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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雙更) “我不想讓你餓著……

    初中, 和每個青春期的女生一樣。

    云聽也曾對“顏值”有熱烈的討論與幻想。

    那時候,班上的女生總愛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哪個男明星更帥、哪個男團成員更吸引人。

    有時候是隔壁班的學(xué)長, 有時候是某個偶像劇里的男主角,更多時候是那幾個當紅的男團成員。

    她們喋喋不休爭論:“這張笑得多蘇”、“那個眼神有多絕”、“他的身材有多好”之類花癡的話。

    云聽也會跟著笑。

    僅限于笑。

    她不會參與到這種討論里去,不是因為不感興趣,而是因為, 她早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的答案,不是屏幕里的偶像,而是徐清聿。

    這個答案,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在她心里,徐清聿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比起屏幕里用精致妝容和濾鏡修飾過的明星, 徐清聿的好看更直白,更讓她無法抗拒。

    云聽最喜

    歡放學(xué)在家的日子,因為徐清聿也在家。

    她會在他低頭專注看書時偷偷看他的側(cè)臉;會在他與別人講話時悄悄聽他的語氣;會記下他不經(jīng)意間提到的小習(xí)慣,比如他喜歡喝無糖的綠茶。

    有天飯后,云聞纏著徐清聿討論她喜歡的歌手, 激動地分享自己對偶像的愛。

    徐清聿只是“嗯”了一聲,手指轉(zhuǎn)著水杯,目光始終淡淡的,并不感興趣。

    可就在她提到一首老歌時, 他挑了一下眉:“這首還不錯!

    云聽聽到這話,心里一動。

    她記下歌名, 回房間后特意找來聽了一遍。那一晚,她抱著耳機,聽著那首歌,滿腦子都是他那挑眉的模樣。

    初中那會兒q.q空間非主流的風格盛行。

    云聽的同學(xué)們幾乎人手一個炫彩背景, 加上一句“繁花落盡,只剩孤影徘徊”、“別在我墳前哭臟了我輪回的路”之類的說說,搭配傷感的圖片,成為那個年代的潮流符號。

    她也不例外,她給空間換上了一個帶星星的紫色背景,音樂列表里循環(huán)播放著火星文歌名的流行情歌,裝扮得盡可能接近那個年代流行的“非主流風格”。

    但云聽從不轉(zhuǎn)發(fā)流行語,覺得太過矯情。

    她的空間簡潔到空蕩,每一條說說都是僅自己可見。

    「今天他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衛(wèi)衣,我從沒見過他穿這么休閑的衣服。真的很好看。」

    「飯桌上,他給姐姐夾了她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他沒有看我,但我還是想象了一下,如果他給我夾菜會是什么感覺!

    「路過他的房間時,我聽到了他在接電話。他的聲音很低很穩(wěn),連一句‘嗯’都讓我覺得特別好聽。」

    「生日的時候,他送了姐姐一本花藝書,而我得到了一本筆記本。是姐姐挑的吧,但我還是很高興。」

    「剛才感冒了,咳嗽得厲害。他給了我一杯水,說‘慢點喝’。聲音雖然沒什么情緒,但聽著讓我心里暖了一下。」

    她的q.q空間日記里又多了一條特別的記錄:

    「今天的天氣真好,公園里的梅花開得特別漂亮。我站在樹下的時候,他從我身邊經(jīng)過,風吹起了他的襯衫下擺。我想,他真的很像這些梅花。冷冷的,卻總能讓我忍不住多看一眼!

    有時候,云聽也會模仿流行的非主流句式,寫下一些看似隨意的話,但它們每一句,都和他有關(guān)。

    「想靠近,卻怕被疏遠!

    「不敢說出口的喜歡,只能藏在心底。」

    「有些人注定是遠方,而我,只能默默看著!

    后來,非主流的熱潮慢慢過去了,她也不再更新**空間,但那些說說依然留在那里,靜靜地躺在時間的深處,像她曾經(jīng)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心事。

    可在云聽14歲時,她決定不要喜歡徐清聿了。

    期末考試前的一周。

    云聽又被幾個幼稚的討厭鬼纏住,導(dǎo)致回家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

    她回到家,上樓,聽到徐清聿的房間冒出云聞清脆的笑聲:“聿哥,這個好難!我都不會,你再教我一次嘛!

    云聽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口,順著聲音悄悄地探頭看去。

    果然,云聞在徐清聿的房間里,書桌上攤開一本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徐清聿拿起筆,低頭在草稿紙上寫著什么。

    “你再試試這個公式!

    云聞卻嘟起嘴,搖了搖頭:“不嘛,好難啊,哥哥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嘛!”

    徐清聿抬起頭:“如果你不學(xué)會,以后還是會錯!

    云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趴在桌子上,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聿哥,你真的好認真哦!要是有你這樣的老師,我肯定天天都考第一!”

    徐清聿對她夸贊不是很在意,繼續(xù)低頭在紙上演算。

    “好好學(xué)就行了,不用拍馬屁!

    “哎呀,我哪有拍馬屁!”云聞吐了吐舌頭,又笑著靠近他一點,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聿哥,要是我考好了,你會獎勵我嗎?”

    徐清聿抬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可以。”

    “真的嗎?”云聞的眼睛眼瞳像兩顆璀璨的星星,“那我要努力了!聿哥記得哦,不許反悔!”

    徐清聿沒有再說話。

    云聞是不可能好好學(xué)習(xí)的。不出三秒,她又開始找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話題:“聿哥,你說,我和小聽,你更喜歡哪個呀?”

    云聽屏住呼吸,身體緊繃,不敢動一下。

    她也想知道答案。

    她和云聞的臉一模一樣,身高也相差無幾,只要不說話,爸媽有時都會分不清她和云聞,但徐清聿卻能一眼認出。

    就算兩人交換衣服和發(fā)型,他也不會認錯。

    漫長的等待后,徐清聿道:“你!

    僅僅一個字,如是一道雷狠狠劈在云聽的心上。

    云聞問:“那我給你做老婆好嗎?”

    云聽沒有聽下去,手腳像是被灌了鉛,沉重不堪,可腳步踩在地板沒有發(fā)出聲響。

    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她靠在門板上,強忍的眼淚終于掉落下來。

    為什么還要明知故聽呢?

    姐姐比她更活潑、更有吸引力,也更懂得靠近徐清聿,討他的歡心。

    可聽到他的回答,被忽視、被比較后的落差,還是讓她無法承受。

    她擦了擦眼淚,走到書桌前,拿起手機打開空間。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看著一條條記錄了自己小心思的動態(tài)。

    她拍過徐清聿在陽光下看書的側(cè)臉,寫過他隨手送她禮物時的欣喜,還有一些隱晦的句子。

    顫抖地點開刪除按鈕。

    “刪除這條動態(tài)?”手機屏幕上跳出確認的提示。

    云聽盯著屏幕,眼淚不知什么時候模糊了視線。她閉了閉眼,手指用力一點,那條動態(tài)在屏幕上消失了。

    一條接著一條,她刪掉了所有和他有關(guān)的說說,每刪一條,胸口的疼痛就加深一分。

    當最后一條動態(tài)也消失時,她終于忍不住把手機丟到一邊,趴在桌子上小聲地哭了起來。

    從那天以后,云聽開始拼命地躲著徐清聿。

    她不再刻意注視他,不再因為他的每一句話而小鹿亂撞,就連和他說話的機會,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高中那幾年,她拼命用繁重的課業(yè)填滿自己的生活,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與他有關(guān)的片段。

    即使偶爾在家里碰到他,她也只是一句輕聲的“徐清聿”敷衍過去,隨后低著頭匆匆離開。

    徐清聿對此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特別的情緒。

    兩人本就不親近,徐清聿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刻意回避。

    云聽努力讓自己變得優(yōu)秀,上了大學(xué)后,更是獨立的像一座無懈可擊的城堡,沒人能看穿她的想法。

    直到大一的暑假,她去實習(xí),久違的身影又重新闖入了她的生活。

    “我真的不喜歡他了嗎?”

    云聽問自己,無數(shù)次。可每一次,心底的答案依然是:“喜歡。”

    *

    云聽躺在床邊,翻了個身,又翻回去,動作輕微,還是在靜謐中拉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思緒是斷了線的風箏,飄向遙遠的過去,又跌落到壓抑的現(xiàn)在。

    遲疑了十分鐘,她問:“徐清聿,既然你更喜歡姐姐…為什么要和我結(jié)婚呢?”

    徐清聿沒有回應(yīng),但她知道他并沒有睡著。

    空氣停滯片刻。

    徐清聿睜開眼,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在黑暗中凝視她的臉,琢磨她問這句話的用意。

    過了很久,才道:“誰告訴你,我更喜歡云聞?”

    “難道不是嗎?小時候,你對姐姐的耐心,對她的關(guān)心,我都看在眼里。而對我……”

    云聽停頓:“你連正眼都不給我。”

    徐清聿翻身側(cè)過來,與

    她面對面:“云聽,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云聽重復(fù)了一遍,“我只是在想,這段婚姻對你來說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為什么要和我結(jié)婚呢?”

    徐清聿嘆了一口氣。

    結(jié)婚前幾天,他收到云聞的微信:「聿哥,咱們不結(jié)婚好嗎?」

    徐清聿回:「怎么?」

    云聞:「你不喜歡我!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和我說過,我和小聽在你心里是一樣的,但是如果結(jié)婚的話,你會選擇小聽。」

    云聞:「因為她省心,很乖!

    云聽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小孩,不會讓人操心。

    她話不多,不任性,也不會像云聞那樣鬧著要關(guān)注。她乖巧懂事,無論大人安排什么,她都能平靜接受,從不抱怨。

    徐清聿已經(jīng)不這么想了。

    相處的這些天,他發(fā)現(xiàn)云聽其實是一個敏感、心思細膩的小朋友,委屈了也不抱怨,只會默默舔舐傷口。

    你毀了我的未來。

    這是他從云聽語氣中聽出的潛臺詞。

    她是在怪他嗎?

    莫名的煩躁。

    云聽無意間露出的落寞表情,都在無聲地告訴他:她心里有一個人,一個她愛而不得的人。

    那個人和他長得很像。

    房間里陷入更深的寂靜,所有的答案在無聲中懸而未決。

    又過五分鐘,徐清聿解釋:“我會對她好,是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既然選擇了她,我會盡到作為丈夫的責任。我會照顧她,尊重她,但也僅限于此!

    云聽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其實…我們沒有任何區(qū)別是嗎?徐清聿…你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

    祁修澤說得沒錯…

    徐清聿目光沉了幾分,薄唇抿成一條線,“云聽,不要恨我!

    “不會的!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就算沒有好的結(jié)果,也是她應(yīng)得的。

    “咕——”

    氣氛正悲傷著,云聽的肚子不合時宜發(fā)出一聲抗議,在寂靜的夜里回蕩開來。

    顧不得失落,她慌亂地捂住肚子,尷尬道:“我今天沒怎么吃東西,”

    她本來就餓,今天沒有好好吃飯,再加上已經(jīng)很晚,肚子的空虛感此刻突如其來地猛烈,讓她有些無措。

    徐清聿聽到,問:“餓了嗎?”

    云聽:“有一點兒。”

    徐清聿伸手抓起床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是晚上12點多。

    他看了看屏幕,隨即起身,沉默地套上外套。云聽沒有發(fā)覺他要做什么,直到他轉(zhuǎn)身對她開口:“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想吃什么?”

    “徐清聿…不用了。”

    “想吃什么?”

    “嗯…隨便…”

    “不能隨便,告訴我你想吃什么!

    “番茄雞蛋面吧…”

    “嗯!毙烨屙膊⑽措x開,目光看向她時,竟十分認真:“有區(qū)別!

    云聽眨眼:“?”

    “如果我和云聞結(jié)婚,我想我不會問她想吃什么。”

    “或者我會告訴她,現(xiàn)在很晚,吃夜宵對身體不好!

    *

    云聽怎么也不會想到,徐清聿竟然會在晚上12點,起身為她做一碗番茄雞蛋面。

    要是幾天前或者幾年前,有人告訴她,有一天徐清聿會為她親自下廚,她一定會認為是自己癡心妄想。

    徐清聿會走進廚房?會為她煮飯?這怎么可能?

    但事實上,此刻的他真的為她做了一碗面。

    徐清聿拉開冰箱門時,云聽朝里面看了一眼。

    她原以為冰箱里不會有什么東西,頂多有幾瓶礦泉水和一些速食品?墒抢锩鏂|西不僅多,而且非常齊全。

    上層擺滿各種蔬菜、雞蛋、牛奶,還有切好的肉片,保鮮盒疊得整整齊齊,顯然是有人特意準備好的。

    云聽驚訝:“冰箱里的東西這么齊?”

    “嗯。”徐清聿拿出兩個紅彤彤的西紅柿,順手拿了幾枚雞蛋。他關(guān)上冰箱門,道:“阿姨今天下午送來的。”

    云聽目視他靈巧地剝掉西紅柿的蒂,放進水槽沖洗。接著,拿出菜刀,利索地將西紅柿切成小塊。

    她記得六年前的徐清聿,并不會做飯。

    “你以前…不是不太會做飯嗎?”

    徐清聿將切好的西紅柿放到碗里,拿起雞蛋,輕輕一磕,蛋殼裂開,蛋液順滑地倒入碗中。

    他用筷子快速攪拌雞蛋:“以前是不會!

    “那你…是在國外的時候?qū)W會的嗎?”

    徐清聿的動作頓了頓,很快恢復(fù)自然。

    他將鍋放到灶臺上,倒入少許油,開了火。

    等鍋熱了,他才淡淡地說:“在國外,太忙,經(jīng)常顧不上吃飯。有段時間胃疼得厲害,醫(yī)生說要吃得規(guī)律點,就學(xué)著自己做飯了。”

    “胃疼?嚴重嗎?”

    徐清聿用鍋鏟翻炒著雞蛋,等它成型后,將西紅柿倒進去。鍋里發(fā)出“滋滋”的響聲,濃郁的香氣漸漸彌漫開來,“現(xiàn)在好多了,不熬夜,不餓著就沒事!

    云聽安靜地注視他的背影,永遠不需要為生活瑣事煩惱的徐清聿,也會有逼自己學(xué)會料理的日子。

    唐老師呢?唐老師也不會下廚嗎?

    鍋里的湯汁翻滾起來,徐清聿往里添了些水,然后從柜子里拿出掛面,抖散后丟入鍋中,用筷子輕輕撥動,面條在水中翻滾著,西紅柿的香味混合著雞蛋的清香,充滿了整個廚房。

    云聽靠在椅背上,看他將面條盛入碗里,動作自然流暢。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就放到她面前。

    他說:“趁熱吃!

    “謝謝!痹坡犇闷鹂曜,吹了吹,吃了一口。

    酸甜適中,湯汁濃郁,面條軟硬剛好,比她以前吃過的還要好。

    簡單的番茄雞蛋面,因為出自徐清聿之手,變得與眾不同。

    云聽在Z國讀研兩年半,只會做一點基礎(chǔ)的菜品。

    當時圖省事,便住在當?shù)氐膶W(xué)生公寓里。

    她對做菜一竅不通,靠便利店的速食品、樓下的中餐館和外賣湊合過日子。

    有一次,實驗室的一個朋友問她:“云聽,你都不下廚嗎?”

    “不會做!彼柫寺柤,理所當然地回答。

    也不覺得丟臉。

    這不是她的借口,而是事實。她從小在父母的安排下生活,一切都規(guī)規(guī)矩矩。

    八歲前家里的廚房是媽媽的地盤,而她的任務(wù)只是學(xué)習(xí);八歲后,徐宅有專門的廚師。

    以至于到了Z國,她連煮一碗白米飯都做不好。

    那段時間,她認識了一個自來熟的女孩,叫奚晴 ,兩人關(guān)系很好。

    奚晴不想給家里增加更多的經(jīng)濟負擔,除了繁重的課程和實驗外,還經(jīng)常兼職打工賺生活費。

    但是,Z國對留學(xué)生的打工時間有嚴格限制,每周不得超過48小時。為了多賺一些錢,奚晴只能在公寓樓下的亞超打黑工。

    云聽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她便向她提議:“要不……以后我的三餐你來管吧,我包了,給你薪水!

    “你是想讓我當你的私人廚師?”奚晴一開始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笑了,半開玩笑地問,“那我做得不好吃,你可別嫌棄!

    “不會!痹坡犘χ卮穑澳阕鍪裁次叶汲浴!

    后來她的生活就被奚晴“承包”了,每天都能在宿舍里吃到熱騰騰的家常菜。

    那時她從沒覺得不會做飯是個問題,反而覺得很方便。

    …

    濃郁的湯汁裹著面條滑進喉嚨,但因溫度太高燙得云聽差點嗆住。

    “咳咳咳!

    徐清聿坐在餐桌的另一頭,見狀,倒了一杯溫水,推到她面前,“不急!

    云聽抿了一口:“謝謝!

    她用筷子撥弄面條,讓熱氣散得更快一點。

    可面條的熱度依舊燙得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嘗,嘴唇被熱氣和湯汁染得更紅,襯得她的皮膚越發(fā)白皙。

    云聽吃了一會兒,感覺到另一道目光,動作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

    “徐清聿…你……你為什么一直看著我?”她問,聲音融進廚房暖氣

    的嗡嗡聲中。

    徐清聿收回視線:“沒有!

    “……我吃得很奇怪嗎?”云聽更不自在了,把臉埋在碗后,喝了小一口湯。

    徐清聿話鋒一轉(zhuǎn),“好吃嗎?”

    云聽點點頭,又覺得有些別扭,低聲說:“好吃的。”

    廚房和客廳都開著暖氣,她便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件大衣。

    怎么這么熱?

    徐清聿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云聽想找點話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唔聲,詞窮問:“你要吃點嗎?”

    這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只是隨意一問,以徐清聿的性格,多半會拒絕。

    徐清聿若有所思,而后點了點頭。

    云聽怔住,筷子差點沒拿穩(wěn)。

    “你……你也要吃?”

    “嗯!毙烨屙泊鸬酶纱。

    云聽沒想到他真的會吃,可是這碗面……她已經(jīng)吃過了。

    她笨拙地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去給你拿雙筷子!

    “用你的就行!

    云聽起身的動作僵住,回頭看向他,弱聲提醒:“可是……我已經(jīng)用過了!

    徐清聿抬起眼,目光對上她的:“我們接過吻了,不是嗎?”

    云聽腦袋嗡地一下炸開,臉頰漲得通紅。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把筷子遞到徐清聿面前,雙手舉著筷子的動作像是在交出某種象征意義的信物,又像虔誠地呈上供品。

    有種奇妙的儀式感,她說:“那……那你吃吧。”

    徐清聿接過筷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云聽迅速縮回手,紅著耳朵左右張望。

    徐清聿垂眸看著手里的筷子,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彎。

    弧度轉(zhuǎn)瞬即逝,云聽沒有發(fā)現(xiàn)。

    他夾起一筷子面,嘗了一口:“太甜!

    云聽:“啊?不甜吧…”

    “太久沒做,糖放多了!毙烨屙碴愂鍪聦崳澳阆矚g吃甜的?”

    云聽回:“小時候我媽做的番茄雞蛋面總是偏甜,所以我一直覺得這樣剛剛好。”

    “你喜歡就好!毙烨屙膊恢每煞,又補充一句,“你吃得很香。”

    云聽:“…是…是嗎?”

    徐清聿不對勁。

    碗里的面已經(jīng)涼了幾分,溫度全部轉(zhuǎn)移到了云聽的腦袋里,被熱氣蒸得發(fā)燙。

    徐清聿說如果是云聞,他不會問云聞想吃什么。

    換個意思是不是:因為是她,所以他會問她想吃什么?

    這一句話又撥動了云聽平日小心封存的情緒。

    是不是意味著,在徐清聿的心里,她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云聽猛地搖了搖頭,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她向來不對感情抱有過多期待。妄自菲薄是她的本能,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

    她一鼓作氣把面干完,完事又喝了幾口湯。

    拋開別的不談,真的挺好吃的。

    徐清聿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他的手指正搭在桌上,指節(jié)分明,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反射著柔和的光。

    云聽想到了不可描述之事。

    腦袋“嗡”的一下徹底關(guān)機。

    雖然只是一枚素戒,但它并非普通的戒指,而是出自一位著名的大師之手,采用了極為珍貴的材質(zhì)。

    它的每一寸弧度都經(jīng)過精心打磨,材質(zhì)的獨特與大師精湛的工藝,使得它看起來既簡潔又不失高貴。

    雖然戒指的外觀沒有過多的修飾,但正是這種不事張揚的設(shè)計,才能凸顯它的稀有與獨特。

    徐清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她…時沒有摘掉戒指,戒指的外圈觸感冷冽,進入身體時,寒冷感如電流般穿透她的肌膚。

    云聽不適應(yīng)地動了動。

    徐清聿低下頭,看到她的反應(yīng),唇角極小幅度一勾,問:“怎么?”

    云聽喉嚨發(fā)緊:“有點…冷…”

    徐清聿:“很快就不冷了!

    云聽和他商量,被刺激地已經(jīng)破音:“徐清聿…拿出來好嗎?”

    和大多數(shù)人偏重使用一只手不同,徐清聿無論是左手還是右手,靈敏度和力量都強得驚人。

    此刻,他精準地找到了她的敏。感。點,并好意安慰云聽:“不用擔心戒指,它防水!

    云聽:“……。。。!”

    *

    云聽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不行,不能再想了!

    徐清聿洗澡的時候戒指有好好清洗嗎?

    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黃色的廢料。沒有什么能比把結(jié)婚戒指放進那處來得更令人羞恥了吧…

    不行,必須轉(zhuǎn)移注意力,必須甩開那個面紅耳赤的場景。

    云聽腦子又開始升溫,里面的水汩汩冒泡,且已經(jīng)滲出。

    于是,她沒話找話問:“徐清聿…你不讓姐姐吃夜宵是因為不健康,讓我吃是因為……我身體健康嗎?”

    徐清聿:“!

    他靠在椅背上,眉心皺了一下,無奈又有些無語。

    “云聽。”徐清聿抿唇,似乎在極力忍耐:“你覺得我讓你吃夜宵,是因為……你身體健康?”

    云聽耳根滾燙:“我……我隨口問的……”

    不如不問。

    徐清聿唇角動了一下,但他沒有再接話,只是伸手將云聽吃剩的碗端起,徑直走向廚房,留給她一個高大的背影。

    云聽意識陷入停頓。

    這一刻,她的胃被填滿了,而她的心,好像更空了一些。

    她猶豫半秒,站起身,小跑著跟在他后方。

    徐清聿彎腰將碗放進水槽,淡定地沖洗碗里的湯漬。

    云聽站在廚房門口:“徐清聿…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來洗吧…”

    徐清聿繼續(xù)用清水沖刷著碗,語氣平淡:“不用!

    云聽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必須解釋清楚,不然兩人只會越來越尷尬:“我就是……就是隨口問的,我沒別的意思!

    這一次,徐清聿終于有了動作。他放下手中的碗,用毛巾擦了擦手,轉(zhuǎn)過身,眼神拆解她的心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云聽一下子語塞,垂下頭不敢看他,“就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突然有點不適應(yīng)。”

    徐清聿直起身,伸手將擦好的碗放回櫥柜,淡聲問:“云聽,你很怕我?”

    “沒有的…”

    “嗯!毙烨屙卜此剂讼拢拔艺f的話和我寫的字,都很讓你誤會嗎?”

    云聽:“……”

    她知道徐清聿在說什么,他在翻舊賬。

    世界上大部分醫(yī)生都有一個共性:字寫得難看又難懂。

    那些潦草的字成了另一種語言,除了醫(yī)生自己,恐怕沒有人能看得懂。

    然而,云聽萬萬沒想到,像徐清聿方方面面出類拔萃的人,居然也會有一手如此丑陋的字。

    小時候,她見過他的字,每一個字都端正得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一筆一畫都規(guī)規(guī)矩矩。

    但云聽出國回來,有一天,她無意間看到沙發(fā)上有一本攤開的筆記本,她不小心瞄到了內(nèi)容。

    筆畫曲折凌亂,像是草草寫下的速記,形如蠅頭小楷,卻又完全不成形。

    她下意識以為,這是云聞寫的,畢竟云聞寫字總是很隨性,看心情。

    當她心情愉快的時候,字跡像她的人一樣瀟灑利落,可當心情不好或者趕時間的時候,字就會變得無比簡潔,每一筆都草草帶過。

    云聞還有一句至理名言:只要你寫的夠潦草,老師就看不到錯別字;背書時只要你背的夠快,老師就聽不出你背錯了哪。

    碰巧這時云聞回來了。

    云聽拿著筆記本走到她面前,開口:“姐,兩年多不見,你的字怎么越寫越丑了?我都看不懂你在寫什么,還有…你怎么丟三落四的,萬一找不到怎么辦?”

    云聞捏了捏她的臉:“這才不是我寫的!

    云聽:“?”

    又碰巧,徐清聿也回來了,他站在門口,黑發(fā)被風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他說:“是我寫的!

    云聽是想死的。

    這是她和徐清

    聿位為數(shù)不多的交流之一。

    她剛才說什么來著?

    她出息了,她罵徐清聿字丑加丟三落四?

    “對…對不起。”

    徐清聿路過云聽身邊,從她手中抽出筆記本:“寫字只是記錄,有些時候,寫得工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快速、有效地把事情表達出來。”

    說完,就上樓,留下云聞和云聽大眼瞪大眼。

    *

    面對徐清聿,云聽除了道謝就是道歉,“對不起…當時是我眼拙…其實,你的字挺瀟灑的…”

    徐清聿睨她:“沒必要說違心話!

    云聽老實巴交:“瀟灑…不算違心話…”

    徐清聿笑了下,眼神變得柔和,高高在上的冰山,有了一絲接地氣的人情味。

    溫暖的光線從他眼底溢出,慢慢融化掉云聽心里的局促和緊張。

    明顯,是心情很好的笑容。

    云聽失神:“你…笑了…”

    徐清聿聽到她的話,微微挑眉,笑意更深了:“我笑了,怎么了?”

    云聽有些懵,徐清聿在這一刻,突然變得不那么遙遠了,她說:“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徐清聿借用云聽的臺詞:“謝謝你!

    又補一句:“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挺好看!

    云聽到臨睡前還是沒有搞明白徐清聿為什么要笑。

    一點征兆都沒有,一點原因都沒有。

    總不能是嘲笑她傻吧?

    她又開始新一輪的翻來覆去。

    黑暗中,徐清聿幽問:“床不干凈嗎?”

    云聽停下動作:“不是的…”

    “那是我的睡衣不干凈?”

    “也不是…”

    徐清聿說:“云聽,我給你煮面,不是因為你身體健康,而是我不想讓你餓著!

    云聽扯過被子,捂住自己的臉,這句話的沖擊力好大!

    好了,這下更睡不著了…

    徐清聿疲憊摁了摁太陽穴,“云聽,明天下班,我來接你!

    “接我干、干什么?”

    “買衣服,你的衣柜是空的!

    “哦…好!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閉眼干什么?”……

    次日清早。

    云聽牙刷蘸著牙膏在嘴里打著圈, 另一只手摸索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屏幕亮起。

    【秘密小天地(99+)】

    云聽停止刷牙,腦袋還有些發(fā)昏, 她什么時候多了個群聊?

