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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不能與愛妃親熱可比殺了孤還難……

    他口中的陛下必然不會是祈戰(zhàn), 除了祈戰(zhàn)以外,南溪能想到的就只有南鈺國的皇帝南寰。

    他不由得心中冷笑,南寰怎么還有臉面來找他呢?

    他并未回頭看那太監(jiān)一眼, 由著寶來將他推著花園外去。

    “八皇子殿下, 陛下可是想您得緊,時時都在為您謀劃著離開晉國皇宮的法子,若非祈戰(zhàn)那廝看得緊, 陛下早便派人將您救回去了。”

    “您便是生陛下的氣, 也該體諒他一番苦心才是。”

    那太監(jiān)在后方不疾不徐的說著, 好似篤定他一定會回頭一般。

    事實上他確實是賭對了,南溪出聲讓寶來停下。

    他對那太監(jiān)道:“我在這晉國皇宮待著挺好的, 你回去讓父皇安心,無需再為我操勞。”

    他與那太監(jiān)四目相對時, 眼眸往寶來那方撇了一下。

    太監(jiān)恍然, 他上前道:“奴才自當將殿下這番話語好好代為傳達,只是這份家書,還請殿下收下, 免得陛下問起奴才不好交代!

    南溪抿了抿唇,沒有接,倒是示意寶來去拿。

    太監(jiān)的目的只是送信,如今目的達成自覺告退了。

    南溪本是很好的心情, 被這突然冒出的太監(jiān)一打岔便變得格外壓抑陰郁。

    回了寢宮后, 他捏著捏眉心對寶來和青梔說:“你們都退下吧,我累了!

    “殿下,這封信……”

    寶來手中還拿著那封信,南溪沒有拿去拆開來看的意思,但又沒跟他說如何處理這封信, 他一時犯了難。

    南溪一怔,眸光微閃,擺了擺手,興趣缺缺的說:“就擱那桌面上吧。”

    寶來如負重擔,聞言迅速將其放下,好似那不是一封信而是燙手的山芋。

    青梔不知花園里發(fā)生的事,她對那封信的由來頗為好奇,但南溪明顯一副不想提及的神色,她自然不敢多問。

    兩人一離開,寢宮內就安靜了下來。

    南溪確實是累了身體疲憊,心也累。

    南寰這個時候突然跳出來,還做出一副與他父慈子孝的假象,無非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

    整個晉國京城人人都傳他是迷惑了皇帝心智的妖妃,極受皇帝寵愛,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南寰會知道這些他一點都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南寰當真能惡心到這種地步。

    他需要的時候沒給他一點父愛,如今卻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那點可憐且微末的父愛倒是肯屈尊降貴的給他一點了。

    當真是可笑。

    即便是他想離開晉國,也不需要南寰像救世主一般的施舍.

    那封信放得顯眼,祈戰(zhàn)回來一眼就看到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卻沒有擅自打開,而是等到南溪醒來后才問起:“信哪來的?”

    南溪意識本來還有些模糊,一聽他問起瞬間就清醒了。

    他知道祈戰(zhàn)肯定知道花園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祈戰(zhàn)在等他親口解釋。

    他滿不在乎的道:“陛下打開來看不就知道了?”

    祈戰(zhàn)挑眉輕笑,依舊沒拆開信封,而是點了一盞油燈,將那封信直接燒了。

    南溪詫異的雙眼微微睜圓,沒想到他竟看也不看直接毀了那封信。

    他聽到祈戰(zhàn)語氣涼薄的說了一句:“既然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直接燒了便是,留著也是膈應礙眼!

    他話中有話,南溪聽懂了,附和道:“陛下說得是!

    這件小插曲在兩人之間沒能泛起什么水花,但到底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除了青梔和寶來貼身侍候著以外,南溪的身邊又多了四名侍衛(wèi),暗處也隱約有窺視的目光存在,南溪猜想應當是祈戰(zhàn)安排的暗衛(wèi)死士。

    祈戰(zhàn)對他的掌控和監(jiān)視從暗處堂而皇之的轉向了明面,南溪卻沒有任何拒絕和反抗的余地。

    而那之后,他再也沒見過那名太監(jiān),想必也已被祈戰(zhàn)暗中處理掉了。

    許是存了心要氣一氣南寰,祈戰(zhàn)帶著南溪從玉和宮回宮時,特意大張旗鼓的從京城鬧市穿街而過,馬車的窗簾撩起,透過車窗能清楚的看清馬車內坐著的兩人。

    聞訊而來圍觀的老百姓人很多,跪在街道的兩旁,嘴上喊著吾皇萬歲,眼神卻分明帶著好奇和探究。

    南溪甚至不用想,便能猜出今日過后關于他的流言蜚語又該要夸張到什么地步。

    南溪又恢復了早上訓練,下午被祈戰(zhàn)帶去批折子的日子,除了隨著身體越來越好,祈戰(zhàn)在床事方面也越來越過分以外,倒也還算得上舒心。

    值得一說的是,趙燁的叛軍在李延的追擊下節(jié)節(jié)敗退。趙燁一路從都靈郡往西南奔逃,兩個兒子都為了給他斷后犧牲掉了,最終于惠凌峰被李延逼到了絕路。

    叛軍如困獸之斗,護著趙燁的士兵一個個倒下,趙燁也被李延一箭射穿了右手的肩胛。

    他的身后便是萬丈懸崖,而前方則是李延的數(shù)萬人馬。

    他已經沒了退路,束手就擒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干脆一咬牙便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李延只來得及再射出一箭刺穿了他大腿。

    晉國士兵尋個小路下了懸崖底下,除了一些碎布能確認那是趙燁的衣服上留下的以外,大軍搜尋了三日都未能搜到趙燁的尸體。

    密函傳回宮中時,祈戰(zhàn)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他倒是命大!

    南溪以為他會要求死要見人活要見尸,卻沒想到他竟直接讓李延班師回朝。

    他不明白的問:“尚未確定趙燁的生死就讓李將軍回來,陛下不怕那趙燁卷土重來?”

    祈戰(zhàn)卻說:“如此高的懸崖,他就算不死也身受重傷,他豢養(yǎng)的私兵已經盡數(shù)澆滅,趙家已亡,他便是想再起風浪也沒了資本。”

    “趙燁,已經不足為懼,何必再為他多費心力?”

    南溪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也當真以為他放虎歸山,讓趙燁茍繼續(xù)在這世上延殘喘。

    一個月后,暗衛(wèi)統(tǒng)領提著一個被血泅濕染紅又干涸的包袱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南溪隱約有種預感,那包袱里,恐怕就是趙燁的項上人頭。

    “陛下,幸不辱命。”

    暗衛(wèi)統(tǒng)領屈膝半跪,將包袱解開,一顆頭顱便骨碌碌滾了出來。

    仔細辨認下,可不正是趙燁的頭顱?

    他死不瞑目,一雙渾濁的雙眼正正好與南溪對上。

    南溪第一次見被切下的頭顱,沒忍住捂住胃干嘔了起來。

    祈戰(zhàn)說了一句暗衛(wèi)統(tǒng)領做得很好,讓他下去領賞,而后便打發(fā)了帶著那顆頭顱離開。

    南溪反胃得難受,祈戰(zhàn)蹲下身,抬手為他輕輕按揉著胃部。

    “一顆腦袋就把你嚇到了?”

    由于是出于低位,他由下往上仰著頭,目光如炬的盯著南溪,眼中藏著幾分戲謔。

    南溪撇嘴,沒精力搭理他,滿腦子都是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

    他不由得代入到自己,祈戰(zhàn)對曾經輔佐自己爬上帝位的功臣都尚且如此心狠,若是有朝一日對他失去了興趣,是不是他也會落得這般下場?

    南溪不得而知。

    他心中空落落的,好像被吊到了虛無縹緲的半空,哪里都不是踏實的歸處。

    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帝王的寵愛又能維持多久?更何況是祈戰(zhàn)這般生性涼薄之人。

    他心中戚戚,面上卻沒敢表現(xiàn)出半點來讓祈戰(zhàn)察覺。

    他捂著嘴,眉心微微蹙起,虛弱的道:“是有些嚇到了,往后這些臟東西,還是莫要讓我瞧見!

    祈戰(zhàn)嘴角笑意漸深,說了好。

    入夜后,南溪被白日的畫面影響睡不著,睜著雙眼盯著床幔出神。

    “睡不著?”

    本該睡著的祈戰(zhàn)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半撐起上身,胸膛貼著他后背,好整以暇的盯著他看。

    “愛妃若是睡不著,那孤可就就要幫愛妃入睡了。”

    至于怎么幫,無需多言

    南溪立馬閉上了雙眼,假裝自己一直在睡覺,是祈戰(zhàn)自己看錯了。

    可是祈戰(zhàn)哪肯放過他,一手握著他肩膀一扳,便強行讓南溪從側躺變成了仰躺。

    他欺身而上,掌心貼著南溪因為羞惱而發(fā)紅的臉頰。

    “陛下,我乏了,下次吧。”

    南溪將臉撇向一邊,直接出言拒絕,祈戰(zhàn)卻充耳不聞,扣著他下顎硬生生將他的臉扳回來,而后俯身壓著他唇舌狠狠的廝磨啃咬。

    南溪吃痛,唇齒間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心想恐怕嘴唇都被他給咬破了。

    之后狂風驟雨,水面上的浮萍只能隨波逐流,無處可依,只能由著一波又一波的水浪翻涌撲打。

    暴雨漸歇,南溪已是困得眼皮都撐不開了,但祈戰(zhàn)卻仍舊興致盎然的把玩著他的雙腿,指尖順著肌肉的紋理游走,帶來一陣陣顫栗.酥.麻。

    南溪很想睡,但被祈戰(zhàn)弄得無法入睡,一時脾氣上了頭,頗為費力的抬腿踢了一下祈戰(zhàn)的小腹,發(fā)狠道:“你夠了!這一個月你都別想再上我的床!

    祈戰(zhàn)垂著頭,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只小巧瑩潤的腳。

    南溪半瞌著眼,久久沒聽他出聲,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抬眸看去,果然見祈戰(zhàn)癡迷的目光黏在他腿上,像是要用眼神將他雙腿舔.舐一遍又一遍似的。

    南溪頭皮發(fā)麻,想收回腿卻被祈戰(zhàn)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腳踝。

    只聽祈戰(zhàn)微啞著嗓音說:“那可不成,不能與愛妃親熱,可比殺了孤還難受。”

    南溪:“…………”

    第42章 晉國未來皇后會是一名男子……

    翌日, 南溪再次沒能起得來,到了午后才開始今日的復健訓練。

    經過將近三個月的訓練,他已經能撐著雙杠緩慢的走幾步, 春雨大夫說他恢復得非?, 按著目前的恢復趨勢,年底就能脫離雙杠嘗試像常人一樣走路了。

    南溪對這個結果其實不太滿意,總覺得太慢, 可也不能一蹴而就, 再心急也得一步一個腳印的來。

    自從王家和趙家相繼落馬, 朝堂之上幾乎完全成了祈戰(zhàn)的一言堂。朝臣都清楚了祈戰(zhàn)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便是有小心思小動作也不敢再造次, 朝中風氣竟前所未有的清朗肅正。

    與此同時,前往閩南的欽差大臣與布政司也徹底解決了水患的問題回京復命。

    祈戰(zhàn)鏟除了所有心頭大患, 朝中近來無事, 他便幾乎陪在了南溪身邊。

    南溪日日被他盯著,只覺得哪里都不爽利。

    如今正值最為毒辣的盛夏,院中溫度并不低, 南溪早晨時訓練,一個時辰下來汗水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打濕了。

    祈戰(zhàn)看在眼中并未多言,卻讓宮人拆了飛鸞殿西廂房的床,直接在室內重新裝了一套雙杠, 又讓宮人時常在房內備上冰塊降溫, 可謂極盡奢侈。

    南溪幾番拒絕:“我在室內訓練也不會太熱,沒必要勞民傷財?shù)某浔鶋K!

