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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美人關(guān)

    鄭雪寧順從的朝后躺去, 不躲不閃,雙手甚至貼心地將少女的腰扶住,方便對方來惡狠狠親自己。

    “慢一點, 不要急。”

    鄭雪寧貼著少女的耳廓,輕聲細(xì)語。

    長成這么禍國殃民的樣子了, 還放柔了聲音說話, 陸蝶卿方才那股氣勢洶洶的勁兒, 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嗚嗚嗚嗚長得漂亮就能這么為所欲為,在人心上放煙花了嘛?

    陸蝶卿被迷到七葷八素, 小臉通紅冒熱氣。

    她雙手捧著鄭雪寧的臉蛋, 一字一字強(qiáng)裝鎮(zhèn)定。

    “哼,你以為只有這些么。”

    杏眼一瞪起來就圓溜溜的少女,無論放什么狠話, 都有種反差萌。

    鄭雪寧被“威脅”到了,不得不裝作害羞或者害怕的樣子, 慢慢眨了眨眼。

    “不然…還有什么?”

    陸蝶卿愣住, 纖長睫毛扇啊扇,抿著唇一副想放狠話, 但腦袋瓜轉(zhuǎn)不動卡殼的小模樣。

    鄭雪寧忍住笑, 指尖捏著少女下巴。

    “要不要我教教你。”

    “看看我怕什么,我教你了, 下次就知道怎么懲罰我。”

    她語氣像蠱惑人心的大狐貍精,每個字都精準(zhǔn)踩在陸蝶卿心坎上。

    少女暈頭轉(zhuǎn)向的, 既被這張臉迷惑,又被語氣里的那點兒誘哄迷惑。

    “那…你怕什么呀?”

    明明知道這會兒兩人的對話, 近似于調(diào)情,陸蝶卿卻沒骨氣的發(fā)現(xiàn)自己頂不住, 嗚嗚嗚完全頂不住。

    鄭雪寧:“我不敢教你。”

    她掌風(fēng)一揮,將床邊桌上的油燈熄滅。

    屋子里變回了寧靜又黑暗的樣子。

    于是在黑暗中,兩個人仿佛湊的更加近了,近到不分你我,分不清邊界。

    陸蝶卿小手抓住了鄭雪寧的手腕,聲音雖然輕柔害羞,但卻堅定。

    “為什么不敢?”

    “這個嘛…唔。”

    她緩緩?fù)嗜扇艘律溃p吻著少女的唇。

    像兩只在河里嬉戲的交頸天鵝,影子在月光落下來的縫隙里輕輕晃動。

    冬日似乎要過去了,月亮在樹梢上掛著,一點點朝著遠(yuǎn)處挪動,流動的云薄薄遮住它的眼。

    陸蝶卿小貓兒一樣往鄭雪寧懷里拱去。

    “好舒服呀。”

    她親親鄭雪寧的下巴,兩只杏眼忽閃忽閃的,在夜里蒙著月光,都能看出它的清亮。

    鄭雪寧喟嘆了一聲,捏捏她白皙耳垂。

    “那就乖乖睡覺。”

    “我才不要,讓我來,你不許動。”

    陸蝶卿像個調(diào)皮的小妖精,將發(fā)帶纏在了鄭雪寧兩只手腕上。

    “你要讓著我,你有內(nèi)力,武功又好,我做什么你都要讓著我。”

    一字一頓這樣說話的小少女,可愛到讓人心都化了。

    鄭雪寧自然沒有不應(yīng)的道理。

    “…好。讓你。”

    ……

    翌日天亮了,陸荷去敲門。

    “卿卿,還沒起床嗎?”

    和鄭雪寧雙雙睡過頭的陸蝶卿,幾乎是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起!馬上就起!娘你不用進(jìn)來,我這就起來啦。”

    一邊這么回答,她一邊飛快將床上的所有衣裳往身上穿,還不忘記鼓著小臉看鄭雪寧——你也快穿呀。

    鄭雪寧翻了個身,一只手慵懶圈住了陸蝶卿。

    少女纖細(xì)的身板兒,在她旁邊被襯托成楊柳一般柔軟曼妙的姿態(tài)。

    陸蝶卿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鄭雪寧,哼的一聲扭過臉。

    為什么寧寧會比她豐盈那么多呀。

    鄭雪寧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

    “你還不穿好衣裳出去。你娘等急了,會不會推門進(jìn)來?”

    陸蝶卿咬了咬唇,飛快將衣裳一件一件穿好,頂著紅紅的小臉跑去開門。

    “娘。”

    陸荷正在院子里灑掃。

    笤帚在她手里跟個玩具似的掃來掃去,陸蝶卿就伸出個小腦袋,朝著娘招了招手。

    陸荷不明就里,走過來時看了一眼天色。

    “今日不去書院嗎?怎么睡的這般沉。”

    陸蝶卿有些懊惱,小聲道。

    “我、我房里有人。昨夜皇太女與我一起論道,我們沒注意歇息,便睡得沉了些。”

    陸荷手里的笤帚一抖。

    “皇太女?”

    她復(fù)雜地看了一眼自家閨女。

    陸蝶卿就垂著腦袋,乖乖的像一只鵪鶉,像極了在娘面前報備心上人是誰的模樣。

    陸荷看了她一會兒,有心想多問幾句,但念著里頭有人,又聽聞皇太女不喜人太吵,容易頭痛,就又把一肚子的話咽了回去。

    也虧得自己心態(tài)穩(wěn)定,若是換成常人,知道昨夜朝櫻國的儲君,就這么歇在自家閨女床上,恐怕都要扯著嗓子嚎幾聲。

    “娘,你別問啦,等明日我再和你說。我和皇太女…常常論道的,以前在云溪殿也會一起睡覺。”

    陸蝶卿垂著個小腦袋,一邊瞅著自家娘親的神色,一邊抖出點話。

    陸荷聽了臉一陣白一陣紅。

    她這才想起來,昔日李嬤嬤等人來安排他們住到云溪殿,她卻讓女兒快點獨立,習(xí)慣沒有爹娘陪著的日子,就讓卿卿自己去。

    這…這簡直是羊入虎口。

    又一想到這兩人一同出宮那么多日,去了封禁之地,還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恐怕兩人之間的情愫,已經(jīng)不是朋友的關(guān)系了吧?

    光看女兒一提起皇太女,那害羞的小女兒神態(tài),陸荷就心中復(fù)雜。

    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她捏緊了笤帚,一時間猶豫著,是要進(jìn)門棒打鴛鴦放幾句話,還是眼不見為凈,不要挑明了讓彼此都難堪。

    嘎吱一聲。

    廂房的門,又被人從內(nèi)打開。

    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皇太女,面容沉靜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伯母。”她看向陸荷,露出了一個微笑,有禮的讓人挑不出任何瑕疵來。

    深冬的清晨,外頭有寒霜,空氣也冷,看什么都是被雪包裹著,未免有些寡淡。

    但皇太女那張臉一出現(xiàn),這世界頓時明亮了起來。

    陸荷此前幾乎從未正面和皇太女打過交道。

    也就是今日,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機(jī)會下,看見傳聞中的朝櫻國儲君,從女兒那間偏僻的小廂房里施施然走出。

    她竟然都有些怔了。

    天香國色不外如是。

    也難怪…難怪自家卿卿沒過得了這么一個美人關(guān)。

    陸荷不得不捏著笤帚,在心里承認(rèn)。

    倘若她年輕個二十歲,保不準(zhǔn)她也會喜歡皇太女。

    就很難不喜歡。

    卿卿有眼光。

    第122章  一口吃掉

    當(dāng)看到鄭雪寧走出來時, 陸蝶卿吃驚到心臟都差點驟停一下。

    啊呀呀呀,寧寧怎么就這么直接走出來了呀。

    而且還能這么坦然和娘打招呼,喊娘“伯母”。

    她看看鄭雪寧, 又忍不住飛快回眸,去看娘的神色。

    本來以為娘從前管自己那么嚴(yán), 還三令五申讓她不要被人欺負(fù)了, 當(dāng)看到寧寧時, 會忍不住擺臉色,或者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的。

    但她怎么覺得, 娘的神色在慢慢變和藹啊。

    那叫一個春風(fēng)拂面啊。

    上次看到娘這么慈祥的樣子, 陸蝶卿都忘記是什么時候了。

    陸荷手里的笤帚飛快扔到了身后,被走出來的白銘眼疾手快接到了懷里。

    “殿下不用這般客氣,你能和我們家卿卿這般…這般情投意合, 我當(dāng)娘的看著,也替她開心。”

    白銘在妻子身后, 聽著這話, 瞪大了眼睛,感覺都快不認(rèn)識妻子了。

    實在是陸荷往常哪里用過這樣慈眉善目的態(tài)度, 和人說話啊。

    更別提這般輕聲細(xì)語了。

    陸蝶卿也意外到大腦空白, 懷疑娘是不是被刺激太大了,才會這樣…這樣…說話。

    鄭雪寧面對陸荷, 客氣一笑。

    “伯母不必掛懷,卿卿是本宮護(hù)著的人, 萬不會讓人欺負(fù)了去。”

    說這話時,她余光看向陸蝶卿。

    少女雙眸好像受了驚嚇的小貓貓, 瞪得圓溜溜。

    這反應(yīng)著實可愛。

    鄭雪寧心頭又是一陣癢癢,仿佛被小貓貓撓了兩下。

    “本該早些拜訪伯母的, 但昨日才和卿卿歸來,念著你們一家團(tuán)聚,應(yīng)是不想旁人來打擾,便沒有過來。”

    她一臉正色對陸荷開口。

    仿佛陸荷并不是閃國押在朝櫻國的什么質(zhì)子,而只是自己心上人的娘,需要自己敬重的一個長輩。

    皇太女過去二十年幾乎沒怎么對人如此有禮貌過。

    就是對著朝櫻國當(dāng)今皇帝,也不過是淡淡點頭喊一聲父皇,何曾有過如此發(fā)自內(nèi)心的和顏悅色?

    于是一個陸荷有心熱絡(luò),另一個鄭雪寧有心配合,二人竟然還真讓場子變得其樂融融起來,一掃先前的尷尬景象。

    弄得陸蝶卿訕訕看著兩人交談,回眸看了一眼白銘。

    父女倆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什么回應(yīng)。

    “不如在家用個早膳罷?”白銘低低念叨了一句。

    陸蝶卿遲疑片刻:“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在她印象中,寧寧向來不喜歡和生人接觸。

    今日能這般和娘交談,還這么笑吟吟的,幾乎和過去判若兩人,已經(jīng)算是給足了面子。

    還要留下來用早膳?

    天吶,陸蝶卿根本沒法想象。

    但一炷香后,四個人齊齊整整坐在一張四方桌上吃飯時,陸蝶卿低頭刨著碗里的米飯,還有點兒恍惚。

    寧寧竟然也會和人說說笑笑吃飯?

    完全和她記憶里的樣子不符合耶。

    飯桌上,陸荷看著對面的鄭雪寧,真是越看越順眼。

    “我們不知道殿下留宿,做的飯菜也簡單,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她客氣開口。

    鄭雪寧余光瞥見陸蝶卿快藏到碗里的小腦袋,勾了勾唇,笑道。

    “伯母對我這般疏離,也跟卿卿一樣喊我寧寧,或者雪寧就好。我不挑食,和卿卿去封禁之地的路上,干糧什么都是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從來沒當(dāng)過氣氛組的皇太女,幾乎沒有過這種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飯的經(jīng)歷。

    但這不妨礙她為了未來老婆現(xiàn)學(xué),該如何相處。

    最重要的就是打消他們對自己的畏懼感,讓這種生疏的氣氛消失,變得輕松下來。

    鄭雪寧幾乎是刻意的多說幾句話,時不時就將話題扯到她和陸荷夫妻倆共同的重心上——陸蝶卿。

    他們彼此心里都明白,那個從上了飯桌開始,一直埋著腦袋一句話不吭聲的少女,才是將他們系在一起的紐帶。

    陸蝶卿是真沒弄明白,怎么娘和寧寧之間這般一見如故?

    意外,好意外。

    少女看看娘,又看看一旁的心上人。

    一個小腦袋瓜,要分兩個方向看,真是不夠用。

    “米飯沾在臉上了。”陸荷無奈開口。

    往日還不覺得,今日有鄭雪寧坐在對面對比了,頓時覺得自家閨女一團(tuán)孩子氣,根本就還沒長大。

    聽到米飯沾臉上了,陸蝶卿瞬間坐直身子,摸了摸自己左臉頰。

    “右邊。”鄭雪寧緩緩伸出手,不經(jīng)意地將她右邊臉頰一抹。

    陸蝶卿瞬間臉爆紅:“…謝謝。”

    陸荷意味深長看著這一幕。

    多少能看出來,女兒在皇太女這邊地位不淺。

    先前她只是聽自家卿卿提起皇太女,說對方如何如何好,心中總是帶著幾絲防備的。

    畢竟一個身居高位的儲君,就不可能是個單純的性子。對方卻能和卿卿這般談得來?

    她是真擔(dān)心自家閨女被欺負(fù)了。

    可今日和鄭雪寧這般面對面交談過之后,心中那種擔(dān)憂感去了大半。

    有些人你看過一眼就知道對方的性情,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孤傲,是不屑于也不愿意去裝腔作勢的。

    鄭雪寧身上的這種孤傲感尤其重。

    但對方愿意正眼看自己,還拿對待長輩的禮數(shù)對自己和白銘,陸荷心中門兒清是因為什么。

    還不是因為卿卿。

    這是愛屋及烏,才給的尊重。

    否則憑著對方的身份,何必和他們這樣的質(zhì)子身份糾纏?

    陰謀詭計抵不過盛大的權(quán)利地位。

    到了皇太女那個位置,若要得到什么,一個命令下去,就都得到了。費不著這般親力親為。

    除非人家樂意。

    一頓飯用完,陸蝶卿幾乎是小跑著和鄭雪寧走出院子。

    一走出去,小少女的氣勢就漸漸起來了。

    她邁開小腿的步子變大了,人也變得昂首挺胸了。

    鄭雪寧走在她身側(cè),看著少女用個后腦勺對自己,快步跟上,俯身問她。

    “怎么了?生氣了?”

    哄人這種事兒,在對著自家小兔子時,皇太女做起來愈發(fā)爐火純青,幾乎不用考慮的。

    陸蝶卿噔噔噔走了幾步,停下了步子,猛地扭過臉。

    “…沒有生氣。”

    粉雕玉琢的小臉,精致到顧盼生輝,杏兒眼一眨巴,就像有許多星光從里面飛出來,讓人心都軟了。

    “你剛才…為啥和我娘這么熱情呀。”

    少女忍不住問。

    鄭雪寧瞅著她,認(rèn)真思考了片刻。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陸蝶卿不假思索:“當(dāng)然是真話呀。”

    “你方才都像換了個人一樣,我看著很不習(xí)慣…”

    鄭雪寧注視著她,緩緩笑了,瀲滟的丹鳳眼中,是化開的溫情。

    “因為我想讓你娘覺得,我是能托付終生,可堪匹配的良人。”

    咚咚咚咚咚…

    陸蝶卿的胸膛里,小心臟又敲起了鼓。

    啊,要被寧寧弄暈了。

    怎么可以這么!這么會討人喜歡!

    啊嗚,想把寧寧吃掉,一口吃掉!

    第123章  有情人

    這一次去彩云書院, 陸蝶卿感覺和從前都不一樣。

    寧寧竟然也去耶。

    少女坐在轎子里,一點兒也不安分,悄悄撩起轎子簾子, 看一眼外面,又看向身旁坐著的人。

    “你真的陪我去書院呀?”

    陸蝶卿小小聲開口。

    鄭雪寧挑了挑眉梢:“自然是真的。你不想?”

    陸蝶卿綻開一個笑:“我想呀。可是…你從前都不去的, 如今也不要為了我打破你的習(xí)慣。”

    “不是人多了, 聲音吵, 你就頭疼嗎?”

    陸蝶卿小聲詢問。

    鄭雪寧看出少女眸中掩蓋不住的關(guān)切,那種暖呼呼的情感, 令人的心覺得熨帖。

    她微微彎唇:“無妨。頭疼已經(jīng)不礙事了。”

    也算是無心插柳吧。

    她本是想去探尋傳說中的仙人, 是否真的存在。

    和卿卿去了一趟封禁之地后,卻如此順利的得到了傳承。

    那次在島嶼中引氣入體后,就發(fā)覺體內(nèi)的毒素在緩緩被逼出。

    她常年習(xí)武用內(nèi)力都做不到的事兒, 修仙功法竟然能做到。

    她原本已經(jīng)做好打算,若是這副身軀遲早毒素蔓延, 壽命無多, 便接受現(xiàn)實。

    然而峰回路轉(zhuǎn),毒素之事竟有了解決之道。

    這些事, 鄭雪寧并不打算說出來讓陸蝶卿知道。

    能自己解決的事情, 說出來只會平白多一個人擔(dān)心。若她不能自己解決,那就更沒有說的必要了。

    她如今別的都不放在心上, 唯獨對面前的這姑娘,只想好好陪伴。

    陸蝶卿何時見過皇太女這般含情脈脈的眼神呀。

    也不是說以前的鄭雪寧眼神不夠深情。

    而是…今日的眼神, 尤其特別,深邃又瀲滟, 濃烈的情感仿佛燃著的火焰,觸及陸蝶卿時, 就能將對方一下點著。

    好像在那其中,沒有任何猶疑了。

    火焰燃燒的更加熾熱和一往無前了。

    “寧寧,你…不用專程來陪我。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要為了我打亂。”

    陸蝶卿在開心過后,想起來* 什么,認(rèn)真開口叮囑。

    她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時時刻刻在身邊陪著。

    彩云書院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沒道理先前能自己去,如今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反倒是要寧寧一直陪著了。

    何況在書院里她也是有認(rèn)識的熟人的。

    陸蝶卿以為鄭雪寧擔(dān)心自己,便溫溫柔柔地解釋。

    “沒有人欺負(fù)我,大家都很友好。”

    頓了頓,她又道。

    “如今我也有一點兒自保的能力啦,不會再出現(xiàn)以前那種遇見三皇女,我就僵住的情景啦。”

    她一連串說了那么多,鄭雪寧便只安靜聽著。

    聽到最后,皇太女唇邊的笑意淡去,精致的側(cè)臉有半邊籠罩在暗處,顯得黯淡了幾分。

    “有沒有可能…”她停頓,“我只是不舍得與你分開。”

    她當(dāng)然知道,如今的陸蝶卿,不再是當(dāng)初那只毫無自保能力的小兔子了。

    她家小姑娘其實冰雪聰明,很是明白如何與人相處。

    在書院中,如今不僅有左家姐妹和顧書元作為明面上的友人,來護(hù)陸蝶卿,還有她安排的暗衛(wèi)暗中盯著。

    少女是不會發(fā)生什么超出自己掌控的危險的。

    她其實沒有必要跟上去陪著。

    鄭雪寧沉默了下來。

    她察覺到,自己開始變得依賴當(dāng)初那個需要自己保護(hù)的少女。

    她總是將對方想成弱小的、需要人保護(hù)的、需要憐惜的對象。

    但事實上,現(xiàn)在是她更加依依不舍,更加兒女情長。

    又不是沒有排著隊要處理的政事,書院里夫子講的那些東西,又不是她感興趣的,她早早自己研讀過各種典籍,并不需要去那里。

    她為何還要去。

    鄭雪寧別開了臉:“算了,我與你說這些做什么。”

    她臉上的溫度燙了起來,對這樣性情反復(fù)的自己感到羞窘。

    陸蝶卿卻湊了過來,像第一次見到她那般,稀罕地瞅著她。  :

    “寧寧,你在害羞嘛?”

    少女湊近了看,還伸出手去捏鄭雪寧的臉,絲毫不把人家皇太女的威嚴(yán)放在眼里。

    看來是真的被寵壞了,已經(jīng)能在人家心口蹦跶了。

    鄭雪寧不說話,只別開眼睛,垂下了長睫,蓋住了眼底神色,抿著唇時,下顎的線條清冷。

    陸蝶卿就知道,該輪到她哄人了!

    少女軟乎乎靠過來,小手一伸,將鄭雪寧側(cè)著抱住。

    “我沒有笑話你,你不要生我氣。就是…看你方才的樣子太可愛啦,我很少看見,就想多逗逗你。”

    什么叫倒反天罡,陸蝶卿演示了個明明白白。

    以前都是鄭雪寧逗著這姑娘,沒想到,那么快就輪到自己被反過來調(diào)戲。

    鄭雪寧抿著唇:“繼續(xù)哄。沒好。”

    皇太女清楚地表達(dá)著自己的需求。

    有點兒傲嬌。

    陸蝶卿笑了:“寧寧,我的寶貝好寧寧。你知道當(dāng)初我為何要給小人偶取名叫心心嗎?”

    小少女猝不及防轉(zhuǎn)移了話題,但這的確讓鄭雪寧有些好奇。

    “為何?”

    陸蝶卿將小木偶從袖子里捧出來,遞給鄭雪寧看。

    “雖然我的雕工不好,當(dāng)初沒能給小木偶最好的外殼,但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心一樣寶貝的存在哦。”

    “誰能想得到我會這么幸運呢,我喜歡的人,就是我的心心。”

    當(dāng)面表白這種事兒,陸蝶卿并不是第一次做。

    但捧著自己的小木偶,把曾經(jīng)對心心的那些所有熱情和喜歡,都一個字不漏的說給寧寧聽,卻是頭一次。

    “我當(dāng)然也想你一直和我形影不離呀。但是我知道,你是儲君,你有自己的身份和職責(zé),若是只守著我一個,卻耽誤了你本該做的事,我怕將來我成為你的拖累。”

    陸蝶卿將小木偶重新揣回袖子里。

    “我們和別人不一樣,不是嗎?我想你的時候,你一直在身邊,我們甚至還能通過小木偶來交流。”

    陸蝶卿柔弱無骨地挨進(jìn)鄭雪寧懷里,兩只小手捧著對方的臉蛋,吐氣如蘭。

    “只是白天小小分開一小會兒而已啦。夜里…我們不是還要論道嘛。”

    論道兩個字,如今似乎已經(jīng)染上了特殊意味了。

    鄭雪寧抬起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朝著懷里的少女看過去。

    陸蝶卿豁了出去,小聲道。

    “你既在我爹娘這里過了明路,往后你就可以和我回家住呀。你說好不好呀?”

