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我們又吵架了。”
“你說我們結束了,讓我走。”
舒蔓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的不行:“然后我就嚇醒了。”
“……”要這么患得患失?
“我真的很怕。”
“很怕很怕我們分開。”
她輕輕趴在他的胸口,語氣逐漸變得哽咽。
不知怎么的,程易白本來想推開她的那只手,就這樣落在了她披散下來的長發上,女孩子的頭發烏黑油亮,觸感竟是出人意料的細軟柔滑。
“那是夢。”他揉了揉她的腦袋。
“所以,我立即來找你了,”她的下巴擱在他的胸口,側過臉來,看著他,“看到你,我就心安了。”
“今天就陪著你,我哪兒也不去。”
這么纏人。
“呵,”程易白輕笑,“好。”
病房就這么點大的地方,說無聊是真的無聊。
兩人玩了會兒手機游戲,舒蔓琢磨了下,提議道:“要不我們看電影吧?”
程易白倒沒拒絕。
“你想看什么?”
“我想想……”
“啊!還是看你最喜歡的速度與激情吧!”
“我……最喜歡的速度與激情?”程易白奇怪。說的她真的很了解他。
不過,她高中就暗戀他了,想辦法打聽他喜好也很正常。就是這個消息有誤吧!
“這不是你說的嗎?”舒蔓也納悶他這個反應。
“我們還看過好幾部呢,”她認真道,“你每次都給我講劇情。”
她一向對外國人臉盲,加上這種賽車的內容,她根本看不進去,每次都打瞌睡,啥也看不懂。
要是不是“他”主動講解,她根本沒有記憶點。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程易白意識到不對。
她和誰看了這些電影,給安到他身上來了?她表情這樣篤定,顯得他們在一起很久了。
“我有記錯?”
她腦海里真的有很多看電影的片段,可又被他這個表情搞得心里沒底。
“你記錯了,”程易白正色道,“我喜歡看懸疑片。”
因為姜悅早給他打的預防針,程易白給她的胡言亂語找到了理由,不過,這不代表他可以被記錯。
舒蔓心里一咯噔。
他的語氣是強硬的,很顯然他會在意她記錯他的事情。
“對不起,”她承認錯誤,“那我陪你看懸疑片吧!”
“算了。”他沒那么小心眼。
恐怖片若是刺激了她,對她腦子恢復不好,他道:“看速度與激情吧!”
他是在為她著想嗎?
“寶寶,你真好。”她感動到了。
她總是嘴里抹了蜜一樣,程易白吃不消這一套。
舒蔓接過遙控器,選了一部自己沒太多印象的,看程易白也沒說什么,便打開電影,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
電影開場,程易白將床搖高45度。
從個方向看舒蔓,她在旁邊變成矮矮、小小的樣子,還挺軟萌的。
她頭發上夾著一個粉粉的,小女孩喜歡的海星發卡。
絲緞般的秀發從她肩頭垂落,與她身上粉紅色的睡衣形成強烈對比,還真有種精致瓷娃娃的感覺。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是蝴蝶翅膀。
他笑了下,喚道:“舒蔓。”
“嗯?”舒蔓轉過頭來看著他,眨眨眼:“怎么啦?”
“那個柜子,”程易白朝著對面指了指,“里面有零食,拿過來吃。”
瓜子、辣條。
還有薯片、堅果和飲料。
舒蔓唰地瞧向他,琢磨著——
這么齊全的零食,你是住院還是度假的!
程易白懶得解釋,這是他那饞嘴的小外甥拿過來的,每次來都要帶點“他喜歡”的零食,久而久之,柜子里堆了一大堆。
舒蔓在里面挑了幾個零食,稀里嘩啦地堆在了程易白手邊的位置。
“寶寶你吃哪個?”
