來,在大哭一場后,也睡了過去。
沈回從凌星懷里接過他,把人抱進屋里,放在小木床的另一頭睡。
二人進屋坐下,守著兩個孩子。
下午,徐有芳和沈呈山一臉喜氣的下山。
看到謝青崖夫夫二人在家里帶著小春小夏,先是愣了一下,隨后臉上笑意消散,猜到是出事了。
從謝青崖那知道凌月的事,二老眉頭緊皺。
小春小夏緩過了神,看到爺爺奶奶回來,終于不再害怕,縮在爺爺奶奶的懷里,說打傷凌月跑出去的人他們認識。
是楚天賜。
兩個孩子對楚天賜記憶深刻,對方跑的再快,臉被頭發遮住的再多,也不會認錯。
沈家二老聽聞是楚天賜,心往下沉了又沉。
凌月是大兒夫郎僅有的親人,楚天賜是四兒媳婦唯一的兒子。
雖說知道曹滿月不喜楚天賜,一直說不認這個兒子。
但那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凌星的性子他們也清楚,是個好性子,人也細心體貼,對誰都是笑瞇瞇的。
前提是不踩他的底線。
而他的底線,就是親人。
沈家二老抱著小春和小夏,愁的很。
日子好不容易過起來,這都叫什么事啊。
傍晚時,凌星一行人和沈歸夫婦是前后腳到家的。
凌星他們先回來。
屋里徐有芳已經收拾好,凌月被沈回直接背進屋里躺著。
沈歸夫婦二人回來時,臉色也不好看。
到家后發現氣氛不對勁,沈歸一開始還以為是他三姐出了什么事。
“爹娘你們怎么悶悶不樂的?是三姐和她孩子怎么了嘛?”
沈呈山沒看傻兒子,而是看向曹滿月。
這讓有些魂不守舍的曹滿月更加心慌,“爹,出啥事了?”
她被那一眼看的頭皮發麻,心里知道家里不僅是出事了,這事還和她有關。
“楚天賜趁著家里沒人,偷溜進來企圖行竊,不想撞到了阿月——”
沈呈山說到這里的時候,曹滿月已經兩眼一黑,要暈不暈的。
“他掐了阿月脖子,又用硯臺把阿月腦袋砸破了。大夫說再晚一點,人可能都救不回來。”
說罷,曹滿月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坐在一邊,一言未發的凌星。
對方感受到她的視線,抬眼看來,沒什么情緒的一眼,讓曹滿月心都提了起來。
大哥夫平時逢人三分笑,家里除了小五就屬大哥夫最活潑開朗。
這樣一個愛笑的人,面無表情的淡淡一眼,足夠讓她心慌無措。
沈家人都沉默著,看向曹滿月。
就連沈歸,也靜靜的看著,等待曹滿月的決定。
曹滿月頂著視線,感覺自己像是被烈日照射,頭皮似乎陣陣的疼,渾身不自在想躲開。
她摳著木凳子,想到在楚家打聽來的那些,閉上眼睛,聲音發顫。
“他不是我兒子,咱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沈家人有些意外曹滿月的選擇。
凌月傷成那樣,公事公辦的話,楚天賜怕是不會好過。
到底是親生兒子,沈家二老也做好了曹滿月替楚天賜求情的心理準備。
凌星也做好了曹滿月求情,他不想家里為難,準備分出去單過,不管怎樣一定要讓楚天賜為他行為付出代價的準備。
戶籍的事托林縣令出主意想辦法。
但都沒想到曹滿月會是完全站在凌星這邊。
沈回能猜到凌星會怎么做,所有人里他是最緊張的那個。
聽到曹滿月的話后,才不動聲色的松一口氣。
徐有芳是當娘的,知道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不舍。
她是第一個發現曹滿月不對勁的。
“滿月啊,楚家那邊是不是有什么情況?”
不問還好,這一問,曹滿月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哆嗦著嘴唇點頭。
沈歸疑惑的看過來,他也一起去的怎么沒聽到什么?
此事,沈歸并不知道。
二人到楚家村的時候都快晌午了,在村口吃了帶的餅子,里面夾著咸菜,味道還不錯。
就著竹筒里的水飽餐一頓,這才進楚家村打探。
他們沒直接去找楚老太一家,曹滿月蒙著臉,說自己感染風寒,由沈歸這個生面孔旁敲側擊的打探楚天賜到底什么情況。
結果村民們也說不上來原因,就曉得楚有田有一天突然發火,把楚天賜趕出家門了。
其他一概不知。
楚老太本是個嘴上沒把門的,對此事也是緘口不語,誰問都不說。
大家又勸他們去找孩子,那可是個兒子,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呢?
少一個兒子,那以后楚有田老了,日子的保障就少一分啊。
可不僅楚有田沒動,就連最愛楚天賜的楚老太,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還說誰再讓他們找楚天賜,就和誰家老死不相往來。
這話說的就太狠了,大家一時間面上難看,都覺得楚老太是把人好心當做驢肝肺,也不再勸這事。
反正又不是他們兒子跑了。
曹滿月聽著更覺得此事怪異,以她對楚老太的了解,對方簡直就是把楚天賜當眼珠子一樣疼愛,怎么會是這個反應呢?
村民那打聽不出什么,只好去楚家。
楚有田在家,看到曹滿月和沈歸還愣了一下。
隨后滿臉不虞要趕人。
沈歸護著曹滿月,沒讓她被楚有田打到,“你以為誰想來!你兒子跑到了小柳村,你快和我們回去把人帶回來。”
不說楚天賜還好,一說楚天賜楚有田下手更狠,啪的一聲直接關門。
怕被人圍觀,沈歸二人也不好一直在門口,只能先離開再想辦法。
快到村口的時候,有個人從后面追上來,“是大嫂嗎?”
黃三妮喊慣了大嫂,一時間也沒改口。
“是三妮啊。”曹滿月回頭看著人,“叫我滿月姐就行。”
黃三妮也看到邊上的沈歸,她之前沒見過曹滿月二嫁的人,乍見沈歸心中還有些驚訝于其英俊的外形。
沒想到前大嫂二嫁的這樣好。
比大哥強不知多少倍。
她追出來是有事要說,很快就收了視線問曹滿月,“滿月姐,我有話對你說,能去別處嗎?”
這事是關于楚天賜的,到底是曹滿月親生的兒子,叫旁人曉得了,也不太好。
得避開點人說。
尤其要避開曹滿月的現任丈夫。
曹滿月猜到可能和楚天賜有關,不知道為什么要偷偷說,但她還是選擇聽了黃三妮的。
“相公,我去去就回,你在陰涼地方等我。”
曹滿月沒走太遠,保證距離不讓沈歸聽到說什么就夠。
黃三妮深吸一口氣。
“滿月姐,我在屋里聽到點,楚天賜找你了?”
“嗯,昨天去鎮上,突然遇到了。”曹滿月追問:“他怎么會一身臟兮兮的在鎮上?”
黃三妮臉色不太好看,還有點害怕的樣子。
“這事家里是不讓說的,可我怕自己不說,后面會睡不著覺。”
以前她因為嫉妒心,也害曹滿月吃不少的苦。地里那么多活,都叫她一人干。
曹滿月走后,她成了楚家的“曹滿月”,經歷后才知道,那有多累多苦。
正因如此,她才追出來。
“楚天賜被趕走,是因為他差點殺了寶慶。”
楚寶慶是楚有田后來娶的妻子秦彩云生的,今年不過兩歲大。
嫁到楚家的時候,秦彩云肚子已經大了。
她又有個惡霸哥哥護著,成婚那天還帶了一幫子兄弟來家里示威,給秦彩云撐腰。
楚家一家子欺軟怕硬,把秦彩云當祖宗一樣供著。
除了楚天賜。
剛開始的時候,楚天賜處處挑釁秦彩云,經常偷她屋里吃的。
用的那些他用不上,就直接毀掉,也不讓秦彩云用。
她大著肚子怕不小心傷到孩子,也不敢大幅度動作去教訓楚天賜。
便和楚家人說,要是他們不管好楚天賜,就讓他哥來管管楚家。
楚家人一聽那哪行啊,于是開始教訓起楚天賜。
起初楚天賜挨打還鬧騰,后來發現鬧騰只會換來更嚴重的打后,他就沒再鬧騰過。
也變得很有眼力見,會察言觀色。
他挨的打越來越少了。
但秦彩云發現,她屋里的東西也越來越少。
家賊難防,秦彩云知道是楚天賜偷的,可她又沒證據。
有天她躲起來準備抓個正形。
聽著有腳步聲慢慢靠近,秦彩云打起精神,正要掀開簾子抓人,誰知道肚子就被狠狠一撞。
要不是她哥把大夫拽到楚家,孩子差點沒保住。
秦彩云迷糊間,似乎看見了楚天賜在盯著她笑。
醒來后,秦彩云再沒有搭理過楚天賜。
屋里東西少了也當不知道,她要自己的孩子平安。
在提心吊膽中,秦彩云終于生下了個兒子,名字是她哥起的,叫寶慶。
楚家人不敢有異議。
楚寶慶不鬧人,很乖巧。
誰逗他都咯咯笑,就連不怎么在意孩子的楚有田都喜歡的不行。
秦彩云哥哥更是對外甥寵愛非常,隔三差五送一堆好東西來楚家。
楚寶慶用不了的,楚老太就收起來藏著。
她的“小金庫”越來越滿,連帶著更喜歡楚寶慶了。
然后楚寶慶短短兩年時間,就從愛笑的乖孩子,變得膽小愛哭,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哭嚎不止。
楚家人一直以為楚寶慶是被臟東西勾了魂才這樣,秦彩云的哥哥也為此請過不少神婆道士來查看,結果都沒什么用。
直到有天,楚有田和秦彩云夫妻二人看到楚天賜把兩歲大的孩子,頭按在水里。
后來秦彩云哥哥來了,還帶了大夫來給楚寶慶看身體。
這才發現孩子表面好好的,沒什么傷痕,可他身體里竟然有針!