    回應(yīng)她的,是鄭雪寧灼熱的吻。

    這個冬天的雪還沒完全融化,轎子停在了彩云書院前。

    但轎子里的人,卻都不愿意下。

    一道簾子,隔住了天地,只剩有情人的擁吻。

    第124章  吃醋了

    陸蝶卿覺得自己并不算那種很早就情竇初開的人。

    在感情上, 她甚至算是有些遲鈍的人。

    過去,她覺得這天底下,所有的喜歡都是一樣的。

    盼著一個人好, 看到對方就開心,希望大家能在一起歡歡喜喜過得好。

    她認(rèn)為, 這應(yīng)該就是喜歡的全部了。

    甚至就連友情和愛情的區(qū)別, 她過去也沒有怎么去分辨。

    就譬如說, 倘若在她不知道心心就是小木偶的情況下。

    若是把小木偶心心,還有寧寧擺在一起, 讓她說出對這兩個人的區(qū)別。她大抵會愣住, 會需要時間慢慢思考。

    可當(dāng)知道這兩者其實是同一個人時,她心中那些藏不住的驚喜,都明明白白告訴她, 原來有些位置很重要,只能被一個人占據(jù), 多一個就不好安置。

    她對小人偶, 是寄托了希望的一種情感。

    渴望有人來保護(hù)自己,陪伴自己, 最好形影不離, 能夠擁有這世上最親密的聯(lián)系,這樣才能填充她心中的不安。

    但這種情感, 其實和愛情無關(guān),只是想要一個最最親近的同伴而已。

    而對寧寧, 她是真真切切一點點在接觸中,陷入進(jìn)去, 生出了情愫,明白什么叫做小鹿亂撞。

    寧寧不開心, 她就會想辦法讓對方開心,沒法視而不見。

    寧寧有什么不舒服,她也會發(fā)自內(nèi)心著急起來,甚至心疼,覺得對方真的一點兒不會照顧自己,原來也有笨笨的一面。

    寧寧吃醋或者害羞的時候,她就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整個人既開心又喜歡,只想躺到寧寧懷里,將對方抱住了親親哄哄。

    總之,和寧寧有關(guān)的一切,都能充分調(diào)動她的情緒。

    生活好像一下子變得更加多姿多彩啦。

    陸蝶卿已經(jīng)忘記,在遇見寧寧之前,自己曾經(jīng)的那些孤單情緒。

    愛上一個人,又真正兩情相悅后,就好像永遠(yuǎn)地在心靈上,擁有了陪伴自己的人,哪怕身體不在一起,心也一直在一起。

    接受著寧寧的擁吻,陸蝶卿微喘著小聲開口。

    “我最喜歡你,只喜歡你。”

    她輕輕摸著鄭雪寧的耳垂,聲音溫柔到能讓任何人融化。

    鄭雪寧內(nèi)心的所有陰霾,都被少女安撫著消去。

    她用力嗅了一口少女身上的淡淡香氣,坐直了身子,舍得松開對方了。

    “好了。去吧。”

    鄭雪寧幫著陸蝶卿梳理方才弄亂的頭發(fā),不錯過任何一根鬢角碎發(fā),輕輕撫摸著。

    陸蝶卿柔順乖巧極了,睜著圓圓的杏眼看皇太女。

    “我一直帶著小木偶在身上,你想我了,用它和我說話。”

    她們?nèi)缃穸嫉玫搅巳伺紟煹膫鞒校涝趺纯刂粕衲睿蛞箤帉幠軌蛟诒倔w和木偶之間切換靈魂,就說明在這方面,寧寧很有天賦,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這個技能。

    鄭雪寧見陸蝶卿一副哄小貓崽的溫柔樣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開口道。

    “不要這樣和別人說話。”

    說這句話時,鄭雪寧神態(tài)清清冷冷。

    陸蝶卿錯愕了片刻,不明白自家寧寧是什么意思,但這不妨礙她點頭,哄著對方開心。

    “好的,自然。我只和你這般說話。”

    鄭雪寧抿著唇,沉默片刻,起身道。

    “走了。”

    她動起來,動作迅捷,走出轎子后,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遠(yuǎn)處的左家姐妹倆。

    這姐妹倆也不知道站在書院門口多久了,眼睛一直看著這個方向,猛不丁看見鄭雪寧走出來,姐妹倆齊齊轉(zhuǎn)過身,裝作什么都沒看到的樣子,就很欲蓋彌彰。

    但反應(yīng)過來對方是皇太女,她們怎能這個樣子,就又立刻扭過頭,低聲行禮:“見過殿下。”

    鄭雪寧面無表情地走過。

    她覺得自己如今很反常,對于所有可以和陸蝶卿走近的人,都充滿了嫉妒。

    明明她已經(jīng)占有了少女的每一個夜晚,可她卻依然覺得,白天的分開是如此難耐。

    所以她平等的嫉妒所有,能夠在白日和自家小兔子光明正大交流相處的人。

    等到鄭雪寧走遠(yuǎn)了。

    左笑雅才敢大口喘氣。

    “阿姐,幸虧你方才拉著我,沒讓我去轎子那打招呼。否則豈不就正好撞上了皇太女,打擾了對方。”

    每次見到皇太女,她都有些不敢大聲說話。

    那種上位者的氣息太過于濃厚,且對方性子又冷,又加上有各種關(guān)于皇太女的冷心冷情的傳聞,左笑雅下意識覺得,自己若是撞到對方面前,不小心多說一句不該說的,人頭就會落地。

    實在是不怪她多想。

    他們左家本來處境就尷尬,過去追隨二皇子,算是站在了皇太女的對立面,如今雖然一心想“棄暗投明”,但卻始終沒能真正被接納。

    這段日子,三皇女又頻頻接觸他們左家…

    左笑雅也怕這件事傳到皇太女耳中,被對方誤會他們左家立場不明。

    瞅著皇太女的身影不見了,左笑雅回眸看著那頂屬于陸蝶卿的小轎子,對一旁的左蔓枝道。

    “阿姐,我們現(xiàn)在能過去和陸姑娘打招呼了嗎?”

    左蔓枝開口:“走吧。”

    陸蝶卿從轎子里下來時,就見左家姐妹一臉期待站在外面等著她。

    這么猝不及防,讓她微愣,但很快她反應(yīng)過來,眨了眨杏眼,笑出了小梨渦。

    “笑雅,左蔓姐姐。”

    哎喲喂!

    左笑雅捂住了心口,感覺跟被射了一箭似的。

    陸姑娘笑起來好像一只可愛的小梅花鹿啊,眼睛亮晶晶的,怎么能這么甜。

    皇太女吃的太好了。嗚嗚嗚。

    她們也就只能看看了,不像皇太女,又能和陸姑娘出宮游玩,還能在大街上伉儷情深的互相扶著上馬車,如今竟是在皇宮中都不加掩飾,同乘一轎滿是恩愛了。

    “陸姑娘,夫子這幾日講的功課,我們做了筆記,你若要溫習(xí),可以借去看。”

    左蔓枝客氣的開口。

    陸蝶卿忙開口道謝:“好的,謝謝蔓枝姐姐。”

    左笑雅見她喊阿姐姐姐,立刻忘了先前的事兒,立刻湊過來道。

    “你怎不喊我姐姐?”

    陸蝶卿笑起來眉眼彎彎:“笑雅是妹妹。”

    啊啊啊啊。左笑雅跺腳反抗。

    “我怎么是妹妹啊。我和你一般大,若是按照月份算,我應(yīng)該也是比你大的。”

    陸蝶卿笑笑,和一旁的左蔓枝對視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左笑雅比起同齡的姑娘,的確是要多上幾絲天真氣,興許是被保護(hù)的好,沒有承擔(dān)過多責(zé)任,為人處世便更加爛漫一些。

    有過封禁之地的經(jīng)歷之后,陸蝶卿再回到皇宮內(nèi),看到過去認(rèn)識的這些朋友,莫名覺得自己年長了一些,其他人都是小妹妹。

    尤其是左笑雅。

    左笑雅立刻注意到了阿姐和陸蝶卿的對視,兩人似乎在背著自己達(dá)成什么默契!

    可惡!

    皇太女吃得好就算了,怎么現(xiàn)在阿姐也好像和陸姑娘很有默契的樣子,就把自己一個人排除在外!

    她蹦了起來,擋在陸蝶卿和左蔓枝中間。

    “你們在對視什么!”

    見到自己的胞妹舉動如此幼稚,左蔓枝扯了扯唇,笑得有點兒無奈。

    陸蝶卿則綻開笑容,唇邊梨渦愈發(fā)明顯。

    似乎是因著心境有了改變,她再看皇宮中的每個人,感覺都和從前不同了。

    從前她只會羨慕左蔓枝姐妹倆的手足之情,羨慕她們生長在朝櫻國,不是質(zhì)子。

    但如今,當(dāng)她自己擁有了一點兒力量后,會發(fā)現(xiàn),其實每個人有自己的可愛之處,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譬如左蔓枝,氣質(zhì)端莊,舉動優(yōu)雅沉靜,但也是因著有她這樣的姐姐,才會養(yǎng)出左笑雅這般爛漫一些的妹妹。

    一切都是相輔相成的。

    陸蝶卿如今已經(jīng)不會再去羨慕旁人了。

    她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已經(jīng)是這個世上最好的。

    她有爹娘的愛,有健康的身體,有寧寧這樣兩情相悅的愛人,還能擁有人偶術(shù)的傳承。

    她不知道前方,乃至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

    但她知道,如今走的每一步路,都是過去不敢想象的美好經(jīng)歷。

    也許…冥冥中陸蝶卿有一種感覺,她和寧寧在皇宮中這般安寧的日子,也許不多了。

    這種預(yù)感不知從何而來,卻鞭策著陸蝶卿,令她無比珍惜起如今的日子。

    她和左家姐妹有說有笑的,就連左蔓枝都看出來她的變化。

    “陸姑娘今日瞧著…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

    左笑雅聽了這話,立刻搭腔點頭。

    “就是,陸妹妹你變得調(diào)皮了!”

    其實她是想顯得更親近一些,喊陸蝶卿卿卿的,但連續(xù)幾次都撞見皇太女和陸蝶卿關(guān)系親近,讓左笑雅不敢在稱呼上太親密。

    “往常你總是很害羞,多半都是我和阿姐說什么,你只聽著,很少說話。這一次從宮外回來,你變得比以前開朗了。”

    左笑雅補充著自己的發(fā)現(xiàn)。

    咦?自己身上的變化,這么明顯嗎?

    “我以前不愛說話嗎?”陸蝶卿好奇自己的轉(zhuǎn)變,問起左家姐妹,自己過去給人的印象。

    左笑雅點頭:“你有些拘束內(nèi)斂,我們說什么,你多半只是沖我們笑笑。你聽夫子講課認(rèn)真,半點都不走神。我們都沒什么機(jī)會聊天。”

    左蔓枝也斟酌著開口:“陸姑娘的確是…比先前更加放松一些了。”

    能感覺到,之前的陸蝶卿在彩云書院,像個誤入了這片地方的小松鼠,對這里的一切都好奇,但也格外警惕和珍惜。

    這讓她們更加不敢輕易和陸蝶卿走得太近,以免嚇壞了對方,引起什么誤會。

    但這次陸蝶卿從宮外歸來,仿佛打開了心房,放下了某些心上的重?fù)?dān),多了幾絲底氣似的。

    和她們交談中,顯得更加收放自如了。

    這種底氣,莫非是皇太女給的?

    左蔓枝暗暗想著,猜測皇太女到底是將陸蝶卿放在什么位置。

    納妃是肯定的了,但就是不知道,具體放在什么程度。

    “陸姑娘,先前請你去家中小坐的事兒還作數(shù),若你下次休沐有空,歡迎你來。”

    左蔓枝再次放出了橄欖枝。

    陸蝶卿思考了片刻,點頭:“好呀。”

    聽到她同意,左家姐妹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幾分。

    ……

    今日臨近結(jié)束時,陸蝶卿收到了一張字條。

    是書院里某個并不熟悉的學(xué)子遞給她的。

    “三皇女有請姑娘見一面。”

    那學(xué)子低聲傳話。

    字條上寫了地點。

    陸蝶卿詫異了片刻,伸手接過了字條。

    那面容陌生的學(xué)子,又低聲補充道。

    “三皇女說,此次約見姑娘見面絕無惡意,讓姑娘不用擔(dān)心。”

    若是從前,陸蝶卿還會因此而擔(dān)憂個幾分,猶豫要不要赴約。

    但因著如今引氣入體,她又能動用儲物戒中的部分護(hù)身靈器了,俗稱藝高人膽大,三皇女相約,她挺好奇對方為何要見自己,便沒有推掉,只點頭應(yīng)下。

    不過去赴約之前,陸蝶卿小手輕撫著袖中的小木偶,用精神力去牽引對方。

    “寧寧,我去見三皇女啦。”小少女乖乖報備。

    同一時刻,剛處理完政事,正盤腿吸收靈氣的鄭雪寧,于自己的寢宮中睜開雙眸。

    她心神一動,靈魂立刻切換到了小木偶中,聽到了陸蝶卿的傳音。

    “見她做什么?”

    陸蝶卿用神念將收到了字條,和三皇女邀約的事兒說了。

    如今兩人再通過小木偶傳音,不用再專門開口講話,只需要用神念傳音就行,比從前方便了許多。

    “寧寧,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三皇女這次似乎釋放了善意,我想…她興許是真的有事要見我。”

    陸蝶卿小聲傳音。

    鄭雪寧嘆氣:“我不會攔著你。不必解釋這么多。”

    陸蝶卿:“可是你不開心。”

    鄭雪寧:“你看錯了。”

    她是絕對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吃醋了。

    在寢宮里望眼欲穿等到了天黑,原以為就能馬上見到自家小兔子歸來,然后…

    但卻不想,中間還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三妹鄭司心早不見,晚不見,偏要卡著天黑時見陸蝶卿,就是在搶自己和卿卿的獨處時間。

    第125章  回家團(tuán)聚的心思

    鄭雪寧心中酸的不行, 卻偏要裝作無所謂。

    “等忙完了,還回云溪殿用膳么。”

    她輕描淡寫扯開了話題。

    陸蝶卿卻聽出了自家寧寧的酸意。

    “我肯定回來和你一起用膳呀。我們以前說好了的,一個晚上在云溪殿, 還有一個晚上回家。昨兒是在我爹娘那里住,今夜就去云溪殿的。”

    “我的雕工還沒有練好, 你忘記啦?”

    聽完少女的話, 鄭雪寧唇角有了點笑容, 但還要掩飾。

    “好,沒忘。等你。”

    她主動斷開了和小木偶的鏈接。

    按照鄭雪寧最真實的性情, 她想擁有什么, 會想將對方捆綁束縛,最好就關(guān)在她親手打造的閣樓里,這樣永遠(yuǎn)在掌心掌控, 會安心。

    但人和其他任何東西都不一樣,人有感情, 會思考, 會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她無法這樣去對待感情, 無法這樣去對待陸蝶卿。

    于是她就總是要和那個過于自私卑鄙的自我做斗爭。

    她需要用理性去克制過于感情的那部分。

    譬如在這種占有欲爆棚, 心中酸澀到難忍的時候,后退一步, 去給對方自由。

    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不小心在陸蝶卿面前, 展露出不夠好的那一面。

    ——不夠溫柔,不夠理性, 不夠包容…或者其他更加糟糕的樣子。

    她永遠(yuǎn)記得幼時喜歡母后養(yǎng)的那只貓,因為太過于喜歡, 就想一直抱著,但卻被貓爪子撓出血痕的記憶。

    母后說:“貓和人一樣,你要給它自由,讓它知道你喜歡它,不會傷害它,它才會主動靠近你。硬抱著,把它弄疼了,它就會跑。”

    這番話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畢竟在第一次被撓了之后,她就一直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只貓,再也不伸手去觸碰。

    但每當(dāng)她想展現(xiàn)更多占有欲時,母后曾經(jīng)的叮囑,就會重新浮現(xiàn)在耳邊。

    這讓她不知所措,繼而生出逃避的心理。

    倘若做多了就錯,那不如不要做。

    她不愿也不想,自己被心愛的人討厭。

    陸蝶卿站在常寧宮的寢殿中,試圖繼續(xù)修煉,然而不管是體內(nèi)的內(nèi)力還是靈氣,都變得不聽話起來,它們心浮氣躁,讓她渾身的血幾乎都想逆流。

    張嬤嬤在殿外候著好一會兒了,沒聽見動靜,一伸脖子,卻看自家殿下的神色極其不愉。

    她放輕了腳步,斗膽走了過來。

    “殿下啊。您該用膳了。”

    殿下不在皇宮的這幾日,她提心吊膽的,很是后怕。生怕對方在外面出了點什么意外。

    然而天高任鳥飛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自家殿下能不被拘束在皇宮中,有相好的姑娘,能約著出去走走看看,那是好事兒。

    總是跟個籠中鳥一般被拘在皇宮里,沒人說話,才會把人憋出心事,弄壞了身子呢。

    想當(dāng)初,先皇后就是…

    腦海浮現(xiàn)這個念頭時,李嬤嬤立刻打消了腦海中的念頭,讓自己不要去多想。

    鄭雪寧卻忽的看著她。

    “嬤嬤,您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李嬤嬤一怔,滿是老態(tài)的臉上,浮現(xiàn)了幾絲疑惑,但心中卻是一跳。

    有一瞬,生出一種被皇太女看穿了心思的荒謬感。

    “老奴怎會有事欺瞞殿下?”

    她下意識回答。

    鄭雪寧卻只盯著她,不說話,半晌,在殿中氣氛變得過于沉郁時,她才低聲道。

    “嬤嬤,為何我母后的棺木中是空的。本宮很好奇這一點,你當(dāng)初是母后身邊最貼心的人,是不是知道點什么呢。”

    她說話慢悠悠的,并沒有任何大張旗鼓的怒意,只是簡單陳述著這樣的話,但李嬤嬤額上卻瞬間滲出了冷汗,瞳孔也大張。

    “您…殿下您…您怎么能去開棺?”

    李嬤嬤后退了一步,臉色蒼白,那神情中的慌張和震驚,不知是因為知道了鄭雪寧做了開棺之事才如此,還是心中的確藏著什么隱秘之事被道破了,才這般反應(yīng)。

    鄭雪寧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什么震怒的神色,只是平靜又疏離地看著李嬤嬤。

    “嬤嬤明知道本宮生平最不喜別人瞞著我騙我,卻幫著母后一起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到底是真的為了我好,還是幫我也當(dāng)成了一枚棋子。”

    她每開口說一個字,李嬤嬤的整個人就越佝僂。

    到了最后,李嬤嬤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tuán),幾乎要卑微到撲到地上。

    “…殿下…怎如此說…”她艱難擠出蒼老的聲音,試圖再做最后的解釋。

    當(dāng)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就連天子本人都沒有懷疑,一直深信不疑,怎么偏偏是當(dāng)時還不怎么知事的殿下,發(fā)現(xiàn)了異常。

    甚至還為了印證猜想,悄悄去了皇陵開棺。

    這樣的殿下,無疑是不正常的!

    李嬤嬤抖著唇,臉色枯敗到似是一瞬間老了十幾歲,滿頭的白發(fā),連同她臉上的每一根橫生的皺紋,都昭示著這個老人如今的心緒極不平靜。

    她真的知道點什么。

    鄭雪寧看著她,聲音變得冷漠起來。

    “嬤嬤,事到如今,還是一個字不愿意說么。”

    她手中出現(xiàn)了一個小長命鎖。

    李嬤嬤在看到那個長命鎖的那一刻,眼睛猛地睜大,渾濁的眼里透出了驚慌。

    “不,殿下!”她認(rèn)出了那是自己在宮外的孫兒戴著的長命鎖。

    她一輩子都在宮中貼身服侍皇后和皇太女,但子嗣留在宮外,她心中掛念著,上次生辰,便親自讓人打了一把長命鎖,托人帶去宮外,給自己的孫兒戴上。

    這把長命鎖,怎么會在殿下手中啊。

    李嬤嬤頃刻間如墮冰窟,渾身滿是冷汗,閉了閉眼。

    “殿下…老奴說,老奴都說…”

    這句話說完,似乎用掉了李嬤嬤所有的力氣,她幾乎癱倒在地上,但卻強(qiáng)撐著用手撐著地面站起來。

    “十六年前,皇后有一日出宮去上香,回來之后就病了,頗有些茶飯不思,她問老奴,若是有一個機(jī)會能去問鼎仙人之路,該當(dāng)如何?”

    鄭雪寧的眼眸微微瞇起,要用幾分克制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保持如此平靜的樣子。

    李嬤嬤低著頭,渾濁的雙眸有些放空,似是在回憶當(dāng)年的事情。

    “當(dāng)時老奴只當(dāng)她是說笑,便接了一句,能當(dāng)仙人那定是爭著搶著去。豈料,皇后那句話竟是真的…”

    “三月初的時候,從宮外來了個女子,那女子出現(xiàn)時,竟瞞過了整個皇宮的所有人,她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皇后寢宮,皇后手中端著的茶潑了,讓老奴退下,去外面守著…”

    “老奴伺候皇后那么多年,皇后從未有任何事需要老奴回避的,唯獨這件事,關(guān)于那個女子此次見她,和她說了什么,老奴絲毫不知道。”

    “那女子只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等我再聽到聲響再進(jìn)去時,那女子已經(jīng)憑空消失。可我一直守在門外,牢牢盯著門窗和大門,哪怕是一只老鼠經(jīng)過,老奴也不會錯過…”

    “等她走后,皇后娘娘卻讓老奴不要聲張,只當(dāng)今日的事情從未發(fā)生過。從那天起,娘娘的身子就愈發(fā)不好了,吃飯吃不下,整個人也漸漸消瘦了下來…”

    “請了太醫(yī)來看,卻看不出什么,只知道她的心脈愈發(fā)微弱,似是不治之癥,時日不多。娘娘便常常讓人抱著殿下你去用膳,珍惜這剩下的時光…”

    李嬤嬤的話,說到了這里,就已經(jīng)頓住,抬起眼來,下意識觀察著皇太女的神色。

    其實有些話,說到了這里,幾乎已經(jīng)真相大白。

    鄭雪寧記事較早,至今還記得母后臥床不起,最虛弱的那段日子,自己被帶到母后身邊吃飯,母后一直看著自己,眼神中滿是不舍的樣子。

    有很多年里,她一直靠著那份不舍,來支撐自己度過皇宮中度過的每一日。

    她守著儲君的位置,因為母后曾經(jīng)說過,要她將來好好治理這天下…

    努力去當(dāng)一個儲君,未嘗沒有想讓母后看到的意思。

    她想證明點什么。

    但如今,這份想證明的心,終于在李嬤嬤的陳述中,碎成了飛灰。

    母后并沒有死,而是為了仙人之道拋棄了自己。

    仙人之道啊…

    鄭雪寧閉了閉眼,再開口時,眸中情緒平靜到近乎死寂。

    “后來呢。繼續(xù)說。”

    李嬤嬤輕嘆了口氣:“后來娘娘一病不起,到了第二年,就撒手西去,并讓陛下立了旨,要讓您將來繼承大統(tǒng)。”

    “往后的事情,殿下您都知道了。老奴并沒有特意要隱瞞什么,實在是這些事情,就連老奴自己也不清楚。都是些捕風(fēng)捉影的猜測罷了,如何敢和誰提起?”

