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每天晚上睡著后,你都給我抱得很緊,夢話里說著自己冷。
看著門外紅光閃動, 二人眉頭緊鎖。
陸小曉拿起朝元劍,凝聚全身靈力對著門揮去。朝元劍化出一道凌厲的劍氣,呼嘯著向廂房的大門而去。然而劍氣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大門原封不動。陸小曉呼了口氣,又揮出數十劍, 大門依舊沒有動靜。
她只能緩緩地將朝元劍收回。
“哈哈這個結界好像有點厲害哎!标懶愿尚σ宦,本來想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起碼為澹臺璟也做點什么。
“沒事,恐怕是幾位渡劫期的陣法師聯手下的結界,你打不開也正常!卞E_璟安慰道。
“我剛才進來時還沒有這道結界, 他們許是想把我們活活燒死在這里。”澹臺璟邊說邊攥緊了拳頭。
濃煙加重, 陸小曉被熏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咳咳”,陸小曉扯下一塊衣服,把茶水倒在上面遞給澹臺璟:“你快捂住口鼻, 別被濃煙嗆到了!
澹臺璟接過濕衣服, 學著陸小曉一樣捂住口鼻:“這樣能管用嗎?”
“管用的, 可以擋住灰塵顆粒進入口鼻!
“但是, 不是可以閉氣嗎?”澹臺璟奇怪問道。
“額,我又忘記了。算了, 咱們怎么出去!
我可真是個白癡,來了這么久了, 還不記得這是個修仙世界。
澹臺璟取出歸塵, 凝神靜氣,將全身靈力匯聚在上面,而后對著門窗抽去。
歸塵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宛如一條蛟龍騰空。只見鞭影如電,劃破空氣, 帶起一陣陣尖銳的嘯聲,仿佛連空氣都被其一分為二。
數十鞭揮出,鞭鞭如電,猶如暴雨傾盆,密不透風。
結界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下,終于承受不住,發出“咔嚓”一聲巨響,隨后正前方的那堵墻連帶著門窗轟然倒塌,碎片四濺。
陸小曉看著剛剛紋絲不動的墻,呆滯地鼓起掌來。“好好厲害。”說完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朝元劍兩眼。
墻壁倒塌瞬間,沒等陸小曉反應過來,就被澹臺璟抓住她的肩膀,在濃煙中向外飛去。
兩旁的風景快速向身后掠過。陸小曉看著腳下的城主府,只見著火的廂房外面,只有零星幾個仆人在滅火,冷淡地說道:“是東晴嵐找人來做做樣子的吧。”
澹臺璟眉頭微蹙:“我本以為她不會殺你,還會趁機放了你,這樣就能禍水東引,不管燕庚申想要什么都可以推到你和瑤霞宮的頭上去了。沒想她竟然如此惡毒,想來個死無對證!
聽到此話,陸小曉感到深深的后怕。要不是澹臺璟今晚來看自己,恐怕真就如東晴嵐所愿了。
想到這里,她轉頭看向澹臺璟。下面的火光映照在澹臺璟的臉上,給她原本白皙精致的臉龐鍍上一層暖色。微風吹起,澹臺璟的發絲不斷打在她臉上和頸邊,心里感覺發癢,她好想伸手幫她挽起她額前飄逸的發絲。
兩人在城主府上方迅速掠過時,底下頓時響起一陣喧囂。
“快看,里面有人飛出來了。”
“快去稟告城主,陸小曉跑出來了!”一個穿著白袍的陣法師急忙喊道。
廂房外的人頓時演都不演了,一部分人去稟告東晴嵐,剩下的人往兩人離開的方向飛去。
不過后面發生的事,陸小曉就沒看到了,畢竟兩人此時早已飛出城主府。有澹臺璟帶著她,那些陣法師連她倆去的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咱們兩個現在去哪?”
陸小曉知道現在回去客棧找班承也沒什么用,但是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澹臺璟眉頭微蹙:“尋個地方,等燕庚申來。”
陸小曉愣。骸把喔?你可是有什么計劃了?”
***
又飛了兩刻鐘的時間,兩人最終落腳在東昌城外城區的一戶人家。澹臺璟施法把里面的人弄暈后,帶著陸小曉進了廂房,二人決定在這里臨時對付一晚。
陸小曉一進屋,就不知從哪里尋了個 茶壺出來,又取了兩個杯子回到廂房,給辛苦一晚上的澹臺璟倒上杯茶水解乏。
“茶葉有些次,我還是給你燒上點水吧!标懶悦蛄艘豢诓杷杏X又苦又澀,比之澹臺璟房間內的差上好多,又把澹臺璟桌前的茶杯取回。
澹臺璟攔住她,輕輕笑道:“沒關系,都在逃命了,哪還那么多講究!
隨即又說:“其實我也還沒想好怎么做,本來就打算今晚帶你出來的。我今天去見了黃修竹,離開時我讓他告訴燕庚申,東朔是東晴嵐殺死的。東晴嵐的野心極大,燕庚申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肯定也不會輕易放過東晴嵐。咱們就等著坐山觀虎斗,看緊城主府就好了!
陸小曉點頭回應:“其實我也覺得東朔是東晴嵐殺的,她行為太怪異了,只可惜當時沒有提防著些!
“確實,早知道當日我就不讓你去了!
“沒事啦,反正都過去了,我現在也沒事。要怪還得怪班長老。多虧你又救我一命!
聽到陸小曉說謝謝,澹臺璟還有些羞澀:“明日再尋個客棧吧,今天就在這里將就一下吧,就是這間屋子只有一張床。”
看到一張孤零零的小床,陸小曉倏地又回憶起今天澹臺璟落在自己臉上的那個吻,一陣臉紅,別別扭扭開口說道:“我是沒關系,你你可以接受就行!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疲乏,澹臺璟倒是利索地脫掉了外衫上床休息。
看來是我想多了好朋友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哪有什么奇怪的。
陸小曉晃了晃腦袋,才磨磨蹭蹭穿著中衣也躺上了床。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陸小曉全身僵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碰到旁邊的澹臺璟。
過了好一會兒,在陸小曉快要睡著時,忽然感覺身邊的人動了。那人向著自己貼了過來,胳膊還輕搭在自己的腰間。
難怪每次睡醒都是抱著澹臺璟睡的,原來每次都是她主動鉆進我懷里的,并非是自己半夜冷了貼上去。嗯,沒事沒事。
正想著,就聽到旁邊的人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今天你不覺得冷了嗎?”