    群名很陌生,但成員頭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點進去一看,是辛亦桐拉的群,群里除了她和自己, 還有云聞。

    辛亦桐估計是夜里興致來了,一時興起拉了個小群。云聞也沒閑著,雖然消息寥寥,但每一條回復(fù)都直戳重點。

    云聽繼續(xù)刷牙,一邊滑動屏幕往上翻消息。

    群里未讀的消息實在太多, 密密麻麻從昨晚一點十五分開始,辛亦桐的消息就像連珠炮一樣刷屏,云聞也偶爾地冒出一兩句回應(yīng)。

    云聽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翻動聊天記錄的手指停頓一秒,又繼續(xù)往上滑。

    挑重點看了一些。

    辛亦桐:「云云, 你拆我的禮物了嗎?怎么樣,體驗感如何?」

    辛亦桐:「啊不是吧,才一點,你們新婚燕爾這么早就睡了嗎?」

    辛亦桐:「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云聞:「你送的是什么?」

    云聞:「聽寶和聿哥這么早就睡, 肯定是沒拆我的!」

    辛亦桐:「你送了什么?」

    云聞:「壯。陽。藥」

    辛亦桐:「我送了套」

    辛亦桐:「你送這玩意干啥呀!!我們云云身子骨這么弱!」

    云聞:「嘻嘻」

    云聽睜大眼睛,舌頭不小心蹭到了牙刷上的牙膏泡沫, 咸咸的味道讓她輕輕“嘖”了一聲。

    辛亦桐:「徐清聿看起來那方面就很強!

    辛亦桐:「要不這樣,聞聞,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云聞:「賭什么?」

    辛亦桐:「賭徐清聿一夜幾次!」

    云聞:「賭注呢?」

    辛亦桐:「這么刺激的賭,當然得拿點好東西壓。這樣, 輸?shù)娜私o贏的人買一只Hermès的包!」

    云聽險些一口牙膏泡沫嗆進喉嚨,她快速低頭吐掉泡沫,又灌了一大口水,平復(fù)心情。

    辛亦桐:「這種冷感型男人,要么是禁欲系大師,要么是……你懂的那種深藏不露!我壓三次!

    云聞雖然知道徐清聿的情況,但也不會在其他人面前亂說話,可是她又想要Hermès包,本想說零次,但轉(zhuǎn)念一想好歹有藥效加持,沒準能來個一兩次:

    她回:「聿哥是很克制的人,我賭一次!

    辛亦桐:「@云聽」

    云聞:「@云聽」

    云聽腦門突突直跳,最后一條記錄是凌晨三點十二分,辛亦桐發(fā)的:「明早繼續(xù)!云云跑不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的血壓正在慢慢升高。

    她不想理會兩人的瘋言瘋語,把手機丟到一旁。機械地按下洗面奶的泵頭,擠了一坨白色的膏體到掌心,再涂抹到臉上。

    涼意自臉頰鋪散開來,觸感清爽,與此同時,一股薄荷的氣息悄然涌上鼻端。

    云聽的動作一滯,指尖在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下意識地在肌膚上來回推揉,將這膏體涂開。

    然而,膏體不僅沒有被吸收的跡象,反而越抹越黏。

    這觸感太不對勁了。

    云聽怔怔地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洗手臺上靜靜躺著的“洗面奶”。

    藍白相間的包裝,擰開后散發(fā)著熟悉的薄荷香味……

    牙膏。

    冰涼的膏體正源源不斷地傳遞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刺激感。

    她把牙膏當作洗面奶了……

    云聽吐出一口氣,將水龍頭擰開,雙手捧起溫水往臉上潑去。冰涼的水流沖刷著膏體,帶走了大部分的滑膩感。

    她把這一切歸咎于睡眠時間不足,而不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手機再次響起提示音,屏幕上顯示出一條新消息:

    辛亦桐:「云云,你醒了嗎?」

    草草的護膚后,云聽回:「辛亦桐!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凌晨三點聊,早上七點又來?你還是人嗎?!」

    她剛發(fā)完這句話,辛亦桐消息又跳了出來:

    辛亦桐:「啊啊啊啊云云你醒了,快說實話!」

    辛亦桐:「啊啊啊啊啊我的包包!」

    云聽繳械投降,回:「一次!

    辛亦桐:「一次???????」

    云聞:「一次。。。。。。。 

    云聞:「啊啊啊啊啊我的包包!!」

    緊接著,云聞發(fā)了一個老年人專用的表情包——一個拿著拐杖、滿臉欣慰的老年人,配字:我放心了。

    云聽無力地按了按眉心,把手機扣在洗手臺上。

    她本來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回應(yīng)的,但如果不說,云聞和辛亦桐就會聯(lián)手,兩位游說大師從逼問到循循善誘,再到幾近道德綁架,每一步都會讓她無法招架。

    她真的不想說!那樣的話題,連自己都覺得羞于啟齒,偏偏她們一個比一個咄咄逼人。

    云聞還悄悄私聊了她一句:「啊啊啊,我買的藥真的有用誒!!」

    云聽深吸一口氣,把不堪回首的對話甩出腦海。

    走出房間時,她聞到一陣淡淡的食物香氣,順著香味過去,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一份熱騰騰的中式早餐。

    粥是清香的皮蛋瘦肉粥,旁邊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油條都切成了方便入口的段。

    云聽知道這是家里的阿姨準備的。每天早上,阿姨都會過來一趟,做飯,然后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下午阿姨又會再過來,打掃衛(wèi)生,做晚飯。

    徐清聿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手里端著一只白瓷碗,用勺子攪動著粥。

    他穿著一件黑色毛衣,材質(zhì)柔軟,貼合著他勻稱的身

    材,肩寬腰窄的視覺沖擊尤為明顯。

    云聽停下腳步,倚著門框,臉突然熱了起來。

    她狠狠地搖了搖頭,試圖把那些荒唐的對話從腦子里趕出去,可是辛亦桐八卦又興奮的表情像幽靈一樣揮之不去。

    徐清聿頭也不回地開口:“站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吃飯!

    云聽有些尷尬,邁著慢吞吞的步子走過去:“阿姨做了什么?”

    “粥和小菜!毙烨屙卜畔律鬃,抬頭看她,語氣平平,“快點吃,涼了就不好了!

    昨晚令人臉紅心跳的片段又又又涌入腦海。

    云聽忍不住瞥了徐清聿一眼。

    他喝粥時,喉結(jié)會隨著動作微微上下滑動,很飽滿,很大。

    黑色毛衣顯得他的膚色更加冷白,整個人帶著一股沉靜又強大的氣場。

    云聽默默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徐清聿察覺到她的異樣,問:“怎么了?”

    “沒、沒什么……”

    …

    吃完早飯,徐清聿送云聽上班。

    車內(nèi)的氣氛很安靜,徐清聿不習(xí)慣在早上聽廣播和音樂,而云聽也是喜靜的人,自然沒有找話題和他聊天。

    她握緊手機,屏幕上顯示她與云聞的聊天界面。

    云聽:「那些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消息一經(jīng)發(fā)出,沒過幾秒就收到回復(fù):

    云聞:「一個男同事給我的,說效果很好,還介紹我認識了一個老中醫(yī),神得很」

    看到這句話,云聽眉頭皺了皺。

    壯陽藥?老中醫(yī)?神得很?這幾個詞連在一起,明顯不靠譜。

    她打字問道:

    「姐,瓶身上的日文你看了嗎?翻譯過來是什么意思知道嗎?」

    云聞:「還沒翻譯,懶得看,反正那個同事說是好東西就對了」

    云聽扶額:「翻譯成中文是一天十二次,一次兩小時,姐,你說靠譜嗎?」

    云聞:「。!什么意思?那豈不是假的?!」

    云聽:「對,假的。跟你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這些東西來源不明……」

    對話框沉默了幾秒,云聞的下一條消息幾乎是“吼”出來的:

    云聞:「聿哥他吃了嗎?吃了嗎?!吃了嗎?!吃了嗎?!」

    云聽回復(fù):「他沒吃!

    云聞:「真的沒吃?不然我就是罪人…」

    云聽:「我能騙你嗎?徐清聿沒有問題,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這次,云聞的消息回得很慢,大概是在消化事實。云聽等了好一會兒,等到一條新的:

    云聞:「聿哥他……沒有問題?」

    云聽:「對,他沒有你以為的那些問題」

    云聞再一次失語,久到云聽以為她不會再回消息,才彈出一條長長的語音消息。

    云聽剛轉(zhuǎn)成文字,耳邊驀地響起徐清聿低沉的聲音:“會暈車,別一直看手機。”

    她頓時像被抓包的小孩一樣,聽話地把手機鎖屏:“哦……好。”

    坐在當事人身邊蛐蛐他,的確有點不太道德。

    *

    十分鐘后。

    徐清聿的車停在公司樓下,發(fā)動機的轟鳴聲減弱。

    云聽低頭解開安全帶,手指剛碰到車門把手,正準備下車,聽到一陣細微的摩擦聲。

    抬頭時,徐清聿已經(jīng)靠了過來。

    云聽愣住了,整個人僵在座位上,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忘了下一步該做什么。

    徐清聿為什么要靠過來?

    云聽的大腦像被按下暫停鍵,只剩下加速的心跳聲在耳邊回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徐清聿的呼吸越來越近,薄薄的涼意與他身上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將她周圍的空氣一點點侵占。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三四公分,近到她能數(shù)清他眼睫毛的根數(shù)。

    云聽屏住呼吸,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在他抿得很緊的薄唇上。

    徐清聿…不會是要吻她吧?

    云聽緊張得不知所措,干脆閉上了眼睛。

    她等著。

    等著那個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期待——或許是一個吻,或許是某種曖昧的靠近。

    然而,片刻過去,預(yù)想中的吻并沒有落下。

    徐清聿問:“閉眼干什么?”

    云聽睫毛顫抖,睜開眼。

    強行鎮(zhèn)定下來后,隨口胡扯掩飾自己的緊張:“眼睛有點干澀,閉一下緩緩!

    徐清聿抬起右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云聽才看到,他的指尖夾著一片枯黃的樹葉,邊緣還沾了點灰塵,看起來是出門時不小心粘上去的。

    她如釋重負,忙不迭地說了句:“謝謝!

    還沒等云聽放松下來,徐清聿側(cè)過頭,眼神銳利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不過……”

    云聽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什、什么?”

    “你臉上為什么有牙膏的味道?”

    “……”

    牙膏味?徐清聿居然聞到了?

    “沒、沒有吧。”云聽欲蓋彌彰抬手摸了摸臉,發(fā)現(xiàn)手指上也有明顯的薄荷香,“啊,來不及了,我走了,再見…”

    徐清聿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再次靠近,唇落在云聽的左半邊臉頰。

    兩秒后,他得出結(jié)論:“嗯,牙膏!

    “……”

    *

    另一邊,云聞踏進公司,手里的包隨手甩在沙發(fā)上。

    她掃了一圈周圍,鎖定角落里正在打電話的連庭,幾天前送了她幾瓶“壯陽藥”的始作俑者。

    連庭一米八七的個子,穿著修身的白色襯衫和淺灰色西褲,身形挺拔而俊朗,此刻正嬉皮笑臉地靠在桌邊,嘴里不知道在調(diào)侃誰,看起來悠閑得不得了。

    云聞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上午有一組青春洋溢的校園拍攝。

    她二話不說,直接上走前揪住了連庭的耳朵。

    “哎喲!”連庭猝不及防,被這力道弄得連手機都掉了,他捂住耳朵慘叫一聲:“疼疼疼!Chloe !你干嘛。 

    “干嘛?”云聞冷哼一聲,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毫不留情地將他往外拖,“我今天非讓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作死!

    “饒了我吧!”連庭疼得弓起腰,雖然他個頭足足比云聞高了近二十厘米,卻完全不敢反抗。

    他一邊用另一只手護住自己的耳朵,一邊拼命求饒:“Chloe,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是公眾場合,你再這樣我可沒臉了!”

    “你還有臉?”云聽冷笑,“再多廢話,我把你的臉打腫!”

    連庭立刻閉嘴,乖乖被拖出后臺。

    其他模特和工作人員看著這一幕,紛紛裝作沒看到。連庭向來皮得很,敢招惹云聞,挨頓教訓(xùn)也沒人替他說話。

    云聽將他拽進一個無人使用的小儲物間。

    房間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窗戶,只有一盞昏黃的燈泡吊在天花板上,昏暗得像審訊室。

    連庭一進門就開始揉耳朵,痛得齜牙咧嘴,表情委屈得不行:“云云,我到底哪兒惹你了,你非得揪我耳朵?”

    云聞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他:“你上次給我的藥,根本就不是什么壯。陽。藥吧?”

    連庭一愣,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當然不是!我干嘛要給我情敵這種東西?我蠢嗎?”

    “你最好解釋清楚,那藥到底是什么,要是聿哥出事了我不會放過你!

    “不會出事的,就是各種口味的維C片而已。”

    云聞的冷臉:“你為什么騙我?”

    連庭不答反問:“云云,你不是和他結(jié)婚了嗎?還用得著這種東西?”

    云聞氣笑了:“連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資格來質(zhì)疑我的婚姻?”

    連庭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為什么是他?”

    云聞問:“跟你有關(guān)系嗎?”

    連庭深吸一口氣,語氣里藏著小男孩般的委屈:“你為什么要結(jié)婚?”

    云聞?wù)郎蕚溟_口,結(jié)婚的不是她,

    連庭弱弱地補充了一句:“玉哥,名字好娘。而且,他還要吃藥……云云,你不如和他離婚吧,我比他厲害!

    “……”云聞徹底被氣笑了,她伸手揪住他的腰,用力捏了一下,咬牙切齒地問:“連庭,你是不是欠揍  ?什么叫他‘還要吃藥’?”

    連庭求饒,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是為你好!他還要吃藥,說明身體不好。云云,我不需要藥,我可以證明——”

    “你能證明個屁!”云聞又捏了他一把,“你這么有自信?你毛都還沒長齊吧?”

    連庭被她氣勢逼得退了半步,但很快又抬起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云云,你不是看到過嗎……”

    “什么?”云聞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連庭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得意,又有些羞澀:“上次你不是誤闖更衣室了嗎?當時我不是沒穿……”

    云聞有一次無意闖進了更衣室,當時連庭需要拍攝一組大尺度照片,因為服裝限制,他當時正在更衣室換褲子。

    看到她進來,連庭毫不避諱,還戲謔問她這套衣服好看嗎?

    想到這,云聞警告道:“連庭,你……閉嘴!不要胡說八道!”

    連庭見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神里的笑意更濃。

    他伸手握住云聞的手,“重振雄風”:“云云,我不介意當小三。”

    “滾!”云聞甩開他的手,氣得差點一巴掌拍到他頭上。

    連庭不死心,湊近,“我可以證明,我比他厲害!

    云聞嗤笑:“你?一沒他高,二沒他帥!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掛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憑什么喜歡你?”

    云聞?wù)f的話不假,像徐清聿這樣的謫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如果非要找出第二個,就是他弟弟徐淮風。

    連庭很幼稚,他才十八歲,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孩。

    長得確實不錯,可她不喜歡和同齡人談戀愛,更別說比她還小的。

    她喜歡成熟的,可靠的,像徐清聿這樣,雖然有距離感,但長得帥。

    徐淮風的話,則介于兩者之間。他比連庭成熟,卻又比徐清聿更容易接近。

    所以和連庭談戀愛,不如和徐淮風談。

    云聞轉(zhuǎn)身欲離開,剛邁出一步,身后突然傳來連庭壓抑已久的聲音,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的咆哮,不甘又不服大吼大叫:“我還能長!”

    “還能長?”云聞停下腳步。

    “我才十八歲!當然還能長!我……我會長到一米九,我哥一米九二!

    云聞無語,覺得今天的這一場鬧劇簡直匪夷所思。

    她定了定神,用冷靜的語氣反問:“連庭,就算你能長到一米九……你覺得你能比得上聿哥嗎?”

    連庭被人點中痛處,問:“為什么不能?”

    “因為聿哥不是你能比的。無論身高、能力還是其他,你能長得再高,但你不會變成他!

    “可是我喜歡你啊……”

    云聞拒絕:“連庭,我不喜歡比我小的,況且你比我小了六歲,我們沒有結(jié)果。”

    *

    “咚咚咚!

    “進來!

    周之寒捧著一疊資料,推門而入。

    一段日子不見,他蒼老了不少,臉頰也消瘦了一圈,面部表情有一種“活著也行,死了也行”的疲憊感,“小云,我剛從星河市回來,情況還是不太樂觀。”

    老太太身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傳承人,一直固守和堅持傳統(tǒng),根本不愿意與現(xiàn)代化的商業(yè)合作,許多項目都在她那里遇到過難以突破的瓶頸。

    “還沒松口?”云聽問。

    周之寒坐下,嘆了口氣:“她依然堅持傳統(tǒng),不愿在產(chǎn)品上做出任何妥協(xié)。而且我嘗試過幾種方式溝通,結(jié)果依然沒有效果!

    “小云,我知道你擅長與各類人打交道,特別是這種老一輩的人,你的方式更能打動他們。也許……你能親自去一趟!

    云聽聽后默了一會兒,周之寒說得有道理,自己確實比他更擅長接觸這一類固執(zhí)的傳統(tǒng)人物。

    進公司時,她就從一位前輩那接手了這個項目,一直沒有真正親自去過星河市,而是通過電話和周之寒的溝通推進。

    現(xiàn)在看來,這個問題已遠不止是溝通的問題了,更是對文化傳承與現(xiàn)代化之間的碰撞,雙方的立場和態(tài)度差異越來越大,單純的說服和妥協(xié)可能并不夠。

    云聽道:“我明白了。我會安排好時間,親自去一趟,周老師,注意身體!

    “小云,我和你一起去!

    云聽想了下:“嗯,好!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約會

    周之寒離開辦公室, 云聽便收到了一封郵件。

    來自Global Perfume Masters(世界調(diào)香大師賽)官方賬號:

    Dear Ms. Celia,

    Greetings!

    Congratulations on your work, “The Fragrance of the Future, ” for its outstanding performance in the blind review stage, successfully making it to the final round of the 107th World Perfumery Masters. Thank you for injecting new inspiration and creativity into the art of perfumery…

    (尊敬的Celia女士,您好!

    恭喜您的作品‘未來之香’在盲審階段中表現(xiàn)優(yōu)異,成功入圍第107屆世界調(diào)香大師賽決賽圈。感謝您為調(diào)香藝術(shù)注入了新的靈感與創(chuàng)意……)

    云聽的手懸在鼠標上, 視線一行一行閱過郵件的內(nèi)容。

    “未來之香?”她低聲呢喃,大腦迅速翻找起與這個名字相關(guān)的記憶。

    不到半秒,她就想起那瓶被自己判定為失敗的香水。

    怎么可能?

    半年前,云聽為了突破自己的風格限制,報名參加了世界調(diào)香師大賽, 大賽的主題是“未來之香”。

    她翻閱無數(shù)關(guān)于未來科技、環(huán)境與人類情感交織的資料,試圖將復(fù)雜的概念融入香水之中。

    可惜,最終的作品卻沒能令她滿意。

    “層次太混亂了,主題沒有抓住重點!彼浀卯敃r這樣評價自己的作品,隨后將那瓶香水封存起來, 再也沒碰過。

    可郵件上盲審、入圍、決賽圈……每一個詞都在宣告她已經(jīng)跨入行業(yè)的巔峰賽事,而這一切發(fā)生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云聽滿腔疑惑,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迅速拿起手機撥通了Ethan的號碼。

    這件事, 只有她和師傅知道。

    “師父,您是不是拿了我那瓶‘Elysian Tomorrow(極樂明日)’去參加比賽了?”

    電話那頭是熟悉親切的笑聲:“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 你收到郵件了吧?恭喜你,小云!

    “您……”云聽詞窮,“您怎么能拿那瓶香水去參賽?那根本不行!”

    Ethan從始至終堅定自己的想法:“小云,那瓶香水確實有些瑕疵, 但它的靈感和創(chuàng)意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評審都會從中感受到你對未來的理解。這三個月下來,它不僅通過了盲審,還進入了決賽圈,這已經(jīng)證明了它的價值!

    “決賽圈……”云聽怔怔地重復(fù),腦子一片空白。

    與她同時進入決賽圈的兩位新星調(diào)香師,一位是法國的奧利維耶蘭伯特,另一位是德國的莉莎馮斯圖爾。

    有人可能會奇怪,這樣一場舉世矚目的國際大賽,為什么進決賽的三位都是新人?

    在調(diào)香界,有一個流傳已久的傳統(tǒng):當代的知名調(diào)香師——那些已經(jīng)在國際舞臺上熠熠生輝的“老將”們,通常不會親自參與某些頂級比賽,而是將這些機會留給新銳調(diào)香師。

    這并非源于他們的退讓,而是調(diào)香藝術(shù)所傳承的一種精神:

    為新人提供舞臺,讓未來之光閃耀。

    這不僅是調(diào)香界對于后輩的鼓勵,更是對調(diào)香藝術(shù)的熱愛和尊重。知名調(diào)香師通過自己的影響力,提攜有潛力卻尚未被世界認識的新人,讓他們在國際舞臺上展現(xiàn)才華。

    這一規(guī)則被應(yīng)用在許多國際賽事中,尤其是

    像世界調(diào)香大師賽此類的比賽:盲審環(huán)節(jié)中,作品不會顯示創(chuàng)作者的名字或資歷,只以氣味與創(chuàng)意為評審標準,讓每一位參賽者都能平等地被評價。

    所以真正進入決賽的,是那些才華橫溢的“潛力之星”。

    正是因為這種傳承精神,調(diào)香界得以不斷煥發(fā)新的活力,老將們延續(xù)了調(diào)香藝術(shù)的輝煌,新人們則帶來了創(chuàng)意與變革。

    “小云!盓than道,“你的視野需要更寬廣些。調(diào)香的過程沒有絕對的成功與失敗,只有不斷地嘗試與突破!磥碇恪且簧乳T,它為你打開了更大的舞臺。接受它,好好準備決賽吧。”

    “嗯好的,謝謝師傅!

    云聽掛斷電話,起身整理手頭的項目。

    新的香水、非遺溝通、大賽決賽……

    她揉了揉太陽穴,疲憊感涌上心頭。

    Ethan又發(fā)了一條語音消息。

    云聽點開,Ethan的聲音變得嚴肅:“小云,你現(xiàn)在先把手頭的事情放一下,過來我辦公室一趟。決賽圈的另外兩位新人資料都已經(jīng)出來了,你需要先了解一下!

    云聽起身,帶上筆記本電腦匆匆趕往師傅的辦公室。

    “咚咚咚。”

    “進。”

    Ethan正坐在桌前翻閱資料,抬頭看到云聽進來后,微微一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云聽在他對面坐下,見他桌上放著兩份打印好的資料,上面赫然是兩張陌生面孔的照片。

    “這是另外兩位進入決賽圈的新星,”Ethan把資料推到云聽面前,“雖然你們彼此還不認識,但接下來,他們會是你的競爭對手,也是你學(xué)習(xí)的對象。”

    第一頁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的照片,他穿著一件深色高領(lǐng)毛衣,五官俊朗,目光自信。

    旁邊的文字標注著名字和基本信息:

    奧利維耶蘭伯特

    國籍:法國

    年齡:27歲

    風格:現(xiàn)代主義與自然主義的結(jié)合

    參賽作品:《L‘Essence de l’Avenir》(未來本質(zhì))

    “奧利維耶蘭伯特?”云聽低聲念出名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他是近年來法國調(diào)香界的新銳代表,去年那款《森林的倒影》讓他一舉成名。”Ethan解釋,“他的調(diào)香風格極具實驗性,這次的作品主打未來科技與自然的對話,在業(yè)內(nèi)評價很高!

    云聽默默記下他的名字,翻到第二頁,這次是一位女性的資料。

    莉莎馮斯圖爾

    國籍:德國

    年齡:26歲

    風格:未來主義與情感表達的交融

    參賽作品:《Futurus Aether》(未來氣息)

    云聽對她有所耳聞。

    她的背景很扎實,從德國一家知名香料公司出身,后來獨立創(chuàng)作,短短三年內(nèi)就多次獲得歐洲地區(qū)大獎。

    她擅長通過香氣傳遞情感,這次的作品以科技與人性的交織為主題,概念很新穎。

    “這次的競爭確實不輕松!痹坡牬致粤私夂螅痤^,認真地說道,“他們看起來都很強!

    “確實強,”Ethan點頭,“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極樂明日’能進入決賽圈,就已經(jīng)證明了它的潛力!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小云,既然已經(jīng)站在了這個舞臺上,就不要給自己設(shè)限。專注于你的作品,發(fā)揮出最好的實力,其他的交給時間!

    “我明白了,我會盡力的!

    Ethan滿意地笑了笑,將手邊的文件遞給她:“把這些資料帶回去看看,也算是了解對手的一個開端!

    云聽從Ethan辦公室走出來,心中還在琢磨著接下來的計劃與調(diào)整。

    郵件上詳細寫了決賽流程——時間是1月24日,即兩周后。決賽要求每位選手提交一款全新的作品:希望之香,即用香氣表達勇氣、未來和無限可能。

    說到希望,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晨曦下新生的綠芽、暴風雨后天空的彩虹、燈火闌珊處人們臉上的微笑。

    但不僅于此。

    希望是什么?是柔軟的溫暖,還是頑強的力量?

    “希望之香……”云聽自言自語,這個要求讓她頓感棘手。

    香水的調(diào)配往往需要無數(shù)次的嘗試、調(diào)整、反復(fù)驗證,她無法想象如何在有限的時間里兼顧創(chuàng)意和質(zhì)量。

    頭疼。

    沒有思緒。

    云聽剛走到走廊的拐角,就聽到幾聲輕快的問候聲,側(cè)目望去,幾位同事正站在茶水間笑著向她走來。

    “小云,恭喜。 

    “恭喜恭喜,雙喜臨門!”

    同為調(diào)香師,同事自然也會關(guān)注國際國內(nèi)的賽事,所以比賽結(jié)果一出來,云聽入選的消息就傳開了。

    但她不明白,她們?yōu)槭裁磿f“雙喜臨門”?

    她明明沒有公開結(jié)婚的消息?

    “小云,恭喜你,結(jié)婚快樂!”一位平時開朗的同事笑盈盈地送上祝福。

    “恭喜恭喜!”其他人紛紛附和。

    蘇黎走過來,親昵地挽住她的手:“小云姐,這個戒指真好看,簡單又大氣,特別適合您!

    云聽才意識到是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成了大家關(guān)注的焦點。

    不出所料,自己結(jié)婚的事也已經(jīng)在公司里傳開了。

    她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件事我并不想張揚,所以就沒特別說!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柔和的歉意,同時又希望大家理解自己的低調(diào)。她望向圍過來的同事們,真誠說道:“改天我請你們吃飯,感謝大家的祝福。”

    同事們聽了,紛紛表示理解,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原來是這樣啊,祝福你,真的是雙喜臨門!”

    “沒關(guān)系,忙的時候我們也不打擾你。什么時候有空,一定要請我們吃飯!”