    李嬤嬤這么說著,便愈發(fā)有些老態(tài)龍鐘的委屈。

    鄭雪寧看著她道:“事實真的如此么。”

    李嬤嬤怔住片刻,看著在皇太女手中被掂量著的長命鎖,臉色白了白,半晌,啞然道。

    “罷了。既說到這里,老奴也不再藏著什么了。”

    她開口道:“在殿下六歲生辰那一年,老奴在常寧宮里撿到了一塊玉。那玉是忽然出現(xiàn)在殿下枕邊…”

    “此事太過于蹊蹺,那玉是在老奴眼皮底下看著,憑空出現(xiàn),如此離奇…老奴怕那玉來路不明,后來便悄悄將它處理了…”

    “后來每隔三年,到了殿下的生辰,常寧宮都會出現(xiàn)一塊這樣的玉石。”

    “次數(shù)久了,老奴便心中有了猜測,這憑空出現(xiàn)的玉石,是否和當(dāng)初的皇后娘娘有關(guān)?畢竟娘娘生病前,最后一次見的那神秘女子,也有這種憑空出現(xiàn)和離開的本領(lǐng),不是常人。”

    鄭雪寧沉默。

    她讓開身形,取出一個盒子。

    “你看看,是不是這些東西。”

    李嬤嬤不解其意,但還是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這一看,嚇了一大跳。

    盒子里裝著滿滿幾塊玉石,赫然就是她從前處理掉的那些。

    “這…”冷汗流滿了李嬤嬤后背。

    從前宮中總是有人傳聞,皇太女手段了得,心思又縝密,常行旁人不敢之事,果決狠辣。

    她只覺得旁人的言語,有些言過其實。

    然而今日才明白,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fēng)。殿下明明已經(jīng)找到了那些玉石,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笑自己之前卻企圖隱瞞這些事…

    李嬤嬤心中滿是后怕,有些驚懼交加,拿不準(zhǔn)殿下會怎么對自己。

    她年歲大了,無論遇到什么事兒,也就閉個眼,可她的孫兒和宮外的家人都是無辜的啊。

    “殿下…我孫兒…我孫兒尚且年幼,他什么都不知道…”李嬤嬤硬著頭皮開口。

    “老奴知罪,不該瞞著殿下…”

    對著皇太女時,她再也不敢多說什么,甚至忘了眼前這姑娘,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畏懼的心思一起,距離便橫亙在兩人之間,只剩下主仆的身份。

    李嬤嬤看皇太女的眼神,都沒了往日的慈愛,頭幾乎要完全磕下去,心中甚至有那么幾絲,對于皇太女的恨。

    恨皇太女怎么就這般不念舊情,怎么能拿自己的孫兒來威脅她。

    鄭雪寧垂下眼,將裝了玉石的盒子蓋上。

    手中的長命鎖被她收回了袖子里。

    “嬤嬤年歲已高,回家養(yǎng)老罷。”

    她轉(zhuǎn)過身,背影對著李嬤嬤,瞧著遙遠(yuǎn)又淡漠。

    “本宮已為你備了馬車細(xì)軟,今日就回罷。”

    她話音落下,就有宮女太監(jiān)進(jìn)來,攙扶著腿軟的李嬤嬤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出宮外,送到一輛馬車?yán)铩?br />
    李嬤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要被滅口。

    然而當(dāng)馬車安然駛出宮外,到達(dá)京郊家中,兒孫笑著來接她出來,替她拜謝送她出宮的太監(jiān)時,李嬤嬤愣了。

    …她真的就這么被安然放出了宮?

    皇太女沒有滅口?

    她沒有被折磨和責(zé)罰?

    被放出宮來養(yǎng)老,幾乎算是最大的恩典了。

    李嬤嬤的兒女圍了過來,似是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她要回來,便一直等在這兒。

    “娘,殿下心善,愿意讓您老出宮和我們團(tuán)聚,往后你也能安享天倫之樂了。”

    小孫子看到李嬤嬤,立刻雙手舉高高喊道。

    “阿婆!阿婆抱!”

    李嬤嬤下意識彎腰,將小孫子抱在懷里,一低頭,就看到了孫兒脖子上陌生的一個長命鎖。

    純金的長命鎖,下了狠料,看著就不像普通人家能打的起的。

    見她目光停留在上面,兒媳婦笑了笑,開口解釋道。

    “娘,這長命鎖是皇太女殿下送了來的。說是您在宮中伺候了那么多年,功勞和苦勞都高,要放您回家養(yǎng)老,便送了許多金銀賞賜來,還給了這孩子一副新的長命鎖。先前您打的那副,我就收起來放著了。”

    聽了兒媳婦的這番話,李嬤嬤如遭雷劈,僵在了那里。

    若她原本送給孫兒的那副長命鎖,還在家中,那…那先前皇太女拿在手心給她看,威脅她的那副長命鎖,又是什么?

    “快,將那副放起來的長命鎖拿出來,與我瞧瞧。”

    她嗓子有些沙啞。

    兒媳婦被嚇了一跳,以為婆婆生氣了,但還是飛快進(jìn)屋拿了長命鎖來。

    等瞧見兒媳婦手中的長命鎖,赫然就是自己先前打的。

    李嬤嬤哪里還不明白…是她誤會了皇太女。

    她竟真的以為殿下是個冷心冷情的,對自己一點情分都不念,在拿她至親的性命威脅自己。

    恐怕殿下想讓自己回家團(tuán)聚的心思,早就存了,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連金銀器皿,都在她家中擺了許多…

    想到方才在宮中,自己甚至都沒好好和殿下道別。此次出宮,這一走如此倉促…

    離開皇宮,此生此世怕是都無法再見到殿下了…她甚至還差點* 記恨殿下。

    李嬤嬤潸然落淚,心中五味雜陳,又悔又憾。

    第126章  心尖尖上的人

    陸蝶卿今日回來的晚。

    實在是, 見到三皇女的全程,太過于令人意外。

    對方不僅沒有上次見到她的劍拔弩張,反而客客氣氣待她, 還和她道歉。

    三皇女?dāng)[了一桌子的美酒菜肴,拍了拍掌, 頓時就有漂亮的舞姬和樂師蓮步輕移, 走了出來。

    而后樂聲一起, 面前那些舞姬扭動的腰肢,連同妖嬈的舞姿, 幾乎晃花了陸蝶卿的眼。

    她記著要回去和寧寧一起用晚膳的事兒, 便只喝了點果酒,沒吃什么東西。

    但這不妨礙一頓飯結(jié)束,陸蝶卿已經(jīng)快臉冒出煙。

    她摸不清楚三皇女找自己過來, 到底琢磨著什么。

    “三殿下,敢問你找我來, 是為了什么。”

    陸蝶卿實在是不想再猜下去, 于是趕著舞姬退下的時候,輕聲開口詢問。

    三皇女鄭司心觀察了陸蝶卿一頓飯的功夫。

    往常她只知道這閃國的小郡主, 生的花容月貌, 讓大皇姐和二皇兄都看了心中動容。

    但今日這般近距離觀察才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有一股難得的清澈氣息。

    這在宮廷中是極少見的。

    就拿方才那場歌曲來看, 她特意選了最出色的舞姬和樂師,若是心志沒那么堅定的人, 見了英俊樂師和漂亮的絕美舞姬,恐怕都會恍惚起來。

    人在一瞬間生出的即時反應(yīng), 是很難被掩蓋的。

    有些人會在這種時刻,流露出色相、濁相, 或者算計精明的相。

    但陸蝶卿卻只是單純的欣賞著這些人,甚至因此而害羞到臉紅,有點坐立不安。

    三皇女本是打著別的主意,才來邀請陸蝶卿。

    今日這樣短暫相處了片刻,她反倒真的有些欣賞對方了。

    “郡主既然說話這般赤誠,那本宮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三皇女舉起酒杯:“邀郡主前來,一是為了賠罪。”

    “這杯酒敬郡主。”說罷,鄭司心端著酒盞,以手掩住唇,一飲而下。

    陸蝶卿呆了呆,也舉起果酒,下意識抿了一口。

    “…不用賠罪,我已經(jīng)忘記之前的事了。”

    她知道三皇女是為了上一次在彩云書院,找了帶刀侍衛(wèi)堵自己,卻被寧寧趕來救下的事兒。

    但三皇女那一次不是也得到教訓(xùn)了么。

    那么冷的天氣,貴為皇女,卻跟侍衛(wèi)一起跳入結(jié)了冰的刺骨湖水中,面子和里子都丟了個干凈。

    陸蝶卿不覺得對方還欠著自己,只要三皇女不要再來找事。

    鄭司心瞧著陸蝶卿的神色,看出對方對自己是真的沒有芥蒂了,心中略松一口氣,同時也生出了更多期待。

    “陸姑娘,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此次約見陸蝶卿,當(dāng)然并不只是為了賠罪。

    陸蝶卿不解:“三殿下有何事需要拜托我?”

    鄭司心手中酒盞轉(zhuǎn)了轉(zhuǎn),輕聲道。

    “我二皇兄過去做了許多事,為了爭奪皇儲之位,數(shù)次得罪了皇姐…”

    “我…本宮和皇姐之間,沒有什么機(jī)會去說心里話。但看陸姑娘似是和我皇姐很是投緣,便想讓陸姑娘幫忙說和,讓皇姐心中放下對我的成見。”

    “過去我受二皇兄的影響,也…做了些違背自己本意的事,也許對皇姐造成了些不便…我和她本都是女子,在宮廷中該互相扶持才對,我想讓你傳個話,讓皇姐知道我的想法。”

    “如今二皇兄廢了,宮廷中再也不會有人去和皇姐作對了,我和她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是該親近一些的,不是嗎?”

    陸蝶卿靜靜聽著,到了這會兒,看著三皇女鄭司心圖窮匕見,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能答應(yīng)你這件事。”

    鄭司心詫異:“為何?”

    陸蝶卿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性子,看著軟綿綿的,似乎沒什么主見,為何卻連傳個話這樣的事都拒絕了。

    這不符合先前鄭司心對陸蝶卿的印象。

    畢竟上次她在彩云書院帶著侍衛(wèi)堵住對方,事后被皇姐趕來發(fā)現(xiàn),她跳入河中極其狼狽的時候,是陸蝶卿故意開口引著皇姐及時離開,才讓她早早從水中爬上來。

    她沒有錯過當(dāng)時陸蝶卿的這點善意。

    ——明明在此之前,她才剛剛為難過陸蝶卿。

    對方卻如此婦人之仁的放過了自己。

    易地而處,換位思考,鄭司心是萬萬做不到這么善良的。

    原以為,陸蝶卿這樣性情柔和,又過于婦人之仁的人,幫忙說點好話,會馬上應(yīng)下來。

    鄭司心是真沒想到,陸蝶卿將她拒絕了。

    陸蝶卿沉默片刻,開口道。

    “那日你和侍衛(wèi)為難我,我能原諒,是因為我的感受我可以做主。但寧…皇太女的感受,我不能替她越俎代庖。”

    “她有她的處世之道,我不會插手,也沒有資格插手。若是貿(mào)然答應(yīng)了你去說這些話,就是在慷他人之慨。”

    “三殿下,你若心中對皇太女有歉意,有什么真正想說的話,應(yīng)該見她才對。面對面真誠地說,好過拜托其他人。”

    陸蝶卿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謝謝三殿下今日的款待,那些舞姬跳舞很好看。”

    鄭司心愣住了。

    直到陸蝶卿真的起身離開,她才頓了頓,發(fā)出嘆息。

    竟叫她看錯了人。

    先前她以為陸蝶卿天真不世故,若稍微給出些善意,就能讓對方全然信任自己。

    但今日這般接觸下來,才發(fā)覺之前的自己,太過于想當(dāng)然。

    “郡主留步。”

    鄭司心喊住了對方。

    陸蝶卿捏著袖子里的小木偶,困惑地回眸。

    鄭司心頓了頓,笑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方才說的話很有道理。的確,是該我自己親自去見皇姐。多謝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前是我想岔了。”

    陸蝶卿聽了這話,綻開梨渦,笑起來眉眼彎彎。

    “不用謝。”

    等到陸蝶卿走出三皇女的宮殿,鄭司心看向一旁的老嬤嬤,吩咐道。

    “去把今日那些舞姬和樂師,一起送到云溪殿。”

    老嬤嬤一驚:“可是三殿下,那些舞姬和樂師,可是您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怎么能就這般送人?”

    鄭司心看著遠(yuǎn)處,淡淡道。

    “本就是為了取悅旁人的工具,送就送了。你不懂,這位閃國郡主啊,來日有用。”

    能讓皇姐這般護(hù)著,就注定了這閃國小郡主,將來所站的位置不會低。

    她和皇姐之間,畢竟從前生疏,又有二皇兄做的那些事情橫在中間,注定是親近不起來的。

    她了解皇姐,對方冷心冷情,并不是那么好靠近的。

    過去年幼時,她們都未曾積攢下什么手足之情,更別提如今了。

    但她卻可以借著和陸蝶卿的接觸,來達(dá)成緩和與皇姐之間關(guān)系的目的。

    *

    陸蝶卿坐回轎子里,好不容易回到云溪殿時,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

    冬天天色暗的特別快,陸蝶卿心中莫名有些心虛。

    她都答應(yīng)了寧寧一起吃晚膳,結(jié)果卻不小心在三皇女的住處看了一場舞樂,還差點吃了飯。

    就…心虛。

    荷蓮看著陸蝶卿躡手躡腳往寢宮走的樣子,忍不住低頭捂著唇笑。

    在皇宮待的日子久了,難免漸漸習(xí)慣了規(guī)矩的束縛,人會變得不像人。

    尤其是像荷蓮這樣,自幼被廖家訓(xùn)練了送入宮中的人。

    但和陸蝶卿相處的這些日子,荷蓮親眼瞧著皇太女一點點被融化,變得愈發(fā)有人情味。

    看著小情侶的各種互動情緒,她也會感慨,陸姑娘給這云溪殿增添了幾絲不一樣的色彩。

    寢殿中已經(jīng)點了燈,門外卻不見李嬤嬤守著。

    這讓陸蝶卿詫異了片刻。

    她進(jìn)去,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飯菜。

    陸蝶卿像只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小貓,喵喵喵的小跑著走了過去。

    “寧寧,我回來啦。”聲音都柔了幾分,幾乎要甜到人心坎里。

    鄭雪寧抬眸朝她看了過來。

    陸蝶卿走到身側(cè)時,她張開手臂。

    少女瞬間就配合的貼到她懷里,巴掌大的精致臉蛋,蹭了蹭她白玉一般的脖頸。

    “寧寧…”

    她這么撒嬌,就容易令人心軟。

    鄭雪寧捏捏她的臉。

    “舍得回來了?”

    一開口就是一股無法掩飾的醋意。

    陸蝶卿晶亮的杏眼立刻瞪圓了,揚起臉蛋,不由分說先湊過去,親了皇太女一口。

    “我一直想著回來的。三皇女留我用膳,我就只喝了一杯果酒,別的一口沒吃,我想著,要留著肚子,回來和你一起吃飯。”

    少女紅潤的唇叭叭叭,飛快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來證明她才不是一直不舍得回來呢。

    鄭雪寧注視著她,挑起少女的下巴看了片刻。

    “喝酒了?”

    她抓住了關(guān)鍵詞。

    陸蝶卿立刻心虛起來,杏眼眨了兩下,視線躲閃。

    “一點點,就一杯…”

    鄭雪寧抿著唇,端詳了少女片刻,眸色越來越深。

    就在這時,聽到荷蓮在外頭傳來的聲音。

    “殿下,主子,三皇女派人送了人過來。”

    送人?

    什么人?

    陸蝶卿小臉上浮現(xiàn)不解。

    荷蓮走了進(jìn)來,瞅著兩人的神色,低聲道。

    “是…幾個舞姬和兩個樂師…”

    “三皇女說,既然主子喜歡,便將這幾人送來給主子了。”

    還別說,那些舞姬,個個容貌都不俗,別有一番韻味。那兩個樂師也是儒雅英俊的模樣。

    只不過…三皇女送這些人來,是不是不太對?

    咳咳咳,陸姑娘可是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呀。

    恐怕這些人送來,會激起點酸醋?

    第127章  擋不住美人計

    陸蝶卿感覺氣氛安靜了下來。

    本來寧寧都快被她哄好了。

    哦, 不是,聽到她喝了酒,寧寧就有些不開心, 她正準(zhǔn)備哄呢。

    結(jié)果人還沒哄好,就又聽到三皇女將漂亮舞姬和樂師送來…

    陸蝶卿更加心虛了。

    這樣弄得她好像一個今日出去尋花問柳的花心女子一般, 把心上人扔在家中, 自己卻背著人家出去快活。

    末了, 還把外頭的鶯鶯燕燕帶回來,惹人不開心。

    嗚嗚嗚, 陸蝶卿都快憋屈哭了, 她沒有,她一點兒都沒有。

    瞅著鄭雪寧的神色,一點點變得更加深沉冷淡, 陸蝶卿輕輕捏住了對方袖子。

    “我沒有要那些舞姬。我沒有和三皇女要。”

    “他們跳舞彈奏曲子,我只是在走的時候夸了一下, 客氣客氣而已, 沒有別的意思的。”

    “我…我心里哪有覺得別人漂亮…我…”

    磕磕絆絆的,越是緊張, 說話越是著急, 無法說出滿意的解釋。

    說到最后,陸蝶卿只能用雙眼來表達(dá)自己的誠意。

    沖著鄭雪寧眨眨眼, 小聲道。

    “你不要委屈和亂想,要相信我。”

    她一通亂七八糟的解釋, 反倒是把鄭雪寧逗笑了。

    云溪殿寢宮里的氣氛,驟然陰轉(zhuǎn)晴。

    鄭雪寧一笑, 完全就是個瀲滟眾生的大美人,讓人魂兒都散了幾分。

    “你不要那些舞姬和樂師么?”

    她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陸蝶卿用力點頭:“嗯!不要!”

    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鄭雪寧又問:“可是他們都已經(jīng)被送過來了。為何不要。”

    陸蝶卿腦袋垂了下去, 兩只小手一起抱住鄭雪寧胳膊,小聲道。

    “君子愛美人,取之有道。我已經(jīng)有我最喜歡的那個美人了,干嘛還要別人呀。”

    何況她又不是君子,她心中只裝寧寧一個人,才不會去看別人呢。

    那路邊的花花草草好看的多了,可是它們能和寧寧比嗎。當(dāng)然不能!

    陸蝶卿幾乎要完全拱到鄭雪寧懷里,又是夸著,又是哄著,那叫一個美人溫軟如玉,誰來了都頂不住這樣的撒嬌。

    鄭雪寧兩頰略有些發(fā)熱,感覺自己的心完全被陸蝶卿攪成了水。

    “你既不喜歡舞姬樂師,人家怎么會送。”

    這話就說的有些酸了。

    吃醋這種事兒,讓人沒了平時的理智,鄭雪寧從前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有這么…咳,幼稚的時候。

    竟然真的有點兒在意,甚至在置氣。

    陸蝶卿把臉湊到她懷里,小聲道。

    “下次不說了嘛。而且我也沒有說喜歡,只是客氣客氣夸了一下跳舞好看,我…你別生氣。”

    陸蝶卿甚至伸出小手,幫著鄭雪寧摸著心口,一下兩下的給她舒緩情緒。

    鄭雪寧將她小手抓住,手指順著她指縫,和她十指相扣。

    “我也沒有這般小氣。舞姬和樂師罷了,送就送來,你想看了便看幾眼,免得再出去。”

    這話說完,鄭雪寧自己也不開口了。

    陸蝶卿則唇抿著,將腦袋靠到對方肩膀上,忍不住偷笑。

    “寧寧,你好可愛呀。”

    看寧寧吃醋,說話別扭的樣子,她都忍不住想笑起來。

    被人在乎,被人放在心尖上寵著,看到對方萌生占有欲,這種感覺都真好。

    她喜歡自己這么被寧寧在乎。

    “不要那些舞姬,不要他們。咱們讓荷蓮把他們送回三皇女那里,我每日去書院學(xué)習(xí),回來和你練雕工,又要修煉,哪來的功夫去欣賞別人跳舞呀。”

    陸蝶卿小聲哄著皇太女。

    果然,在少女這么輕聲細(xì)語仿佛摻了蜜一般的清甜嗓音中,方才還掉進(jìn)了醋缸里的某人,恢復(fù)了平日里的神情。

    “隨你。”嘴上說的是隨你,實則同意了。

    好傲嬌呀。

    陸蝶卿好想也捏捏自家寧寧的臉,但顧忌著荷蓮還在門口,便將這個念頭按捺了下來。

    她家寧寧也是要面子的呀,才不給別人看到自己怎么欺負(fù)寧寧呢。

    荷蓮在門口站著,聽著兩個主子的對話,眼觀鼻鼻觀心,盡力掩住臉上的笑意。

    果然,飛來橫醋就在她眼前活生生上演。

    不過,幸虧陸姑娘會撒嬌會解釋,長了張不把心結(jié)矛盾留著過夜的嘴,一張口就說清楚了,把皇太女順毛哄到消了氣。

    跟著皇太女這么久,荷蓮還是很能分辨皇太女什么樣子是在生氣的。

    情緒越是不好,皇太女反而越是沉默,那種低氣壓只看眉眼中的冷意,就能看清楚。

    也就陸姑娘有能力去順毛擼這樣的殿下。

    這兩人合該就是在一起的。般配!

    荷蓮帶著兩個主子的意思,悄悄退出了寢殿,將外面等候著的舞姬和樂師,遠(yuǎn)路退了回去。

    當(dāng)三皇女知道自己送去的舞姬樂師,重新打道回府了,她怔住片刻,隨即搖了搖頭笑了。

    一旁的老嬤嬤詢問:“三殿下,您在笑什么?”