陸小曉被耳邊的呼氣癢得一抖,磕磕巴巴道:“啊?冷,是有些冷。你是怎么知道我冷的?”
澹臺璟沉默一會兒,猶豫地開口:“之前每天晚上睡著后,你都給我抱得很緊,夢話里說著自己冷!
這原來還是我主動的,而且澹臺璟還知道!
陸小曉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許是已經紅了不少。她現在只慶幸天黑了,有了夜色的遮掩,澹臺璟就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暈了。這樣,至少最后僅存的自尊心還能保住。
躺在她旁邊的人又輕笑道:“你臉紅什么?都那么多次了,現在知道害羞了?”
天,我怎么忘了她是妖啊!妖的夜視能力肯定好得很,這白天黑夜在她眼里沒區別吧!
“我我以前不這樣的,以前是不怕冷的。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變成這樣的,真是不好意思。”陸小曉支支吾吾的,伸手想要把被子拉過,遮住自己的已經熟透的臉。
旁邊的人忽然正經問道:“是從什么時候?從鎖妖塔出來以后嗎?”
“好像是吧!标懶韵肓艘幌,抱著澹臺璟睡覺好像確實是從鎖妖塔出來以后開始的。
澹臺璟心道:忘記陸小曉的體質與自己不同了,進鎖妖塔時修為還不到金丹,別是淋了寒冰鍛骨雨后落下了病癥。
接著她又往前挪動了一些,給陸小曉圈得更緊:“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陸小曉哪能知道這是澹臺璟的貼心,F在的她感覺澹臺璟扯下了自己的遮羞布,腦子都要炸了,下意識想要躲開。
澹臺璟感受到懷中人的動作,心里突然有些酸楚。但又怕夜深露重,再讓陸小曉生病了,于是又把手緊了緊。
陸小曉感覺自己怎么掙扎也沒用,只能任由澹臺璟給她抱在懷里。
“你身體總是很暖和,是要好很多謝謝你”
兩人相互依偎,陸小曉慢慢沉浸在身旁的溫暖中,整個人包裹在淡淡的檀香氣味里,漸漸一陣困意襲來。
***
翌日,兩人趕在房主一家人轉醒時,收拾好房間,留了十兩銀子后離開了。
站在清晨的路邊,鼻腔充斥著清涼而濕潤草木香氣。
陸小曉伸了個懶腰:“你有沒有什么能夠易容的東西,要不咱倆易容再回內城去打探一下?”
澹臺璟:“倒還真有一個用作易容的面具,戴上之后可以隨意變換容貌,因為材質有所不同,就算大乘期修士也很難能夠分辨。本來是我要進瑤霞宮的時候準備的,后來有了匿隱珠才沒用上。”
陸小曉拍手道:“那好,既然這樣咱們就回去吧,也好看看城主府的熱鬧。”
澹臺璟也覺得此法甚好,把面具拿出來給了陸小曉,讓她戴上面具扮成一容貌普通的少女模樣。
“怎么樣?看起來還可以吧?”陸小曉轉了一圈向澹臺璟問道。
澹臺璟眼里噙著笑意看向她:“不如你以前的樣子好看!
“咱們是潛伏回去,容貌越普通越好,越是亮眼就越是容易被注意到,你也要變換一下容貌才行。”
澹臺璟聽后也覺得有些道理,甚至感覺自己現在幻化的模樣也有些扎眼了,還好瑤霞宮里沒有人發現。
就這樣,兩人改頭換面趕在中午前,又回到城里,在瑤霞宮眾人居住的客棧對面,定下一間上房,這里的視野正好能看到對面客棧的人進進出出。
陸小曉站在窗口,閃開一個縫隙,看著樓下來往的行人和車馬。
看了一會兒,并無任何異樣。
百無聊賴,她用手指在面具上摩挲著,完全感覺不到臉上貼著東西。有些好奇地向澹臺璟問道:“這面具這么服帖,戴上跟沒戴一樣。你說它材質特殊,是什么材質。坎粫侨似っ婢呤裁吹陌!
半響沒聽到澹臺璟的聲音,陸小曉表情呆滯,僵著身子緩緩轉過:“不會真的是人皮面具吧”
只見坐在榻上的人“噗嗤”一聲笑道:“怎么會,這是一種叫做虛狐的靈獸皮所制,這種靈獸生前最擅變化術法!
陸小曉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沒聽你回復我,我還以為真是人皮制成的!闭f完又反應過來,撲了上去,一邊撓她癢癢一邊說道:“好!你敢嚇唬我!
澹臺璟正坐在軟榻邊,手中把玩著一串溫潤的玉佩,神色悠然自得,完全沒預料到即將到來的“突襲”。
陸小曉的手早已繞到了她的腰間,開始輕輕地撓起癢癢。
猝不及防之下,澹臺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試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深,眼中更是閃爍著寵溺與無奈。
“別……哈哈哈……我……我錯了,饒了我吧!卞E_璟發出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幾分求饒的意味,淚水不自覺地盈滿了眼眶。
只可惜作亂的,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她的手指依舊在澹臺璟的腰間游走,不肯放過她。
澹臺璟實在癢得難受,只能使些力氣給上面的人推開。借著這股力量翻身而上,將陸小曉反壓在軟榻之上,兩人的位置瞬間顛倒。
雙手攥住那人的手腕,力度適中,既不失溫柔,又足以制止對方的動作。
一陣打鬧之后的突然暫停,澹臺璟輕輕地喘著氣。她的嘴角還掛著笑意,眼神中盡是溫柔。
陸小曉感覺到澹臺璟溫熱的鼻息撲在自己臉上,眼神開始有些微微閃爍。
“咣咣咣”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陸小曉的思緒。
店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二位小姐,打擾一下。二位之前吩咐讓準備的洗澡水,小的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麻煩開開門!