    盛夏的冰塊本就奢侈稀少,祈戰(zhàn)卻像是不要錢一樣送進飛鸞殿,若是傳到宮外去,恐怕又要被罵上一聲妖妃。

    祈戰(zhàn)對此卻是無所謂道:“不過是些許冰塊, 孤想讓誰用就讓誰用,孤看誰敢背后嚼舌根子。”

    他話音剛落,周遭隨侍的宮人紛紛跪下,直呼不敢。

    南溪:“…………”

    南溪阻止不了他,只能由著他去了。

    日復一日,夏去秋來,綠葉披上紅衣,片片脫離枝頭飄零掉落。

    南溪垂頭看著地上的落葉,有片刻的恍惚。

    不知不覺,他竟在晉國待了大半年,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

    祈戰(zhàn)對他的掌控欲越來越明顯,幾乎搬到了明面上,祈戰(zhàn)不在時,他的身邊明里暗里永遠都有人時刻盯著。并且祈戰(zhàn)既不納妃也不立后,無論那些言官大臣如何勸說都不為所動,似乎當真一門心思都撲到了南溪身上。

    南溪時常陷入沉思,祈戰(zhàn)為他做過不少事,每一件都讓他十分動容?赡舷幌驔]有安全感,從小到大他從未真正的得到過什么,所以無法確定祈戰(zhàn)所做的這些,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情存在。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索性就一直這么自欺欺人下去。

    可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不可能一直安于現(xiàn)狀。南溪并非沒有野心,他也有想求之事。

    他必須得回到南鈺國去,給那個一直被困在冷宮里,只能沉淪腐朽的年幼的自己一個交代。

    晉國的皇宮里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有祈戰(zhàn)的眼線存在,南寰能突破重重防線派人來找到他一次,就能找他第二次。

    南溪是恨他不假,但他需要借助南寰的手脫離祈戰(zhàn)的掌控。

    他從未在祈戰(zhàn)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每日都重復著枯燥乏味的事情。

    祈戰(zhàn)曾說過他活得跟左相那個迂腐頑固的小老頭差不多,沒有半點活力,對此南溪不置可否。

    秋去又冬來,南溪雙腿狀況越來越好,訓練強度也逐漸步入正軌,春雨大夫自覺已經沒什么再需要自己的地方,于是便提出了辭呈。

    祈戰(zhàn)有意將他留在宮中當太醫(yī),但春雨大夫卻直言拒絕了,他說他不喜被規(guī)矩困住,此生只想做個閑云野鶴,背著一個藥箱走遍各地救死扶傷。

    南溪既羨慕又不舍,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春雨大夫離開是既定好了的事情。

    春雨大夫走那日,他為南溪扎了最后一次針灸,而后在兩人的目送下出了飛鸞殿,由陳留送出了皇宮。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去歲除夕宮宴南溪還只是祈戰(zhàn)挑撥王趙人兩家的靶子,今年卻光明正大的直接推著他一同入席坐到了上首。

    大臣們見到他時明顯一愣,都沒想到他非但沒香消玉殞,好似還越來越受祈戰(zhàn)看重和寵愛了。

    眼看著祈戰(zhàn)屈尊降貴又極其熟練的喂著南溪,大臣們想到祈戰(zhàn)一直拒絕選秀廣開后宮,這回他們是真的升起了濃重危機感。

    總不能讓陛下一直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尤其這個男人還是敵國的皇子,身份特殊不說,也無法生育,為陛下開枝散葉。

    難道真要讓皇室血脈斷流不成?

    這次無論是出于私心,還是當真為皇室血脈延續(xù)著想,大臣們前所未有的默契,必須得想辦法勸說陛下選妃立后才行。

    晉國皇室的血脈絕對不能斷在陛下的這里!

    一場宮宴吃得眾人心思各異,而南溪卻被祈戰(zhàn)投喂得差點撐到了。

    祈戰(zhàn)再次為他夾來吃食時,南溪只蹙著眉搖頭,說什么都不肯再吃一口。

    祈戰(zhàn)頗為遺憾的擱下筷子,嘴上不滿道:“你體質也太虛了,養(yǎng)了一年多,怎么還是不長二兩肉?”

    南溪依舊清瘦得好似一陣風就會被吹跑了,祈戰(zhàn)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好似無論他怎么做都無法掌控住,隨時會從他手中溜走一般。

    南溪嘆了口氣,哪里不知道他到底在打著什么主意?只是自己從娘胎里就先天不足,之后又被人下了長期的慢性毒藥,體質虧空得太厲害,短時間內想要恢復得像平常人那般根本就不可能。

    他總覺得祈戰(zhàn)身為皇帝,想要將他喂胖的執(zhí)念是有些幼稚的,但奈何祈戰(zhàn)總是樂此不疲,南溪對此也頗為無奈。

    除夕與春節(jié)一過,復朝的第一日,百官們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在祈戰(zhàn)喊了平身后卻都沒起身。

    祈戰(zhàn)面色一沉,面無表情的看著底下眾人:“怎么?愛卿們是覺得跪著上朝更有趣些?”

    “那以后都跪著如何?”

    他說話時身體前傾,右手手肘壓著膝蓋,盡顯上位者的威嚴與壓迫感。

    底下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敢做那出頭鳥,最后還是左相司徒瑾站了出來。

    祈戰(zhàn)看向他:“左相有何事要說?”

    司徒瑾抖了抖官服衣袖,一撩衣擺便直挺挺的再次跪下。

    “而今后宮空虛,陛下準備何時選秀納妃?”

    他說得直白,身為三朝元老,他本身就有這個與祈戰(zhàn)嗆聲的底氣。

    祈戰(zhàn)盯著他看了許久,忽而嗤笑一聲:“左相到底是年紀大了,竟也開始管起閑事來了?”

    他站起身,下頜微抬眼眸下撇,單手負于身后,從龍椅高臺上一階一階往下走。

    “孤不會納妃更不會立后!

    “眾愛卿若是實在想要看到孤立后,那想必諸位都是能接受晉國未來的皇后會是一名男子罷?”

    第43章 是父皇派你來的吧

    朝會不歡而散, 祈戰(zhàn)不會讓大臣們左右他的決定,而大臣們自然也不可能真由著他立南溪為后。

    這若是真立了男后,晉國歷代先皇怕不是都要被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選秀一事再次被擱置, 此后短時間內大臣們也不敢再提了, 生怕祈戰(zhàn)真干得出力排眾議娶個男后。

    “左相,您老可得想個辦法啊,難不成真讓陛下這般胡鬧下去?”

    “子嗣血脈延續(xù)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男男相戀, 有悖常理!”

    被祈戰(zhàn)逼得沒辦法的大臣們紛紛踏進了左相司徒瑾的府邸門坎求助, 司徒瑾頭疼得直按眉心:“那日的情形你們也見著了,不是老夫不肯勸, 是陛下鐵了心不肯選秀。”

    “陛下那性子,他不想做的事誰能左右得了他?”

    大臣們心有戚戚, 垂頭喪氣:“難道就沒辦法了嗎?”

    司徒瑾:“還能怎么辦?只能等著了, 說不定哪日陛下膩了想通了,就肯選秀了!

    他自己說這話時心里也是沒底,祈戰(zhàn)這些年怎么一步步爬上帝位的, 他可比誰都看得清楚,又怎么會不了解他?

    祈戰(zhàn)認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便是遇到了南墻, 也要將那墻撞破了。

    朝堂之上發(fā)生的事情南溪不得而知, 他正嘗試著擺脫雙杠和宮人的攙扶,咬著牙顫顫巍巍的往前邁腿。

    不過短短幾步就耗光了他全身的力氣,青梔扶著他坐下歇息,而后又開始下一輪的堅持。

    堅持的成功很喜人,單靠雙腿南溪已經能走十來步路, 若是撐著拐杖,也能走一段距離。

    許是自己徹底擺脫輪椅的日子越來越近,南溪每日心情都不錯,連帶著對祈戰(zhàn)都多了幾分笑臉。

    祈戰(zhàn)調侃著感嘆道:“想哄八皇子開心還真不容易 !

    南溪抖了抖手中的書,垂眸翻了一頁,并未搭理他。

    祈戰(zhàn)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惱,他俯身從南溪手中搶過書:“明日祭祖,八皇子可愿賞臉一同前往?”

    南溪一怔:“什么?”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祈戰(zhàn)又再說了一遍,那語氣那態(tài)度十分的理所當然,好像他本就該去一般。

    南溪最初是驚訝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快了兩拍。他裝作毫不在乎的說:“陛下讓我跟著您一起去祭祖,您不怕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夢里找您問責?”

    這宮中的宮人雖人人敬他一聲殿下,可誰心里都明白,他不過是一個受寵但卻沒有任何身份和分位的禁.臠罷了。

    能與當今圣上一同祭祖祈福的只有皇后,南溪不敢相信自己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去了,那會是何種畫面。

    他想也沒多想,一口回絕:“我不會去的!

    他還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沒,更不想被人戳碎脊梁骨。

    “如此看來那枯燥乏味的祭祖又只能孤一人感受了!

    祈戰(zhàn)眉尾上挑,似乎頗為失望,但南溪不愿他也沒強求,只是一事不成,他又提了另一個要求。

    他說:“既然祭祖不肯去,那元宵當日八皇子陪孤去一個地方如何?”

    “八皇子總不能這么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吧?”

    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計謀得逞,南溪這時才察覺到祭祖一事不過是拋磚引玉,讓自己答應他元宵出行一事才是真正的目的。

    這人總是這般心機深沉,南溪一時竟不知該不該生氣。

    他深呼吸一口氣,想拒絕也沒了拒絕的底氣,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頭說了好。

    祈戰(zhàn)目的達成,總算沒再拿祭祖一事為難他。

    “元宵那日我們去哪?”

