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偷吻
云聽的心在掙扎, 一邊是夢想的遠方,一邊是熟悉的港灣。
她是個決定果斷的人,在學業上如此, 在事業上更是如此。唯一猶豫不決的,大概只有對徐清聿的喜歡。
三年前,她毅然決然前往Z國,Z國是她心心念念的國家, 有她最敬愛的老師。
當時Z國局勢雖不算動蕩,但因一些社會問題引發了小規模的抗議活動,街頭偶爾能看到示威人群,交通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孟妍和云渡得知此情況,憂心忡忡, 鐵了心勸她不要去。
但是Z國的調香行業正處于蓬勃發展的階段,不僅有歷史悠久的香水品牌,還有不斷涌現的新興獨立調香工作室。
所以云聽不顧長輩的反對去了Z國。
到了Z國之后,那兒并沒有報道上的混亂秩序,所有的發展都井然有序, 云聽在那兒度過了成長最快的兩年半。
一個多月前,云聽決定告別Aurora,哪怕身邊同事都勸她慎重考慮,她也沒有絲毫動搖。
可這一次, 她的步伐卻遲疑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徐清聿。
如果只是單純的事業選擇,她不會猶豫。去法國進修, 意味著更好的機會、更廣闊的未來,她可以學習世界頂尖的技藝,為自己未來的品牌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Ethan介紹的老師,無論是資歷還是資源, 都是絕佳的選擇。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問題是徐清聿。
他正在不聲不響地填補她生活里的空缺,填補她多年以來渴望的回應。
如果她走了呢?
云聽想象過離開的情景。
如果她選擇去法國,這一年里,她會徹底沉浸在新的環境里,學習、研究、進步,等到她回國,可能已經完全進入新的階段。
她的世界會改變。
徐清聿呢?她不知道他會怎么樣。
她沒有辦法再和徐清聿同頻,比如生子問題。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孩子。
云聽不想去猜,也不想去想。
可轉念一想,她早就放棄徐清聿了,不是嗎?
可為什么,一想到要離開,就有一根看不到的刺扎進她的心里,輕輕一動,就泛起酸澀的疼痛。
云聽在思考應該怎么告訴徐清聿。
如果直接告訴他“我要去法國”,會不會顯得太冷漠?可如果繞彎子,似乎又沒必要。
其實她大可以像從前,直接發條信息,讓他自己去理解。
可是,她不想這樣做了。
好幾次,她看到徐清聿在抽煙,穿得很單薄,他卻像感覺不到冷似的。燈光在他側臉投下半明半暗的陰影,他的睫毛在眼瞼拓下的陰影像折斷的蝶翼,正如他一樣,看起來毫無生氣。
云聽不止一次告訴徐清聿,愛人先愛自己。
可是所有的燈光都在和她作對,車燈、路燈、每個房間的燈都將徐清聿的瞳孔照得透亮,云聽在里面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里面只有自己。
云聽與云聞和辛亦桐聊過出國的決定,她們都支持她。云聞的支持是理性與鼓勵,辛亦桐的支持則帶著幾分無奈與憧憬。
可路見薇卻說:“你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徐清聿難道不會等你嗎?再說,他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國外啊,為什么要想這么多?”
