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讓她坐下的。
偏偏現在什么都不說。
舒蔓被搞得好緊張：“怎么了？”
這種低壓的氛圍，像極了那天他要提分手時候的樣子。她甚至想落荒而逃。
程易白愣了下。
看到他就緊張的女生，他見得多了，但是像這樣笨拙到不知所措，一點都不會為自己爭取分毫的傻女孩，他第一次見。不忍心再戲弄她，他笑問：“暗戀我很久了？”
“！”舒蔓唰地下抬眸。
這雙眼眸里俱是溫和的笑意，并不是要和她分手的樣子，她呆呆地點了頭。
須臾——
她回過神來，程易白問她的是，她暗戀他很久？
不對啊！
她是明戀好嗎！
而且他們都已經在談了。
不過早期，她的確是暗戀來著的……
她不明白程易白忽然問這個是什么意思，難道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說過她是從大二就開始暗戀他的事情嗎？他也知道了漫畫？
她這樣驚惶又尷尬的樣子可愛極了。
程易白眼中笑意漸濃。
對舒蔓來說，逃避了很久的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
他們都經歷過生死，在最危急的一刻，還是他拼了命將她從車里救出來的……所以這些，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
她老實承認：“是的，我暗戀你很久了。”
真的暗戀他……
十年？
程易白怔了下，看向她。
女孩子面龐浮現微粉，一臉敬慕地望著她，認真極了。原本是想好好聊聊這件事情，當下卻又改變了想法，想逗她：“真的那么喜歡我？”
“當然！”
她不知道程易白今天怎么了，但聽他的口氣，是想確認她對他的感情。
難道是昨天繼在門口那件事情后，父親或者母親又找他聊了，所以他才沒有再繼續回避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打算和她重歸于好。
想到這里，她干脆拋開一切難為情，拉著他的手主動表白：“程易白，我一直都喜歡你，一直一直都是！”
“！”
“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才讓你這么生我的氣，”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脾氣不好，有的時候也很任性，但是，我保證，我以后都會改的……”
她脾氣不好？
有時很任性？
相處的幾天，他并沒有這樣覺得，反而她像只溫順的小綿羊。
他不知道舒蔓失憶前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她在醒來之后這樣自卑，這樣貶低自己。
程易白看向她拉住自己的那只手。
她的手真的很小，手背上還有沒有康復的淤青，從頭到尾都寫著兩個字，可憐。
“啊，對不起！”舒蔓心頭一跳，察覺到自己可能越界了，立馬將手給收回來，卻在剛剛抽手的剎那，被他給握住了指尖。
心頭一悸，她撞上他的眼眸。
從車禍之后醒來，無論做什么，他都沒有對她有過主動，現在……
她的心宛若狠狠被激蕩一下。
“寶寶……”
她下巴抖了抖，淚珠子一顆接一顆滾下來。
程易白緊跟著眉心一跳。
本來這張臉就楚楚可憐，這會兒梨花帶雨讓人心疼。
他給她削蘋果，她會哭；他只是稍微對他好一點點，她也哭。真有這么脆弱？他嘆了口氣，松開手，輕輕拭去她眼下的淚。
“嗚嗚�！彼�給她擦眼淚。
她撲上前，緊緊抱住他，哽咽著：“寶寶……”
這擁抱突如其來，程易白渾身一僵。
伸出的手也忘了動作。
“你怎么那么好……”
舒蔓抽著氣，眷戀地在他頸間蹭了蹭。
——這樣就好了？
淚水是涼的、黏膩的，蹭在他的肌膚上，親密的過分了。偏巧她的抽噎聲那么清晰，混著甜香的氣息吹在他頸間，他感覺頭皮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別哭了�！彼砂桶偷卣f著。
“嗯嗯嗯……”他的溫聲輕撫，是她沒有想到過的。
一時間，她格外貪戀上這種感覺，雙手抱住他的腰，想讓這個擁抱變得更深一點。
程易白：“……”
溫軟，香甜，還有洗發水的花香，掛在身上的女孩子像只黏人的貓。
“那我們和好吧？”她離開他，委屈巴巴地央求，“以后再也不說分開的話！”
“你也不許再生我的氣了！”
生氣？
程易白看了看自己的腿。
她把他害成這樣，他是生氣了很久，但他也沒有不依不饒吧！怎么就覺得他這么沒肚量？
“寶寶……”她纏著他，“好不好嘛！”