    能讓祈戰(zhàn)這般費盡心思,生怕自己不同意去的地方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去向,南溪不免生了幾分好奇,但祈戰(zhàn)卻守口如瓶,只神秘的笑了笑,什么也沒肯透露。

    南溪越發(fā)的覺得其中有詐,但承諾已經允應允了出去,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翌日,祈戰(zhàn)早早去了祭祖,飛鸞宮中除了明面上的守門侍衛(wèi)與暗地里的暗衛(wèi),就只剩下南溪與青梔主仆三人,宮中的宮人大部分都抽調到了天壇那邊,顯得宮內都安靜了不少。

    南溪依舊晨起后便開始了每日的訓練,冬日里訓得大汗淋漓,寶來在他將近結束訓練時便先行在浴房備上了熱水,只等他訓練完畢后立馬就能享用。

    往常每次南溪都要靠寶來攙扶著坐進浴桶,這回他卻推拒了寶來的伺候扶著墻艱難的一步步挪進浴房,而后自己更衣跨入浴桶。

    當溫熱的熱水裹遍全身,渾身酸疼的肌肉好似久旱逢甘霖般慢慢舒緩,陣陣酥麻酸脹的疼意都沒那么明顯了。

    泡澡時是一個人難得放松的時候,南溪放空了大腦,不去想自己與祈戰(zhàn)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更不必想著如何才能逃離皇宮回到南鈺國,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好好享受這難得的輕松。

    但大約是老天爺也見不到他這般輕快,在他剛放松心神時,一只飛鏢穿過窗戶,在南溪的頭頂上方急射而過,最后直挺挺的扎入墻壁上。

    飛鏢的末端綁著一張紙條,南溪眸光一冷,心中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早有預料,但沒想到這新來的探子這般不懂規(guī)矩,那個時候來不能來,非要挑他泡澡時來。

    南溪并未立馬取下飛鏢展開紙條看個明白,不慌不忙的等到了水涼才起身套上里衣裹褲,而后才將那飛鏢取了下來。

    字條摘下塞進衣兜,飛鏢則被順手丟進了浴房窗戶外的草叢里,南溪若無其事的喚來寶來,讓他推來輪椅將自己推回了飛鸞殿。

    祭祖一天完成不了,今夜祈戰(zhàn)回不來,入夜后寢室內只有南溪一人。

    他此前已經命人熄了燈火,只余一盞床頭的油燈照明,而后便一直靠著微弱的燈火反復的看著那張字條。

    夜深露濃月上中天之際,房梁上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輕響。

    南溪眼皮抬了抬,抬手間,手中的字條便落到油燈的火焰上,瞬間便被火舌點燃,明滅的光亮一瞬間照亮了室內的景象。

    不知何時,一個穿著夜行衣的黑影跪到了南溪的床榻前。

    南溪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他微抬下頜,眼眸下撇:“是父皇派你來的吧?”

    他就知道,南寰今夜必然會有所行動,果然啊……

    第44章 祈戰(zhàn)冷著臉呵斥:“胡鬧!”……

    “卑職乃御前龍鱗衛(wèi)暗一, 見過八皇子殿下!

    “陛下命卑職前來迎接八皇子回國。”

    暗一單膝跪著,低垂著腦袋。

    南溪雙手交迭,并未立馬叫他起身, 而是沉默不語的盯著他打量了半晌, 忽而道:“這晉國皇宮之中處處是祈戰(zhàn)的眼線,萬一你是他派來試探我的探子,那我此前做的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又如何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他特意拿祈戰(zhàn)做了文章, 顧慮他是祈戰(zhàn)派來的探子是真, 但更多也是在側面向暗一表明自己如今只是假意委身祈戰(zhàn),對祈戰(zhàn)只有滿腔恨意。

    暗一聞言果然沒有半點猶豫, 當即解開夜行衣衣袖上的束帶,撩高衣袖亮出手臂內側的南鈺國皇室的圖騰刺青。

    他說:“如此殿下可肯信卑職了?”

    南溪死死的盯著那枚刺青, 雙眼泛了紅。

    “一年了, 父皇怎么如今才想起來救我?既然父皇早已放棄了我,又何必這時才大費周章?”

    他死死的咬著下唇,似嗔怪似怨恨, 但又幾分藏不住的感動。

    暗一仔細的觀察著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但轉瞬即逝。他向南溪解釋道:“當日鈺京城門被破,宮中內憂外患亂成了一鍋粥, 陛下不得匆匆已棄京難逃, 臨走時特意吩咐要帶上所有妃嬪皇嗣,只是殿下一直在冷宮之中靜養(yǎng),宮人們未曾想起殿下,才至使殿下被落下了!

    “自殿下被擄后,陛下日日茶思飯想, 后來三番兩次派人想要救出殿下,只是每次所派之人全都讓祈戰(zhàn)那狗賊的走狗殺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好像南寰當真愛子心切,只是因為陰差陽錯才導致他落入了祈戰(zhàn)手中。

    南溪心中冷笑,他對暗一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但明面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半分不妥來。

    “父皇心中果然是有我的,祈戰(zhàn)說那些人都是父皇派來殺我的刺客,我就知道他一直在哄騙于我!

    他指尖微顫,連嗓音都在發(fā)抖,好似當真信了暗一那番話語,被感動的無以復加。

    暗一順勢詆毀道:“殿下莫要信了祈戰(zhàn)那廝的一派胡言,陛下可從未想過要殺殿下,相反陛下可比誰都擔憂殿下的安危!

    “您是陛下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又怎會致您于死地?”

    南溪連連點頭,附和著黑影的話語,差點喜極而泣。

    他眨了眨眼睛,強行壓下淚意,迫切的追問暗一:“那父皇打算何時將我救出去?這晉國皇宮,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暗一眼眸緩緩轉動,頗為為難:“這宮中處處危機,卑職今日現(xiàn)身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想要帶殿下離開,恐怕……”

    他并未講話說完,南溪卻是懂了他話中深意。

    南溪說:“上元節(jié)當天,祈戰(zhàn)會帶我出宮,屆時他身邊的守衛(wèi)必然不如宮中森嚴。”

    暗一雙眼瞬間發(fā)亮,戻氣一閃而逝,南溪看在眼中卻裝作不知,反而情真意切的繼續(xù)道:“我們唯一的機會只有上元節(jié)當日,錯過了這次,恐怕短時內就沒有其他機會了。”

    暗一并未立馬答應,但在思慮片刻后,仍是點頭表示了明白。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在一番謀劃后暗一便起身告退。即使祈戰(zhàn)祭祀今夜不可能會回來,但他仍舊不敢久留。在臨走前,他特意提了一嘴晉國對南鈺國的圍剿還在進行之中,南溪就算回到了南鈺國可能也要再次面臨晉國大軍壓境的困境。

    只有拿到了晉國的邊防圖,南鈺國的困境才能迎刃而解。

    而那張邊防圖就藏在御書房之中。

    南溪很聰明,知道那張邊防圖就是南寰愿意救他出晉國的投名狀。

    能想到讓他去御書房偷邊防圖,顯然南寰是知道自己很受祈戰(zhàn)寵愛,有出入御書房的權利,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派人來接觸他。

    到底還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

    雖然早有預料,但南溪仍覺得諷刺。

    他的父皇,竟還不如一個強行將他搶走的敵國皇帝來得真心實意。

    南溪低聲低喃:“既然那是父皇的心頭大患,做兒子的,我自當要為父皇排憂解難。你回去跟父皇傳信,那張邊防圖,我定會在歸國時親手奉上。”

    暗一眼看著這趟的真正目的達成,眼底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意。他朝南溪鞠躬行禮:“卑職定當如實傳達!

    而后打開窗戶一個閃身就鉆了出去,迅速融入黑暗之中,如鬼魅般潛行消失。

    南溪看著他的幾個錯落就不見了身影,目光漸冷。

    冬日冷風寒涼,他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里衣,讓風一吹渾身便冷了下來。

    過了片刻,他隱約覺得頭昏腦漲時捂著胸口輕咳幾聲,啞著嗓子喊了一聲:“青梔!

    在耳房守夜的青梔立馬聞聲入內,她先是擔憂的奔向南溪:“殿下好端端的怎么咳起來了,可是著了涼?”

    南溪點頭,指向那半敞開的窗戶道:“許是寒風剛烈,竟將窗戶吹了開來,我不便起身,你卻幫我把它關上吧!

    青梔哎呀一聲,迅速就起身去將那窗戶鎖上,折返時還蹙著眉反思道:“奴婢明明鎖了窗戶的呀,怎么會被吹開呢?”

    “改明兒還是讓工匠來看看是不是鎖壞了!

    她嘀咕著侍候南溪躺下,怕他著涼特意將被褥掖好,南溪朝她擺擺手:“你且下去吧,我累了。”

    青梔道了是,退走時沒忘了將最后一盞油燈端走了。

    翌日,南溪夜里吹了冷風,睡醒后果然如愿以償?shù)牟×恕?br />
    太醫(yī)來把脈時說是邪風入體受了風寒要仔細溫養(yǎng),又開了幾副藥劑,叮囑青梔如何煎服才離開。

    青梔跟著太醫(yī)去抓藥,臨走時特意吩咐寶來看著他,不許南溪拖著病體做康復訓練。

    寶來義正言辭道:“放心吧青梔姐姐,小的一定看牢了!

    南溪無奈道:“我還不至于這般亂來。”

    青梔不置可否,只是眉梢微揚,明顯不信他真會不做勉強自己的事情來。

    南溪只能用行動證明自己真的不會亂來,老老實實的在寢宮里吃了一天的藥修養(yǎng),直到祈戰(zhàn)提前回宮,青梔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去。

    “青梔說你受了涼病了!

    祈戰(zhàn)一回宮第一件事就是來看南溪,他一見南溪臉色蒼白嘴唇發(fā)青就下意識的蹙緊了眉,眼底也翻涌起一絲的心疼。

    他坐到床榻邊,順勢握住南溪冰涼的雙手為他捂熱。

    “怎么回事?”

    南溪垂眸,目光落在兩人交握雙手上:“沒事,只是受了點涼,青梔大驚小怪了!

    祈戰(zhàn)聞言道:“我看不是青梔大驚小怪,而是有些人過于勉強自己!

    南溪:“…………”

    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反駁祈戰(zhàn)。

    祈戰(zhàn)反倒是覺得稀奇起來了:“孤怎么覺得你好像變得哪里不一樣了!

    南溪抬眸,鎮(zhèn)定自若:“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因此與陛下爭論!

    “是嗎?”

    祈戰(zhàn)挑眉,顯然不信,但也沒繼續(xù)刨根問底,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之后祈戰(zhàn)親自喂他吃了藥,看著乖乖喝完了藥湯才滿意。

    祈戰(zhàn)并不能在飛鸞殿待多久,陳留在門外等候多時,見南溪吃完了藥,這才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陛下,左相可還在御書房內等著呢。”

    “讓他繼續(xù)等著。”

    祈戰(zhàn)聞言頭也沒回,轉而叮囑南溪道:“既然病了就好生歇著吧,這幾日就別做訓練了,免得折騰壞了身子。”

    南溪嘆了口氣:“陛下怎么跟青梔說一樣的話?”

    祈戰(zhàn)道:“八皇子殿下不做那勉強自己的事平白讓人擔心,又怎會讓人嘮叨?”

    南溪:“…………”

    他竟無言以對。

    祈戰(zhàn)抬手揉了揉他的發(fā)旋,難得放軟了聲線:“好了歇著吧,孤處理完了公務就回來!

    那語氣態(tài)度,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童。

    南溪側頭躲開他惱人的手掌,將自己被揉亂了的發(fā)拯救出魔掌,而后躺下翻身,被褥一拉便只給他留下一個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

    “怎么又生氣了,哄著你你也不高興!

