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他”只會責怪她，從來沒有這樣鼓勵過她，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舒蔓錯愕之余，應道：“寶寶，我都聽你的！”
“又來。”程易白實在拿她沒辦法。
只當她是他那個怎么也學不好數學的小外甥，他耐心地哄她道：“別再想了，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舒蔓點了點頭。
程易白不止原諒她那些可以說是致命的壞脾氣和錯誤，還這樣耐心地哄她。
她將他的手壓在自己的臉頰底下，輕輕地蹭著他手背上的溫度，才能證明這不是夢。
程易白：“……”
她的臉頰柔滑，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偏偏又有一點點溫熱，在他的手背上摩擦的剎那，一種奇怪的、很細膩的觸感傳來，像是勾纏著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為了讓她睡得舒服點，他微微傾過身子。
“睡吧！”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
像是小貓嚶嚀一般，她慢慢地在他手背上閉上眼睛。
呼吸輕盈的像是風，一陣一陣地吹在他的肌膚上，那種異樣的、微妙的戰栗充斥心頭。
……
“原來是這么回事。”約莫二十分鐘，姜悅趕來醫院。
聽姨媽大致說了些內容后，姜悅琢磨著，舒蔓被騙的錢也不是小數目了，大多都是舒蔓自己辛苦賺的稿費。
雖然警方說的那個名字她不知道，但是造成這起車禍的罪魁禍首她可記得，就是不知道舒蔓被騙和車禍的事情有沒有關系？
“姨媽，你有照片嗎？給我看一下。”姜悅將包放在沙發上，接過林月芬遞來的手機，這一瞧，她大驚失色道：“是他，就是他！”
“什么？”
“悅悅，你認識？”
林月芬今天被搞得心驚肉跳。
“這個男的叫向澤，不是剛剛你們說的那個名字。”
“啊！這么說，他連身份都是假的！”想到舒蔓的遭遇，姜悅火冒三丈，“姨媽，你不知道，舒蔓車禍就是因為他！”
“怎么回事？”
姨媽還沒開口，屋里突然傳來第三個人的聲音。
看到程易白自己推著輪椅從舒蔓病房里出來，那沉冷的架勢，姜悅嚇得手機都差點扔了，激動地指著他：“你怎么在這兒？”
“你這孩子，”林月芬立馬拉住姜悅，低聲斥道：“小程是特地過來看望舒蔓的，怎么這個反應。”
“小程，你別見怪。”
舒蔓這個表姐的性格有點奇奇怪怪的，程易白倒是也沒放在心上，只是表示著自己剛剛全都聽到了，并且問她：“你剛剛說，舒蔓的車禍和這個人有關？”
“呃……”
“這！！！”
剛剛太憤怒，嘴快了，這把這事情給說了。
原本都是女人，借此機會告訴自己親姨媽，舒蔓談戀愛被綠這事兒也沒什么，誰知道人家程易白還在這兒，當他的面說舒蔓被一個渣男欺騙才造成車禍，等于舒蔓現在和他無縫銜接，對舒蔓不好吧！
而且！！！
他怎么又來病房看舒蔓！
他是認真的嗎？
他準備和舒蔓談戀愛！
“小程是自己人，”林月芬看他支支吾吾，讓她放寬心：“到底怎么回事，你說吧！”
——造孽啊！
她要怎么圓？
兩個人都等著，姜悅心知自己當不知情是不可能的了。
她干脆一橫心，真假摻半地說道：“這個男的是個攝影師，最開始和舒蔓是工作上有交集，和我們都互加了微信的。”
“其實這個人吧，我一開始就覺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經常和舒蔓套近乎，不過舒蔓沒理他。”
她說著看了眼程易白，他沒什么反應。
姜悅穩了穩，接著道：“但是他到底怎么騙了舒蔓的錢，這個過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聽舒蔓提起過幾次，說是倫敦那邊畫展的事情。”
“難道是騙她投資？”程易白適當猜想。
姜悅剛要點頭，姨媽卻又來了個當頭棒喝：“可這又跟蔓蔓車禍有什么關系？”
是啊是啊，這跟車禍有什么關系？
要命了！說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來圓，看向齊刷刷瞧著她的兩雙眼睛，姜悅感覺自己腦門的汗都要滴出來。
“那是氣不過嘛！”
“蔓蔓好像感覺出來什么了。”
“她懷疑那個男的有問題。”
“出事的那天，舒蔓說是要找對方理論的，要把錢給要回來，誰知道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姜悅越說越氣，“可不就是他害的嗎！”
“舒蔓被他騙了多少錢？”程易白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姜悅表情不自然，很明顯有遮掩，而且邏輯也說不通——既然舒蔓和她早知道這男的不是好人，知道被騙了，為什么當時不報警？
除非……
這個男的是攝影師。
舒蔓被他拍了什么不雅照，被敲詐勒索，舒蔓情緒失控，在回云城的路上發生意外。