是誰干的不言而喻。
楚天賜知道自己藏不住,偷了家里的銀子,直接跑了。
秦彩云的大哥放話,再在楚家看到楚天賜,就叫楚家人好看。
楚家人看到楚寶慶身體里取出來的五根針,也嚇的半死。
楚天賜才十歲,就敢對兩歲大的孩子下這樣的狠手,誰知道他長大后會不會殺爹,殺爺奶啊。
而且,那第一根針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弄進去的,可能在更小的時候。
這樣的惡毒心腸,就算是楚老太和楚有田,都怕的很。
一家人沒有人提去找楚天賜,跑了也好,全當沒這個人。
黃三妮把事情說清楚,提醒道:“滿月姐,楚天賜他年紀雖然小,可心性早已經歪的不能再歪。為了讓家里人多關注他,他就敢殺寶慶。難免不會為了你的在意,去殺小春小夏。他既然出現在你身邊,你要是舍不得趕他走,也盡量的要注意保護小春小夏。”
話說完后,黃三妮沒多留,轉身離開。
曹滿月待在原地,唇色發白,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想起了前面被楚天賜故意推倒,流掉的孩子。
那時候楚天賜才多大呢?
曹滿月把黃三妮說的那些,都和沈家人說了。
沈歸聽完搓了搓手臂,這大夏天的,他硬是覺得冷。
怪不得他媳婦一路上都不對勁,原來是這樣。
凌星也沒想到楚天賜會是這樣,沒人能想到。
這哪是孩子,這分明是魔鬼啊。
“他現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報官讓衙門張貼告示,把人抓出來。”凌星道。
沈家人也是這個意思,在人沒抓到之前,家里不能沒大人,不然孩子們很危險。
沈呈山在安排家里留人注意護著孩子一事,沈來坐在凳子上,靜靜的聽著。
看看可能被楚天賜盯上的小春小夏,又想到受傷差點死了的凌月。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想學武,能保護家人。
還想學醫,能救家人。
第二天一早凌星和沈回就去了縣衙,把這事給報官了。
林清渝知道凌星來,特意出來。
“你來的巧,正好書到了,小吏去查案順便送你家去。”
京城林家送來的書,足足兩大箱。
書送到沈家后,小吏們分散開在村子里找人。
查到方家的時候發現趙二寶和趙三財的反應不對勁,他們查案多年,知道這兩人肯定有問題,直接帶走。
方秀霞的哭嚎聲震天響,也沒能留下兩個兒子。
小吏把村子翻了個遍,周圍村子也查了,都沒找到楚天賜,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看向身后的大山,小吏們判斷估計是跑山里去了。
只能進山找。
還真在一處泥洼看到新的腳印,看起來是孩子的。
不過再往里面就是深山,里面野獸眾多,大人進去都活不成別說孩子。
危險太大,小吏們只能退出,把事情和沈家說清楚。
知道楚天賜慌亂間跑進深山,這是九死一生的事,只能聽天由命。
衙門關于楚天賜的通緝沒有撤,除非確定他死亡或者歸案才會撤銷。
楚天賜沒抓到,沈家人和凌星終歸不放心。
沈呈山琢磨著養一條大狗,能威懾住人的那種。
這樣一來要是楚天賜再出現,狗能及時示警,普通的毛賊也會不敢來家里偷東西。
沈回想到許七有門路,正好之前他要的藥粉做好,順便給他送去。
沒幾天沈家就多了一只小狗。
這狗下巴到胸腹以及四爪和尾巴背面是白毛,其他都是黑毛。
因著還小,小眼睛圓溜溜的盯著人看,可愛的不行。
沈呈山一邊伸手摸小狗的腦袋,一邊質疑,“這小不點看著呆呆的,會不會被毛賊震懾住,起不到震懾毛賊的作用?”
沈回把軟乎乎的小狗放在備好的狗窩里面,“它的爹娘都是訓練過的獵犬,很聰明也很敏銳,我挑了一窩里覺得最好的一只,后面我會負責訓練它。”
有了沈回的話,家里人放心不少。
小狗起名叫烏雪,按著顏色去起的。
家里孩子都很喜歡它,烏雪也很喜歡搖晃著小尾巴,跟在孩子們身后跑跑跳跳。
因為有烏雪的加入,家里之前因楚天賜產生的沉悶感也消退許多。
日子又回到正軌。
凌星也得空打開林縣令給的書箱,發現里面除了書以外,還備了四套筆墨硯臺,好紙也有不少。
他把紙同樣分成四份,給沈回,王雋各一份。
另外兩份留下給凌月用。
家里出事,謝青崖也一直幫著跑來跑去的,跟著擔心。
他沒別的能送。
正好王雋也是個文人這些能用到。謝青崖愛吃,后面就做些吃的另外給謝青崖送。
送來的書凌星讓沈回和凌月一起看,他也不太了解哪些現階段就能用,便把書箱子放靠近門口的地方,平時東頭房簾子都掀起來,方便沈回拿書。
趙二寶和趙三財查出來協助盜竊,雖然未遂但也被關了二十天,一人罰十兩銀子。
不交銀子就要去修兩年的路。
方家大嫂和二嫂以死相逼,不準方家二老掏這個錢。
那可是二十兩銀子,夠一家子安穩過三年了。
更何況方家和,方家興兄弟兩現在沒有糧鋪的高月錢,每個月累死累活加起來都沒一兩銀子。
怎么可能同意拿血汗錢去救那兩個討債鬼。
他們自家還有孩子要養呢。
方家二老到底是要靠兒子兒媳養老送終,他們棺材本都掏空,才能湊出二十兩銀子。
那些銀子,老兩口不可能為了這事動用的。
畢竟去修路又不是去砍頭。
修兩年就能回來。
這些年,也沒聽說誰修路死在外面。
方秀霞更掏不出錢,她手里只有十八兩。
是她后面的依靠,輕易不會動用。
至于再湊二兩銀子贖人出來,方秀霞更是沒想過。
最后趙二寶和趙三財坐完二十天牢,直接被拉去修路。
方秀霞哭著抹眼淚。
她心里怪凌星,屁大點事也要報官,害她兩個兒子受這樣的苦。
但她又害怕沈回,不敢找茬,只敢心里罵兩句。
七月十九是凌星的生日。
也是原身的生日。
這天家里做了一頓豐盛的菜,六菜一湯,蒸的白米飯,還請了王雋和謝青崖來。
沈家人見上次凌星給沈來送了生辰禮,孩子高興的什么似的,也特意為凌星準備了。
想讓凌星高興。
沈呈山和徐有芳送的一份,一套嶄新的衣服。布是沈呈山掏錢,衣服和上面的繡花,是徐有芳做的。
那衣服料子很不錯,穿在身上透氣涼快,云紋繡花添了些貴氣。
曹滿月和沈歸送的一份,是一條精致的發帶,尾端嵌著薄薄的銀片做裝飾。
沈回掏出一根銀簪子,凌星接過的時候,感覺簪子有些濕潤。
他順手掏出帕子遞給沈回,“擦擦手。”
因為緊張,沈回掌心冒汗,濕了銀簪。他握緊干燥的帕子,悄悄的將其一點一點,盡數攥入掌心。
凌月四個孩子也準備了禮物,他們早早湊一起商量,給凌星純手工做了一把扇子。
沈來負責劈竹片,再帶著小春和小夏打磨,凌月弄紙,以及在紙上作畫。
以前在家學時,凌月學過些畫畫的技法。
扇面上是一片水墨星空。
星河部分需要留白,凌月畫了好久,還請教了王雋,練習了一個月才畫出來滿意的。
凌星很喜歡這個禮物,漂亮的都移不開眼睛,挨個抱了一遍四個孩子笑道:“你們超級厲害!”
謝青崖和王雋送了凌星滴滴金。
“這煙花點燃后像星光閃爍,滴滴如金,往下垂落,我收藏了許久舍不得放,就送你啦星哥兒。”
凌星打開看,外形是個細長條,有半匣子。
小縣城里面基本上買不著這樣的煙花,哪怕是原身記憶,都沒有滴滴金,想來是比較難得的。
又或是因為地域原因,原身的故鄉沒有這個。
畢竟大禹剛安定不久,做這些的原料,都緊著軍隊用。
按著如今發展,想來過兩年就能完全放寬,大街小巷都可見煙火了。
吃完晚飯,天上星河閃爍,孩子們沒有玩過滴滴金,好奇的很。
凌星也好奇,他不敢用火,便拉著沈回點了一個。
謝青崖跟孩子們都蹲在凌星邊上,一臉期待的等著。
沈回手里捏著燒紅冒火的木頭,在眾人期盼的注視下,點燃凌星手里的那根顫顫巍巍的滴滴金。
怕被燒到手,凌星捏著最末端。
整根煙花棒都往下垂,沈回輕笑一聲,沒叫凌星往上抬,知道他害怕。
呲啦——
滴滴金被點燃的瞬間,像是星光四射,閃爍著金色的耀眼奪目的光,火花一點一滴往下落,連綿不斷。
凌星臉上帶著驚喜笑,“真漂亮啊,怪不得叫滴滴金。”
孩子們也被這美景震撼,覺得漂亮的不可思議,拍著手歡呼。
烏雪興奮的繞著滴滴金周圍轉圈跑,尾巴搖出了殘影。
凌星感覺這個還挺安全的,正好還剩下的數量夠他們所有人一人一個,干脆分了,讓大家一起玩。
凌星加上之前燃燒的一根,他能玩兩根。
想到這里,心里一片滿足。
孩子們都要高興瘋了,沈來膽子大,滴滴金點燃后,竟然拿著他跑起來。
烏雪追著他一起,時不時的嗚汪一聲,歡快的不行。
就是苦了院子里的雞,被他和烏雪嚇的直往雞窩里面鉆。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啊!我在握著發光的星星!”