    祈戰(zhàn)捻著手指嘖了一聲,被他這冷漠的態(tài)度氣得牙癢癢,但想到他還病著,便強行忍住了將人挖回出來狠狠親一口的欲.望,只將這事兒先記在賬本上,等著他病好了再一并討回。

    南溪側耳聽著祈戰(zhàn)與陳留一同離開,他并未入睡,而是睜著雙眼出神了很久,直到覺得差不多時,他翻身喚了一聲寶來。

    “扶我起身,我要去御書房一趟!

    聞聲走上前的寶來一怔,他扭頭看了一眼風雪將停的外間,猶豫再三道:“可是殿下還病著,外頭這般寒冷,若是又受了凍,豈不是病上加。俊

    “若是青梔姐姐知道奴才帶您出去,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說著話時語氣帶著一絲哭腔,顯然是真怕青梔收拾他。

    南溪道:“怕什么,有我在青梔也不會真怪罪你,況且我只是去找陛下!

    青梔昨日夜里守了他一夜,一大早又為了他的病忙前忙后,午后了才得以閉眼休息等她醒來,南溪早就從御書房里回來了。

    南溪見他仍是猶豫,只好冷著臉道:“我才是主子,平日里是我對你們太好了,所以你們都不肯聽我的了?”

    寶來頓時腿都軟了,立馬跪下磕頭道不敢。

    南溪見此也有些心軟,但他目的未達成,只能繼續(xù)狠著心用冷硬的語氣道:“還是說你要讓我自己走著去?”

    寶來想了想,到底還是刻在骨子里的主子命令大過天的理念壓制了他對青梔的敬畏,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推南溪去御書房,只是非要將南溪裹成了毛絨粽子,又給他塞了暖爐和湯婆子才肯罷休。

    南溪被推到御書房門口時,守在外頭的陳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趕忙上前:“哎呦小祖宗,這天寒地凍的,您怎的跑來了?”

    “在宮中煩悶,便想來練一練字。”南溪虛弱的咳了兩聲,他察覺到陳留緊張的神情,話語一頓,小心翼翼的問:“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陳留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正一籌莫展之際,御書房的房門卻是打開了。

    祈戰(zhàn)冷著臉走了出來,蹙眉呵斥道:“胡鬧!”

    第45章 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

    御書房內地龍燒得足, 室溫很高,南溪身上的狐裘披風被摘了下來,只是雙腿上的毯子祈戰(zhàn)不準他拿下, 湯婆子也擱在雙·腿.間給他暖著雙腿和手心。

    祈戰(zhàn)蹙著眉, 語氣冷硬的數(shù)落:“病好全了嗎就到處亂跑!

    “在寢宮待著無聊。”

    南溪抬了抬眼眸,卷翹而濃密的睫羽輕顫,一雙琉璃般透亮的雙眸定定的看著祈戰(zhàn):“陛下不歡迎我來?”

    他平靜的語氣里藏著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撒嬌之意, 祈戰(zhàn)便是惱怒他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都氣不起來了。

    他動了動嘴皮:“怎么會呢?”

    “那就好, 我還以為……”南溪垂眸, 欲言又止,十指交握蜷縮, 顯得十分不安。

    祈戰(zhàn)眸光一閃,反思自己方才的語氣是不是太差了。

    “寶來, 你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八皇子胡鬧, 你也由著他?”

    祈戰(zhàn)舍不得呵責南溪,還不能拿下人來開刀嗎?他直接將矛頭和火氣指向寶來。

    寶來與陳留站在邊上低頭含胸不敢吭聲,聽到祈戰(zhàn)的呵斥后, 先反應過來陳留立馬悄悄用手肘蛄蛹了寶來一下。

    寶來跪了下去,沒為自己辯解一句,顫顫巍巍道:“奴才罪該萬死,還請陛下責罰。”

    祈戰(zhàn)道:“你確實有罪, 不過刑罰就免了, 罰俸三個月。”

    南溪正要開口為寶來辯解,祈戰(zhàn)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直言道:“失職就是失職,你若是敢為他求情,孤便加倍了罰!

    南溪只好閉上了嘴。

    寶來蔫巴巴的被陳留帶著出了御書房, 房內只剩南溪與祈戰(zhàn)二人。

    “怎么想著今日練字?”

    “許久未練手生了,若是哪日陛下突然抽查,我怕不能通過陛下的考核!

    祈戰(zhàn)一手撩起衣袖擺子,一手捻著墨條為他磨墨,南溪給出的理由正當,但也很爛。

    祈戰(zhàn)興味的勾唇挑眉:“孤怎么不知八皇子也會有一天怕考核不及格了!

    南溪道:“當學生的,總是會想著能得到先生的夸獎肯定的!

    “是嗎?”

    祈戰(zhàn)抿唇哼笑一聲,眉梢微揚,顯然心情非常的好。

    南溪眉眼低垂嘴角微不可查察的上揚。他抬手執(zhí)筆沾墨,沉心靜氣,一筆一劃的落在宣紙上。

    “寫的什么?”

    祈戰(zhàn)磨好了墨,擱下墨條用手絹擦了擦手,而后繞到南溪身后單手撐著桌案,俯身低頭時未束起的發(fā)絲滑落,與南溪只用一根青色絲帶隨意扎起搭在肩上的青絲交纏。

    灼熱的呼吸拂到耳尖,南溪手一抖筆尖上的墨差點滴到宣紙上。

    他無聲的嘆了一聲:“只是臨摹抄寫了東坡居士的定風波!

    “字寫得不好看,不及東坡居士百分之一的風骨!

    “哦?孤瞧瞧!

    祈戰(zhàn)說著更伏低了腰身,下顎幾乎都要抵到他肩膀上了。

    南溪心尖發(fā)顫,捏著筆桿的手指微微發(fā)麻,無意識的蜷縮摩挲著筆身。他挺著腰身,眼神飄忽,看不清祈戰(zhàn)臉上的神情。

    他看著祈戰(zhàn)伸手壓著他剛抄錄出的詩詞,沉聲念道:“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明明只是在念一句詩句,但南溪卻有種心魂被灼燒了的錯覺。

    祈戰(zhàn)轉頭側目,與南溪的距離極近,稍稍往前傾嘴唇便能貼到南溪的臉頰上。

    他笑道:“詩好,字也好!

    “字體如弱柳扶風,卻處處鋒芒畢現(xiàn)。八皇子進步神速,想必往日里下了不少功夫!

    祈戰(zhàn)毫不吝嗇的夸贊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南溪臉頰上。南溪咬著下唇,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快了幾拍。

    他假裝若無其事:“平日無事,也只能練字解悶了!

    “八皇子這話聽著怎么似乎話里有話?”

    祈戰(zhàn)起身,右手抬起抖了抖衣袖,緩步走到書案前方,似笑非笑的道:“八皇子是怪孤拘著你,不讓你出宮游玩了?”

    “孤不是準備上元節(jié)帶你出宮去散心了嗎?八皇子嫌晚了?”

    南溪抿唇:“沒有,陛下多慮了,我并無此意!

    他今日確實是存了試探祈戰(zhàn)之意不假,但說那句話時真沒有這個意思,也不知道祈戰(zhàn)怎么就能從短短一句話之中延伸想象出這些來。

    “如此看來,是孤多慮了!

    祈戰(zhàn)以為他確實是在宮中呆得煩悶,溫聲哄道:“明日就是上元節(jié)了,八皇子且耐心等上一夜,明日孤便帶你出宮!

    南溪聞言道了一聲好,眼底隱約透露一絲期待 。

    祈戰(zhàn)將他抱起放到了一旁的軟榻上,南溪不解的看著他:“陛下?”

    祈戰(zhàn)道:“你想練字,如今字也練完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南溪眉心微蹙:“可我剛睡醒。”

    “你今日還病著,合該多休息休息!

    祈戰(zhàn)可不管他的抗議,壓著人非讓他躺下。

    南溪身上蓋著毯子,一手抓著被角,直勾勾的看著他:“可我真的睡不著。”

    “不想睡,那可要看書?”

    祈戰(zhàn)嘖了一聲,妥協(xié)了,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游記遞給南溪。

    南溪看了一眼封面,是本三國志,他搖了搖頭:“三國志我此前已經讀完了,想看些各地的風土人情,邊域游族的記載也尚可!

    祈戰(zhàn)聞言眸光微閃:“八皇子怎的對這些生了興趣?”

    他問著話時,目光卻在書架上搜尋,很快就找了兩本游牧民族的游記抵到了南溪手中。

    南溪接過時解釋道:“只是關內的游記看得多了,想看看其他地方風土人情的拓展見識!

    “是嗎?”

    祈戰(zhàn)不置可否,也不知信沒信他的說詞,但到底沒追問。

    之后的時間里,南溪半靠著軟榻翻看游記,而祈戰(zhàn)則繼續(xù)處理堆積的折子。

    南溪翻看完了兩本游記,抬頭看向祈戰(zhàn),后者臉色不太好,看著手中的折子眉心緊鎖,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視線。

    南溪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別打攪他比較好。

    索性書柜距離軟榻不算遠,就幾步路罷了。于是南溪掀開了蓋在雙腿上的薄被緩慢的抬腿下了榻,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書柜前方,將看完的游記按著原來的位置放了回去。

    在抽回手之前,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個被放在十分顯眼的書格里的金絲楠木盒子。

    他不知盒子里裝的是什么,祈戰(zhàn)用這般名貴的木料做盒子仔細的裝起,卻又放在顯眼又觸手可及的地方,也不知是重要還是不重要 。

    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很好奇?那就拿下來打開看看。”

    祈戰(zhàn)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后,順勢從后方貼著他后背,雙手呈保護的姿態(tài)環(huán)抱住他的腰身,避免他雙腿撐不住時會脫力倒下去。

    南溪已經習慣祈戰(zhàn)不時的貼近,所以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身體反而習以為常的往后靠到了祈戰(zhàn)胸膛上,像是找到了依靠,緊繃的雙腿也緩緩卸了力。

    他語氣淡淡的問:“盒內的東西于陛下而言應當十分重要吧?我貿然打開,陛下不介意嗎?”

    祈戰(zhàn)聞言忍俊不禁道:“里面的東西對孤來說確實很重要,不過卻重要不過你!

    “八皇子想看,盡管打開便是!

    “上一回孤便讓八皇子看看,是八皇子自己不愿!

    他一字一句,語氣很輕,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

    南溪知道里面的東西不可能會是南寰想要得到的邊防圖,但他確實挺好奇的,于是便當真將那金絲楠木盒子拿了下來。

    他并未馬上打開來看看,因為祈戰(zhàn)在他拿下盒子的同時,便直接將他打橫抱起,轉身又回到了軟榻上。

    不過這回南溪不是一個人躺下的,而是祈戰(zhàn)讓他橫坐在自己大腿上,像保護也像圈禁,將他整個人困在雙臂和胸膛之間的狹小空間里。

    “打開看看吧,你應當不會失望的 !

