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中秋 巨大的陰影落在她……
一輪明月懸在空中。
“坐那去!毖郧镏噶酥复斑叺纳嘲l。
她自己則去床頭對著燈控嗒嗒嗒直拍,明亮的房間一點點變黑,最后只余喻霄身邊一盞落地燈還亮著,柔和的黃燈在一室黑暗中有些刺目。
皎潔的冷月就在全景落地窗外,直直射進來,喻霄覺得那月光要穿透他的身體,跟那盞唯一的燈一起審視他,像言秋的另一雙眼睛。
房內當然沒有別人,言秋就是引君入彀。瞧這個人最近狀態越來越不對,她干脆以毒攻毒。
她在床尾榻落座,左腿疊在右腿上,人斜靠在左邊扶手,風衣將她小腿以上的身體包裹得嚴實,即使姿態散漫,也是端莊不容侵犯的。
她好整以暇,故意跟喻霄隔開一定距離,因為只有物理上的距離才能讓她對喻霄維持冷漠,以便展開審問。
“忙?晚兩天回?”
“是騙你的!
言秋后槽牙咬緊,差點沒繃住。
“騙我,監視我,跟蹤我,然后呢?”
“沒……”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前段時間,跟你外公見面的時候,他提醒過,是為了安全考量!
“說謊!
“……春茗之后!
他們太熟悉了,就像他見到她開門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做了個局詐他。言秋也從他語氣的停頓中察覺到他的猶豫和掩飾。
她從神態到聲音都更為冰冷:“說實話!
男人唇線抿緊,一瞬間好似一片被燈光烤干的、正待凋零的落葉。
言秋手指掐進軟塌里,逼自己狠心一把,不能心軟,一定要刺穿他所有暗藏的陰云。
于是她警告:“喻霄。”
喻霄整個人一抖。
“對,從一開始,從我重新拿到手機的時候就開始。我聯系上霍小凱,讓他幫我去你學?纯茨恪蚁胫滥愕囊磺!闭f這話的時候,喻霄出現短暫的無法呼吸的狀態,她好像厭惡他了,會不會真的就不想要他了?
言秋雙眼直直盯著他:“你不該這樣做!
果然……
喻霄疲憊地閉上眼。
倏而聽到她起身的響動,眼前的光感繼而暗下,是她來到了他身前。
喻霄睜眼就吃了一巴掌。
言秋沒怎么用力,但把男人僵硬的呼吸打通了。
“你他媽明明可以聯系我!
言秋忍了多時,每個字都是從齒縫擠出來的,她真是要被這男的氣死了,打了一下不解氣,按著他胸口往后推,一邊腿屈膝頂在他腿間,強制把他整個人禁錮在椅背和她之間,迫使他仰頭跟她對視。
由自己主導的俯視,才是真正的居高臨下。
言秋自上而下地,跟燈光和月光一起,把他看個清楚。
頭發垂塌,胡渣盡顯,神情陰郁,男人變成淋濕的狗。他穿的一件灰色條紋短袖,后背一片深色,是被汗濕了。
現在正是涼爽舒適的天氣,怎么會這么大汗。言秋不禁皺眉,手撈進他后背一摸,滿手冰涼。
他竟冒了一身的冷汗。
像炸毛的貓被人類安撫地順毛捋,他麻痹的神經開始軟化,身體不受控制微微顫抖著。
言秋抽了幾張紙巾,粗魯地給他擦汗,兇巴巴的:“你胡思亂想都快把自己嚇死了!”
“我怕你根本不需要我!彼粗珗、哀怨、消極。
言秋動作停了停。
他說:“可是我只有你。”
這就是他不能示于她的心魔嗎?挖到底部,她觸到了他深藏的,與他的張揚不羈大相逕庭的脆弱不安。
可他又憑什么任由自己的不安放大對她的曲解呢?
“我也是只有你!”
喻霄別開臉:“不一樣,你有很多朋友……霍小凱說你跟別人交往,我以為你早忘了我。”
啪——
言秋又給了他一巴掌,比剛才用力,他冷青的臉被她拍出點血色。
“你早告訴我你沒死,我也不用為了不那么難過費那么些勁兒轉移注意力!
“有區別嗎?我當時根本不知道我能怎么樣,我能做到什么,我什么時候能回來……要我隔著太平洋耽誤你的人生,我做不到!
“那你現在就給我放下這些狗屁,少動不動自己別扭鉆牛角尖。我對你很差嗎,讓你要這么如履薄冰懷疑我試探我?”
“對,是我小肚雞腸我斤斤計較。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接你下班讓人看見了傳到羅董那里,你是不是也沒打算說?這么久了,你也沒有告訴你家人我們的關系,中秋你們團聚也跟我沒有關系……因為你沒那么需要我,所以你不會著急,不會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任何人都無法介入的!
言秋冷笑:“所以你就騙我回不來,然后自己一個人躲在陰暗角落里滿腦臆測!
喻霄的鬢角又濕了,這次是情緒上涌的熱汗。他五官固然冷厲,可看向言秋的眼睛那么潮濕,他吸氣,再吸氣,耳朵紅了,眼尾也紅。
“那你討厭我嗎,還需要我嗎?”越問聲音越低,最后只如蚊聲吶吶。
言秋把團在手中的濕潤紙巾拋進垃圾桶,她雙手離開他,但膝蓋還頂著:“不知道答案的話,這里硬什么?”
她說著話,膝蓋往前慢慢擠壓,直到頂實。她淡漠地盯緊喻霄的臉,看他耳尖眼角的紅色暈染到嘴唇,看他難以自抑地張開紅潤飽滿的嘴唇,看他的神態從緊繃到不自覺的放松,看他如此渴望地看到她的渴望。
切實的欲望比所有語言都更能縫補他破爛的心。
膝蓋處收到一個反作用力,言秋聽到男人的嗓音從飄忽落到實處變成極具顆粒感的沙。骸拔蚁肼犇慊卮!
對,就是這樣。
我可以質問你,你也可以索求于我。
言秋視線撫摸過男人鋒利的下頜、滾動的喉結、起伏的胸膛以及忍不住挺動的下流的腰腹。她唇角一勾:“也別費勁找人監控我了,你就自己跟著我吧。我把你綁在腰上,揣進包里,到哪你都跟著我……”
膝蓋處的對峙越發強硬,言秋抬腳,黑色緞面的尖頭高跟鞋抵著男人的淺色休閑長褲。她勾起腳,鞋底擦著撐滿的鼓包處輕輕踩上去。
“就今天,你給我把這事兒聽明白了。我們這輩子都是要在一起的,一輩子不算短,我們會遇上很多事,你不能有什么想法總自己憋在心里,不要讓我猜,也不要猜測我……我當然知道你小氣啊,你忘了你‘小小’的名字怎么來的了?我從來不抗拒真實的你。別小氣還強裝大度、不舒服還裝輕松,太擰巴,我不喜歡。”
喻霄專注地望著她,聽著她,她每一個字是泠泠清泉浸潤他。
她說要他真實,所以他不掩藏他的貪心不足,摸上踏在他身上那截玉骨似的小腿。
他承認:“是我錯了!
“好,那你改了!