可是徐清聿不會等,他一定會陪她去。
歸根結底,還是那一句話。云聽希望徐清聿先愛自己,再愛她。她不希望徐清聿做的決定都是出于想和她在一起,她會有壓力。
徐清聿現在還沒有繼續他的事業,忙前忙后照顧她,她想大部分原因也是她,而不是徐清聿真的厭惡做醫生。
云聽這幾天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開口。
有幾次,徐清聿做好早餐,遞給她一杯牛奶,她張了張嘴,想和徐清聿說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最后還是閉上了嘴。
還有一次,她和云聞出去吃飯,回家時,徐清聿站在樓梯口。云聽心里一緊,險些脫口而出,可最終,還是低頭擦肩而過,丟下一句:“我回來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說不出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不會猶豫。可這次,她的理智卻和感情糾纏在一起,讓她進退兩難。
云聽必須去。
但她也清楚,自己必須面對徐清聿,親口告訴
他。
她害怕看到徐清聿的反應,害怕看到他流露的脆弱和失落,更怕自己心軟。可無論如何,她都得做出決定。
*
過幾天是舅媽的生日,云聽打算去商場挑一份禮物,徐清聿提出要一起去。
她沒拒絕,買禮物這種事,多個人參考也不錯。
兩人吃完早飯,到達商場已經是上午十點。
“先去十一樓看看?”徐清聿按下電梯,他昨晚查過這里的情況,“上個月有家真絲專柜重新裝修過。”
“嗯。”云聽盯著電梯鏡面里的倒影。
她和徐清聿保持著半臂距離,肩膀投下的影子卻在鏡中交疊成曖昧的弧度。
電梯停下,第二波人潮涌進來,一對小情侶站到云聽面前。
女生把頭靠在男生的肩膀,云聽聽到女生向男生抱怨每次逃課老師必定點名,這就是亙古不變的學校法則。
男生推開她的頭,佯裝生氣,“你還有臉說,讓我幫你去上課,我們倆性別都不一樣,這下好了,我們都完。”
云聽的運氣很好,大學總有幾門無聊的水課,她偶爾會逃課,但無事發生。
室友也逃,幾人逃課的時間一般錯開,但老師每次點名云聽都能僥幸逃脫,室友就沒那么幸運,平時分一個比一個低。
電梯門關上又合攏,頂燈閃了閃,小情侶走了。
不光是小情侶,所有人都在三樓下了電梯,逼仄的空間里,只剩她和徐清聿。
金屬門縫里最后一線天光消失,云聽不自覺放輕呼吸。
哪怕已經和徐清聿做過更親密的事,但和他同處狹小的電梯,云聽仍有些局促。
和徐清聿擁抱、接吻、做。愛與現在的心情并不一樣,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話有一種和喜歡的學長談了戀愛的緊張感,既新鮮又羞澀。
大概是徐清聿頻頻投來的目光,過于炙熱。
中央空調送風口正對著云聽后頸吹,她借機稍稍偏移位置,遠離徐清聿。
不出一秒,徐清聿的呼吸再次逼近,這一次他牽住了云聽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攏住云聽手指的剎那,云聽莫名放大了感官,幾乎能感受到他掌心淺淺的紋路。
“徐清聿…”她嘴唇翕動,手腕向后掙動半寸。
“嗯。”徐清聿曲起指節,修剪整齊的指甲陷進她指縫軟肉,原本克制的力道驟然收緊。
四樓,又擠進大量的人,人越來越多,兩人被擠在狹小的角落。
云聽盡量忽視被徐清聿攥緊的手,轉移注意力,數著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五、六……”剩下的尾音還含在舌尖,被身后突然漾開的輕笑燙得縮了回去。
她抬起頭,徐清聿正巧低頭。
這個距離能看清徐清聿睫毛在眼瞼投下的扇形陰影,以及瞳孔邊緣稀薄的茶褐色。
他黑得發亮的瞳孔能吞噬一切光芒,而茶褐色的邊緣又給深邃的黑暗鑲上了一層溫暖的邊框。
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溫柔。
兩人交握的雙手不知何時變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徐清聿拇指指腹正沿著她大拇指側面的靜脈游走。
他的嗓音裹著三分笑,喉結擦過云聽蓬松的發頂,“你是小朋友嗎?”
云聽不明所以。
電梯鏡面門映出一個穿草莓棉衣的小女孩,父母一左一右牽住她的手,小女孩則仰頭奶聲奶氣地念:“七、八……”
云聽心跳放慢了一拍,不用懷疑,她的臉應該是紅透了。
徐清聿的拇指壓上她燙紅的耳垂,故意學小女孩的腔調,替她數完最后的樓層:“九,十,我們快到了,小朋友。”
溫熱的吐息鉆進耳蝸,云聽的睫毛瘋狂顫抖。
她看見鏡面里兩對身影重疊,自己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揪住了徐清聿的衣服下擺,和小女孩攥著媽媽衣角的動作如出一轍。
小女孩指著鏡子里的云聽,怯生生地問:“媽媽,那個姐姐為什么臉比草莓還紅呀?”