隨著沈來的動作,滴滴金飄落而下,如夢似幻。
沈回動作快,好幾個滴滴金一起燃燒,視覺上更漂亮奪目。
凌星第二根滴滴金玩沒了,頗有些意猶未盡。
正要轉身,眼前又有璀璨花火。
沈回將手里的那根滴滴金給凌星,聲音低沉磁性,“生辰快樂。”
凌星眼睛彎彎,低頭看手里閃爍著的金色花火。
所有人站在星空下,同樣笑容滿面的看著手里燃燒的“星星”。
沈回也在垂眸,看他眼中的星星。
沒人注意到他眼中濃烈的情緒。
只有小小的烏雪,跑累了停下來,搖晃著尾巴。它歪著狗頭,眨巴圓溜溜的眼睛,對著沈回和凌星的方向,嗚汪一聲。
放完滴滴金,天色已晚。
謝青崖和王雋提著燈籠回家,沈家人也都洗漱準備睡覺。
沈來磨磨蹭蹭最后一個收拾完,他終于抓到二哥明顯很高興的時候了。
趁著大家都休息,沈來拉住要進去的沈回。
“二哥,我想和你學武。”
第57章 第 57 章 “阿月,你在念咒嘛?”……
沈來要學武這事, 在沈家掀起了一陣風。
徐有芳第一個不同意。
“你這孩子魔怔了不成?本來就皮,還不會料理家務,再學個武,以后真沒人要嫁不出去你就知道哭了。”
現在家里不比從前, 要是放在以前, 別說沈來想學武,就算是他想打鐵, 徐有芳都送他去。
那時候家里有權有勢, 不怕孩子沒人家要, 更不怕孩子因為會這些背地里遭人恥笑。
女子哥兒活的本就艱難,仿佛做什么都不對。
被人指點的滋味不好受, 那就是鈍刀子割肉, 不要命可疼啊。
徐有芳是真的想盡自己所能,讓孩子能少受委屈。
沈來是倔脾氣,決定的事也難改。
這次就算是徐有芳拿起掃帚了, 沈來也站著一動不動,眼睛一閉等著挨打。
打吧打吧, 反正打完我,我還是要學武。
知道孩子是動真格的,徐有芳氣的丟掉掃帚,一天沒出來吃飯。
沈來陪著她一起餓肚子, 坐在西頭房門口, 門神一樣。
母子二人扭了一天, 最后還是當娘的先低頭。
她掀開門簾, 看到抱著腿坐地上睡著了的人,無奈的嘆一口氣,大晚上點著油燈揣面搟面, 給沈來做他愛吃的面條。
徐有芳默許了沈來學武,家里其他人都沒意見。
她每天看著沈來鼻青臉腫,趁著沈來睡覺,掀開衣服查看,身上也是青青紫紫。
心里疼的慌,又沒辦法。
一家人都以為沈來堅持不了多久,他一直都是風風火火的,喜歡的快,不喜歡的也快。
徐有芳也盼著他快點對學武失去興趣,結果沈來硬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一整個夏天,沈來都在酸痛中度過。
但他的體魄也確實更加的強大,每天的飯量在增多,偏白的皮膚慢慢變成小麥色,手臂和腰腹有了線條。
烏雪每天都會跟著沈來繞山腳跑,個頭也在猛躥,還學會了基本的配合攻擊。
沈回訓練的用心,人和狗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他自己的學業也沒落下,每天出完攤子回來,開始教沈來和訓狗,忙完了就去看書。
每隔兩天去找王雋一趟,每三天上山一趟,弄芭蕉葉,順便看看籠子里有沒有東西,好放開肚子飽餐一頓。
九月,燥熱的天氣終于結束,秋風起,天氣轉涼。
鄉野間一片秋色,金黃如畫卷。
勞累的秋收結束,等待著衙門的人來上門收稅。
年初的時候,沈家還在擔心今年的人頭稅交不上,怕是要去修路抵稅。
沒想到不僅不用去修路,交了稅后,還有許多的盈余。
凌星不清楚家里人有多少,但他這幾個月下來,去除日常花用和凌月的藥錢,積攢了四十兩銀子。
在鎮上租鋪子是綽綽有余的。
凌星在盤算鋪子的事情,沈呈山和徐有芳也在盤算家里蓋房子的事。
家里算上徐有芳這幾個月賺的加上凌星交給公中貼補的,還有地里的產出,所有加起來有五十兩銀子。
一塊青磚要五文,要是想墻體結實冬暖夏涼,墻體就得厚一點,這樣的話,磚量就多。還有房梁用的木頭,選好點的也要十幾兩銀子。
家里人口多,不算修院墻,單算屋子要六萬多塊磚頭,光買磚需要三十兩銀子。算上院墻,房梁,瓦片,一共要六七十兩。
徐有芳估摸著年前能開工,比之前想的明年開春要早幾個月,但肯定不能一下子把錢全部花完。
要是每個月她能再賺點就好了。
蓋房子這事要提前聯系好人的,農忙過后,沈呈山提著幾兩肉去了趟村長家。
讓村長幫忙找人蓋房子,每天工錢二十文,但包三餐,保證兩天可以吃頓肉。
對來干活的人沒別的要求,就是要勤快不偷奸耍滑的。
一般人家包兩餐,沈家包三餐,待遇已經是難得的好。
活也在家門口,還不用起早貪黑趕路,消息放出去后不少人響應。
沈家很少請祝如山幫什么忙,這次祝如山是擦亮了眼睛幫沈家把關選人。
這一年不到的功夫,就要蓋大房子了。聽說沈二郎和凌家的弟弟還都念書要科考,往后沈家不知道要發展成什么樣。
趁著現在還有用得著他的,可得好好幫。
沈呈山還去了磚廠定磚,這些都是要提前定,且有定數的。
年前蓋房子的不少,磚廠也忙的很。
沈呈山再晚來幾天,都趕不上蓋。
房子定在九月中旬推倒,重打地基。不然后面天冷了,就不好打。
徐有芳每天更加賣力的做絨花,想再多賺點錢。
凌星看她又開始時不時的揉眼睛,便提議道:“娘,不然叫三妹來幫你做?”
絨花的生意,自己家里還沒賺多久,自然不會交給旁人去做。但交給自己女兒,肯定是放心的。
徐有芳心中一喜,她其實也早有想過,但又不好和凌星提。
這主意是凌星說的,雖然賺錢她拿大頭,但手藝沒凌星的首肯,她不會自己教出去。
“你同意,娘沒問題。”
凌星這時才曉得徐有芳把這門手藝算他身上了。
“娘,這手藝也不是我的。我只是以前無意看過,說了出來。具體怎么做,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后面娘想教誰就教誰,不用問我的。”
徐有芳心里暖呼呼的,笑著應了一聲。
三女兒小時候和她學過一陣子刺繡,雖然不怎么好,可比沒經驗的強。
實在不行就讓她修建花瓣形狀,最后的燙和組裝她自己來。
也能節約許多時間,多做不少。
閨女來幫忙,她還能貼補些,叫她手里有銀子,日子能過的好點。
想到這里,徐有芳又輕嘆一口氣。
六月那會外孫出生,她和老伴兩人提著一堆東西上山,看到女兒瘦弱模樣,心疼的都難以呼吸。
山上不怕沒吃的,可要吃飽也難。
趙家兒郎多,活路多,同時也吃得多。
各個都像家里二郎那樣高壯,可見每天要吃多少。
她家二郎要不是自己會額外上山填肚子,只吃家里的,那家里早被吃垮了。
可趙家的兒郎們不吃也不行,都是要和獵物動手的,沒力氣那還怎么動手。
這樣一來,只能僅著男人吃,然后是孩子吃。孩子要是不吃,那么小的身體受不住,很難養活。最后才是家里的女人吃。
哪怕是這樣,趙家的孩子們也依舊骨瘦如柴。女人更別提了,親家母比她閨女還瘦呢,她眼瞧著人,都怕她被小風吹跑了。
人多糧食少,就會這樣,沒辦法。
他們家沒扔孩子,沒讓家里誰真的餓死,已經是山里難得的人家了。
三姑爺也不錯,在她家燕兒懷孩子的時候,會省下些口糧偷偷留著給燕兒吃。
也正因此,孩子才有驚無險的生下來,母子平安。
想到女兒吃著煮雞蛋淚流滿面,說特別好吃的樣子,徐有芳吸了一下鼻子。
“星哥兒啊,娘真的謝謝你。”
突然一下這樣鄭重的道謝,凌星不由自主站直了身體。
要走的時候才想起來沈歸打算去山里。
“對了娘,之前不是還說過弄腌菜這事讓趙家人幫忙嘛。天冷后正好也捕不了獵,不種地,趙家那邊閑下來可以來幫弄腌菜。四弟準備去山里一趟,要他直接把三妹帶下來不?”
腌菜這事凌星之前和沈歸就商量過,想今年冬天多腌一點腌菜,等開春后,沈歸也單租個攤位去賣。
到時候凌星正好租有鋪子,晚上可以把腌菜放在鋪子里面。
多賣就能多賺錢,沈歸看著倆孩子一天一天大起來,用錢的地方多了去。
他還想給妻兒買更多的衣服鞋子好吃的,這些也都要錢。
凌星見沈歸積極想干,便把腌菜全權交給他去做,分成也多給沈歸一成。
他只出方子,盈利二人五五分。
做的多,需要的原料也就多。家里地里長的那些不夠,還需要去村子里收。
這些都需要人手。
沈歸就想著這兩天去一趟山里,找趙家人說說。
徐有芳想了一下道:“他什么時候去?我和他一起去。”
直接帶下來肯定不行,讓沈燕來這,需要趙家二老同意。
這事小年輕沒法說,得家里長輩出面。
凌星說明天就去,徐有芳點說好。
“明明就是你自己弄錯了,你憑什么還來我家告狀!”
外面傳來沈來的尖叫聲,讓徐有芳手頭一頓,“走,出去看看。”
院子里,沈來手里端著裝有雞食的陶碗,里面都是他帶著烏雪出去抓來的小蟲子。
家里除了沈來和沈回,沒人敢看那陶碗。
不過家里的雞因為這些蟲子,長得膘肥體壯,每天都給家里提供兩個雞蛋。
積攢幾天后,徐有芳就會做一頓,讓家里人都吃上蛋,補補身體。
此時,陶碗里的小蟲子還沒有完全喂完,正在里面蠕動著。
凌星怕那軟趴趴的玩意,隔著幾步距離站定。
門口的兩個人還是熟人,正是隔壁村孫大夫和他的小學徒朱小海。
徐有芳一眼看到朱小海嘴角有傷,一雙眼睛紅彤彤,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
再看她兒子沈小五,一手叉腰,一手拿著陶盆,氣勢如虹的瞪著朱小海。
“你這孩子是不是又闖禍了!”徐有芳上前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沈來的背,趁著他要叫嚷前,把人往后一拉,“不許喊!”