這可憐的語氣，還有這撒嬌的口吻，實在讓他吃不消，程易白忍俊不禁，故意道：“看你表現。”
“！”給她機會了！舒蔓一下子豎起腦袋。
她擦擦眼角的淚，保證道：“我一定不惹你生氣了！”
“呵�！�
“好�！彼斜凰蓯鄣健�
舒蔓呆呆地望著他——
他笑起來的時候好看極了，那份耐心細致，還有這份她從未見過的寵溺，都像是置身于夢幻之中。她在失去記憶之后，再看到這樣的他，依然會克制不住地瘋狂心動。
“舒蔓……”
“嗯？”
“你的手……”興許是剛剛與他擁抱，蹭到了留置針，已經有點出血了。
“哦沒事的。”
程易白也想冷靜一下，說道：“去讓護士處理一下�！�
“嗯嗯�！�
“我都聽你的�！�
舒蔓要走之前，拿起一個橘子塞進他嘴里。
“唔�！背桃装鬃彀屠镎麄�被填滿。
女孩已經離開，而他的味蕾完全被柑橘的清香充滿，讓人意亂。
***
「程易白不生我氣了」
「我們和好了（耶）（開心）」
舒蔓回到病房之后發了兩條消息給姜悅，沒想到姜悅卻回過來三個問號，舒蔓心頭一跳，忽然想起來姜悅似乎對程易白很有看法。
「回頭跟你細說」
「么么（飛吻）」
正在上班的姜悅看著這消息，納悶著：和程易白“和好”是什么鬼？
商圈里盛傳的清冷男神，聽說很難追的！舒蔓也不至于幾天就把他拿下了吧？要么就是程易白看在父母的面子上，答應配合演出？
這頭舒蔓心里的喜悅急需發泄，編輯了一張手拉手的圖片，發了一個朋友圈。
沒一會，姜悅評論：「？？？？」
為賦新詞：「戀愛了？」
齊齊：「恭喜恭喜啊」
雨雨：「@姜悅什么情況？」
評論的幾個人是她的同學，不過她不是完全能記起來。
倒是這個叫雨雨的，她的這個藍精靈的頭像怪眼熟的，好像是她舍友，跟她和姜悅玩得還挺好的。
她根本記不起來，發消息問姜悅：「雨雨是誰？沈時雨嗎」
「對」
看到姜悅發來的消息，她這才回復了雨雨一個害羞的表情。
而那頭的沈時雨在國外已經半夜了，為了忙工作熬夜熬到現在，冷不丁看到舒蔓回復他的內容，原本困倦的她一下子精神起來，立即撥通電話給姜悅。
“你不是說她跟那渣男分手了嗎？”
“難道又復合了？”沈時雨看到舒蔓回的表情，都驚呆了。
“哎喲不是！”
姜悅知道她在國外，就沒跟她說舒蔓出車禍的事情，只是道：“她出了點事故，腦子受傷，以至于記憶錯亂，把她撞了的那個人當男朋友�！�
“什么�。。 �
“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等你回來看到她就知道了。”
“哦好，”沈時雨應著，“我還要過幾天回來，大概下周五到云城，你地址發我�！�
姜悅發完地址，想了想還是提醒她一下：“舒蔓腦袋里有淤血，現在不能受到一丁點刺激，你手機上先別跟她聊天，等你回來，我把情況告訴你再說�！�
“行。”沈時雨打了個呵欠，掛了電話。
出事故受傷，把她撞的受害者當男朋友？
有這么離譜的事情？
***
“程總下午真的沒工作�！�
“電腦收在那呢……”
伴隨著噠噠噠的高跟鞋聲，何嘉文的解釋聲響起的瞬間，程易白立即將手里的書重新放回床頭柜上，拿出手機隨意亂刷。
這一看，就瞧見了舒蔓發的朋友圈，一個拉手的圖片。
“易白。”程雅云提著晚飯走進來。
見他盯著手機看，一面嘮叨著：“把你筆記本收了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別一直躺著看手機，小心……”
后面的小孩子冒出個頭來，嘻嘻著：“眼睛度數加深�！�
“哇，舅舅！”
“好可愛的貓貓！”
程易白不是很喜歡吃橙子，眼看他小侄子饞得要流口水，他輕笑：“喜歡就拿去吃吧！”
“舅舅，還是你好！”
安安端起果盤，瞅見旁邊的漫畫：“舅舅，聽我媽說，這是你女朋友畫的？”
程易白懶得接話。
程雅云笑了一下，問他：“怎么樣？這個男主角是不是怪像你的！”
“我哪知道�！�
書角都翻爛了，還嘴硬！
程雅云看破不說破，對他道：“我今天燉了點玉米排骨湯，你去給舒蔓送一點。”
程易白頓了下，猶豫：“不用了吧……”
“萬一她不喜歡�！�
“喜不喜歡是人家的事情，送不送是你的心意，”程雅云將其中一個保溫桶提出來，轉頭對他道：“人家舒蔓最近不舒服，你要主動一點。”
“我聽她媽媽說，她一直頭痛，最近都沒什么胃口，瘦了好幾斤�！�
她不挺好的嗎？
怎么又頭痛了？
安安見他這推脫的樣子，看不下去了：“媽媽，還是我去送吧！”
“我順便看看漂亮姐姐怎么樣了�！�
“也……”程雅云的“行”字還沒落，就聽到程易白冷不丁來了句：“有你什么事！”
“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