    “對對,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

    云聽揚起笑容,“一定!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去茶水間,泡一杯咖啡提提神。

    “小云,恭喜呀!”正在泡咖啡的小林朝她打招呼。

    “謝謝,今天的咖啡豆又換了吧?”云聽微笑回應(yīng),嗅到了對方杯里散發(fā)出的淡淡果香。

    “沒錯,哥倫比亞的,推薦你試試!”小林揚了揚手中的咖啡杯。

    “嗯,我試試。”

    不遠處,兩人正在討論一個新項目,云聽隱約聽到幾句輕松的玩笑:“老張,這個預(yù)算你再壓壓吧,不然我年底獎金都沒了!

    “你獎金沒了,我還得補貼你嗎?”老張一邊擺弄數(shù)據(jù)一邊調(diào)侃。

    云聽笑了笑。

    *

    夜色彌漫,城市的燈光投射在車窗玻璃上,光線在云聽的臉頰上晃動。

    “徐清聿,其實沒必要去買,我可以回家把我的衣服都拿過來!

    云聽對穿衣沒有太多講究,衣柜里大部分都是簡單的基本款。

    她不會特意去挑選流行的款式,也不追求配色的精致協(xié)調(diào)。衣服對她來說不過是為了遮體保暖,舒適就行。

    即使出門逛街或聚會,她也很少花時間精心打扮,隨手從衣柜里抽出一件,隨意套上就出門了。

    不過要是辛亦桐在這,估計會吐槽一句她在炫耀。

    因為鮮少有人能將過時普通的衣服穿成高定。

    聽到她的話,徐清聿抬起手腕,低調(diào)的深色表盤在他腕間一轉(zhuǎn),他道:“直接買,先去吃飯。”

    云聽:“好,好吧!

    徐清聿帶她來到一處西餐廳,餐廳隱匿在繁華街角的一處歐式建筑內(nèi)。

    燈光從嵌入大理石外墻的細小鏤空處傾瀉而下,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幾分高貴的光澤。

    云聽站在門口,目光停留在金色的招牌上,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可思議。

    L‘etoile,云聽曾聽同

    事提起這家餐廳,情侶的約會勝地。

    這間餐廳僅對固定的會員開放,所謂的“會員”,并不是簡單地交一筆高昂的年費就能獲得的資格。

    入會需要現(xiàn)有會員的推薦,且每年僅開放極少的名額。

    據(jù)傳,即便是企業(yè)巨頭或演藝明星,也需要經(jīng)過餐廳管理層嚴格的審查和篩選,確認其品位和聲望足夠匹配,才能被允許踏入這里。

    即使你已經(jīng)成為會員,想要訂桌也絕非易事。每晚僅提供八張餐桌,餐廳會根據(jù)客戶的消費記錄、聲望以及推薦人的級別,決定誰的預(yù)約優(yōu)先。

    “你確定是這里?”云聽忍不住問。

    徐清聿側(cè)過頭:“怎么?”

    云聽實話實說:“你……你不像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徐清聿言簡意賅:“朋友推薦的!

    當真正進入餐廳內(nèi)部,云聽才知道什么叫震撼。

    餐廳的整體設(shè)計以深色為基調(diào),極盡低調(diào)的奢華。腳下是拋光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每一步踏下,都會發(fā)出輕微的回響。四周的墻壁上掛著幾幅抽象的藝術(shù)畫,畫作被溫暖的燈光點亮,靜謐又有格調(diào)。

    中央吊著一盞巨大的水晶燈,光線折射成無數(shù)細碎的亮點,將整個空間點綴得如夢如幻。

    服務(wù)生帶領(lǐng)兩人往里走。

    盡頭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整個城市的繁華都在這里化作了背景。而在窗邊,一架三角鋼琴靜靜佇立,鋼琴師正用嫻熟的手指彈奏出一曲溫柔而動聽的旋律。

    餐廳的侍者也無可挑剔。

    云聽剛坐下,就有侍者輕聲走到她身邊,將椅子往前推了一下,確保她坐得更舒適。

    “女士,您的手提包可以放在這個專用架上,以免弄臟!笔陶哒Z氣輕柔,將一個小巧的手袋架擺在她身邊,細膩的皮革與金屬邊角一看便知是特制的。

    他遞上的菜單中,每一道菜的名字都充滿詩意,菜品描述細致到用料的來源和烹飪技巧。

    云聽面露難色,稍稍猶豫了一下,侍者立刻心領(lǐng)神會:“請問需要推薦嗎?如果您喜歡清淡口味,可以試試我們的經(jīng)典白松露意面,松露來自意大利阿爾巴地區(qū),剛剛空運到達,搭配香檳最為合適。”

    “香煎布列塔尼龍蝦尾也是我們的招牌!

    “選用當天空運的新鮮龍蝦,搭配紫蘇泡沫和柑橘汁,非常清新,適合第一次嘗試的客人。”

    云聽抬起頭,見徐清聿正在翻看酒單,她問:“徐清聿…你有想吃的嗎?”

    徐清聿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這里!

    他繼續(xù)說:“如果不知道吃什么,就按照服務(wù)生推薦的!

    “嗯,好的!痹坡牥巡藛芜給侍者,“上一些你們的招牌吧!

    “那兩位需要酒嗎?”

    徐清聿回:“不需要!

    侍者走后。

    又一陣鋼琴聲響起,悠揚的旋律在耳邊流淌,為這間餐廳點綴上了更加浪漫的氣息。

    云聽看到徐清聿正在回消息。

    她像一個癡漢,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

    心跳不安地在胸腔中跳動,徐清聿真的做到連睫毛都長在她的審美上。

    不過,她還沒見過徐清聿的身材呢。

    心中冒出幾分好奇…

    云聽咬了咬唇。

    在徐清聿放下手機的后一秒,她快速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轉(zhuǎn)向鋼琴處。

    徐清聿早已察覺到對面火熱的視線,回消息的手指頓了頓。

    706:

    遲妄:「餐廳怎么樣?@徐清聿」

    余姚星:「清聿,你不要太愛你老婆!」

    遲妄:「你們不知道,徐少讓我?guī)兔Φ臅r候,我都驚呆了!」

    遲妄:「以前哪次不是我們?nèi)笏麕兔,果然有老婆了就是不一樣!!?br />
    遲妄:「沒想到我們寢室最不可能結(jié)婚的第一個結(jié)婚!

    孫芮昀:「別說了,哥也想結(jié)婚了。」

    徐清聿:「謝!

    …

    “你不喜歡這里?”徐清聿放下手機。

    云聽搖頭笑了笑:“不是,只是沒想到你會帶我來這種地方!

    徐清聿低頭整理了下袖口,說:“朋友推薦,說這里適合約會!

    聞言,云聽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這場晚餐是約會嗎?

    這是她和徐清聿第一次單獨出去吃飯,第一次約會。

    云聽低頭喝了口水,壓下欣喜,“我喜歡,謝謝你!

    發(fā)絲從耳后輕輕滑落,恰巧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是高興的。

    徐清聿看得出來。

    他說:“云聽,我沒有和其他人約會過!

    “有人推薦這家餐廳,我就帶你來。如果你不喜歡,以后我們就不來!

    徐清聿想。

    云聽昨晚看到他笑時,她很驚訝,但是他卻沒有見過云聽對他笑。

    云聽喝醉時埋怨他不和她說話,實則不然,云聽好像也不愿意和他說話。

    就連在床上,她也會刻意咽下自己的聲音。

    云聽大概不知道,她的喘息聲有多好聽。

    *

    晚飯后,兩人先去買睡衣。

    云聽挑了幾件,都是最普通的棉質(zhì)長袖款。

    “這些就可以了吧!彼龑准抡郫B好,抱在懷里。

    徐清聿站在一旁看著她挑選的衣服,想起曾經(jīng)云聞?wù)`發(fā)給他的照片。

    云聽穿著吊帶睡衣,纖瘦又柔軟的模樣。

    可在他面前,手腕和腳腕都不露一點兒,未免過于保守了些。

    眉心幾不可察地擰了一下。

    徐清聿抬起眼睛,語氣淡淡地說:“有點不方便!

    云聽停下手中的動作,困惑地看向他:“不方便?什么不方便?”

    “床上。”

    “床上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嗎?”

    徐清聿冷臉去付錢:“沒事。”

    沒事,脫一條也是脫,脫兩條也是脫。

    從睡衣店出來后,兩人又去買日常的衣服。

    云聽走在前面,讓導(dǎo)購不用跟著,徑直走向基礎(chǔ)款區(qū)。徐清聿在外面接電話。

    云聽剛選好兩套衣服,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沖了過來,毫無預(yù)兆地抱住了她。

    他的頭發(fā)是金色的,衛(wèi)衣是黃色的,加上速度之快,云聽差點兒以為一只金毛竄了出來。

    她掙扎了一下,陌生的力量壓過來,讓她無法呼吸。

    “真的是你!好巧啊,云云!五個小時不見,你怎么換了一種風格?”

    云聽愣住,轉(zhuǎn)頭看去,那個人高大且結(jié)實,長得很年輕,身高接近一米九,渾身上下散發(fā)著讓她很不自在的熱情。

    而且他的胸。肌很硬,哪怕隔著厚厚的衣服,也硌得疼。

    “你認錯人了。”云聽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生為什么會如此熟絡(luò)地叫她“云云”,她印象里自己不認識這號人,于是用力掙脫男生的懷抱。

    男生靠近了一步,像一只大型犬一樣討好似的擠眉弄眼,“云云,你那個不行的老公呢?為什么不和你一起買衣服?”

    不行的…老公?

    云聽完全懵了,第一反應(yīng)是想自己在網(wǎng)上有沒有無話不談的網(wǎng)友。

    排除了一圈,沒有。

    更可怕的是,徐清聿會不會誤會?

    天地可鑒,她從來沒說過徐清聿不行!

    徐清聿已經(jīng)走了過來,兩人的談話不知被他聽了多少。

    空氣中的溫度直線下降,云聽小跑過去拉扯徐清聿的袖子,小聲說,“徐…清聿…你不要誤會啊,我真的不認識他。”

    男生“嘖”了一聲,上下打量徐清聿:“你就是那個名字娘里娘氣的,什么玉是吧,這臉長得比女生還漂亮,怪不得不行。”

    話音未落,云聽感受到徐清聿身上的氣息瞬間變得鋒利,雪松的香氣來勢洶洶,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將她包圍。

    那種香氣不僅僅是清新,還有一種無可忽視的侵略性,讓她的呼吸變得困難。

    完了,她不會對雪松香也過敏了吧?

    男生沒有意識到他已經(jīng)惹怒了徐清聿,自顧自地說,“云云,你

    怎么現(xiàn)在買這么樸素的衣服?你不是最愛穿短裙嗎?!

    “你之前穿那個吊帶包臀裙,簡直太美了,真是讓我眼前一亮!

    “……”云聽冷靜下來解釋,“你真的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云云,我知道你嫌棄我年紀小,但是我會為了你變成熟,我也可以做小三…我不介意的。”

    云聽:“……”

    這句話如同火星落進了油鍋,讓云聽心情開始走向失控的邊緣。

    她的耐心已經(jīng)所剩無幾,再加上徐清聿在旁邊一言不發(fā),那種無聲的壓迫感更是讓她心中涌起一陣不安。

    她害怕徐清聿會誤會。

    “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別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云云,沒事,我不介意你老公在場的!

    “你夠了!”云聽的聲音變得尖銳,她的忍耐終于被擊破。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眼前的金毛男生,臉上的怒意從未如此明顯過,“我說了,我不認識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毛仍一副吊兒郎當?shù)谋砬椋骸霸圃疲惆l(fā)脾氣的樣子好可愛,比白天可愛!”

    向來溫軟的云聽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她少有的暴躁:“你是不是有。!聽不懂人話嗎?我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不是你口中的‘云云’,也沒穿過什么包臀裙!別再在這里糾纏了,滾遠一點!”

    周圍一片沉寂。

    金毛被她怒火嚇得徹底噤聲,嘴巴微微張著,表情定格在難以置信的錯愕中。

    過往的一個顧客感受到這一片刻的緊張,匆匆從旁邊繞開。

    徐清聿沉下臉,冷聲問:“還不走嗎?”

    金毛見云聽真的生氣了,訕訕地道歉,“云云,對不起,我以后不會開這種玩笑了!

    “對不起啊,云云,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當事人云聽吼完之后,心里已經(jīng)涼了一大截,剛剛的怒火來得太快,但此刻回過神來,她開始后悔了。

    只要一碰到和徐清聿有關(guān)的事情,她的智商就會直接下降為負數(shù)…明明可以更冷靜一點的…

    完了…徐清聿會不會覺得她脾氣太差?

    云聽垂下頭,緊張地捏著自己的手指,連頭發(fā)都跟著沮喪起來,像是失去了生氣的垂柳。

    不過她很快察覺到,空氣中的雪松香淡了一些,不再是之前壓迫性的濃烈。

    徐清聿看到她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些新奇,也有些……可愛。

    他垂眸,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動作緩慢而溫柔,像是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動物。

    指尖劃過云聽柔軟的發(fā)絲,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云云!

    “…嗯?”云聽被他這一聲輕喚弄得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抬起頭。

    徐清聿望著她,語氣平靜,“剛剛那副樣子,很兇。”

    “我……”云聽有口難辯。

    她剛剛的確是失控了,但那是因為她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她只是想讓那個金毛男生閉嘴而已。

    “很兇,但也很可愛。”徐清聿眼微瞇,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明顯。

    可愛?

    云聽松了口氣,臉一紅,問:“你不生氣嗎?”

    徐清聿說:“生氣。”

    所以徐清聿還是不相信自己…

    云聽還想挽救一下,:“徐清聿,我真的不認識他…”

    徐清聿:“我知道。”

    “啊…你知道…?”

    “嗯!

    “那你,知道你為什么…還要生氣?”

    “不生氣。”徐清聿突然改口。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我進來,和你一起”……

    “不生氣。”

    徐清聿說這話時, 不染煙火的臉上,笑意極淡,幾乎不可察, 但細微的弧度讓他的清冷多了幾分說不清的狡黠和輕狂。

    云聽的心跳化作撥亂的琴弦,快了一拍

    一想到徐清聿罕見夸她可愛,單純的她信以為真,他真的不生氣。

    起初, 當聽到金毛叫她云云的時候,云聽有想過他認錯人,但很快否認了,因為姐姐說過,她的朋友、同事都不會稱呼她“云云”。云聞也是怕外人搞混她們倆, 所以會特地強調(diào)一遍。

    后來,聽到金毛男說,包。臀。裙,云聽更是把云聞排除在外。

    云聞厭惡穿包臀裙。

    六年前,云聞第一次向家里說想成為一名模特時, 一開始所有人都不贊成。

    盡管兩人的爸媽算開明,但這樣的職業(yè)選擇仍超出了他們的接受范圍。

    云渡是學(xué)術(shù)研究者,終日沉浸在書籍與實驗中,對社會的復(fù)雜和人心的詭譎了解甚少;孟妍則精于人際周旋, 能在各種場合中如魚得水,她雖然不至于明著反對, 但流露出隱隱的不贊同。

    云聞性子直,想什么就說什么,對人也是,喜歡就是喜歡, 厭惡就是厭惡,討厭人際交往的虛情假意,偶爾會因言辭過于直接而得罪人。

    “模特這行不好做,工作不穩(wěn)定,也沒什么保障。”孟妍沉吟說。

    云聞?wù)玖顺鰜恚骸拔蚁肟孔约海l不是從零開始?要試過了才知道,失敗了再找別的路就是!

    后來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爸媽勉為其難容易,同時,他們也早早地劃清了界限——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自己承擔后果,他們不會也無法提供任何幫助。

    但云聞很快發(fā)現(xiàn),模特界遠沒有她想象得那樣簡單。這個圈子并不單純是靠努力和天賦就能站穩(wěn)腳跟的地方。

    資源、機遇、背景——這些因素往往比能力本身更重要。尤其對于毫無依靠的新人而言,四處碰壁是常態(tài)。

    最開始的那幾年,云聽陪云聞跑了無數(shù)的試鏡,也接過一些小品牌和商拍的單子。

    收入少,但有了些許經(jīng)驗。

    至少那會兒云聞是快樂的。

    讓云聞徹底改變對模特行業(yè)看法的,是一次不愉快的拍攝經(jīng)歷。

    那時候,她還在為某個三線品牌拍廣告,因為預(yù)算有限,攝影師和造型師都敷衍了事,隨便抓了一件包。臀。裙給她穿。

    裙子設(shè)計得很緊身,勾勒出玲瓏的曲線,色調(diào)鮮艷而艷俗。

    云聞對這類衣服并沒有太大偏見,但那天的拍攝后,讓她從此對包臀裙心生排斥。

    攝影師不斷要求她擺出更大膽、更嫵媚的姿勢,讓她露出介于冷艷與嫵媚之間的笑容。

    那種目光,那些話語,讓她感到極為不適,卻又無法拒絕。

    畢竟,模特是“服務(wù)”于攝影和品牌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只是被塑造的“畫面”。

    拍攝結(jié)束后,她本以為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工作,卻沒想到,這組照片傳出去后,引來了無數(shù)令人作嘔的評論。

    那些“低俗”的贊美,尤其是來自一些中年男人的目光和評價,讓她幾乎崩潰。

    有人說她“媚俗”,有人私下笑她“為了成名什么都愿意做”,甚至還有人通過各種方式試圖聯(lián)系她。那段時間,云聞每天都在手機上刪除陌生信息,神情越來越憔悴。

    “不過是一件包臀裙,為什么要搞得那么騷?”有熟人私下諷刺她。

    那次的經(jīng)歷,讓她徹底對包臀裙心生厭惡,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衣物,而是一場羞辱的象征。

    后來,只要涉及到類似的拍攝要求,云聞都會果斷拒絕,哪怕失去機會。她說:“成不了名沒關(guān)系,我至少要活得干干凈凈!

    云聽想,如果不是金毛認錯人,那就是云聞有事瞞著自己。

    她更偏向后者。

    已經(jīng)快九點,商場內(nèi)的喧囂絲毫未減,但云聽只想速戰(zhàn)速決,好回家歇一歇。

    她抬手捻起幾件簡單柔軟的毛衣,瞥了瞥吊牌上的價格和尺寸,沒有過多猶豫。

    這時,一個穿著鮮亮的女人領(lǐng)著一個小男孩走進店里。

    男孩看上去五六歲的模樣,手里揮舞著一架玩具飛機模型,繞著他媽媽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興奮得像只脫韁的小鹿。

    “媽媽要買衣服,不要跑太快!”女人低聲訓(xùn)斥。

    但玩上頭的小男孩哪里聽得進去,他一個猛沖,朝云聽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

    玩具飛機的翅膀在空中揮舞,險些打到路過的顧客。

    云聽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zhuǎn)頭時小男孩已經(jīng)近在眼前,像一陣風般襲來,撞上她的側(cè)腰。

    她后退,可為時已晚,

    腳步一亂,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差點跌倒。

    徐清聿穩(wěn)穩(wěn)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到一旁。

    “站穩(wěn)了!

    剛剛還肆意奔跑的小男孩停下腳步,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女人匆匆追上來,一把拉住小男孩的手,把他按在自己身邊,滿臉歉意地看向兩人。

    “孩子不懂事,跑得太快了,嚇到你們了吧?”她連連道歉,另一只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快,跟哥哥姐姐說對不起!

    小男孩不情愿地嘟起嘴,小聲說道:“哥哥姐姐,對不起!

    云聽回過神來:“沒事的,小孩子,下次不要跑這么快!

    她說著,轉(zhuǎn)頭看徐清聿,只見他眸色深沉近墨,落在孩子的身上,語氣略沖:“看好孩子。”

    “抱歉抱歉,”女人再次道歉后領(lǐng)著小男孩離開,一邊走一邊罵,越罵越氣,又重重地敲了他的頭,“我說了多少遍了,商場不要亂跑,你不聽是嗎?”

    小插曲一過。

    云聽捧著幾件衣物走向收銀臺。

    拿出錢包,準備掏卡,徐清聿先一步將卡遞了過去。

    “我來。”

    云聽把卡收回去,她知道徐清聿絕不會讓她付錢。

    結(jié)賬完成,徐清聿提起購物袋遞給她,冷淡道:“拿好!

    云聽接過袋子,心底一片茫然。

    徐清聿真的沒有生氣嗎?

    可是為什么她感受到一種冷意?

    徐清聿從未讓她和云聞的手里多拿過一件東西。

    每次出門,只要有他在,袋子、盒子、甚至是再瑣碎不過的小件物品,都會被他不動聲色地接過去。

    那種照顧,不夾雜任何情感的波動,只是禮貌的、恰到好處的風度與教養(yǎng)。

    因為云聽總是聽徐奶奶教育他,“男孩子要有責任感,身邊的女生,無論是長輩、姐妹,還是朋友,都不能讓她們多受累。這不是討好,而是禮儀和風度!

    她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問題,胸口像堵了一塊棉絮,悶悶的。

    街燈的光灑在冬夜冰冷的路面上,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融入無盡的夜色中。

    寒風從街口鉆過,刺骨的涼意吹動兩人的衣角。

    云聽左手插進衣兜,購物袋的帶子勒在右手指縫里,她握得很緊。

    徐清聿走在她前方,眉峰壓得很低,呼出的白氣在寒夜中散開。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徐清聿的步伐不算快。

    云聽默默跟在后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目光一會兒落在他肩上的線條,一會兒移向鋪滿雪花的地面。

    低頭時發(fā)現(xiàn)鞋帶松散地拖在地上。

    她停下腳步,單膝微彎,將購物袋放在地上,系鞋帶。

    手指因為太冷沒有知覺,系鞋帶略顯笨拙,第一次系得太松,第二次又太緊。

    等云聽站起身時,發(fā)現(xiàn)徐清聿在等自己。

    他沒有回頭,但身形偏向她的方向,

    她抿了抿唇,悄悄加快步伐,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路燈光影交錯,他們的影子重疊又分離,似近似遠,在無聲中追逐,又始終保持一份明顯的克制。

    終于,云聽忍不住了,小跑兩步追上他的步伐。腳下的積雪被壓出淺淺的痕跡,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徐清聿……如果你生氣了,可以跟我說。”

    “我沒有生氣。”

    “可是你看起來……”云聽停頓,斬釘截鐵,“跟平時不一樣!

    冬日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拂而過。

    云聽緊了緊圍巾,指尖因為緊握袋子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冷風像刀割一樣,刺入骨髓。

    雖然袋子不重,但手指被勒得還是有些疼,又因為寒冷,她的右手看起來像是凍僵了一般,止不住顫抖。

    徐清聿停下腳步,眉頭微蹙。

    云聽吸了吸鼻子,鼻翼翕動,像只受了風寒的小動物。水潤的眼睛因寒冷十分晶亮,透出些許無辜又可憐的光。

    盡管冷得瑟瑟發(fā)抖,她還是揚起下巴,抬手把散亂的頭發(fā)攏到耳后,笑了一下。

    傻傻的笑。

    徐清聿沒有說話,注視她的手,看到她手指上被勒出的紅印和紅彤彤的鼻尖,心底一陣煩躁。

    他問:“很重?”

    云聽遲疑:“沒什么,就是幾件衣服。你不是讓我自己提……衣服也不重!

    徐清聿將袋子從她手中拽過,用力大得讓她的手腕一晃。

    他看到她顫抖的手指,心中不悅,又不想顯得太在意,隨即轉(zhuǎn)過頭,語調(diào)冷淡:“你這雙手,能提什么東西?”

    云聽還未來得及回話,手腕被一股熱力包住。徐清聿抓住她冰涼的手,強硬地用自己的溫度覆蓋上去。

    “你……”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徐清聿沒有看她,盯著遠處的車燈,語氣含幾分別扭:“別亂動!

    他的手很大,輕而易舉地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云聽垂下眼,看著他的手掌扣住自己的手背,掌心傳來的熱度明顯,讓她冰涼的手慢慢暖了起來。

    “謝謝…”

    徐清聿的眼神自她纖細的手腕一路向上,停在她微抿的唇邊。

    唇線很柔,唇色淡淡的。

    他嘗過,很軟。

    徐清聿知道這不是云聽的錯,知道她完全無辜。可是她身上刺鼻的橙子香味,濃烈且不合時宜。

    那香氣,他一聞便知道,是剛才那個男生身上的味道。

    酸甜明快,熱烈的張揚。

    像陽光下剛剝開的橙子,汁水濺開的剎那有種恣意的灑脫,又夾雜著青春的沖勁與蓬勃的生命力。

    Elliot曾揶揄過他:“Zeph,像你這么古板的工作狂,又一大把年紀,活得和老頭一樣,你老婆不會嫌棄你嗎?”

    徐清聿當時輕描淡寫地回:“嫌棄也忍著!

    他知道心中的憤怒源自何處,也知道自己為何會產(chǎn)生強烈的嫉妒感。

    他不相信感情會來得這么快,但是他好像比想象中還要在乎她。

    他仔細檢查過云聽的衣服,不重,才放心讓她自己提著。可看到她略顯吃力的模樣,心中又疼惜。

    徐清聿心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彼此拉扯。

    一方面,他想要拒絕,想要將這份感情從心底驅(qū)逐出去。畢竟,愛人的世界不屬于他,牽涉太深只會讓他迷失自我。

    作為云聽的丈夫,他的職責就是守護她,履行應(yīng)盡的義務(wù),而不是讓情感左右一切。

    理智的聲音會不斷地提醒他,要把她當作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尊重她、照顧她,但卻不該讓愛意混入其中。

    但是每次看見她的眼睛,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云聽的一舉一動都能觸動他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

    云聽的手已經(jīng)漸漸回暖,徐清聿沒有松開,他開口,“走吧。”

    走了幾步,徐清聿停下,眼梢下拉,冷冷地問:“那個男生,是不是抱你了?”

    云聽眼皮一跳,那算抱嗎?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抱……”她說,“當時我沒來得及反應(yīng)。”

    徐清聿不語。

    云聽覺得他今天反常的源頭是因為金毛抱了她,開口問:“你是不是因為他抱我生氣?”

    徐清聿眼神沒有變化,冷冰冰丟過來幾個字:“不知道。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原來他聞到了。

    橙子味道很淡很淡,她想徐清聿應(yīng)該不會留意的。

    上車后,云聽咬唇,坐得筆直,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徐清聿,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紅,“我也不喜歡這個味道,我回去就洗澡…”

    徐清聿:“嗯!

    云聽望著他不自在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新奇,心底升起一股忍不住想笑的沖動。

    確實沒憋住。

    她笑了。

    云聽眼睛很大,明亮而清澈,當她笑起來時,眼睛會彎起,眼尾彎成一道柔和的弧線,像極了初升的月牙。

    徐清聿撇過頭,“笑什么?”

    云聽沒有回答,眼珠黑亮,粲然生光,教人移不開眼。

    徐清聿收回視線,正視前方,語氣冷硬,“坐

    好,別影響我開車!

