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應軒窗也沒有看到任何血腥的場景,只是在離開的時候,遙遠地看見了一座流淌著血水的蛇頭山。
他的高階療愈藥劑一開始就消耗了兩瓶,戰斗的后程,應軒窗提心吊膽,唯恐自己準備的藥劑不夠,幸好的是獸人應對四腳蛇經驗充足,最終無人重傷,只有極個別被絞出了血痕和骨折。
比較倒霉的就是來自飛鷺部落的赤,他飛下去的時候正好撞見蛇王翻身,圈住了一只風雪部落的獸人,為了幫助他,赤將獸人扔出,自己反被尾巴絞住,幸好羽飛下來直接抓著蛇頭帶著蛇王騰空,他才得救。
赤的一根手臂斷裂,應軒窗先用木棍固定之后,給他喂了一半的瓶裝高階療愈藥劑。
“真好喝誒!”赤天生是個樂觀開朗的性格,他帶著一身血氣,豪氣地說:“哈哈,值了!”
“傻子!”
璜和嵐一人攮了他一圈。
“接下來還有好吃的!”
應軒窗坐在月的懷中,說:“請來和我們一起慶祝好嗎?”
三人毫不扭捏的點頭:“當然當然!”
于是風雪部落的獸人們就帶著放好血的蛇肉一只只回到了部落的廣場上,有上次芽季末的篝火晚會的經驗,大家共同開始準備一場慶祝勝利的儀式。
捕獵隊出去捕捉新鮮的肉食,采集隊則在月的帶領下集體捉魚,然后把儲存在山洞中的灰果拿出來過水,混合著蛇肉做成各種口味的丸子。
赤因為受傷,也跟著采集隊一起行動,權當保護,他救的那個獸人也在采集隊里,叫做周,是一只漂亮、年輕、豐潤的灰色雌性月之狼。
周一直親熱地挨著赤,赤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沒躲,長著彩色羽毛的耳朵紅得如同瑪瑙。
“這種跨部落的伴侶關系,將來是周跟著赤過去嗎?”
應軒窗跟月小聲蛐蛐。
“基本上是那杜加入那諾的部落,但總歸是看那諾的意思。畢竟那諾要生幼崽的,他們會依照本能決定幼崽加入哪個部落。”
月也小聲說:“但赤還真不一定!說不定我們部落要加入好幾只回力鳥了!赤璜嵐是親兄弟,感情很好,他們的父母都被四腳蛇禍害走了,他們這次是跟族長自己要求過來幫忙的,說不定真的會留下來。”
“好事好事。”
部落人丁興旺,身為祭司的應軒窗非常開心,但時不時他會抬頭看一眼,看空中有沒有羽和跟著哥哥幫忙的松。
——部落的廣場上,火熊熊燃燒,石鍋冒著熱氣,丸子和灰果被下入水中,翻騰著溢出香氣。月帶領幾個相熟的獸人親自煎腌制過的各類魚,準備一起下在大石鍋中煮魚湯喝。
狩獵隊也帶著新鮮的肉食回來了,熱騰騰、還在跳動的新鮮肉食、蛇肉、河蝦被經驗老道的獸人分成各個部位,現切成一份份的薄片拌上各色腌料包入葉子中腌制。
大家在祭司和月的安排下,有條不紊地做好了一場慶祝。他們對于祭司心悅誠服,應軒窗的耳邊“叮咚叮咚”的提示音一直在響。
【叮!恭喜你獲得風雪部落的認可,成為風雪部落的祭司!請再接再厲,獲得更多部落的認可吧!】
糯米糍用甜甜的聲音說:【每次獲得一個部落的認可,都會獲得獎勵哦,本次你獲得了四千斤的新鮮肉食!】
【本糯米糍的建議是等到冬天再取出來!】
“嗯哼哼。”
覺得自己非常厲害的祭司應軒窗本人坐在流經部落的水源前,處理前幾天發現的“多文多葉”,這是一種味道類似于紫蘇的葉片,帶著些微的辛辣味道,吃起來清爽,伴著油膩的烤肉正好中和口感。
除此之外,趁著這個時間,他還拿出了一桶浸泡三日的水煤灰果,開始用自制的小石臼將水煤灰果砸成粉末,隨著果實的破開,奇異的臭味噴發,應軒窗不適地皺皺鼻子,隨后他捂著鼻子將一碗又一碗果漿放入水中攪拌,靜靜等待著。
“族長回來了!”
“哇,好大的蛇頭!”