言秋很滿意,當他摸到她藏在風衣里的玄機,她腳下的東西霎時彈跳,她加了點力壓下去:“在那之前,我要懲罰你。”
輕輕一動,言秋的衣擺就像銀杏葉舒展,喻霄讓它飄舞,如同一場秋雨帶來的歸宿。
喻霄吻上言秋的膝蓋。
特地訂的270°城景浴缸房,言秋還做了些別的準備,比如點了瓶半甜紅酒放在冰桶里鎮著,比如在自家百貨店拿了條捆貨用的麻繩,比如換了一套緊身鏤空皮裙。
室內昏昧,整個城市的燈流和夜空成了大熒幕。
圓形大浴缸臨窗放置,人在其中,猶如置身懸崖。見不到下方景象,繁華或蕭索,都與他們無關,只有那一輪明晃晃的月,若遠若近,一直看著他們。
就是在荒野的孤島懸崖吧?他們有頭頂的月光和汪洋海水泛動的月影。
又或者他們是乘著一葉孤舟呢?否則這種焦急和暈眩感從何而來?
總之,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在幕天席地,越是遠離人群,越是想貼近對方,多近為止呢?最好今生今世都綁在一起。
粗糙的麻繩一圈圈綁在男人的身上,他以犯人的姿態跪下,蓬勃的肌肉被勒出道道凹陷,雙手被束在背后,牽引繩穿過脖子的束縛伸到前方,由言秋握在手里。
言秋坐著浴缸平滑的邊沿,她拉扯著,迫使他更靠近。
但沒多久,言秋意識到失誤,她哪里還需要把他拉近,他簡直貪婪得想把她榨干。
她不由得手往后撐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高跟鞋踩在他胸腹。
她命令道:“停下!
喻霄仰著頭大喘息,在克制野獸的本能。他呼吸的起伏加劇了皮膚和麻繩間的摩擦,偏白的皮膚很快出現了交錯的紅痕,與言秋優雅的鞋、光潔的腿形成鮮明對比。這巨大的反差又使他們如磁鐵兩極般相吸。
言秋要喻霄停下,可又忍不住搭上去。
這個角度讓喻霄再度失焦。
柔軟、光澤的皮革緊貼曲線,上身是吊帶的設計,風光盡顯,掐腰處一邊做褶皺處理,另一邊挖空露出那段驚人的腰線……
喻霄深深地吸氣。
“好渴!彼蛩蛴憽
“哦!毖郧锏黄鹕,去取冰桶,拿出里頭的紅酒,再去找開瓶器,站在浴缸旁慢條斯理地動作。
女人的身體成熟、性感,姿態從容,眼神淡漠。
等待的時間里,喻霄喉嚨干涸欲裂,這漫長的幾分鐘才是真正的懲罰。
木塞發出清脆的一聲“啵”,痛快地離開了瓶口。
渺渺的白霧帶著酒香,像她的笑容一樣清淡。
“張嘴!
冰冷堅硬的玻璃瓶口抵在他溫熱的嘴唇,隨著瓶身的傾斜,言秋把酒瓶抬高,漿果紅色的酒液從男人嘴里溢出,越來越多,亂七八糟地淋在他身上,流過他身上的勒痕,滲入麻繩里,落入他旺盛的一叢體毛,澆灌那里的一團生命。
他凌亂、墮落、臟污、美麗,他整個人都是她打造的瘋狂的作品。
言秋迫不及待跨入浴缸,膝蓋頂著他喉嚨把他推到最邊上,牽引繩綁在水管。
他的肩膀寬厚,她坐上去。
“張嘴!
這晚,他們摘下人類的理性,尖叫、怒吼,就當霓虹和車流都是觀眾,他們在展示生命最原始的意義。
濕潤的繩子把言秋磨紅,言秋還沒說疼,喻霄先三下五除二把快擠做一堆的繩子解了。
“你……”
“難道你以為你網上學的那些招數能綁得住我?”
“哼。”言秋叫得嗓子沒力,懶得跟他逞口舌之能。
但是繩子解開了,他身上的紅痕就有些觸目驚心了,剛才有點忘形,有些地方都磨破了皮,出現了細細的小血點。言秋心想還好沒綁下面,她撫摸那些痕跡,吻上去,嘗到了甜蜜的酒香和淡淡的腥甜,一邊覺得好美,一邊又心疼,問他:“疼嗎?”
喻霄看著她臉上出現迷戀的情態,答她:“疼。”
嗯?
出乎意料的答案,這人竟然會說疼。
言秋埋頭在他身上,不禁掀了掀眼尾瞧他。
明火執仗。
他有理有據:“所以彌補一下。”
言秋被托著脖子翻了個面仰躺,巨大的陰影落在她臉上。
換他說:“張嘴!
薄云流過,圓月依然皎潔。
這時候,喻霄又覺得月亮變成了他的眼睛,跟他一起看著他的言秋是如何全然地接納他,她眼角滲出了難禁的淚,溫軟的雙手仍然堅定地抓住他。
中秋確然是團圓的日子。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時間不過是 言秋同時擁……
中秋節假期的最后一天,喻霄和言秋去了位于金江市的日勝科技總部。公司的另一位創始人,也就是明面上的管理者馮玉生先生接待了他們。
馮玉生的長相更接近中國人,只是發色偏黃,圓眼鏡和稀疏的發量很擔得起技術核心的形象。
“哈嘍,你就是Shaw想死地要回到她身邊的女孩。”馮玉生的中文發音很標準,只是語言組織水平跟他的個性一樣不打彎,“such a beauty.我現在更理解他一點,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
言秋笑著和他握手,不失誠懇地恭維:“你好,很高興見到你。雖然喻霄沒怎么提過,但是我在一些報道里了解過你,你非常優秀,再次表達我的榮幸!
馮玉生爽朗地笑:“Shaw應該多向你學習怎么與人說話。By the way,你叫我Jack就好。”
“Jack?是不是那個……”
“泰坦尼克!瘪T玉生無奈地聳肩。
喻霄低頭對言秋解釋:“他跟人介紹這個名字的時候,十有八九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言秋問他:“那你問了嗎?”
喻霄挑眉笑,搖了搖頭,略有些得意。
言秋莫名所以,對抗屬性升起,先橫他一眼表示你拽什么。
Jack毫無自覺地打斷兩人的眼神交火,肯定地說:“我明顯感覺到他當時也想問,只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煩!”
喻霄:“你感覺錯了!
三十好幾的男人一捋孤高的發際線,隔著六百度鏡片給喻霄做了個幼稚的鬼臉。
言秋瞧著兩人隨性熟稔的交流,略有一些欣慰。
輕松的閑談中,三人步入日勝園區。
與威科分散辦公區和生產區不同,日勝科技總部的辦公大樓、研發中心及各事業部生產廠區都規劃在自己專屬的園區之內。放假期間,園內幾乎無人走動,更顯出整個園區的空曠豪橫來。風從大門進,繞過幾十棟高高低低的樓房,蕩起湖水,撫過山丘,鉆進小樹林也仍然未能離開日勝的地界。
啊……好羨慕啊。
言秋抱著取經的態度參觀了乘用車電池生產基地,這也是日勝目前最大的廠區。日勝科技擁有高標準的無塵生產車間,三人僅是進入參觀通道,也要帶上防塵帽和鞋套。
生產設備已經做到全自動化,精密的機器在一個個密閉車間安靜地運行著,只有少數的車間里有穿著全身防塵的工程師在做設備的檢測和調試。Jack向言秋依次介紹了卷繞、氣檢、烘烤、注液、化成等制造流程,喻霄則不時補充說明一些具體數據。
言秋現如今在這個領域也算一只腳入了門,在兩位行業領頭人的講解之下,收獲頗豐。同時,她也在腦內快速拓展自己的業務鏈。
電芯的原料他們有自己的完整鏈條,那生產設備呢?組裝材料呢?言秋對每一個環節進行了細致的提問,三人暢談一陣,又驅車去其他事業部參觀。
言秋對行業先鋒研發和生產的高要求、嚴標準有了更深入具體的認知,短暫的驚嘆和艷羨之外,她更是感到一種充滿干勁的興奮——瞧,目標線就在那里,只管去追!