沈來委屈。
他一扭頭重重的哼一聲。
“娘你又冤枉我!”
徐有芳余光瞄向孫大夫,見對方的臉色不是很好,也不管沈來是不是受了委屈,又不輕不重的給了他后背一巴掌。
“還說!”
孫大夫是周圍唯一一個大夫,這是能救人命的。前面凌月頭傷成那樣,也是孫大夫救了回來。
徐有芳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孫大夫。
現在孫大夫一臉不虞的帶著徒弟過來,一看就是給愛徒找場子的。
她打定主意,就算是讓沈來吃虧受冤枉,也不能讓孫大夫不高興。
沈來挨了兩巴掌,其實都不疼。
但架不住他心里憋屈難受,抱著陶碗就走,看到凌星在不遠處,委委屈屈的跑過去,尋安慰。
凌星緊盯著那陶碗,臉都白了幾分。
你不要過來啊!
眼看著沈來就要到身邊,視線突然被人影遮擋。
沈回不曉得什么時候站在凌星身后,知道他怕蟲子,抬腳及時擋在了凌星面前。
沈來一頭撞上硬邦邦的二哥,捂著腦袋嘀咕,“二哥你干嘛啊,突然沖出來。”
還想嚷嚷兩句呢,沈回一個眼神掃去,直接背脊挺直,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這是他這些日子被訓出來的本能反應。
根本不敢反抗沈回。
“你要么站遠點,要么把手里東西放下。”
沈來哦了一聲,把陶碗放在遠一點的地方。再回來的時候,就見當人墻的二哥終于挪動,允許他靠近哥夫了。
徐有芳一直在好聲好氣的勸孫大夫別生氣,見對方神色稍有緩解后,這才問道:“不知道我家小五做了什么?”
提起這個孫大夫就氣,他指著沈來,手指都在發抖,“你家這哥兒真的是無法無天,整日跑來我院里!”
“啊?”
徐有芳愣一下,不是打人啊?
在孫大夫氣洶洶的怒吼聲中,沈家人和凌星終于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沈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會趴在孫大夫家的圍墻外,看孫大夫教朱小海辨認草藥曬草藥。
他去偷看第一天,孫大夫其實就發現了。
不過他沒認為一個小哥兒真能學會什么,加上也有些距離看不清,就更沒放在心上。
沈來確實看不太清楚,可是他會記方位啊。
孫大夫家的院子除了晚上會關院門,其他時間都是開著的。
他就瞧準孫大夫進屋的時候,進院子里按著之前記的方位,仔仔細細的看草藥,記樣子。
朱小海和他師父一樣,壓根就沒拿沈來當回事。
還因自己才是正兒八經的徒弟,朱小海每次看到沈來時,都不拿正眼瞧人,只用下巴看他。
這周圍也沒有其他精通醫術,能辨認草藥的。沈來是真心的想學,對于朱小海總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也全當沒看見。
孫大夫沒把沈來放在眼里,讓沈來鉆了空子。
除了下雨以外,他每天雷打不動,要去一趟孫大夫那兒。
有時候能碰上孫大夫正在給朱小海講東西,沈來也能跟著聽兩句。大部分的時候碰不上,他就去院子里面看草藥。
沒想到沈來這樣東拼西湊的學,竟然還真認出了些草藥。
今天上午沈來去的時候,朱小海正在給草藥分類攤曬。
就在他把一株草藥放在同類堆里面的時候,沈來突然一下跳出來把那個草藥給拿走。
“這根本就不是七子葉,你怎么能把它放到七子葉里面呢?”
朱小海平時就覺得沈來像個蒼蠅一樣,總是在身邊轉來轉去,已經夠煩了。
今天不僅轉來轉去,還干涉他,指責他弄錯了,朱小海直接就炸了。
一個只看過些草藥的小哥兒,能懂什么!
他瞪著沈來,直接伸手去搶奪草藥,“這怎么不是七子葉?這就是七子葉!難道我還沒有你懂嗎?”
沈來能感覺到朱小海的不屑與輕視,他左右躲避,指著手里的草藥。
“你仔細看清楚了,七子葉的葉子脈絡是十分混亂的,而這個葉子的脈絡卻是亂中有序,且邊緣還有小小的鋸齒狀。這分明就是七齒葉!”
他越說越生氣,“孫大夫前不久才和你強調過這兩者的不同,你忘了就算,可你眼前就是一堆七子葉,但凡仔細看,好好的對比一下,就能看出這細微差別。”
沈來不是氣朱小海看不起他,也不是氣朱小海認錯草藥。
他是氣朱小海不認真,不仔細。
明明能夠看出不同,明明有一堆的對比,只要用點心,就不會出現這種錯。
朱小海順著沈來的話看向草藥,還真是如他所言,不是七子葉,而是七齒葉。
這兩種草藥外形十分相像,不仔細分辨,很難看出不同來,但它們的藥效卻是完全不同。
朱小海瞬間面色漲紅,羞惱萬分。
就像沈來說的,師父前不久才再三叮囑強調過,可他今日就忘了。
還是在有一堆七子葉做參照物的前提下險些放錯。
沈來把草藥還給朱小海,隨口提醒,“你以后不要再放錯了,看仔細一些。”
學醫者如此不謹慎,實在是大忌。
最終受害的,只有病患。
在沈來看來,只不過是一句提醒,可朱小海聽著卻極其刺耳,簡直就是在戳他的肺管子。
朱小海惱羞成怒,對沈來吼道:“要你一個哥兒在這對我指指點點?我要你教我做事?”
說著朱小海就朝沈來撲過去,用頭頂撞沈來的腹部。
沈來跟著沈回學了好幾個月的武,反應跟速度都很靈敏快速。
他腳下一動,身體側開,朱小海就直接沖了出去,一頭撞在了木架子上。
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后,架子上攤曬著草藥的簸箕應聲而落。
草藥被撒得滿地都是,朱小海的頭上還搭著幾株。
“出什么事兒了?”
孫大夫的聲音從屋里響起,朱小海直接顛倒是非黑白吼了一句,“師父!沈來他欺負我!”
聞聲孫大夫趕緊出來,一眼就看到辛苦采摘的草藥落了一地。
簸箕散落在周圍,自己的小徒弟在七零八落的草藥堆里,身上頭上都搭著草藥。
而沈來則是干干凈凈的站在一處。
眼看著孫大夫從平靜到生氣,沈來急忙道:“我可沒有欺負他,我是提醒他放錯了草藥。”
“他把七子葉和七齒葉給搞混了,我提醒他別再放錯,結果他就要沖過來撲我。我只不過是躲避了一下,是他自己不小心撞上了草藥架子,和我有什么關系?”
朱小海早就僵硬在地上不敢動,悄悄打量著他師父的臉色。
孫大夫的臉色是由白到紅,又由紅到青。
他咬著牙,四處的張望。
沈來對這動作熟悉,他娘每次找東西要狠抽他的時候,就是這么個動作。
沈來不敢再多待,這師徒倆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趁著孫大夫還沒找到東西,沈來撒腿就跑,那速度快的要是烏雪在,都趕不上他。
等沈來走后,孫大夫讓朱小海實話實說。
朱小海也不敢再隱瞞,只好說了來龍去脈。
孫大夫聽完后臉色鐵青,他一掌拍在桌上,嚇得朱小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見徒弟被嚇到,孫大夫揉著眉心,“你起來,師父不是怪你,先去把草藥收拾好。”
朱小海將信將疑的起身,連忙去收拾草藥。
等他收拾好,就見孫大夫走來,說要帶著他去沈家討說法。
整個過程孫大夫也沒有添油加醋,如實地和沈家人說了。
徐有芳聽完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孫大夫。
按著這么說的話,她家小五是沒錯呀。
那不僅沒錯,還有功呢。
這草藥要是放錯了,最后再沒拿出來,還抓給了病人吃,可是會要命啊!
哪怕是想息事寧人的徐有芳,此刻都說不出怪沈來的話。
也不理解孫大夫來她這要討什么說法。
難不成要沈來認錯,不應該幫著把那放錯的草藥拿出來?
正想著呢,孫大夫就呵斥道:“簡直就是不成體統!哥兒如何能學醫?我本以為他只是隨便看看,不曾想他竟還私自學會辨認了草藥!女子哥兒為陰不吉,接觸這些不是晦氣嘛!”
自古以來,多為男子學醫。女子和哥兒學醫的話,那都是私下悄悄學。
出診治病更別想。
但這個規定,在前朝被一個女醫打破。
沒人知道她的醫術和誰學的,只知道她很厲害,堪稱妙手回春。甚至還救回了被太醫宣判死亡的皇后和未出生的孩子。
聽說是把人肚皮剖開取子,又將其縫上。聽著實在駭人,但確實保住了皇后和那孩子的命。
而被救下的那個孩子,成為了太子,登基后更是開創了一代盛世。
可惜他的子嗣沒有一個能干的,在他駕崩之后,前朝便開始走向衰亡。
但因那位女醫的緣故,女子和哥兒擁有了學醫的資格,也可開堂坐診。
不過大禹建朝后,接連發生多起女子哥兒的醫館治死了人,傳的沸沸揚揚。大家都說是因為女子和哥兒為陰,是為不吉,不應該接觸治病救人這樣的事。
女子哥兒的醫館大面積的關門,如今整個大禹境內都沒幾家。
這些原身的記憶里有,凌星在聽孫大夫吼完后,腦海里就浮現出了相關的記憶。
關于傳出女子和哥兒行醫為不吉,醫館又大面積關停的事,凌星總覺得是人為操控的。
他才不信吉不吉的鬼話,肯定是因為動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或者是某些人想要得到什么東西,才用這種流言手段去逼迫。
而眼前這位因為沈來認兩株草藥,就一副天塌了模樣的孫大夫,也讓凌星開了眼。
“孫大夫,裴蘊大夫曾公布過一針灸術,是能讓頭部受創之人減少傷害,讓輕度昏迷之人醒來的。這針灸術全天下人都可學,也造福了許多百姓。讓很多頭部受創的人,能有一線生機。”
“當初我弟弟腦袋受傷,后面見孫大夫用了針灸術給我弟弟扎針。我不懂醫,但現在想想,針灸的大概方位,是和裴蘊大夫公布的一樣。”
原身看過的《女醫裴蘊傳》里面有這針灸圖。
不過想要學會,還是需要有一定基礎才可以。也不是隨便是個人都會,但基本上醫者是都會的。
凌星問孫大夫,“不知孫大夫的針灸術是否是跟著裴蘊大夫學的?如果是,那么裴蘊大夫是女醫,按孫大夫所言,她也不吉嗎?那學了她針灸術的孫大夫,又吉不吉?”