……
應軒窗抬頭看向空中,羽和松一前一后地飛了回來,在羽的爪下,一個半闔著眼睛的蛇頭垂墜著。
羽帶著蛇頭,領著松,將蛇頭掛在了長葉草巖山的山頂上。遠遠看去,長葉草巖山上的蛇頭和石頭路組合起來,像是石山上盤懸著一條巨蛇。
——雖然很帥,應軒窗欲言又止。
“雖然說這確實是部落的戰利品,但蛇頭腐爛了怎么辦,不會很臭嗎?”
羽一落地,就被這個問題問倒了,他和應軒窗對視一眼,小聲說:“過幾天我就把蛇頭扔回沼澤了,這是掛給周圍部落看的,畢竟我們要占領四腳蛇沼澤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應軒窗踮起腳湊在羽的耳邊:“你可以把蛇頭扔進水里面用重物壓著,等肉腐爛得差不多了再拿回來,我也覺得掛在石山上很帥。”
“好,等周圍都穩定了我就去。”羽又補充了一句:“多謝你的手串,我這次殺死蛇王很輕松。但蛇王的肉有毒,我就扔在雪山上了,不過我把蛇皮和蛇牙帶回來了。”
他拿出綁在身上的獸皮包,掏出一對玉石質感,和貓差不多大小的蛇牙:“蛇皮在松的身上綁著,他已經悄悄把蛇皮放在山洞里了,你看能不能做些東西。”
“好耶,多謝。”
堅韌的蛇皮可以做一身甲胃,玉石質感的蛇牙中似乎有淺綠色的液體流淌,不知道是不是毒液,應軒窗珍惜地收下了這份羽特地帶回來的“禮物”。
“達達!”跟著松大戰四腳蛇,早已饑餓的胖達鴨抱住應軒窗的腳裸,指了指自己的嘴。
應軒窗彎下腰抱起明顯已經洗完澡,變得蓬松柔軟的胖達鴨,說:“我們馬上就能開飯了!”
“嗯,正好,太陽快落下了。”
羽看向遠處的夕陽,又看著近處的應軒窗,非常輕松溫柔地笑了一下。
他想,小貓真的是獸神的恩賜,我和我的部落真的是幸運。
羽像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樣伸了個懶腰,他罕見的少年氣讓應軒窗也笑了出來。
羽伸手邀請應軒窗:“我們吃飯去吧,祭司大人。”
一直以來的達克摩斯之劍被大力折斷,應軒窗也心情爽朗,他大笑三聲,把手搭了上去。
“你可以叫我應軒窗,這是我的名字,有點難記。”
其實應軒窗還有一個小名,叫做“豬豬(竹竹)”,和他的名字一樣取自“竹映軒窗柳拂堤”,但喊小名未免太過親昵,應軒窗會害羞的,他看著羽笑著說:“你可以叫我軒窗。”
“應軒窗,軒窗。”
羽一遍就將繞口的中文名念了順暢,他問道:“這是獸神賜予的名字嗎?很獨特。”
“不,是我父母給我取的,‘應’是代表我血脈氏族的姓,‘軒窗’是我的名,其實我們部落也可以擁有一個姓氏!”
羽大抵能明白應軒窗的意思,他思量著說:“標志著我們部落的姓……我知道了,有機會我會問部落里的人怎么想這件事情的。”
“真的好聰明啊!羽族長~”
應軒窗笑著,把自己和羽交疊的手晃得如同秋千。
羽隨著他,放緩了步調,兩個人慢慢走在墜滿夕陽的石路上。
……
次日,小貓從蓬松的毛毛草窩中爬出來,正好是個罕見的晴天。
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的扒出放在角落里,泡著水煤灰果的石鍋看。
他驚訝的發現,石鍋中的水微黃,底下的粉漿已經沉淀了厚厚一層,將上層的水倒掉之后,沉淀的淀粉近乎潔白。
應軒窗變作人形,用木勺刮了一點淀粉含入嘴中,那股令人難受的澀味幾乎消失不見。
看來這樣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
應軒窗備受鼓舞,他倒了一些淀粉到碗中,將剩下的淀粉拌上水,重新清洗沉淀。
至于碗中的淀粉,應軒窗謹慎地用筷子將它混上了一些灰果和河蝦,勉強團成團后將它倒在了燒熱的石板上。
月此時剛從外面洗臉刷牙回來,他看著盯著石板滿臉期待的應軒窗,笑著說:“昨天晚上玩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應軒窗心里一直惦記著自己的水煤灰果,早上太陽一照到臉上就醒了,他呲牙一笑:“嘿嘿,反正我就是睡醒了嘛。”
“去洗臉刷牙,小祭司。”
月從背后掏出一只“麻花辮樹”的枝條,塞到應軒窗手上說:“你教會大家的刷牙習慣,你要先自己遵循呀!”