而且,也不是樣樣都不可企及。
“你們這個組合材料的外殼,我們威科也能做到,等華北基地投入使用后,產能還能更高!毖郧锔糁痔自诘嗔侩姵匕灞鶝龅耐鈿,老練又有點小驕傲,“而且,成本會比你們低。”
信息即價值,言秋從交談之中辨清自己手里的籌碼。
倆男人聞言,不禁對視,只是似乎沒有達成共識。
他們的精神對話大概是這樣——
“啊,瞧瞧你這漏勺!”
“對,我老婆真棒。”
當然,Jack不是真的計較,畢竟,除了言秋肯定算自己人之外,這個行業發展下去,技術壁壘的弱化甚至消失是必然趨勢,到了那時,市場就從卷技術變成卷成本。如果能早一步做更低成本的布局,對企業而言是絕對的好事。
“愿聞其詳。”
他們慷慨相授,言秋也不藏著掖著,也不露怯,從威科掌握的資源渠道和制造水平談到行業版圖的擴大及優化,到后來已是從容自薦的姿態。
“如果有幸成為日勝的戰略合作伙伴,日后威科華北基地必然會為日勝科技設立專屬的廠區!
談罷,Jack哈哈大笑:“你們中國那句話說的很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言女士,你讓我想起了Shaw當初游說我的樣子。”
言秋立時看向喻霄,發現他噙著淡然安寧的笑意,好像就在等著她看過來。
他在主動向她敞開他的過去了。
其實,上回喻霄跟外公的解釋里就有許多留白,不過有實證在,外公才不會去揪著細枝末節,而言秋又不是主動去撬人嘴巴的風格。
今天,言秋在Jack那里聽到了另一個版本的創業故事,那也是一段,言秋不曾得知、無法想像的喻霄的人生。
Jack雙臂環抱,一手張開卡住自己的臉,嘴巴不自覺撅起,陷入回憶:“事實上,我的母親沒有留下遺愿,我來到中國,是為了逃婚!
大約六年前,就職于全球知名能源企業的青年才俊Jack遭遇了綁架,而綁人者正是還未更名的喻明希。
當時,喻明希已然放棄螳臂當車的掙扎,遵守喻江輝的規矩生活,安分上學,一年就拿到了ACT和語言成績。在金錢的額外加持下,他進入了一所老牌名校就讀商科。
喻江輝解除了對他的人身監視,他開始想盡辦法賺錢。不能是小錢,滴水只會蒸發,是聚不成河流的。
不久,喻明希成了當地一個團伙的打手。亞洲人,塊頭比最大的還有些差距,但是人人都知道,Shaw最不怕死,所以最狠,贏得最多,又能辦事,又悶葫蘆不跟人吵架,他很快成了老大的心腹,拿到了油水頗多的夜店的管理權。
Shaw同時也需要幫忙處理老大的家務事,比如他女兒的少女心事。是的,老大有位十七歲的女兒伊麗莎白,正是到處看上男人的年紀,那陣子便是看上了死活追不到手的成熟冷靜理工男Jack,無計可施之下,使用了一些父親的常用技能。
所以,這是一起“情綁”。
意外的是,Shaw比伊麗莎白更看中Jack。
在籌備綁人階段,喻明希對Jack做了詳盡的調查,知道他的專業水平有多高的價值和前景,并且,還存在地利人和的條件——Jack和上司不太對付,導致他的研發并不十分順利;Jack對伊麗莎白非?咕埽瑵M腦子想跑路。
伊麗莎白年齡不大,手段狠辣,每天下班才讓人去綁Jack,晚上好話歹話磨他結婚,第二天白天又放他回去上班。Jack報警也沒用,一來他沒受傷,二來么,警察是老大的熟人,告別的時候甚至預祝他結婚快樂。Jack對美國失望透頂。
在一次送Jack回公司上班的路上,喻明希提議讓他遠走中國,自己可以幫他規劃逃跑以及后續發展方案,作為交換,他們要進行深度的經濟合作。兩個見識相當的男人一拍即合,一個月后Jack就跑到中國注冊公司了。喻明希則忙著善后,伊麗莎白因為丟了情郎大發雷霆,這令喻明希不得不去物色其他男嘉賓。
與此同時,巨大的天時送上門來。老大染上了嚴重的性病,加上身體被毒品和酒精掏空,沒撐幾個月就去世了,給伊麗莎白留下了巨額財產。伊麗莎白對這些一竅不通,只得委托給喻明希管理,于是乎,日勝科技如一顆明星冉冉升起。
Jack嘆息:“五年前,我的頭發還很好的時候,我很受歡迎。但是我的父親是個英國人,所以……”
……言秋難以進入Jack的幽默,滿心想著喻霄是怎么不怕死,又跟人怎么爭勇斗狠,他的生活怎么充滿混亂和傷疤,還有,伊麗莎白……
感覺無人回饋他的說笑,Jack清了清嗓子,正經說道:“事實上,即使沒有這筆意外之財,Shaw也已經通過同門的人脈談到了幾筆不小的投資,他就是這樣一個優秀可靠的人。說起來有點肉麻,但是因為“被綁架”而遇到Shaw還是挺幸運的,否則我也沒這么順利實現自己的理想。Shaw是我見過最有眼光的人,所以,很期待將來和你的合作!
言秋眉眼一挑,故意說:“謝謝你的夸獎,不過很遺憾我個人的表現還沒有達到令你認可的水平,我會繼續努力!
Jack大眼睜圓,被言秋的敏銳驚了一下,趕緊說:“不不不,是我表達有誤,我的意思是,你跟我預想的一樣出色!
“joking.”言秋當然不是真的想靠語言去爭得真心的恭維,只是在職場久了,這種帶刺的俏皮話已經成了肌肉記憶,錯估了沒受國內某些糟粕荼毒的外國人的敏感度,也連忙一笑,真誠地說:“喻霄結識你,也是他的幸運。這句不是恭維!
Jack怔愣片晌,喃喃道:“這是最好的恭維!
這天是個爽朗的晴天,金江市臨海而建,氣候宜人,天都比夏城的藍,澄澈明亮地映進窗子里來。秋日午后的陽光干爽溫暖,柔和描畫出三個向光而立的人影。
從見到Jack開始,言秋就刻意一直和喻霄拉開了點距離,也許是因為有點依戀羞恥,覺得更應該展示自己的主體性。而喻霄一看她社交范兒起了就知道,事業型女性的形象怎么能有個黏糊的拖油瓶掛著,因此識趣地保持半步遠的距離。
然而此時言秋雙手張開,帶著一捧熠熠的光裹住了喻霄的手。
堅定的獨身主義者Jack這時想到了一個詞:一對璧人。
“現在好像有點兒懂了。親密關系大概也不全是負累。”
海風溫潤,帶了點鮮活的淡腥味兒。綿密的細沙吱丫輕響,記下人們并行的長長的足跡。天氣晴好的節日,沙灘上來往如織,前面的腳印很快被后來的人覆蓋,密密麻麻的圖層,也是人們重疊交錯的人生軌跡。
言秋和喻霄難得漫無目的地閑逛,不時避開擦身而過的行人,在嘈雜中也尋到平淡的自在,他們牽著對方的手,感受到安寧和長久。
他們還在擺攤的冰柜里買到了老冰棍,拆開包裝袋含進嘴里的時候,他們看著對方開始笑。
年華似水流,二十七歲也仍有十七歲的默契。
“沒受太多傷,至少……疤都沒留到現在。”喻霄很清楚,言秋在意的是什么,在反覆的打磨與確認中,他學著向她打開自己,而無需擔心會否被接納。
“還驕傲了你。”
言秋腳尖撬了把沙子踢到喻霄鞋上。喻霄低頭,鞋子挪去貼她鞋邊。
“沒驕傲!