    “好的。”

    云聽很聽徐清聿的話。只要他開口,她從來不會反駁。

    車子駛過一個彎道,她乖乖地調(diào)整坐姿,雙手放在膝蓋上,安安靜靜地坐好。

    一分鐘后,云聽拿起手機給辛亦桐發(fā)消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盤托出,解開心中的疑團。

    她把和徐清聿的每個細節(jié)都說了一遍,包括他突然的冷漠、對那個男生的態(tài)度。

    辛亦桐雖然距離遠,但每次都能迅速洞察她的情緒,這次也不例外。

    辛亦桐:「啊啊啊云云,你真是的,怎么就不明白!」

    辛亦桐:「徐清聿就是吃醋了!這還用想嗎?問你是不是被抱過,還說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這種話換成誰聽不出來是鬧情緒。克徽f,他那張臭臉都寫滿了‘不高興’好吧!

    云聽:「可是…他從來沒有…」

    辛亦桐:「從來沒有什么?對你生氣?還是對你這么在意?」

    辛亦桐:「云云,你別被他那副冷臉騙了,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悶騷,心里明明翻江倒海,嘴上硬得跟塊石頭一樣,打死不承認!

    辛亦桐談過不少戀愛,和她一個戀愛小白不一樣。

    她經(jīng)歷過從熱烈到冷卻的各種情感波動,早已對男人的心思了如指掌,甚至能準確預(yù)測他們在不同情境下的反應(yīng)。

    她也能看透別人心里最隱秘的情緒,特別是在愛情這件事上,她的經(jīng)驗比任何人都要豐富。

    辛亦桐繼續(xù)打字,像是個閱人無數(shù)的感情導(dǎo)師:「要不然你覺得,他干嘛管你被不被抱?還嫌你身上的味道難聞?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這是吃醋,但我告訴你,他心里早就炸開鍋了!

    云聽看辛亦桐頭頭是道的分析,心情復(fù)雜。她知道辛亦桐能一針見血看穿男人的心思,可這一次,她很不確定。

    徐清聿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因她和另一個男生有些許接觸而心生嫉妒嗎?

    云聽偷偷看了看徐清聿的側(cè)臉,心里有些動搖,但她很快將情緒壓了下去。

    她知道徐清聿是個什么樣的人,冷靜、理智,她從未見他失控,所以酸澀的嫉妒情緒,云聽不相信會在他身上發(fā)生。

    徐清聿不會吃醋的。

    如果非要用什么來解釋他剛才的反常,或許是:占有欲。

    *

    云聽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滿腦胡思亂想,大腦反復(fù)回放著瑣碎的片段。

    她本想借熱水清醒一下,沒承想越洗越心浮氣躁。

    十分鐘后。

    她關(guān)水,伸手去拿掛在浴室門后的睡衣,卻摸了個空。

    云聽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抬眼看掛鉤上空空如也,她的臉唰地一下熱了起來。

    打開門直接出去是不可能的。

    新買的睡衣沒洗過,吊牌沒摘,她不想穿,嫌臟。

    “怎么辦……” 她盯著霧蒙蒙的鏡子,自言自語。躊躇了片刻,她猶豫著掀開一條門縫,伸出頭,試探地叫了一聲:“徐清聿……你在嗎?”

    “嗯。” 徐清聿聲音自帶磁性,好聽極了。

    “幫我拿一下睡衣…可以嗎?”

    很快,腳步聲從遠及近,在浴室門前停下。

    “拿來了。” 他懶洋洋地說了一聲。

    浴室門只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朦朧的水汽從縫中彌散出來。

    云聽沒臉見他,將手從門縫中伸出去:“給我吧!

    濕潤的水汽在她的手背上凝成細小的水珠,順著指尖緩緩滑落。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手腕纖細得一捧就能圈住,像一段精致的瓷器,皮膚晶瑩得能看見細小的血管在跳動。

    徐清聿失神,瞇起眼睛。而后揚起嘴角,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柔軟而溫熱的觸感從指腹傳來。

    他感覺到她的脈搏在輕跳,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

    這個能被輕易折斷的地方只屬于他。

    “你——”云聽一驚,低呼出聲。

    “云聽,有點瘦了!毙烨屙舱f。

    “徐清聿,你先放開!”云聽急了,另一只手抓住門沿,用力抽回手,卻徒勞無功。

    徐清聿嘴唇一撇,泛起慵懶的弧度:“你在怕什么?”

    說著,他順勢推開門,動作利落,不給她反應(yīng)的機會。

    浴室里彌漫著溫暖的水汽,空氣濕熱,云聽整個人籠在一片薄霧中,肌膚微紅,眉眼羞惱。

    她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抬手擋在身前,無比慌亂。

    “你……你進來干什么?”云聽的聲音在顫抖,眼睛瞪得大大的,既羞澀又惱怒。

    徐清聿淡定回:“和你一起洗!

    他早已收斂笑容,眼神平靜落在云聞身上。目光沒有過分流連,但像是一把火,順著她的肌膚一路灼燒,從頭皮到腳后跟。

    “什么?”水珠順著云聽濕潤的發(fā)絲滑落,沿著脖頸流淌到鎖骨處。她張了張嘴:“一起…一起洗?”

    徐清聿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靠近她,重復(fù)了一遍:“我說,我進來,和你一起洗。”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到能繞過她的耳廓,直接鉆進心底。

    那句曖昧到極致的話,含有極強的侵略性。

    云聽連忙后退,然而身后的墻已經(jīng)堵住了所有退路。

    她雙手護在胸前,用僅有的浴巾遮住自己,但薄薄的布料早已濕透,沒有任何遮掩效果。

    “快出去!”她咬牙。

    小兔子豎起毛,又害怕地縮在角落。

    徐清聿邁步向前,直逼到她面前,抬起手握住她的肩膀,緊緊地將她按在墻上。

    “站穩(wěn)了!彼吐曊f,手松開,卻沒有完全離開,而是扶住她的腰。

    云聽抬手想推開他,但手剛觸到他的胸膛,就被他一把握住。

    徐清聿的手輕輕松松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所有反抗壓制在他掌心,“別動!

    “你——”云聽剛要開口,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

    徐清聿低下頭,精準地捕捉到她的唇,直接吻了上去。

    這個吻深沉而熾熱,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水汽氤氳間,云聽的抵抗逐漸被瓦解,唇上熾熱的溫度,徹底擾亂了她的心跳與理智。

    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指尖微微顫抖,最后不知不覺地攀上了徐清聿的肩膀,任由他引導(dǎo)著自己,一點一點陷入這場無法抗拒的深吻中。

    徐清聿的唇舌侵略性地撬開云聽的齒關(guān),霸道地將所有的情緒都傳遞給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松開了她的唇,但又沒有離開。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低垂的目光灼熱。

    “云聽!彼穆曇羯硢∮中愿校诌在下方摸索,“你…嗯?”

    云聽睜開迷蒙的雙眼,大口喘息,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耳根。

    她不甚自在別過頭,大膽放肆地嘟囔了一句:“徐清聿…混蛋……”

    徐清聿用濕漉漉的手指捋了捋她被水打濕的發(fā)絲,問,“還想繼續(xù)嗎?”

    云聽在這一刻真的很“討厭”徐清聿,看似把主動權(quán)交給自己,實則仍在他身上。

    她嗔了他一眼,聲若蚊蚋,哼唧了一聲,還是沒能抵抗誘惑:“想、想的…”

    這一眼,驚艷了徐清聿。那雙濕潤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欲。望,又不失矜持,臉頰因為情緒微微泛紅,像是三月里綻放的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徐清聿笑,后退一步:“接吻太費勁,算了!

    他又道:“高中起就沒長個?”

    云聽失語:“我…”

    話還沒說完,云聽感覺身體一輕。下一秒,她被他一把抱了起來。

    “你干什么!”她雙手趕緊攀住他的肩膀,整個人懸空半空,心跳快得幾乎要炸開。

    “這樣就高了!毙烨屙驳,“比我高了!

    他的雙手平穩(wěn)地托住

    云聽的腿,將她的身體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身前。

    因為姿勢的原因,云聽雙腿不由自主地夾住了他的腰,近得沒有任何縫隙。

    她被徐清聿困在墻邊,背后是冰冷的瓷磚,胸前是他熾熱的胸膛,反差強烈得讓她心跳如雷。

    徐清聿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這一次,剛才更深、更霸道,云聽的呼吸已亂,腦袋發(fā)昏。

    身上的浴巾松動了一下,無聲無息地滑落到了地上。

    “我的……”云聽想說話,卻被徐清聿按著后腦勺繼續(xù)吻,不給她任何分心的機會。

    四片唇瓣輾轉(zhuǎn)劇烈,云聽的理智被撞的破碎不堪,恍惚中她看到徐清聿發(fā)紅的眼尾,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欲。

    徐清聿的另一只手從她的腰間上移,指尖貼著她的肌膚,云聽渾身一顫,羞澀得恨不得立刻逃開,但被他困在懷里,動彈不得。

    直到云聽快要喘不過氣,徐清聿才離開她的唇,唇齒間拉出一絲淺淺的濕潤光澤。

    他的吻從鎖骨滑落,順著她的曲線向下,最終停在了她胸口的上方。

    唇停頓了一瞬,徐清聿輕喘了一下,他蓄意放慢動作,留給她足夠的時間感受這份灼熱的觸碰。

    “徐清聿…”

    徐清聿抬起頭,漂亮的眼睛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蠱惑,“云聽,幫我把眼鏡摘了!

    云聽抖動濕漉漉的長睫,聽話照做,手足無措地拿著他的眼鏡。

    徐清聿:“拿好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不如一起,我不想等”……

    徐清聿沒有停下, 唇瓣時輕時重,一點一點地在她胸口留下粉色的痕跡,星星點點的烙印逐漸連成一道曖昧的軌跡。

    云聽微仰著頭, 指尖扣住他的肩膀,唇間泄出幾不可聞的喘息聲,徹徹底底陷入徐清聿制造的漩渦中。

    她抬手想要推他,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那點兒力氣對他而言不過是象征性地撓癢癢。

    一邊是徐清聿越來越緊密的吻,帶來的刺激讓她腦袋一片空白;另一邊手上還拿著他的金絲眼鏡,手指只敢輕輕搭在鏡架上,生怕稍一用力就會將它捏壞。

    這小小的物件比什么都嬌貴。

    進退兩難。

    “混蛋……”云聽又咬牙罵了一句。

    被逼到角落的小兔子,終于豎起柔軟的小爪子反抗, 軟綿綿地拍到徐清聿的臉上。

    “怕什么?”徐清聿沒有生氣,安撫似的啄了下云聽的唇角。

    炙熱的氣息灌進她的鼻息,云聽的心也跟著徐清聿的攻勢一沉一浮。

    “徐清聿…你的……眼鏡……”她氣息紊亂地提醒,話語斷斷續(xù)續(xù),早已沒有威懾力。

    徐清聿吻得更深:“記住, 不要弄壞!

    “唔……”云聽不由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嗚咽,手指一松,眼鏡即將滑落。

    她猛地回過神,趕緊攥緊眼鏡, 手心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鏡架有些滑膩, 根本握不穩(wěn)。

    “快……快拿不住了……”她小聲喘息著,聲音顫抖得厲害,向徐清聿求救。

    徐清聿視而不見,裝聾作啞。

    半晌, 他才大發(fā)慈悲收手。

    云聽的雙腿已經(jīng)被抽去力氣,軟得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她腳剛一觸地,膝蓋就不受控制地一軟,身子險些滑倒。

    徐清聿摟住她,等她站穩(wěn)才放開手:“站不穩(wěn)?”

    云聽羞得臉通紅,強撐著站直,嘴硬地回了一句:“我、我才沒有!”

    可剛說完,腳下又一踉蹌,身體直直地往前栽去。

    徐清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到自己懷里。她的額頭撞上了他的胸膛,鼻尖縈繞著他清冽的氣息,耳根燒得愈發(fā)滾燙。

    “沒有?看起來不像!

    “我、我只是……只是有點累!”云聽辯解。

    徐清聿松開手,退后半步,淡淡道:“嗯,站好!

    接著他抬起手,干脆地一把拉起了自己的毛衣下擺,脫下上衣。

    云聽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

    徐清聿的胸膛平坦結(jié)實,線條流暢不過分夸張。腹部肌肉緊實,隱隱可見的紋路隨著他動作的停頓而繃緊。

    他的皮膚很白,但因為剛才的“運動”微微泛起淡淡的粉色,帶著一種禁欲而誘人的反差感。

    再往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他彎腰脫褲子時,脊梁骨從頸后一直延伸到窄腰,形成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肩胛骨突起,像致命的符號,輕易撩動人心。

    當他慢慢直起身,脊背隨之舒展開來,腰部自然收緊,又性感無比。

    云聽怔怔地看著,忘了移開視線。直到徐清聿低頭將脫下的褲子隨手丟到一旁,偏過頭,平靜地開口:“看夠了嗎?”

    “我、我沒有看!”她的聲音拔高幾度,臉頰紅得要滴血。

    徐清聿朝她走來,長腿交疊間拉長了整個空間的視覺,輕松碾壓一切。那雙腿從腰部到腳踝的比例近乎完美。

    云聽眨了眨眼,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

    一。絲。不。掛的徐清聿…

    徐清聿在她面前停下,“一起洗,快點!

    云聽磕磕巴巴,視線找不到落腳點。

    向左能看到墻壁反射出兩人親密的模樣,隱約模糊;向右又能從鏡子里看到一切,曖昧又清晰;向上是徐清聿閃動谷欠望的眼睛,向下是…,她緊緊閉上眼睛,“可,我已經(jīng)洗完了!

    徐清聿手指上沾了晶瑩,“是嗎?”

    云聽冒出丁點兒小怨氣,:“我…我…還不是因為你…”

    徐清聿神色淡漠,陳述一件事實:“你自己站不穩(wěn),動作又慢,耽誤時間。不如一起洗,我不想等!

    云聽:“……”

    *

    兩人從衛(wèi)生間出來已經(jīng)12點13分。

    云聽身穿徐清聿的睡衣,一手撐著門框,臉色還未完全褪去的紅暈昭示著她方才凌厲的折騰。

    “累死了!彼哉Z。

    徐清聿跟在她身后,露出的脊背上可見幾道鮮紅的抓痕,肩膀處有一個清晰的大咬痕,鮮明刺目。

    都是她的杰作。

    云聽垂下眼睫,她是無心的。

    徐清聿今晚和吃了c.藥一樣。

    動作強勢精準,洞悉她的每一點軟弱與掙扎。壓迫感如海浪一般涌來,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他的侵占,心跳快得幾乎要炸開。

    到最后,云聽實在受不了,只能用盡全力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來發(fā)泄不滿。

    “嗯——”她腦海中乍然回想起徐清聿因為吃痛,低沉的悶哼聲,透著幾分克制的喑啞。

    她咬得很重,牙都在發(fā)酸。

    “還看?”徐清聿低沉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云聽噎。骸拔摇也艣]有…”

    徐清聿沒有多說,淡然地挑了挑眉,然后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道明顯的抓痕。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不舒服可以喊出來!

    云聽目光飄忽不定地落在別處,裝作沒聽見。她聽見他又開口:“第二次了。”

    “第二次?”云聽疑惑,“什么叫第二次?”

    徐清聿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過了半分鐘才不緊不慢地答非所問:“下次注意點,牙齒再用力一點,我可能會見血。”

    云聽:“……”

    *

    云聽側(cè)臥著,背對徐清聿。

    被窩里,她的手緊緊攥著衣服,額頭冒出虛汗,正在經(jīng)歷著掙脫不開的夢境。

    徐清聿睡眠一貫很淺。他側(cè)躺在云聽身后,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表面看似沉睡,但身體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保持本能的敏銳。

    身旁的人輕輕動了動,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嗚咽。

    徐清聿睜開眼,伸出手觸碰她的肩膀,低聲喚道:“云聽?”

    云聽沒有回應(yīng),陷在自己的夢中。

    夢里,她站在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場景里。

    陽光明媚,微風拂過,樹影斑駁間,她看見云聞?wù)驹诓贿h處。

    云聞穿著一襲粉色

    的連衣裙,背對著她,長發(fā)被風吹起,美好到令人駐足癡望。

    站在她面前的,是徐清聿。

    “他是我的。”云聞看到她,轉(zhuǎn)過頭來,“你不會搶走他,對吧?”

    云聽張了張嘴,可聲帶發(fā)不出聲音。

    痛苦和糾結(jié)讓她幾近窒息,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云聞,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徐清聿。

    可是……

    夢中的畫面一轉(zhuǎn),一切變得混亂起來。云聞的笑容漸漸模糊,變成一張冷漠又失望的臉,像是在責備她,又像是在遠離她。

    四周的光線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壓得她即將喘不過氣來。

    “對…對不起…”云聽終于發(fā)出了聲音。

    徐清聿聽到她夢中細微的囈語,眉頭蹙起。

    “云聽!彼死蛔樱阉纳眢w轉(zhuǎn)了過來,摟進懷里,“醒醒。”

    云聽被他拉回現(xiàn)實,睜開眼睛,眼里還帶著一絲未褪的驚恐,但當看到徐清聿時,心里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熟悉的氣息包裹住她,安心感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夢中的一切,癡癡地看著他,嘴唇微啟,卻一言未發(fā)。

    徐清聿問:“做噩夢了?”

    云聽怔愣,她沒有回答,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鼻尖蹭著他的睡衣,吸了一口他專屬的味道。

    徐清聿抬起手,拍她的背,動作僵硬卻溫柔:“沒事了。”

    “我……”云聽悶悶地開口,“剛才……夢到姐姐……”

    “嗯?”

    云聽抬起頭,眼眶微紅,聲音小小的:“姐姐喜歡你……”

    徐清聿否認:“云聽,別多想!

    “我……我是不是搶了她喜歡的人?”云聽慌亂地抓緊了他的睡衣,“可是……夢里她很生氣,她說我……”

    “夠了。”徐清聿打斷她的話,“是夢而已!

    “可……”

    徐清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著自己,“云聽,我和云聞沒有關(guān)系!

    徐清聿不知道云聽為什么會認為他偏心?

    云聞確實是個漂亮又熱情的人,從他們初次見面開始,她就用一種過于自然的方式靠近他——遞水、問問題、大大咧咧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對他而言,這些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少言寡語的人。面對云聞難以抵擋的熱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點頭回應(yīng),偶爾多說兩句。

    可在云聽眼里,這些算是偏心嗎?

    云聽和云聞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徐清聿之前從不偏袒任何一個人,但云聞的性格注定了她是個需要被關(guān)注的人,她總是圍著他轉(zhuǎn),自然而然就多了些對話和接觸。

    包括他為什么叫云聞“小聞”,也是云聞再三要求的。每次云聞向他要獎勵,哪怕云聽沒說,他也會準備雙份,只是因為他不想讓云聽覺得自己被忽視。

    可是,云聽不愛和他說話。

    他也不了解云聽,以前給她們挑的禮物盡量符合那個年紀的審美,可是他從未見云聽使用過。

    ……

    眨眼的工夫,云聽已經(jīng)在他懷里睡著了。

    身體軟軟的,很小只。

    她身上有一種清淺又柔軟的味道,像極了她的性格。

    徐清聿問:

    “云聽,你嫁給我是因為家長的原因?”

    “還是…你喜歡我?”

    云聽沒有醒,徐清聿摟緊了她,眼里出現(xiàn)少有的恐懼,“云聽,如果有什么后果,我會承擔。”

    “我才是那個壞人。”徐清聿低聲自語:“我一度覺得生活沒什么意思!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訴說著什么未曾說出口的痛苦,“所有的日子都像是無盡的空白,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值得去追求!

    “我很自私!

    *

    次日,實驗室。

    云聽站在調(diào)香臺前,面前擺滿各種香料瓶:玫瑰、茉莉、香根草、龍涎香。

    她抬眼看向窗外,冬日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陽光雖明亮,可依舊冷得刺骨。

    希望之香,該是什么味道?

    是像春天的花香般清新明快,還是像夏日海風般熱情奔放?抑或是某種更復(fù)雜、更深刻的情感?

    云聽捧著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曾經(jīng),她以為晉級決賽會是一種榮耀,但現(xiàn)在,她卻感覺自己被拖入了一場無形的拉鋸戰(zhàn)。

    靈感就是海市蜃樓,遠遠地在前方晃動,怎么也抓不住。

    整個上午,云聽翻閱無數(shù)書籍和筆記,從過往的調(diào)香經(jīng)驗中尋找靈感。

    古埃及人用太陽神象征希望,因為每一天的日出都預(yù)示著新的開始。在歐洲傳統(tǒng)中,風信子和鈴蘭都被認為是傳遞希望的花朵。而在現(xiàn)代心理學(xué)中,香味可以喚起情感記憶,讓人聯(lián)想到溫暖與未來。

    她取出茉莉精油、柑橘精油、麝香等經(jīng)典香料一一嘗試調(diào)配,但無法找到滿意的組合。

    用過的試紙堆滿桌面,空氣中飄著雜亂的香氣,既不清新,也不迷人,反而讓人感到壓抑。

    “不行!這樣根本沒有意義!”云聽煩躁地將試紙掃到一旁,雙手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

    她只聞到失敗的味道。

    正當她一籌莫展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云,是我!

    Ethan推門而入,看云聽眉間氤氳愁云的模樣,在桌前坐下:“小云,“沒有頭緒很正常!

    “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調(diào)香師,你的鼻子敏銳,手法也足夠精湛。平時讓你隨便設(shè)計一款香水,哪怕是復(fù)雜的主題,你總能得心應(yīng)手,甚至超越我的期待!

    云聽抬起頭,茫然問:“可是為什么這次……我就完全沒靈感了呢?”

    Ethan微微一笑,雙手交疊在膝上,耐心地說道:“因為你不是真正沒有靈感,而是你的思維被比賽限制住了。這個主題——‘希望之香’,放在平時,你肯定能想到很多有趣的創(chuàng)意?梢坏┖捅荣悞煦^,你的心里便出現(xiàn)了障礙!

    “障礙?”

    Ethan點點頭,目光溫和卻犀利:“對,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你不爭不搶,安于自己的小世界。調(diào)香對你來說,更像是一個抒發(fā)情感的過程,而不是一種競爭的手段。比賽、排名、勝負,這些對你來說并不重要。甚至,我敢說,你是不想競爭的,對嗎?”

    “師傅,我……”云聽有些語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片刻后才小聲道:“或許您說得對。名氣、地位,這些東西對我來說真的無所謂。我喜歡調(diào)香,只是因為它讓我覺得幸福。我可以通過香氣,記錄生活中那些溫暖的瞬間,而不是用它來證明自己比別人強……”

    Ethan:“小云,這次比賽,對你來說,不僅僅是為了拿個名次。”

    云聽疑惑:“那是為了什么?”

    “‘希望之香’的主題,本身就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創(chuàng)意。希望,不只是個人的愿望,它可以代表一類人,一種情感,一種在人生低谷中,依然追逐光明的力量。”

    Ethan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我年輕時經(jīng)歷過一場地震。

    “當時我的工作室被毀,我甚至想過要放棄調(diào)香。可我永遠記得,有一天,一位女士找到我!

    “她說,她希望我能幫她調(diào)一款香水。那是一種她已故丈夫最喜歡的味道,她想用它來紀念他,支撐她繼續(xù)生活。”

    Ethan頓了頓,感慨道:“小云,你和我一樣,從小生活在溫室里。對我們來說,人生中最大的‘不順’,莫過于離家求學(xué)時的孤獨感,或者學(xué)業(yè)和工作的壓力!

    “所以,當我們聽到‘希望’這個詞時,腦海中浮現(xiàn)的,永遠是那些美好的東西——陽光、花香、未來的可能性。我們所理解的希望,總是充滿了詩意。”

    云聽低頭沉思,手指摩挲著桌上的一張試紙,消化Ethan的話。

    Ethan話鋒

    一轉(zhuǎn),繼續(xù)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對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來說,希望的意義完全不同?”

    “他們的希望,不是詩,也不是奢望,而是最簡單、最樸素的東西。能填飽肚子是一種希望,有地方遮風避雨是一種希望,甚至,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對他們來說就是希望!

    Ethan側(cè)目看窗外搖曳的光禿禿的枝條,嘆了一口氣,“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病人,她失去所有的味覺和嗅覺?伤齾s懇求我為她調(diào)制一款香水!

    “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即便聞不到,但只要這瓶香水擺在她的床邊,它就能讓她覺得活著還有意義!

    “那一刻,我才明白,香氣不僅是用來取悅?cè)说,更是一種載體。它能承載記憶、傳遞情感,甚至成為一種信念!

    “我為她調(diào)制的香水,不只是幫助了她一個人,而是讓我明白了調(diào)香師的意義:我們并不是單純的創(chuàng)作者,而是情感的橋梁,是一種希望的化身。”

    “所以,小云,”Ethan轉(zhuǎn)過身,“這次的‘希望之香’,不是為了評委,不是為了觀眾,也不是為了你自己。它應(yīng)該代表那些需要希望的人。那些在困境中看不到出口的人,聞到這一縷香氣時,會不會覺得生活還有美好,覺得可以重新開始?”

    *

    下班時,Ethan邀請云聽就餐。

    云聽不愿讓師傅付錢,她連忙擺擺手:“師傅,您已經(jīng)幫了我這么多,哪能再讓您破費?今晚我請吧,就當是感謝您!

    Ethan沒有拒絕,只是笑了笑:“那好,隨你。不過,我挑地方!

    云聽點點頭,隨后拿起手機,編輯一條消息給徐清聿:“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我和師傅一起!

    消息發(fā)出去后,徐清聿沒有回復(fù)。

    云聽知道他在忙,經(jīng)常不看手機,便也沒再放在心上,把手機塞進包里,跟著Ethan出了門。

    Ethan挑了一家幽靜的小餐館,裝修復(fù)古。

    進屋前,他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小云,你現(xiàn)在的一個決定就能給別人帶去生的希望!

    云聽:“?”

    Ethan笑而不語。

    導(dǎo)致云聽坐下后,翻著菜單,總覺得師傅話里有話,心里有點沒放開,吃飯時也有些心不在焉。

    Ethan看出她的心思,笑著安慰道:“別多想。有時候放下手頭的工作,換一種環(huán)境,也許靈感就會自己跑過來!

    云聽被點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掩飾道:“師傅,您說得對,我也想放松放松!

    吃完飯,她正準備結(jié)賬,Ethan搶先一步,把賬單簽了。她無奈地搖搖頭:“師傅,說好我請的!

    Ethan神秘道:“你要是真想謝我,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呢!

    “更重要的事?什么?”

    Ethan沒有直接回答:“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帶云聽來到一個老舊的小區(qū)。

    這里的路燈昏暗,樓道里的墻壁斑駁,顯然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云聽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問道:“師傅,您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Ethan領(lǐng)著她上了五樓,掏出鑰匙打開一扇破舊的防盜門。

    門內(nèi)的光線昏黃,云聽一進門,就看見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從沙發(fā)后面探了出來,毛發(fā)柔軟得像云朵,白中帶著淡淡的奶油色接著,緊接著,三只一模一樣的布偶貓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走了出來,朝Ethan圍了過去。

    云聽低頭,愣。骸皫煾,這……這就是您養(yǎng)的貓?”

    Ethan低頭撫摸貓咪柔軟的毛發(fā),一臉寵溺:“是啊,這是我的四個寶貝,軟軟,絨絨,蹦蹦,乖乖,平時就藏在這里,它們可不能讓我老婆發(fā)現(xiàn)!