云聽趕緊松開手,小女孩的媽媽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小女孩的爸爸不要好意地朝云聽一笑,徐清聿不懷好意朝云聽一笑。
“十一層。”機械女聲響起,徐清聿屈指彈了下云聽滾燙的耳骨,“走吧。”
光明傾瀉而入,云聽甩開徐清聿的手。
指尖最后離開她掌心時,徐清聿輕輕勾了下她小指蜷曲的指節,又不要臉地湊上去,牽起云聽的手。
……
舅媽是個優雅又知性的人,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唯一一點暴躁都用了親女兒葉詩遙身上。
她什么都不缺,但她最喜歡絲綢。
云聽和徐清聿來到一家賣絲綢的商店。
店里的布置古色古香,墻上掛著一幅幅精美的刺繡,柜臺里陳列著各種絲綢制品。
云聽看中了一條絲巾,它用上好的桑蠶絲織成,顏色是一種淡淡的米白色,上面繡著幾朵精致的梅花,疏密有致,典雅而不失靈動。
她走進,拿起絲巾,輕輕展開,絲綢的質感在指尖滑過,柔軟又順滑。
云聽轉過身對徐清聿說:“舅媽平時喜歡穿中式衣服,這條絲巾配上去一定很美。”
徐清聿根本看不出絲巾的好與壞,美與不美,在他眼里,除了顏色不同,其他都一個樣,他點頭:“聽你的。”
兩人在店里又挑選了幾樣絲綢制品,有精致的絲綢手帕,上面繡著小小的蝴蝶;還有一對絲綢枕套,上面的圖案是傳統的花鳥圖,色彩淡雅,充滿了古典韻味。
結束購物后,云聽想去樓下逛一圈。
別無他因,這段時間徐清聿每天都給她準備各種好吃的,她現在只想喝奶茶,沒有女孩子不愛喝奶茶。
云聽沒有奶茶癮,但是每個星期不喝一杯心里就難受。
知道徐清聿不喜甜,更不會喝不健康的飲品,她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我想喝奶茶,你要嗎?”
意料之中的,徐清聿搖頭,“不用。”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我可以喝你的嗎?”
看似是疑問句,實則不然。
云聽點單的手一頓,不假思索地拒絕:“不可以。”
徐清聿身體往前傾,湊到云聽臉頰旁:“為什么?”
云聽心想,現在兩人的關系不適合喝同一杯。
以前她是不太了解真正的徐清聿,覺得他哪哪都好,撇開別的不談,還是挺正經,挺嚴肅的。
直到后來,徐清聿三番五次拿走她的鑰匙,又用非正常的手段討云朵開心,臉皮也越來越厚,現在敢和她喝同一杯奶茶,等下就敢吻她。
分了神又回神,云聽轉頭時嘴唇差點碰上徐清聿的唇,她慌忙后退一步,挑了一杯她常喝的下單。
只有一杯。
她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在徐清聿徐醫生面前班門弄斧,認真地解釋:“里面有大量糖分,還有植脂末,這些添加劑對身體負擔很重,你應該知道的。而且,我一個人都不夠喝。”
重點是后半句,徐清聿聽懂了。
臉頰被捏住,冰冰涼涼的戒指碰到云聽的側臉,徐清聿好笑地看著她,“嗯,不喝。”
拿到奶茶,云聽抿了一口。好甜,齁的嗓子眼疼。
她看到杯壁上寫著“全糖”兩字,心里一咯噔。光顧著應付徐清聿,沒看清甜度就下單了。
不好喝,不想喝。
奶茶拿在手上沒再喝一口,徐清聿看到后,誤以為她舍不得喝,他說:“不用舍不得,我不會喝你的。”
云聽:“……”
話音剛落,兩人聽到一陣竊竊私語。云聽掃了一眼周圍,看到幾位青春靚麗的女生正在偷偷瞄她。
“你們看,是她嗎?就是那個參加國際調香大賽的調香師!真人好漂亮哦!”
“是啊,是她!不對不對,也有可能是她的模特姐姐?”
“她身邊的男人也好帥。”
云聽裝作沒聽見。但是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她,討論聲也變得更加明顯。
“能給我簽個名嗎?”
有人起頭,更多人圍攏過來,要求簽名。
“抱歉,今天不方便。”云聽禮貌地拒絕,尷尬笑,“我不是什么明星。”
然而,更多人接踵而至,紛紛請求簽
名,有部分只是為了湊個熱鬧,有部分人把她誤認成云聞,云聽不禁有些窒息。
徐清聿察覺到她的焦慮,拉起她的手,“別停下,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穿過人群,離開商場。
兩人的身影在寒風中逐漸遠去,商場門口的喧囂也被拋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一處寧靜的河邊。
河邊的樹木褪去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在寒風中搖曳。
徐清聿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云聽。只見她臉頰因為寒風和剛才的慌亂而通紅,黑色的長發四處飛揚,他的掌心貼在云聽的雙頰,“你還好嗎?”