“我也沒生氣。”
八年,喻霄要強大到足以掙開喻江輝的禁制,八年已經足夠幸運順利。言秋記掛他的安危,但也不忍心苛責他的冒險。
兩人對視一會兒,言秋沒忍住卡嚓咬了一口冰棍。
……喻霄那天生上勾的嘴角抽了抽,開始嚼。
言秋冰棍在嘴里,憋著笑,大力吮吸。
不消片刻,喻霄搶先抽出干干凈凈的雪糕棒,炫耀地跟言秋晃晃。
言秋鼻腔哼哼,吃干凈最后一點,拿出雪糕棒敲了敲他的,跟他形成一個倚天屠龍相拼的“X”形。
喻霄跟她比劃了兩招,在她用蛇形劍法一路進攻之際,修長的手指親自上場一把將她武器夾緊搶走,轉身輕輕一甩,兩根小木棒在夕陽畫布上劃出轉瞬即逝的漂亮弧線,落入小攤的垃圾桶里。
言秋腳步緊跟,趁喻霄轉身,已經上前兩步腳尖頂住他后腳跟,導致他一回頭就要重心不穩撞上她。
正中下懷。
喻霄巴不得撞上去,于是順勢把臂膀一張,好似老鷹撲食,攻守之勢異也。言秋縮著肩哇哇叫,喻霄半擁半推把人擄走。
兩人今天穿的都是清爽色系,言秋是寬松的亞麻襯衫配淺藍色微喇牛仔褲,喻霄則是成套休閑的白色短袖短褲,看著好像是這藍天下自然生成的一對。
小攤主是個膚色黝黑、臉頰紅潤的中年婦人,不住地扭頭去瞥倆人打鬧,捂著嘴滿臉甜笑。
倆人拖拖沓沓踢了一路的沙子,最終停在離海有點兒距離的一塊石頭邊上,游人多去踩水踩沙了,這邊沙薄人少,是一個相對安靜的小空間。
喻霄叉著言秋的腰把她托到突出的大石頭上,他們勉強平視。言秋雙臂交疊,雙眼直勾勾盯著他,是我看你要耍什么花招的表情。
喻霄就直接問了:“還想知道伊麗莎白的事?”
言秋一怔,眉梢松下來,嘴巴抿著笑:“現在都這么容易被你猜到了!
喻霄靜靜呼吸。
言秋不笑了,面色一沉:“還真有事?所以她才這么信任你!”
“不是,本來其他人都是傻子,她也沒別的人能信的!庇飨鲇悬c緊張,但還是全部交代:“只是,Jack跑了之后,伊麗莎白有一段時間把目標轉移到我這了!
“噢……”言秋下巴抬起來,眼風也變得薄薄的,古裝武俠戲里落葉能削人的那種薄。
“……除了剛開始沒防著被她偷襲抱到過一次,我很快推開她,大概只有幾秒鐘,之后就沒讓她碰到過我。后來沒多久我就給她找到了個滿意的,生了兩個孩子,現在都離婚再婚了!庇飨稣浗浺豢跉庹f完。
言秋還是:“噢……”
喻霄低頭,眼睛瞥地上:“就手臂碰了一下。那霍小凱說你大學的時候……”
言秋豎起一根手指壓他嘴巴上:“禁止翻舊賬。”
喻霄抬了抬眉,表示收到。
言秋手指一曲,轉而頂住他堅硬的下巴,撥動那張俊臉左看右看:“我只是在想,Shaw哥這么英俊瀟灑,英勇睿智,還以為故事的走向會是伊麗莎白對你情根深種,難以忘懷,至少也是對Jack的程度吧!
喻霄任憑她勾著他下巴把玩,他在想她說的話,還在想,除了她,還有誰會、誰敢、誰能這樣捏著他的臉胡鬧。
“沒有的!彼鋈徽f,“她都不知道我,所以不會的!
言秋頓了頓,看見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是洗凈一切浮塵的輕盈。
他的注視給了她某種預感,她不禁問道:“知道?怎樣才算知道?”
夕陽被海風吹來,飛鳥與游人相應,這世界啊,跟那海浪一般,奔涌又撤退,似遠似近。
青澀的、不馴的、成熟的、溫情的、緊張的他的聲線都重合。
“至少,知道我最討厭松鼠鱖魚。至少,收到過我一整年的酸奶,一眼就知道我是生氣還是無聊,相信我的底線,接受我的放肆,睡得迷迷糊糊也會下意識叫我的名字……還有,想起她,我就覺得還能活下去!
言秋想起電影里一句臺詞:Time is but a river flowing from our past.
時間不過是一條流經你我過往的河流。
“好苛刻。想來想去,就只有我了!彼歉吲d的,但又情不自禁眉頭一聳,隱約有哭意。
“對。”他答得斬釘截鐵,跟那天對羅開榮說“言秋是最好的”如出一轍。
言秋笑了出來,突然覺得他好可愛。
喻霄深深地吸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言秋,你大概也知道,我沒什么理想,從小就是。后來,是為了能理直氣壯地站在你身邊,再后來,是為了看起來更好一點地回到你身邊,我才漸漸找到了一些可以稱得上想做的事……我沒有別的抱負,你才是我的理想!
說到后面,他的聲音有了細微的抖動。
言秋撈起他握拳的手,摸到他掌心熱乎乎的汗意。
他緊張得要死了。
言秋岔開他的手指,手跟他扣在一起,他壓緊。言秋能感受到他的脈搏,感受到他心臟是跳動。
“言秋……”他生硬地又喊她,有種無頭蒼蠅的焦急。
言秋扯了扯他手,好笑地問:“定了FL的珠寶來求婚?”
喻霄薄薄的眼皮顫了顫,隨即舒展飛揚開來。
他耳朵尖紅紅的,整個人有點卸力地傾向言秋,額頭擱她肩上,承認了:“你知道了……果然還是直接說比較輕松!