聽到店小二的話,澹臺璟對著陸小曉笑道:“算你運氣好!
澹臺璟翻身下榻,徒留陸小曉一人呆愣在榻上。
她迅速整理好衣衫,恢復了往日的端莊,拉開了房門。
門外,店小二正畢恭畢敬地站著,身后,兩名伙計正小心翼翼地抬著兩只精致的木桶,桶中熱氣騰騰。
“有勞小二哥了。”澹臺璟微笑著向店小二道謝,又轉頭看向床上的那人:“別愣著了,這兩天你都沒好好梳洗過,來泡個澡放松一下。我來盯著就好!
***
陸小曉修整好后,走到靠窗休息的澹臺璟身邊,探出頭看向城主府的方向:“你說燕庚申今天還會來嗎?”
“應該會的!
澹臺璟說完忽地看向城主府外的街尾。
“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陸小曉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色華服,眉清目秀的男子向城主府走去。
“這就是燕庚申?看著還挺年輕的樣子啊,我以為都得是個老頭了呢。”
燕庚申進了城主府后,又過了一個時辰才又出門。遠遠望去,相比進去時,臉色陰郁了不少。
澹臺璟:“可以了,咱們下樓尋點吃食去吧!
“你不是要約見燕庚申嗎?怎么不去見他一面?”陸小曉疑惑問道。
“時候還不到!
***
夜晚的東昌城甚是熱鬧,畢竟這里的夜市可是遠近聞名。
兩人前些日子只顧著任務了,都沒來得及好好逛逛。好不容易得了空,陸小曉在各個小攤前流連忘返。
最后她看上了一精美的糖人,捏的是一名秀麗的女子。陸小曉覺得這精致的模樣和澹臺璟有幾分相像,于是正想買下來送給她。
這時她突然聽到身后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陸宛白你能不能慢點走啊,我累了,我想吃點東西再回去!
陸小曉和澹臺璟相視一笑:是萬清漪!
接著又聽到陸宛白的聲音:“小曉現在都不知道去哪了,有沒有危險,有沒有受傷。我哪里有閑工夫陪你吃東西,你自己吃吧,我還要去城外再找找!
萬清漪氣得跺腳:“就知道陸小曉陸小曉,說不定她現在正和澹臺璟在哪個犄角旮旯卿卿我我呢。她們兩個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彪S即又循著陸宛白的身影追了上去。
陸小曉聽得有些心虛,心道:我倆可沒有在哪個犄角旮旯親親我我,我們兩個一下午都在盯梢好吧,才閑下來時間打打牙祭。
澹臺璟:“要不然咱們還是和師姐說了吧,免得她為你擔心!
“算了吧,知道了才更擔心,反正咱們兩個快點把事情解決,就能一勞永逸了!
***
次日一早,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灑進了陸小曉的房間。她輕輕把手臂從澹臺璟的身下撤回,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隨后習慣性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樓下幾個老頭老太太正唧唧喳喳地說著什么,聲音還夾雜著幾分興奮和好奇,似乎正議論著什么熱鬧的話題。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了“幽蘭郡主”這幾個字。她趕緊趴在窗戶上,使勁向下伸著脖子,試圖聽清楚樓下的人到底在說些什么。
過了兩刻鐘,她趕忙回頭叫醒還在睡著的澹臺璟。
也是奇了怪了,之前在鎖妖塔的時候,澹臺璟每日卯時必起,還得叫醒她一起修煉,最近怎么越來越懶惰了,連她都起床了,澹臺璟還在床上睡著,雖然樣子倒是可愛的緊。
她走到床邊,輕輕推了推了熟睡的人。
“快醒醒,我好像聽到個了不得的消息。好像東晴嵐要成親了,都說是一個上門女婿。我猜啊,就是燕庚申。哎你說怪不怪。”
澹臺璟一聽陸小曉說東晴嵐要成親了,腦子瞬間清醒。
“你怎么知道的?”她們兩個整日都在一起,也不知道陸小曉哪來的這么不靠譜的消息。
“額樓下的老頭老太太說的。我剛剛開窗戶聽到她們聊天,就聽了一耳朵!
澹臺璟面上一怔,問道:“消息準確嗎?”
“不知道”
沒辦法,兩人借著吃早飯的由頭下樓又打聽了一圈,東晴嵐要成親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而且幾乎一夜之間傳遍了東昌城。甚至比下月中旬原定的時間還要早,就定在了七日后。
為什么時間這么急迫,倒是沒有人能說清。
有的說東晴嵐為夫殺兄,被那么憑空出現的小白臉騙了,只為了讓那個上門女婿入駐東昌城主府。
有的說東晴嵐水性楊花極重色欲,前幾日才帶回去個女的給她兄長殺了,這才不過兩日就又要和一男的成親了。
還有的更離譜,說城主府進了妖孽,東朔的慘死與妖孽有關。東晴嵐現在是怕東家無后,所以也不守孝了,趕緊尋摸個人沖喜,還要尋普渡寺的大師作法七七四十九天。
兩人轉悠了一圈,最終回到客棧面面相覷。
陸小曉:“這唱的是哪出戲?難不成東晴嵐昨日看上燕庚申那個小白臉了,又想嫁給他了?”
澹臺璟自認還算是聰慧,也被陸小曉問住了:“這回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還等著坐山觀虎斗呢,這回好了,倆人斗到床上去了!标懶晕业嘏吭谧雷由蠐狭藫项^。
看著陸小曉愁眉不展的樣子,澹臺璟忽然覺得很有趣,有些俏皮地問道:“那你說說咱們下一步應該怎么辦?”