“還好……”
徐清聿脫下大衣,墊在路邊的座椅上,“休息一下。”
兩人靜靜地坐著,河水流動,泛起細小的波紋。云聽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河流上,心中并不平靜。
或許是時候,告訴徐清聿了。
她側過頭看徐清聿,他坐在她旁邊,眼神投向遠方,沒看她。
“徐清聿,我有事想和你說……”
“不用說。”徐清聿打斷她的話,拇指覆上云聽的唇。
“徐清聿,你聽我說——”后頸被帶著涼意的手掌扣住,徐清聿的手指抵住云聽跳動的頸脈,他的唇覆上她的。
云聽身體一僵,徐清聿又咬住她的下唇,含著她的下唇輕扯。
意識到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云聽又羞又急,雙手用力推徐清聿的肩膀,可徐清聿的手臂像鐵鑄一般,密不透風,她根本無法撼動。
舌尖撬開齒關,茉莉奶綠在兩人的齒間化開,混著云聽驚慌未褪的喘息,徐清聿的舌尖肆意地探索著她的每一處。
“呼吸。”唇齒被反復入侵,云聽細小的呻吟被綿長的吻封住,她呼吸困難,徐清聿提醒她,但兩個字很快散在加急的風里,尾音被遠處駛來的渡輪汽笛吞去大半。
終于,他放開云聽,指腹抹去她唇角銀絲,“接吻時要用鼻呼吸。”
“徐清聿,你。”云聽抬起烏黑浸水的眼眸,她的眼尾發紅,嘴巴也被吮得通紅,“你……”
*
四天后。
云聽和徐清聿一同到達的時候,屋里已經來了不少親戚。
舅媽看到他們,立刻笑著迎了上來:“來了啊!快進來,飯菜都快上桌了。”
云聽笑著遞上禮物:“舅媽,生日快樂!”
舅媽接過禮物,眉開眼笑:“哎呀,還給我買東西,來就來嘛,太客氣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禮物放到桌上,又看了看徐清聿,意味深長地調侃道:“你們倆可是難得一起出現啊。”
云聽沒接話,徐清聿倒是淡淡地笑了笑:“舅媽,生日快樂。”
舅媽滿意地點點頭,把他們往里推:“行了行了,快進來坐。”
餐桌上,大家圍坐在一起,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
吃完飯后,舅舅和徐深凜聊最近的時事,邢時漫和舅媽討論著家里的一些瑣事。
云聽坐在葉詩遙旁邊,陪她聊天,聽她吐槽高中的破事,徐清聿和徐淮風則默默地坐在一旁,偶爾和幾位長輩聊上幾句。
葉詩遙雖然性格活潑,但從小對徐清聿有點敬畏心,覺得他太冷漠,不好親近。
今天看到徐清聿,她還是有些怯生生的,吃飯時刻意坐在云聽這邊,有點往她身后躲的意思。
云聽忍不住笑她:“你又不是小孩了,怎么還怕他?”
葉詩遙眼珠子眨了眨,不知為何脊背有點發涼:“大哥哥看起來就很嚇人啊,還是二哥哥和藹可親一點。”
她偷瞄徐清聿,看到他正面無表情和徐淮風說話,徐淮風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兩座冰山撞在一起,葉詩遙身體哆嗦了兩下,“嫂嫂,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和大哥哥在一起?你喜歡大哥哥嗎?”
云聽不語。
成年人的世界葉詩遙不懂。
她撇撇嘴,索性把注意力全放在云聽身上,拉著她玩手機上的小游戲。
“嫂嫂,我們來玩這個!”
“這個我超厲害的,你肯定贏不了我!”
“哎呀,不是這么玩的,你笨死了哈哈哈……”
云聽不會玩游戲,葉詩遙也是個半吊子,只比云聽好一點。但云聽學東西很快,葉詩遙玩的游戲又很簡單,她不到二十分鐘就學會了。
葉詩遙不服氣,纏著她玩更高難度的游戲。
云聽暫時沒學會,被她“嘲笑”了一頓。
葉詩遙笑得正猖狂,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腦勺。她轉過頭,看到徐清聿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
葉詩遙變臉:“對不起,嫂嫂。”
云聽:“……”
大家聊到深夜,舅媽提議:“這么晚了,你們別回去了,住一晚吧。”
云聽剛想找借口推脫,舅媽又笑著補充:“你們以前不都經常住在這里嗎?回去太危險了,我們也不放心。”
邢時漫和徐深凜沒什么意見,反正房間夠。
云聽看向徐清聿,想讓他說句話。
徐清聿說好。
房間是客房,屋里布置得很溫馨,可只有一張床。
云聽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不和徐清聿住一起,無疑是告訴全家,她和徐清聿的感情出現問題,那今晚就更不用睡了。
更何況,今天是舅媽的生日,開心的日子不能提糟心的事。
徐清聿走到床邊,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解開了外套的拉鏈,看云聽站在門口發呆:“不進來?”