言秋一腳后退半步支撐著,才接住這好大一只,這人是真放松地依賴她,她揉揉他后頸。
他更沉了,拱拱腦袋蹭她,半短的黑發在她頸間沙沙響,偏冷的聲線也變得黏糊糊的:“快答應吧……”
言秋覺得渾身都酥酥麻麻的,好像心臟被他捏著揉弄,又有點透不過氣的感覺,可能是給他壓的。但還想他更用力一點,她也摸著他的背擠壓,像用他給自己打氣。
是,他就是她的氧氣泵。
“嗯……忙過這一陣回去正式見見我爸爸吧。”
男人強壯的手臂環抱她的身體,脆弱的頭顱則棲息在她的懷抱。
言秋同時擁有了軟肋和盔甲。
遠處,天色變為了藍橙漸變,炫目的暖調圍繞著赤橘的夕陽緩緩降落到海平面上方,金濛濛的數道光束輻射開來,整片深藍的海面便被覆以細碎的金光,一望無際的斑斕。人們感嘆于這鬼斧神工的壯美,層層圍在海浪線邊上,用眼睛或相機捕捉那艷烈光束和色彩分分秒秒的變化,他們也受到光與熱的祝福,赤霞批身,此刻天地與共。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纏 潘斯明的行蹤還是個……
今年最后一個季度來到。
輝上集團經歷了小半年東拆西補的奔忙,還是沒能等到翻盤點,債務危機全面爆發。那筆預想中可解燃眉之急的救命資金,竟投給了一家半死不活的老牌客車公司。據悉,那家客車公司不久前被新晉能源巨頭收購,背書強大。
木已成舟。
輝上集團內部幾經震蕩,董事會和部分高層受多輪約談,又碰上上面肅風紀抓典型,這下竟牽出商務部長潘斯明多方運作勾連、挪用公款、行賄官員之事,在被帶走調查之前,他人已經處于失聯狀態。集團掌門人喻江輝則持續奔走善后,他的動向和發言三不五時就要盤踞熱搜榜。
雄霸商界幾十載的輝上集團就此衰敗,因其所涉行業甚廣,連帶的負面影響還將如水波一般層層傳導,各關聯企業、銀行乃至上級部門都需要采取行動應對。
而國之大,一口鍋裝不下,有的是片葉不沾身的群眾,以百分之百的閑心去研究、普及此事,對于他們而言,也就是近期多了個茶余飯后能展現自己很懂經濟和民生的談資。
言秋倒是跟此事有些許關聯,甚至就她自身而言,她是受益者,不過她心態平和。這亦是基于,她越來越習慣在震蕩中醒來……
因為聚少離多,能在一起的日子,喻霄都很放縱。這人身強體壯,精力充沛,自從上次被言秋“強制”攤牌,他是徹底敞開了,沒個節制,睡前兩次是常態,有時早上醒了還要來。有時給言秋累惱了張口沖他,他也死皮賴臉,就親她,手上柔緩又有勁道,給她弄得喜怒交織,一邊罵他,一邊夾他。有時言秋不太累,也有心情跟他玩久一點,就坐在他身上,不疾不徐地搖,還能跟他說話。什么都能聊,輝上的事就是在這個狀態下聊的。
“Shaw總也是夠欠的,特地買了個眼看快倒閉的客車公司跟輝上搶資金!毖郧镒约赫莆展澴啵梢允媸娣v風涼話。
她頭發好長了,落在胸前,喻霄給她撥到肩后,手就放她那不走了。
“那筆錢足夠做客車更新和業務轉型,對輝上卻是杯水車薪,不好浪費!彼f得大公無私,要不是手上玩著紅櫻,還以為在開什么股權投資大會。
被掐得有點疼,言秋抓著他手把他手指張開,增大接觸面積。
“那你說,喻董知道是你干的么?先把威科的賬清了就跑路落井下石,真夠吃里扒外的。”
“言總,別分不清里外啊,你這,才是我的里啊!
男人一個重讀,動作也跟著用力,啞著嗓子說:“明明是,水不流外人田!
“啊……”言秋差點坐不住,喻霄腿屈起來給她支撐。
他仗著耐力好,繼續跟她聊:“喻江輝知不知道,也沒空管我。只是,有一個隱患。潘斯明你記得么?”
“嗯……”怎么可能不記得,不就是讓他們分離的始作俑者,在言秋心里那是蛇蝎一樣的人。
喻霄收到的消息說,潘斯明躲去了新加坡。要跟進那邊的消息,需要在當地組建信息網,目前他無法得知潘斯明的動態。但是潘斯明其人,等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喻霄在言秋身邊安插私人安保,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防止這個。只是之前潘斯明一門心思撲在游小姐和銀行的人脈上,喻霄又裝模作樣落敗出局,他才一時沒查到言秋這邊。
言秋聽著,熱汗不停從身體里洇出來,她清醒地感覺到自己越發混沌,欣快又難耐地煎熬著。
“……那喻總你可得努力了,早點拔除隱患,幫助警察叔叔把他繩之以法。”
她說話的聲兒都是從鼻腔冒出來的,細細的哼哼,嬌得要命。喻霄聽得兩眼猩紅,抓住她的某些稱呼不放。
“叫人叔叔,那叫我叫什么?”
言秋想到什么,哼哼笑:“弟弟。”
“呵……”
喻霄咬著牙扯了扯嘴角,言秋就感覺身后那雙腿因為發力變得邦硬,然后就天旋地轉地被他壓住了。
“你再說!庇飨霰茊査。
他們體型差比較大,躺著面對面的時候,喻霄總要摟住她往上撈。這一下沒預留足空間,沒撈成,得輪換一下支撐點來撈,左右一歪,倆人跟連體不倒翁似的擺了擺,兇沒兇樣,言秋縮在他懷里直笑。
“弟弟……”
喻霄沒繃住,被她惹得也笑了笑,但也有點惱火,緊緊抱著她抬高,給她一下來到最深。
言秋立刻像小魚兒似的張嘴出氣。
他氣順了點兒:“還敢說,你是姐姐你不怕?”
服氣是不可能服氣的,言秋腿在抖,但輸人不輸陣,她一定要說:“我不怕……”
飄起來的尾音給喻霄吞了下去。
言秋的腿更抖了,一扯一扯地抽起來,清泠泠的山泉一樣嗓音被煮成奶糊似的。
喻霄突然停下來,額角憋出來的青筋好像幾道閃電,非要逼她說些好話。
言秋皺著眼嗚咽,急得抓住他。
但他不動,不配合,她很難成功。
言秋翻他一眼,心想大不了就停這兒,大家一起憋著吧,打算鉆出去了?蛇@混蛋洞悉她心態,一把抓住她狠狠來了幾下,感覺又續上了,言秋癱軟著哼哼。
喻霄盯著她的反應,到緊要關頭,又給她暫停。
“叫什么,嗯?”
言秋心里大罵混蛋,張嘴卻是細弱的哭腔:“哥哥……”
快點……
催促的話都不用出口,難以描述的愉悅乍然而至。
不得不說,滿意的某體驗很大程度上成為了關系的黏合劑,即使身處異地,喻霄也不會有之前那么重的分離焦慮。而言秋不用再操心他的情緒問題,自己自然也挺舒坦的。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進行著。
其中也包括他們所預計的潘斯明的動勢。
幾日的時間,潘斯明的行蹤還是個迷,他的報復禮包已然送達。
近期熱搜?洼x上集團的關聯標簽再度上榜,不過,這次的內容并非負債多少個億、關停什么項目、變賣什么資產,而是簡單八卦了總裁喻江輝的家庭情況,重點曝光喻江輝在冊的獨子喻霄在還是“喻明希”的年少時期的種種劣跡。
甚至都不用額外花心思找材料,直接上以前校論壇去搬運帖子整理一下就行,時間線之充實準確,小學初中高中的素材應有盡有,最后以他高三疑似侵犯女同學卻不了了之,直接退學出國鍍金來收尾。十分經典的案例:富人之子從小胡作非為目無法紀,就算違法犯罪也可以通過錢權擺平,幾年后改個名搖身一變又是名校海歸天之驕子,即使如今家道敗落,可那些還不上的集團負債有多少已經轉化成了個人資產?