“去隨個份子錢吧,既然他們要成親,咱們就給她搞黃了。不然到時候跟燕庚申合作的事,也輪不到你頭上了!标懶匝矍耙涣,打了個響指說道。
第42章 池中竟有兩個女子,正相互依偎糾纏。
翌日。
陸小曉二人正端坐于榻上, 全神貫注地盯著桌上的圍棋棋盤。棋盤上的黑白棋子錯落有致,宛如兩軍對峙,每一步都暗藏玄機。
陸小曉神情嚴肅, 思索片刻白棋落子。抬頭便迎上對面的澹臺璟臉上那抹狡黠的微笑,又見她氣定神閑地用兩根蔥白的手指夾起一顆黑子, 毫不猶豫地下出。
“你又輸了,陸小曉!
陸小曉看著五個黑子連成一線,一腦門子黑線。
怎么就連五子棋澹臺璟都這么厲害,這一中午都輸了七八次了,就只贏過一次。
忽然從樓下傳來一陣馬蹄聲, 還夾雜著鐵質盔甲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
“不玩了不玩了, 有正事了。回頭我再和你玩個更有意思的,到時候叫上陸宛白和萬清漪一起!标懶哉f罷拉起澹臺璟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一隊高大莊嚴的士兵正騎著紫云狼緩步走來,他們中間是一架裝飾得極為豪華的馬車。車身覆蓋著流光溢彩的綢緞, 精致的華蓋上面鑲嵌著璀璨的寶石。寶石隨著馬車的行進輕輕搖曳, 在陽光下璀璨炫目。
待馬車停穩, 東晴嵐穿著一身流光溢彩的紫色華服從馬車上款款走下。她的身后跟著幾位侍女, 一行人轉眼便消失在了客棧中。
“過來送請帖了吧,這女的竟然還有臉來。佩服佩服!”陸小曉回到榻上坐下, 向澹臺璟吐槽道。
班承也早已知曉來者是東晴嵐,早已在大堂等候著。
其實班承這次根本不想應邀, 畢竟陸小曉現在下落不明, 整天被萬清漪追著指桑罵槐就夠難受的了,回去宮主還指不定得怎么罵他呢。
見東晴嵐進屋,班承無奈起身, 恭敬地拱手說道:“不知幽蘭城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而如今已是城主的東晴嵐,依舊如以前一般, 對著他施了小輩拜見長輩的禮:“還有六日,就是小女的大婚,還請班長老賞臉!
雖然早已料到,但班承還是左右為難。本來這次的目的就是奔著東晴嵐大婚來的,可現下這情況,到底是去不去呢。
“這額陸小曉她不太合適吧。”
聽到此話,東晴嵐反而笑了:“陸小曉所做是她一人之事,我相信定與瑤霞宮無關。我東昌城自來與瑤霞宮交好,瑤霞宮又豈會害我哥哥呢?”
完蛋。
班承暗道不好,竟被這小姑娘下了一套。大婚要是不去,那坐實了陸小曉和瑤霞宮站在一起,而陸小曉所做之事也定然會讓人聯想到瑤霞宮。但若是去了,要是再出事故可該如何是好。
正猶豫著,就聽到萬萱兒從客棧門口進來道:“晴嵐說的沒錯,城主大婚,豈有我瑤霞宮能不祝賀的道理。”
昨晚接到班承的信件后,萬萱兒便快馬加鞭趕來,生怕再誤了半點時辰。
她此時神情淡然,讓人瞧不出來喜怒。但是班承熟知萬萱兒的脾性,已然知曉她此刻已有怒氣。
班承快步上前同萬萱兒行禮,之后便安靜退到一旁。
東晴嵐見到萬萱兒,眉梢都多添了一份喜悅,她趕忙伸出兩手迎上前道:“若能有幸邀請到萬宮主,前來參加晴嵐婚禮。對于我們城主府而言,這無疑是莫大的榮幸!
說罷,東晴嵐仿佛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猶疑地說道:“只是陸小曉失蹤的事,晴嵐想請萬宮主移步。容許我向萬宮主細說此事原委,莫讓東昌城和瑤霞宮之間有了誤會!
萬萱兒猛地轉身看向她,喝道:“什么?陸小曉不是被你關起來等我處置嗎?怎么又失蹤了?”
東晴嵐被她的聲音驚得一抖。
沒想到陸小曉對于萬萱兒來說這么重要,早知如此,說什么也不該讓人放那把火。
想到這里,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班承。
班承擦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回道:“萬丫頭,陸小曉被關在城主府所在的廂房莫名其妙著火了,后來有人看到她逃出來了,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東晴嵐也跟著說道:“我這邊也在派人全城找人了,不過聽下面的人說,當時逃出來的不止陸小曉,好像還有一個瑤霞宮的女弟子跟她一起,應該是沒有事的,只是暫時躲起來了吧!
“對對對,澹臺璟也不見了,她倆一向關系好,應該是躲起來了!卑喑懈胶偷馈
萬萱兒的眉頭依舊緊皺,只說了聲:“請班長老尋個房間,招待一下幽蘭城主!
***
三人前后進了一處客房,主座的萬萱兒面無表情道:“不知幽蘭城主有何事要與我細談,難不成還想找我萬萱兒問罪?我倒是不信,陸小曉一個人能在莫大的城主府里殺了你東昌城的上任城主!
東晴嵐面不改色:“并非如此。陸小曉一事我后來回想確實是有蹊蹺,只是眾口鑠金總要給眾人一個交代,況且當時確實陸小曉的嫌疑最大!
萬萱兒坐在主位不怒自威,并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東晴嵐。
東晴嵐又道:“其實此次晴嵐前來是有要事要與班承長老相商,沒想到萬宮主也到了,正好與您一并說了。”
班承打了圓場:“哈哈,萬城主但說無妨,不知是何要事啊。”
“其實其實要與我成親之人是燕庚申!”
“他貪圖我城主府的靈寶靈石,強行與我成親,企圖霸占城主府。晴嵐剛剛接管東昌城,勢力微薄,又有許多老臣不服,實在無力與之抗衡。還望萬宮主念著你我祖輩的情分,能夠助我度過此次危機!