    也就她算三殿下的半個乳母,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詢問。

    三皇女鄭司心看了看窗外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的天。

    “我是在笑,我那皇姐往日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對父皇,也顯得冷淡,如今才知道,這人啊,真動了心是要翻船的。”

    “我這皇姐也有今天,想不到啊…”

    她送這些舞姬和樂師,本來就是個試探之舉。

    若是被順利收下了,那便算是自己結(jié)了個緣,沒什么損失。

    但若是被退回來,自己此舉也沒做錯什么,反而還探查出來,皇太女對那陸蝶卿的真正意思。

    畢竟罩著一個人,在他們這個位置,有很多種說法。

    可能是看這個人順眼,隨便拉一把。

    也可能是覺得用對方很順手,于是就納入了自己的保護(hù)范圍。

    但上面這兩種可能,都不至于讓人把漂亮舞姬和英俊樂師都退回來。

    除非是第三種情況。

    她那皇姐對陸蝶卿生出的心思,是隱秘的,懷著濃濃占有欲的情字。

    唯有如此,才會連幾個舞姬樂師都容不下。

    鄭司心在寢宮中來回踱步,手捏著下巴,陷入了思考中。

    老嬤嬤好奇,想問點什么,但想著主仆之別,到底還是沒開口再說什么。

    她可是聽到了,皇太女身邊先前的那個張嬤嬤,忠心耿耿陪在皇太女身邊二十年,那一位可是從先皇后在的時候起,就一直陪在身邊的老人了。

    哪怕在當(dāng)今天子面前,都會因著先皇后的緣故,有幾分薄面,至少能被記著。

    但這樣的人,昨日卻被皇太女連夜送出皇宮,說是讓人家回家養(yǎng)老了。

    害,她沒有子嗣,出宮養(yǎng)老也不一定討著了好,還不如好好留在宮中,將來體體面面老去。

    所以和三皇女之間的主仆尺度,她就拿捏的很好。

    畢竟人家是皇家貴胄嘛,給點臉色,他們也不能真的踩上去要看染坊。

    李嬤嬤就是沒悟明白這個道理,真把自個兒當(dāng)皇太女的家人了,到頭來在宮里攢的一輩子體面就這么沒了。

    老嬤嬤這么想著的時候,忍不住感慨起自家三皇女身上最近的變化。

    擱她記憶里,三皇女就一直是跟在二皇子身邊,不怎么拿主意的一個性子。

    但凡是二皇子想做的事兒,三皇女哪怕不情不愿,也會幫著對方達(dá)成目的。

    可前些日子二皇子忽然遇到刺客,人廢了,不行了,倒下了。

    老嬤嬤眼瞅著三皇女是一日一日開始變了。

    好像自己能拿主意了,變得有心眼了。

    這是好事兒,但也不好,人就害怕太有主意,但自己卻沒什么本事,反而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

    老嬤嬤可不想自己跟的主子,日后沒什么好果子,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旁敲側(cè)擊地提醒鄭司心。

    “三殿下,咱不能雞蛋碰石頭。皇太女畢竟在那個位置。老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二皇子已經(jīng)這樣了,三皇女何苦再去做這個出頭的惡人了。”

    三皇女鄭司心愣了一下,停住了踱步。

    “你以為我在替二哥那個窩囊廢出頭?”

    老嬤嬤一驚,迅速回頭看了看外頭,臉色都有些白了。

    三皇女是真變了,如今提起二皇子,就連言辭都變得犀利起來。

    “嬤嬤,你若是這么想,便是太小看本宮了。呵,二哥有這一遭,那是他咎由自取。”

    “我既知道他那樣做是自取滅亡,又怎么會重蹈覆轍走上他的老路。我今日這般作為,不會得罪皇姐的,你放心。”

    她可是看的很開,將來哪怕當(dāng)不成皇帝,就當(dāng)個閑散的富貴公主唄。

    她如今只是為了試探,皇姐是否能容下她罷了。

    ……

    陸蝶卿再拿起匕首,去練雕工時,發(fā)覺自己的反應(yīng)比從前敏銳了。

    她詢問鄭雪寧。

    后者則沖她笑了笑:“便是煉氣期一層,也已經(jīng)與凡人有所不能了。”

    她們二人從找到封禁之地,得到傳承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與從前不同了。

    陸蝶卿得到了肯定,開心起來。

    她手中匕首旋轉(zhuǎn),飛快用玉山竹把一個手掌大的雕像,弄出了外形。

    鄭雪寧在一旁靜靜看著。

    “寧寧,我把你雕刻成什么樣子呢?”

    要雕刻起五官時,陸蝶卿回眸看心上人。

    看著看著,她就嘟起了紅唇。

    “一看你的臉,就覺得沒有一個玉雕,能配得上你。”

    鄭雪寧緩緩靠近,紅唇揚起。

    “沒關(guān)系,你配得上。”

    大美人渾身是香的,湊過來時,空氣都變得甜起來。

    “要看跳舞,我的看嗎。”鄭雪寧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滿滿嫵媚。

    陸蝶卿抿著唇,心臟又跳得快了起來。

    這怎么好!

    每次都擋不過寧寧的美人計。

    嗚嗚要看,要看。

    第128章  愛

    少女的渴望全都寫在了眼睛里, 但顧忌著自己這樣顯得很不矜持,便抿了抿唇,害羞道。

    “……你若是想跳, 我就看…”

    這話說的自己都心虛。

    明明想看寧寧跳舞,想的不得了!

    結(jié)果偏要為了面子, 在這兒強(qiáng)撐著, 假裝自己沒有那么想。

    咳咳。

    陸蝶卿心底里都快把自己這副小模樣看扁了。

    鄭雪寧卻輕聲笑了, 唇珠飽滿,笑起來就很活色生香。整個屋子都開始氤氳一種美人盛開的旖旎氣氛。

    陸蝶卿被迷得暈暈乎乎, 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她和寧寧住著的這個寢宮, 沒有其他人在屋子里待著,角落里放滿了玉山竹的材料,其實并不是一個很適合跳舞的地方。

    沒有人彈琴, 沒有人奏樂。

    但好像只要有那個跳舞的人就夠了。

    尤其是,想到跳舞的那個人, 是平日里氣質(zhì)冷淡, 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寧寧,這種不真實的期待感, 就變得更加強(qiáng)了。

    “今日在鄭司心那里, 看的是什么類型的舞。”

    鄭雪寧拉開了一些距離,輕聲問。

    陸蝶卿大腦有些轉(zhuǎn)不過來, 試圖回憶看了什么,但對著自家寧寧, 腦海就一片空白,完全容納不下旁人。

    “…就是轉(zhuǎn)個圈兒, 抬起袖子,抬起腿跳兩下的, 我也不懂,也許是水袖舞。”

    陸蝶卿小聲回答。

    “我只會劍舞。”

    鄭雪寧定睛看她,緩緩執(zhí)起長劍,下顎的線條凌厲流暢,五官明明都是明艷的組合,但到了一雙丹鳳眼,卻有著淡薄和嫵媚的氣質(zhì)結(jié)合。

    “看好了。”鄭雪寧挑了下眉梢,笑起來時顯得滿是瀲滟的柔情,又有一點小瀟灑。

    啊啊啊。好緊張呀。

    陸蝶卿很想捂住眼睛,隱藏自己這會兒的羞澀。

    但下一刻,鄭雪寧手中長劍執(zhí)起。

    她長腿帶著長長的裙擺,從后方抬起,展開了一朵蓮花形狀,與此同時整個上半身向前繃直,舉著長劍,好像一只蹁躚的天鵝,極其優(yōu)雅的開始了她的舞蹈。

    女子的身形本就柔美纖細(xì),但鄭雪寧與普通女子不同的之處在于,她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力度。

    她的劍本該帶著凜冽的殺意,卻因著在心上人面前舞動,而多出了幾絲情意。

    陸蝶卿不是第一次看到鄭雪寧持劍,畢竟先前在封禁之地,看到過對方和人偶師對戰(zhàn),也曾見過這樣靈動的身影。

    但那時是為了擊敗對方,和此時此刻傳遞出來的意思截然相反。

    今夜的鄭雪寧,宛若褪下了所有可能刺傷到別人的銳意,只剩下在心愛女子面前的柔情。

    有了從前見過鄭雪寧劍意凜冽的模樣,作為對比,陸蝶卿就愈發(fā)感受到,這一曲劍舞中的所有特別之處。

    寧寧的喜歡,寧寧的愛意,寧寧藏在平靜模樣下的熱烈情感。

    陸蝶卿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舞。

    不僅僅是視覺上的賞心悅目,更是那種內(nèi)心被狠狠擊中,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的心神,她的靈魂,她的所有情感,都被寧寧的一曲劍舞給打動。

    鄭雪寧挽了個劍花,忽的看了一眼陸蝶卿。

    少女睜著杏眼,看的出神,一雙清澈動人的眸子圓溜溜的,毫無防備的樣子。

    一曲劍舞到了尾聲,鄭雪寧心中莫名起了一些促狹的心思,手中長劍揮去。

    眼看那把劍,就要落到腦袋上了。

    陸蝶卿卻依然站在那兒不閃不避,也不知道是被嚇壞了忘了動了,還是篤定不會被傷害,就連雙眸都保持著濕濕軟軟滿是信賴的樣子。

    長劍擦過陸蝶卿的長發(fā)。

    固定在少女秀發(fā)上的發(fā)簪,落了下來。

    鄭雪寧伸手,發(fā)簪就這么輕巧的落入了她掌心。

    隨之而來的,是陸蝶青那滿頭秀發(fā),因為沒了固定的發(fā)簪,垂落到肩膀,一根一根青絲傾瀉下來。

    這一頭青絲宛若瀑布一般,平日里雖未得到主人的精心養(yǎng)護(hù),但著實天生麗質(zhì)。

    長發(fā)順著肩膀披散,滿是烏黑華光,令人想到綢緞,每根發(fā)絲都細(xì)膩順滑。

    陸蝶卿那張粉嫩臉蛋,因著長發(fā)垂落,更加楚楚動人了。

    她睜著杏眼看看鄭雪寧,又看看對方掌心的發(fā)簪,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怎么不躲。”

    鄭雪寧抬手,將發(fā)簪還給對方。

    陸蝶卿卻并不伸手接過,只搖搖小腦袋,側(cè)過臉,抱住了她。

    “你又不會傷到我,我為何要躲。”

    少女軟聲軟氣的說話,長睫毛一扇一扇好像兩排小刷子。

    “你見過一個人的左手,會去傷害自己的右手嗎。”

    她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對鄭雪寧充滿了刻進(jìn)靈魂的信任。

    少女小腦袋往鄭雪寧懷中拱的動作,也充滿了依戀。

    “你剛才跳的真好看。”

    陸蝶卿一點兒不吝嗇贊美,仰起腦袋,注視著鄭雪寧,開口夸獎起來。

    “身姿靈動輕盈,而且還柔軟,瀟灑,好看。我就在想,我真是好有福氣呀,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天上下凡的仙女,跳舞給我看呀。”

    “不止如此,我還能抱著這么好看的仙女,和她說話。還能…”

    陸蝶卿卡巴了,想著該再說點什么。

    一直讓她靠著肩膀,幫她拿著發(fā)簪的鄭雪寧,紅唇貼著她耳廓,輕聲道。

    “再想想,還能做什么。”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尤其是放在如今這個氣氛下,頗有一種調(diào)情的效果。

    陸蝶卿從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根,臉像個小番茄,看著都快熟透了。

    她兩只小手抓住了鄭雪寧的胳膊,軟乎乎的身子靠了上去,輕聲細(xì)語道。

    “…要吹了燈盞。”

    這話說的著實羞澀,但黑暗的環(huán)境,的確助長了內(nèi)心隱秘的情意去滋長釋放。

    這事兒做起來習(xí)慣。

    鄭雪寧手掌朝著燈盞輕輕一揮。

    掌風(fēng)被綿長內(nèi)力送去,方才還盈盈晃動的燈盞,頃刻間就熄滅了。

    偌大的寢宮恢復(fù)了黑暗。

    “還要喝點果酒么。”鄭雪寧捏著陸蝶卿的臉,親了親紅唇。

    她有點兒壞,知道少女不勝酒力,故意問她要不要喝點。

    顯然之前陸蝶卿去了三皇女那里飲酒的事兒,還是被她記在了心上,是有醋意在的。

    凡是她家小兔子在旁人那里做的事兒,她都要參與一份,絕不錯過。

    陸蝶卿的心上從來不長心眼,聽鄭雪寧問要不要喝酒,立刻就點頭。

    “好呀。”

    “唔…”

    下一瞬,在旁人面前清冷又高不可攀的皇太女,就跟被絕色妖姬蠱惑了的謫仙一般,從天上走了下來,唇對唇喂懷里的姑娘。

    屋外本來守著寢宮大門的荷蓮,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音,立刻往后退了一些距離。

    直到遠(yuǎn)遠(yuǎn)守著大門時,才看著天上月亮笑了笑。

    還真沒見過殿下這般,竟愿意為了陸姑娘舞劍。

    往日里不茍言笑的人,做起這些事情,只為博紅顏一笑,這跟君王走下了朝堂有什么區(qū)別。

    都是將身上的面具、架子,和各種枷鎖去掉了,只剩下兩個有情人本身的愛。

    ……

    翌日天亮。

    陸蝶卿伸了個懶腰,像只小貓貓那樣,往鄭雪寧懷里拱。

    鄭雪寧幾乎是下意識伸出手臂,將少女?dāng)堅趹阎小?br />
    當(dāng)看到窗外微光時,鄭雪寧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一件事——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失眠了。

    她竟然一夜好夢。

    不是作為木偶,被困在人偶的身體里,而是只在自己的身體中,一夜好眠。

    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如果是有陸蝶卿在身邊陪著,這種不可思議就有了解釋。

    明明昨日才將李嬤嬤送回家中,身邊少了一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舊人。

    理應(yīng)是覺得少了點什么的。

    可當(dāng)抱著懷中少女時,鄭雪寧卻又覺得,其實什么都不缺了。

    只要有這么一個絕世珍寶,她就心滿意足了。

    鄭雪寧甚至在心里感念,幸好,幸好是她成為了陸蝶卿的人偶。

    幸好她在皇太女的身份之外,還擁有人偶心心這一層身份。

    這讓她感受到命運的力量——命運將她和陸蝶卿牢牢牽在一起。

    這樣莫測的緣分,令她安心。

    “寧寧~”陸蝶卿軟軟一嗓子喚著她,還沒睜開眼,就先撒嬌了。

    她整個人完全拱到了鄭雪寧懷中,閉著雙目,滿足的彎著唇。

    寧寧身上香香的,軟軟的,抱著睡覺好舒服呀。

    如今她總算知道,為何古人會說美人溫香軟玉了。

    能天天抱著寧寧這樣的大美人睡覺覺,可真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溫柔鄉(xiāng)。

    “今日書院休沐,你不用去。再睡會。”

    鄭雪寧捏了捏她的臉,俯身輕輕在少女額上印下一個吻。

    陸蝶卿將腦袋在她懷里蹭啊蹭,小聲嘟囔。

    “不去書院,那能去別的地方嗎。左笑雅她們邀我去她們府上玩,我能去嘛。”

    說到后半句話,少女仰起臉蛋,乖乖看著鄭雪寧,臉色紅潤,眼眸亮晶晶的,長睫毛一扇一扇,精致好看到不像個真人。

    鄭雪寧:“我何時阻攔過你。想去便去。”

    陸蝶卿一下子精神了,坐了起來。

    “真的呀?”

    她這副驚訝到甚至驚喜的樣子,讓鄭雪寧忍不住反思了自己片刻。

    難道她平日里在少女面前很不近人情么,或者像個動輒發(fā)怒的暴君?

    否則為何自家小姑娘就連去拜訪別人,都要先征求自己意見,不敢去?

    陸蝶卿一下子就看出了鄭雪寧在想什么,忙抱住對方,一陣撒嬌解釋。

    “不是啦。你從來沒有限制過我,但是,我想更多的去考慮你的感受,我怕你會不開心。”

    她家的寧寧,其實很脆弱,也很敏感,很容易受傷。

    只是有什么心事,也常常放在心里不說出來,自個兒悶著,就讓人覺得她什么都不在意。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的。

    陸蝶卿摸摸鄭雪寧心口。

    “我當(dāng)然希望我一直是你肚子里的蛔蟲,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樣就不會給你任何受委屈的一絲可能。可是我是人,總有考慮不周到的時候,受限于我經(jīng)歷的事情,我沒有那么聰明,不會太面面俱到。所以…”

    少女將自己整個塞到鄭雪寧懷中,抱著對方,小聲道。

    “我寧愿多問幾句,什么事兒都和你商量著來,這樣,你一旦有什么不開心,我就能發(fā)現(xiàn)。”

    “不管你是我的小人偶心心,還是每天陪著我的寧寧,你都是我的寶貝呀。對自己的寶貝,當(dāng)然要用天底下最多的耐心與溫柔。”

    陸蝶卿雙眼滿是熱情,亮晶晶的眼眸瞧著濕漉漉的,比任何林間小鹿都要動人。

    什么人能在這雙眸子的注視下,不動容呢。

    鄭雪寧翻身而起,將少女壓住。

    “這么會說話,多說點。”

    她兩只手扣住陸蝶卿的手腕,細(xì)細(xì)密密的落下吻。

    一切太過美好,總會有種擔(dān)憂這是美夢會幻滅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踏上求仙之道,擁有綿長的壽命。

    她只知道,每一天能在這樣的愛里活著,就夠了。

    第129章  搶卿卿

    今日書院休沐, 是難得的休息的日子!

    陸蝶卿決定把一天用來探望自己的朋友們。

    先去看阿桑!

    陸蝶卿可不會忘記自己的每一* 個朋友,尤其是曾經(jīng)在她最艱難的時候幫過她的朋友。

    想想真是慶幸呀,若是沒有阿桑放自己進(jìn)藏書樓看人偶術(shù), 她就不會點靈成功。

    如果沒有點靈成功,就不會遇到寧寧。

    若是沒有寧寧的人偶身份作為連接, 也許…也許她一輩子也進(jìn)不了寧寧的眼睛。

    朝櫻國高高在上的皇太女, 平日里接觸到的人那么多, 但唯獨不會包括一個小國的質(zhì)子。

    何況相戀呢。

    陸蝶卿還記得自己從前狼狽的樣子。

    被張嬤嬤為難,每次回到偏殿, 都要努力躲著他們走, 生怕被逮住。

    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好像看不到明天在哪兒,看不到未來似的。

    這樣想來, 阿桑也是她的一個貴人呀。

    給了她機(jī)會去接觸到人偶術(shù),才有了后來發(fā)生的一連串事情, 讓她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雖然…阿桑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 自己和皇太女之間,起初的聯(lián)系, 是通過點靈人偶。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陸蝶卿會記著這份感恩之情。

    當(dāng)陸蝶卿跑去找阿桑時, 阿桑看到她,高興到不得了。

    “卿卿!你來了!你都好久沒來了。”

    “可讓我好想你。你這幾日怎么樣?都沒聽見你的消息, 只知道皇太女出了宮,你是不是也一起出去啦?”

    宮里就是個四處漏了篩子的地方, 但凡有點兒水花冒出來,一定能傳到每個角落。

    阿桑雖然守著藏書樓, 平日里接觸不到什么人,但卻是個喜歡聽熱鬧的。

    外頭有個什么動靜,她都愛豎著耳朵聽一嘴,這樣就更能打發(fā)時間。

    陸蝶卿一來,阿桑就找出了自己的手爐,塞給她。

    “哎呀,天氣還冷著呢,你怎么就直接跑出來了。”

    “不冷的,不冷。我不怕冷的。你瞧,我手還熱乎著呢。”

    自從去了封禁之地之后,身體好像就會自動吸收天地靈氣,雖然靈氣很稀薄,但日積月累,還是在一點點改善她的身體。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陸蝶卿如今變得耳聰目明,而且大冬天的不怕冷了,哪怕穿的單薄一些,手心也是熱乎著的。

    陸蝶卿和她坐在藏書樓門口,從懷里取出一直抱著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她覺得好吃的干果、糕點。

    她一樣一樣取出來給阿桑。

    阿桑的眼睛就一點點變亮,臉上笑容也擴(kuò)大,張大了嘴,笑出聲來。

    “哇!好多吃的!”

    “你去掏了御膳房嗎?”

    她笑著。

    陸蝶卿:“…對,連夜掏的,就是放了一夜,糕點不熱乎了。”

    兩人說了個玩笑話,然后同時咯咯笑起來。

    阿桑捧了核桃糕小口啃,一邊回眸看看旁邊的好朋友。

    她小聲感慨:“你如今已經(jīng)和以前不同了,還記著我。”

    說著說著,啃糕點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看到陸蝶卿來,她心里是歡喜的,很開心。

    但同時,也會有一種惶恐,總覺得自己和卿卿不像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她只是一個守著偏僻藏書樓的小宮女,甚至都不能為陸蝶卿做點什么。

    對方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去藏書樓都要自己開后門,悄悄溜進(jìn)去,不讓人發(fā)現(xiàn)的質(zhì)子小可憐了。

    阿桑很不想讓自己表現(xiàn)出自怨自艾的樣子,這樣不體面,而且不好看,很毀氣氛。

    但看著陸蝶卿的燦爛笑容,就還是忍不住說了心里話。

    “卿卿,你對我好,還把我當(dāng)朋友,我不知道該怎么回你了…”

    “我看到你會自卑…我也不是故意這樣,腦袋里自動胡思亂想,停不下來。倘若你不來看我,我也自卑,就在想,你是不是已經(jīng)把我忘了。”

    說完這些,阿桑腦袋快低到地上去。

    陸蝶卿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

    “阿桑,你覺得,人和人之間不同的是什么?”

    阿桑不假思索:“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啊。權(quán)勢咯。”

    她聳了聳肩膀,又咬了一口核桃酥。

    不知道為什么,和卿卿把方才的那些話說出來后,她就舒服了很多。

    好像情緒找到了出口,不再憋著了。

    這大概就是真朋友之間的感覺吧,不怕對方生氣,也不會藏著掖著,可以把內(nèi)心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

    陸蝶卿聽著阿桑的回答,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小人偶。

    想了想,又拿出了當(dāng)初阿桑送自己的小銅鏡,給對方看。

    “還記得這個么,你送我的小鏡子,我一直帶著呢。”

    猛不丁看到陸蝶卿拿出自己當(dāng)初送的禮物,阿桑一怔,隨即心里冒出了開心欣慰的情緒。

    送的禮物,被朋友好好的貼身放著,這種被珍重和看到的感覺很好。

    陸蝶卿瞅著她的神情,輕聲道。

    “世界上有很多面鏡子,好多好多數(shù)不清。有些鏡子被放在達(dá)官貴人家中,被那些雍容華貴的女子照著自己。有些則放在鋪子里,窮人不一定能買得起一面。”

    “我想,鏡子本身沒有任何區(qū)別。只是在于,擁有它的人是否真的珍惜它,有將鏡子的功能使用好。”

    陸蝶卿說到這里笑了,一笑就雙眼變成了月牙,彎彎的,顯得很純澈。

    “阿桑,我覺得我們都是鏡子。”

    “難道被達(dá)官貴人用著,我們就不是鏡子了嗎。難道一直在鋪子里沒有人買下來,我們就不是鏡子了嗎?”