本來最近輝上集團的熱度就高,現在這么一個挑起群體對立情緒的內容丟出來,堪比冷水入油鍋,輿論炸開,網友群情激奮地討伐。
湊熱鬧的人多,許多喻明希的校友參與其中,添油加醋地發布從前道聽途說的小料,給他的惡人形象火上添油。也有很小的聲量表示,曾跟喻明希接觸過,認為他并沒有如論壇截圖所言那么兇惡,但是氣勢比起誅討之聲太過微弱,因為不符合主流傾向,反而還被討厭喻明希的那波人嘲諷。
更甚者,見到對喻明希有維護之意的網友性別是女,就臟言惡語罵她“見到個沒眼歪嘴斜的有錢人就跪舔”云云。是的,這事能引起巨大的輿論風波,還得益于男主角那卓絕的外形。二關于喻明希外貌的細分話題,之后形成了比主話題更聲勢浩大的討論,當然,這是后話。
以胡翔偉為首的幾個以前7班的同學熱心聯系言秋,表示他們可以一起去聲援喻明希,言秋卻之不恭,把磨刀霍霍的霍小凱跟他們拉了個群,他們嘰里咕嚕討論作戰方案。言秋看著看著,忽然發現,高中同學們好像還不知道喻霄已經回來了,于是把主人公也拉入群。
……
霍小凱抽空打招呼:[哥來了。]
這一句“哥”激起千層浪,多年未見的男同學們紛紛變回高中時期的聒噪少年,咋咋呼呼刷屏。
當然,這么小規模的團隊并不能在潑天的咒罵聲之中力挽狂瀾,誰讓那主角小時候確實挺混,又沒法證明“侵犯女同學”是假。
當事人本人也沒多在乎自己的名聲,都是言秋自己看得來氣。喻霄還在視頻電話里吊兒郎當逗她:“天天擰著眉,再不久就要看起來比我老了,姐姐!
“喻明希!”言秋拿他討厭的名字罵。
今時不同往日,喻霄聽得像被抓癢癢,還笑:“還說我是小氣鬼,你才小氣鬼,以后應該你叫小小。”
言秋忿忿瞪他。手機對面的男人就坐在她家的書房里,在用電腦處理事務,屏幕是仰視視角,看起來應該是他把手機靠在了她養的那小盆豆瓣綠。他沒有絲毫多余筆劃的面上掛著清淺的笑容,狹長的眼睛生出了一道細細的笑紋從眼尾延伸出去,言秋覺得那像是他看她的眼神煉化出來的一條實體的絲線,纏纏繞繞地將他們綁在一起。
數一數,她在首都,他在夏城,他們已經五天沒在一起了。
想他。
言秋嘆氣,軟聲道:“小小……”
“嗯,”他應聲,“沒事!
言秋提著的心就好像被那根絲線包裹著,落地了。她的男孩啊,被風吹、被雨打,還是好好長成了定定在那里就能讓她心安的挺拔的大樹。
……
言秋就心安了一天,血壓又上來了。
不出兩日,網上喻霄的扒皮貼已經扒出日勝科技了,并直指,日勝科技早期啟動的巨額資金來自喻霄之手,輝上爛尾的工程、拖欠的賬款都落入了管理層及其家屬口袋,是以掀起了一輪對日勝科技的舉報狂潮。
“這才對,如果只拎以前的芝麻小事出來說,我還挺看不起潘斯明。”喻霄還是笑得輕輕松松,在電話里對言秋說。
他人已經在金江總部了,而言秋正在候著飛回夏城的航班。
奔波周折又頻頻生氣,言秋嘴里長了兩個潰瘍。她罵道:“這些網友都是傻的嗎在那聽風就是雨。”
Jack也在那邊罵:“臥槽這一天接了多少個投訴電話了那些個傻X天天閑著沒事干腦子不要了可以挖出來丟進糞池去產沼氣!”
喻霄說:“聽到沒,Jack中文現在挺好的!
“嘖!
“嘿!”
喻霄現在像個穩當的大家長:“不會是長期的影響,我們花這么多錢這么多精力,做出來的可不是能被抵制的產品!彼酒鹕,用遙控器打開了百葉簾,明朗開闊的科技園區讓秋日澄明的陽光送進窗戶里來。站在高處望出去,自有一種壯闊的澎湃在心中油然而生。
“高的人不怕被說矮。”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有一語定乾坤之感。
Jack感慨當初沒白花錢建自己的地盤,氣不順的時候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胸懷自然就開闊了。
Jack自我消化了一會兒,又能雄赳赳氣昂昂出去戰斗了。
電話里,言秋那邊傳來登機的廣播,喻霄對她說:“新加坡那邊還沒找到潘斯明,我懷疑他已經換身份離境。你回了夏城出入都當心點……”他想說,那個人會想盡辦法去摧毀他所在乎的,又怕墨菲定律,最后只說,“我后天就能回去!
言秋邊快步走邊夾著電話掏紙巾,準備上機前去一趟廁所,應得也匆忙:“好。我這周事不多,應該都在夏城。”
算算能聚三四天呢。
飛機在天空劃出長長的、看起來毛茸茸的白線。
早前,言秋跟喻霄攤牌后,她身邊的安保撤了不少,為了預防潘斯明的報復,以不影響正常生活行動為前提,還是留下了幾位隨傳隨到的保鏢。
言秋回到夏城,是霍小凱來接的機,他大談他們戰斗小群的成果,說已經成立了喻總全球后援會,粉絲基礎正在壯大。
言秋:……
這話題熱度高,言秋高中那個尖子班3班的微信群里也有談及。之前在同學聚會上當眾諷刺過喻霄的那男同學,拿著網上的老料新料,這會兒拿足了底氣,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言秋直接懟:[別畢業多年智商反倒給母校丟臉。]
劉加程很快出來表態,艾特了那個男同學,說:[在群里聊積極有益的東西,不要傳播負能量。]
言秋把群折疊了。
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她需要有用的信息。
她下屬和同學被冤枉受委屈她都會想辦法幫她們討公道,現在她的愛人受不白之冤被千萬人唾罵,她卻無能為力。
隔天中午,已經鮮少使用的Q突然彈出了新的消息提醒。言秋習慣性點進去消除紅點,未曾想竟見到了“有用”信息。
一個平日里就挺八卦的女生發出來一張看起來是偷拍視角的人物照片,并說:“在XX商場遇到這個美女,好眼熟啊,是不是咱們級以前上過;ò竦?”
照片雖然角度刁鉆,但像素高清,那女生又露出了大半的臉。言秋一看便認出,是凌芊芝。
如果自己的公關沒有效果,那么,另一位當事人的證言呢?
即使喻霄多次言明網絡上的中傷對他無關痛癢,網民頭腦發熱的抵制也不會真的對日勝科技產生實質影響,但言秋怎么能忍受看他背著冤屈,甚至被打上犯罪分子的烙?