孫大夫臉直接黑了。
他沒辦法否認,自己引以為傲,賴以生存的針灸術,是女醫裴蘊公布的。
“裴蘊大夫不一樣——”
凌星打斷,“有什么不一樣?”
孫大夫咬牙,“你家哥兒好大的臉,能和裴蘊大夫放一起比較?”
凌星憋了一下,最后還是沒憋住。
“你說女子哥兒不吉,你還是女子或哥兒生的呢。”
安靜。
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靜。
烏雪在這怪異氛圍下,也不搖尾巴了。
在這樣的情景下,這句話就等于是當眾討論孫大夫怎么被生出來的。
若是年紀大一點的鄉野村婦或夫郎對孫大夫說,那也正常。
關鍵是凌星年紀小,這種話不適合他對孫大夫說。
孫大夫反應過來后,面色漲紅,氣成豬肝。
“你一個哥兒不知羞恥!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言論!以下犯上!”
凌星還沒說什么,沈回動了一下。
“你再說一遍,誰不知羞恥?”
孫大夫仰頭看著高壯男子,嘴唇蠕動,想要說話。但眼前人的視線太冷,壓迫感極強還帶著些不容忽視的兇。他哆嗦一下,知道自己真張口再說,就一定會被打。
“沒、沒誰。”
孫大夫帶著朱小海灰溜溜走了,他來沈家就是想讓沈家人管教沈來,哥兒不吉,不要企圖學醫。
誰知道話都沒說清楚,就被趕出門。
徐有芳看著孫大夫慌張離開的背影,沒好氣的對沈回道:“你說你好好的嚇他做什么?以后生病了,還怎么找他看?”
沈回不在意道:“他醫術也就那樣,明日我去買馬。有馬去鎮上快,真生病也不耽誤時間。”
徐有芳沒再說什么,今日的孫大夫都讓她感到陌生。
以前覺得孫大夫挺好的,沒想到對女子哥兒的偏見如此深。
沒涉及到他的時候,隱藏的好。涉及到他的時候,簡直就是換了副面孔。
徐有芳搖頭嘆氣,轉頭看見縮在一邊企圖降低存在感的沈來。
“小五,你整天跑去孫大夫那,是又起了學醫的心思?”
沈來點點頭。
“不是剛起,是和學武的心思一起有的。”
他怕一下子學兩個會兩個都學不好,就先學武,打了基礎再想辦法學醫。
徐有芳聽他說了想法,笑了一聲。
還挺有規劃。
不過再有規劃也沒用,家里沒門路,而孫大夫的態度很明顯,沈來的學醫路只能就此停下。
晚上沈來抱著枕頭默默流淚。
我學不了醫了嗚嗚嗚嗚嗚,我剛學會認五株草藥嗚嗚嗚嗚嗚……
“別哭了小五。”
自以為默默哭泣,實則一直在抽泣吸鼻子的沈來一怔。
“嗷哥夫,我沒有哭嗚嗚嗚嗚——”
凌星被沈來怪異的腔調逗笑,也知道孩子是真傷心了。
“我認識幾株草藥,你二哥也認識一些,我和他說,明天把我們認識的教給你。”
他爺爺年輕的時候就經常上山挖草藥賣貼補家用,都是些常見的,也好認。
后來也總會帶他上山挖草藥,因此他也認得一些。
剛穿來第一次進鎮上時,凌星看到有草藥攤子,那時候還想著要不要挖草藥賣呢。
結果因為太忙,這個計劃就被擱置了
黑暗中沈來眼睛一亮,“哥夫你說的嗷,那我不哭了。”
凌星笑道:“嗯,我說的。”
一旁閉眼睡覺,躺的板板正正的凌月突然開口,“書箱里有兩本醫書,小五我可以教你識字,看醫書。”
沈來沒反應。
凌月說完準備美美睡覺,突然身上一重,是沈來反應過來什么意思后,直接壓了過來,抱著他蹭。
“嗷嗷嗷嗷嗷嗷!阿月!你真好!真厲害!”
凌月被抱的刷一下睜眼,臉紅透了,小聲的念,“非禮勿視,非禮勿……”
“阿月,你在念咒嘛?”
凌月沉默片刻,“沒有。”
邊上凌星聽清了凌月嘴里念的什么,不由一笑。
這孩子年紀不大,滿肚子的禮法教條。
明早就和凌月說,讓他七歲再念。
這兩年就先享受快樂的,肆無忌憚的孩童時光。
也得和沈來說別總學烏雪,他現在叫的聲音,都快分不清誰是狗了。
第58章 第 58 章 趙家
出攤子的路上, 凌星和沈回說了教沈來辨認藥草的事情。
沈回直接應下,“好,正好今天回去要上山采芭蕉葉,我順手采些之前用的藥草下來。”
“我和你一起去吧。”
凌星也不會畫畫, 沒辦法將他認識的藥草畫出來讓沈回替他尋。想著現在天開始冷了, 沒那么多的蟲蛇,再說也有驅蛇藥粉, 不往太深的山林里去遇不著猛獸, 干脆一起上山。
沈回這次沒第一時間答應, 而是沉默了一會才點頭,“好。”
今天沈歸和徐有芳一起上山去趙家, 沒有跟著出來賣腌菜。
家里的腌菜賣得也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也不準備賣,留著家里吃再給謝青崖分一些。
這次去山上徐有芳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撿了十個雞蛋還有一點腌菜。
天冷之后, 山里也蕭條不少。
溫度也比山下要低一些,母子二人不敢停歇, 怕停下來被山風吹著,再染風寒。
山路難行,快到晌午的時候,母子二人才摸到山洼村村口。
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都在做著飯。
平時山里很少來人, 但只要來過兩次, 村民都能記得是誰。
徐有芳幾個月前剛來過, 那時候還帶了好多東西,滿滿一背簍,讓人記憶深刻。
因此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對她打招呼, 說趙家的親家來啦。
又看向沈歸,夸沈歸長得好,問他娶沒娶媳婦。
徐有芳和沈歸一邊忍著累加快腳步,一邊回應著村民們。
“娶妻了,孩子都兩個了。”
村民們見沈歸那樣年輕,面皮又白,嫩的很,還有些不信。
不過人家都這樣說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好再問到底的。
趙家還要再往上,下面的村民不愿意往上爬,便沒有繼續跟,讓徐有芳和沈歸松一口氣。
山洼村的村民們很少和外人交流說話,來個生人,就想多嘮兩句,倒也能理解。
等到趙家的籬笆院前,徐有芳和沈歸都喘著粗氣,累的不行。
每次來山上,都能要半條命。
山路難走,下面的人不好上,上面的人也不好下。不少嫁進山里的姑娘,都見不了幾次家人。
沒有誰家會像沈家,偶爾還進山看嫁出去的姑娘。
還不等徐有芳和沈歸喘兩口氣緩緩,就聽到趙家屋里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哭聲還有怒吼。
“不過了!不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娘你偏心也不能偏心成這樣啊!她沈燕是你兒媳,我就不是嘛?她沈燕有孩子,我就沒有嘛?趙元青是你孫子,趙元寶就不是嘛?”
聽到熟悉的名字,徐有芳和沈歸對視一眼。
壞了,出事了。
劉七花黑瘦的臉上全是淚痕,懷里還抱著個哭嚎的孩子,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兒啊!娘活不了啊!活不了啊!”
懷里的孩子聞言哭的更狠,緊緊抱著劉七花,嗚咽著,“娘不要死嗚嗚嗚嗚嗚——”
趙老太五十多的年紀,頭發已經全白了。
她瘦的脫相,顴骨突出,眼眶凹陷。此時正一臉傷心,責怪三兒媳拎不清不懂事。
“我向來是公正,給小輩們東西從來沒說誰有誰沒有的情況。七花,你今天和我鬧,無非就是那野雞蛋被我塞給了燕兒。可你當初吃燕兒爹娘送來的雞蛋,饅頭包子,大米白面的時候,怎么不哭不喊,不說娘偏心你了?”
趙老太啪啪啪的拍著桌面,神色越發凝重,語氣也更嚴厲。
“那些都是燕兒娘家的東西,拿來補貼的也是燕兒和元青。是燕兒心里記著你們拿出來說一起吃,是我厚著臉收下,給你們都派發一點,吃上了好東西!什么叫偏心?這才是偏心,偏心你們!”
想到幾個月前給家里這幾個分大米白面的時候,一個個心花怒放,一口一個娘好,燕兒好。
如今才過了多久?就怨上她們了!
男人們不敢吭聲,都在邊上聽著。
沈燕吸著鼻子,一雙眼都要哭腫了。
她張口想說什么,就聽見院子里傳來聲音,“這是怎么了親家母?怎么發這么大的火氣?快消消氣,不然傷身體啊。”
沈燕轉頭一看,見到徐有芳和沈歸時先是一愣,隨后直接沖了出來,撲到徐有芳懷中。
“娘!”