    祈戰(zhàn)下巴抵著南溪的肩膀,語氣含笑。

    南溪被他勾得好奇心更甚,木盒并未上鎖,指尖一挑,鎖扣便被打開了。

    木盒被緩緩打開,南溪歪著腦袋,當看清盒子內放的是什么東西后,眼底難得浮現(xiàn)幾分呆泄和茫然。

    盒內裝的并不是什么名貴的寶貝,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相反極為普通,是一沓極有年代感的泛黃紙張。

    紙張上寫的,是一篇千字文,字體歪歪扭扭如牙牙學語的孩童,稚嫩又有點可愛。

    南溪小心翼翼的拿起來一張張的翻看,越看越覺得眼熟。

    南鈺國皇宮之中筆墨紙硯不算稀有,但在冷宮里卻十分珍貴。他幼時練字多數(shù)是用樹枝在地上練習,也就每月分發(fā)份例時,伏塵用錢銀賄賂了那太監(jiān)才換得了幾張宣紙。

    他用紙練字的機會很少,一年下來不過是數(shù)十張罷了,后來伏塵死后他再也沒練過字,而那些手稿也被他不知遺忘到了哪個角落。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可能,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他側目看向祈戰(zhàn),眼神怪異:“這些是……”

    他欲言又止,內心很亂。他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是希望祈戰(zhàn)說不是,又或者說是。

    他聽到祈戰(zhàn)理所當然的說:“跟你想的一樣,這些手稿都是你的!

    南溪:“…………”

    所以祈戰(zhàn)果然是變態(tài)吧。正常人誰會拿走一個素未謀面的孩子的練字手稿,還寶貝似得藏這么多年?

    第46章 祈戰(zhàn)會黏人?

    南溪默默的將那一沓手稿放了回去, 蓋上盒蓋再次封存。

    他對祈戰(zhàn)居然會私存他幼時的練字手稿感到很意外,同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評價這件事。

    他想就這樣將此事掀過,但祈戰(zhàn)卻不肯如他的意, 非要提及。

    祈戰(zhàn)與他臉貼著臉, 玩味的問著:“八皇子,不問問孤為什么要留著這些手稿嗎?”

    南溪動了動嘴,欲言又止。

    祈戰(zhàn)側目挑眉:“嗯?”

    南溪盯著他看, 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每次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將祈戰(zhàn)看透時, 祈戰(zhàn)總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他其實并未完全了解祈戰(zhàn)。

    祈戰(zhàn)心機深沉,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所有人在他眼中似乎都是被權衡過利弊的棋子,對所有物的掌控欲更是到了幾乎病態(tài)的程度。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 僅僅只是因為幼時與他有過連面都未曾見過的一段交集, 費盡心力的替他為伏塵收斂尸骨,為他找神醫(yī)拔除體內的槲毒治好雙腿,又一直留著他幼時的練字手稿。

    所做的每一件事, 都讓南溪十分費解。

    祈戰(zhàn)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無法得出準確的答案。

    “為何一直看著孤不說話?被孤迷住了?”

    祈戰(zhàn)久等不到他開口,反而盯著自己出神,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南溪垂眸, 虛虛握了握手:“陛下為什么……要做這些事?”

    他問的并非僅僅只是手稿一事, 而是所有,所有祈戰(zhàn)為他做的事情。

    祈戰(zhàn)聽懂了南溪話中深意,他頓了頓,并未直接正面回答,而是握住了南溪微涼的雙手。

    “你知道嗎南溪, 孤第一次見到你你卻在自殺時其實很生氣!

    生氣?

    南溪微微睜圓雙眼,他不能理解祈戰(zhàn)為什么要生氣。

    “你我同樣生在帝王家,生母早死不受父皇喜愛。你被困冷宮多年,而孤是被父皇舍棄的質子,我們多么相似。”

    他攤開南溪的手,手指穿入指縫十指相扣,語氣平淡的繼續(xù)說道:“生在這無情的帝王家,你很努力,也很幼稚!

    南溪抿了抿唇,他知道祈戰(zhàn)為什么說他幼稚,天真的以為努力讀書練字就能得到父皇的注意,確實很幼稚。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繼續(xù)沉心靜氣的聽著祈戰(zhàn)訴說。

    “孤當了三年的質子,若非先太子病故,孤那好父皇也不會想起將孤接回國!

    “他將孤接回來也不是作為王儲培養(yǎng),而是成為其他皇子爭權奪位的犧牲品。只可惜那老匹夫算差了,最后贏的人是孤這個被他舍棄的棄子!

    祈戰(zhàn)說著這些話時眼底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陰霾,只是他或許曾經有過不甘有過怨恨,但時過境遷,如今剩下的只有身為勝利者的倨傲。

    他從小母妃身死不受父皇寵愛,沒有感受過一點愛意,作為質子那三年也是受盡欺辱和冷眼,回國后幾次三番差點被手足害死。

    他的世界里只有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為登九五之尊殘害手足黨同伐異,連父皇也是他親手下毒毒殺的,世人罵他得位不正并沒有罵錯一句。

    可那又如何?史書向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而敗者連姓名都不會留下。

    他對南溪說:“你看啊,我們出身如此相似,父皇不肯給孤的東西,孤偏偏要機關算盡又爭又搶的奪到手中。孤以為你也會如此,可你卻讓孤很失望!

    誠如祈戰(zhàn)說是,他們有著相似的境遇,但祈戰(zhàn)是想要的東西就必須得到,而南溪卻消沉腐朽,由著自己爛在泥濘之中。

    第一次相見時,祈戰(zhàn)是氣憤是恨鐵不成鋼,也是憐惜。

    他舍不得讓南溪當真爛在泥里,他的八皇子,合該是翱翔于九天的鸞鳥。

    祈戰(zhàn)說了很多,南溪瞳孔輕顫,忽然就理解了祈戰(zhàn)。

    或許在祈戰(zhàn)眼中,他們是一樣的人,只是兩人最終走向了兩個極端。

    他身上有祈戰(zhàn)曾經消亡的一部分。

    南溪突然就釋懷了,那些可笑的猜忌和不安都得到了安撫。

    他反握住祈戰(zhàn)的手:“祈戰(zhàn),我該相信你嗎?”

    南溪因緊張而內心忐忑,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仍想從祈戰(zhàn)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祈戰(zhàn)嘴角笑意漸深,抬起兩人交握的手,在南溪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黑沉沉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極具侵略性。

    他說:“這世上,除了孤,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

    上元節(jié)當日,祈戰(zhàn)帶著南溪坐上馬車,領著一眾侍衛(wèi)宮人慢悠悠的出了宮。

    馬車內,南溪天不亮就被祈戰(zhàn)從被窩里挖了出來,如今上了馬車仍昏昏欲睡。

    “孤抱著你,你再睡會兒?”

    祈戰(zhàn)看似在詢問他的意見,但實際上已經上手攬著他的肩膀將他往懷中帶。

    昨日兩人徹底說開后,南溪對他親昵的行為沒有了半點排斥,反而理所當然的靠進了他胸膛。

    他閉上雙眼歇息,祈戰(zhàn)無所事事便握著他的雙手把玩,興起了就在他臉側親一口。

    南溪被他弄得睡意全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睜開雙眼:“陛下。”

    祈戰(zhàn)聞言底下頭來:“不睡了?”

    身為罪魁禍首卻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南溪被他弄得啞口無言。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不想睡了。”

    總覺得祈戰(zhàn)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變得……很黏人。

    南溪被自己這想法給嚇到了,眼角余光偷瞄了祈戰(zhàn)兩眼,越發(fā)覺得自己大約是瘋了。

    祈戰(zhàn)會黏人?那大約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給奪舍了才有可能。

    南溪迅速將這想法拋之腦后,他問祈戰(zhàn):“陛下心情似乎很好!

    “好啊,怎會不好?孤還以為你不會選擇與孤攤牌!

    祈戰(zhàn)眉眼上揚,意有所指。

    南溪沉吟半晌,目光游移:“我確實想過借南寰的手離開。”

    祈戰(zhàn)好整以暇道:“那為何最后選擇了告訴孤?”

    “因為知道跑不了!

    南溪一開始就很清楚,以祈戰(zhàn)對他近乎病態(tài)的監(jiān)視和掌控,南寰的手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辦法將自己從他眼皮底下安全的送回南鈺國。

    與其最后被祈戰(zhàn)抓回去壞了他的計劃,還不如一開始就與祈戰(zhàn)攤牌。

    他們的目的雖然不一樣,但也殊途同歸。

    第47章 我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

    祈戰(zhàn)再次將南溪帶到了寺廟里, 不過卻不是上次去的那個小廟,而是晉國的護國寺——華光寺。

    上元節(jié)當日華光寺會舉行一場極為盛大的廟會,幾乎全京城的百姓與世家都會前往禮佛祈福。

    祈戰(zhàn)是微服私訪, 上百名喬裝打扮過的侍衛(wèi)在出了皇宮之后便隱入了人群, 不遠不近的跟著同樣混進其他世家車隊之中的馬車。

    華光寺坐落于半山腰,九百九十九階階梯延綿了半座山,到了山腳下時, 馬車便不能再同行。

    這次出行兩人并未帶上青梔和寶來, 連陳留也沒讓跟著, 李延倒是跟著同行了。

    由于輪椅不好上石階,這趟出門連輪椅都沒帶, 下馬車時南溪說想要試試自己走上去,但祈戰(zhàn)卻說什么都不肯。

    他不贊同的說:“華光寺的石階就是尋常人走著也累極, 你雙腿未愈, 還是不要勉強自己的好!

    南溪從未爬過石階,他聞言仰頭看去,石階一眼看不到頭, 挨挨擠擠的全是抱著香禮佛的游人。

    他近來雙腿恢復得不錯,雖然還是不能長時間行走,但短途慢走是沒問題了。

    他以為自己應當可以,但遠遠見那些游人雙頰微紅氣喘吁吁, 便低頭看了看雙腿, 道:“確實,是我托大了!

    不過接下來問題就來了,沒有輪椅,也不能靠自己雙腿走上去,那么他該如何抵達半山腰上的華光寺?

    南溪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祈戰(zhàn)。

    祈戰(zhàn)很滿意南溪這般有自知之明, 嘴角笑意漸深,他十分享受南溪的依賴,卻又壞心眼的調侃道:“八皇子求求孤,把孤哄高興了,孤就幫你。”

    南溪:“…………”

    南溪默默收回目光,又轉頭看向那一節(jié)接著一節(jié)的石階,自言自語道:“扶著石柱邊走邊休息,天黑之前應當能慢慢走上……”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祈戰(zhàn)都被他氣笑了:“八皇子這么硬氣,求求孤都不肯,是不是吃準了孤會服軟?”

    南溪抿唇不語,權當沒聽見,卻不曾想祈戰(zhàn)說罷竟繞到他身前蹲下了身。

    “上來!

    南溪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收縮,他沒想到堂堂九五之尊,身為萬萬人之上的皇帝的祈戰(zhàn)竟愿意如此屈尊降貴。

    “還愣著做什么?”

    祈戰(zhàn)見他不動,催促了一聲。

    南溪臉頰發(fā)熱,將臉撇向一邊,目光慌亂的四處亂飛,身體卻很誠實的爬到了祈戰(zhàn)身上。

    南溪比祈戰(zhàn)矮了一個頭,人又清瘦,祈戰(zhàn)背起他輕輕松松。

    他掂了掂,笑道:“八皇子就這么信任孤?也不怕孤把你賣了!

    南溪不以為意道:“那陛下賣吧!