下午就一個會,結束后,言秋徑直去了Q群里提到的那個商場。路上喻霄給她發信息,說可以提前回來,正在去機場途中。
“你去舊城了?”他問。
雖然言秋身邊的安保輕簡了,但他們倆裝了共享位置的軟件。
按他的性子,肯定不愿意讓她費這力氣。談成的話,晚點再告訴他吧。
言秋說:“嗯,過來見個客戶。”
舊城這個老商場屬于一個老牌地產集團旗下,立在橫通八達的商業區中央,承擔著這片臨近大學城的偏低端化商區中流砥柱的位置。
班群里發的那張照片里,凌芊芝微微彎腰露出了工牌的全貌,工牌上字跡雖然看不清,但言秋認出那個排版和LOGO屬于那個地產集團總部。
總部的寫字樓就在商場背后,言秋進入大堂,去找前臺。
“你好。這是我的名片,我跟貴司凌芊芝女士有預約。”
言秋穿著素雅的通勤裝,白色雪紡襯衫和米棕色的西裝西褲,看著就優雅干練,此刻還笑意盈盈地看過來,前臺接過她的名片一看,更不會懷疑。
“是招商部的凌芊芝,對嗎?”招商部經常有客戶來訪,前臺對部門人員都有印象。
言秋一頷:“是的!
前臺拿著門禁卡出來領言秋去左手邊入口,幫她打開通道閘:“言經理,上到6樓左轉就是招商部了。”
“好的,謝謝!
過程很順利,言秋在招商部門口剛站了片刻,就見到凌芊芝抱著文件匆匆走過,她沒怎么變,就是整個體型比以前大了點,還是喜歡化艷麗的妝,不過技術好了很多,雖然比年少時的稚嫩張揚多了疲態,但言秋覺得她這樣比以前好看。
言秋想了想,沒叫住她,就在門口進去的休息區等待。不時有路過的職工注意到她,問她找誰。
言秋說:“凌芊芝,她說忙完了過來。”
對方便沒再問。
反正下班都要從這里走,言秋不怕等不到,就不影響人上班了。
六點出頭,天濛濛黑,職工們陸陸續續下班,沒多會兒,凌芊芝也出來了。言秋跟上,叫住她。
她回頭,先是有點疑惑,下意識問:“你是?”
剛問完,她便收住了話頭。明亮的燈光足以讓她們看清彼此的臉。
凌芊芝很快扭頭,有點生氣地往前走。
言秋不疾不徐跟著:“能聊聊嗎?請你吃個飯?”
她的音色向來是令人舒服的。
凌芊芝沒說話,進了電梯,言秋也跟著進去,電梯里還有其他人,言秋就靜靜等著。凌芊芝在1樓出去,走出寫字樓,看樣子是要穿過幾棟商廈。言秋在穿梭的光影中叫她的名字,凌芊芝越走越快。
“喂!”在蜜雪冰城歡快的音樂聲中,言秋的聲音越發清冷銳利,“凌芊芝,上過;ò竦呐诉@么沒種嗎?”
凌芊芝腳步狠狠一頓。
……
聊完,兩人從奶茶店分別,言秋看地圖附近都是紅色擁堵,便多走了一個街區去到個冷清點的地方打車,竟然還等了五六分鐘才見到車子移動。這老城區的交通果然一塌糊涂,難怪凌芊芝都要把車停幾百米開外,還好沒自己開車過來,否則要路怒癥發作。不過她懶于開車這毛病也是喻霄慣出來的。
網約車終于來到,言秋打開車門,邊報尾號邊上車。手機上,Q彈出一條消息提醒,但車門關上,言秋點進去就刷不出界面了。
車子快速行駛出去。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懸崖 你羨慕我,被喻霄……
言秋看到手機信號欄變空了。
剛報號碼的時候,司機沒應聲。
言秋心率激升,偏了點頭,去看戴著口罩的司機。打車界面的司機是個圓臉男人,而現在駕駛位的男人,皮膚冷白,肩寬臂長,側臉有著鋒利的輪廓,是言秋十分熟悉的輪廓。
車子不知向哪拐了彎,駛離了一鍋亂粥的高峰期交通。隨著這一個調頭,言秋感到頭忽地變重,而身體發軟無力,脖子甚至不太撐得住沉沉的腦袋。
車里應該有信號阻斷器和濃度不高的麻醉藥物。
心跳越快,言秋越要逼自己鎮定下來,她仔細分辨了一會兒,身體沒有更糟糕的反應,意識也還能維持清醒,應該只是為了讓她跑不了。
言秋干脆往后一挨,淡淡開口:“好久不見,潘斯明!
“哈哈!迸怂姑骺谡执鞯脟缹,陰冷的聲線有嗡嗡回響,像電視劇里的妖怪特效,“確實是有意思的女人,難怪喻明希對你這么死心塌地呢,為了逃出來找你把腿都刮爛了,整個輝上也不要了,就為了擺脫老頭的控制……”
“羨慕嗎?”言秋打斷他。
潘斯明一時愣住,難以置信:“什么?”
車子把車水馬龍拋在后頭,前方是凄冷路燈被夜幕浸染。言秋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的路,她把手心摳出血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
“你羨慕我,被喻霄這么重視。”
“哈!哈,哈……”潘斯明猛地笑了幾聲,一開始好像覺得很荒唐,后面則陰沉沉地低下來,“你們這種人,真是令人厭惡!
“怎么說?”
“難道不是嗎?!不用經營,就有人站在你們身邊,做什么都是輕輕松松。而我,從出生開始,連呼吸都要拼盡全力。”
窗外的景物變成模糊的色塊飛馳而過,好一段距離沒有紅綠燈了,路旁的建筑幾乎都是低矮的樓房。他們來到市區邊緣了。
潘斯明變道超車,言秋無力地被甩到門邊,她根本沒力氣站起來,連開窗跳車都做不到。她還不清楚潘斯明的意圖,手機沒網絡,喻霄他們也找不到她……
“裝什么可憐!毖郧镎f,“你又不是不知道,喻霄因為你,被折磨成什么樣。”
必須得快點套出點信息來,言秋正著反著找話刺他。
“替他鳴不平嗎?他該!不是都沒殘廢嗎,不就是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幾年我也躺過來了,哈哈……喻江輝是沒打過我,但那是因為他知道,我這破爛身體不經打,打死了我,上哪再去給他兒子找塊磨刀石?”
言秋在門邊偏斜的角度,看清了潘斯明露出來的側臉。他跟喻霄一樣,骨相很好,輪廓深邃,眉弓、鼻梁、下頜線無一不精致。
以前有這么像么?言秋印象中,潘斯明是更接近清秀的長相。
她微嘆:“你也是喻江輝的兒子。”
“兒子!連姓都沒有的兒子!”
潘斯明有點氣急敗壞,油門一踩一松,言秋犯惡心,直冒冷汗。沒等唯一的聽眾反應,潘斯明自顧自發泄下去。
“你以為喻明希是被打壓被放棄的那個?喻江輝曾經說過,老鷹讓雛鷹學飛都是直接從懸崖上丟下去的。還不明白嗎?喻明希才是他要培養的鷹!”
“若是你在如今境地也能起飛,那你也是鷹!
潘斯明有一會兒沒說話,大概是有所震動,車速也勻下來,言秋惡心感暫緩,悄悄拿出手機把亮度調到最低,緩慢地在備忘錄打字。
“哈哈……”潘斯明忽地冷笑,陰冷惡毒的感覺又來了,“說什么廢話,我如今境地,還不是喻明希造成的?”
言秋打完字,把手肘挪到車門扶手上,靠那點支撐,艱難地貼著車窗把手機舉高。
“喻明希把我當傻子耍,也把你當傻子了,言秋小姐。”他語氣突然變得文雅、憐憫,好像一個正義的紳士!澳阋恢边@么替他著想、心疼他,他可不見得也跟你一樣哦。你知道他在國外的時候,有一位紅顏知己嗎?就是把家產都給他投資的天真小美女!