    “難道…被一個樵夫買回去送給她的妻子女兒用,我們就不是鏡子了嗎?”

    陸蝶卿看著天空,指了指天上的太陽。

    “太陽可是一直在這兒呢。它可不會因為我們是否喜歡它,而改變自己每天東升西落。”

    “我就是覺得,人和人之間的不同,也許不在于那些外在的東西。因為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什么都沒有,都是哭著的,要被動接受這世上經(jīng)歷的一切。那么,到了老的那一刻,生命也同樣平等,多少榮華富貴也攔不住死亡。”

    “我們只是在體驗不同的酸甜苦辣而已。倘若人真的有輪回,那我上輩子也許是個男子,是個窮苦的人,是個在苦苦掙扎,只為了多活一天的貧寒子弟。而你也有可能是一個生來就擁有一切的權(quán)貴子弟。”

    “可是當(dāng)我們結(jié)束了上輩子之后,就把什么都忘啦。于是這一世,我們重新開始,你成為藏書樓的阿桑,我成為閃國的質(zhì)子。我們都在一開始自怨自艾,想著為何我們不能過得更好一點兒。”

    “但其實,活得更好一點兒,從來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只在內(nèi)心的感覺。好與壞不是恒定的,在于我們自己怎么決定看待面前的一切。如果你知道自己是一個天上的仙人,本來應(yīng)有盡有,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但你過膩了那種什么都能實現(xiàn)的感覺,太枯燥了,所以特意下凡來體驗一下凡人的日子,并且為了讓自己體驗的更加徹底,把那些記憶都封存了。你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阿桑聽愣了,手里核桃糕掉在了地上。

    她伸手去摸了摸陸蝶卿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自語。

    “沒發(fā)燒呀,怎么說起胡話了。”

    陸蝶卿鼓起腮幫:“我沒有說胡話啦。我是在說心里話,這些是我從前在思考的。”

    尤其是在接觸了封禁之地的傳承之后,她知道了世上有仙人。那么,輪回之事便也是真的了。

    在輪回面前,在天地面前,每個人都平等。

    最大的權(quán)勢地位,都抵不過歲月的力量。

    也許將眼光挪到更高的位置,會讓自己的心,處在一個更加通透的狀態(tài)。

    阿桑聽了她的話,收回了手,小聲道。

    “如果你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那么我想,我…哎呀,我也不知道啦。你好像把我說通了,讓我覺得自己之前只盯著面前的一畝三分地,眼光太狹隘了,好像井底之蛙。”

    陸蝶卿笑了,拍拍阿桑肩膀。

    “那你有沒有覺得,若是有輪回之說,我們能成為朋友,能夠相遇,也是莫大的緣分呢。”

    “不然這個世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為何偏偏我們成為了朋友?”

    “既然有這個緣分,能夠在一塊兒說說笑笑,為何不去珍惜,而要患得患失懷疑彼此對對方的存在意義呢。”

    阿桑歪了歪頭:“你說的有道理耶。”

    她聳了聳肩膀:“忽然發(fā)現(xiàn)我之前的那些煩惱,很沒有必要。”

    “哎呀卿卿,你要多來看我,我發(fā)現(xiàn),每次你見過我之后,我們聊一聊,我心里就好受很多。你真是個通透的開心果。”

    阿桑都恨不得再抱抱陸蝶卿。

    陸蝶卿就嘿嘿笑:“我得了空,肯定會多來看你的。”

    兩人像兩個小團(tuán)子,笑成一團(tuán),氣氛那叫一個快樂。

    本該在云溪殿的某人,意識悄悄附在了木偶上,旁聽了整個過程,莫名開始冒酸氣。

    她家小兔子太會哄人,太討人喜歡了,好像也不是很好。

    想到陸蝶卿等會兒還要去左家。

    鄭雪寧就在心里打翻了一百個醋缸。

    要去一起去,怎么能放卿卿自己去!

    寢宮里的皇太女,一個翻身起來,牽了匹馬,朝著藏書樓噠噠噠而去。

    陸蝶卿這邊才和阿桑說完話,剛剛站起身,就見一匹神駿的千里馬朝著自己這里疾馳而來。

    一陣風(fēng)停在面前。

    馬背上長身玉立的皇太女,面無表情沖她伸出了手。

    “上來。”語氣簡短。

    陸蝶卿愣了愣,小手下意識放了上去。

    鄭雪寧一個用力,將少女拉上了馬背,迎面抱住。

    “駕!”

    馬兒帶著兩個少女重新風(fēng)一般離去。

    藏書樓門前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阿桑,手里剛剛拿著的核桃酥,又掉了下去,落在地上。

    “…皇太女怎么來搶卿卿…”

    第130章  護(hù)住夫人

    就…看到方才那一幕, 阿桑整個人都是懵的。

    皇太女這種向來出現(xiàn)在人前,定然是前呼后擁,有許多人圍著, 眾星捧月又極其有威嚴(yán)的人,如今竟然風(fēng)風(fēng)火火為了卿卿跑過來, 把人家接到馬上, 又立刻跑了。

    這做派很不像皇太女。

    頗有一種生怕自己對卿卿做點什么, 而提前搶走的感覺。

    可是這怎么可能嘛。

    皇太女又怎么會在意她這樣一個小小守樓宮女和卿卿之間的友情呢。

    不得不說,阿桑想到了根子上, 但就是萬萬沒想到, 皇太女會因為吃醋跑過來把人擄走。

    一國儲君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但事實上,作為一國儲君,鄭雪寧不僅愛吃醋, 在對著陸蝶卿時,還會扮無辜。

    “寧寧, 你怎么來了呀。”

    在馬背上被抱著時, 感受著吹在臉上的冷風(fēng),陸蝶卿將腦袋往鄭雪寧懷里拱了拱, 有些詫異。

    按照常理, 這個時候,寧寧正在云溪殿忙自己的事情呢。

    她們今日明明說好了, 待會兒她出宮去左府。

    寧寧當(dāng)時還鼓勵她去呢。

    稍微轉(zhuǎn)了下小腦袋瓜,陸蝶卿得出來一個結(jié)論。

    “你不想我去左家呀?”

    她抓著鄭雪寧衣袖, 仰起臉蛋看對方冷凝的下顎線。

    每次寧寧抿著唇時,臉部輪廓的線條, 就會顯得比平時更加冷淡一些。

    而且這個時候,寧寧的雙眼會看著別的地方, 避免和自己對視。

    陸蝶卿敢用自己的小心臟保證,她對寧寧可算了解了個徹底,最明白對方怎么樣是不開心啦。

    面對少女的問題,鄭雪寧選擇了沉默應(yīng)對。

    但馬兒的四個蹄子,卻依然朝著宮門外跑去。

    守著宮門的侍衛(wèi),見著鄭雪寧出來,立刻躬身行禮。

    “殿下!”

    陸蝶卿腦袋躲在鄭雪寧懷里,侍衛(wèi)們明明看到了,卻當(dāng)做什么都沒看見,連問都沒問一下。

    跑出宮墻大門了,陸蝶卿終于能大聲說話啦。

    “寧寧,你帶我去哪兒呀。”

    鄭雪寧放慢了速度,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送你去左家。”

    此言一出,陸蝶卿睜大了雙眸,滿是不可思議。

    “你送我?”

    鄭雪寧拉著她下了馬,站在樹下時,眼眸瞇了瞇。

    “我今日無事,和你一起赴宴不行?”

    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

    陸蝶卿偏偏就相信了。

    少女眨眨眼,點著頭笑了:“好呀。不過你去了,小雅她們肯定會嚇一跳的。”

    往日里在書院,左笑雅姐妹倆,只要一看到寧寧,就會拘束起來。

    先前好幾次,她和寧寧一塊兒出現(xiàn),但若是不小心撞到了左家姐妹,對方都怕打擾她們,裝作什么都沒看到。

    一次兩次還是偶然,次數(shù)多了,陸蝶卿便也慢慢琢磨出了味兒。

    ——左笑雅他們是怕寧寧。

    果不其然,當(dāng)門房說門口來了兩個人時,剛在后花園里布置好飯菜的左家姐妹齊齊一愣。

    左笑雅:“若是兩個人,該不會是皇太女也跟著來了吧?”

    左蔓枝已經(jīng)整理好著裝,匆匆往前院趕去。

    “多半如此。”

    知道皇太女陪同著過來,她心中雖然驚訝,但細(xì)細(xì)一想,又覺得這在情理之中。

    畢竟皇太女有多把陸姑娘放在心上,這是有目共睹的。

    先前就連出宮都要單獨帶著陸姑娘了,而今來他們左家赴宴,一起跟著,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左笑雅想著等會要見到皇太女,還是在自己家中,她就有些緊張。

    她快步跟上左蔓枝,緊張道。

    “阿姐,怎么殿下也來了,要不我等會稱病不出吧。”

    她知道自己素來就沒有阿姐那么聰慧,面對大事兒的反應(yīng)能力也不快,甚至偶爾還會做出點沒眼色,乃至好心辦壞事的情況。

    但這是她天性如此,不是她刻意想搗蛋。

    他們家中如今一心想要拉近和皇太女的關(guān)系。

    好不容易借著陸蝶卿的友誼,盼來了皇太女親自登臨府邸。

    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因著自己的粗心大意,鬧出點什么了,就有點兒怕,想避開見面。

    左蔓枝喊住了她:“站住,你跟我一起去。不許稱病不出。”

    左笑雅不解:“阿姐,為什么啊。反正我只知道闖禍,避開不是更好嗎。”

    左蔓枝見妹妹想不明白這一茬,只能出言點透。

    “你要記著,我們左家的初衷,雖然是想站到皇太女那一邊,拉近關(guān)系。但以你我名義,請陸蝶卿過來,只是因為我們把她當(dāng)成了朋友。”

    “記著你的這種感受,別去想多余的。”

    左笑雅不明白為什么:“那萬一等會我招待不周,不小心得罪了皇太女怎么辦?”

    左蔓枝摸了摸妹妹腦袋:“既然不是聰明人,就不用去揣摩智者的想法。用你平日里的心性,去善待陸姑娘便可。”

    皇太女雖然重視陸蝶卿,但卻并沒有把對方視作沒有自由的禁。臠。反而愿意陪著對方一起來左家。

    光憑這一點,左蔓枝就已經(jīng)能琢磨出很多東西了。

    左笑雅聽著姐姐的話,后知后覺聽懂了言外之意。

    “阿姐,你的意思是,我這樣的笨人,就做笨人該做的事兒,別亂想是不是。”

    左蔓枝扯了扯唇角。

    后者就立刻聽懂了。

    哼,阿姐就是在說她不聰明呢。

    不過,有了阿姐方才的安慰,左笑雅反而放松下來,沒有這么緊張了。

    對嘛。

    阿姐比她聰明,那些需要考量很多的事兒,自有阿姐在前頭擋著看著,她只要聽話就行。

    而且…既然請了卿卿來府里,她的確應(yīng)該在場,做好一個東道主,豈能因為害怕得罪皇太女,就稱病躲起來呢。

    那也太沒有擔(dān)當(dāng)啦。

    當(dāng)整個左家知道皇太女到了府邸時,登時亂成了一團(tuán)。

    “哎呀,這怎生是好,都怪先前我們和二皇子走得太近。難道是皇太女要來追責(zé)?”

    “追什么責(zé),我們蔓枝又沒有和二皇子定婚約。此事我們不承認(rèn)不就行了。”

    “你爹不在府中,這萬一惹怒了皇太女,我們左家是真的要到頭了。”

    府里的女眷長吁短嘆。

    還是左蔓枝將這些人壓了下去。

    “今日只是我們小輩之間宴請朋友,娘,祖母,你們都別慌。”

    左家亂成了一團(tuán),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

    此時等在前院的陸蝶卿,和鄭雪寧四目相對。

    就好神奇。

    修煉之后,聽力變得如此敏銳,聽到了后院的那些動靜。

    她尷尬地看了一眼鄭雪寧。

    “寧寧,你怎么兇名在外呀。”

    鄭雪寧面不改色。

    “不兇一點,怎么護(hù)得住夫人。”

    陸蝶卿:“!咳咳。”

    第131章  只屬于她們的

    兩人被迎進(jìn)了左笑雅姐妹布置好飯菜的園子里。

    左家的園子也算是京城的一絕。

    曾經(jīng)花了大價錢, 專程請人來修的。

    這園子一路走來極為精美,處處都是雕梁畫棟的點睛之筆。

    陸蝶卿只是左右看了看,便察覺左家的園子別有一番幽靜之美, 雖然不如皇宮里的大,但卻勝在別具一格, 有自己的韻味。

    見她瞧得這么認(rèn)真, 鄭雪寧借著垂下的袖子, 捏了捏少女的手。

    “喜歡這園子?”

    陸蝶卿不假思索的點頭。

    “它好看。”

    鄭雪寧不由開始認(rèn)真思考,搬出宮外, 擁有一處自己和卿卿獨立的宅子, 這個思路的可行性。

    唔。

    稍微發(fā)散思維想了想,心情便不由自主美妙了起來。

    一想到離開皇宮這種氣氛沉悶的地方,這世上有一處宅子, 染著她和卿卿的氣息,是只屬于她們倆人的小家。

    鄭雪寧的心情就雀躍到停不下來。

    心房里有一個地方, 從空空蕩蕩, 慢慢的變漲,似乎一點一點被填充了起來。

    這個宅子, 該弄在哪里, 里面布置成什么樣,弄成什么格局……

    這些細(xì)小的細(xì)節(jié), 飛快劃過鄭雪寧腦海,令她這一刻有些心神恍惚。

    即使修煉了人偶術(shù)之后, 也引氣入體,半只腳踏入了修仙大門, 知道未來有更悠久的生命,但在此刻, 最讓她放在心上的,依然是和陸蝶卿有關(guān)的一切。

    鄭雪寧一走神,她家小少女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

    “寧寧,你在想什么呀。”

    鄭雪寧回過神,抿了抿唇看向少女。

    “你猜。”

    她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心愛的玩具,幾乎迫不及待想去布置宅子。

    以往鄭雪寧應(yīng)有盡有,坐在那個位置上,不用她發(fā)號施令,底下就有一大幫子的人忙前忙后,布置好了一切。

    包括母后給她留下來的云溪殿,也同樣如此。

    可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得她腦海中忽然冒出來的那個念頭,變得有多具有蠱惑性。

    ——一個只屬于她和卿卿的家。

    左家姐妹倆惴惴不安整理好了一切,來接待陸蝶卿兩人。

    帶著二人去園子的路上,左蔓枝和左笑雅也一直用余光觀察二人。

    能看出來,陸蝶卿還和往日里一樣,笑起來極其有親切感,無形中令人放松下來。

    而皇太女則像一根定海神針,跟在對方身旁,沉默不語,但壓迫感十足。

    左笑雅只和陸蝶卿說了兩句話,就沒敢吭聲了。

    還是左蔓枝先引入了話題。

    “今日殿下和陸姑娘來府中,我們準(zhǔn)備不足,回頭可別笑話我們啊。”

    陸蝶卿連連擺手:“當(dāng)然不會。我看這里的一切都很好啊。”

    “蔓枝姐姐和小雅妹妹一看就是用心了。”

    甭管這話是真心還是客套的,至少在這個場合聽到,左家姐妹倆都舒了一口氣,能有臺階下。

    但只有鄭雪寧知道,自家小兔子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自小就在宮廷的偏殿中,這么默默無聞長大的陸蝶卿,何曾有過這么好的院子呢。

    也許在對方心中,是藏著對于外面那些人生活的向往的。

    左家姐妹領(lǐng)著兩人坐下,很快就上來了侍女,挨個將花釀端上來。

    左笑雅瞅了一眼沉默的皇太女,這才對陸蝶卿笑道。

    “這是我阿姐親自弄的花釀,味道好極了。你嘗嘗看。”

    若不是皇太女在這兒,這會兒左笑雅就直接坐到陸蝶卿身側(cè)去了。

    “好喝。”陸蝶卿接過酒盞嘗了一口。

    甜津津的,而且一點兒沒有那種酒的苦澀味,反而有些香醇。

    喝完之后她才想起來,這幾日飲酒的頻率有些高了。

    先前去三皇女那里喝了一杯酒,夜里回來之后,又看完寧寧跳舞,喝了酒。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新的一天了,又來左家做客,開始飲酒…

    陸蝶卿真怕自己醉。

    但還好,體內(nèi)已經(jīng)有靈力在運行,她只要將酒意都逼到肌膚外表,就能讓它們揮散到空氣里,繼而一直保持清明。

    不過這個做法略有些作弊。

    但!保持清醒很重要呀。

    少女喝完了花釀,一邊夸贊,一邊悄悄逼出酒意,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一旁的鄭雪寧卻將一切看在眼里。

    她手中酒盞轉(zhuǎn)了轉(zhuǎn),指尖摩挲著上面的花紋,低頭輕笑不語。

    “真想不到,今日咱們能在此地相聚。”

    左蔓枝瞅著氣氛融洽起來了,忽的來了這么一句。

    陸蝶卿立刻抬眸點頭。

    “是呀是呀。”

    一句話給她把之前過的日子都給喚醒了。

    陸蝶卿心中暗下決心,要掌握絕對的實力。

    這次回去以后,她就要好好鉆研人偶術(shù),好好修煉!

    陽關(guān)大道就在眼前了,這已經(jīng)是過去的自己夢寐以求的了,若是就這么枯坐著浪費光陰,枉費她得到這樣厲害的仙人傳承。

    有陸蝶卿搭話,左蔓枝心中情緒稍定。

    她端起酒盞,站了起來,對鄭雪寧恭敬道。

    “本不是賠罪的場合,但今日能有這個機(jī)會見到殿下,想著是該坦誠相見請罪的時候。還望殿下海涵,我們左家當(dāng)初做的一切。”

    雖然他們沒有直接地站到皇太女對面,去做點攻擊的事兒。但的確是跟在了二皇子身后,沒少為他搖旗助威。

    如今二皇子廢了,倒了,皇太女繼承大統(tǒng)的事兒看著板上釘釘,未免她將來算舊賬,朝堂上人人自危。

    誰都知道皇太女不是個好性子的人。

    左蔓枝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并不敢直視鄭雪寧的雙眸。

    她明白,方才這句話,其實有些冒昧了。

    畢竟今日的場合,是她們作為友人邀請了陸蝶卿,過來小聚,如此輕松的氣氛下,直接說出左家賠罪的心思,著實有些利用這份友情的意思。

    但此時不說,就怕往后都沒有那么好的機(jī)會了。

    而且她相信,陸蝶卿不會因為這個生她們的氣。

    氣氛仿佛凝滯在此刻。

    左笑雅心里明白阿姐的想法,不由瞪大眼睛看向皇太女。

    陸蝶卿也莫名察覺到什么,看著鄭雪寧抿了抿唇。

    鄭雪寧忽視了所有人看來的目光,唯獨不忽視自家小兔子的。

    兩人眸光一對視,鄭雪寧微微挑了挑眉梢。

    片刻后,在少女滿是水光仿佛帶了點請求的眼神中,她終于垂眸看向左蔓枝,動了動唇。

    “過去的事不用提了。”

    一句話,將本該被踢到冷板凳上的左家輕輕放過。

    左笑雅差點高興到蹦起來。

    左蔓枝心中也大大舒了口氣,隨即感覺肩膀一松。

    后面陪著陸蝶卿和鄭雪寧說了什么,她也不記得了,只知道,當(dāng)這兩人離開左家時,左蔓枝回頭抱著胞妹哽咽了。

    “到這會兒我才有點真實的感覺。”左家的危機(jī),總算過去了…

    左蔓枝向來端莊冷靜,還從未有過情緒如此失控的時候。

    這讓左笑雅有點愣住,隨即心中滿是愧疚。

    是她過去太不懂事了,才讓左家所有的擔(dān)子,都被阿姐一個人承擔(dān)著。

    “阿姐…”左笑雅想開口安慰,卻被對方摸了摸腦袋。

    “阿姐沒事。往后,我們左家再也不摻和這等朝堂之爭了。”左蔓枝像是下定決心,想通了什么,這般開口。

    皇太女不是那等會輕易將人放過的性子,但此事的確是因為陸蝶卿,才有了回轉(zhuǎn)。

    這種機(jī)會不多,甚至說很罕見。

    “小雅。”左蔓枝語氣停頓片刻。

    “阿姐想,去從軍。”

    她也習(xí)了多年的武藝,但家中想著一直是怎么將她送到皇宮,去成為二皇子的皇子妃,以圖將來能站到后位。

    但到了今日,她才看了明白。

    她心中并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比起陰謀詭計,通過聯(lián)姻依附于某個上位者,還不如報效軍中,去證明點什么。

    第132章  小倆口

    才剛剛走出左家, 陸蝶卿就被鄭雪寧拉著坐回了馬背上。

    “駕。”

    鄭雪寧手牽著韁繩,將少女護(hù)在懷里,呈現(xiàn)的是一種下意識保護(hù)的動作。

    “怎么這般著急呀?”

    陸蝶卿脾氣軟軟, 摸了摸鄭雪寧的臉頰,小手帶著一股特有的淡香。

    鄭雪寧將下巴靠在她腦袋上, 小聲問她。

    “我們?nèi)タ凑雍貌缓茫俊?br />
    咦?

    這話太突然了, 沒頭沒尾的, 陸蝶卿甚至一時間沒聽懂。

    但只是詫異了一瞬,少女就豎起腦袋, 回眸看鄭雪寧的雙眸。

    “為什么呀?”

    她們不是在宮里住的好好的嘛。

    面對陸蝶卿毫無陰霾, 甚至顯得過于澄澈干凈的眼眸,鄭雪寧滿腔的歡喜,到了唇邊, 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迫不及待想和陸蝶卿有一個家。

    但這個家,并不只是皇宮里的云溪殿。

    那并不能給到她內(nèi)心歸屬感。

    可這些話又有些難以啟齒。

    在乎更多的那個人, 情感過于熱烈, 涌在心口,往往會在對方的清澈中, 悄然往后撤一些, 哪怕她們已經(jīng)如此心靈相通。

    “沒什么。我是說,今日既已出了宮, 不妨去逛逛看看。”

    鄭雪寧改了口,問陸蝶卿。

    “你想不想將你爹娘接出宮, 讓他們恢復(fù)自由?”