    這回輪到祈戰(zhàn)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失笑搖頭:“孤可舍不得!

    兩人談笑間一步步朝著石階上行,行為舉止十分親昵,再加上樣貌出眾,路過的游人紛紛側目投來打量的目光,連身后跟著的李延都一直用一種隱晦的目光盯著他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樣。

    南溪耳尖泛紅,掩耳盜鈴的將臉埋在祈戰(zhàn)的后背,裝作無事發(fā)生。

    祈戰(zhàn)體力過人,背著南溪走了將近上千階石階也只是微微喘息,期間不曾假于人手,登頂時明顯還十分游刃有余。

    再次刷新了南溪對他的體力認知。

    不過轉念一想,能行房大半夜,歇下沒多久,卯時又準時起床上朝,后又一整日都處理政務公事的人,體力和精力不好怕是早就累死了。

    南溪嘆為觀止。

    三人登頂站在華光寺廟門前時,已將近午時。

    華光寺的守門僧人認出了祈戰(zhàn)與李延,他快步走上前雙手合十,正要行禮,李延已經先一步上前阻止,暗示僧人不要聲張。

    那僧人瞬間就懂了,只喊了一聲佛號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與三人錯身而過。

    入了寺廟后,祈戰(zhàn)先是帶著南溪去了一株綁滿了紅布的樹下。

    南溪站在樹下仰頭看去,一陣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枝上紅布便條條翻飛如浪,隱約能見布條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無一例外皆是祈求姻緣順遂的話語。

    恰逢此時,祈戰(zhàn)已經從僧人手中取了兩條紅布回來,其中一條遞到了南溪手中:“祈福的話語我已經寫好了,可要我替你掛上?”

    南溪心中觸動,楞楞的看著那張紅布,只覺得祈戰(zhàn)這人好生霸道,自己的姻緣竟是讓他給強行安排了,也不來問一問他的意愿。

    南溪雖惱怒他霸道,但心中卻是歡喜,但未免讓祈戰(zhàn)察覺,他故作冷漠的說:“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又何須過問我的意愿?全憑你做主便是!

    原以為祈戰(zhàn)要慌一下,卻沒曾想那廝竟理所當然的點頭道了一聲好,而后足尖一點,竟身輕如燕的飛身到了樹冠上,將兩條紅布糾纏到了一起,仔仔細細的系在了最高的那枝樹枝上,于烈陽微風下迎風飄揚。

    祈戰(zhàn)翻身落地,仰頭看著那飄揚的紅布,只覺得哪里都十分順眼。

    南溪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只覺得酸脹發(fā)麻,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填充漲滿了一般。

    他聽到一對小夫妻在不遠處嘀咕:“華光寺的姻緣樹最為靈驗,聽說只要在上面系上紅布便能白頭偕老恩愛不離,我們也去系上一對吧!

    “好呀好呀,系上了紅布,我們也一定能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恩愛不離?南溪愣了很久,生平第一次信起了神佛。

    他心想,但愿真有神佛保佑吧.

    廟會晚上才開始,白日里多是上香禮佛之人,祈戰(zhàn)帶著南溪上了香又拜了佛后便去了寺廟后院見了主持。

    主持早已從守門僧人口中得知祈戰(zhàn)微服私訪,所以只在祈戰(zhàn)面前打了一個罩面后就識趣的離開,只是走時多看了南溪兩眼,眼底帶著些微驚訝。

    他走時欲言又止的朝祈戰(zhàn)投去目光,祈戰(zhàn)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跟自己說什么,無非就是說南溪身上的帝王命格與紫薇帝星之事,他早已知道了,不想再聽人嘮叨一遍,索性就當沒看見。

    他兀自領著南溪去了華光寺的飯?zhí)谩?br />
    “華光寺的齋飯一絕,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試試齋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祈戰(zhàn)說著話時不停的往南溪碗中夾菜,也不管他能不能吃完。

    對于投喂南溪這件事,他一向樂此不疲。南溪為此也頗為無奈,但又阻止不了,次數(shù)多了,也學會了該如何應對。

    待到八分飽時,南溪便直接擱下了筷子,祈戰(zhàn)見他不愿再吃才有所收斂。

    飯后散步時,南溪顯得心不在焉,他在想明明明面上一行只有他們三人,為何暗一卻遲遲沒有動手。

    “難道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端倪,不敢現(xiàn)身了?”

    南溪沒忍住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祈戰(zhàn)道:“殺人放火自然是夜里才好行動,這青天白日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是傻了才會這個時候動手!

    南溪心想也對,便不再糾結,徹底的放松了心神,好好觀賞華光寺的景色。

    也不知華光寺的僧人是怎么養(yǎng)的桃花,明明才一月,桃花竟開了不少,微風拂過時,暗香浮動。

    南溪走不了多久就累了,祈戰(zhàn)便又背著他往回走。

    回程時南溪趴在祈戰(zhàn)肩膀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之中恍惚覺得自己陷入了美夢之中,他記不得夢到了什么,只覺得十分的安心。

    祈戰(zhàn)身為皇帝,華光寺內是專門有他落腳休息的禪房的。

    他將南溪帶到了禪房之中,放下人以后轉身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門外李延早已恭候多時,一見他出來,立馬抱拳單膝跪下:“啟稟陛下,所有防衛(wèi)已經部署完畢,可要微臣提前將南鈺國的探子刺客揪出來殺了?”

    祈戰(zhàn)擺手道:“不必,你們非但不能動他們,還得想辦法讓他們帶著邊防圖逃走!

    李延一愣,想不通他為何要做這樣的決定。

    他鏗鏘有力的說:“微臣明白了!

    雖然心中有疑慮,但他一向對祈戰(zhàn)唯命是從。既然陛下要他這么做,就自然有這么做的道理,他只需聽命行事就行了,旁的都無需理會。

    隨著時間推移,日光漸漸被黑暗吞噬,繁星與圓月掛上天際。

    華光寺內燈火驟起,朱漆牌樓下懸著走馬燈,八角宮燈轉出的燈影投在青磚墻上,化作流動的丹青卷軸。

    街尾有金龍由遠及近的游來,金鱗在晚風中輕顫,龍須上綴的銀鈴叮咚作響,伴隨著鑼鼓嗩吶的喧囂,煙花劃破夜空,萬千燈火匯聚,與耀眼如星光的鐵樹銀花一同點綴了整個世界。

    南溪在一陣陣喧囂之中驚醒,他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外頭的天色早已黑盡。

    祈戰(zhàn)并不在屋內,他掀開被褥下了床,走到外廳卻依舊不見人影。

    他輕喚了一聲:“祈戰(zhàn)?”

    無人應答。

    不安感如潮水般襲來,南溪不由得慌了神,腳步踉蹌快步的走到門外,抬腳跨出門坎時,因為腿麻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他控制不住的往前撲去。

    眼看著離地面越來越近,南溪認命閉上了雙眼,卻不期然跌入了一個極為熟悉的懷抱之中。

    他聽到祈戰(zhàn)有些氣急敗壞又有些后怕的低吼:“亂跑什么?”

    南溪鼻尖一酸,還未說話,眼眶倒是先紅了。

    他死死的攥緊了祈戰(zhàn)的衣襟,嘴唇微微發(fā)抖:“我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

    第48章 他絕不允許南溪脫離自己的掌控……

    祈戰(zhàn)未料南溪竟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心中受用,更多的卻是憐惜。

    他迅速將南溪打橫抱起,帶著人往回走的同時開口解釋道:“方才與李延商議今晚的計劃, 見你睡得沉怕打擾了你, 這才去了隔壁禪房,并非是有意將你放置在一旁不聞不問。”

    緊跟他身后而來的李延默不作聲的點頭示意,為他作證。

    “暗一開始行動了?”

    南溪內心的不安被撫平, 他精準的抓住了重點, 祈戰(zhàn)道:“南鈺國的探子都已經隱匿在此次廟會之中, 他們應當是想制造一出混亂,趁機將你與邊防圖都帶走。”

    南溪聞言眉頭緊鎖, 諷刺意味十足的說:“他們想要的只是邊防圖罷了,恐怕一旦確認了邊防圖的真?zhèn)? 那么沒了用武之地的我也就到了死期!

    南溪太了解南寰了, 并非是他過于悲觀,而是那些事本就是南寰做得出來的事情。

    南寰若當真在乎他的性命,也斷然不會讓他落到如今這般境地, 更不會在他被困了一年以后才想起派人來接他回國,他不過是在哄騙自己偷出晉國的邊防圖罷了。

    說來也可笑,南寰想利用他,卻連一點實質性的補償都不肯給, 竟還用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父愛來給他洗腦。

    可南寰大約是忘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被困在冷宮里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皇子了。

    既然他想要,那他就成全他。

    南溪半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化解不開的陰影,眼底深處唯有孤注一擲的絕情。

    祈戰(zhàn)察覺到南溪心情低落,他說:“別怕, 孤定然會保護好你的!

    倆人說著話時已經回房坐到了椅子上,南溪睡醒便覺得口干舌燥,只是方才一直沒放在心上,如今心定了下來自然就覺得渴了。

    他各自沏了一杯茶推到二人面前:“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廟中清貧,熱水乃是奢侈品不可能會時時備有,是以壺中只有冷茶。南溪倒是不嫌棄,只是祈戰(zhàn)卻將從他手中奪走杯盞不讓他喝。

    “仔細著涼。”

    他說著朝李延投去一個眼神,后者盯著那茶壺看了半晌,欲言又止,終究還是迫于皇帝威嚴乖乖起身去打熱水。

    李延沒去多久便去而復返,一杯熱茶下肚,人都清明了好幾分。

    南溪捧著被熱茶燙得高溫的茶盞暖手,窗外不知何人燃放起了煙花,七彩斑斕的煙花在窗外炸開,即使稍縱即逝也依舊絢爛奪目。

    隨著廟會的開幕,處處都是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色,可又有誰知道著美好的表現(xiàn)下,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南溪開口問祈戰(zhàn):“什么時候開始?”

    他神情淡然,好似并未將這事太過放在眼中,只是想起才提問。

    “八皇子可真無情,竟就這般急著離孤而去!

    祈戰(zhàn)故作傷心,眼底卻滿是笑意。

    南溪沒好氣的擱下手中的茶盞:“陛下說笑了,不過是演一場戲罷了,又怎能說是我絕情?”

    祈戰(zhàn)是同意了陪他演一出戲不假,可從未答應過會放他回南鈺國。

    南寰對他只有利用,祈戰(zhàn)又何嘗不是在借由自己的雙手請君入甕?

    但祈戰(zhàn)比南寰高明,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是肆無忌憚的偏愛,所以哪怕是利用自己也要他攤開在明面上。

    祈戰(zhàn)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他,但他們誰都心知肚明,南溪沒得選。

    祈戰(zhàn)這人真的很可怕,他總能抓住南溪心中最薄弱的那一點加以利用,明明知道他別有所圖,可偏偏做不到去恨他,甚至還會為之觸動。

    “當真只是演戲嗎?”