說罷,東晴嵐向前邁出一步,雙腿跪倒在地,俯身下去,將額頭抵在手背。
萬萱兒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東晴嵐,雖已被東晴嵐的這番話震驚到,但語氣依舊平靜:“東昌城如今都已然落魄到了這等程度?祖輩守在魔獸山脈與妖族抗衡,現在竟然能讓燕庚申欺負到頭上來!
東晴嵐支起上半身,臉色蒼白,眼中滿是羞愧與自責:“都是因晚輩無能,連祖輩英勇的十分之一都未曾繼承,愧對先祖!”
“據我所知,燕庚申應該不會如此膚淺,怕他圖的并非是你們東昌城的靈寶靈石!
說到這里,萬萱兒細細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人。
“你們東昌城的傳送陣鑰匙,可在你手里?”
東昌城要說最值錢的東西,還是外城的大型傳送陣,若是傳送陣鑰匙落于妖族手里,人族無異于羊入虎口。到時候妖人兩族若開啟大戰,妖族于半日之內即可抵達人族各處。
萬萱兒最擔心的事情,還是東昌城的傳送陣不能失守。
“在,晴嵐深知傳送陣鑰匙的重要,除了我族林長老與我各有兩把鑰匙,其他人就算是得到也無法使用,必須配有我族中秘法開啟。而林長老早已被東家下了禁制,此生都不會把陣法開啟的秘術傳與第二人知曉!睎|晴嵐如實回答。
萬萱兒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說道:“那東朔想必也不是陸小曉殺得了的,肯定和燕庚申脫不了干系吧!
東晴嵐也是個人精,自然懂得萬萱兒話中含義,頷首回道:“萬宮主此言有理,怕是我和陸小曉都中了燕庚申的離間計!
“班長老,我瑤霞宮在此處的弟子有多少位?可否在晴嵐侄女大婚當日,由我宮弟子列十方誅邪陣,再由你我二人聯手把燕庚申震殺于東昌城!比f萱兒側頭向班承問道。
班承沉吟片刻:“此次前來的共有二十位弟子,除了陸小曉和陸宛白,其他十八人剛好足夠布陣,只是澹臺璟現在不知所蹤,缺了一人。妖族甚是狡詐,逃匿功法也神出鬼沒,但有你我二人在此,倒也不用擔心,已有七成把握震殺燕庚申!
“好!那六日后我瑤霞宮便就再斬殺一個大乘期的蛇妖。晴嵐侄女盡可放心,斬妖除魔乃是我瑤霞宮首要職責,就算是你不開口,本宮主也不會讓妖族的孽障跑到東昌城來作亂。就是大婚當日還需要你委屈一二,引那孽畜入陣!
萬萱兒終于露出了平日祥和的笑容。
東晴嵐聽到此話,這才放下心來,拜過萬萱兒后領著眾人浩浩蕩蕩的又回了城主府。外人見了真當她是來送請柬的,殊不知是她聯手瑤霞宮給燕庚申下了個套。
客棧內的陸小曉目視東晴嵐人馬離開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對面,才關好窗戶回到澹臺璟的身旁。
“東晴嵐走了,萬姨娘來到東昌城了,你說我要不要去見她一面?”
澹臺璟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半個眼眸:“你很喜歡萬萱兒嗎?”
“當然了,萬姨娘長得漂亮人還好,對我和師姐不薄,我哪有道理不喜歡她?”
陸小曉說完才反應過來,扶昭可是被萬萱兒抓進鎖妖塔的,對于澹臺璟來說萬萱兒就是她最大的敵人了。
想到這里,她又小心翼翼看著澹臺璟補充道:“其實也沒必要,反正等東晴嵐和燕庚申大婚當日,咱們去揭露她伙同妖族弒兄,給她潑上一層臟水,到時候也就能見到萬姨娘了!
澹臺璟卻沒接這個話茬,只是低頭輕聲問道:“可是我不喜歡她,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到了我和她決一死戰的時候,你會幫誰?”
澹臺璟抬頭,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陸小曉。
陸小曉被這突然的問題一下打了腦門。
萬萱兒對她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恩人,但澹臺璟陸小曉的心里泛起一絲酸意,眼下只覺得十分心疼眼前的女子。
她伸手緊緊握住澹臺璟的手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我是不會讓她傷害到你的,你別難過了。”
在陸小曉眼里,澹臺璟再怎么厲害也不一定能敵的過萬萱兒,兩個人之中她肯定是要保護弱勢的一方了。要真有那么一天,她就跪地求饒,死死抱住萬姨娘的大腿,想辦法放走澹臺璟。萬萱兒一向疼愛她,事后應該也不會對她怎么樣才是。
聽到陸小曉在二人之間選擇了自己,澹臺璟的心里炸開了一朵花,笑意也不加掩飾地蔓延到眼底:“真的嗎?”
陸小曉也展顏笑道:“當然是真的。不過最好你倆還是別打,以你們兩個的修為,說不準我上去都幫不了什么忙,就被你倆劍氣和鞭子波及一命歸西了!
澹臺璟嗔道:“你別亂講話,晦氣。我是絕對不會再傷害你的!
“哈哈,看來我這個小跟班,現在升級成你這個妖王的心腹啦。”
“當然了,你早就升級了!
不過,不是心腹罷了
“今晚我想去城主府一趟,對于東晴嵐我還是不放心。我想親自問清楚是何人殺的東朔,燕庚申又是因何與她成親!
“好!我陸小曉陪你一起!”
***
深夜,子時的城主府,兩個人影穿梭在府內的屋檐下。她們靈活地避開巡夜的侍衛,向著東晴嵐的房間潛伏過去。
忽然,陸小曉拍了拍澹臺璟,用手指了指巷子,示意有人過來了。
只見兩名丫鬟抬著一桶走了過來,陸小曉剛要上去控制住兩人問清東晴嵐的居所,就聽其中一名丫鬟對著另一人埋怨道:“咱們可要快點,春蘭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么粗心,城主大人沐浴最喜歡用暖房的玫瑰花瓣泡著池子,就連這個你都敢忘!