這件事情她不敢跟大家說。
“這個……”
“具體數額我不知道，”姜悅確實不知道被騙錢的事情，“舒蔓也沒跟我提過這個。”
“不過銀行查流水應該查得到。”
林月芬這才點了點頭。
“你剛剛說他叫向澤？”
舒蔓被害成這樣，他不能袖手旁觀。
見姜悅愣愣地點著頭，他心里有了思路，看向林月芬：“阿姨，照片可以給我看下嗎？”
“好。”林月芬將手機拍的照片遞給他看。
照片上是個戴著眼鏡，相貌還挺清秀的男孩子，程易白愣了兩秒，也用手機將照片拍下來。這一頓操作，看得姜悅在旁邊著急上火，想阻止也不行。
這個人……
看著這張照片，不知道為什么，程易白心頭特別不舒服，他收起手機：“我去問問我朋友，看看能不能幫忙。”
“好，好好。”
林月芬求之不得，感激道：“小程，太謝謝你了。”
“客氣了。”程易白自己推著輪椅出去。
候在門口的何嘉文看他出來，立即上前推著他的輪椅回了病房，看得門口的姜悅魂兒都差點跟著走了。
——怎么辦怎么辦？
程易白把照片拍在手機里了！
而且他看到那張照片時的反應，難道也覺得有點像他？
舒蔓和程易白本來就沒有任何交集，甚至都不是一個城市的人，是舒蔓錯將他當成別人的替身。這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萬一程易白查到了怎么辦！
姜悅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剛剛那么好的機會，怎么不交代！她這優柔寡斷的性子，害死人了！
“老舒啊，”姨媽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你閨女出車禍的事情另有隱情。”
“你聽我說，蔓蔓出車禍之前，被一個男的給騙了不少錢，今天警方找上門來……”
姜悅坐在沙發上，捂著腦袋。
想著還不如出車禍失憶的是她自己呢！
啊啊啊！
現在怎么辦！
哎對了！沈時雨！
還有沈時雨知道這件事情。
電話打不通，坐立不安的她立馬給沈時雨發消息：“姐妹，help，help！”
“有空速度聯系我。”
“救命啊！”
***
警方那邊下午就給了答復——
說是舒蔓出車禍之前的確與對方通過多次電話，但電話里具體說了什么，當下除了失憶的舒蔓自己，誰也不知道。
此外舒蔓銀行卡、微信、zfb等多個渠道，都有向對方轉賬的記錄，最大的一筆是六十五萬，在舒蔓車禍前的半個月，但目前對方所有卡里的錢都被轉走。
這個實名為冉鵬化名叫向澤的男子最后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北城國際機場，于五天前乘坐國際航班去了m國，目前聯系不上。
詐騙案的事情陷入僵局。
這邊舒蔓沒有再繼續受到刺激，病情好轉多了，次日就能下床了，只是整個人都懨懨的，林月芬聽說她要去找程易白，并沒阻止。
“頭不疼了？”
程易白畢竟腿腳不方便，更不可能時常過去看望舒蔓，看到她相安無事地過來，立即放下手機坐起身來。
“不疼。”舒蔓很自然地坐在他床邊。
他的眼神是溫柔且耐心的，他好像在等著她過來，她心下一動，雙手環住他的腰，將頭側枕在他的肩頭上。
這個擁抱來得好突然。
程易白的一只手撐在床上，一面因為突然鉆入鼻腔的清香、以及蹭在頸間的柔軟而不知所措。
他沒有反應，也不說話。
舒蔓撒嬌般地在他肩頭蹭了蹭：“寶寶……”
“……嗯？”她頭發在他頸間摩擦著，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雞皮疙瘩，一寸一寸地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想起他姐家那只漂亮的布偶貓，他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輕聲回應道：“怎么了？”
“就是覺得，被人騙了，心里好難過。”
她環住他腰身的手收緊幾分，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上，試著放肆一下：“想你安慰安慰我。”
“呵。”哪有人這么直白的。他被她逗笑。
“好不好嘛？”她又蹭了蹭他。
“好好好。”他實在受不了這份撒嬌，輕拍了拍她腦袋，“想要什么樣的安慰？”
“唔……”
“給我講個笑話？”
為了抱得舒服一點，她往他身邊挪去一些。
而對程易白來說，她就像個袋鼠掛在他身上，至于冷笑話嘛！他莞爾道：“那你可戳中我的短板了，我只會講冷笑話。”
“不嫌棄，”她眼巴巴等著，“寶寶，只要是你講的我都喜歡。”
“是嗎？”
小姑娘還在期待著，程易白忍俊不禁，問她：“土豆捅了包子一刀，變成了什么？”
“……呃？”舒蔓想了想，“是什么？”
“豆沙（殺）包。”
舒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個梗，門口傳來一陣夸張的笑聲。
“哇靠！老白你小子，居然會講冷笑話！”
“嘖嘖嘖，哄女朋友呢！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