    燭光下,祈戰(zhàn)的雙眸漆黑如墨,眼底倒映不出半點光亮,像一把暗藏鋒芒的刀,將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剖開曝光在明面上。

    南溪目光閃躲,掩飾般又舉起了茶盞,但祈戰(zhàn)卻不讓他逃避話題,一手握緊了他手腕,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牢牢鎖定他的雙眼,直白而又篤定的問:“八皇子當真就沒想過借由這次機會,趁著孤專心應付南寰的探子無暇顧及你時,偷偷甩開雙方人馬自己逃走嗎?”

    南溪心中慌亂,但又暗藏著幾分惱怒。

    祈戰(zhàn)不信他。

    南溪反問祈戰(zhàn):“我確實想過,但陛下會讓我成功嗎?”

    祈戰(zhàn)毫不猶豫:“不會!

    他可以給予南溪最大限度的自由,給他唯一的偏寵和愛意,甚至南溪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無條件的給予,哪怕他要求自己明日就出兵踏平南鈺國砍了南寰的頭顱回來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他絕不容許南溪脫離他的掌控。

    祈戰(zhàn)向來信奉想要什么,那就不折手段的爭搶過來,只有牢牢握在手中的才是自己的,人也一樣。

    沒人能從他手中奪走南溪,他自己本人也不可以。

    南溪久久不語,祈戰(zhàn)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只是短短幾息的時間,祈戰(zhàn)內心劃過無數(shù)陰暗的想法。

    他想,或許可以為南溪建造一個巨大又漂亮的鳥籠,將他關進去,這樣他就沒法離開自己了。

    祈戰(zhàn)越想越覺得可行,甚至連鳥籠該如何裝飾都想好了,卻不期然聽到南溪無奈的輕嘆了一聲,而后反握住他手臂輕輕往前一拉,祈戰(zhàn)下意識就順著力道傾身向前,緊接著冰涼卻柔軟的唇便帶著一絲淺淡的苦澀藥味貼到了自己唇上。

    祈戰(zhàn)一愣,當意識到南溪做了什么后,他立刻反客為主的伸手按住南溪的后腦勺,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舌尖長驅直入撬開牙關,而后霸道又不容抗拒的開始攻城略地。

    黏膩又曖昧的漬漬水聲伴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喘息,屋內的溫度好像也陡然上升,燒得理智也變得不那么清醒。

    兩人親得忘我又肆無忌憚,一旁被徹底忽視的李延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他只恨自己沒眼色,送完了茶水不知道趕緊跑非要留下,如今就是想走也沒了機會。

    這一吻十分綿長,直到南溪憋得快喘不過氣祈戰(zhàn)才意猶未盡的將他放開。

    南溪雙眼迷離,雙唇水亮亮的發(fā)著腫,胸膛一起一伏的急促喘息,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瞧著就讓稀罕。

    祈戰(zhàn)捧著他的臉,指腹按壓著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碾壓摩挲,內心的陰郁得到了空前的滿足,但被勾起的欲念卻溝壑難填。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克制的將內心的悸動壓下。

    南溪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舔了舔發(fā)麻刺痛的嘴唇:“如此陛下可相信我了?”

    祈戰(zhàn)嘴角揚起,眉眼之中全是歡喜,他將南溪從椅子上抱起挪到自己懷中,低著頭在他眉間一下又一下的落下輕吻。

    他說:“還不成,孤要八皇子殿下親口跟孤保證,不會不經過孤的同意離開孤!

    南溪又嘆了一聲:“我保證,無論去哪里,做什么都與陛下報備。如此可行?”

    祈戰(zhàn)暗爽不已,故作矜持道:“孤允了。”

    南溪:“…………”.

    南溪發(fā)現(xiàn)祈戰(zhàn)真的很好哄,只要順著他的心意,要求什么都能答應。

    他告訴祈戰(zhàn)南鈺國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回去一趟,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原以為祈戰(zhàn)聽后會生氣,卻不曾想他竟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

    “陛下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南溪很是意外,祈戰(zhàn)卻說:“自然不怕!

    南溪眉心微蹙,祈戰(zhàn)答應得這么干脆,明明應當是一件讓人高興的喜事,可南溪卻并未覺得有多開心,反而漸漸變得坐立難安起來。

    祈戰(zhàn)為什么不阻止?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其實也沒那么重要嗎?還是說,祈戰(zhàn)要的或許只是一個不會脫離他掌控,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金絲雀?

    南溪咬緊了牙關,思緒很亂,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難過,便聽祈戰(zhàn)理所當然的說:“等孤安排好朝中事宜,孤陪你親自回南鈺國!

    “什么?”

    南溪不敢置信的雙眼微睜,以為自己聽錯了。

    祈戰(zhàn)看他這反應瞬間垮了臉:“怎么?八皇子是想撇下孤自己回南鈺國不成?”

    “那絕無可能,孤不答應!

    祈戰(zhàn)答應好的事又反悔了,南溪卻覺得十分的高興,他沒忍住笑彎了眉眼:“有沒有人說過,陛下真的很粘人!

    他原想著自己一人面對,更是做好了見到南寰殺了他以后就有去無回的心理準備,可祈戰(zhàn)卻再次義無反顧的給了他靠山和底氣。

    這種有人依靠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人在意他的。

    南溪眼眶微熱,在眼淚奪眶而出前,他先一步將臉埋到祈戰(zhàn)懷中,悶悶的說:“陛下雖然黏人,但我很喜歡!

    正要反駁自己哪里黏人的祈戰(zhàn)頓時啞了聲,他不置可否,只牢牢的摟緊了南溪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安撫。

    他心中漲滿,無聲的喟嘆著,重新飛向天空的鳳鳥終究是如他所愿的落到了他身旁,此后無論飛得多高多遠,只有他才是唯一的避風港灣。

    一旁毫無存在,被忽視得很徹底的李延:“…………”

    第49章 夫人就是仗著為夫寵你

    “安排得怎么樣了?”

    廟宇的街道外熱鬧非凡, 陰暗處卻是另一番光景。

    幾名穿著夜行衣的人潛藏在山林之中,暗一負手而立,站著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樹冠最粗的一根樹干上, 瞭望著原處的喧囂, 頭也不回的問著手下。

    手下回答道:“弟兄們都喬裝打扮好藏在了人群之中,但那狗皇帝的侍衛(wèi)也藏了不少,暗地里應當還有不少暗衛(wèi)和死士, 粗略估摸加起來不會少于上百人。”

    “今夜的行動恐怕兇多吉少!

    這名手下十分憂心, 畢竟這是在晉國的地盤上, 對方還人多勢眾,想要將一個雙腿殘疾的大活人當著祈戰(zhàn)的眼皮子底下帶走, 并且安全護送出晉國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暗一聞言道:“我們的目的只是拿到晉國的邊防圖,至于八皇子……”

    他并未將話說完, 但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

    那名手下思索片刻:“如若保不了我們該當如何?”

    暗一瞇了瞇雙眼, 眼中狠毒一閃而逝。他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若是八皇子的性命無法要挾到祈戰(zhàn)那狗皇帝,那就殺了。”

    “那……要是祈戰(zhàn)當真放我們離開了晉國的邊境,也要殺了嗎?”

    暗一回頭側目:“這是陛下的意思!

    手下聞言渾身一顫, 不由得心中膽寒。

    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卻……

    他不敢多想,他只是一個死士,主上的命令就是天, 他只有執(zhí)行的份卻不能有半點質疑。

    “屬下明白了!

    他拱手就要離去, 暗一卻又叫住了他:“傳令下去,若是有死士讓祈戰(zhàn)的人擒住,即刻服毒自盡,絕對不能壞了陛下的計劃!

    “別忘了是誰培養(yǎng)的你們,若是沒有陛下, 你們都活不到現(xiàn)在!

    “是,屬下這就是卻吩咐!

    手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最終也只能聽命行事.

    南溪與祈戰(zhàn)從禪房走出,離開華光寺后院時,廟會已經開始了許久,走在臨時搭建的市集上時,兩邊全是各種各樣的小攤,有賣糖葫蘆的,賣糖畫的,更多的是品種繁多的小吃,也有許許多多買小零件和面具的攤子。

    街道的末尾搭建著一個巨大的戲臺,伶人戲子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戲。猜燈謎的攤子前里三層外三層的聚集了許多人,間或有人猜中了謎底人群爆發(fā)出一陣陣歡呼引人注目。

    街道一角,賣藝的藝人在表演活人吞刀,踩著獨輪的小女孩拿著一個碗在圍觀的群眾面前轉過,一圈下來得了不少的銅板,其中還有出手闊綽的大老爺賞的碎銀。

    南溪是第一次真正的參與廟會,之前在南鈺國的游園會不算,他只是被帶著露了一臉,之后便一直被放在了酒樓后院被人看管著。

    兩人牽著手隨著人潮往前走,不由得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所感染,暫時將那些陰謀詭計都拋之腦后。

    路過一個花燈攤位時,祈戰(zhàn)拉著南溪走了過去,指著一個蓮花造型的花燈說:“我還記得去歲你做了一個蓮花燈,比這個做得好看。”

    南溪一愣,仔細端詳了那盞做工精美的蓮花燈一眼,下意識覺得祈戰(zhàn)是在說反話,但眼角余光看去卻發(fā)現(xiàn)祈戰(zhàn)神情認真,顯然是真心實意的覺得他做的蓮花燈好看。

    南溪心中歡喜,但他知道那蓮花燈只有最后一步才是自己做的,其余最難的步驟都是青梔和寶來動手,真要居功那未免過于掉價。

    他開口解釋道:“那蓮花燈算不得是我做的,我也只是沾了青梔和寶來的光!

    “只是那花燈送了他人,實在是可惜。”

    他說話的同時,祈戰(zhàn)也開了口,明明是在平常不過的語氣,但南溪卻生生的品出了幾分沾酸捻醋的意味。

    南溪:“…………”

    他心想,當時祈戰(zhàn)不會以為那蓮花燈是給他的吧?

    南溪沉吟片刻,試探的說:“那盞蓮花燈當初做時只是順水人情并無多少真心,陛下若是想要,我可以好好學著重新做一盞!

    祈戰(zhàn)聞言哼了一聲,挑眉道:“孤什么奇珍異寶沒見過,會想要一盞蓮花燈?”

    那醋味更濃了,南溪沉默良久,到底沒有拆穿。

    祈戰(zhàn)嘴上說著不在意,離開花燈攤位前卻又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南溪只覺得好笑,但此時做花燈已經來不及了,但他卻可以做另外一件事。

    南溪停下了腳步,握著他手的祈戰(zhàn)感受到了一陣阻力不由得也跟著停下。他回過頭來,不解的問:“怎么不走了?”

    南溪掙開他的手,在他不滿之前迅速的踮起腳尖在他臉側落下一吻,輕聲哄道:“陛下在這兒等等!

    他說著便轉身回了頭,留下還在失神的祈戰(zhàn)在原地。

    祈戰(zhàn)抬手摸了摸還帶著余溫的臉頰,沒忍住嘴角上揚,當察覺到周遭傳來的震驚的目光時,他立馬負手而立腰桿挺直,像只抖開了華麗尾羽的孔雀,肆意的朝旁人炫耀。

    南溪并不知身后發(fā)生的一切,三兩步就走到花燈攤攤位前。他從未自己買過任何東西,但卻很有自己的主見,任由著攤主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為所動,只買了兩盞蓮花燈,爽快的付了錢銀后便折返了回去。

    他剛回頭祈戰(zhàn)就已經先一步迎著他走來,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不曾一開半分,好像這個世間除了自己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入他眼了一般。

    直到祈戰(zhàn)再次握住他的手時,祈戰(zhàn)好像才發(fā)現(xiàn)了他手中提著的兩盞蓮花燈。

    他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眉梢上揚,故作不知的開口詢問:“你買這花燈做什么?給我的?”