云聽吸一口氣,抬腳走進去。
門一關上,氣氛就變得更加奇怪了。
“我去洗澡。”徐清聿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云聽“嗯”了一聲,站得筆直,像個被點到名的學生。
十分鐘后,浴室的門打開了。
云聽僵硬地拿起睡衣沖進浴室。
等她洗完出來,徐清聿已經躺在床上,閉著眼,像是已經睡著了。
他只占了床的一小塊區域,給她留出大半的空間,云聽輕手輕腳地走到另一邊,躺下。
自上次接吻之后,兩人的相處說不上怪異,她和徐清聿心照不宣都沒提,徐清聿好像還在躲著她,所以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徐清聿說這件事。
云聽背對著他,閉上眼睛,腦袋里卻亂糟糟的,根本睡不著。
身后是徐清聿均勻的呼吸聲。
她想了想,決定等今晚過后,就告訴徐清聿她要走了。
她會告訴他,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要去法國學習,希望他不要等她。
這本來是她早就該說出口的話,可她一直拖著,遲遲沒有告訴他,她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
畢竟,她喜歡了徐清聿那么久。
她的青春,她的執念,她的愛意,全都圍繞著這個男人。
他曾經冷漠地對待她,她也曾告訴自己要放棄,可他現在卻又用盡全部耐心,一點點靠近她。
徐清聿對她的好,她不是看不見,可她還是要走,她不能因為這些溫柔,就放棄自己的理想。
夜晚寂靜無比。
徐清聿的呼吸聲就在身后,很淺,很輕。
云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手機上的時間悄然跳到了凌晨兩點。
她還是沒有睡著。
忽然,云聽感覺到床墊微微一沉。
她的身體一僵。
徐清聿……在靠近她。
他以為她睡著了吧?
云聽屏住呼吸,連眼皮都不敢顫動。
她能感覺到徐清聿緩慢
而克制的動作,他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帶著他身上熟悉的木質香調,還有一點點薄荷的清冽。
云聽的心臟狠狠地撞了一下。
緊接著,她感覺到了一絲溫熱,落在了她的側臉上。
徐清聿吻了她,他吻得很輕。
試探的,隱忍的。
呼吸相觸,溫度交疊。
黑暗中,徐清聿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指尖蜷緊,被夜色裹挾的情緒幾乎要破土而出。
他的唇貼在她的皮膚上,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才緩緩離開。
云聽心臟快要炸裂,她沒有動,仍然裝作熟睡的樣子,可她的呼吸已經紊亂。
她不知道徐清聿有沒有察覺到。
徐清聿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像是無奈,像是克制,又像是……不舍。然后,他慢慢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可就在這一刻,云聽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個夜晚。那時的他們,還沒有如今這樣多的糾葛。
她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吻過徐清聿。
曾經,她也深愛著他,不顧一切地靠近他。
那天夜里,她鼓起勇氣,偷偷吻上了徐清聿的側臉。
她記得自己當時緊張得不行,心臟怦怦直跳,害怕他會突然睜開眼睛,把她推開。
可他沒有。
思緒游離之際,徐清聿抱住了她。
他的懷抱溫熱安穩,像是要把她圈進一個無法逃離的界限之中。
時間在這沉默中緩慢流淌,云聽數著他的呼吸。
被徐清聿抱著沒有不適,甚至…比她想象中要更讓人心安一些。只是,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云聽的手臂有些酸澀,她動了一下,試圖調整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可是,她一動,徐清聿臂便收緊。
云聽不敢動了,靜靜地等待,片刻后,徐清聿的手臂放松了一些,云聽吐出一口氣,才敢繼續調整姿勢,可剛剛挪動了一點,他的手臂又是一樣的反應,甚至比剛剛抱得更緊了一些。
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可還沒等云聽想出什么,徐清聿低下頭,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云聽感覺到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
徐清聿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