言秋好像被刺激到,使勁兒拍門大叫:“你想說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給你看個東西好不好?”
說著,他降低車速,在副駕摸出一臺平板,卡在扶手箱的凹槽里,開給言秋看。
那是一段攝像頭偷拍的視頻。
半裸的男人和女人在床上極盡糾纏。男人上身還穿著短袖,因為體型健壯,動作間背肌不時奮力隆起,連帶腰臀、大腿的肌肉也成條成塊凸出,右腿外側一道長長的疤痕格外明顯。女人則是金發碧眼的白人美女,看著年紀不大,滿臉投入地勾著男人接吻。
言秋剛才一嗓子嚎盡了體力,現在背后冷汗涔涔,聲音也控制不住地抖:“放的什么狗屁,看不懂……”
對,就是這種悲憤、絕望又自欺欺人的語氣。
潘斯明看著就在前方的山林,大發慈悲地把車靠邊停下,給言秋重播視頻。也就幾分鐘的時長,讓她看清楚,好讓他能記錄下她痛苦怨恨的樣子,給那個人留個紀念,算作他送給他最后的禮物。
畫面中,交II媾的男女側頭親吻,男人深邃的五官和分明的棱角無比清晰地進入言秋的眼簾。
她仿佛被刺痛般閉上眼,不愿再看,可那瘋狂的吱啾和撞擊聲回蕩在車里。
“好可惜,喻明希對你不太忠誠哦!迸怂姑鬏p輕笑著,啟動了車子。
“停下,別他媽放了!”言秋聲音幾乎出不來了,只有嘶啞的氣,好像喉嚨被割傷,含血含淚。
潘斯明瞇著眼一哆嗦,渾身都舒爽了,他騰出手把視頻音量放大,循環播放,再把攝像頭調整正對著忿忿流淚的言秋的臉。
等著吧,喻明希。你對我負的罪就讓你愛的女人來還吧,你沒有摔死在懸崖,那就讓她替你墜。
……
八年前那個夜晚,凄風冷雨。
瑟瑟秋風攜著漫天的雨籠罩下來,整個世界仿佛蒙塵。
為了節能,學校在宿舍門禁后把照明關了大半,校園好像昏昏然凝固了,唯有不絕的雨絲和被風雨打落的樹葉帶來窸窣的動靜。高挑單薄的少年避燈而行,步聲比一絲雨水還輕,速度比風吹還快,像游走人間的修羅,沒有影子,只有他自己。
老器材室是以前最老的教室宿舍樓改的,離哪兒都不著邊,校警巡邏也不常來附近。
夜雨中的那棟矮樓格外幽寂。
兩層的老樓,只有一樓做器材室,存放比較老舊的球類和球拍,二樓則是直接荒廢了。
一陣風過,掉皮的老木門吱吱呀呀地抖開又合上,好像一個百無聊賴的老巫師疲懶地打了個哈欠。
是啊,他等在哪兒呢?
如果是潘斯明,他會在哪里等著觀看獵物上鉤呢?
樓外四周都是校道和草坪,離任何一處不用淋雨的遮蔽物都有超過二十米的距離,而潘斯明的身體淋不了雨,他也受不了離得太遠。
畢竟,這可是他親自編寫的好戲,當然不能錯過任何細節。
喻明希批了一身的雨霧,細細的水珠凝在他的頭發和皮膚上,像晨露的簇擁。可他在雨里久了,密密麻麻的水珠還是聚成了水流,無可避免地將他沖刷。數道水痕在他臉上,好像流淚。
他是不會流淚的。
二樓有一條走廊,上面堆著七七八八的雜物,在走廊末端的角落,應該恰好能看到底下器材室門口的景象。而器材室門口一側的樓梯是通向二樓走廊唯一的路。
這樓老是老,不過墻面做的是石米墻,摩擦力管夠。喻明希繞過樓后,無聲來到走廊一側的底下。從下往上看,那里被雜物和發霉的圍欄擋得嚴嚴實實。他目測著,這個高度,他從助跑開始,五秒足夠。
高瘦的少年直立雨中,他微微仰起頭,承接昏昧天幕降下的一切。雨打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像劍一樣薄又利。原本要落在他鼻尖的雨絲驀地改向,斜飛出去。
是風來了。
他后退兩步,屈膝,前傾,銳利的目光要刺破這黑夜。
這樣的雨夜,對潘斯明來說是有點冷的。尤其今晚,凌芊芝開口要求他的穿搭,他在襯衫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背心。
他蹲在這旮旯快十分鐘了,腿開始發麻。
他拿出手機,打算再放點料催一催那人。
這夜足夠黑,調到最低的屏幕光也能照清潘斯明文弱秀氣的臉,照清楚背后烈風襲來之時,他滿面的驚恐以及,眼中驟然升起的興奮。
只要喻明希來了,無論如何,都是輸。
一身濕濘的少年以閃電的速度給了潘斯明后頸一記手刀,對方便兩眼一黑,軟趴地倒下了。喻明希撿起落地的手機檢查,一手扣著潘斯明瘦削的前胸把他上身抬高,邊翻著手機邊把人拖下樓,任他兩條瘦長的腿磕在層層石階邊上。到了樓下,喻明希把手一甩,潘斯明摔在地上,昏沉中的痛感讓他縮著滾了一圈,一半的身體滾出了屋檐外。
喻明希去器材室查看情況。
比他想像的更糟。
室內陰冷封閉,空氣凝滯,盡是異味,體育器材特有的陳舊橡膠味里混合了某種來自人體的腥膻。高瘦的女生趴在體操墊上,衣衫破爛,看起來失去了意識。喻明希扭頭出去,幾下扯下來潘斯明的上衣,再一腳把他踹出去淋雨。
喻明希把潘斯明的襯衫敞開擋在眼前,一路只看著腳底一點視野,去到凌芊芝腳邊,才把衣服一扔鋪住她大半的身體。
看得出她呼吸還算正常,大概是潘斯明給她喂了迷藥,不是危急的情況。喻明希打開手機電筒,仔細查看四周,在隔了兩排的架子高層處發現了一個小型攝像機,正好對著原本衣不蔽體的凌芊芝。
如果他按照潘斯明的劇本,先進了器材室,潘斯明將會獲得一段他和意識不清的凌芊芝半夜共處暗室的視頻,剪去前因后果,他萬口莫辯。
當然,現在的情況或許也在潘斯明的預想之內,他可以離開,可以選擇跳出這一趟渾水,但潘斯明手上有能傷害言秋的東西,他能清理他手機里的,也清不了備份。
潘斯明不過就是想毀了他,那就,來吧。
喻明希出門撥了兩個電話,雨勢好像更大了。地上的潘斯明已經濕透了,濕寒很快對他孱弱的軀體產生了傷害,他蜷縮著痛苦地哀呼幾聲,接著猛地翻了個面,頭頸青筋暴突,眼睛被牽引似的半睜,眼球上翻,身體繃著急促地抽搐起來,嘴巴不停冒出白沫。
一道閃電劈過,照出潘斯明猙獰鐵青的面部,他一雙手僵硬地抬起,抽成爪狀,像是索命的惡鬼。
這幅德行了,會死嗎?
喻明希背靠墻壁,薄薄的眼瞼半耷著,有種冷淡的疲倦感。
他在想,再過一會兒,言秋就會給他發晚安信息了。估計來不及回了。
跟著第二道閃電一起來的,還有警車和救護車,尖銳的鳴笛和刺眼的車燈穿破這沉寂蒙昧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