    他看著云聽笑,語氣認真起來:“小云,你知道為什么今天帶你來看它們嗎?”

    云聽疑惑地搖搖頭:“為什么?”

    Ethan抱起一只布偶貓,貓咪柔軟的毛發(fā)貼在他的臉頰,他側(cè)過頭狠狠吸了一口,說道:“它們的媽媽最近又生了一窩,現(xiàn)在只剩下一只沒人愿意養(yǎng)。我想著,這只小貓如果沒人要,就只能送去寵物店了。我問過不少人,可大家都嫌小貓難養(yǎng)。小云,你要不要試試?”

    云聽問:“我?可是師傅,為什么您不多養(yǎng)一只呢?”

    Ethan無奈:“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能養(yǎng)這四只已經(jīng)很勉強了,它們還時不時打一架,你看,軟軟頭上少了幾根毛,被絨絨抓的。我平常來看它們都得偷偷摸摸,萬一被你師母發(fā)現(xiàn),那就麻煩了!

    云聽根本分不清哪只是絨絨,哪只是軟軟,更找不到哪只貓頭上少了幾根毛,她忍不住笑:“師傅,您也太怕師母了。”

    “家里要平衡嘛,有些事不能強求。”

    云聽注視著那幾只布偶貓,柔軟的毛發(fā),水靈靈的藍眼睛,像極了溫暖的絨團。

    她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師傅,養(yǎng)一只貓會不會太麻煩?而且,徐清聿平時很注重生活的整潔和規(guī)律……他大概率是不喜歡貓的。”

    Ethan直接把小貓從房間里抱了出來。

    布偶蜷縮在他的懷里,看到陌生人,它怯生生地抬起頭。

    云聽將手伸向它,它蹭了蹭她的手指。

    它長得很漂亮,和徐清聿一樣漂亮。

    Ethan把貓放進她的懷里,柔軟的毛團依偎在她懷里,立馬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

    “小云,你就不會撒撒嬌,跟你家那位好好商量一下?你老公啊,鐵定會答應(yīng)的!

    云聽被他說得臉一熱:“師傅,撒嬌好像也不管用!

    Ethan嗤笑:“男人嘛,就算再倔,也不至于連媳婦的撒嬌都擋得住。你平時是怎么跟他溝通的?”

    “不怎么溝通!

    做。愛時,溝通會多一些。

    “信我,這招對男人百試百靈。你就裝作很喜歡這只小貓的樣子,說什么‘它沒地方去了,你忍心看它受苦嗎’,然后再多黏他一點,什么抱抱呀,拉拉袖子呀,準行。”

    云聽哭笑不得:“師傅,您這么老練,難道以前經(jīng)常用這招對付師母?”

    Ethan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少打聽。不過,你要是真想帶它回家,就得放下平時的架子,多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軟弱。男人心軟的時候,最容易答應(yīng)事情。”

    云聽抿了抿唇,低頭看著懷里的小貓,小家伙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

    “好吧,我試試!彼c頭答應(yīng),但還是補了一句,“要是他真的不同意,師傅我還是還您吧。”

    Ethan拍拍云聽肩膀,安慰:“沒事,真不行,你還可以再把它送回來,我?guī)湍沭B(yǎng)著。不過,我賭他一定會心軟的!

    布偶又閉上眼睛,粉色的小鼻子輕微地翕動,睡夢中伸出一只小爪子,抓住了云聽的手指。

    云聽腦海中忽然蹦出了一個詞——“Zephyr”。

    西風。

    她記得,這是“Zephyr”中文意思。

    可奇怪的是,她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qū)W過這個詞的。

    大概是在某本書里看到的吧?還是小時候誰跟她提到過?但更深刻的印象,來源于她的夢。

    西風裹挾著涼意,從遠方吹來,掠過山川河流,卷起落葉翻飛,也帶來隱隱的肅殺之感。

    許多人不喜歡它,說它冷,說它太過張揚,總是帶走溫暖,催促著季節(jié)步入蕭索的深秋。

    在文學(xué)和日常生活中,西風更多被用來象征秋季,帶著清冷、成熟或離別的意境。

    但云聽喜歡。

    英國

    詩人雪萊在《西風頌》中將西風描繪為秋天的信使,既帶來肅殺之氣,又孕育新生的希望。

    西風,既是毀滅者,又是重生者。

    云聽喜歡這首詩。

    喜歡西風。

    喜歡這條新的小生命。

    云聽拿起手機,想給徐清聿發(fā)條消息,先問問他的態(tài)度。

    她才剛打了一行字,Ethan就伸手把她的手機按了下去:“別問,直接帶回去。”

    “師傅,可他不一定喜歡貓,我覺得還是先跟他說一聲比較好。”

    Ethan挑了挑眉:“小云啊,你師傅我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可不是靠事事都提前請示得來的。尤其是這種事,先斬后奏比先問好用多了!

    “可這樣……會不會顯得我有點不尊重他?”

    “傻丫頭,這又不是大事,你們是夫妻,生活中難免會有突發(fā)狀況。再說了,養(yǎng)貓又不是永遠的麻煩,而是多了一種陪伴。他說不喜歡貓,可能只是還沒接觸過罷了!

    云聽心中仍然糾結(jié)于是否應(yīng)該直接把貓帶回去,Ethan輕咳了一聲,打破她的思緒。

    “你脖子后面……”

    云聽剛才吃飯時把頭發(fā)扎起了,今天穿的這件衣服剛好露出了脖部后側(cè)的那一塊。

    徐清聿昨晚新種的。

    “啊,師傅你……”云聽用手遮擋吻痕,“這個沒什么,您別在意。”

    Ethan意味深長道:“你總說徐清聿不喜歡你,可能他只是沒和你更親密接觸過,一旦他和你接觸多了,他一定會很愛你。”

    云聽聽得云里霧里。

    師傅果真能說會道,差點她就信了。

    這么巧舌如簧的一個人怎么會說服不了師母?

    等云聽后知后覺時,她已經(jīng)拎著貓包、貓糧、貓砂在門口了。

    云聽戳了戳貓包,“Zephyr,你要靠自己讓你爸爸喜歡你,知道不?”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今天要…嗎?”……

    云聽抱著貓, 站在家門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接下來,她要面對的, 恐怕是一場棘手的“談判”。

    徐清聿愛整潔,原則性強,從不輕易退讓。而“養(yǎng)貓”這件在她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眼里, 大概是不可理喻的越界。

    門鎖輕響,云聽推門而入。

    客廳的燈還亮著,暖白的光灑在四周。徐清聿身影映在墻上,他顯然還沒休息。

    他站在沙發(fā)旁,手里端著一杯水, 似乎準備喝完再回房間。

    開門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眸,語氣平平地打了個招呼:“回來了!

    云聽將懷里的小貓往身后一藏,臉上強撐一抹僵硬勉強的笑:“嗯!

    徐清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略帶審視的神情讓云聽心里咯噔一下。

    他問:“你藏了什么?”

    云聽深吸一口氣, 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

    她將小貓從身后抱到身前,小聲解釋:“是一只貓……有只貓生了一窩小貓,就剩下它了,沒人要……”

    布偶睜開懶洋洋的眼睛, 打了個呵欠,然后沖著徐清聿輕輕“喵”了一聲, 仿佛在自我介紹,軟弱的毫無攻擊性。

    徐清聿擰眉,放下杯子:“你打算帶回來養(yǎng)?”

    云聽本就打算先發(fā)制人,此刻更是硬著頭皮上:“徐清聿…我們能不能養(yǎng)一只貓?就這一只, 很乖的。”

    沒等她說完,徐清聿打斷:“不行!

    云聽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的果斷噎了一下,早有準備的說辭被堵在喉嚨里。

    “為什么?”

    “我不喜歡貓,嫌臟!毙烨屙舱f,“毛發(fā)亂飛,弄得家里到處都是,不麻煩嗎?”

    小貓聽不懂。

    它的尾巴不停地拍打云聽的手背,很是愜意。

    師傅說向徐清聿撒嬌。

    可她做不到。

    她不是沒想過,可她實在做不來。

    那種對他撒嬌的姿態(tài),她會覺得別扭,也不符合他們之間一貫的相處模式。

    再說,徐清聿未必吃撒嬌這一套。

    萬一他覺得自己撒嬌起來太做作、太惡心,豈不是適得其反?

    徐清聿看出她的掙扎:“云聽,貓不能養(yǎng)在家里,別給自己找麻煩。”

    云聽**眉毛;“好吧…”

    她是真的想留下小貓,但又覺得徐清聿說得也有道理。

    她最近的生活亂成一團。調(diào)香比賽迫在眉睫,她遲遲找不到靈感。

    師傅對她寄予厚望,可她連一瓶像樣的香水都拿不出來。更別提,她和徐清聿之間的關(guān)系若即若離,讓她總有一種獨自漂浮的無依感。

    云聽伸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瞇起了眼睛,喉嚨里發(fā)出細細的咕嚕聲。

    她走了幾步,將貓放在沙發(fā)上,用圍巾給它當坐墊,這樣就不會在沙發(fā)上留下貓毛。

    小貓乖巧地蜷縮起來,聽話地躺著,不給她添麻煩。

    云聽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聲音很喪:“我沒辦法留下你。”

    “我明天送你回家。”

    徐清聿看到云聽一下又一下?lián)崦埖谋,頹然的模樣讓他愣了一秒。

    畫面靜得出奇,他的心臟被什么敲了一下。

    忽然覺得喉嚨有點緊。

    云聽低頭,失魂落魄,像個被人奪走了糖果的孩子,滿臉寫著失落和無助。

    她的眼神沒有朝他投來一分,徹底認定他不會讓步,只是低聲喃喃:“徐清聿…沒關(guān)系的,你不用勉強,我只是……想試一試,你不能接受,我明天還給我?guī)煾稻托小?br />
    徐清聿斂了斂眼中的不忍,很快,情緒收斂地滴水不漏,他妥協(xié)說:“養(yǎng)就算了,但不能養(yǎng)在房間里!

    云聽抬起頭,眼中閃過驚喜,但沒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弱聲問:“真的可以嗎?”

    “客廳或者陽臺!毙烨屙惭a充,“不要進臥室。”

    云聽知道,他已經(jīng)讓步了。

    她知道這是他能夠退讓的極限,但又覺得還可以爭取更多。她繼續(xù)試探:“那它不能睡在房間嗎?它很乖的,不會亂跑……”

    “不行!毙烨屙猜暰淡如水,“云聽,我不喜歡。”

    云聽抱緊懷里的小貓:“好吧。”

    革命尚未成功,走一步算一步吧。

    徐清聿轉(zhuǎn)身走進房間,關(guān)上門,沒再回頭。

    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煩躁的情緒涌現(xiàn)。

    他靠在門邊,手里還握已經(jīng)見底的玻璃杯,透過杯壁,能看到底部殘留一層淺淺的水漬。

    這是他今天喝的第幾杯水了?

    徐清聿自己也記不清了。

    每次倒?jié)M一杯,喝干,盯著門口,希望聽到云聽開門的動靜,然而,每一次,他聽到的只有鐘表的滴答聲。

    她師傅是誰?是男是女?

    結(jié)婚了沒有?

    吃飯的時候除了他們兩個人,還有誰在場?

    這些問題讓他心煩意亂。

    他幾次想拿起手機發(fā)消息給她,但剛剛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徐清聿想起白天和心理醫(yī)生的對話-

    “你說你想嘗試去愛她,但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更像是想控制她!-

    “不是我想控制她,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人保持距離,”-

    “你是覺得她太過隨意,還是你自己對她缺乏信任?”

    徐清聿啞然。

    “Xu,愛是需要空間的。如果你連她和誰吃飯都要在意,那你所謂的‘愛’可能只是占有欲!

    占有欲……徐清聿咀嚼著這三個字,臉上的冷意更濃。

    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但每一次都無法避免地陷入另一種更深的矛盾中:他想試著靠近她,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和不安。

    這一切來源于喜歡?還是歸咎于占有欲?

    徐清聿抬手揉了揉眉心。

    見云聽還不進來,他站起身,走到房門邊拉開門,看她在做什么。

    剛打開門,就看到云聽的身影。

    她坐在沙發(fā)邊,彎著腰,聚精會神地給小貓布置一個小窩。

    沙發(fā)邊的一角被她清理得干干凈凈,鋪上了一條柔軟的毛毯。旁邊還擺著一只小小的碗,里面放了些水。

    小貓窩在毛毯中央,舒服地打著哈欠。

    “你爸爸不喜歡你,”云聽一邊整理小窩,一邊低聲念叨,“你就乖乖在外面睡吧,不能打擾他休息,知道嗎?”

    小貓聽懂了她的話,用軟軟的小爪子撓了撓毛毯,“喵”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

    爸爸喜歡你的,他就是面冷心熱,不要記恨他!

    徐清聿靠在門框上,靜默許久,才開口:“云聽!

    云聽手上的動作頓住,怕徐清聿出爾反爾,她謹慎問:“徐…徐清聿…你怎么出來了?我明天就給它買一個小窩…”

    徐清聿沒有回答,目光落在精心布置的簡易小窩,又掃了一眼窩里的小貓,神色復(fù)雜。過了三秒,他再次妥協(xié):“僅這一次。”

    云聽愚鈍,撲閃兩下睫毛,慢半拍問:“你是說…可以讓它進房間?”

    徐清聿別開臉,冷淡地叮囑一句:“小心點,別弄得滿床都是毛。”

    云聽揚起笑容,迅速將小貓抱起來,生怕他下一秒又改變主意:“謝謝!”

    進房間后,她沒有把小貓放在床中間,而是把它安置在最右邊的角落。

    云聽鋪了一塊柔軟的小毯子,又擺了一個枕頭擋住床邊,防止小貓睡著掉下去。

    “你就睡這里吧!彼龎旱吐曇糇匝宰哉Z,“你爸爸果然面冷心熱?瓷先ズ軆,其實人挺好的。你一定要乖,不要鬧騰啊,不然他肯定會后悔。”

    小貓懶洋洋地瞇著眼睛,對新環(huán)境很滿意,打了個呼嚕就睡了過去。

    云聽忍俊不禁,拿起睡衣走進浴室。

    她買的衣服阿姨已經(jīng)細心地清洗、烘干、折疊好了。

    洗完澡后,她換上寬松的睡衣,吹干頭發(fā),推開浴室的門。

    徐清聿躺在床上,漂亮的眼睛低垂,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

    旁邊還有一只漂亮的布偶。

    云聽知道他生得好看,但每次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安靜的模樣,心底還是會生出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就在這時,旁邊的小貓翻了個身,毛茸茸的腦袋往毯子里拱了拱。

    徐清聿低頭掃一眼貓,沒什么表情,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一下,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機上。

    冷淡中帶著幾分隨意的樣子,讓云聽覺得他和貓極為相似——都很漂亮,都很高貴。

    云聽咬了咬嘴唇,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不知怎么鼓起勇氣,脫口而出:“徐清聿…今天……要做嗎?”

    徐清聿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眼神幽深,有點兒意外和探究。

    云聽故作鎮(zhèn)定,怕徐清聿沒有聽清:“要做嗎?”

    徐清聿沒有立刻回答,將手機隨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身體稍微往后靠,懶洋洋地盯著她看了幾秒。

    云聽的呼吸慢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么?”

    “我……”云聽說,“我問你,今天要做嗎?”

    徐清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云聽往后退了一步,但被他的手按住肩膀,逼得停下了動作。

    他低頭靠近她,聲音低啞得像一股慢慢滲入耳朵的酒:“要做!

    …

    云聽坐在徐清聿的腿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

    手指慢慢移到自己的睡衣領(lǐng)口,握住第一顆扣子。

    她掙扎了一下,指尖發(fā)抖,心里懊悔不已:她為什么會買這種帶扣子的睡衣?當時明明可以選一個普通的套頭款,現(xiàn)在讓她有種一步步把自己送上“戰(zhàn)場”的羞恥感。

    扣子被解開時發(fā)出的細微聲響,在靜謐的空間里顯得無比清晰。

    解開第一顆扣子,她咬緊牙關(guān),感覺像是死了一次。

    云聽暗暗叫苦,耳根已經(jīng)燒得通紅,卻又不得不繼續(xù)。

    第二顆扣子滑開。

    解到第三顆時,她停下動作,手指僵在扣子上。

    徐清聿面無表情,沉穩(wěn)和冷靜讓云聽更有種說不出的羞赧。

    她咬唇,繼續(xù)往下解第四顆扣子。

    徐清聿嫌她慢,問:“還要多久?”

    云聽結(jié)巴:“馬上,我…你、你…別看!

    徐清聿笑。

    云聽慌張無比問:“徐清聿…可以關(guān)燈嗎?”

    “為什么?”

    “怕貓看到……”

    “它看到又能怎樣?”

    “小貓的記憶力很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萬一留下陰影怎么辦?”

    “它是只貓,云聽。”

    “好、好吧!

    云聽垂下眼睫,臉頰燒得火紅,手指不知道放哪。

    她身上的睡衣已經(jīng)被解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過敏的痕跡已經(jīng)微乎其微,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不清的吻痕。

    徐清聿深邃的目光里藏了一片深海,泛著看不透的暗光。

    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沉靜如水的表情裂開縫隙,伸手將云聽拉入懷中,禁錮在臂彎里。

    “徐清聿……”她剛剛喊出他的名字,徐清聿的唇覆了上來。

    …

    云聽躺在床上,被徐清聿壓在身下。

    燈光柔和,灑在她泛紅的臉頰上,她的指尖抓緊兩側(cè)的床單,戒指冒著銀色的光。

    小貓一開始蜷在床邊最右側(cè)的柔軟毯子里熟睡,可隨著兩人的“運動”越來越激烈,它睜開眼睛,圓溜溜的大眼睛閃閃發(fā)亮,對眼前的一切充滿好奇。

    云聽無意間一轉(zhuǎn)頭,就對上了那雙水汪汪的貓眼。她僵了一下,臉上的溫度瞬間攀到了極點,羞得恨不得鉆進地縫里。

    “它……”她剛想開口,卻因為徐清聿一個用力的動作而猛地哼出一聲,話音全然變了調(diào),“唔…慢、慢點!

    “專心點!毙烨屙惨ё∷亩洹

    “可是……”云聽努力穩(wěn)住顫抖的聲音,眼神還是飄向小貓的方向。

    小貓已經(jīng)不再安分,慢悠悠地爬到更近的地方,睜著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毛茸茸的小腦袋歪了歪,看起來天真又無辜。

    云聽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羞恥感要將她吞沒。

    “它在看……”

    她帶著些許哭腔小聲抗議了一句。

    徐清聿瞥了瞥貓,沒停下,嗓音低。骸八植欢!

    “不、不行……”云聽扭動身子試圖掙脫,反而讓兩人的動作更近一步。

    “呼。”徐清聿眸色深沉,扣住她的腰,壓得更緊了些:“云聽,專心點。”

    云聽停止掙扎,整個人像被浸泡在紅色的熱浪里,羞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把頭埋進徐清聿的肩膀間,不敢咬他,只能緊緊咬自己的唇,不出聲。

    *

    云聽靠著小貓睡得很安穩(wěn)。

    她把小貓抱在懷里,小小的毛團子安靜得像一片柔軟的云,偶爾會動一下耳朵,發(fā)出細小的呼吸聲,讓她心都化了。

    第二天早上。

    云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剛醒時有些愣神,直到意識逐漸清醒,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下的觸感不對勁。

    不是小貓毛茸茸的身體,也不是床的柔軟觸感,而是一個溫暖而結(jié)實的胸膛。

    太陽穴猛地一跳。

    小貓睡在她旁邊,乖巧地蜷成一團,可她自己,已經(jīng)躺在徐清聿的懷里。

    云聽清楚記得,昨晚她是和小貓睡在一起的,她特意把小貓安置在離自己很近的位置,給徐清聿留出大半邊床。

    可現(xiàn)在……為什么她又跑到徐清聿的懷里?

    而且昨天早上,她也是從他的懷中醒來的。

    徐清聿的臉埋在她的頸窩處,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頸側(cè),癢癢的。

    云聽動了一下,從他的懷里掙脫。

    可是他手臂的力量很大,就算是在睡夢中也牢牢環(huán)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云聽盡量放輕動作,慢慢把他的手移開。

    她的指尖剛觸碰到他的手腕,就感覺到他的手臂不斷收緊,直接把她又往懷里帶了一點。

    “……”云聽屏住呼吸,再一次一點點地挪動。

    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反應(yīng)。她終于成功地脫離了他的懷抱。

    云聽躡手躡腳去衛(wèi)生間洗漱。

    刷牙時,她突然想起養(yǎng)貓還有許多講究,尤其是才剛離開貓媽媽的小貓。

    想到昨晚師傅交代的養(yǎng)貓注意事項,她決定問問周阿姨。

    洗漱完成后,她抱起貓走進廚房,正好看到周阿姨在準備早餐。

    今天是西式早餐。

    “阿姨,你會養(yǎng)貓嗎?”

    周阿姨注意到她懷里的小貓:“小太太,這貓是你養(yǎng)的?真可愛啊!我不太懂,但我女兒養(yǎng)過,我平時幫她看貓,所以會一點!

    “那太好了!阿姨,這只小貓還小,師傅說它需要用

    低鈉的貓糧,水也要用凈水器過濾過的……對了,貓砂盆要放在通風的地方,不能讓它吃太油的東西。還有,它剛來家里幾天可能不太適應(yīng),會有點緊張,所以最好給它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

    云聽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都是昨晚師傅特意叮囑她的注意事項。

    周阿姨一邊聽一邊點頭:“小太太你對這貓也真有心,放心吧,這些我記住了,會好好照顧它的!

    “謝謝阿姨!”云聽感激地笑了笑,等周阿姨做完早餐,她把小貓遞給她,讓它熟悉一下周阿姨的氣息。

    就在她們說話的時候,徐清聿從房間走出來,在餐桌前坐下

    云聽心虛地低下頭,繼續(xù)和周阿姨聊起養(yǎng)貓的事情。

    周阿姨問:“小太太,這小貓叫什么名字啊?”

    “Zephyr!

    此話一出,徐清聿動作一頓,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眉頭輕蹙,重復(fù):“Zephyr?”

    心細的云聽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情緒波動。

    云聽:“嗯。”

    徐清聿:“為什么給它取這個名字?”

    云聽被問得一愣,側(cè)目見他神色嚴肅,不禁有些疑惑:“沒有為什么啊……只是我做夢的時候,夢到過這個名字,覺得好聽,就用了。”

    “夢到的?”

    云聽點頭,認真地解釋道:“是啊,那個夢很模糊,我也記不清具體內(nèi)容了,但這個名字很清楚,就像……像刻在我腦子里一樣。我覺得挺特別的!

    徐清聿聞言,薄唇抿起,他說:“寓意不好。”

    “不好嗎?我覺得挺好的!

    餐桌上的兩人一言不發(fā)。

    徐清聿的刀叉碰觸瓷盤,切開盤中的法式煎蛋,配上培根和吐司,優(yōu)雅地用餐。

    云聽不知為何沒有胃口,叉子戳了戳煎蛋的邊緣。蛋黃被戳破后緩緩流淌出來,暈染在潔白的盤底。

    白天的徐清聿總戴一副冷漠的面具,眼神淡淡,惜字如金。

    可一到晚上……就完全是另一個模樣了。

    夜色降臨,他會脫掉高冷的外殼。

    在床上的時候壞得讓人咬牙切齒,他會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語氣飽含侵略性。

    他壓在她耳邊低語時的聲音,似笑非笑的眼神,還有讓她無處可逃的炙熱懷抱,色。情的過分。

    云聽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塊吐司,對面的徐清聿察覺到什么:“怎么不吃?”

    “沒事,我吃!

    “下次,我讓阿姨做中式。”

    “嗯,好的。”

    “周日,回家一趟。”

    “好,好的!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遠離徐清聿,是不可能的……

    ——生活在溫室里的花朵, 終究無法描摹出真實的生命。

    ——希望,不一定都是燦爛的,也可能是從灰燼中生出的, 或者從深淵里探出的。只有經(jīng)歷過不同的希望,你才能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答案。

    云聽吃完早餐,背上雙肩包,走出自己習(xí)慣的安全區(qū)。

    走之前, Zephyr依依不舍朝她叫了喵喵兩聲 ,云聽忍不住和她玩了一會兒。

    兩小時后。

    她裹緊厚重的羊毛大衣,沿著城市邊緣的街道走向她從未踏足過的破敗街區(qū)。

    街道兩旁的建筑破舊不堪,墻壁上的漆皮被時間刮去了一層又一層,露出里面的灰磚與石塊, 風雪在其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房屋的窗戶上掛著污跡斑斑的塑料布,有些干脆空洞洞地敞開著,透出冷冽的寒風和無聲的寂寥。

    幾只野貓躲在破裂的水泥路旁的木箱里,警惕地注視著過往行人。它們瘦弱而懶散,尾巴懶懶地甩著, 偶爾發(fā)出幾聲低啞的喵嗚聲。

    路人行色匆匆,都無意于多看一眼。

    云聽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她停在一處被雪水沖刷得泥濘不堪的拐角處,閉上眼,屏蔽掉其他感官, 捕捉空氣中復(fù)雜的味道。

    鼻尖先嗅到的是一股煙塵混雜著陳舊木屑的味道,隨后是熟悉的油煙氣息, 濃烈得可以掩蓋一切。

    但仔細分辨后,她發(fā)現(xiàn),油煙中還夾雜一點香料的氣息,像是粗糙的八角、胡椒, 還有廉價香水的甜膩,混雜著木炭未完全燃燒的焦香味。

    她睜開眼,眼神發(fā)亮,向前走去,尋找氣味的來源。

    不遠處的路邊攤冒著騰騰熱氣,攤主穿著一件厚厚的棉服,袖口油膩,帽子下是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

    他手里握著一把木鏟,正熟練地翻動鐵板上的一塊塊糖心餅。那些餅外層被烤得金黃酥脆,邊緣泛著焦糖的褐色。

    冷空氣中,這種甜膩的香味尤其突出,仿佛穿透了冬日的寒冷,帶來一點點溫暖的慰藉。

    云聽停在攤旁,目光定格在鐵板上咕嚕冒泡的果醬。

    那是一種深紅色的漿果醬,與焦糖的濃郁味道混合在一起,像一場奇妙的味覺碰撞。

    “姑娘,要嘗一個嗎?”攤主見她盯著糖餅,笑著招呼。

    云聽點了點頭。

    攤主用油紙包好一塊遞給她。

    她接過,紙上的溫熱從指尖傳到心里,驅(qū)散些許寒意。

    咬下一口,外層酥脆,內(nèi)里甜軟,酸與焦香交織,很好吃。

    云聽之所以會選擇來這里,并不是興起,而是因為她的高中前桌,平常沉默寡言、總是低頭的男孩,就來自這里。

    高中的教室總是嘈雜的,窗外蟬鳴喧囂,窗內(nèi)同學(xué)們嬉笑打鬧。

    云聽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的前桌,是一個瘦小的男生,他從不主動與別人說話,總在努力讓自己縮小到別人忽略的地步。

    她和他不熟,一次偶然的對話云聽知道,他家就在這片城市邊緣的破敗街區(qū),這個充滿廉價油煙和凌亂巷道的地方。

    男生畢業(yè)后,便再也沒有消息,像風一樣消失在她的記憶中,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輪廓。

    云聽有時會想,如果那個男孩還在這里,他是否依然用帶著回避的眼神看人?是否依然因為自卑而不敢抬頭?