叫做春蘭的女子聲音顫抖地回道:“知道了夏竹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城主不會一怒之下給咱倆打死扔出去吧。”
夏竹語氣很自信地答道:“幽蘭郡主,不對,是幽蘭城主和以前的城主不一樣,想來是個心腸軟的,不會為難我們小丫鬟的!
對此,陸小曉撇了撇嘴表示不贊同。
在她眼里,那個東晴嵐簡直就是陰險歹毒蛇蝎心腸,短短幾日三番兩次地陷害于她,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兩人默不作聲跟在這兩個丫鬟身后,直至走到一處浴殿門口,陸小曉上前打暈二人,好生安置在門邊后,就和澹臺璟抬著木桶進了浴殿之中。
誰料兩人剛剛進去,就聽到里面傳出一聲嬌喝:“誰允許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想必是兩個丫鬟來得太晚,東晴嵐早已開始沐浴。而她又不喜沐浴時身旁有人侍候,才對著進來的兩人發起脾氣。
不過陸小曉又不是她東晴嵐的丫鬟,早就受不了這個惡女。她直接拔出朝元劍,扔下手中的木桶就撥開簾帳進到浴池處。
浴殿內,水汽朦朧氤氳,光線柔和而溫暖。巨大的夜光石陳列在兩旁,散發出淡綠色的光芒,將整個空間照得通明。四周的墻壁上掛著精致的壁畫,畫中描繪著仙境般的景致。中央的浴池由漢白玉砌成,池水清澈見底,泛著淡淡的藍光。
而池中竟有兩個女子,正相互依偎糾纏。
那位女子見到闖進去的兩人,如同小白兔一般,立馬躲進東晴嵐的懷里。因浴池沒有撒上玫瑰花瓣,池水清透,兩人玲瓏有致的身材在薄衫下若隱若現。
這個場景是陸小曉打死也想不到的,正當她瞠目結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被澹臺璟的手掌呼臉,推了出去。
陸小曉頂著滾燙的臉站在簾子后面,聽著澹臺璟在里面威脅著東晴嵐和那女子穿衣上岸,直到澹臺璟又叫她進去時,她都還保持著被推出來的姿勢。
本來還想趁著澹臺璟在,好好收拾收拾東晴嵐。這下可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再進去時,剛剛在鴛鴦戲水的兩人正身著整齊地坐在池邊的榻上。
東晴嵐正神色淡定地給剛剛的小白兔女士擦拭濕發,完全沒有被挾制了的感覺。
看到陸小曉進來,澹臺璟面色不虞地看了她一下,又手持歸塵向著東晴嵐問道:“燕庚申找你所為何事?”
東晴嵐停下手上動作,怪異地看著澹臺璟:“你是如何知道燕庚申的?”
陸小曉就知道這人不會老老實實配合:“我勸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好好配合的話,我們兩個不會為難你。你要是來硬的,小心等會她抽掉你一層皮。”
東晴嵐哪里信她的話,剛剛不愿動手只不過怕嚇到了周千兒。
東晴嵐慵懶地開口:“陸小曉你膽子真大,殺了我哥哥還敢闖我浴殿,今日我非要叫你好看!彪S即神色一變,怒目圓睜,雙手攢成拳頭就對著陸小曉打去。
只是澹臺璟比她更快一步,伸手一揮,歸塵就纏著周千兒扯了過來。
她把手指掐在周千兒的脖子上,冰冷說道:“老實一點,坐回去!
東晴嵐就算是早有預料,也沒想到澹臺璟的動作如此快,她立即緊張求饒道:“別動千兒,你要什么我都答應你!
要說陸小曉剛剛是瞠目結舌,現在就是下巴要掉在地上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看著被澹臺璟挾持的女子雙目盈淚,像是被嚇得不輕,人卻強撐著沒有開口求饒。
她指了指周千兒,向東晴嵐問道:“她叫什么名字?你們兩個什么關系?”
東晴嵐一臉不耐煩:“蠢死了,你就要問這種問題?”
陸小曉被這么一罵,再結合剛剛看到的畫面,似乎懂了,閉上雙嘴不再說話。
只是澹臺璟卻沒她那么好脾氣,手上動作一緊,周千兒就被痛得溢出淚水來,不過依舊倔強地咬著下唇。
“別動她,她叫周千兒我們兩個兩情相悅,她是我最為在意的人!
看到周千兒痛苦的表情,東晴嵐伸手向前想要阻攔,又怕澹臺璟傷到周千兒,退回去快速說道。
澹臺璟:“你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東晴嵐:“是燕庚申”
澹臺璟不語,手指一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周千兒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血氣,喉嚨中發出嘶啞的聲音。
東晴嵐眉頭緊皺,眼神慌亂?粗芮涸竞鷣y掙扎的雙腿已漸漸沒有了力氣,不能再耽誤了,她瞪著澹臺璟大喊道:“是我殺的!”
“呵,還算老實!
澹臺璟手一松,周千兒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她用歸塵一卷,將周千兒困在自己腳邊,抬頭冷漠地看著地上的東晴嵐,開口道:“說吧!
東晴嵐雖 惱羞成怒,但已無回轉之力,只能將事情緣由娓娓道來
***
周千兒是陪伴東晴嵐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
在東晴嵐綁回陸小曉那日,周千兒便同東朔眾人一起闖入了房間,當時在東朔身旁拂袖而去的女子,正是她。
東晴嵐自知當日周千兒目睹了一切。東朔離開后,她便立刻出門,腳步不停地趕到周千兒房間,想要與她解釋清楚。
可誰料,她剛走到周千兒房間外,就聽到房間內有瓷器破碎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周千兒尖叫的聲音。
東晴嵐心急如焚,踹開房門就沖了進去。一進房門就看到有個男人壓在周千兒的身上,死死地掐著她的脖子。
暴怒之下,東晴嵐拔出手中的匕首,沖著那人的后背果斷刺了上去。
那男子奮起之下,用手臂給東晴嵐推倒在地,她這才發現,這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東朔站在東晴嵐身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身后的燭火。他的臉色在晦暗的燭火下,變得忽明忽暗。
“東晴嵐你瘋了?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做什么?”東朔對著東晴嵐怒吼道。
東晴嵐手腕撐在地上,東朔威嚴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中,她感覺自己被眼前的影子壓得喘不過氣:“東朔你才是瘋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放肆!有你這么和哥哥說話的嗎?我看你現在整個人都被這個妖精勾住了。她若不死,你怎么安安穩穩地嫁給燕庚申,我東家又怎么再次崛起?你要我怎么面對列祖列宗?”