這聲娘夾雜著數不清的委屈和難過,接著就是控制不住的哭泣聲。
徐有芳看到女兒這樣難受,心里也不是滋味,抬手拍著她的后背,“不哭了燕兒,娘在呢。”
沈歸不清楚發生什么事了,但他曉得三姐受了委屈。
他擋在家人面前,神色嚴肅的看向趙家人。
看見沈家人的趙家人一時間也忘記了反應,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來,又聽到了多少。
但不管怎樣,今天這事,肯定會讓沈家人對他們家有看法。
趙長命看到徐有芳和沈歸的時候,心跳都漏一拍,嚇的。
又往后看發現沈回沒來,悄悄松一口氣。
不過沈歸這時候的臉色也嚴肅的很,正兇巴巴的瞪著他,叫他也有苦難言。
趙老太反應最快,趕緊出來招呼人。
“哎呦,親家母來啦。”
女兒嫁到人家當媳婦,不管怎樣都得給面子。加上前面趙老太也是在幫著自己女兒,徐有芳到底沒拉著臉,點頭應了一聲。
劉七花抱著趙元寶在屋里沒出來,徐有芳幾人進去了,她也沒出聲打招呼。
趙家三郎趙長遠悄悄戳了下她,讓她別再較勁,被劉七花瞪一眼。
正巧徐有芳看了過來,他也不好再有什么小動作,只好收手。
徐有芳拉著沈燕的手,示意沈歸把裝著送給趙家吃食的背簍放下。
隨著沈歸的動作,趙家人的視線都被吸引。
劉七花也控制不住的瞥過去,心里不由得想起以前吃的軟乎乎的包子饅頭,還有前幾個月的雞蛋米面。
她忍不住的吞口水,心里想的很。
背簍上面蓋著一塊破布,給里面的東西做一層防護,趙家人不曉得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根據之前沈家給他們的東西,也知道不差。
徐有芳把趙家幾個兒媳窺探期待的視線收入眼底,笑了一聲,對趙老太道:“帶了些雞蛋還有腌菜來,給家里一起吃。”
雞蛋和腌菜都是好東西,趙老太心里清楚,所以臉臊的通紅,火辣辣的疼。
她家里人在這欺負人家閨女,人家還惦記她家,送東西來。
“親家快拿回去,我哪里能要啊。”
趙家兒媳們一聽就有些急,想說話被趙老太一眼瞪過去,硬是憋了回去。
趙老太這才轉頭又對徐有芳說:“留下的話,我在這也和親家保證,東西都叫燕兒和元青吃。”
話音剛落,徐有芳就察覺到趙家其它幾個兒媳視線都快把她閨女燒了。
她心里知道趙老太這話是為了安撫她,讓她別為了今天的事,對趙家有看法。
可偏偏那幾個兒媳不懂。
她們的眼里心里,只有一口吃的。
為了這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趙老太顯然也察覺到兒媳們的視線,又見徐有芳不接她的話茬,似笑非笑的看著幾個兒媳,無奈的嘆一口氣。
她佝僂著背,滿面愁容。
“親家母,我也不怕你笑話,家里今天鬧這出就是為了個雞蛋。”
趙老爺子去山里挖草藥,運氣好碰上只野雞,還在下蛋呢。
把野雞抓回家后,趙家人都高興的不行。
野雞下蛋受天氣影響,后面天冷就不下了。趁著能下蛋,就沒想著殺了吃肉,而是喂養起來,想著能下點蛋,給孩子們吃補身體。
本來是件好事,壞就壞在只有一只野雞,蛋下的也不多。
積攢好幾天,才能讓孩子們一人一顆雞蛋。
但是吧,雞蛋又有大有小。
當娘的自然是想自家孩子吃大的,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每次分雞蛋的時候,也是家里最暗潮涌動的時候。
趙老爺子不摻和家里這些事,他一個老頭子管得了兒子,管不了兒媳。
趙老太心里有一桿秤,想著沈家送過好幾次吃的,都是金貴的好東西。
這些東西全是一大家子跟著受益一起吃。
其他兒媳家是從沒送過,前些年時局不穩,山下沒吃的,趙家反而還送出去不少。
既然得了沈燕家里的利,那總得有些表示。
于是趙老太每次都會挑最大的蛋,專門加點豬油燉了給趙元青吃。
其他孩子是水煮蛋。
她這樣做時也說了緣由,趙家幾個兒媳各個都吃過沈家送的東西,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說到底,是她們占了大便宜。
可是心里知道道理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們也是當娘的。
看著自己孩子,每次都眼巴巴的盯著趙元青一個團子,香噴噴的吃加了豬油的燉雞蛋,那饞的直流口水的樣子,心里也難受啊。
她們也想自己孩子能吃。
可家里豬油有限,就算是趙元青的燉雞蛋里,也只加了小拇指蓋大小。
沒辦法,只能忍著憋著。
越忍越憋,心里就越氣越不平衡。
今日劉七花爆發出來,是因為換季了沈燕有些頭疼不舒服,正好雞蛋多一個,趙老太就偷偷的用開水沖了,喊沈燕去喝。
好巧不巧的被劉七花看見,她想到自己發燒了也沒個雞蛋湯喝,自己孩子每次都分不到大雞蛋,當場就受不了鬧起來。
徐有芳邊聽邊攥著沈燕的手,聽到說沈燕身體不舒服,連忙詢問,“現在好些了沒?”
沈燕不想讓娘擔心,只點頭說好多了。
看著女兒沒什么血色的唇,徐有芳對趙老太道:“親家母,燕兒病了身體不舒服,我瞧著山里沒吃的,就帶她下山住幾天,正好還能請大夫看看。”
“元青還小,不能離開娘,也需要多吃點補身體才好平安長大,所以也一起帶走。”
徐有芳聲音聽不出喜怒,但不管是一直沒出聲的趙老爺子還是趙老太,都清楚她這是知會,不是詢問。
要是沈家沒送過東西給他家,又或是沈家不好相與,趙老太這會肯定要反對的。
家里供不起兒媳婦和孫子吃飯,還要他們去親家家里才能填飽肚子,這不是戳他們脊梁骨嘛。
可是現在趙老太說不出不行。
沈燕也確實身體不舒服,趙元青還小,這個冬天要是在山上,都不一定能扛過去。
沉默半晌,趙老爺子聲音干澀,“麻煩親家母了,等家里料理好后,我讓長命下山去接。”
趙家人多糧食少,入冬后會更艱難。吃東西要靠搶,不然到嘴的就會少。
徐有芳也清楚,趙家幾個兒媳不是針對她的燕兒,也不是為她們自己吃。
是為了孩子。
說到底,都是窮鬧的。
可是她就是偏心自己的孩子,她偏心她的燕兒。
她才不想管什么道理不道理,就是想為她的女兒撐腰。
沈燕的東西少,很快就收拾好。
背簍里的東西全都留在了趙家,也算是一個信號,沒有真的動怒生氣,但也要趙家二老平衡好家里的關系。
趙長命跟著送人下山,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大氣都不敢喘,怕被岳母罵沒用,連媳婦都護不住。
還受了一路來自于小舅子的白眼,也不敢說什么,只能受著。
到山腳下時,徐有芳才和趙長命說話。
這事也怪不了三姑爺,其實趙家人也怪不了,都是人之常情罷了。
“三姑爺,你要是心里有燕兒,我給你個事。這兩天觀察一下,看幾個妯娌里誰最討厭燕兒。三天后,帶著不討厭燕兒的妯娌相公下山來。家里有活給他們干。”
不怪她使性子,她也是當娘的,沒辦法讓討厭她閨女的人還能在她家手里賺錢。
至少現在不能。
這也是人之常情。
后面的話就再看吧。
趙長命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后,鄭重點頭。
他也不喜歡罵他媳婦的嫂嫂和弟媳,但他又不能說。
“娘你放心,我一定辦好。”
徐有芳見他認真,這才滿意點頭。
“你到時候也來。”
趙長命如釋重負的松口氣,露著一排大白牙傻樂,“好的娘!”
第59章 第 59 章 心跳
徐有芳和沈歸帶著沈燕母子二人到家時, 已經是下午。
凌星跟沈回二人早進山去找草藥。
因為身邊跟著凌星,沈回這次沒有去危險的地方看籠子。
他直接帶著人到長有芭蕉葉的地方,凌星感受到這里溫度比山下還高,十分溫暖, 空氣中若有似無飄著硫磺的味道。
“這里有溫泉?”凌星四處張望一下, 沒看到有水潭,只有樹。
沈回砍芭蕉葉, 一刀就是一大片。
“嗯, 離這不遠。”
得到確切答復, 凌星眼中升起向往期待。他前世就很想泡一次溫泉,不過沒條件, 后面有錢了又沒時間。
這山是未開發過的野山, 此地蛇也是出了名的多,泡溫泉的念頭一閃而過,就被他按下。
對凌星小情緒了如指掌的沈回, 把砍下的芭蕉葉堆好。
他把匕首收回,低頭問凌星, “哥夫要去泡一泡嗎?有一處比較小,水并不深。”
誘惑,赤裸裸的誘惑。
凌星被誘惑到。
他掙扎道:“不了吧,蛇多, 我害怕。也會給你添麻煩。”
沈回沒見過這樣的凌星, 想要一樣東西, 又不好意思, 雀躍又克制的樣子,很是可愛。
他低聲笑著,“無妨, 并不會覺得麻煩。我帶了驅蛇藥,也會守在不遠處,哥夫不用怕。”
謝青崖做的驅蛇藥是真不錯,獨家秘方厲害的很。
這大半年里,還真有好幾次起了作用,替他驅了蛇。
有兩次還是毒蛇。
藥粉里似乎有蛇極其討厭的味道,但人不怎么能聞見那個氣味。
沈回沒多仔細研究,那是人家的秘方。
凌星終究沒抵抗住誘惑,開心道:“那我就泡一會叭。”
沈回低頭看著他,也跟著笑,“好。”
路上沈回一直在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到地方后更是仔細檢查了好一會。
這里的硫磺味比起芭蕉葉那更重,但水池子很小,味道也沒重到哪里去,能忍受。
水池一眼就能看到底,里面是光滑的石頭,能清楚的看見。
沈回在周圍撒了驅蛇藥,隨后轉身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背對著池子。
“哥夫洗吧。”
凌星見他動作,嘴邊那句“一起泡溫泉”生生的咽了下去。心里默念自己現在是個哥兒,拍著腦門讓自己記住。
衣物揭開的窸窣聲,進入水中的嘩啦聲,一聲一聲扣入心扉。
沈回站的筆直,強迫自己聽周遭的雜音,卻無法心靜。
溫水包裹住身體,凌星受浮力整個人有種往上飄的感覺。
他覺得有趣,嘩嘩嘩的掀起水波。
“這泡著真舒服,二郎你待會要泡嗎?我給你守著。”
沈回頓了好一會才低聲回他,“不用。”
凌星覺得有些可惜,又自顧自的泡起來。過了一會后覺得腦袋有些發暈,知道是泡的時間長了,連忙出來穿衣服。
嘩啦一聲響,沈回摩挲著指腹,跟著水聲不自覺的吞咽。
“二郎,我、我好像要暈了……”
沈回聞言急忙轉身,見凌星的衣服雖都穿上,但上衣松垮垮的。
泡完澡的凌星臉蛋紅潤,白里透紅,看起來像個鮮美多汁的水蜜桃。
他的發鬢有些濕,貼在臉上,偏紅的唇色染著水光,又是另一番誘人顏色。
他把暈乎乎的人及時撈到懷里,這才沒讓人跌倒在地。
沈回手僵硬的箍著凌星的腰,覺得空氣似乎被他身上未干的水汽弄的濕潤許多,也因他身上的溫度而變的更高。
凌星暈的難受,還有些想吐,很不舒服。
他渾身發軟,想躺下。
沈回察覺到后,只好順勢坐在地上,讓凌星靠著他。
低啞的嗓音輕聲問道:“好些了嗎?”