“我隨意。”
記憶里的“他”不愛吃零食,只是偶爾看電影的時候會喝飲料吃點薯片,手邊剛好有的,舒蔓撕開一包遞給他,自己則是打開辣條。
辣條這種東西他是八百年沒見過了,味道還挺特別,程易白的興趣從電影轉移到她身上。
她嘴巴一鼓一鼓的,吃東西的樣子像是小倉鼠。
明明挺大一個人了,怎么跟他那小外甥一樣,還喜歡吃這種“垃圾食品”,嘴里就被她塞了一個小方塊的辣條。微辣、微甜,還軟軟的很有嚼勁。
程易白唇角微彎。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有種不切實際的放松的感覺。
“咦,這個人是誰啊?”舒蔓看著屏幕。
好久沒看速度與激情了,腦子失憶了她記不太得,之前都是“他”給她講的,這會兒她看不懂劇情,又是下意識地問他。
“接著看吧。”
程易白嘴里包著東西,含糊著說道。
“喔。”舒蔓只當他賣關子,轉頭去繼續看電影。
電影放的是第五部,主要也就是講賽車的那些,舒蔓不是很感興趣,辣條吃完了便嗑上瓜子,就當演員走過場了。
以前會給她講電影的人不吭聲,氣氛好安靜,好怪。
“寶寶,你怎么不說話?”舒蔓回頭看他。
她對上程易白注視著她的那雙眸子。
像是幽黑的深淵,讓人無法揣測,可又有奇怪的吸引力,讓人對視之際驀地心悸。
“怎、怎么了?”倏然緊張。
明明他們已經談了很久的戀愛,彼此也應該很了解,舒蔓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從他的眼睛里會看到幾分陌生。
他嚴肅起來的樣子,會有種疏離的冷意,是她從不曾習慣的。
“沒事。”
“喔。”舒蔓看看自己手里的零食,后知后覺自己冷落他了,“寶寶,你吃。”
她這一番投喂,程易白頗為被動地張嘴。
眼見舒蔓這樣不厭其煩地給他剝堅果,他的思緒都亂套了。
“繼續看吧!”
“哦,好的。”
氣氛回歸正常。
只是他的話依然很少。
車禍之后——
程易白像是變了一個人,話少了,人也陰晴不定。
鑒于他腿斷了,舒蔓也不敢提在他朋友圈看到的賽車的事情,只是提議著:“這種電影要去影院看才帶感,電視總差了點什么。”
“等下部出來,我們去電影院看吧!”
程易白已經嚼碎了她喂來的香蕉片,這個時候想要說不行,似乎有些不太近人情。
“行啊!”他爽快道。
“那你不許騙我!”舒蔓說著將零食放下,勾住了他的小指頭,跟他大拇指用力一摁:“騙人是小狗!”
“好。”這年頭還有人這樣許諾的?他被她萌到了。
舒蔓唇角邊沾著辣油,跟他小外甥一樣,他莫名有種想照顧的欲望,朝她招招手:“過來點。”
——過來點?
舒蔓下意識看了下電視機,只有賽車!沒有什么曖/昧的畫面。
不過……
情侶看電影時親/親也很正常……
想到這里,她靠近他一些,果斷將眼睛給閉上,撅起了嘴。
程易白:“……”
——他們這種進度是不是有點快?
已經不叫龍卷風了,簡直堪比火箭!!!
怎么就覺得他想親她?
他是這樣的人?
等了半天沒動靜的舒蔓睜開眼,對方愣著,她:“???”
“自己擦。”程易白抽了張紙給她。
舒蔓這才反應過來,當下臉一陣熱,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太矜持。但明明是他要她過來點的。
她無辜地用紙擦了擦,悶頭喝了口飲料化解尷尬。
程易白靜靜看著她紅了的耳廓,總感覺,在這姑娘眼里,他們談了很久戀愛一樣。
同時姜悅的話又提醒著他,她腦子壞了,喜歡胡言亂語,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或許她記憶錯亂,把漫畫里的內容代入生活?