    這話問出口,鄭雪寧都有些笑話自己。

    這個問題明明知道答案, 為何還要問。

    她方才有些太緊張了,才會想著用另一個話題, 來轉(zhuǎn)移小兔子的注意力。

    爹娘是陸蝶卿在這個世上最想保護(hù)的人,猛不丁聽到這話,少女瞳孔都睜圓了一瞬。

    “…能嗎?”她弱弱開口。

    隨即為了掩飾自己的激動,又忙低頭,扭過臉,假裝在看路。

    “我的意思是,爹娘住在皇宮,身為質(zhì)子,不是理應(yīng)被限制自由么。他們?nèi)羰前岢鰜恚瑫粫屇汶y做。”

    這些幾國之間的慣例,都是朝櫻國先前的祖宗定的。寧寧自己都還沒有繼位,雖是儲君,但權(quán)力也有限,豈能輕易撼動朝堂上的這些事兒?

    胸口的小心臟怦怦亂跳,陸蝶卿抿著唇,察覺自己其實是自私的。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過得好,而這個“好”字背后,都因為寧寧。

    換句話說,她自己已經(jīng)是被保護(hù)著的那個人了。

    然而如今,她竟然開始貪婪,在寧寧提出讓爹娘搬出宮住時,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激動。

    她好得寸進(jìn)尺啊。

    陸蝶卿咬著唇,內(nèi)心自我譴責(zé)。

    然而身后的鄭雪寧,卻將她擁在懷里更緊了一些。

    “我來安排。”

    “我會讓你爹娘搬出皇宮,住到外面來,恢復(fù)自由身。今日正好在外面,我們不如替你爹娘去看看宅子?”

    鄭雪寧聲音清冷,但說出的話卻充滿溫柔。

    見陸蝶卿不說話,好像一個小蝸牛一般縮在那兒沒有聲音,她繼續(xù)道。

    “我們都已經(jīng)如此不分你我了,難道還要讓我將來的岳父岳母,住在皇宮里被限制著么。”

    她像是在開玩笑一般,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捏了捏少女臉頰。

    陸蝶卿眼眶一熱,鼻尖酸了。

    她也沒管此時是在長街上,扭過臉注視鄭雪寧。

    “寧寧…”

    嗚嗚嗚。

    寧寧真的好好呀。

    好想抱著寧寧掉眼淚哭幾聲呀。

    是那種被人寵到骨子里,被看清了所有窘迫的需求,然而在自己羞于啟齒之前,對方就已經(jīng)溫溫柔柔說出來,幫你去做的感覺。

    仿佛命運上方的迷霧與忐忑,被身后抱著自己的那個人,用愛的力量全部撥開,露出了平坦大道的原貌。

    陸蝶卿無法讓自己不愛這個人。

    不僅僅再是小小的兒女情長,還有藏在兩顆靈魂之間的悸動。

    陸蝶卿眉眼不再彎彎,而是垂著睫毛,有眼淚掉下來。

    這次不再是因為難過傷心或者委屈害怕,而只是感動開心和欣慰。

    她想要抱抱。

    鄭雪寧的心神,并沒有進(jìn)入到木偶中,但卻好像讀懂了她的情緒,連馬兒的韁繩都放開,兩只手都抱住了少女,像護(hù)著唯一的珍寶。

    “眼淚留著,夜里論道的時候哭。”

    她嫣紅的唇,在少女耳畔一字一頓。

    陸蝶卿瞬間就羞紅了臉。

    她張著滿是水光的眼眸,回頭和鄭雪寧對視。

    四目相對間,鄭雪寧低頭,和她蹭了蹭鼻尖。

    …

    許是因著這是難得的,只屬于她和陸蝶卿的時光。

    鄭雪寧帶著少女在京城里走了一日,并未用到任何下人,而是只帶了銀票,找了牙人領(lǐng)著她們?nèi)タ凑印?br />
    “二位姑娘這是來對了,小人這兒的房子,滿京城里貴人們都看的上眼。前頭剛有個三品官老爺來京城述職,想著妻兒老小要在這兒落腳,就讓小人幫著看了房子,才簽了地契。”

    牙人一眼看出鄭雪寧二人通身的氣派,定然是大戶人家出身,若是能談成了賣出去宅子,自己肯定賺的盆滿缽滿。

    他講話時,不住地點頭哈腰,這股熱情勁兒,都能趕上酒樓里的店小二了。

    “就是不知道二位姑娘,想看的宅子,是要幽靜一些的,還是要地段好一些的?宅子要多大的,多少人住?”

    牙人這般問的時候。

    陸蝶卿正在尋思,自己和爹娘加起來,手里有多少銀兩。

    買宅子想必是買不起的,能不能先租賃呀。

    寧寧都想法子把爹娘弄出皇宮了,怎么能讓對方還掏錢呢。

    小少女也有自己的自尊心,漲紅了臉問牙人。

    “就…二三個人住,帶小院子的就成。地段不用特別好的,幽靜安全。”

    牙人立刻咧開嘴笑。

    “有,小人這兒的宅子,符合姑娘要求的,多到數(shù)不清。那是要買還是租賃啊?”

    陸蝶卿:“租賃。”

    鄭雪寧:“買。”

    兩人同時對視了一眼彼此。

    牙人樂呵呵看看鄭雪寧,又看看陸蝶卿。

    這咋像是一對小倆口出來看宅子呢。

    到底是聽那個兒高的漂亮姑娘,還是聽那笑起來甜甜的漂亮姑娘?

    “要不,二位姑娘先商量著?小人在一旁慢慢等。買宅子是大事兒,要過日子一輩子的,多商量商量總沒錯。”

    牙人笑瞇瞇勸著。

    說完這話,他甚* 至還走開了一些,特意給鄭雪寧二人騰出來空間說話。

    陸蝶卿頓時轉(zhuǎn)過臉看向鄭雪寧。

    “不能再花你的銀子了…租賃的話,我和爹娘還能把錢湊出來…”

    這話說的有些沒底氣,少女臉上都是窘迫神色。

    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呢。她當(dāng)然也不想總是占寧寧的便宜。

    鄭雪寧見少女腦袋都快低到地上,嘆了口氣,伸手托住對方下巴,示意她抬眸看自己。

    “我是你的人么。”

    素來清冷的皇太女,聲音有幾絲委屈。

    陸蝶卿一急,連忙點起小腦袋。

    “當(dāng)然!”

    鄭雪寧便俯身,和她四目相對,瀲滟的丹鳳眼亮的驚人。

    “那為何不花我的銀子。”

    “我是身子是你的,我的錢也是你的。還是你只想認(rèn)身子,不認(rèn)賬。”

    第133章  想親

    這兩句話說完, 氣氛比方才更加安靜。

    陸蝶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她幾乎是慌不擇路扭頭,擔(dān)心寧寧的話被別人聽了去。

    好在那牙人走得遠(yuǎn), 且人家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根本沒有學(xué)過什么武藝, 聽力很一般, 壓根聽不見她和寧寧之間說了什么。

    未免寧寧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語, 紅透了小臉的陸蝶卿踮起腳,伸手將對方的唇捂住。

    “…為何不讓我說。”

    鄭雪寧唇微微嘟起, 輕輕啄著少女手心。

    她幾乎不放過任何親近少女的機(jī)會, 對自家小兔子,充滿了親昵。

    這樣看著哪里還有當(dāng)初那個清冷皇太女的架子呀,明明就是一個陷入了熱戀無法自拔的人。

    陸蝶卿抿唇, 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我沒有不要你…只是,我已經(jīng)麻煩你夠多了, 若是連宅子的錢都要你出, 我如何自處呢。”

    鄭雪寧食指輕輕搭在陸蝶卿唇邊。

    “噓。”

    她瞇著狹長的丹鳳眼,似笑非笑。

    “不好聽的話, 我一個字都不聽。”

    這人竟然開始耍賴撒嬌!

    偏偏鄭雪寧平日里從來不這樣, 難得一次,就很難讓人頂?shù)米 ?br />
    陸蝶卿有些被可愛到, 也伸手摸摸對方臉頰,安撫道。

    “別生氣嘛。”

    她解釋道:“我不是和你生分, 而是你若事事都幫我做,會把我寵壞的。我…我也會覺得自己沒有什么過人之處, 找不到與你般配的地方啊。”

    一不小心說出了藏在最內(nèi)心的話,陸蝶卿羞窘到想藏起來。

    然而精巧的白嫩下巴被鄭雪寧托著, 她的臉蛋動彈不得,只能任憑自己和對方繼續(xù)對視著。

    鄭雪寧的眼眸常常顯得過于深沉,她早慧又心思多,與她相比,陸蝶卿著實過于清澈,眼眸看著就是毫無心機(jī)的人。

    兩人對視中,陸蝶卿根本抵不過這樣的注視,耳根已經(jīng)悄悄紅了,聲音也結(jié)巴了。

    “…我們有話…回去說嘛…別在外面…”

    鄭雪寧輕笑一聲,摸了摸少女耳垂,指腹間的柔軟,令她的心也跟著軟到不像話。

    “那聽我的,宅子先定下來。”

    在某些時候,鄭雪寧骨子里的那些霸道,根本藏不住。

    陸蝶卿吶吶地張了張唇,只能先沉默。

    兩人跟著牙人去看了幾個宅子后,最后敲定了其中的一處。

    鄭雪寧直接掏了幾枚金葉子,牙人立刻笑到眼睛縫都沒了。

    “姑娘出手真闊氣。”

    牙人心中料定,這兩位姑娘肯定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貴女。

    不然豈會無論氣質(zhì)容顏,乃至手里的銀錢,都遠(yuǎn)遠(yuǎn)勝過旁人?

    先前有人來看宅子,尤其是那個來京城赴任的三品官員,看宅子時各種猶豫挑剔,最后才選了一個差不多的,是能看出來對方囊中羞澀的。

    拿了房契之后,陸蝶卿在宅子里左右看著,眼睛都彎了起來,好開心。

    雖說從前她也想象過,倘若有一日,她和爹娘能離開皇宮,不再住在那個偏殿里,只是作為普通百姓,能夠擁有自己的家,還能擁有自由,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但那種想象,竟然真的落了地,變成了現(xiàn)實。好不可思議呀。

    而幫她實現(xiàn)這個的,還是寧寧。

    “你先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這里還有哪些缺的東西,我們這幾日慢慢把它補上。”

    鄭雪寧摸了摸少女腦頂,輕聲叮囑。

    陸蝶卿這會兒整個人都是燦爛的,像是一朵笑著的小玫瑰,臉蛋略有些紅,眉眼里都是快樂和甜蜜。

    “好呀。”她軟軟應(yīng)著,立刻蹦跶到這處院子的每個地方左右看。

    鄭雪寧走出大門,對還在路邊等著的牙人道。

    “旁邊幾個宅子也空著么。”

    她看了一眼院子旁邊。

    牙人愣了愣,點頭哈腰:“空著呢,巧得很,這三個挨著的宅子,都還沒找到買主。”

    鄭雪寧多遞了兩枚金葉子過去。

    “都買下來。”

    她手里給出來的金葉子,用料十足,很扎實,甚至能趕上普通的金錠了。

    牙人看著新到手的金葉子,不敢置信。

    本以為今日能成交這一處宅子,就已經(jīng)算運氣好了,沒曾想,這貌若天仙的冷淡姑娘,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要再買兩套挨著的宅子。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買主啊!

    生怕鄭雪寧后悔,牙人本想馬上就讓這單子成交,但又擔(dān)心買賣太過倉促,將來惹了這貴人不高興,不由開口多說了幾句。

    “不瞞姑娘,旁邊兩個宅子里頭的家具都沒了,就連門框都被人扒拉走了,只剩下一個地皮,可不如方才帶你們二位看的宅子這么齊全。”

    “您若真的買下來,少不得要多花些心思將房子重新修整起來,有這功夫,倒還不如看其他更好的現(xiàn)成的宅子。”

    牙人做買賣也是講個實誠的,這樣才是長久之道,便將這其中的利害都說清楚了。

    畢竟都是在皇城底下討生活的人,雖有貪財之人,但也有講誠信仁義的,哪怕是從商之人,也有自己的一桿秤。

    “無妨。宅子都買下。”

    鄭雪寧平靜開口。

    見她是個有成算的,哪怕自己已經(jīng)將其中利害關(guān)系說清楚了,對方依然愿意買下宅子,牙人高興到合不攏嘴。

    “好,好,好叫姑娘曉得,小人在牙行里也有十來年了,這京城里門道多的很,小人也是什么都知道一點兒。”

    “往后姑娘若是想要找丫鬟婆子家丁,小人都能找到身家清白可靠的。”

    今日做成了這樣幾筆大買賣,牙人還不忘記再提前給自己留點兒做生意的路子。

    他看鄭雪寧和陸蝶卿兩人出手大方,且買下了三處挨著的宅子,猜測日后應(yīng)該會需要丫鬟婆子們。

    等到牙人離開,鄭雪寧重新邁入這處院子大門。

    陸蝶卿從一棵庭樹下繞出來,圍著她嘰嘰喳喳,好像一只歡快漂亮的小百靈鳥。

    “我爹雖然是書生,但他這些年也學(xué)會了怎么用木材自己打桌椅,能算半個木匠啦。我瞧著這屋子里缺的桌椅和床,都能讓爹自己去打。”

    “這樣一則能省下來開銷,二則自己打的東西更有意義。”

    君子遠(yuǎn)庖廚這句話,在陸蝶卿爹娘身上早就成了擺設(shè)了。

    如今偏殿里住著的地方,里面的許多桌椅用具,全都是白銘一點點打出來的。手藝也從一開始的粗糙,無師自通被磨成了不錯。

    聽陸蝶卿說起要怎么添加家具時,那副興高采烈的小模樣,鄭雪寧微微勾了勾唇。

    “那今日便回罷。”

    兩人回到宮中,陸蝶卿迫不及待想去找爹娘了。

    今日可真充實呀,見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兒。

    鄭雪寧卻拉住她:“等等,別急著走。”

    她拉著少女往常寧宮走,天色已經(jīng)快暗下來了,陸蝶卿還以為對方是舍不得自己,便小聲說著話安撫對方。

    “我先回去,待會兒你可以一起過來用膳的。你如今既已經(jīng)見了我爹娘,夜里我在那兒休息,你也過來呀。”

    不得不說,自從上次寧寧睡在自己屋子里,第二天醒來,被娘撞見,一家人還吃了早膳后。

    就感覺她和寧寧的事兒跟過了明路一般,陸蝶卿心里沒有那么忐忑了,說起讓鄭雪寧一起過來用膳,頗有些理直氣壯的意思。

    少女臉蛋白里透紅,杏眼亮晶晶,笑起來不僅是唇瓣紅紅的,梨渦更是甜甜的,怎么看怎么在人心口開花。

    鄭雪寧牽起她的手:“帶你去看一樣?xùn)|西。”

    陸蝶卿的好奇心立刻被調(diào)起,圓溜溜的杏眼一直看著鄭雪寧,忍不住提前詢問。

    “去看什么呀?”

    然而從前對陸蝶卿有問必答的人,今日卻打起了啞謎,并不馬上把謎底揭曉。

    她甚至拿出一方帕子,蒙住了少女的雙眸。

    “你不妨猜猜看,帶你看的是什么。”

    雙眼被蒙住了,陸蝶卿只能把兩只手都交給鄭雪寧,跟著對方的步伐走。

    若是換成從前,她定然會有些忐忑。

    但如今兩人之間的信任,早就已經(jīng)今非昔比,且她從引氣入體后,耳聰目明了不少。

    眼睛雖被蒙住了,視力用不上,但耳力卻反而變得更加厲害了幾分。

    她耳廓輕輕動了動,漂亮秀氣的小鼻尖也微微皺起。

    聽到了動物打響鼻的聲音,還有咀嚼草料的聲音?

    還有…空氣里飄來的一股淺淺的飼料味兒。

    陸蝶卿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

    “是馬廄!”

    “對不對呀?”

    陸蝶卿仰起臉“看”向鄭雪寧。

    這張臉仰著時,雙眼被白色的帕子蒙住了,明明什么都看不見,但她卻下意識對鄭雪寧露出了依賴的笑臉。

    鄭雪寧笑了笑,丹鳳眼中的眸色深了些許。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家小兔子蒙上雙眼的模樣,美到令人想欺負(fù)。

    她怎么早沒有想到這樣呢。

    從來都正經(jīng)到像個沒有七情六欲心思的皇太女,在看著陸蝶卿時,儼然就是一個被迷到七葷八素的大昏君。

    大昏君牽著她的絕色美人,一步一步走入了馬廄,親手替對方解下了蒙在眼上的帕子。

    陸蝶卿緩緩睜開雙眸,看向?qū)γ妗?br />
    馬廄!果然是馬廄!

    陸蝶卿看到了好幾匹格外神駿的馬兒。

    這些馬兒本來都在低頭吃草和飼料,看到有人來,全都抬起了馬脖子,溫順的眼睛朝著她們看了過來。

    陸蝶卿一下子就在里面,看上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

    那小馬看著不大,但好可愛呀,看到陸蝶卿時,甚至還主動靠過來,想要她摸摸腦袋。

    鄭雪寧對她道。

    “我們?nèi)シ饨貢r,你曾說過想學(xué)馬術(shù)。這些馬兒都是馴過的,性子溫和,可有瞧上的?”

    她雖然口中在說著馬兒的事,但腦海中裝著的,卻都是陸蝶卿方才被蒙著雙眼,滿是無辜天真的模樣。

    美而不自知,想親。

    第134章  巨大的好消息

    寧寧要送自己馬兒?

    雖然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些猜測, 但聽到這話,陸蝶卿還是一陣雀躍。

    不過…不過…

    嗚嗚嗚今日已經(jīng)接受了寧寧那么多的好意了,她要是再收下馬,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少女在那糾結(jié)和羞窘時,鄭雪寧垂首, 一只手慢條斯理摸著她的耳垂, 指尖緩緩滑到了脖頸。

    陸蝶卿立刻瑟縮了一下, 有些敏感,既覺得癢癢, 又有些說不出的酥麻。

    “寧寧?”

    她無辜的杏眼, 瞧的鄭雪寧心頭莫名火熱起來。

    “你有了自己的馬兒,往后也不用總是坐轎子,想去哪里騎馬就能到, 不是更自由么。難道你不喜歡?”

    哎呀,這話簡直就是說到了陸蝶卿心窩里。

    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說走就走, 這可太自由了!

    她怎么會不喜歡呢。

    只是…

    她還有猶豫,鄭雪寧卻已經(jīng)將那匹棗紅色的馬兒, 從馬廄里牽了出來。

    小馬兒好靈動, 眼睛大大的,充滿了良善溫順的顏色, 睫毛也好長。

    它噠噠噠踩在地面,一溜煙跑到了陸蝶卿面前, 然后垂著脖子蹭蹭她。

    似乎就連小馬兒也知道,到底誰會成為自己真正的主人, 看見陸蝶卿,就露出親近之色。

    “好可愛。”陸蝶卿沒忍住, 伸手摸了摸馬兒脖子上的鬃毛。

    鄭雪寧在一旁看著,唇彎起,落向陸蝶卿的眸光變得無比柔和。

    看少女和小馬兒一塊站著,總有一種自己是個唯一的大人,剩下都是小孩兒的感覺。

    她家小兔子素來就容易給人一種天真氣息,一雙杏眼不僅是漂亮,還很清澈動人。

    如今一人一馬同時睜著眼眸看人,出奇的一致。

    “此馬也是從西域送來,只不過它天生身量小,只能長這么高。但不可因此而小瞧它,在它成年后,血脈會進(jìn)化,屆時甚至能做到日行千里。”

    鄭雪寧平靜介紹起棗紅小馬的由來。

    陸蝶卿聽得認(rèn)真入神,當(dāng)下對這一匹小馬兒的觀感更加好了。

    “看,天快黑了,你不如試試看,是否能騎著馬兒趕在徹底日落之前,回到家中。”

    鄭雪寧鼓勵少女。

    陸蝶卿是真的好哄,太容易就被吸引注意力了。

    鄭雪寧的提議,一下子就讓她感興趣。

    “那…我試試?”她小聲道。

    鄭雪寧給她鼓勵的眼神,摸摸她腦頂。

    “去吧。”

    她將馬兒的韁繩,送到陸蝶卿手中。

    棗紅小馬身上的馬鞍齊全,不需要再去準(zhǔn)備什么,陸蝶卿翻身就能坐上去。

    “馬兒,我們走吧。”

    陸蝶卿甚至舍不得甩鞭子,只是低頭,抱住馬脖子,輕輕叮囑了一聲。

    這棗紅色小馬果真非常通人性,聽了陸蝶卿的話,立刻邁開蹄子噠噠噠走起來。

    鄭雪寧翻身騎上自己的白色駿馬,跟在身后護(hù)著。

    等到眼見陸蝶卿騎馬已經(jīng)完全穩(wěn)當(dāng),不需要自己再操心了,鄭雪寧才放心回到常寧宮。

    如今荷蓮代替過去的李嬤嬤,經(jīng)常在常寧宮處理一些代管宮人的事宜。見著鄭雪寧回來,立刻過來請安。

    “殿下可要用膳?”

    鄭雪寧想起自家小兔子邀請自己的話,神色放緩了一些,開口道。

    “不必了。”

    不過等想到陸家的飯菜,幾乎都是他們自己做,今日四個人一起用膳,恐怕準(zhǔn)備太倉促,又改口道。

    “將準(zhǔn)備好的膳食,送到陸家。”

    這個陸家一出口,荷蓮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意識到,指的是哪里。

    還能是誰呢,當(dāng)然是陸姑娘家人了。

    看來殿下是打算過去用膳。

    荷蓮對這一點樂見其成,陸家雖然只有簡單的一家三口,但卻保留著人世間罕見的純粹親情,如此才能將陸蝶卿的性子,養(yǎng)成這般爛漫的樣子。

    自家殿下常常與陸家往來,能感覺到心緒都被解開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般緊繃,這是很難得的。

    陸蝶卿回去之后,就將宅子的事情和陸荷夫妻倆說了。

    陸荷和白銘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了一眼,才不敢置信詢問。

    “這是真的?”

    陸蝶卿笑得極燦爛:“如假包換!”

    她挽住陸荷的胳膊,腦袋靠到肩膀上,撒嬌道。

    “娘,你和爹不是一直盼著離開皇宮嗎,擁有自由嗎?而今機(jī)會就在眼前了,難道不好嗎?”