凌星搖搖頭沒說話,幅度很小,像小貓在輕蹭著胸膛。
沈回被這一下弄的僵滯片刻,鼻息間除了硫磺的味道,還有他一直能在凌星身上聞到的香甜味。
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要稍稍一動,他內心骯臟齷齪的心思,就會暴露。
可心愛之人正毫無防備的閉著眼,躺在懷中。信任他,依賴他,又如何能藏得住想要占有的欲望。
沈回面容依舊冷峻,但視線卻越發熾熱。他低頭描摹著凌星的臉,聞著甜味,想將人舔一遍,嘗嘗看是不是真的很甜。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叫著凌星的名字。
凌星。
星星。
星星。
心跳隨著一遍遍的星星越來越快,咚咚咚的響,似乎要跳出來才肯罷休。
凌星終于緩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耳邊是沈回喑啞的聲音,“……哥夫。”
凌星發現沈回心情不好。
自從他泡完溫泉回來之后,沈回就突然一下變得很低落,隱約還能感覺到一絲絕望。
凌星不知道沈回發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擔心。
他想去問問徐有芳,以前在這幾天,沈回是不是有很不開心的事情。
沈燕來家里有一天了,她帶著孩子和徐有芳睡,沈呈山在堂屋,睡之前沈來睡的門板。
每天晚上支起來,白天豎在門后。
沈燕看到凌星進來,笑著和他打招呼。
“哥夫來啦,快來坐,看我這絨修剪的好不好。”
她已經從徐有芳那知道絨花是凌星出的點子,也知道徐有芳眼睛之前出了問題,才不再繡花鉆研起絨花來。
現在絨花生意好,有一批穩定的客源,鎮上縣里的都有。
每個月靠著絨花能賺不少,攢幾個月的銀子都能蓋房了。
眼紅想要方子的也不是沒有,托凌星之前硬氣的福,怕他又寧愿把方子給縣令,讓縣令整治他們,也不愿意賣,就算是想要,只能都憋著。
除非凌星這邊有賣或者是合作的意向。
凌星自然是沒有,絨花的生意全憑徐有芳自己做主,他沒任何想法。
而徐有芳也不想步子跨太大再閃到腰,想一步一步慢慢來。
沈燕心里感動凌星出了點子還念著她,讓徐有芳帶她賺錢。
她不由多看了凌星幾眼,之前在婚禮上見過,卻因種種原因,話也沒說一句。
那時匆匆一瞥,只覺得人瘦的很,骨相卻美。
如今長了些肉,倒是越發的漂亮了。
沈燕生完孩子后很容易多愁善感,此時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哥夫這樣好,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凌星正看沈燕手里的絨花,琢磨著怎么夸呢。
剛要開口,就見沈燕盯著他流眼淚,連忙問道:“怎么了?”
徐有芳和曹滿月也看了過來,徐有芳見怪不怪,“她沒事,馬上就好了。星哥兒來有啥事?”
沈燕自己也說沒事,凌星這才問:“娘,二郎以前在這幾日有發生過什么不高興的事嗎?”
徐有芳奇怪凌星為什么問這個,但也仔細的想了一下,“沒有啊,怎么了?”
“我發現他情緒有些低落。”凌星如實道。
前面還在哭的沈燕聞言又笑了,“二哥那張臉整天冷冰冰的,哥夫怕是把他冷臉當成不高興了。”
凌星想說不是,不過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的感覺,只好作罷。
徐有芳手上做絨花的動作不停,眉頭卻不由自主的皺起。
前天謝青崖和凌星說想吃涼粉了,凌星今天出完攤子買了綠豆回來,他趕著去做涼粉,沒有在西頭房多待。
涼粉做好后,給謝青崖送去一半,他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個小紙包。
“金桔蜜餞,酸甜可口,專門給你留的。”
蜜餞比糖都貴,小紙包里面不過六顆,金桔的香氣遮擋不住,聞著叫人忍不住的生津吞咽。
凌星沒有推脫,笑著收下,他有好吃的也一樣會給謝青崖留。
六顆金桔蜜餞,四個孩子一人一顆,還有兩顆。
凌星自己吃一顆,這做的是真的好吃,果肉酸香帶著回甘,不會覺得太甜也不會太膩,實在美味。
晚上吃完飯,沈回去屋里時看見床頭有一片裁剪好的芭蕉葉。
綠油油的芭蕉葉上,安靜的躺著一顆金黃色的東西,邊上還有一張紙條。
【不高興的時候吃點甜的】
紙的背面是凌月畫廢棄的畫,這些紙會專門留著,用另一面練字。
一般都是凌星練,他覺得自己不會一直不寫字,干脆就練起來。有原身的肌肉記憶,寫字比他想象的要簡單不少。
如今字跡已經完全能貼合了。
沈回認得凌星的字,他也知道謝青崖給了凌星六顆金桔蜜餞。
他沒想到這六顆里面,有一顆屬于他。
把字條折好收藏起來,沈回坐在床邊慢慢的品味那顆金桔蜜餞。
酸,甜,讓人止不住笑的甜。
沈燕去灶屋燒水,要給幾個月大的趙元青洗屁股。走到灶屋門口,發現院子里有個黑影,熊一樣高壯。
這大塊頭好認,沈燕看出人是自家二哥,松一口氣。
在看了兩眼后,又一臉狐疑的進灶屋。
端著溫度適中的水回西頭房,徐有芳開始給趙元青脫褲子,嘴里逗著孩子,“哎呀,誰家的乖寶寶要洗屁股啦~”
聽不懂話的趙元青只知道裹著大拇指咯咯的笑,奶呼呼的可愛的很。
沈燕看兒子軟嫩嫩的乖巧模樣,心都化了,狠親好幾口才開始動手洗。
邊洗還邊笑,“我就說哥夫是把二哥正常冷臉當不高興了,剛剛去燒水,二哥在院子里邊漱口邊笑,我還以為聽錯了。”
“要不是認出來人,大晚上突然有人笑,我得嚇半死。”
徐有芳抱著趙元青的動作微頓,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讓他會這樣高興。”
沈燕想了一下,給趙元青擦水的手沒停,神色一喜壓低聲音道:“噯,娘,二哥他這歲數不小了,不會是有心儀之人了吧?”
徐有芳心頭一緊,莫名聽不得這話。
“這話晦氣,快別說。”
沈燕不理解,“二哥有喜歡的人咋就晦氣了?”
徐有芳也說不上來,可她直覺事不對。
第60章 第 60 章 選人下山
沈來這兩天忙的很, 天蒙蒙亮就要起來習武,帶著烏雪去山腳跑,然后練習前一天晚上凌月教他的字。
下午要辨認草藥,記住所有的細節, 還要和沈回對打一番, 練招式。
晚上則是要被凌月檢查字學的怎么樣,過了就學下一個, 沒過繼續學。
現在家里最閑的只有幾個月的趙元青,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睜眼不是笑就是吐泡泡。
看到烏雪的時候還會瞪大眼睛,拍著手, 哇哇哇的叫。
因為他聽過烏雪汪汪叫, 想學著叫但學成了“哇哇”。
沈燕來了兩天,臉上的笑容明顯變多了。
家里哥夫,弟妹對她都好, 有點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著她。
爹娘和哥哥,弟弟們自不必說, 沈燕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與開心。
在趙家也不是說不好,可除了自己相公外,對誰她都要小心翼翼。
說話做事需要再三斟酌,生怕說錯話, 做錯事。
她已經很久很久, 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此時山洼村的趙家, 又鬧了起來。
劉七花抱著六歲的趙元寶, 坐在地上哭,破舊的衣服上沾染著灰土。
“這日子可要人怎么活啊!我就是想讓元寶吃口燉雞蛋,怎么就這么難啊!”
趙老太冷眼瞧著, “家里野雞不下蛋,沒有雞蛋。”
什么叫沒有雞蛋?那沈家前兩天才送來十個雞蛋,個頭大的很,圓滾滾的,怎么就叫沒雞蛋了!
劉七花心里知道就是婆婆偏心眼不愿意給她家元寶吃,所以才這樣說罷了。
“娘你當我是個眼瞎心盲的?灶屋柜子里頭鎖著的不是雞蛋是什么?”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趙老太就氣。
那天幾個兒媳里但凡有一個拎得清的,親家也不可能帶閨女和外孫走。
“那雞蛋是燕兒她娘送來的,有你劉七花什么事?整天嚷嚷著活不下去,倒能一門心思的惦記人家的雞蛋。”
趙老太話說的沒留一點面子,三兒媳本心不壞,就是愛占小便宜,不允許自己吃一點虧。
這些都是小毛病,說起來也算不得什么。
放在之前,趙老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樂意去計較。
可接連幾次收到沈家送來的東西后,趙老太不這么想了。
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而是沈家送來的那些東西,很不一般。
不說米面多貴,就說包子饅頭這些沒見過的,沒吃過的。
聽之前下山的兒子們說,沈家大郎留下的夫郎是個有本事的,在鎮上做著小生意。
之前也是因為生意好,遭人嫉妒想要搶方子,這才有了后面上山請他們家出人幫忙看顧的事。
方子這事后面解決了,孩子出生那天親家公親家母上山來,問了一嘴聽說是衙門解決的。
趙老太當時就覺得大郎留下的那個夫郎不一般,常人可沒他這膽量。
這樣的人,做什么不會成事?