他姑且理解。
電影里的刺激畫面,讓他們之間的這個小插曲成為過去。
兩人心不在焉地看完了電影,直到何嘉文抱著幾個文件夾過來了,舒蔓趁此機會回了病房。
來送文件的何嘉文罪惡感油然而生。
“咦?”床邊有個亮晶晶的東西,何嘉文蹲下身撿起來一條手鏈,“這是舒小姐落下的嗎?”
程易白的視線從文件上移開,接過手來看了下,的確是舒蔓戴在手腕上的,不過這條手鏈接口處斷裂,明顯修不好了。
“放這兒吧,”他隨手放在桌上,“一會我讓她來拿。”
讓、她、來拿!
讓她來!
老板果然是老板!老狐貍!
女朋友才走一會兒,這就想她了!
何嘉文忍著笑。
程易白:“……”
資料都簽完后,何嘉文被使喚著送資料回星海集團。
這個點護工還沒有過來,程易白看著空蕩蕩的病房,興許是先前過于熱鬧,現在那種清冷感充斥心頭。
他拿起手機準備拍給舒蔓,讓她來拿手鏈。
忽然間,心血來潮,他撥出去一個電話:“肖楠,你前幾天說的出了一批新飾品,發幾張圖來,我看看。”
“買禮物送給女孩子?”
“白哥,你戀愛了?”
“……沒有。”
“掛了!”
——瘋了不是。
他為什么會想到給她換條手鏈?
***
“你是女孩子,老往人家那跑,你覺得合適?”
“他程易白怎么不來看你!”
對于舒蔓老往程易白病房跑,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那的事情,舒錦城的意見很大,雖然程家的人不說什么,可這關乎到他舒家的名聲,尤其是——
他對程易白并!不!滿!意!
“哎呀哎呀老程,”林月芬給他使眼色,“這不是程易白腿不好嗎,舒蔓將他撞成那樣子,看看也應該的。”
“但是蔓蔓啊,”她轉頭對舒蔓道,“你和程易白身體都不太好,這個時候,你們還得多臥床休養,你去看看可以,別一直打擾人家。”
“喔,知道了。”父母都為她操碎心了,這個時候她應該聽父母的。
好在她和程易白的感情修復了不少,父母說的也對,醫院人多口雜的,她是該注意注意。
這幾天舒蔓去頻率少了些。
多數情況下和他發微信,他回得還挺快。
一個人悶在病房里,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畫畫,舒蔓將畫架搬到陽光底下。
邊曬太陽邊繼續畫程易白。
畫紙上的男孩子已經畫得差不多了,他穿著高領毛衣坐在窗邊,眼神掃來之時,淡漠且疏離,陌生的令人害怕。
雖然這就是第一次他們見面時的樣子,但每當回想那個時刻,她一直都是傷心和內疚的,思來想去,她還是擦去眼睛部分,重新畫出了一雙含著微笑的溫柔眼眸。
“叮”的下,程易白的消息回過來了。
舒蔓問他在忙什么,他只回來三個字:「剛開完會」
她也不敢再打攪他,回復了個乖巧“嗯嗯”的表情,一面給他發了三根棒棒糖,「辛苦了」
程易白看著舒蔓這條消息,心里更納悶——
這姑娘居然還使上了欲擒故縱?故意吊他胃口嗎?
此刻,隔壁病房就在程易白旁邊做記錄的何嘉文:“???”
陷入愛河的男人啊!開會都不忘了回消息,這還是他那工作狂老板嗎?
“?”程易白斜睨他一眼。
何嘉文立即將脖子縮回來,老老實實地記錄著。
舒蔓看他沒有消息再過來,將手機擱下,繼續完善這幅畫。給他添上眼鏡之后,畫上的男孩子看起來更加溫文爾雅,矜貴斯文。簡直完美極了!
正要給程易白看,忽然聽到從外客廳傳來的說話聲。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
“我們舒蔓和程易白車禍的事情不都已經結案了嗎?該賠償的也都賠償了……”
“車禍?”
“我們不是為了什么車禍的事情,是關于一起詐騙案做個查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