    陸荷聽了意動。

    “好自是好的。只不過…拿不準(zhǔn)這事兒做了,會不會給皇太女帶來什么麻煩啊。”

    陸荷知道質(zhì)子這種事,輪不到一個儲君去決定全盤。

    先前朝櫻國的老皇帝發(fā)怒了,不也是一言不合就將皇太女打入天牢嗎。可見天子的信任與寵愛,也是不算數(shù)的,隨時會收回。

    倘若皇太女將自己一家放出宮去,鬧出什么幺蛾子,就怕旁人會拿此事做文章,到時候反過來拖累了皇太女。

    被娘這么一說,陸蝶卿也愣住了,她吶吶道。

    “可是…”

    嘴唇動了兩下,陸蝶卿話說不出來了。

    白銘見妻子女兒都有些犯愁,不由出言安慰。

    “見機(jī)行事。若事可為,能出宮自然是最好。但倘若不能,咱們也不要失望。”

    “皇太女既然開口說了此事,定然是有把握的。”

    他這般開口,陸蝶卿和陸荷心底稍微好受了一些。

    “沒錯。”屋外猛地傳來了聲音。

    屋子里三個人齊刷刷扭頭。

    鄭雪寧身后跟著陸荷等宮人,帶了食盒過來。

    她換了一身錦衣,不像往常那般穿著襦裙,整個人英姿勃發(fā),站在那哪怕沒有任何裝飾權(quán)勢的東西證明身份,也能令人一眼注意到她。

    鄭雪寧眼眸掃過陸蝶卿三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伯父伯母不用擔(dān)心,本宮方才去見過父皇,已經(jīng)得來了口諭,允許伯父伯母回到閃國。”

    這話說完后,鄭雪寧著重觀察自家的小兔子,看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陸蝶卿和爹娘一樣,聽到這個巨大的好消息,差點沒繃住,差點跳起來。

    “我們能回閃國了?”

    陸荷的眼圈一下就紅了,雙手握緊,看向丈夫和女兒。

    陸蝶卿卻在這樣的狂喜中,不合時宜的想到了自己和寧寧的關(guān)系。

    若爹娘回去閃國,那自己呢?

    她是也跟著回去,還是留在這里陪寧寧?

    不過是一瞬,陸蝶卿就下了決心。

    第135章  只有動心

    鄭雪寧和陸蝶卿的雙眸, 隔著一道門檻對上。

    陸蝶卿幾乎是下意識露出了一個極其亮眼的笑容,沖著鄭雪寧彎唇。

    “這真是巨大的好消息!”

    她扭頭看向還在發(fā)呆的爹娘。

    陸荷這才收斂起方才一瞬間爆發(fā)的激動,站起身看向鄭雪寧, 走過去道。

    “此事…當(dāng)真不會對殿下有什么影響?”

    在閃國這么多年,幾乎已經(jīng)完全做好了會老死在他鄉(xiāng)的準(zhǔn)備。

    然而如今, 卻猝然被告知, 他們可以重新回到故國。

    陸荷怎么能不激動, 怎么能不感慨萬千。

    而這些,都只是因為站在面前的朝櫻國儲君, 愿意伸手幫他們而已。

    陸荷要躬身去拜, 卻被鄭雪寧雙手扶起。

    “伯母不要這般對我,否則就是折煞我了。于情于理,以我和卿卿的關(guān)系, 都不會放著你和伯父在宮中虛度年華。背井離鄉(xiāng)的滋味不好受,本宮的確是能將你們送回閃國, 但過去快二十年, 再回去也不知伯父伯母能否一切如愿。”

    陸荷也不笨,聽出了鄭雪寧的言外之意。

    她和白銘當(dāng)年被閃國送來, 本就是被當(dāng)成了棄子的。如今隔了二十年再回去, 恐怕也沒什么跟腳。

    沉默片刻后,陸荷再開口道。

    “能搬出宮中, 擁有自由,已經(jīng)是莫大的好事了。要回閃國, 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如往后再說。”

    說出這番話時, 陸荷心中也是為了女兒著想。

    她若和白銘回到閃國,那女兒是跟還是不跟他們走呢?

    若是跟他們一塊兒走, 那就是活活拆散了一對鴛鴦。

    畢竟生離之苦,對兩個妙齡女子來說,實在是有些殘忍了。

    可閃國的確是他們之前思念了很久的故鄉(xiāng)。

    驟然有了離開的機(jī)會,陸荷很難開口完全拒絕。

    只不過…如今的感覺,是有些虛幻和不真實的,頗有些飄飄然。

    苦求無果的事情,如今有了機(jī)會和自由去做,忽然就覺得沒有那么迫不及待了,甚至因此而生出幾絲近鄉(xiāng)情怯的滋味。

    也許,先在朝櫻國宮外住一陣子,才能讓他們把心路都梳理清楚。

    陸荷心中也有自己的盤算,之前閃國說要來使臣,結(jié)果來的卻是自己的外甥陸珥。

    這些日子估摸著陸珥就會回來,到時候有了機(jī)會見面,且先把閃國如今的境況好好了解一番,再做最后的定奪吧。

    反正如今已經(jīng)在朝櫻國住了這么久,快二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朝一夕。

    心中念頭轉(zhuǎn)過那么多,但實際上只過去了短短幾個呼吸。

    陸荷把自己心中的盤算說了后,鄭雪寧微微一笑。

    “是去是留,自然由伯父伯母自己定奪,本宮也只是行個方便罷了。”

    她看向陸蝶卿,兩人視線相對,少女眼眸中滿是復(fù)雜的感激和感動。

    那雙眼眸天然就帶著清澈的濕意,瞧著人心口悸動。

    晚膳自然是吃的其樂融融,氣氛極好。

    如果說,先前陸荷對于皇太女,還有幾絲潛意識里的不放心,擔(dān)憂女兒被辜負(fù),擔(dān)憂地位懸殊,會不會讓女兒日后受到委屈。

    有了今日的這一遭后,她心中終于舒緩下來,徹底相信了鄭雪寧。

    至少對方能夠急卿卿所急。

    多少人在這個世上,說著喜歡一個人,但使出的種種手段,只是為了得到對方罷了。

    可真心的喜歡和感情,往往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為對方考慮,站在愛的那個人處境上,去看待身邊的一切。

    難為皇太女明明站在儲君的位置上,是可以獨斷專行的人,卻偏偏為了自家卿卿,能考慮到如此細(xì)致周全。

    再加上往日里皇太女留給外界的印象,也向來都是冷漠又沒什么暖意的,如今瞧著傳言是真真不能相信。

    …

    確定了第二日就能搬出皇宮后,陸荷夫妻倆興奮到一整晚都沒怎么合眼。

    陸荷:“我聽卿卿說了,外頭的宅子是皇太女付的銀子。哎。已經(jīng)欠下這么多了,里頭的家具咱們可得自己好好整。”

    白銘:“我來打家具。能用的東西,就先帶出去,不能用的我現(xiàn)打。”

    當(dāng)了快二十年的小木匠,他手藝還是有兩把的。

    說到這里,夫妻倆相視一笑,像是想到了今后自由的生活,都有些哽咽。

    他們就像是籠中鳥,被困了大半輩子,早就已經(jīng)忘記怎么飛了。雖然還記著自己來自天空,但如今真要放出去,卻莫名有些惶恐。

    隔了兩堵墻的另一個屋子里。

    陸蝶卿正端坐在床上,和鄭雪寧面對面盤腿修煉。

    似乎并不是錯覺,到了夜里月亮出現(xiàn)的時候,空氣里的靈氣都變得更加濃厚了一些。

    雖然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封禁之地的那個小島嶼,但也足夠支撐她們吸納靈氣,運轉(zhuǎn)到經(jīng)脈中溫養(yǎng)身體了。

    “寧寧,我在儲物戒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

    陸蝶卿睜開雙眼,忍不住開口。

    之前的女人偶送給她的儲物戒,似乎是有封印在的,隨著她體內(nèi)靈力變多,儲物戒里的封印也漸漸少了。

    她新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

    被拿出來的,是一把潔白如玉的石頭。

    這些石頭看著非常飽滿光滑,做成了類似銀子的形狀,但又根本不是金銀之物。

    鄭雪寧垂眸,看清了這些石頭后,輕聲道。

    “我見過此物。”

    咦?

    陸蝶卿詫異,抬眸看向?qū)Ψ健?br />
    鄭雪寧抿了抿唇。

    “在我母后去世以后,每隔三年,到了我生辰之日,我就會得到一顆這樣的石頭。只不過,先前被李嬤嬤收了起來,在我從封禁之地回來,引氣入體后有了感應(yīng),才發(fā)現(xiàn)了那些玉石被藏在了何處。”

    對于陸蝶卿,這些藏在心里的秘密,沒有什么好繼續(xù)遮掩的。

    鄭雪寧見她提到了“去世的母后”,情緒就略有低落,登時心疼到不行。

    少女軟乎乎的靠過來,兩只白嫩胳膊摟住了鄭雪寧的脖子。

    “你不要傷心。”

    鄭雪寧被她這么一貼,原本運轉(zhuǎn)的靈力也停了下來,全身注意力幾乎全被少女吸引了過去。

    “寶貝,你在我懷里,我還傷什么心。”

    鄭雪寧捏著少女臉頰,垂手輕輕親了一口。

    又啄吻著對方嫣紅的唇瓣,彎唇一笑。

    “只有動心。”

    第136章  上天最眷顧她的時候

    陸蝶卿剛剛靠到鄭雪寧懷里, 就聽到了這么撩人的一句。

    她輕哼了一聲,試圖反客為主壓住鄭雪寧。

    然而往日里對她多有寵溺的皇太女,這一次身子卻像個挺立的松竹一般, 怎么都壓不下去,反而一只手摟著少女柔軟腰肢, 聲音略有些暗啞。

    “你要回閃國嗎。”

    她終于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

    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那般大度。

    鄭雪寧其實掙扎過, 是否要讓陸蝶卿的爹娘恢復(fù)自由身,于她來說, 不過是在便宜父皇面前走一遭, 動點腦子的事。

    但此事會帶來一連串的反應(yīng)。

    其中她最在乎的,當(dāng)然是自家小白兔會不會離她而去。

    哪怕是作為陸蝶卿的小木偶心心存在時,她都聽了很多遍, 知道少女對爹娘有多在乎。

    這姑娘哪怕是在外面被張嬤嬤那等刁奴欺負(fù)了,也會因為不想爹娘傷心擔(dān)心, 而刻意瞞著, 然后自己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偷哭。

    說不清是膽小還是倔強(qiáng),莫名令她無奈和心憐。

    至少在她愛上陸蝶卿之前, 這樣的性子, 就已經(jīng)讓她無形中有了想護(hù)住的本能。

    陸蝶卿見自己沒法把鄭雪寧壓在身下,索性放棄了這個念頭, 繼而老老實實靠在對方懷里,小聲道。

    “方才你和我爹娘說那個消息時, 我心中已經(jīng)做了決定,我不要和你分開。”

    少女聲音細(xì)嫩, 但聽了卻令人心中舒緩,仿佛所有的火氣與不悅, 都能被這聲音撫平。

    鄭雪寧心頭一震,捏著少女臉頰的手,不由微微顫了顫。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唯獨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堅定選擇。

    她出現(xiàn)的太晚了,而陸蝶卿的爹娘陪著對方,幾乎是從出生到如今,人生中活著所經(jīng)歷的每一刻,都有對方的爹娘存在。

    鄭雪寧知道少女對自己的心是真的。

    可這份真,若是和對方的爹娘放在一起比,自然是永遠(yuǎn)也不能相提并論的。

    她也沒想過,自己能比得上。

    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沒法張口說清楚講明白,只能在每一個夜晚,存在于鄭雪寧心中,將她一點點拉扯折磨。

    但今日,這份折磨終于到了迎來終點的時候。

    陸蝶卿的堅定,就像陽光,穿過黑暗的叢林,驅(qū)散了霧霾,照到了她心底。

    讓她之前的各種忐忑和猜測,都成了泡影一般完全消失。

    鄭雪寧輕輕擁住了少女。

    “從前見你這般在乎你爹娘,往后若是真的分開了,你不會想念?”

    她自己沒有怎么體會過骨肉親情,但帶入到陸蝶卿的角度想了一下,知道對方一直擁有父母的理解與愛護(hù),就像花朵習(xí)慣了那樣的土壤和天氣。

    驟然離開那樣的土壤,搬遷到她這樣的園子里,她家的小白兔能適應(yīng)嗎。

    鄭雪寧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

    比起一直緊緊抓著陸蝶卿,將她禁。錮在懷里,牢牢占有著,她更在乎的,如今竟然已經(jīng)是對方是否真的會開心。

    “寧寧,我不是永遠(yuǎn)和爹娘分開呀。”

    陸蝶卿轉(zhuǎn)過身,主動抱住鄭雪寧,試圖用身上的暖意,讓對方感覺到溫暖。

    “哪怕是雛鷹,長大了也要飛出去,在自己的天空里翱翔呢。我都及笄了,自然也該有自己的主見啦。”

    “何況…我還有你呢。我爹娘當(dāng)初也是從小孩兒一點點長大,大了之后相遇相知相戀,才在一起成親,有了我。我們不也同樣嗎。”

    “不要害怕啦寧寧。”

    陸蝶卿如今感覺比從前不知道敏銳了多少,她能立刻嗅到空氣里彌漫著的不安氣氛。

    在她的視角,從來沒見過自家寧寧這般忐忑過。

    讓她好心疼呀。

    為了安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陸蝶卿笨拙的攀上兩個手臂,將鄭雪寧圈在手臂中,細(xì)細(xì)密密吻她。

    “我雖然是和爹娘擁有一個先天的家,但我長大了,以后就會有自己新的小家。那這個和我一起組建小家的人是誰呢?”

    這話說完,陸蝶卿漂亮的杏眼,注視著鄭雪寧,像是要透過眼神,深深看到對方心里去。

    過去,總是鄭雪寧注視陸蝶卿更多一些。

    似乎是更缺愛更渴望的人,起先投射出去的目光更多一些。

    但陸蝶卿很好的將鄭雪寧需要的那些關(guān)注和愛,無形中補上了。

    兩人四目相對中,空氣中流動著的是一種濃濃的溫情。

    鄭雪寧輕輕嘆息了一聲,擁著陸蝶卿,將她往懷中更加用力地帶。

    “你承諾的太滿,若是將來我當(dāng)真了,讓你無論如何也履行諾言,你又該怎么辦?”

    有時候,鄭雪寧會想要將這個姑娘,徹底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中,最好永遠(yuǎn)合二為一,這樣她才能真正安心。

    幸福的瞬間倘若太過于美好了,就總會忐忑和懷疑,擔(dān)憂將來有一日會失去。

    她不想也不愿去承受失去的痛楚。

    她應(yīng)當(dāng)是承受不住的。

    陸蝶卿及時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及時堅定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承諾自然是被用來當(dāng)真的,那又不是戲言。怎么會怕你當(dāng)真呢?”

    陸蝶卿是那種明明看著嬌小溫柔,好似需要別人呵護(hù)寵著,放在手心各種小心對待的人,可當(dāng)你真正愛上她,去感受她的溫度。就會發(fā)現(xiàn),才少女那副清麗的身軀下,藏著的心其實火熱。

    她的喜歡和愛很堅定,會撼動人心。

    當(dāng)你忐忑,當(dāng)你不堅定,想要脆弱時,陸蝶卿就又會變成那個突然高大的人,可靠起來,用愛托著你的心,反過來告訴你,她可以一直愛你,不要怕。

    鄭雪寧察覺自己的眼眶在發(fā)熱。

    她不是容易被感動的人,但對著陸蝶卿毫無防備,在這種只屬于彼此的夜幕下,她曾經(jīng)在靈魂上有過的所有傷口,都被看到和舔舐過,得到了溫潤。

    她一萬次的慶幸,幸好,是她成為了陸蝶卿當(dāng)初點靈成功的人偶。

    這應(yīng)當(dāng)是上天最眷顧她的時刻。

    陸蝶卿摸著她瘦削的后背,輕聲細(xì)語安撫她。

    “我最喜歡寧寧啦,你最好就一直賴著我,不然就輪到我這樣對你啦。”

    小少女說的每句話,都在鄭雪寧心中卷起愛的龍卷風(fēng)。

    她終于忍不住,將人壓到了身下。

    “明天再修煉。今夜還有更要緊的事做。”

    陸蝶卿的聲音沒來得及說出口,卻被溫?zé)岬奈峭滔隆?br />
    陸蝶卿迷迷糊糊地想,會不會明日也是這樣呀。

    好像只要和寧寧在一起,就每天都會有比修煉更重要的事。

    反反復(fù)復(fù)不想停。

    第137章  咱家宅子

    日上三竿, 陸蝶卿睡過了。

    啊啊啊啊,她一溜煙爬起來,發(fā)現(xiàn)床上已經(jīng)沒人了, 只有她自己留下的凌亂被褥。

    外頭的天色已經(jīng)好亮好亮,甚至讓陸蝶卿生出一種羞恥感。

    她又不是小娃娃, 怎么還能睡到這么晚才起來呀。

    陸蝶卿就跟做了壞事一般, 很是心虛, 躡手躡腳把門縫打開一些,悄悄往外面看。

    正在院子里掃地的陸荷, 將掃帚一放, 一回頭就看到了躲在門縫后面的閨女。

    她朝著廂房走去,陸蝶卿就乖* 乖將門打開。

    “娘,我睡過了…”她很是心虛。

    然而陸荷卻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她, 對她語重心長叮囑。

    “修煉之事不要急于一朝一夕,還是要正常睡覺的。你又不是鐵打的身子, 還需要正常吃五谷雜糧, 如何能直接靠打坐修煉,來全部代替睡覺呢。”

    娘的一番話, 讓陸蝶卿愣住了。

    少女有些傻眼, 不明白娘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她明明不是因為修煉才起晚,她…

    漿糊一般糊掉的腦袋瓜, 在娘接下來的一番話里,重新清明了起來。

    陸荷笑吟吟看著女兒, 對她道。

    “要不是皇太女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修煉有多辛苦。哎, 都以為修仙是好事,卻不知道那也需要恒心毅力, 要能耐得住寂寞,且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如今雖然已經(jīng)得到了傳承,這是天大的機(jī)緣,飯也要一口一口吃,往后的路還長著,不要急于求成,心態(tài)也是重要的。”

    啊,原來是因為寧寧和娘說自己昨夜修煉…

    陸蝶卿恍然大悟,這種背后有人將自己罩著的感覺,莫名令她羞澀。

    尤其是…寧寧在娘面前掩飾她為何睡遲了起不來。總有一種在老鼠在貓眼皮底下蹦跶的感覺,心虛,不好意思,但又驚訝。

    “好了,快去吃飯。聽殿下說,待會兒有宮人來幫我們搬東西,哎,快二十年沒出過這道宮門了,想到今日要出去,昨兒我和你爹還真是一宿都沒合上眼睛。”

    陸荷平日里說話沒有這般興奮的,今日卻顯得格外絮叨。

    就像普通人家的娘親一般,跟在自己女兒身邊,說起一些家長里短,陸蝶卿便也耐心聽著。

    少女睜著圓溜溜的杏眼,乖巧點頭,時不時還當(dāng)個捧哏。

    “對呀,娘,今日開始,我們便都和從前不一樣啦。”

    出了宮門,起碼恢復(fù)了自由身。

    雖然陸家今日離開皇宮這事兒,并沒有特意大張旗鼓的,但住在偏殿附近的其他鄰國質(zhì)子們,很快就聽到了這個動靜。

    有和陸荷一家人相熟的,悄悄跑來打聽。

    陸荷自是見招拆招,應(yīng)付了過去。

    雖然她家承了皇太女的恩情,但也不能這般大喇喇的四處張揚。須知道,多少禍端,就是從這些小事兒上的炫耀開始壞了根子。

    見打聽不出來個所以然,那些鄰居們,只能遺憾離開。

    哪怕是白銘,在這件事上,也是和陸荷一般咬緊牙關(guān),哪怕方才鄰居們湊上來各種旁敲側(cè)擊,他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守好自己無用書生的形象,半個字都不透露。

    等到人都走了,陸蝶卿用過了早膳,笑著問爹娘,怎么能做到口風(fēng)如此緊。

    陸荷瞥她一眼,手里一邊收拾各種家當(dāng),一邊道。

    “未成之事怎能大聲嚷嚷。咱家和他們家都是質(zhì)子,我們能走,他們不行,會讓多少人眼紅。”

    “人心豈能經(jīng)得住這些考驗,不值當(dāng)去冒這些風(fēng)險。”

    陸荷的心氣,是真的在這些年里被完全磨平了。

    從前她還在閃國時,也曾經(jīng)不懂這些道理,自出生就有一切,哪怕再默默無聞,作為皇室子弟,也不會讓她少吃一口飯,或者少得到一塊封地。

    養(yǎng)出來的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在來到朝櫻國宮廷里的這些年,是被反復(fù)磨掉的。起先還不明顯,甚至還有怨恨與不平,但日子久了,那些往事慢慢就變得朦朧了。

    陸蝶卿聽著娘說這些,眨著杏眼沒說話。

    她想,等到離開了宮廷,娘是不是也會重新找到想做的事情呢?

    她總覺得,娘是不滿意這些年在宮廷中蹉跎的日子的。娘心中也是希望能做成點什么的吧。

    ……

    皇宮里大部分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輛馬車裝著陸家夫妻倆,一路光明正大走出了宮門。

    從馬車走出偏殿的院子開始,陸荷夫妻倆的心就一直提著。

    陸蝶卿也坐在了馬車?yán)铮ぶ约夷镆黄鹱?br />
    許是已經(jīng)被寧寧帶出過宮門好幾次,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么緊張。

    但她依然記得,第一次走出宮門時,那種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的感覺。

    那無異于走出一個將人囚禁的監(jiān)牢。

    外頭好像就連空氣,呼吸起來都是清甜的,讓人如釋重負(fù)的。

    她看著娘激動的側(cè)臉,就也忍不住想到當(dāng)初的自己。

    明明才過去不到兩個月,她已經(jīng)覺得當(dāng)初第一次走出宮門,需要借著寧寧腰牌的自己,已經(jīng)像重新投過胎一般,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馬車終于到了宮門口時,哪怕陸荷已經(jīng)為人母多年,早就沒了小姑娘的那種天真性子,也依然沒忍住,將簾子悄悄拉起來一個小角,去看外面的天色和侍衛(wèi)。

    陸蝶卿把腦袋湊到娘旁邊,和她一起看。

    “娘,咱們要出宮啦。”

    她語氣雀躍,也為爹娘能恢復(fù)自由身而感到高興。

    無論如何,能走出朝櫻國的宮門,就是自由的開始。

    嗚嗚嗚,這些還是要多虧了寧寧。

    陸蝶卿心里又酸又甜蜜。

    酸的是這世上有一個人待自己這般好,幾乎要掏出心來給她,讓她拿不出什么對等的東西來回報。

    甜蜜的自然是她擁有一個最好的愛人。

    她家寧寧是天底下最好的寶藏。

    哎呀她怎么會這么幸運,擁有寧寧呢。

    心潮起伏下,陸蝶卿捏緊了袖子里的小木偶。

    正如她習(xí)慣了寧寧的陪伴一般,她也同樣習(xí)慣了總是將這個自己曾經(jīng)親手雕琢的小木偶,一直寸步不離帶在身邊。

    “出了,出宮門了。”

    眼見外頭侍衛(wèi)看到駕車的馬夫露出腰牌后,就抬手放行,陸蝶卿的爹娘都激動了起來。

    很快,馬車噠噠噠離開了皇宮。

    陸荷再也忍不住,將馬車簾子大大掀起來,就好像他們的人生,也終于從將近二十年里的小心翼翼,變回了可以大口呼吸。

    “爹,娘,你們看,馬車是從這個方向走的,徑直往東,就能到咱家宅子啦。”

    陸蝶卿如今對京城也算熟悉了不少。

    尤其是昨日,她跟著寧寧一起騎馬,四處去看宅子,跑多了,自然把這些方位都記住了。

    哪怕是修仙之前,她的記憶力都算是超群的,更別提如今有了點靈力后,五感比起從前更加敏銳了。

    腦袋伸到馬車簾子旁邊時,少女卻忽然皺了皺小鼻尖。

    好熟悉的香味呀。

    她杏眼一亮,四處扭頭看。

    某人正站在路邊,換了一身裝扮,今日打扮的像個漂亮的仙女下凡,沖自己笑。

    猝不及防對視到,陸蝶卿紅了臉。

    寧寧今日穿這么好看,怎么不在房里先給自己看吶。

    第138章  恩愛日常

    陸蝶卿剛要張口喊出“寧寧”兩個字, 卻見皇太女站在路邊,背過了身,食指豎起, 放在了唇邊,示意她噤聲。

    陸蝶卿立刻想起來身邊還有爹娘在馬車?yán)铩?br />
    寧寧不想讓爹娘知道, 她出來了嗎?