沒有做到以身作則的祭司心虛地拿著“牙刷”準備走,臨走說:“我發現了新的可以吃的東西,所以處理了一下,月哥哥,等石板上的面皮變得透明,就可以吃了哦!”
他還不忘強調道:“我沒洗手,所以一直都是用筷子處理的。”
“我們不會嫌棄你的。”
就連部落中最干凈的羽,對待往他身上蹭泥巴的幼崽都會格外寬容,何況是自家的幼崽呢?
月深感好笑地搖搖頭,說:“我知道了,快去刷牙吧。”
應軒窗嘿嘿傻笑著離去了,他蹲在河邊,看著河面上,自己一頭細軟的黑色頭發翹起來好幾個角,忍不住用水把自己的頭發捋順一點。
這捋著,他才發現不對——
媽呀,我竟然是自來卷!
應軒窗的頭發一直很短,所以卷得不明顯,但他還是神色嚴肅了起來——
自來卷是很難打理的,長毛自來卷就更難打理了。
應軒窗之所以如此揣測,是因為自己的貓貓形態已經出現了長毛的征兆,大概就是在他營養跟上之后,他的毛發中長出了不少特別長、有些細的軟毛。
經過部落中唯一一位長毛貓……長毛長腳虎云的鑒定,這就是長毛貓小時候的特征啊!
羽、松和月都很開心,他們覺得一團顏色花哨,貓毛長而卷翹的貓團子一定很可愛,只有應軒窗現在在咬著樹枝發愁地當呆貓。
獸人雖然可以變成人形,但是獸人時的外貌特征也會傳遞到人形,就像羽潔白的長發,月短而微黃的柔軟發絲一樣,也就是說,應軒窗未來會是個有著黑色大波浪卷,碧綠眼睛……的短臉貓,而且,他的人形還保留了尾巴和耳朵,想到以后走路還要拖著一條長長的、雞毛撣子一般的貓尾巴,應軒窗的耳朵都萎靡不振地耷拉了下來。
雖然很好看,但是很難打理啊喂!
做一把細密的梳子迫在眉睫!并且,他還要拯救因為長毛很難打理所以經常主動扯掉毛發的云姐姐!
應軒窗洗完臉,雄心勃勃地站起來,下一秒就被咕咕叫的肚皮打敗。
咳,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
應軒窗抱著肚子小跑著回到了月的山洞。
山洞中,一股屬于淀粉油炸過后的葷香霸道地擴散著,月聽到應軒窗的腳步聲,轉頭過來,一雙眼睛亮得過分。
“烤熟后很香。”月說:“我想吃。”
“快吃快吃,其實你不用等我的!”
應軒窗看著綠葉子上焦脆的、黃褐色的薄片,口水直接分泌了出來。
我去,這不是苕皮嗎?
他急忙坐下,和月一人直接拿起一片塞入嘴中。
入嘴首先是焦脆,然后是兩層焦褐中夾著的軟糯、河蝦的鮮甜,應軒窗吃著,覺得口感雖然不像烤苕皮,但比苕皮更易咬斷,更軟糯,比較接近年糕,因為應軒窗鹽放少了,葷油有些發膩。
但已經非常好吃了!
應軒窗滿意地找出剩下來的水煤灰果淀粉,實驗起不同的配方,最后調劑出了完美比例:一碗水煤灰果淀粉配上大半碗水,然后就可以加入各式佐料!
就在他差不多完成實驗的時候,羽和松也來到了月的洞口,于是,實驗的“殘次品”就都落到了兩個獸人和睡醒的胖達鴨的肚子中。
應軒窗將處理方法告訴了月,委托他將這種食物也傳遞出去。
月捏著其貌不揚的水煤灰果,說:“水下的好東西真多,看來以后要多多嘗試。”
“可是哥哥不是很討厭水嗎?”松問道。
“長腳虎就沒有喜歡水的。”月大嘆氣:“但我是采集隊的隊長,當然要由我帶領大家!”
大家紛紛為負責任的月鼓掌。
雨季的主食找到了,但是如何為獸人繼續提供足夠的、好吃的蛋白質和脂肪依舊需要應軒窗思考探索。
于是,在家中花費數日東奔西跑指導完大家提取淀粉和油脂,做出更多口味的煮肉丸、炸肉……后,應軒窗看著眼前油汪汪,蓬松酥脆的炸肉,靈光一現。
雖然現在沒有陶器做罐頭,也沒有大量的鹽,但油本身就是很好的密封材料啊!
用油封住的肉——正是壇子肉啊!
應軒窗興奮地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