而沈家接二連三送上來的吃食,也印證了趙老太的想法。
沈家要起來了。
這次別看送的東西少,只有雞蛋和腌菜。
但雞蛋也是好東西啊,村戶人家哪里舍得吃,全都拿去賣錢。就算是走親戚,也很少會帶雞蛋的。
還有腌菜,那陶罐子打開一聞味道就不一般,和家里只撒了粗鹽粒腌制的完全不一樣。
聞著可香了,看著也很不錯,都舍不得吃,尋思留著冬天吃。
趙老太心里也沒奢望會被沈家拉一把,但無論如何,不能和人交惡。
家里幾個媳婦,都不是什么壞心腸,就是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
說白了是小家子氣,看事都只能看到眼前,沒遠見。
以前能放任,如今卻不能。
沈家有足夠的實力庇護沈燕,若是后面沈燕直接住在娘家不回來,他們趙家也沒辦法。
沈家不比其他幾個兒媳的娘家,都盼著家里少張嘴吃飯。
那沈家是真的能干出,把出嫁閨女留家里繼續養著的事。
趙老太到底是想家里能長遠的走下去,以往不在意的雞毛蒜皮,今天不僅在意起來,甚至十分嚴肅。
劉七花都沒想到趙老太會那樣直白的說,一家子人都看著她,面皮臊的通紅。
“快起來,別鬧了。”
趙長遠頂著他爹責備的視線,去拉劉七花起來。
本就因大家都盯著她看,劉七花心里很不舒服,在觸及到自己相公嫌棄的眼神時,她突然一甩手,“你在怪我?你憑什么怪我?我這樣不要臉面為的還不是你兒子!”
趙長遠手臂被甩一掌,疼的齜牙。
“你好好的發什么瘋!”
“我發瘋?對!我瘋了!嫁到你家來,我吃過幾頓飽飯?穿過幾次新衣?你當初娶我的時候甜言蜜語,說讓我吃飽穿暖。如今呢?如今你做不到,你還嫌棄我!”
“這個家誰都能嫌棄我,就你趙長遠不行!我省吃儉用,還拼了命的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憑什么嫌棄我!”
劉七花哭的傷心,帶著懷里的趙元寶一起哭。
趙長遠聽著哭嚎不止的聲音,看著瘦弱的妻兒,又見家人的視線都向他,似乎在責怪他,又似乎什么情緒也沒有。
他這些天心里也難熬的很,爹娘要他給個說法,可他真的給不了。
他媳婦就是想要一顆雞蛋。
沒辦法讓媳婦不要雞蛋,也沒辦法讓爹娘給雞蛋。
趙長遠左右為難,在妻兒的哭聲中,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吼道:“是,我沒用!我賺不到錢,養不了家。腿被咬了,還是靠嫁出去的大哥兒接濟才保全。可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只能做到這樣了!”
他不想讓妻兒老小吃飽穿暖嗎?他不想和沈家人一樣,給嫁出去的哥兒撐腰嗎?
他的元樹為了拿錢回來給他看腿,被那畜生打的鼻青臉腫,他空有一個大塊頭,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拿人手短,他有什么臉去給姑爺立規矩?
趙長遠無聲的哭著,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來,因長期勞累,三十幾的年紀,兩鬢間已經摻雜著些許白發。
劉七花從未見過自家男人掉過眼淚,他就連腿被咬的血肉模糊,都沒吭過一聲。
她愣了一下,收住了哭嚎聲,可眼淚流的更兇更猛。
她也心疼男人,每天起早貪黑,不要命的往山林里面鉆,就是想能多刨點食出來。
可就像男人說的,就這樣了,這輩子就這樣了。
就只能做到餓不死,解決基本的溫飽。
趙家二老也無聲的落淚。
山里的日子不好過,沒賺錢的地方,地里糧食種的不夠交稅的。
趙老太抹著眼淚,渾濁的眼睛看向清澈的天空。老天爺啊,你可要人怎么活!
“三哥,你明天和我下山去。我丈母娘說給咱們找了活干。”
趙長命的聲音在抽泣聲中突兀響起。
趙家二老反應迅速,趙老爺子聲音都發顫,“五郎啊,你這啥意思吶?”
趙長命沒隱瞞,“丈母娘那天下山就說家里有活干,要我三天后帶著幾個兄弟下山去幫忙。”
沈家送來的吃食都是好東西,加上趙家人都知道沈家守寡的夫郎,在鎮子上有生意。
因此,趙家人沒有懷疑趙長命的話,眼里全都閃著光。
有錢賺!有活路!
大嫂周玉笑容和善,語氣里是藏不住壓不下的激動,“五弟,你剛剛說帶幾個兄弟,是帶多少個啊?你丈母娘說了沒?”
是啊,帶多少個啊?
趙家人的視線全都落在趙長命身上,這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趙長命低著頭,“我打算帶三哥,七弟,九弟去。”
趙老太生了九個孩子,夭折了兩個。
一共七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哥兒。
也正是這樣的人丁興旺,趙家無人敢欺。
卻也夠窮。
要不是兒子們能打獵,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聽到趙長命的話,老大趙長久和老三趙長遠是最懵的。
趙長久沒想到會沒有他,趙長遠則是沒想到竟然會帶他。
畢竟他媳婦對五弟妹又吼又叫的,這兩天還一直盯著人家的雞蛋,想盡辦法想吃。
說難聽一點,五弟妹就是被他媳婦逼回娘家去的。
“五弟啊,你點錯了吧?”趙長遠疑惑的問道。
趙長久聞言,神色凝重的看向趙長命,等著他回答。
劉七花從狂喜中回神,拉著趙長遠往后站,自己往前去,破涕為笑看著趙長命。
“哎呀五弟別聽你三哥胡說啊,他腦袋哭暈了,沒緩過神呢。”
趙長命笑了笑。
他聽著丈母娘的話在家里悄悄的觀察了兩天。
一開始的時候,他也以為三嫂人不行,討厭他媳婦。
仔細觀察注意才發現,大嫂和六弟妹,八弟妹總在她面前嚼舌根。
說元寶也小,卻沒好待遇,說替三嫂委屈,從沒得過娘的青睞。
這些話沒一句說沈燕不是,可叫人聽著心里就是不舒服。
三嫂脾氣大性子直,從來不會拐彎。
話聽多了心里一直記著,就一門心思的想證明,她兒子能有好待遇,她在娘的心里有地位。
在三嫂看來,能證明的方法就是雞蛋。
所以她就要一個雞蛋,盯著雞蛋,要討一份屬于她的偏愛。
也給兒子討口吃的。
大嫂看著和順,對誰都是笑臉,從不見她發脾氣。
趙長命以前也覺得大嫂最好,三嫂最不喜歡。
可他發現,大嫂才是挑起爭端的那個。
三言兩語,就可以讓妯娌們心里不平,然后不知不覺的做了她的沖鋒軍,替她去打仗。
這次三嫂就是被大嫂選出來,針對他媳婦的沖鋒軍。
大嫂其實很介意多出來的那顆野雞蛋,娘不是給她。
至于那兩個弟妹,有被大嫂挑唆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她們自己心里不平。
趙長命短短兩天,就偷聽到三次她們兩湊一起講他媳婦壞話。
劉七花話音落下沒多久,兩個弟妹也著急的詢問。
“五哥,怎么不帶我家長團去啊?他也是你六弟啊。”
老八的媳婦也急了,“長平呢?長平咋也不帶?”
趙長命不打算隱瞞原因,也瞞不住,大方說出來還省的他們背后把人想的更壞。
不過不能說他丈母娘。
他掰著手指頭數。
“我這兩天抓到大嫂挑撥我媳婦和三嫂關系四次,六弟妹和八弟妹湊一起罵我媳婦三次,所以我不帶大哥,六弟和八弟去。”
趙家人了然。
原來帶誰去不帶誰去,是這么個原因。
“什么叫抓……”周玉臉紅了大半,人都慌了,“不是,五弟啊,你誤會了吧,大嫂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
劉七花那根直腦筋在能賺錢面前,終于靈光了一下。
“大嫂你今天才和我說你家里要是送雞蛋來,肯定會直接分給我們吃,不會先跟著娘家人走的。”
周玉沒控制住瞪了劉七花一眼。
從來沒見大嫂如此兇表情的劉七花,一下子被嚇住了,呆了好一會。
趙家二老站邊上看著沒吭聲。
趙長命又豎起一根手指頭,認真更正,“大嫂挑撥五次。”
周玉要瘋了,恨不得給這兩木頭一人一巴掌。
兩個弟妹火候不到家,被抓包后心虛的很,不敢再開口辯解。
她們說怎么這兩天說小話時,總覺得有什么東西看她們。
以為是錯覺,沒想到會是五哥。
也不知道人趴哪偷聽的……
趙長團和趙長圓知道下山賺錢無望,心里失落的不行。
可也沒辦法,誰叫他們媳婦說五嫂壞話呢。
兩妯娌更是萬萬沒想到,會因為她們背后說人這事,害的各自相公沒活干。
說不后悔是假,只恨不得回到之前,死死捂住她們自己那要闖禍的嘴。
晚上的時候,周玉不死心還去找了趙老太。
想讓她和趙長命說說,帶上趙長久。
畢竟是家里老大,賺錢的活他被留在家里,周玉心里咽不下這口氣。
趙老太看的門清,這肯定是親家母的意思,她才不會在這時候觸眉頭。
而且大兒媳確實也要吃點虧才能長記性。
“我是不會說的,沒臉開這個口。”
一邊挑撥人家關系,一邊又要到人娘家賺錢,誰有那么厚的臉皮去說?
周玉見趙老太鐵了心不去,五弟也是記上她,不愿意松口。
她在屋里哭了一會,也只能放棄。
第二天,趙長命帶著幾個兄弟下山去。
一時間趙家有人歡喜有人愁。
趙家人到沈家的時候,都快下午了。
沈家剛吃完午飯不久,沈歸不知道趙家人什么時候到,正琢磨著要不要先去村子里收菜。
烏雪聞到陌生人氣味,大老遠的就叫起來。
沈歸從屋里出來,看著遠處來人,打頭的像他三姐夫。
他摸摸烏雪的腦袋,“乖烏雪,是認識的人。”
烏雪像是聽懂了話,立馬不叫喚了。
給沈歸稀奇了好一會,抱著狗子揉來揉去,驚喜的夸道:“烏雪,你都快趕上我聰明了!真是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