    南溪嗯了一聲,順手將其中一盞塞入他手中,指向不遠處聚集了許多放祈福燈的湖畔道:“上元節(jié)當燃燈祈福,我看許多人都在放燈,便想著我們也該放上一盞。”

    祈戰(zhàn)聞言一愣,去歲上元節(jié)自己帶著南溪去放花燈祈福,但南溪卻說什么也不肯放,最后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僅僅只是一年,南溪卻親口說他們該一起放燈祈福,這變化不可謂不大。

    他掂了掂手中的花燈:“愛妃所言極是!

    南溪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愛妃二字嚇得一激靈,他抬手捂住了祈戰(zhàn)的嘴,又羞又惱的小聲道:“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怎么能亂喊呢?況且不是要隱藏身份嗎?”

    他心虛不已的用眼角余光觀察著四周的行人,發(fā)現(xiàn)并未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后才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祈戰(zhàn)瞧他這反應就覺得可愛,心尖也癢癢的像是被貍奴的爪子撓過了一般,沒忍住俯身在他耳邊調侃道:“八皇子殿下不喜歡孤喊愛妃,那是不是喊夫人就可以?”

    南溪:“…………”

    半晌后,祈戰(zhàn)跟在悶不吭聲往前走的南溪身后,裝作可憐的模樣認錯道:“夫人我錯了,夫人別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南溪再次:“…………”

    這人真的很討人厭!

    南溪理都不理他,徑直離開了市集走到了擠滿了人的湖泊岸邊。

    他身形清瘦擠不到前頭,身旁有人也想擠進去,見南溪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就直接擠開他往前去。

    祈戰(zhàn)眼神一冷,順勢一手攬著南溪的肩膀,一手扯住方才那人往一邊推,笑意不達眼底的說:“麻煩讓一讓!

    被推開的人心中不滿,正要發(fā)火呢,結果一扭頭就對上祈戰(zhàn)那雙冰涼的眼睛,頓時氣勢就矮了下去。

    他欺軟怕硬,只能訕訕的摸著鼻子轉身跑了。

    祈戰(zhàn)也沒為難那人,只低頭數(shù)落南溪:“他擠你你怎么不打回去?”

    南溪笑著道:“這不是有你?”

    祈戰(zhàn)果然十分受用,他哼了哼:“夫人就是吃準了為夫寵你!

    南溪:“…………”

    累了.

    兩人好不容易擠到岸邊,承載著祈福心意的花燈從手中脫離,閃爍著明滅的火光往湖中心飄去,最終與其它人燃放的花燈匯聚成一片燈海,于月光下熠熠生輝。

    祈戰(zhàn)問南溪:“夫人許了什么愿,說來讓為夫聽聽!

    南溪老神在在的說:“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說出來說不定為夫就能幫你實現(xiàn)了!

    祈戰(zhàn)勢要胡攪蠻纏,南溪卻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肯說,鬧得最后祈戰(zhàn)不由分說的將他抱起,像抱孩童般托抱著,威脅他若是不肯說之后就一直這樣抱著他招搖過市。

    四周傳來一道道異樣的目光,南溪氣得紅了耳尖,他將臉埋在祈戰(zhàn)頸窩,咬牙切齒的說:“你快放我下來!”

    祈戰(zhàn)非但不放,反而還順勢拍了拍他屁股。

    南溪整個人都快紅透了,不需要抬頭都能猜出圍觀的旁人此時臉上的神情。

    他沒忍住捏著拳頭錘了祈戰(zhàn)后背一下:“我真的生氣了!”

    祈戰(zhàn)見好就收,但放他下來時卻顯得意猶未盡。

    南溪雙腳一落地就埋頭拉著祈戰(zhàn)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祈戰(zhàn)則從頭到尾都用寵溺的目光盯著他。

    南溪悶頭蒼蠅一樣拉著祈戰(zhàn)往華光寺后院去,一心只想離人群遠一些,免得再次丟了臉面。

    相較于外頭,華光寺內部就冷冷清清的,只有少數(shù)的上香的游人,其余都是掃灑的僧人。

    在兩人快要走到禪房門前時,一道破空聲突兀的響起,回頭一看,一枚泛著寒光的飛鏢離兩人已不足一丈遠。

    南寰的死士終于按捺不住開始動手了。

    第50章 去把八皇子帶走

    飛鏢尖刃上泛著幽幽綠光, 明顯抹了劇毒,是奔著取人性命而來的。

    飛鏢已不足一臂距離,祈戰(zhàn)還未登上皇位之前幾經生死, 避險的反應能力早就練了出來。他一手扣住南溪的肩膀將他拉到自己懷中護著, 而后抬袖翻轉,袖口攏住飛鏢借力卸力,手腕翻轉間, 那枚氣勢洶洶的飛鏢便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隨之而來的, 是鋪天蓋地的袖箭箭雨。

    “你先進去!

    祈戰(zhàn)一腳踹開禪房的門, 將南溪推了進去。南溪自知自己留下只會拖后腿,毫不猶豫就轉身跑進了屋內躲著。

    而祈戰(zhàn)則雙手扣住一側房門, 用力一扳就將其卸了下來。

    他用門板作為擋箭牌,那些袖箭全扎在了門板上, 自己則毫發(fā)無傷。

    箭雨將停, 潛藏在暗中的死士傾巢而動,立于禪房四邊的高墻上,眼神冰冷的看著底下的祈戰(zhàn)。

    祈戰(zhàn)扔了被扎成刺猬的門板, 雙眼微瞇,明知故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暗一冷笑:“誰派來的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是取你性命之人就行了。”

    祈戰(zhàn)面色一沉:“想取孤性命之人如過江之鯽,可無一例外都化作了白骨。想殺了孤, 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話音落下時, 身旁齊刷刷的出現(xiàn)了十幾名穿著利落夜行衣的暗衛(wèi),渾身包裹得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出來,眼神狠厲嗜血。

    同樣穿著夜行衣的李延單膝跪下:“末將救駕來遲,還望陛下贖罪!

    祈戰(zhàn)頷首道:“殺了他們!

    祈戰(zhàn)一聲令下,那些暗衛(wèi)頓時如利刃出鞘朝著死士們沖去。

    雙方人馬于小小的禪房內院里交上了手, 招招都是見血封喉的狠招。

    暗一早就知道祈戰(zhàn)身邊潛伏了不少暗衛(wèi),沒能趁著暗衛(wèi)到來前重傷祈戰(zhàn),他頗為惋惜的嘖了一聲,而后對身旁的手下低聲吩咐了一句:“去把八皇子帶走!

    未了又叮囑了一句:“別忘了我們主要的目的,切記不要戀戰(zhàn),抓住了人就立刻走!

    手下聞言點頭,抬手一招,幾名死士便跟著他一起利落的翻下墻,繞著墻根潛到了禪房的后方。

    祈戰(zhàn)自然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動作,他作勢轉身往禪房內走去。

    暗一自然不會讓他壞了自己的大計,他揚聲高呼:“狗皇帝哪里跑!”

    說罷足尖一點便落到了祈戰(zhàn)面前不遠,袖劍滑到手中握緊,抬手就朝他喉間劃去,與此同時封著禪房的房門不讓祈戰(zhàn)往里去。

    “陛下!”

    李延有心上前護駕,奈何同時被幾名死士纏住脫不了身。

    暗一攻勢迅猛,祈戰(zhàn)無法,只能避讓著且戰(zhàn)且退。

    ·

    禪房之內,南溪聽著外頭的廝殺聲以及刀光劍影卻絲毫不懼,甚至還能十分冷靜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暗一的手下帶著人悄無聲息的潛入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正神情淡漠的喝著茶,好似外頭發(fā)生的一切他都漠不關心。

    禪房內并未點燈,皎潔的月光穿過窗臺落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南溪側背著光,月光在他身上暈開了一層圣潔的光暈,一個恍然的錯眼,給人一種不似凡人,更像九天之外的神祇的錯覺。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之中的八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面上卻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道:“八皇子,卑職名甲六,是暗一大人派來接引您的人,請八皇子即刻隨卑職離開。”

    南溪緩緩道了一聲好,放下手中已經空了的茶盞,對甲六說:“華光寺四面都有禁衛(wèi)軍守著,唯一的出路只有后山,但山腳下也有禁衛(wèi)軍駐守!

    “想要從祈戰(zhàn)眼皮子底下逃走,只能兵分兩路,先派人引走后山出口處的禁衛(wèi)軍!

    甲六一愣,這些他們自然在上山前就已經查探清楚了,離開的路線和方式也早已計劃好,基本與南溪所說八·九不離十。

    這些從南溪口中說出來,不免讓他心生懷疑。

    八皇子為何對祈戰(zhàn)的兵防布圖這么清楚?

    聽說這八皇子當了晉國皇帝一年多的男寵,對他疼寵有加,甚至還為他治好了雙腿,若是八皇子因此對晉國皇帝生情……

    “我一個路都走不了幾步的廢人,有防著的必要嗎?”

    南溪洞察力向來敏銳,哪怕甲六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他又怎會看不出對方想在什么?

    甲六沒有半點被拆穿的窘迫,他垂眸看了一眼南溪的下·半·身。即使被褲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單從衣料隆起的弧度也能看出那雙腿比正常的成年男子要細瘦很多,甚至還不如同齡女子。

    南溪大大方方的讓他看,沒有絲毫避諱,他問甲六:“確認夠了嗎?外面似乎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說罷又苦澀的笑了笑,自嘲道:“我的雙腿走不了多遠,若是不想我拖了你們的后腿,可能需要有人背著才能走!

    甲六聞言果然不再懷疑,迅速轉身背對著南溪,回頭道:“殿下,多有得罪,請您趴上來,卑職背您離開。”

    南溪道了一聲好,沒有半點猶豫的趴到甲六身上,雙手環(huán)住他脖頸:“好了,走吧。”

    南溪身上的衣服顏色很顯眼,一名死士為他披上了一件純黑色的斗篷,又將兜帽戴上,以便于之后更好的隱藏在黑夜之中。

    禪房前院的短兵交接與廝殺聲依舊不絕于耳,一行幾人沒有任何留戀迅速撤離。

    南溪體重很輕,對甲六而言幾乎造不成什么影響。他背著南溪走在最前頭,其余死士則在后方掩護斷后。

    直到隱入山林之中,借著樹影的遮掩,甲六終于停了下來。

    南溪抬起頭來,眼帶不解,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為何停下,就聽甲六對一名死士說:“你留下,一刻鐘之后點燃信號彈!

    那名死士立馬道:“是!”

    南溪這才意識到他這是這是在通知暗一帶著大部隊撤離。

    甲六吩咐完后繼續(xù)帶著人往密林深處潛行,幾人的速度都很快,當信號彈沖天而起時,他們已經到了后山唯一的出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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