    *

    云聽在街道晃蕩了兩個小時,直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猛然打破街區(qū)的寧靜。

    云聽目睹一輛老舊的小貨車失控沖向路邊,重重撞上了一輛迎面而來的電動車。

    時間像被拉長了一般,她看到騎電動車的男子被拋出幾米遠,摔倒在地,鮮血迅速染紅了身下的積雪。

    街道上的行人愣住了,有人捂住嘴,有人遠遠觀望,卻沒有人敢上前。

    云聽的心猛然一跳,本能地跑了過去。

    她蹲在男子身旁,聲音微顫:“先生,你還好嗎?”

    男子虛弱地睜開眼,血從額頭滑落,染紅了他的衣領(lǐng)。他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抬手示意。

    云聽迅速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XXXX,發(fā)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有人受傷,情況嚴重,需要立即送醫(yī)!”

    很快,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街區(qū)。醫(yī)護人員趕到后,云聽沒有遲疑,跟著一起將傷者送到了附近的小醫(yī)院。

    急診室外,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目光落在手掌上還未擦干凈的血跡上。她的袖口和衣擺也被染上了深深淺淺的紅色,觸目驚心。

    走廊里只有零星的腳步聲,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聞。這時,一陣穩(wěn)健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伴隨低沉的聲音:“這邊的病人情況怎么樣?王醫(yī)生馬上過來。”

    云聽聽到熟悉的聲音,抬起頭,愣住了。

    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男人高而挺拔,穿著一身整潔的白大褂。

    是徐清聿。

    “你怎么在這里?”云聽脫口而出。

    徐清聿同樣意外,目光在她臉上駐足,又落到她沾滿血跡的雙手,語氣含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擔憂:“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是……我剛送了一個傷者過來。”云聽解釋。

    徐清聿:“去洗手,血跡不要留太久!

    “嗯,好的。”

    洗手間的水聲嘩嘩作響,水流沖刷掉云聽手上的血

    跡,白瓷的水池中泛出一抹淡紅。

    回到走廊時,徐清聿已經(jīng)在等她。

    “徐清聿…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云聽再次問。

    “醫(yī)院安排的。市醫(yī)院在和這里的小醫(yī)院做對口支援,我被派來負責三天的臨床技能培訓(xùn)!

    徐清聿稍稍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這里的醫(yī)療資源薄弱,醫(yī)生們的專業(yè)水平也需要提升。上次支援團隊回來后,提到了心臟急診手術(shù)的問題,所以我過來負責這一塊。”

    云聽心不在焉回應(yīng):“好,好的!

    徐清聿上下打量“車上有一套干凈的衣服,你先去換上!

    云聽看了看自己,血漬已深深染入大衣的纖維,走在路上太引人注目。她點頭,跟著徐清聿走向停車場。

    車停在停車場的角落,黑色車身覆著一層薄薄的霜。

    徐清聿拉開后備箱,拿出一件黑色的大衣遞給她,“進去,換上這個!

    “好的。”

    徐清聿的大衣很寬大,穿在她身上稍明顯不合身,有一種莫名的滑稽感。

    云聽車里出來,還沒來得及將衣領(lǐng)整理好,聽到徐清聿問:“你來這里,為什么不告訴我?”

    云聽失語。

    她認為她和徐清聿的婚姻還沒到需要互相報備行程的程度。

    她來這里,沒有告訴徐清聿。

    同樣,徐清聿來這里,她也不知情。

    她不是不想說,只是以為他不感興趣。

    徐清聿對她的生活并不關(guān)心。

    “我是來找靈感的。”云聽解釋,“這里的人和環(huán)境,和我以往的生活很不一樣。對我來說,或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徐清聿聽后,靜默須臾:“以后不要一個人過來。去哪兒,提前告訴我!

    云聽抬眸直視他,反問道:“那你呢?你也不交代你的事!

    聞言,徐清聿眼神松動,他低聲道:“抱歉,是我忽略了,我以后會和你說!

    風吹過,拂起云聽未整理好的衣領(lǐng),她伸手去拉,徐清聿先一步抬起手,動作迅速而自然地幫她把衣領(lǐng)拉好。

    “謝謝!

    “剛才那場車禍,有嚇到嗎?”

    “沒有。那時候顧不上害怕,只想著應(yīng)該趕緊報警和幫忙。”

    “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逞強,安全最重要!

    “嗯,我會的!

    “以后遇到什么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我也會的。”

    徐清聿站在車旁,背對寒風,神情冷峻,手握成了拳,松了又緊。

    他這模樣讓云聽頓感反常。微皺的眉頭和無意識的動作,告訴云聽,徐清聿還有話要說

    他在擔心自己。

    她吸了口氣,開口試探道:“徐清聿,我沒事,你不用這么擔心!

    徐清聿深深地凝視她,眼神中復(fù)雜的情緒讓云聽猝不及防地心頭一震。

    片刻后,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迅速收斂神色,“我不放心你!

    “徐清聿…不用擔心我!

    徐清聿是醫(yī)生,把生死看得無比平常,但也正因為如此,或許他的心比誰都柔軟。

    對他而言,每一條生命都意味著責任,而剛才她身上的血跡,大概刺中了他心底某根敏感的弦。

    徐清聿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臉上浮現(xiàn)思索的神色:“你現(xiàn)在要回去嗎?還是……和我一起回去?我上午還有個小培訓(xùn),下午沒安排!

    云聽想了下,“我和你一起吧!

    *

    平日不愛言語的徐清聿,此刻正對一群實習(xí)醫(yī)生和支援團隊的年輕醫(yī)生進行細致地講解。

    屏幕上是剛結(jié)束的一場心外手術(shù)實時錄像,畫面中心臟跳動的細微紋理清晰可見。

    “患者是先天性心臟病合并冠脈異常,這種情況下,不僅需要修復(fù)心臟間隔,還要重建冠狀動脈的血流路徑!彼麤]有多余的情緒,但字字鏗鏘。

    徐清聿拿起激光筆,指向屏幕上的某個關(guān)鍵節(jié)點,“這一部分的縫合,如果針腳稍微偏離毫米級,術(shù)后可能會導(dǎo)致血流受阻,甚至心肌缺血。記住,容錯率為零!

    年輕醫(yī)生們一邊點頭一邊忙著記筆記,偶爾有人提出問題,他也不避諱。

    雖不茍言笑,但只要是關(guān)于手術(shù)的問題,他回答起來十分詳細。

    “如果患者術(shù)中出現(xiàn)血壓驟降,您選擇優(yōu)先處理心室撕裂還是冠脈斷裂?”一名實習(xí)醫(yī)生問。

    “這種情況下,不是選擇問題,而是分秒必爭的問題。兩者處理順序取決于患者生命體征的穩(wěn)定性。如果你不能迅速判斷,術(shù)中團隊配合就會被拖慢,后果不言而喻!

    徐清聿的話不多,卻直擊要害,字里行間沒有一絲拖沓。只有在涉及工作時,他才展現(xiàn)出另一面:嚴謹、果斷、令人敬畏的專注。

    “還有一個重點!彼宰鐾nD,抬手點向屏幕上的某一處血管縫合位置,“術(shù)后評估時,要特別注意這個區(qū)域的吻合口,別只看影像,必要時用手觸診,感知血管壁的張力。這不是經(jīng)驗問題,是責任。”

    云聽站在走廊,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著里面的情景。

    “這是冠脈旁路移植手術(shù)中的關(guān)鍵步驟,吻合口的角度決定了血流的通暢性。哪怕是最微小的偏差,都會帶來術(shù)后并發(fā)癥的風險。記住,心臟手術(shù),容不得半點馬虎。”

    云聽從未見過徐清聿說這么多話。此刻,他在臺上條理清晰,將復(fù)雜的醫(yī)學(xué)知識一點點拆解成淺顯的語言,耐心又全面。

    “患者術(shù)后心功能的恢復(fù),不僅取決于手術(shù)的成功率,還要看術(shù)中對心肌損傷的控制程度。你們要記住,心外科不是單純的技術(shù)活,它需要你們對生命抱有足夠的尊重和敬畏!

    外面還聚集了不少實習(xí)的年輕女護士,給寂靜的走廊增添了一份青春的雀躍和小心思的悸動。

    “哇,那個就是徐醫(yī)生吧?真人比傳聞還帥!”

    “他的側(cè)臉也太完美了吧,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你們注意到?jīng)]有,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低低的特別有安全感!

    “哎,真羨慕那些在里面聽他講課的醫(yī)生,要是能被他指導(dǎo)一下就好了!”

    “好像和徐醫(yī)生談戀愛,絕世大帥哥!

    “你就別想了,沒看到他結(jié)婚了嗎?”

    ……

    40分鐘后,結(jié)束培訓(xùn)。

    徐清聿離開,留下一句:“別怕問問題,但你們問的每一個問題,都應(yīng)該基于患者的需要,而不是你們自己的好奇!

    他出來后,女生們目光炯炯地追隨他的一舉一動。

    徐清聿全然不覺,穿過人群,徑直朝云聽走來:“累了嗎?”

    云聽抬頭:“沒有。”

    “等我一下。”

    “好,不急!

    …

    云聽回到家,立刻走向浴室。

    車禍中的傷者已經(jīng)得到了及時的救治,但血液的殘留的氣息總歸讓人不舒服。

    她迅速地脫下衣服,準備好好清洗一番。

    正當她用熱水沖洗著身上的血腥味時,徐清聿敲門:“云聽,可以進來嗎?”

    云聽關(guān)掉花灑,想到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不太方便讓他進來。

    她也沒什么心情做。愛。

    她問:“徐清聿…現(xiàn)在可以不做嗎?”

    未曾想到,徐清聿聽到她的話后并沒有離開。

    他走到門口,輕輕一推,門被直接推開了。

    徐清聿氣笑:“你不想做什么?”

    云聽不知如何回應(yīng),站在浴室的角落,心跳砰砰砰加速。

    徐清聿抓住她的手腕。

    細致入微地檢查每一寸,指尖摩擦著她的皮膚,動作異常輕柔。

    直到確定她沒有任何明

    顯的外傷。

    這才松了一口氣。

    徐清聿檢查完云聽的手腕,又溫柔地抬起她的胳膊,目光在她的肩膀、上臂,她裸露的脖頸附近劃過,確保沒有其他的創(chuàng)傷。

    等他徹底確認她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他才放開了她的手,“你沒事就好!

    云聽看徐清聿轉(zhuǎn)身離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yīng)可能是多余的。

    他并沒有如她所想的想要和她做。愛,只是出于對她的關(guān)心,才如此仔細地檢查她的身體。

    云聽站在熱氣騰騰的浴室里,捂著火燒一般的臉。

    好尷尬。

    *

    徐清聿為兩人做了一碗簡單的面。

    他把冒著熱氣的面端到桌前,坐在云聽對面。

    “謝謝。”

    徐清聿問:“你為什么會去那里?”

    云聽左手輕柔地給Zephyr順毛,右手夾起面吹了一口:“我……進了調(diào)香大賽的決賽,需要設(shè)計一款名為‘希望之香’的香水!

    “希望?”

    云聽點頭,她覺得徐清聿對這個話題并沒有那么多興趣,但她還是忍不住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希望’是個抽象的東西,但我總覺得,它應(yīng)該是能夠觸動人心的力量。就像是每個人在困境中尋找的一點光,哪怕那只是一點微弱的亮光!

    她頓了頓,想到徐清聿是醫(yī)生,或許他能給她一些不同的見解。問道:“你是醫(yī)生,你覺得‘希望之香’能代表什么呢?”

    徐清聿想了下,說:“希望是病人在絕望中依然愿意接受治療,是每一場手術(shù)背后堅持,哪怕你無法看到結(jié)果!

    “那如果香水能代表一種‘希望’的力量,你覺得它該是什么樣的氣味呢?”

    徐清聿回答兩個字:“空氣。”

    云聽不禁笑了笑,“我明白了,謝謝你。”

    這是她第一次和徐清聿提及她的工作。

    孟妍曾告訴她,徐清聿排斥“調(diào)香師”這個職業(yè),但現(xiàn)在看來,他未必討厭。

    但她不確定。

    云聽攪拌手里的面條,問:“徐清聿…你是不是討厭調(diào)香師?”

    徐清聿掀了掀眼皮:“我從未說過不喜歡。”

    “好吧!

    云聽仍存很多未解的疑問。

    但今天她和徐清聿的進展已經(jīng)足夠大了,他們不再是前幾天局限于身體的接觸與關(guān)系,他們的溝通已經(jīng)超越了身體上的界限,開始走向心靈的交流。

    她選擇不問。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經(jīng)歷。

    徐清聿不主動談?wù)撨^去,她也不想去逼問他。

    吃著吃著,徐清聿放下筷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從來沒有送過我香水!

    云聽詫異。

    的確,她從來沒有送過他香水。

    身邊的朋友、家人,關(guān)系稍近的合作伙伴,她都會挑選或者專門調(diào)制香水送給他們,作為她表達情感的方式。

    唯獨徐清聿沒有。

    云聽不止一次想過要送他香水,每一年都會調(diào)制,但每一年都沒有送出去。

    她說:“不是沒想過,只是……好像總是不合適!

    徐清聿并沒有急著說什么,安靜地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可能是因為我不了解你。香水是很私密的東西,我一直覺得,只有真正理解一個人,才能調(diào)制出屬于他的香味?晌摇孟褚恢辈粔蛄私饽恪!

    “還有……我總是想送你最完美的香水!

    徐清聿心里異樣的感覺更加清晰。

    云聽的這番話,讓他第一次認真思考起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此刻,他甚至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樣的情感,對他來說既陌生又深刻。

    “我并不是完美的人。”徐清聿別開目光,咳嗽一聲,不想讓云聽察覺到自己眼底的深意,“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不是苛刻。”云聽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是特別的,所以,應(yīng)該要有一瓶屬于你的香水。那瓶香水必須能表達你獨有的東西,必須足夠好!

    云聽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他,希望他能喜歡。

    那種心情,就像是一顆滿懷期待的種子,發(fā)芽后不停地向上生長,拼命想要觸碰陽光。

    她想起自己那些未完成的香水配方,想起每一次失敗后重新調(diào)整的執(zhí)念。

    或許,這種執(zhí)念的根源并不僅僅是對“完美”的追求,而是因為她太在意了,太想為徐清聿獻上獨一無二的作品。

    與此同時,她心里又不免閃過一個念頭:徐清聿會不會也對另一個人懷有這樣的心情?

    唐瑤這個名字,就像一縷風,偶爾劃過她的記憶,讓她心底泛起波瀾。

    云聽無法觸及徐清聿的過去,她不知道他和唐老師的感情曾到何種程度,也不知道徐清聿在那段感情里是否也想過將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送給對方。

    她甚至不清楚,唐老師是否得到他為數(shù)不多的溫柔和耐心。

    徐清聿是很好的人。

    不喜歡她,但他仍然盡到作為丈夫的責任。

    “云聽,不是你不了解我!毙烨屙渤谅曢_口,“是我不擅長……讓別人了解我!

    “以前,我覺得沒必要說太多?涩F(xiàn)在……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問我!

    “或者,慢慢了解也行。時間還多,不用急!

    “你……”云聽張了張嘴。

    徐清聿突如其來的坦率讓她手足無措,怕這只是他一時的敷衍,“你剛才的話……是真的?”

    “以前是我的問題!毙烨屙蔡拐\,“但現(xiàn)在,我想改變。我想試著了解你,也想讓你了解我。”

    “但是云聽,我希望你不會因為了解我而遠離我。”

    “你……不用擔心!痹坡犝Z氣認真,“了解一個人,不是為了遠離,而是為了靠近。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云聽的心揪了一下。

    遠離徐清聿,是不可能的。

    視線相觸,誰也沒有移開目光。

    云聽挺直脊背,沒有退縮,也沒有躲閃。

    四目相對時,眼中有千言萬語未及訴說,又仿佛所有的話語都已不必言明。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最想在一起的男人

    周阿姨提著一袋新鮮蔬菜, 哼著小曲兒推開門。

    心里琢磨著今天的晚餐:“燉排骨湯,徐先生喜歡清淡的,小太太的多放點胡椒粉!

    進門時, 看見徐清聿和云聽兩人正一前一后站在客廳。

    云聽身穿米白色的毛呢大衣,徐清聿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她的圍巾,低頭親昵地將給她系上。

    周阿姨合上嘴, 小心翼翼關(guān)門,生怕打擾這美好的一幕。

    平日里這對夫妻相敬如賓,小太太一口一個“謝謝”,徐先生一口一個“抱歉”,讓她覺得兩人的關(guān)系淡淡的, 比較疏遠。

    徐先生話少,惜字如金,小太太也是安靜的人。

    此刻,這畫面讓周阿姨覺得異常溫馨。

    “你們今天都在家啊。”周阿姨看兩人沒有后續(xù)進展,提菜走近。

    云聽抬頭, 露出禮貌的笑容:“下午沒事,就沒出門。”

    “哎喲,真難得!平時你們都忙得見不著人影!敝馨⒁绦呛堑卣f,“看你們這樣, 關(guān)系挺好的嘛。”

    云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徐清聿則只是挑了下眉, 沒有多說什么。

    “這年頭,夫妻在一起多不容易啊!敝馨⒁谈锌艘痪洌又χa充道,“年輕人嘛, 像你們這樣,平平淡淡其實才是真幸福。”

    云聽不自在笑了笑:“嗯。阿姨今晚晚餐不用準備了,我們出去吃。”

    “好的!敝馨⒁绦Φ靡馕渡铋L,又說了幾句家長里短的話后,提著菜往廚房走去。

    走了幾步,她忍不住回頭看,心里感嘆:還真是般配的一對兒啊,女娃和男娃長得可真漂亮。

    兩個小時前。

    徐清聿坐在書

    桌前,他正在準備明天的培訓(xùn)資料。

    手機震動,來電顯示是:Kai。

    停下手中的筆,徐清聿問:“什么事?”

    視頻接通的瞬間,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金發(fā)碧眼的笑臉,笑容燦爛得像盛夏的陽光。

    Kai的中文一如既往地笨拙,可滿含熱情:“Zeph!我們…到、回到了國!”

    徐清聿眉頭舒展開,但冰冷的語調(diào)未變:“什么時候。”

    “三時!盞ai努力擠出一個“完美”的中文詞語。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對自己的中文水準頗為自豪。

    屏幕忽然分裂成兩半,另一張臉出現(xiàn)在畫面中。一張戴著細框眼鏡的面孔,線條柔和而懶散,眼神有幾分狡黠的玩味。

    Elliot,徐清聿的另一位好友,他此刻靠在沙發(fā)上,手里晃著一杯咖啡,嘴角上揚:“Zeph,好久不見啊!

    “嗯!毙烨屙膊涣(xí)慣被打擾工作,尤其是被這兩個“不靠譜”的朋友。

    Elliot懶洋洋地開口:“沒什么大事,我們已經(jīng)在國內(nèi)了,就是通知你下午我們到南海,讓你給我們接風洗塵。畢竟一年多沒見面了,你不會打算推脫吧?”

    Kai立刻附和,語速飛快:“對!結(jié)風,吸塵!”

    他在“吸塵”兩個字上咬得格外用力,一副濃重的外國口音。

    “晚上想吃什么?”徐清聿沒有多問,直接切入正題。

    他十分耐心,對這兩個好友有所遷就。

    “火鍋!”Kai毫不猶豫地回答,眼睛閃閃發(fā)光。

    “拜托,Kai,你真的能吃辣?”Elliot推了推眼鏡,嘲諷道。

    “Of course!”

    Elliot嫌棄,轉(zhuǎn)向屏幕中的徐清聿,換上另一副面孔:“Zeph,還是你安排吧。只要別讓我們吃什么奇怪的東西就行!

    徐清聿聽他們在爭論,沒有加入,等兩人吵夠了開口:“地址發(fā)我,下午我來接。”

    Elliot:“不用接。不過晚上可別只你一個人來,把嫂子也帶上。我們還沒見過呢!

    Elliot:“結(jié)婚低調(diào),現(xiàn)在可不能低調(diào)!

    Kai:“對!”

    徐清聿沉默霎時,捏了下眉骨:“我問問她,沒事我先掛了!

    *

    Kai的家族在M國經(jīng)營一家歷史悠久的酒莊。

    他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葡萄酒愛好者,從種植到釀造都親力親為。

    Kai從小耳濡目染,對紅酒行業(yè)有天然的敏感度。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正式接手家族的酒莊,但與父母不同,他更注重品牌推廣和現(xiàn)代化運營方式。

    Kai的性格熱情又外向,尤其對中國文化有濃厚的興趣,這也是為什么他努力學(xué)習(xí)中文。

    雖然他的中文水平讓人聽了直想笑,但他從不介意,總是滿懷熱情地開口交流。

    他與徐清聿相識于國外的一次學(xué)術(shù)交流活動,當時Kai為了推廣自家的紅酒參加了一個醫(yī)學(xué)界的慈善晚宴,而徐清聿作為嘉賓出席。

    兩人因一次偶然的對話熟絡(luò)起來,Kai對徐清聿的冷淡性格頗感興趣,主動與他建立聯(lián)系。

    而Elliot的家族從事珠寶行業(yè),規(guī)模不小,在國內(nèi)外都有很高的知名度。但Elliot從小就對珠寶沒什么興趣,總覺得那是“死物”,也覺得家族的經(jīng)營模式有些過時。

    他厭倦家族的煩瑣事務(wù),也不愿過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人生軌跡。

    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不愿意接手家族企業(yè),獨自一人跑去了國外,選擇了一份自由職業(yè)的生活。他做過翻譯,也嘗試過文創(chuàng)策劃,但始終沒有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

    Elliot與徐清聿是高中同學(xué),性格上的鮮明對比反而讓兩人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Elliot隨性而為,話中帶刺卻又點到即止;徐清聿則冷淡理智,不輕易被激怒。兩人從彼此不理解到逐漸欣賞,最終成為至交好友。

    *

    徐清聿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指腹按壓跳動的神經(jīng),緩解不適,然后用力一捏肩膀。

    長時間的伏案工作,肩膀像被壓了一塊無形的重物。

    他走出房間,敲響另一扇緊閉的門。

    云聽說:“進來吧。”

    這是獨屬于云聽的小工作室,婚前她已經(jīng)將所有的調(diào)香工具和原料都搬了過來,不過徐清聿還是第一次踏入這里。

    房間不大,布置得井然有序。

    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張工作臺,上面擺滿透明的試管、精致的玻璃瓶,還有幾張散落的調(diào)香筆記,字體娟秀。

    空氣充斥一股復(fù)雜的香氣,有花香、果香,也夾雜著些許木質(zhì)的沉穩(wěn)味道,層層疊疊,又意外和諧。

    徐清聿打量四周,目光停在角落的一個小書架上,上面整整齊齊堆滿各類關(guān)于調(diào)香的書籍,有一些是泛黃的老舊手稿,看得出它們被珍藏已久。

    墻壁上的掛畫是一幅香料地圖,標注世界各地不同香料的產(chǎn)地和特點。

    徐清聿靠在門框旁,視線最終停滯在云聽身上。

    此刻她正專注地調(diào)試一瓶香料,手指握住玻璃滴管,動作輕緩精準。

    神色幾分嚴肅,褪去了平日里溫潤柔和,反倒平添了一種別樣的韻味,令人不禁為之心動。

    徐清聿沒有打擾她的工作,而是將她的一舉一動收入斂眸。

    云聽的發(fā)型梳得干脆利落,低馬尾將額頭和臉頰完全露了出來,姣好的臉龐清晰而明麗,眉宇間的專注讓她更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燈光打在她的側(cè)臉上,映出一圈柔和的輪廓,細長的睫毛抖動,像兩只振翅的蝴蝶。

    徐清聿從未涉足過調(diào)香的領(lǐng)域,對調(diào)香的具體過程一無所知,但現(xiàn)在他好像走近了一個與他截然不同卻深具魅力的世界。

    云聽調(diào)配完手中的最后一滴香精,將試管小心地放回架子上,轉(zhuǎn)身時發(fā)現(xiàn)徐清聿在門口站了很久,黑眸深邃,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她略感意外,平復(fù)呼吸后輕聲問:“徐清聿…有什么事嗎?”

    徐清聿開門見山:“我兩個朋友剛回國,晚上一起吃飯,你要去嗎?”

    “?”

    實際上,徐清聿不太想讓三人見面。

    倒不是因為云聽不好,只是他那兩位好友實在不太靠譜。

    兩人說話肆無忌憚,行事風格也是隨性而為,常讓人哭笑不得。面對外人,他們從來不設(shè)防,言辭往往毫無遮攔。

    徐清聿心里明白,這種場面對云聽來說,未必輕松。

    他了解云聽的性子,柔和沉靜,雖談不上膽怯,卻也未必能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那兩位的“率真”。

    可他也知道,云聽是他的妻子。既然當初說過要“互相了解”,就該履行這份承諾。

    而帶她認識自己的朋友,無疑是他向她邁出的第一步。

    沉默片刻后,他語氣淡了些,補充道:“如果你覺得麻煩,也可以不用去!

    聽到這話,云聽眼中閃過一抹明顯的意外。

    她低垂眼瞼,將情緒盡數(shù)掩藏,唇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好啊,我去。”

    徐清聿帶她見朋友,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開始接納她,讓她一步步走進他的世界。

    徐清聿頷首:“那準備一下,我們一起出發(fā)!

    云聽站在鏡子前收拾一番,簡單化一個淡妝,唇上點了一抹淺色的豆沙。

    畢竟要見徐清聿的朋友,不能太過隨意。

    穿上大衣準備出門時,徐清聿提醒道:“外面冷,戴條圍巾!

    “好,那你等我一下。”

    云聽從衣帽架上抽出一條米白色的羊毛圍巾,搭在脖子上。

    怕徐清聿等久了不耐煩,她腳步匆匆地走出房間,手上亂系著圍巾。

    徐清聿看到,低嘆一聲:“別動,我來!

    說完,他伸手接過圍巾,低頭替她仔細繞了一圈,再在她脖頸前系了一個平整的結(jié)。

    云聽愣在原地,被他的動作驚得一時失神,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片刻未移。

    “好了!卑敕昼姾,他退開一步,撇開視線,聲音平靜如水,“不著急。”

    什么奇怪的戴法,好丑。

    僵持幾秒,云聽謝過,對正在打掃的周阿姨道:“阿姨,麻煩你照顧好Zephyr!

    周阿姨應(yīng):“放心,小太太!

    徐清聿動了動

    唇,欲言又止。

    在他轉(zhuǎn)身時,云聽飛速整理好圍巾。

    *

    車子停在一間裝潢考究的高檔餐廳外,云聽抬頭看面前歐式風格的建筑:“不是說去吃火鍋嗎?”

    徐清聿解開安全帶:“改了!