話音剛落,一個火辣辣的巴掌便落在了東晴嵐的臉上。東朔仍不解氣,兀得又拿起杯子對著東晴嵐扔去。
茶杯正正地摔在東晴嵐的頭上。
猩紅的鮮血,一滴一滴從東晴嵐雪白的臉頰上滴落,在地板上濺起一朵駭人的花。
周千兒才從剛剛的窒息中緩過神來,看到東晴嵐頭上的猩紅,根本來不及站起來,手腳并用爬到東晴嵐身邊,哆嗦著伸出雙手,抽噎著為她擦去鮮血。
“你沒事吧晴嵐,痛不痛!
東晴嵐雙眼空洞地看著空氣,頹然道:“把傳送陣給他還不行嗎?為什么就一定要我嫁給他呢?你真覺得靠聯姻可以維系與燕庚申的關系,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東朔不語,只是抓起周千兒的頭發,一步一步地邁向柱子旁,絲毫不顧手中人痛苦的求饒聲。
“呵,就算沒用又怎么著,你以為我是真的想要聯姻嗎,我只是把你派過去給我當個探子而已!
周千兒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她用盡全身力氣發出痛苦而絕望的求饒聲。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久久地回蕩,顯得格外凄厲。
東晴嵐無法相信這句話是從她親哥哥的嘴里說出來的,直到聽到沉悶的“咚”聲,她渙散的意識才被拉回來。
一抬眼,她的親哥哥正拉著她最愛的女人的頭發,用力地往柱子撞去。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撿起掉落的匕首。
柱子上緩緩流下的血跡,染紅了東朔的雙眼。周千兒逐漸減弱的聲音,卻越來越狠地扎在東晴嵐的心上。
東晴嵐眼神霎那間變得狠厲。她快速沖到東朔身后,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使出全身力氣對著剛剛的傷口狠狠地捅了上去,直到整個劍柄都沒入了眼前的**。
匕首直直刺入東朔的心臟,他身上的力氣一散,手指松開,周千兒麻木地跪倒在地上。
東朔緩緩轉過身來,顫顫巍巍舉起手指著東晴嵐。
他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可是鮮血不住地從口中流出,直至最后身體癱軟摔倒在地,沒有呼吸。
東晴嵐深知已經出手就無法挽回,她強裝鎮定召喚自己的貼身侍衛出來。
“把他的尸體給我拖下去,換身干凈的衣服放入御靈冰棺中保存。”
御靈冰棺乃是東家祖上一個癡情的人,為保存自己死去道侶尸骨不腐而制。后來那位先輩死去,與其道侶一起合葬,便把御靈冰棺傳了下來。
貼身侍衛從小便跟著東晴嵐,只對她一人唯命是從。不一會就把東朔尸體拖了下去,現場也恢復如初,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看著最后一個侍衛走出的身影,東晴嵐強撐著意識走到周千兒身邊。
看到身邊女子頭上的血窟窿,頓覺身體被抽空了一樣,癱倒在地。
周千兒抱住自己的心上人,痛哭不停。
東晴嵐靠在她的懷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已失去了焦點,許久后才道出一句——
“我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第43章 三生石上注良緣,恩愛夫妻彩線牽。
聽完東晴嵐的話, 兩個人唏噓不已。
自幼父母雙亡,與一母同胞的哥哥互相扶持著長大。哥哥繼承城主之位后,卻又要在家族危機之時, 把她這個親妹妹賣給妖族。得知她有反抗之心,又意圖殺了她自小互相喜歡的青梅。
東晴嵐眼眸微顫:“事情就是這樣, 千兒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還請你們放了她吧。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我不愿意隨了東朔的想法,嫁給燕庚申!
“可若換做你是我,陸小曉是周千兒,你又待如何?”
東晴嵐最后一句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 在澹臺璟原本毫無波瀾的心上, 激起了層層漣漪。
扶昭的臉突然出現在澹臺璟的腦海中。
扶昭平日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漸漸和東朔癲狂的模樣重疊。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扶昭又會作何選擇?
可轉念又一想, 扶昭不是東朔, 她也不是東晴嵐, 陸小曉更不會是周千兒。
何必為了莫須有的事情煩惱。
看到澹臺璟陷入沉思, 陸小曉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她,想要提醒她別胡思亂想。她對著東晴嵐說道:“你管我們怎么做呢?我們根本就不會有那么一天,F在我要你明天立刻、馬上就給我昭告天下, 殺你兄長的人不是我陸小曉!
陸小曉又想到東晴嵐和周千兒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在一起,雖然是費盡心思地算計自己, 還是心軟道:“具體兇手是誰我不管, 只要還我清白就行。”
東晴嵐看向澹臺璟:“其實我今日見了萬宮主,約定六日后我與燕庚申成婚當日,瑤霞宮列十方誅邪陣, 在城主府內震殺燕庚申。到時候事了,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燕庚申頭上。不知這樣是否可以?”
“喂!我跟你說話。。∧阍趺蠢鲜菍χE_璟回答?”陸小曉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可以!卞E_璟突然松手, 把周千兒對著東晴嵐推了過去。
周千兒踉蹌著跌進東晴嵐懷中。
東晴嵐才穩住身姿,就看到一雙淡金色的眸子迅速接近,接著腦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識。
“你怎么了,晴嵐?”