    少女心思略回轉(zhuǎn)了一番, 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不禁為寧寧的細(xì)膩心思感動。

    寧寧是不想讓爹娘不自在,才不出現(xiàn)的。

    是啊, 先前娘就說過, 這般安排,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皇太女。

    畢竟這朝櫻國如今尚不是寧寧當(dāng)家掌權(quán)的時候。

    天子喜怒無常,一會兒好一會兒差, 對待自己的子嗣也是如此。

    好的時候,一副要把天下完全交給對方的樣子。不好的時候, 卻能一個命令將人打入天牢。哪怕就地砍頭, 他也不管。

    心中對鄭雪寧生出了更多的憐惜和保護(hù)欲,陸蝶卿提醒自己, 今日開始就要每天勤加修行。

    將來, 她一個人也要打得過千軍萬馬!

    哼,等著吧, 她一定能做到的。

    少女沖著鄭雪寧甜甜一笑,剛要馬車簾子拉上, 陸荷注意到她在對著外面笑,好奇問她。

    “你在看啥?看到什么東西了, 樂呵成這樣。”

    陸蝶卿忙轉(zhuǎn)移娘的注意力,聲音清脆道。

    “方才看到有個大美人, 就多看了一眼,覺得很像寧寧。”

    陸荷來了興趣,也伸長脖子,想往外面看。

    不過鄭雪寧走得快,身影很快就沒入了人群,沒能讓她瞥見。

    但即使如此,陸荷嘴上還是念叨道。

    “你娘我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了,在閃國漂亮女子也多,但像你家寧寧這般的,娘長這么大,就只見過這一個。”

    “你呀,也不用往外頭看了,其他人怕是都及不上她。娘這雙眼睛這點東西還是看的明白的。”

    出了皇宮大門,陸荷說話聲音都比以往響亮,顯得很直爽。

    陸蝶卿眨眨眼,好奇詢問娘親。

    “咱們閃國的漂亮姑娘很多嗎?”

    陸荷一頓,話音低下去。

    “女子地位尊貴,便是沒什么天然姿色的,舍得用上香料和胭脂水粉,好好打扮一番,總沒有丑的。”

    “等你將來去了就知道了。”

    說起這些,陸荷的語氣都充滿感慨。

    一旁的白銘則點頭,隨時附和妻子的所有話。

    陸蝶卿聽了一耳朵,對閃國略有些好奇起來。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車夫幫著陸家人將其他的一些家具和細(xì)軟搬了下來。

    這院子是兩進(jìn)的宅子,雖然不是皇宮里那種大宮殿,看著少了些許氣派,但瞧著溫馨,是普通人過日子的不二選擇。

    至少如今的陸荷夫妻倆,在看到這樣一棟宅子時,全都靜靜站在門前,臉上神情復(fù)雜,眼里有悵惘,心中是知足的。

    “真沒想到,咱們還有今朝。”陸荷看向女兒和丈夫。

    白銘和陸蝶卿一左一右靠近了陸荷,一家三口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

    陸荷夫妻倆都知道,這宅子買下來,其中時有皇太女出力的。

    所以這宅子小一些,他們心中反而踏實一些。大不了回頭做點什么買賣,把銀子攢起來了,日后還上。

    但若是皇太女直接把一個大園子給他們,越是那種氣派的,貴人家才能住的,才叫他們惶恐呢。

    就如今這個處境,已經(jīng)失去了閃國貴族的一切優(yōu)待,生意做到猴年馬月,才能把銀子攢起來還給人家呀。

    一家三口站在門前,情緒起伏了一陣,終于收拾好心情,進(jìn)門去看自家院子。

    一進(jìn)門,陸荷就有些詫異,看向女兒。

    “不是說,還缺一些家具么。怎么…”

    入目所見,無論是門框,還是院子里的庭樹,乃至用來下棋的石桌,還有堂屋里的桌子凳子,連同…

    陸荷和白銘,加快步子將每個屋子都看了一遍,陸蝶卿就也跟在身后,看完之后,三個人都沉默了。

    原本想著缺什么家具,就自己打,如今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

    這處院子就幾乎沒有什么缺的,家具齊全,看起來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可見昨天夜里又是皇太女去讓人來忙活這些,才能讓他們今日一早過來,就見到如此整潔的景象。

    習(xí)慣了被人扔在偏殿不聞不問十幾年,驟然得到別人的溫暖和關(guān)注,還這般細(xì)心,很難不讓人感動。

    只是,這個經(jīng)歷是放在十幾年前,剛剛背井離鄉(xiāng)被當(dāng)做棄子來到朝櫻國時,萬萬想不到的。

    “看來不用準(zhǔn)備什么東西了。只是,咱們今日剛剛搬進(jìn)來,也算是喬遷之喜,該做飯擺個家宴,只是不知皇太女是否有空能來。”

    陸荷拿出笤帚,又把二進(jìn)的宅子里里外外都清掃了一遍后,和陸蝶卿這般念叨。

    “娘,寧寧來吃飯的話,你和爹會不會不自在呀。”

    陸蝶卿幫著過來打下手。

    屋子里有現(xiàn)成的灶臺,就連柴房里的柴火都已經(jīng)放滿了一屋子,壓根不需要人再去費心。

    陸荷也是感慨,這朝櫻國的儲君,對自家寧寧著實是好,竟連這些細(xì)節(jié)都考慮的到。

    別說都是下人干的活兒,若是沒有主子在上頭這般在乎,下人也是慣會偷奸耍滑的,壓根不會細(xì)致到這個程度。

    聽著女兒這般問自己,陸荷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捶了捶自己的后背。

    “若是放在從前呢,想想咱們質(zhì)子身份,再想想你家寧寧那身份,自然是有疙瘩在的。光是身份,我們就天壤之別了。可如今這么多年過去,有時候我都要忘記我曾經(jīng)是閃國人了…”

    “卿卿,你要知道錦上添花容易,做起來的人多,但雪中送炭的人還是少。”

    這兩句話幾乎就已經(jīng)回答了陸蝶卿方才的話。

    鄭雪寧雖貴為朝櫻國儲君,如今卻也漸漸進(jìn)入到了陸家這個小家庭中,在慢慢被接納,成為其中一員。

    “請皇太女來用飯,再正常不過。”

    陸荷開口。

    陸蝶卿便一下子跳了起來。

    “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我瞧著今日就很適合辦喬遷宴。我去市井里看看,買菜!”

    她像是只從冬眠里醒過來的兔子,蹦跶起來極快。

    陸荷只是一個不察,女兒就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卿卿!卿卿…這孩子跑這么快。”

    陸荷不放心女兒剛出宮就亂跑,擔(dān)心姑娘家一個人在外頭遇到什么歹人。

    白銘卻喊住她:“你看看門外站著誰。”

    夫妻倆都靠著院子門,悄悄往外看。

    就見剛蹦跶出去的自家閨女,正雙手挽著個姑娘的手臂,兩人挨在一塊兒走路,那叫一個親密無間。

    敢情方才女兒說了那么多,就是想出去和人家匯合。

    行吧行吧,陸荷氣笑了,也不追出去打擾小情侶的恩愛日常了。

    兒大了果然不由人。

    第139章  她喜歡的

    長街上四處都是喧嘩的。

    但今日卻是陸蝶卿頭一次, 對朝櫻國宮廷外的這條長街,真正生出幾分歸屬感。

    因為她的爹娘也在這條街上,成了這里的一員百姓, 能過上簡單的但卻安居樂業(yè)的生活。

    他們一家早就不求榮華富貴了,只求一家人能平平靜靜但一直健康安寧的活著。

    心情一好, 看這個世間的一切, 都染上了幾絲歡喜。

    尤其是當(dāng)視線挪向鄭雪寧。

    陸蝶卿的雙眸, 就像裝滿了亮晶晶的星辰一般,明亮到令人想親吻。

    處在熙攘人群中, 鄭雪寧克制著自己親近這姑娘的渴望, 只借著袖子的掩飾,和陸蝶卿十指相扣,牽著手慢慢穿過人群。

    像這般融入人群中, 仿佛自己也只是世間百態(tài)中的平凡一子,又能擁有這般溫馨的氣氛, 著實是不多。

    鄭雪寧跟著陸蝶卿一步一步往前走, 但心中卻是恍惚的,她甚至沒有看方向, 只知道身邊有這個姑娘, 那這天下無論何處都能去得。

    陸蝶卿也心里開心到冒泡,沒有怎么看路, 只是和寧寧這般并肩牽著手往前走。

    走了好久,她的腦袋瓜終于開始回神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她看著四周, 將腦袋靠到了鄭雪寧肩膀上。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護(hù)城河旁邊,距離鬧市已經(jīng)有一段距離了。

    鄭雪寧也回過神, 眼眸恢復(fù)了清明,淺笑看著她。

    “不是你帶著我去買菜么。”

    她方才雖然在院子外面站著, 但習(xí)武之人的耳力實在是太好,再加上修行過,哪怕不是刻意想去聽,也把陸蝶卿說的那些話聽了個清楚。

    這會兒再說出“買菜”這兩個字,來逗陸蝶卿時,果然見到少女軟白的小臉上,飛快浮上紅暈。

    “…我忘記了嘛。”

    陸蝶卿有些害羞,捏著鄭雪寧的手,小聲道。

    “見到你太開心了,就把其他的事情忘記啦。”

    頓了頓,她抬眸看向?qū)Ψ剑p聲道。

    “不過…現(xiàn)在去買菜也不晚吧?”

    這話問的有些心虛。

    鄭雪寧笑了笑,她喜歡看屬于陸蝶卿的每一個細(xì)微神情,不管是害羞的開心的忐忑的,又或者是緊張的驚喜的。

    尤其是這些情緒,都因為自己而生起時,她就會覺得,自己的世界變得圓滿了,內(nèi)在心靈中的某些空缺,終于被輕柔地填補上。

    見自家小兔子露出了茫然的小表情,鄭雪寧俯身,捏捏她臉蛋,感受著軟嫩的頰肉在指尖的觸感,她的心情也變得大好。

    “誰說我們一定要去買了菜回來自己做?”

    陸蝶卿緩緩眨眼,鄭雪寧就又輕柔親了她的眼睛。

    “走,去老地方。”

    陸蝶卿幾乎是福至心靈的想到了同樣的地方——巨鳳祥酒樓!

    對呀,作為她接觸到京城的第一個地方,巨鳳祥她已經(jīng)去過兩次啦,可不就是老地方嘛。

    每次和寧寧去那兒,心境都和從前不一樣。

    每一次都不同。

    第一次去,她對寧寧的皇太女身份誠惶誠恐,不敢親近,甚至擔(dān)心對方是不是看上自己什么了,唯恐擔(dān)不住這樣的貴人關(guān)注。

    她活得那樣謹(jǐn)小慎微,深深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好事情,就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落到自己腦袋上。

    而皇太女給予她的善意,太過于突然和強(qiáng)烈,令她不知所措,像藏在暗處的一塊石頭,忽然被猛烈的陽光照到。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去自如應(yīng)對。

    回想過去,再想著今日兩人之間的牽連,陸蝶卿也嗅到了命運的味道。

    若不是人偶術(shù),她就不會有今朝。

    帶著一種復(fù)雜恍惚的情緒,陸蝶卿第三次跟著鄭雪寧走進(jìn)了酒樓。

    店小二眼睛尖得很,老遠(yuǎn)看到這兩人攜手走來,立刻連別的客人都顧不上了,汗巾搭在肩膀上,熱情笑著迎過來。

    “二位東家來啦。”

    小二這話讓陸蝶卿一愣。

    什么東家呀?

    還不待她弄明白這話的意思,里頭已經(jīng)有其他的店小二連同掌柜的,一同走了出來,恭恭敬敬接待她們。

    等到進(jìn)了雅間,就有掌柜的捧著厚厚的賬本出來,連同鑰匙給她們看。

    鄭雪寧掃了一眼:“下次再說。這次只吃飯。”

    掌柜的立刻笑著應(yīng)道:“東家說的是。”

    一幫人要去傳菜時,鄭雪寧又開口道。

    “將酒樓拿手的菜,送去東邊胡同靠里兩棵樺樹中間的宅子。”

    掌柜的立刻記在心里,一出雅間就親自去了后廚房。

    店小二緊跟在身后,開心嘀咕。

    “換了新東家,咱們能拿到手的月銀都比從前多了。”

    東家不愧是他們朝櫻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對手底下的人就是闊綽。

    往后到手的月銀多了,店小二連同掌柜走路都比從前更加健步如飛。

    畢竟活在這個世間,一家老小吃飯都離不開,倘若銀子少了,就只能卑躬屈膝去繼續(xù)找活兒干,沒有終止的那一日。

    銀子多了,就連身板兒都能更加直挺一些。

    雅間里只剩下陸蝶卿和鄭雪寧二人了。

    陸蝶卿小聲問她:“你將巨鳳祥酒樓買下來啦?”

    她也不是笨蛋,結(jié)合方才店小二和掌柜的稱呼,以及他們的作為,心中已經(jīng)推測出來了真相。

    只不過,她和寧寧剛從封禁之地回來的那一日,還來酒樓吃過飯,那時候店小二還沒叫寧寧東家。

    所以…這酒樓是這幾日才買下來的?

    鄭雪寧單手撐著下巴,靜靜欣賞自家小兔子思考問題時,精致小臉上閃過的情緒。

    “不是我,是你和我。”

    鄭雪寧一臉正色,糾正陸蝶卿的話。

    陸蝶卿:“?”少女臉上疑惑神色濃厚。

    鄭雪寧一本正經(jīng)開口。

    “我豈能讓我的未婚妻手里沒有產(chǎn)業(yè)。”

    “東家是你。確切地說,大東家是你,我只是小東家。”

    這話一出,陸蝶卿的臉蛋紅到要冒煙,杏眼不住地眨,長睫毛宛若漂亮的小扇子,就這么一扇一扇的,好看到讓人想一把揣回家。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但這會兒腦袋空白,說不出什么來。

    這幾日她頻頻從寧寧這里得到各種東西。

    京城長街上的宅子,爹娘的自由,她喜歡的棗紅色小馬。

    如今竟然又不知不覺多上了一座大酒樓…

    富裕到有些害怕。

    第140章  家人

    陸蝶卿一張口, 鄭雪寧就知道她要說什么。

    她家小兔子似乎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懼于接受她給的東西。

    “你若拒絕,我會傷心。”

    鄭雪寧面容平靜, 狹長丹鳳眼稍微一用情,就顯得過于嫵媚。

    她放柔了語氣, 那種天然的上位者氣息就轉(zhuǎn)變成了情人間的溫柔繾綣。

    陸蝶卿反正是頂不住這樣溫柔說話的寧寧。

    她結(jié)結(jié)巴巴:“為何…傷心呀?”

    “我只是覺得你給我的太多了, 我無法同等的還給你…”

    哪怕是女孩子, 也會有想要給心愛的人最好最珍貴的東西,去照顧和保護(hù)對方的。

    可是她和寧寧在一起, 卻總是對方照顧她多一點。

    總是她在接受對方的好意, 自己卻沒有什么大的付出,陸蝶卿心中羞愧。

    漲紅了小臉的少女,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把自己的感受說清楚。

    鄭雪寧卻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夫妻本是一體, 你我雖然還沒走到那一步,但…你我之間的聯(lián)系, 只會比普通夫妻更加深刻。我們心靈相通, 互相成全了彼此的人偶術(shù),一起踏上了修煉之道。”

    “你覺得修行之人, 會將這些黃白之物看的這么重要么。既然如此, 我們也不要拘泥于這些。”

    “如今看著是我多做了一些,但倘若你我換了位置, 你會愿意自己心愛的人受苦么。”

    一番話把陸蝶卿說愣了。

    少女抿著唇,說不過對方, 心里卻暖呼呼的。

    她睫毛顫動,濕漉漉的杏眼瞅著對方。

    “可是…”

    鄭雪寧:“沒有可是。”

    “不能只許州官放火, 卻不許百姓點燈。”

    她點了點少女鼻尖,眼神里滿是寵溺。

    “我的主人, 難道你不愿意承認(rèn)我是你的么。”

    一句話,直接把陸蝶卿弄害羞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寧寧面前哪怕成長的再說,還是會說不過對方。

    寧寧總是能不動聲色就掌控局面。

    一方面,陸蝶卿為這點兒感到自己缺少主見,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寧寧好厲害。

    三言兩語就能把她心中的不安打消掉,怎么會這么善解人意呢。

    心中有崇拜的少女,看著鄭雪寧時,杏眼愈發(fā)明亮。

    鄭雪寧壓著自己心里的火氣,不想在雅間里隨意的和少女親近。

    她如今更喜歡在寢宮,或者私密的房間,壓著自家小白兔細(xì)細(xì)品嘗。

    “記住了,你我是一體。我既是你的寧寧,又是你點靈成功的人偶。你見過人偶和主人如此生分,把擁有的東西分的那么清楚的么?”

    陸蝶卿點頭又搖頭,小模樣明顯就是迷糊了,看得人心里壓根忍不住對她的歡喜。

    鄭雪寧垂首,蜻蜓點水一般親了親少女紅唇。

    陸蝶卿立刻奶兇奶兇的反客為主,兩只手拉著鄭雪寧的修長脖頸,將唇蹭過去,小舌尖探出描摹,但只一下,她就立刻縮回手,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鄭雪寧眸光微瞇,看著少女,沒說什么。

    兩人的聽力,如今都已經(jīng)遠(yuǎn)勝過普通人,自然聽得見走廊里靠近的腳步聲。

    “東家,飯菜都備好了。”

    掌柜和店小二從雅間門口進(jìn)來,笑著開口。

    “這就備好馬車,將飯菜送過去。”

    鄭雪寧微微點頭。

    “走吧。”她扶著陸蝶卿站起來,隔著袖子,指尖從少女柔嫩的掌心上拂過,令人輕輕戰(zhàn)栗。

    陸蝶卿一陣腿軟,但因著有外人在,勉強(qiáng)裝著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穩(wěn)穩(wěn)站直了。

    但她紅彤彤的小臉蛋,連同那種只要余光掃過鄭雪寧,就會有些羞澀的小女兒神態(tài),但凡是年長一些的人都能看出點貓膩來。

    等到陸蝶卿和鄭雪寧出了酒樓,店小二咂了咂嘴。

    “咱們這位新東家,是不是還沒有納過妃?”

    大家只是嘴上不喊出來,其實心底里都知道新東家是當(dāng)今儲君。

    聽聞當(dāng)今皇太女在位,不好男色也不好女色,是個古怪的性子,不怎么愛與人親近。

    別的皇子皇女,私底下總會養(yǎng)著一些面容漂亮的人,但皇太女這邊卻從來沒傳出過任何緋聞。

    但這幾次瞧著,皇太女似乎對身邊那容貌過于清麗的少女,格外看重。幾次出宮都帶著對方,很是寵愛。

    店小二還在猜測兩人之間關(guān)系時,掌柜的一巴掌拍過來,呵斥道。

    “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想的也別想。”

    “咱們把本本分分把事兒辦好,東家自然能看到。話多了當(dāng)個嘴上沒把門的,小心惹火上身。”

    店小二忙一縮腦袋跑遠(yuǎn),接著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掌柜說的是啊。

    只不過他就是好奇嘛。都說皇太女性子孤僻,可他看下來卻覺著,那每次都被帶出來的漂亮少女,分明就是皇太女的掌中寶。

    只盼著這樣的兩個佳人,能有一對佳話。

    *

    小院子里,那張高腳的八仙桌,被陸荷兩人抬了出來。

    實在是酒樓送來的飯菜太多了。

    便是連從前在宮廷里過年,也沒有過飯菜這么豐盛的時候。

    倒是有過一次…

    看著出自巨鳳祥酒樓熟悉的菜色,尤其是那紅豆糕,陸荷猛地想起來先前有過一次,宮里忽然送了酒菜來。

    那天晚上,他們的飯菜就和今日差不多。

    原來那么早的時候,皇太女就已經(jīng)因著自家閨女的緣故,開始照顧他們了。

    陸荷心中滿是唏噓。

    小院子里四個人,就跟平常百姓過年一般,氣氛熱絡(luò)地坐了下來。

    “來,雪寧,坐。”

    陸荷本想開口稱呼殿下的,但想起來女兒私底下和她說過,皇太女其實是孤單的,皇后早早走了,這些年在宮中其實沒怎么享受過親情。

    陸荷想著這些,便也跟著女兒換了稱呼,只是心中到底是有些忐忑的,知道這于理不合。

    鄭雪寧只是微微一愣,隨即眼底的光化開,瞧著柔和了不少。

    陸蝶卿也回眸看她,兩人便并肩坐到了桌邊。

    講實話,她今日心中反而有些拘謹(jǐn),說不清為何。

    興許是因為,她知道從這天起,她也成為了自家小白兔的家人。

    不再是以朝櫻國皇太女的身份,而只是以鄭雪寧這個名字。

    陸蝶卿就像是連接她和這個世間的光。

    她被光照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也能在明亮的地方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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