    “好吧。”云聽默默下車。

    進去后,她第一眼就看見坐在靠窗位上的兩個人。即便是在這樣講究的環(huán)境里,他們?nèi)允中涯俊?br />
    兩個人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但同樣令人過目難忘。右邊那位是個金發(fā)碧眼的男人,五官立體深邃,有一種混不吝的灑脫。

    看到他們進門,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揮手招呼:“嘿!終于來了!”

    左邊那人五官清秀溫潤,是標準的亞洲人長相。

    云聽心里立刻有了判斷。

    這兩人,應(yīng)該是徐清聿在國外認識的朋友。

    徐清聿領(lǐng)她走到桌前,金發(fā)男人笑著站起身,伸出手對云聽說了句略顯生硬的中文:“你好,我叫Kai,Cyrus的朋友。”

    云聽伸手同他握了握,禮貌地點頭:“你好,云聽,我是他……”話到嘴邊,突然有些卡住,最終補上一句:“我是他妻子!

    Kai笑得天真爛漫,用英文說:“原來你就是Cyrus藏得這么嚴實的寶藏啊。云,你很美,我很喜歡你!

    云聽英語很好,被他的直白弄得臉頰微紅,下意識望向徐清聿。

    徐清聿警告,睨他:“別亂說!

    另一位華裔男人也站起身,聲線溫和:“我是Elliot,很高興見到你!彼钠胀ㄔ捖犉饋頉]有Kai那么蹩腳,但有一點不易察覺的異國腔調(diào),像不太純正的印度口音。

    云聽微笑回應(yīng),心里暗自感嘆。

    徐清聿的朋友竟然也都是這般出挑的人物。光是看外表,恐怕不管在哪,都是能讓人側(cè)目的存在。

    落座后,云聽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有了幾道精致的開胃菜,顯然是提前點好的。

    Kai半開玩笑地抱怨:“云,本來我是想嘗嘗中式火鍋的,結(jié)果Cyrus臨時改了地方,說怕你吃不習(xí)慣!

    云聽:“啊?”

    怪不得徐清聿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回消息。

    可是她能吃火鍋。

    Elliot看出她的疑惑:“嫂子,你別誤會,他這么做不是怕你吃不慣,是怕Kai吃辣到叫天喊地,丟了我們?nèi)A人的臉。”

    一句話惹得云聽忍俊不禁,Kai則夸張地做了個投降的手勢:“行吧,行吧,這頓就算是遷就我了!

    服務(wù)員將一道道菜肴呈上餐桌。

    Kai從隨身帶來的酒袋中取出兩瓶紅酒,放在桌上:“今晚帶來點特別的——我家酒莊今年新釀的。Cyrus,你得嘗嘗,云也一起來。”

    他說完,拿起開瓶器,麻利地打開酒瓶,酒液倒入醒酒器時發(fā)出低沉的聲響,紅酒濃郁的果香頓時充斥云聽的鼻腔。

    云聽一聽到要喝酒,笑容一僵,但很快調(diào)整過來,不好意思道:“我其實很久沒喝酒了,怕嘗不出好壞!

    Kai擺手大笑:“沒關(guān)系,不需要品酒師的水準,只要告訴我喜不喜歡就行。”

    Elliot夾起一道菜,補充:“這家伙難得這么認真,你就陪他喝一口吧。否則他一晚上都得念叨這事!

    云聽無奈,轉(zhuǎn)頭尋求徐清聿的幫助。  :

    徐清聿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可以小嘗!

    云聽咬了咬唇,心里有些糾結(jié)。她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喝酒,她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但眼下似乎難以拒絕。

    很快,Kai將一只酒杯放到她面前,晶瑩的酒液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深紅色澤,“來吧,就一口,嘗嘗味道。”

    云聽指尖收緊,端起酒杯,稍微地抿了一口。

    紅酒滑入口中,柔和的果香和細膩的味道立刻在舌尖綻開。

    她一怔,這酒比她想象中要好,既不刺鼻也不烈,有點兒甜。

    “怎么樣?”Kai期待地看著她。

    云聽放下酒杯,回味道:“很醇厚,果香很好聞!

    “對吧?”Kai挑眉,嘚瑟道,“我就知道這酒對女士來說很友好!Cyrus,你倒是說句話,這可是你老婆的評價!

    徐清聿:“她喜歡就好。”

    Kai興致盎然,連忙給她又倒一點:“云,再來點。這酒配這道松露牛肉,絕了!”

    “謝謝。”

    云聽原以為徐清聿的朋友會和他一樣沉默寡言,或者至少是沉穩(wěn)有禮的類型。

    但餐桌上的畫風徹底打破了她的預(yù)期。

    兩個話癆。

    “嘿,我這叫熱愛生活!”Kai舉起酒杯,朝Elliot晃了晃,“再說了,云不覺得我的酒好喝嗎?”

    云聽正準備接話,Kai卻又自顧自地轉(zhuǎn)向徐清聿:“Cyrus,你怎么這么安靜?”

    徐清聿放下酒杯:“你太吵了!

    Kai不放過他,調(diào)侃:“Cyrus,你這張臉就是我們飯局的裝飾!要是你多說兩句,云估計早就被你迷倒了!”

    Elliot翻白眼:“迷倒?Kai,人家早就嫁給他了好不好,哪需要再迷倒?”

    云聽安靜地聽著,身邊的徐清聿對兩人的聒噪完全免疫。

    全程Kai說英文,其他三人講中文,好在都能理解。

    也是一段挺抽象的聊天。

    “云,你覺得呢?”Kai用他的“半吊子”中文發(fā)問,“我們…吵,你喜歡…不嗎?”

    云聽揣測他的意思,回:“不會,我覺得挺有趣的。你們的性格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樣。”

    “哦?”Elliot笑意盈盈,“嫂子以為我們是什么樣子?”

    “和徐清聿一樣吧!

    “和他一樣?”Kai夸張地指了指徐清聿,“我的天,嫂子,你這是在說我冷漠又無趣嗎?”

    Elliot差點噴出一口酒,大笑道:“Kai,你還冷漠?嫂子說的是Cyrus,你沒聽清嗎?冷漠、話少、還有點嚇人,不是你!

    云聽:“……”

    兩人的理解能力半斤八兩。

    Kai聳肩,裝作傷心的模樣,揩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Fine, I get it. Cyrus is the mysterious one. I‘m just the friendly foreigner who brings wine.(好吧,我明白了。Cyrus是那個神秘的人,我不過是那個帶著酒來的友善外國人)”

    徐清聿忍耐已到極限,冷臉警告:“If you keep arguing, I can ask the waiter to take the wine away.(如果你繼續(xù)吵,我可以讓服務(wù)員把酒收走。)”

    他的發(fā)音自帶一股地道的美式腔調(diào),每一個英文單詞都如同琴弦上的音符,低沉而富有磁性。

    云聽深切體會到什么叫耳朵懷孕,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Kai毫無懼色,笑得更加放肆,還朝云聽擠了擠眼睛:“云,快管管他。”

    云聽笑了笑,“不敢!

    “云,你知道嗎?”Kai叉起一塊羊排,慢條斯理地切開,“這位在國外那會兒,可是響當當?shù)摹畟髌妗B媒體都給他冠上了個稱號,叫什么來著?”

    “‘最想在一起的男人’。”

    云聽手一抖,酒杯沒拿穩(wěn),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搖晃,差點兒溢出,幸好她及時反應(yīng)過來,急忙扶住酒杯,才避免一場尷尬。

    徐清聿表情未變,置若罔聞,仍舊優(yōu)雅地將一小塊牛肉送進口中,細嚼慢咽后才放下刀叉,淡淡地瞥了瞥Kai:“好

    好吃飯。”

    Kai被這四個字點燃興致,放下刀叉,雙手一攤,笑得一臉夸張:“你不知道,那時候你每次上雜志、被采訪,評論區(qū)都是什么樣子。全是清一色的‘好想嫁’、‘嫁不成睡一晚也行’,甚至還有人專門開帖分析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

    Elliot低頭抿了一口酒,看熱鬧不嫌事大補充道:“醫(yī)院里喜歡他的年輕護士大概占了半壁江山吧。連排班都有人私下爭著搶著,只為了能多看他幾眼!

    徐清聿耐心消磨殆盡,打斷兩人:“夠了。以前的事我沒有興趣回憶。”

    Kai一身反骨,偏頭看著他,不服氣:“沒有興趣?可惜人家對你很感興趣。∵記得年會那次嗎?那個金發(fā)護士,叫什么來著?麗莎?”

    Elliot接過話茬:“她那次可是豁出去了,醉得不省人事,跑到你面前表白,說只要你點頭,她立刻嫁給你!

    “結(jié)果呢?Cyrus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那姑娘當場哭著跑開了,后來醫(yī)院都傳瘋了,說他冷血無情!

    兩人繼續(xù)興致勃勃談?wù)撔烨屙苍趪獾娘L采,話題圍繞他被追求的情況展開。

    云聽很清楚徐清聿的魅力,但每次聽到別人提起他的往事,心中不知名的嫉妒感和不安感便會悄悄滋生。

    這種情緒,她不敢正視,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在乎什么,是什么讓她如此忐忑。

    她沒有勇氣坦承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更沒有足夠的自信去面對他的過去。

    徐清聿的過去她做不到不在意,只是她沒有立場問。

    “而且,”Kai笑容猥瑣,“最離譜的一天,居然有24個人來表白,差不多每一小時都會被人表白,有兩個是男人!

    云聽放下酒杯,眸光迷離。她沒有說話,心中掀起波瀾。

    好半天,她悶聲道:“那是因為……他當時是有女朋友吧!

    空氣死氣沉沉,如同一池死水,沒有波動。

    三人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云聽身上。

    云聽抬起頭,視線在半空與徐清聿相撞。

    他的眼睛里,有不易察覺的情緒在閃爍。

    那是一種奇怪的、混合了幾分困惑與探究的目光。

    心猛然一沉。

    她趕緊低下頭,羞愧和懊悔交織在心頭,涌上一陣難以言表的情緒,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我只是覺得……我不知道……”

    Elliot大笑出聲:“哈哈,你看看,Cyrus,到底是你太冷靜了,害得你老婆都誤會了。你有女朋友?你哪兒來的女朋友,活得比和尚還清心寡欲。多少人試圖接近你,你一個都沒看上,結(jié)果現(xiàn)在卻被問是不是有女朋友,嫂子你誤會了呀!”

    Kai頻頻點頭,替好兄弟澄清誤會:“對啊,Cyrus可從來沒談過什么女朋友,活得真是和寺廟的高僧一樣,心如止水,不為外界所動!

    云聽尷尬:“是、是嗎?”

    當事人還沒開口,話癆Kai又開始念:“Cyrus后來嫌煩,直接改了名字。”

    說完,他傻乎乎問徐清聿,“不過,Zephyr,你剛才為什么要讓我們叫你的曾用名?”

    云聽捕捉到關(guān)鍵字,她問:“什、什么?Zephyr?”

    Elliot和徐清聿咳了一聲。

    Kai:“Yes,Zephyr!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可愛……

    Zephyr?

    云聽搖晃腦袋, 后悔一股腦兒就給小布偶取名。

    她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或許只是發(fā)音一樣,拼寫說不定不同。是的, 沒準兒這只是一個巧合。

    或許徐清聿叫Zefir,Zefer,Zafir,Sever, Xavier?

    亡羊補牢,猶未遲也。

    如果徐清聿真的叫Zephyr,趁小布偶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前,改名不晚。

    她向Kai求證,假裝隨意地問:“那個……Zephyr的拼寫是怎么寫的?”

    Kai沒察覺她的不對勁, 準備回答,徐清聿忽然抬起眼,開口:“Z-E-P-H-Y-R!

    一字一頓,口齒清晰。

    云聽登時一口氣堵在喉嚨,僥幸心理被徹底擊潰, 微笑轉(zhuǎn)瞬即逝。

    她低頭夾一塊菜,腦中回憶起種種不堪回首的畫面:自己對小貓說的話,責備小貓不熟悉貓砂盆時的語氣,都無比清晰地回放在腦海中。

    “Zephyr, 貓砂盆在那里,你得去那里上廁所, 知道嗎?”

    “Zephyr,別裝傻,要是被你爸爸發(fā)現(xiàn),你說他會不會不高興?”

    別提還有更離譜的。

    今天吃完中飯, 辛亦桐視頻電話過來時,云聽正抱著自家的貓在沙發(fā)上逗它玩。

    辛亦桐是貓奴,可惜忙碌的工作讓她沒有時間養(yǎng)貓,她問:“你家貓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

    “我?guī)煾嫡f是公的。”

    辛亦桐湊近屏幕,好奇追問:“那你能看到它的蛋蛋嗎?”

    云聽被這句話嗆到,咳嗽了一下,趕緊解釋:“我看過,Zephyr的蛋蛋很小,不明顯的……”

    這話剛出口,她便覺察到哪里不妥。

    下一秒,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她轉(zhuǎn)過頭,看到徐清聿站在她身后,嘴角一抽。

    書房的門剛才關(guān)得死死的,徐清聿忙著工作,不會在這時候出來。

    云聽確定他不會聽到,更何況她戴著耳機,所以才會肆無忌憚?wù)f一些猥。瑣的話。

    然而,命運顯然喜歡開玩笑。

    徐清聿從她身后走過,看著她的眼睛,丟下一長段話:“幼貓的睪。丸確實不太容易看見。仔細觀察生殖區(qū)域,公貓的會有明顯的小圓凸起,長在肛。門和尿。道之間的位置!

    云聽的表情凝固住,像一尊雕像,臉上的笑意還停留在上一秒。

    耳機里辛亦桐的笑聲將她拉回神,“哈哈哈哈哈,這什么一本正經(jīng)的冷知識!徐清聿雙修獸醫(yī)學(xué)嗎?”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開,留下一室的安靜和無地自容的云聽。

    …

    云聽恍然大悟,難怪徐清聿當時看起來很奇怪。

    爸爸和兒子的名字發(fā)音一樣,能不奇怪嗎?

    對面的Elliot端起酒杯,眼神在徐清聿和云聽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似乎云聽對徐清聿的英文名一無所知?

    他想到徐清聿結(jié)婚前曾說過,他對云聽沒有感情,而云聽也對他并無特殊的情愫。

    可他觀察兩人的相處,他們之間的氛圍很不同尋常。

    徐清聿的情感和情緒從不顯山露水,但今天一看,未必如此。他對云聽,不可能沒有感情。

    好幾次云聽和他們聊天時,他的眼神都會有意無意停在她身上。

    見云聽頭快要埋進桌底,Elliot打破僵局:“Zephyr,你怎么從來不提提自己這么著名的名字,害得嫂子一臉蒙圈。”

    聞言,徐清聿把責任拋給裝鵪鶉的云聽:“她沒問。”

    云聽訕訕:“……我知道你英文名,但是我不知道你改名了!

    徐清聿似笑非笑,掀起眼皮,意味不明說了句:“你不是知道我有女朋友嗎?”

    云聽:“……道聽途說?”

    徐清聿:“哪條道?”

    唐瑤老師的微博。

    為了掩飾不自在和尷尬,云聽往嘴里塞了幾口食物,她沒想到徐清聿會問下去,頓時笨口拙舌,憋不出一個字。

    臉頰兩側(cè)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徐清聿為她添滿水:“慢點!

    云聽心有余悸。

    不過看樣子徐清聿心情還可以,她緊繃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輕松的神色。

    接下來的對話轉(zhuǎn)向更私人的話題。Kai和Elliot從剛才調(diào)侃中轉(zhuǎn)了出來,話題引向事業(yè)和未來規(guī)劃。

    徐清聿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接手家族生意?”

    Elliot放下酒杯,臉色沉了沉,“我還是考慮考慮吧!

    他說話時明顯不耐煩,繼承家業(yè)這問題一直困擾他多年,這個沉重的包袱怎么也甩不掉,“我不太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

    “畢竟,我想做的事,不是那樣的!

    徐清聿:“你心里清楚,終究得面對。”

    Elliot嘆了口氣,一口悶完半杯酒:“我不想再被束縛在期待里。我還是沒想

    好,回去到底意味著什么!

    Kai見云聽一直默不作聲地坐著,便笑道:“云,你是怎么看的?你也算了解Cyrus,我這兩位哥們,性格差得太遠了。Elliot這人一直在逃避責任,Cyrus呢,永遠是走在責任前面!

    云聽想了下,外人的事她也不好多做評判,委婉道:“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許責任并不總是束縛,有時候它也可以是動力。”

    說完,Elliot朝她舉杯。

    舉杯后,他取出一個小巧的盒子,遞到云聽面前,“給你,嫂子,見面禮!

    徐清聿眼神示意她收下。

    云聽遲疑,伸出手接過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是一串極為精致的項鏈,由一顆無瑕的藍鉆和四顆細膩的無色鉆石環(huán)繞,每一顆鉆石的切工都精細到極致,使得整個項鏈的光輝在不同角度下綻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宛如星辰璀璨。

    如果云聽沒記錯的話,這條項鏈前段時間熱議得沸沸揚揚,饒是她一向不關(guān)注珠寶也有所耳聞。

    這串項鏈名為“Elysian Dream”,象征著永恒與夢幻的完美結(jié)合。它出自世界頂級珠寶品牌“Celestia”,該品牌以制作極其稀有且完美的珠寶而聞名。

    Elysian Dream是該品牌的絕世之作,它的價值超過了上億。所以他不僅是財富的象征,更是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這樣一件珠寶,無可復(fù)制,具有不可估量的收藏價值。

    “這……這真的太貴重了!痹坡犗乱庾R地想要將項鏈還回去,“我不能收,這樣的禮物……我不能接受!

    她根本沒有準備什么回禮,不能接受一份價值連城的禮物。

    Elliot:“這條項鏈代表一份心意,而且…”

    他意味頗深地看了一眼徐清聿,未說完的話引人遐想。

    徐清聿道:“收下!

    見他發(fā)話,云聽也不扭捏,接過沉甸甸的項鏈,“謝謝,但是我沒有給你們準備見面禮!

    Elliot擺手,“別這么見外,能送你禮物,我很高興。”接著又開玩笑道,“不過,既然你收下這份禮物,那以后可得好好為我們調(diào)一瓶香水。”

    云聽嘴角翹起,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的容顏艷麗至極,但笑起來時,所有的嫵媚瞬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柔和。

    她的笑容不像她的容顏鋒芒畢露,而是溫柔地展開。

    她應(yīng)下,“嗯,好的。”

    Elliot和Kai不約而同嘆道:“嫂子/云,你真的是太迷人了。”

    徐清聿面無表情遞來一個眼神警告。

    ……

    Kai是個酒迷,知識豐富,他一改先前吊兒郎當?shù)哪,滔滔不絕推廣自家品牌的酒,“云,你知道,酒其實就像香水一樣,時間、溫度、土壤都能影響它的味道!

    “我家的酒,每一年都加入一點點新元素。每瓶酒,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調(diào)香一樣。”

    云聽聽得入神,被Kai的淵博知識吸引。

    她輕抿一口酒,品味復(fù)雜的層次,兩人心里升起共鳴:“你說得對,酒和香水很相似,都有一個演變的過程。從第一口的入口,到最后在嘴里留下的余韻,每一層味道的變化都很微妙!

    “你真是個天才,調(diào)香師對這些東西的敏感度,簡直是與生俱來的。”Kai笑,與云聽碰杯,“我每次喝酒,能體會到其中的變化,但你能說出這些層次,簡直讓我佩服!

    云聽微醺,眼眸水光瀲滟,“也許只是因為我太喜歡感受這些細節(jié),酒和香水,都有它們自己的語言。”

    因為有共同的話題,兩人聊得越來越投機,并且加了好友。

    云聽收回手機時,看到徐清聿靜靜地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讓她無法從中讀出情緒的波動。

    她遲鈍地朝他一笑,徐清聿扶了扶眼鏡,然后收回目光,繼續(xù)低頭喝酒。

    回去時,云聽有些醉了。

    頭重腳輕,整個身體仿佛被云霧繚繞。她靠在座位上,眼皮沉重,時不時打著哈欠,周圍的世界正在慢慢模糊。

    耳邊隱約聽到徐清聿低沉的聲音,他在與司機交談。

    “小刑,開慢點!

    “好的,徐先生!

    云聽感到車速減緩,她抬起手,扶住額頭,想要清醒一些,但腦袋依然沉得厲害,眼皮加重了千斤。

    她小聲嘀咕:“徐清聿,我……有點醉了……”

    話音未落,頭便順勢向旁邊傾斜,靠在徐清聿肩膀上,睡著了。

    徐清聿垂下眼眸。

    只見云聽鼻尖泛紅,微啟的雙唇像是染了一抹自然的櫻色,濕潤飽滿,帶著一點點無意識的輕顫,柔弱又誘人。

    徐清聿喉結(jié)滾動,調(diào)整姿勢,讓云聽睡得更安穩(wěn)。

    到家后,云聽掙脫徐清聿的手,晃晃悠悠地向屋內(nèi)走去,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著什么:“Zephyr……Zephyr……”

    聲音軟糯。

    徐清聿皺眉,拉住她的手腕:“找什么?”

    “貓!痹坡犝径艘幌,暈暈乎乎回頭看他,臉頰因為酒意更加紅潤。她掙了下他的手,喃喃道,“Zephyr呢?我的貓在哪?”

    徐清聿:“他在這。”

    云聽眼神迷離,輕輕“啊”了一聲,茫然地看著他,沒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哪兒?”

    徐清聿沒有回答,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腦,動作果斷又急切攫住她的唇,輕而易舉探進她的口腔。

    事實上,從在車上時,他就有了這個念頭,更確切地說,從吃飯時看到她和Elliot侃侃而談的模樣,他的克制就已經(jīng)開始崩塌。

    那時候的云聽,眉眼生動,談吐間透著對工作的熱愛和自信,一點點將他的冷靜擊碎。

    徐清聿忍了整整一晚,直到現(xiàn)在終于釋放。

    云聽被這個意料之外的吻弄得怔住了,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唇瓣被他重重地壓住,摩擦,口腔里還有濕潤柔軟的東西,勾住自己的舌頭,她只能被動地回應(yīng)。

    可她畢竟醉了,吻著吻著,就忘記呼吸。一分鐘后,她感到一陣眩暈,胸口發(fā)緊。

    徐清聿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原本沉醉的動作驟然停下。

    他松開云聽的唇,低頭看她的臉。

    云聽的呼吸急促,眼里帶著幾分懵懂和迷茫,因為醉意和剛才的親吻,臉紅得像熟透的蜜桃,眼神濕漉漉的,嬌軟而無助。

    徐清聿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輕聲說道,“先呼吸。”

    云聽呆呆地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的溫度,嘴里低聲問:“為什么……你親我……”

    這話似曾相識。

    徐清聿薄唇抿成一線,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語氣淡淡地說了句:“呼吸完了,繼續(xù)。”

    云聽被他強硬地拉回現(xiàn)實,嘴里輕聲嘀咕著什么,但聲音太小,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徐清聿看到她的口型:Zephyr。

    他伸手托起云聽的下巴。云聽抬起眼看他,眼神茫然,嘴角卻揚起,像是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無意識的撒嬌。

    徐清聿什么也沒說,再次吻住她,這一次的吻比剛才深。

    云聽本能地抓住徐清聿的衣服,軟軟地貼在他懷里。

    一吻結(jié)束,徐清聿擦掉她唇上的微弱濕潤,聲音低啞,“云聽,我今天很生氣。”

    云聽眨了眨眼,頭一偏,懵懵地看著他:“為什么生氣?”

    徐清聿看到她那副不知所以的樣子,無奈:“因為你和我的朋友聊得太好了。”

    “聊得我看著就心煩。”

    云聽歪著頭,咬唇小聲嘟囔:“嗯?你說什么?”

    徐清聿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語氣里透著些許寵溺,“算了,你聽不懂!

    他頓了頓,又問:“你更喜歡哪個Zephyr?”

    云聽的眼神飄忽了片刻,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慢吞吞地說:“那個Zephyr。”

    “哪個?”

    “貓…”

    徐清聿目光漸寒,他抿唇:“貓?你選貓?”

    云聽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仍舊醉意朦朧,嘟嘟囔囔地繼續(xù)說道:“對呀,貓又可愛又乖……”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突然問了一句,“你明明談過戀愛,為什么要瞞著你兄弟呢?”

    徐清聿

    問:“我沒有談過戀愛,你從哪里知道的?”

    云聽抬起手虛虛地比了個手勢,信誓旦旦回答:“微博啊……唐瑤老師的微博!

    徐清聿被她的離譜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他從來不看微博,更不知道云聽會關(guān)注唐瑤的微博:“我沒談過戀愛,更沒有什么微博,我和唐瑤沒關(guān)系!

    云聽歪著頭想了想,“她還想和你上。床!

    “……”徐清聿嘆了口氣,“云聽我說過,你想知道的,問我,我都會告訴你,不要胡思亂想。”

    云聽勉強聽進了幾句,但又搖頭,迷迷糊糊地說道:“可……那些事看起來像是真的……我都親眼看到了……”

    徐清聿想解釋,但知道她喝醉了,現(xiàn)在說什么她明天多半會忘。

    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云聽隨時做備忘錄的習(xí)慣,他低聲說道:“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云聽乖巧地掏出手機,遞給他。

    徐清聿接過手機,打開備忘錄,把手機放回她手中,說:“我說什么,你寫下來。”

    云聽手指點了幾下,敲下幾行字,雖然大腦不清醒,但打字的速度和正確性與正常無異,她斷斷續(xù)續(xù)念出內(nèi)容:“徐清聿說,我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去問他…不要胡思亂想…”

    “徐清聿說…他沒有談過戀愛…”

    “徐清聿說,他不喜歡我和異性接觸…”

    ……

    徐清聿停下,問:“寫完了嗎?”

    云聽太困,眼睛都快閉上了,還要被人逼著打字,但又不敢反抗,委屈巴巴說:“寫、寫完了。”

    徐清聿盯著屏幕上的字,仔細確認無誤后,又補充:“徐清聿說,他和唐瑤沒關(guān)系,他也不喜歡云聞!

    *

    徐清聿愛干凈,允許那只和他同名的貓上床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更別提云聽現(xiàn)在滿身酒味倒在床上。

    他無法容忍床上留下酒味,但顯然,這種狀態(tài)下,云聽根本不可能自己洗澡。

    徐清聿走近,脫掉大衣,卷起袖子,彎腰抱起她。

    云聽把臉埋在他的肩頸,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頸側(cè),徐清聿強行按捺體內(nèi)的躁熱。

    她將云聽抱進浴室,放在浴缸邊的椅子上。

    云聽乖乖地坐著,目光渙散地看著他,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他。

    徐清聿調(diào)試好水溫:“乖一點,別亂動。”

    他脫下云聽的外套,云聽沒有反抗,甚至主動抬了抬手臂配合他。

    接著是毛衣,再接著是褲子……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被褪下,云聽還是老實巴交坐在那里,任由他擺弄。

    “好乖!毙烨屙裁碱^微挑,他伸出手,指腹觸碰云聽的臉頰,隨即忍不住輕輕捏了一下。

    她的臉像是棉花糖一樣柔軟有彈性,捏一下還會慢慢恢復(fù)原狀。

    難怪他總是見云聞捏她的臉。

    云聽被這動作弄得不太舒服,偏了偏頭,揮開他的手,但只是軟軟地碰到他的手背,像貓兒撓了一下,完全沒有力氣。

    徐清聿又捏了一下:“還挺嬌氣!

    云聽睜開眼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撇過頭,不想搭理他。

    徐清聿笑出聲,“云聽,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可愛?”

    云聽以為徐清聿在陰陽怪氣她,兇巴巴說了一句:“沒有你的唐老師可愛!

    聞言,徐清聿立馬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云聽,我白說了是不是?”

    他將云聽的肩膀掰過來:“我不想說,是因為我覺得惡心!

    “唐瑤出國的確是因為我。”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徐清聿出生在顯赫的醫(yī)學(xué)世家。父親徐深凜是國內(nèi)知名的心臟外科專家, 母親刑時漫則是權(quán)威的醫(yī)學(xué)研究員。

    從小,他就被父母嚴格教育:“學(xué)醫(yī)的人,首先要懂得敬畏生命。醫(yī)術(shù)只是工具, 醫(yī)德才是根本!

    徐深凜常常在飯桌上與刑時漫討論疑難病例,年幼時他聽不懂,但每次聽到父親感慨“治病救人是一份苦差事”,他便會默默記在心里。

    刑時漫則常常對他說:“治病救人不是炫耀的資本, 而是一種職責。記住,越高的醫(yī)術(shù),越要謙卑。”

    徐清聿五歲時目睹父親放棄高薪手術(shù)項目,選擇去援助偏遠山區(qū)的醫(yī)療點。

    他問:“為什么不做能賺錢的手術(shù)?”

    潛臺詞是:為什么要走?

    徐深凜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深意,只是拍了拍他的頭, 蹲下身解釋:“清聿,醫(yī)者不能只想著自己!

    八歲時,徐淮風出生,與徐清聿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雖然邢時漫很忙, 但她會抽出時間盡可能陪伴他。

    徐淮風和他同樣不愛多言、不喜張揚,但本質(zhì)上截然不同。徐清聿是真冷,性格偏理性克制;而徐淮風是“外冷內(nèi)熱”,他的冷靜是溫柔的保護色。

    所以當兩個長相相似、同樣面無表情的人站在一起, 所有人都會更喜歡徐淮風。

    十五歲時,徐清聿在母親的研究室里看到一份關(guān)于醫(yī)療事故的分析報告。刑時漫語重心長對他說:“一個醫(yī)生犯錯不可怕, 可怕的是掩蓋錯誤!

    正是在這樣的教育下,徐清聿養(yǎng)成了冷靜、理智又極為自律的性格。他總是比同齡人更早明白什么是對錯,卻也因此顯得格格不入,讓人覺得過于孤傲, 難以接近。

    盡管家族在醫(yī)學(xué)界有著深厚的影響力,但他不想成為“依靠關(guān)系的富家子弟”,更不愿讓父母和家族的名聲為自己開路。

    因此,暑假實習(xí)期時,他選擇了一家與家族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私立醫(yī)院,也是學(xué)院老師向他著重推薦的。

    這家醫(yī)院正是唐瑤所在的地方,他的老師正是唐瑤。

    “清聿這人挺能干的,就是太冷了!蓖M的實習(xí)生私下評論,“連唐醫(yī)生都說他不懂變通!

    對外界的議論,無論是夸贊還是質(zhì)疑,徐清聿從不在意。

    他按部就班地學(xué)習(xí)、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醫(yī)學(xué)上。他不想討好任何人,也不想依附任何人。

    他第一次見到唐瑤是在一場病例討論會上。當時,唐瑤正在分析一個復(fù)雜病例,目光如炬,語氣篤定。

    徐清聿注意到她一些分析邏輯存在漏洞,但沒有當場指出,而是結(jié)束后單獨找了她。

    “唐老師,我覺得剛剛病例的分析方案可能存在風險,”他就事論事,“如果采用A方案,會導(dǎo)致并發(fā)癥!

    唐瑤挑了挑眉,一邊驚訝于徐清聿的外貌,一邊又不屑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xí)生憑什么質(zhì)疑她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學(xué)博士。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徐清聿是吧?你很有膽量?上,這里不是你質(zhì)疑前輩的地方!

    徐清聿沒有懼色,回:“至少在某些方面,醫(yī)學(xué)不是論資排輩的地方!

    從那之后,唐瑤便格外關(guān)注徐清聿。

    *

    一個實習(xí)生,進入手術(shù)室觀看學(xué)習(xí)是非常困難的。大部分實習(xí)生只能在手術(shù)室外觀看直播,甚至連遞送器械的資格都需要等待幾個月。

    然而,徐清聿因為扎實的醫(yī)學(xué)基礎(chǔ)與天賦,很快獲得了進入現(xiàn)場觀摩的機會。

    當時,唐瑤是醫(yī)院最權(quán)威的外科醫(yī)生之一,她的手術(shù)能吸引眾多實習(xí)醫(yī)生前來觀摩,但能真正進入手術(shù)室的卻寥寥無幾。

    徐清聿成為了其中的例外。

    “清聿,我的下一場手術(shù)需要幾名助手,你可以來觀摩。”唐瑤在病例討論會上隨口提道。

    其他實習(xí)醫(yī)生聽到她的話,在私下議論紛紛:

    “為什么是他?他只是個實習(xí)生!”

    “還用問嗎?人家成績好、能力強,這種機會自然會落到他頭上。”

    “關(guān)鍵人家長得好看,你沒看到唐醫(yī)生有多喜歡他嗎?”

    “唐醫(yī)生想指定誰就指定誰,畢竟……”

    “你們說,徐清聿和唐醫(yī)生是不是私底下在一起了?”

    ……

    手術(shù)前一天,徐清聿花了一整晚研究手術(shù)方案和患者病歷,模擬了手術(shù)的關(guān)鍵步驟。

    也在筆記本上寫滿了各種手術(shù)風險和應(yīng)對方案。

    “你明天只是觀摩,用不著

    這么認真!巴M的實習(xí)生忍不住勸他。

    徐清聿搖頭:“能進入手術(shù)室,就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第二天,他穿上無菌手術(shù)服,戴上口罩,走進手術(shù)室,站在一旁安靜地觀察。

    患者是一名中年男性,確診為胃癌,需要進行部分胃切除術(shù)。術(shù)前檢查顯示,患者的胃壁異常脆弱,同時伴有血管位置的先天異常。

    手術(shù)風險很高,但唐瑤自信滿滿,認為這是自己“駕輕就熟”的手術(shù)類型。

    手術(shù)室內(nèi),燈光明亮。

    麻醉師報告患者生命體征穩(wěn)定后,唐瑤迅速做了第一刀。

    她的動作一貫利落,手術(shù)刀劃開的皮膚平滑整齊,暴露出的胃部區(qū)域清晰。

    徐清聿站在一旁,負責觀察患者生命體征。

    “鉗夾!碧片幍ㄓ杏嗟卣f道。

    助手立刻遞上器械。

    隨著胃部逐步顯露,徐清聿注意到患者血管分布異常,尤其是胃左動脈的位置較預(yù)期更靠近切除區(qū)域。他皺了皺眉,低聲提醒:“唐老師,患者血管分布可能需要重新確認,建議使用超聲探查!

    唐瑤沒有抬頭,信誓旦旦說道:“不必浪費時間,我有分寸!

    徐清聿的手微微握緊,但他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自己插手主刀醫(yī)生的決定是僭越,他也不想因自己造成唐瑤分心。

    當唐瑤切斷胃左動脈附近的組織時,意外發(fā)生了——一道暗紅色的血流猛然噴涌而出,與此同時,監(jiān)護儀發(fā)出了不規(guī)則的警報聲,患者血壓急速下降。

    “患者大出血!BP 80/50,心率 120!”麻醉師的聲音陡然提高。

    “吸引器!”唐瑤立即下令,試圖吸出積血,尋找出血點。

    然而血流太快,視野很快被淹沒,她的動作變得急促。

    “鉗夾這里!”她指向切口旁,但助手剛夾上去,血流卻從另一側(cè)噴涌而出。

    徐清聿站在旁邊,冷靜地觀察著。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出血部位,說道:“唐老師,出血點可能是胃左動脈的變異分支,需要立即轉(zhuǎn)為探查模式,否則止血困難!

    “閉嘴!”唐瑤猛地打斷他,“我知道該怎么做!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徐清聿的臉色沉了下來,所有人都不敢發(fā)聲。

    只因為唐瑤是專家,是權(quán)威。

    唐瑤堅持用夾閉的方法嘗試止血,但患者的血管因變異而分布異常,導(dǎo)致切斷的區(qū)域存在多處微小的出血點,短時間內(nèi)根本無法控制出血量。

    “BP降到 60/40!”麻醉師提醒,“患者進入失血性休克了!”

    徐清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次開口:“老師,必須立即中止切除,優(yōu)先進行血管探查,否則患者可能會失血過多而無法搶救!”

    唐瑤抬頭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壓滿怒火和威嚴:“你是主刀醫(yī)生還是我是?這種手術(shù)我做了不下百次,你有經(jīng)驗還是我有經(jīng)驗?再說一句話,就出去!”

    徐清聿閉口不語。

    經(jīng)過多人努力,最終止住了大部分出血,但患者因失血過多陷入休克,被緊急送往ICU進行進一步搶救。

    術(shù)后搶救持續(xù)了整整一夜,但患者因術(shù)中大出血和失血性休克,最終不治身亡。

    第二天早晨,所有參與手術(shù)的人員都被召集到了會議室。

    唐瑤坐在會議桌的中央,神色疲憊嚴肅:“昨晚的手術(shù)發(fā)生了意外,患者的血管解剖結(jié)構(gòu)異常復(fù)雜,這是導(dǎo)致術(shù)中出血的主要原因。我們團隊盡了最大努力,但遺憾的是未能挽回患者的生命。”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掠過會議室的每一個人,然后繼續(xù)說道:“術(shù)中吸引操作遲緩,暴露視野受阻,直接影響了止血的效率。這是導(dǎo)致患者最終搶救無效的重要因素!

    她語氣平平,卻無形中將責任指向了參與手術(shù)的助手團隊。

    助手們低頭沉默,沒有一個人開口為自己辯解。

    對于這些已經(jīng)有一定資歷的醫(yī)生來說,站出來質(zhì)疑唐瑤無異于自毀職業(yè)前途。

    既然已經(jīng)不能挽回,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明哲保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清聿坐在最后一排,眼神冰冷。

    所有在現(xiàn)場的人都知道,術(shù)中最大的失誤不是吸引操作的問題,而是唐瑤在切斷血管前未能充分確認解剖結(jié)構(gòu),她過于自信導(dǎo)致悲劇發(fā)生。

    “老師!毙烨屙猜氏荣|(zhì)問,也是唯一提出疑問的人,“術(shù)中是否有進行血管的超聲探查?是否在切斷前仔細確認了變異分支的位置?”

    會議室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他。他是實習(xí)生,這樣直白地質(zhì)疑主刀醫(yī)生唐瑤,簡直不可思議。

    唐瑤瞇起眼睛,十分肯定,像擲在石板上的鐵釘:“徐清聿,你只是個實習(xí)生,對手術(shù)的復(fù)雜性了解不夠。術(shù)中我們做出的每一步?jīng)Q定,都是在緊急情況下根據(jù)經(jīng)驗判斷的!

    徐清聿反駁:“經(jīng)驗的確重要,但如果經(jīng)驗凌駕于嚴謹和規(guī)范之上,就可能導(dǎo)致不可挽回的后果。而這次術(shù)中的失誤,明顯是判斷不足的問題。”

    院長見氣氛劍拔弩張,連忙開口打圓場:“好了,手術(shù)的責任問題,我們會進一步調(diào)查,但徐清聿,作為實習(xí)生,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職責。唐瑤是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生,她的判斷是基于多年的臨床經(jīng)驗,你需要學(xué)會信任你的前輩!

    這番話等于是徹底否認了徐清聿的質(zhì)疑。

    徐清聿冷笑了一下,“院長,作為醫(yī)生,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患者,而不是保護某個人的名譽。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醫(yī)學(xué)的初心還有什么意義?”

    院長皺起眉頭,沒有回答,他直接忽視徐清聿暗指的話,而是擺擺手示意會議結(jié)束。

    離開會議室,唐瑤將徐清聿叫到辦公室。

    她坐在辦公桌后,一言一行極具壓迫感:“清聿,我知道你對這次手術(shù)有意見,但你還年輕,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醫(yī)院要面對的是無數(shù)患者和家屬,必須穩(wěn)住聲譽。所以,有時候一些問題就需要有人承擔!

    徐清聿冷冰冰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是個有天賦的年輕人!碧片幷酒鹕,走到他面前,“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你的前途。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嗎?”

    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徐清聿的肩膀,曖昧地靠近:“你要明白,我一直很欣賞你,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有更深層的合作。”

    徐清聿后退了一步,諷刺地說道:“老師,您說得沒錯,我還年輕,但年輕并不意味著可以被迫妥協(xié)!

    幾天后的下午,患者的家屬來到醫(yī)院,情緒異常激動。

    患者的家屬是一對年邁的夫妻,他們的兒子年僅三十歲,是家中的唯一支柱。

    手術(shù)前,他們對醫(yī)生充滿信任,但手術(shù)失敗后的消息如晴天霹靂,生活瞬間被擊碎。

    家屬的憤怒情緒溢出了言語。他們站在醫(yī)院的接待大廳,憤怒地質(zhì)問著前臺工作人員:“為什么不告訴我們手術(shù)的真實情況?為什么不給我們一個明確的交代?”

    聲音很大,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醫(yī)院并不是第一次面對此類情況,他們的處理方式同先前一樣冷靜。院長和唐瑤已經(jīng)提前商議過應(yīng)對措施,決定給家屬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

    當天晚上,唐瑤親自聯(lián)系了患者的家屬。

    她通過電話

    安排了一場會面。

    她是醫(yī)院的資深主治醫(yī)生,唐瑤知曉自己在醫(yī)院中的地位,而這場會面顯然是她的“手段”之一。

    會面當天,她身著一身干練的職業(yè)裝,準備與家屬展開“善后工作”。

    她并沒有直接從手術(shù)失敗談起,而是從患者的病情復(fù)雜性、手術(shù)中的突發(fā)情況入手,強調(diào)手術(shù)團隊已經(jīng)盡全力挽救患者生命。

    “我們醫(yī)院的每一位醫(yī)生都懷著一顆拯救生命的心,這場手術(shù),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上В颊叩纳眢w狀況實在太過復(fù)雜,手術(shù)中的意外我們也沒辦法預(yù)見。”

    “你們就是這么對待我們的兒子的嗎?他還那么年輕,我們辛辛苦苦把他養(yǎng)大,結(jié)果……”

    患者的母親跪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的哭聲嘶啞破碎,像被撕裂的布匹,每一下都讓旁人心驚膽戰(zhàn)。

    淚水肆無忌憚地涌出,順著臉頰滑落,沾濕了她的衣襟,卻沒有一刻停歇的意思。

    唐瑤將她扶起。

    “我非常理解您此刻的痛苦,失去親人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傷痛。我很抱歉您經(jīng)歷了這樣的事情。但請相信,醫(yī)院和我個人,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也明白您在這樣的痛苦中,可能需要更多的幫助!

    唐瑤頓了頓,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到了家屬手中:“我們愿意提供一筆經(jīng)濟補償,以彌補您的損失。這筆錢來自醫(yī)院的賠償基金,我們希望這能幫助您渡過難關(guān)。”

    家屬看到文件,愣了一下,不禁搖頭:“錢能彌補我們的傷痛嗎?你們到底是不是在敷衍我們?”

    唐瑤深知,面對失去親人的家屬,金錢的誘惑有時能迅速安撫他們的情緒。

    “我理解您的憤怒,也理解您的傷痛。但您要明白,生命終究不可逆轉(zhuǎn),金錢無法帶回您的親人。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這筆賠償能幫助您渡過目前的困境,并讓您在未來能夠有所保障!

    “我承諾,醫(yī)院會承擔全部賠償責任,確保您無后顧之憂。”

    家屬沉默,他們看著手中的文件,表情復(fù)雜。妻子沉默不語,丈夫在唐瑤的勸說下似乎有所動搖:“這么多錢……”

    他猶豫了一下,接過文件,仔細看上面的內(nèi)容:“這…真的是你們的誠意嗎?”

    “是的!碧片庫o靜地等待家屬的決定。

    幾秒鐘后,丈夫開口:“我們不想鬧事,只是……只希望你們給個清楚的答復(fù)!

    “這就是我們的答復(fù)!碧片幍溃拔覀儠鹬啬倪x擇,希望您能盡快做決定。”

    雖然患者家屬心中依然難以釋懷,但在巨額賠償?shù)恼T惑下,他們最終選擇了妥協(xié)。

    在一番反復(fù)權(quán)衡后,家屬決定接受這筆賠償金,放棄追究手術(shù)失敗的責任。

    畢竟,這筆錢意味著他們能緩解一些經(jīng)濟壓力,尤其是面對未來沒有支柱的生活。

    在簽署協(xié)議時,唐瑤再次向家屬表示假惺惺的慰問,并表示醫(yī)院將繼續(xù)關(guān)注他們的生活情況,她私下也會提供更多的幫助。

    這些話語雖然聽起來真誠,但明眼人都知,這不過是醫(yī)院在公關(guān)危機中的應(yīng)對手段罷了。

    徐清聿目睹了全過程。

    他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手中握著那份報告。

    患者家屬已經(jīng)接受了醫(yī)院的賠償金,放棄了追究責任的權(quán)利,手術(shù)失敗的真相被封鎖在了醫(yī)院的檔案中。

    可徐清聿不想讓真相就這樣消失。

    他知道自己單槍匹馬與院方對抗幾乎沒有任何勝算,更不用說是面對像唐瑤這樣的醫(yī)生和醫(yī)院這個強大的體系。

    可是一想到,爸媽對他的期望也像一座山壓在他身上,尤其是在徐淮風因為手傷不能學(xué)醫(yī)之后,爸媽對他的要求更進一步。

    他們希望他不僅僅成為一個合格的醫(yī)生,更希望他能成為醫(yī)院和醫(yī)學(xué)界的驕傲。

    徐深凜和刑時漫雖然在醫(yī)學(xué)領(lǐng)域具有權(quán)威,但他們的力量可能也無法幫助他改變這場醫(yī)療事故的真相。

    他無數(shù)次在內(nèi)心中掙扎,如果告訴爸媽,他們會理解嗎?

    如果他們知道,會不會覺得他沒有能力去處理好這些事情?

    會不會感到失望?

    這份責任與壓力,沉重到讓他窒息。

    徐清聿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思慮過后,他打算自己解決。

    于是他再次找到院長。

    “院長,關(guān)于這次手術(shù)的真相,我必須再次重申。唐瑤在手術(shù)中的失誤,不僅僅是一個操作不當?shù)膯栴},更是判斷上的嚴重錯誤!

    院長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黑紅交加,不太好看:“徐清聿,你這是在挑釁整個醫(yī)院的權(quán)威。你知道這次事件對醫(yī)院的影響有多大嗎?如果你繼續(xù)堅持下去,不僅僅是你的職業(yè)生涯,整個醫(yī)學(xué)界我們的評價都會受到影響!

    徐清聿不為所動,“院長,我是一個醫(yī)生,我的職責是治病救人,而不是保護錯誤。我無法容忍醫(yī)院為了掩蓋真相而犧牲患者的生命!

    院長沉默了片刻,伸出食指指責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是在挑戰(zhàn)我們整個醫(yī)療體系的穩(wěn)定,是在挑戰(zhàn)唐瑤這個名醫(yī)的威信。你一個年輕人,憑什么去指責她?”

    徐清聿始終冷靜,條理清晰說;“我不是指責唐瑤,我是在揭露事實。醫(yī)生犯錯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把責任推卸給別人,如果醫(yī)院不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患者的信任又該如何重建?”

    最后的結(jié)果,他被“請”出了院長辦公室。

    醫(yī)院是私立醫(yī)院,醫(yī)院當時立即封存了手術(shù)室的監(jiān)控錄像,阻止外界看到這一切的真相。

    徐清聿通過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和對醫(yī)院內(nèi)部運作的了解,還是找到了一條獲取監(jiān)控錄像的途徑,他得到了那段關(guān)鍵的監(jiān)控視頻。

    視頻清晰地顯示出手術(shù)中唐瑤的失誤,她在關(guān)鍵時刻的操作不當,導(dǎo)致患者失去生命。

    這段錄像足以證明唐瑤的錯誤,揭示她在事故中的責任。

    當徐清聿把監(jiān)控錄像交給院長時,院長臉色大變,他立刻開始采取措施封鎖這一切,企圖消除一切可能暴露真相的痕跡,轉(zhuǎn)頭又將情況告訴給唐瑤。

    因為,院長是唐瑤的親生舅舅。

    唐瑤清楚徐清聿的個性。

    如果她不盡早采取行動,這個讓她有好感的年輕人最終會揭露她的失誤,將她的醫(yī)學(xué)生涯徹底毀掉。

    不只現(xiàn)實,還有網(wǎng)絡(luò),她無法接受網(wǎng)友鋪天蓋地的質(zhì)問和責罵,更不能接受多年累積起來的名氣毀于一旦。

    為了保護自己,唐瑤決定對徐清聿展開“攻勢”。

    她開始暗中利用自己的魅力,向徐清聿施加誘惑,通過個人的關(guān)系將他引導(dǎo)到她的掌控之中。

    徐清聿不為所動。

    唐瑤又派人打聽徐清聿,發(fā)現(xiàn)他來頭不小,太爺爺更是曾經(jīng)推動醫(yī)療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

    資料上還有一行特別醒目的備注:徐家家風極嚴,重視醫(yī)德,從不允許家族成員觸碰灰色地帶。任何關(guān)于家族名譽的污點,都會被堅決抹除。

    正當唐瑤焦頭爛額時,醫(yī)院一位知名醫(yī)生陷入丑聞風波,名聲喪失。

    唐瑤由此受到啟發(fā)。

    徐清聿的家庭絕不會允許他和年長十歲的人發(fā)生關(guān)系,更別提自己明面還是他的“老師”。

    于是,她假裝向徐清聿表示自己有意處理這一事件,并且愿意公開道歉,公布真相,來到徐清聿的家。

    “清聿,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歡我的行為,但我想要告訴你,我會親自處理這件事,向公眾宣布真相,承認我的錯誤。你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立場。”

    “我不需要你向我證明什么,唐老師,你犯了錯,就應(yīng)該承擔責任,而不是說這些空洞的話!毙烨屙膊幌肱c她繼續(xù)爭論,“沒事您走吧!

    然而,唐瑤并沒有離開。

    她緩緩脫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性感的睡衣。

    一件暗紅色的吊帶睡衣,設(shè)計獨特且極具誘惑力。

    “清聿,我會聽你的話。但是今天我過來,是想說我喜歡你,

    非常喜歡。”

    唐瑤平?偸侵毖圆恢M地向他示好,那種曖昧又易察覺的目光,此前徐清聿一直假裝沒有看見。

    這次,他點破了,“唐老師,你有什么目的?”

    唐瑤臉色微變,兩秒后恢復(fù)淡定,她貼近徐清聿,仰著臉甜膩地叫著他的名字,“清聿!

    如果徐清聿同意,她會拍下視頻,以此來威脅徐清聿,他的家庭最看重臉面,徐清聿也不會允許他的人生履歷有污點。

    后來就有了云聽看到的那一幕。

    徐清聿沒有制止她進一步的動作,唐瑤暗中竊喜。

    她蹲下身,余光瞥見了一抹令人恐懼的冷意。

    唐瑤本能地抬起頭,迎上徐清聿的目光。

    那是一張近乎完美的臉,五官冷峻得無可挑剔,但此刻,他在笑,笑容像一把鋒利的刀,寒意刺骨。

    唐瑤才意識到,徐清聿遠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他看得透徹,冷靜得像一只隨時準備捕獵的狼,而她不過是一只誤入他領(lǐng)地的小丑。

    徐清聿正在看她的包,或許看的不是包,而是攝像頭。

    唐瑤已經(jīng)感到害怕了,她害怕下一秒,徐清聿就會掐住她的脖子。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是云聽的出現(xiàn)拯救了她。

    聽到碗破碎的聲音,唐瑤猛然回過神來,站起身,抓起衣服,狼狽地朝門口跑去。

    她能感覺徐清聿可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芒刺背,逼得她踉蹌了一步。

    當她走到門口時,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不過是她的錯覺,徐清聿并沒有看她。

    他正看著門口的女生,那雙冷漠的眼睛里竟然褪去了所有的寒意,仿佛無事發(fā)生。

    唐瑤收回視線時,記住了云聽的臉。

    *

    唐瑤悄無聲息地辭職了,但醫(yī)院樹大遮天,快速切斷了這件事在全社會的流動。

    徐清聿并非想要唐瑤身敗名裂,便沒有繼續(xù)下去。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唐瑤的失誤并非只有一次。

    兩天后,他結(jié)束工作,走出醫(yī)院的大門,看見一群人圍聚在門口。

    患者的家屬站在人群前。

    徐清聿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警覺地望向?qū)Ψ健?br />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那名家屬已經(jīng)沖了過來,揚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巴掌聲清脆響亮,周圍的人都愣住了。

    徐清聿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cè),但他并沒有立刻反應(yīng),只是抬起冷清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沒有怒意。

    可對方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怨懟。

    “你為什么要多管閑事?!”家屬眼眶通紅,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道,聲音里帶著怒火,“你知不知道,唐醫(yī)生答應(yīng)每年都會給我們錢?她說私底下會補償我們,補償我們一輩子!我們都同意了,為什么非要把她逼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清聿沒有說話,他用手捂了一下發(fā)燙的臉頰,眼神平靜得讓人心寒。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辯解,而是安靜地站在那里,任由對方繼續(xù)發(fā)泄。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揭露真相?捍衛(wèi)正義?可那些東西能當飯吃嗎?!我們家需要錢,需要有人為我們負責!她本來就愿意補償我們,你多什么嘴?現(xiàn)在好了,她辭職了,除了醫(yī)院給的補償金,我們什么都沒了!你滿意了嗎?!”

    患者家屬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里的控訴愈發(fā)強烈,甚至夾雜著嘲諷:“你以為你在做好事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現(xiàn)實!你以為你揭開了真相,就能讓一切變得更好嗎?根本沒有!我們現(xiàn)在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了!”

    徐清聿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緩緩開口:“你說得對,我改變不了現(xiàn)實。但我不能讓這件事再次發(fā)生,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這種普通人活得有多難!你不缺錢,可我們呢?我們相信唐醫(yī)生,不是醫(yī)生的失誤。唐醫(yī)生也愿意幫我們,愿意補償我們,我們都已經(jīng)接受了,你憑什么要插手?你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惡心?”徐清聿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語,輕輕地笑了笑,“你們需要錢,而我是醫(yī)生,我需要的是醫(yī)德!

    患者家屬隨即更加憤怒地說道:“醫(yī)德能當飯吃嗎?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生活!你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惡心,真是惡心!被颊吣赣H重復(fù)著這句話,滿是厭惡,“你這種人,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其實就是個冷血的自私鬼,誰要你的正義?”

    徐清聿掀了掀眼皮,“惡心,偽君子,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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