周千兒看到澹臺璟和東晴嵐對視了一眼,東晴嵐就雙目空洞不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澹臺璟。
周千兒轉身,凜然擋在東晴嵐身前,伸出雙手護住她:“你到底要做什么?該說的我們都已經交代了!
澹臺璟看都不看周千兒一眼。
“東晴嵐,燕庚申到底想從城主府獲得什么?”
東晴嵐呆滯地站立原地,老實答道:“東昌城的傳送陣鑰匙和開啟陣法的口訣!
傳送陣對于城主府有多重要,沒人比周千兒更了解了。她轉身慌忙地捂住東晴嵐的嘴,想要阻止她繼續開口。
陸小曉緊忙抓著周千兒的胳膊給她拽到一邊:“現在什么情況你不懂是吧?剛剛澹臺璟掐你的地方不疼了嗎?命重要還是那什么傳送陣鑰匙重要!
雖然現在澹臺璟對自己挺好的,但是陸小曉可清楚她的脾氣原本有多差。
周千兒:“可是”
“你別可是了,你真以為自己能做什么?”陸小曉打斷道,隨即轉頭就看到東晴嵐已然將一個墨色玉牌給到澹臺璟的手上。
澹臺璟收好玉牌,對陸小曉嫣然一笑道:“小曉我們回去吧。”
看著那個墨色玉牌,陸小曉直覺總感覺有些不妙,澹臺璟要這個傳送陣鑰匙有何用?難道是為了救出扶昭后逃跑用的?
“哦,好!
她放開周千兒,跟隨澹臺璟往門口走去。
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周千兒正和清醒過來的東晴嵐講述著剛剛她是如何被澹臺璟迷惑的。而東晴嵐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撫摸著周千兒的臉,像是在安撫她。
回去的路上澹臺璟的臉上一直保持著笑意,陸小曉能察覺到她確實很開心,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彎起。
“恭喜啦,澹臺小姐!
“同喜,馬上也能還你清白了!
***
回到客棧,陸小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總是浮現城主府浴殿里面的畫面。
水汽朦朧氤氳,光線柔和溫暖。
浴殿內空氣潮濕黏膩,兩個妙齡女子在池中嬉戲打鬧,又忽然抱在一起,唇齒交纏。
水面下的雙腿交疊,沒有一絲間隙
“陸小曉,你怎么還不睡覺?”
陸小曉被澹臺璟突然的聲音嚇到,像是在做壞事突然被抓包了一樣。
“啊,沒有。我馬上就睡,天氣有點熱,睡得不太舒服!
“天氣有點熱?”
如今已進戌月,已到晚秋。陸小曉的身子向來懼寒,怎么現在覺得熱了?
澹臺璟摸了摸陸小曉的額頭,又貼了貼臉,皺眉說道:“確實有些熱,你不是感染風寒了吧?我出去找醫修來給你看看!闭Z畢掀起被子就要穿衣出門。
修士身體本就不易生病,澹臺璟擔心并非是普通的風寒。
陸小曉一把給她扯回被子:“沒事,我沒事。大晚上的你別折騰了,一會就好了!
澹臺璟重新躺下,看到陸小曉潮紅的臉和躲閃的目光,霎時便明白了一切。
“怎么?看了春宮圖后,你的春心也動了?”
澹臺璟輕笑道,擔心陸小曉受寒,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懷里帶了些。
她原本還怕陸小曉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畢竟兩人同床共枕這么久,只知道拿自己當個暖爐抱著。這么多次了,她都要懷疑陸小曉到底有沒有眼光了。
雖然之前兩人親密接觸時,自己也能聽到陸小曉的心臟都跳得跟打鼓一樣。
可也就光會打鼓了,難不成還要讓她來主動?
“喜歡看,回頭我多買些給你?”
陸小曉本就內心有些躁動,現在被澹臺璟拉進懷里,一片柔軟包裹著自己,心里忍不住搖擺起來。
體溫升高,整個人被淹沒在澹臺璟的檀香里。澹臺璟剛剛說話的聲音已經游離在了陸小曉的神志之外,她的視線范圍內只有那張紅潤的雙唇。
見到她朱唇輕啟,竟突然有一絲沖動,想要欺上她的嘴唇,好好品嘗品嘗。
“怎么了?”澹臺璟見陸小曉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句話將陸小曉的思緒拽了回來,她極力控制自己翻了個身,背對著澹臺璟。
不行,太近了。
“我才沒有,誰喜歡看那個!
口是心非,明明剛剛的樣子就是起了欲望。
不過知道這人臉皮薄,澹臺璟也就不再多說,只是暗自打定主意,回頭要買上幾套送給陸小曉。
陸小曉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之前澹臺璟確實親過她的臉,但是自己剛剛想親的是嘴啊,那能一樣么。
其實陸小曉已經隱隱感覺到澹臺璟對自己的心思有點變了?墒撬龖Z啊,不敢去試探,畢竟澹臺璟的歸塵可不是吃素的。
萬一搞差了,給她來頓竹筍炒肉,可是要丟半條命的。
***
這一夜陸小曉睡得很晚。
夢里她又回到了城主府的浴殿,浴池之中依舊有兩個女子在卿卿我我嬉笑打鬧,只是池中的人變成了她和澹臺璟。
夢中的澹臺璟披著銀霜一樣的秀發,眉間一點櫻紅,媚眼如絲,在她懷里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她。
朱唇輕啟,雙唇水潤又有光澤,好像在對著她說些什么。
可夢里的她什么都沒聽到,雙手鉗住她的細腰就將人抵到池邊。
她的動作因為著急有些粗魯,澹臺璟的身體好像撞在了浴池的邊上,發出一聲嬌哼。再次抬頭看向她時,眸里泛起一絲霧氣,似乎有些埋怨她不懂得憐香惜玉。
陸小曉卻顧不得許多,一手緊緊摟著她的腰,一手插進她的指縫,讓懷里的人無法逃離。
雙唇便貼了上去,感受到澹臺璟唇上的涼意和柔軟,腦中一片空白。
“唔~”兩人相貼的唇間,澹臺璟發生一聲舒服的呻吟。
陸小曉感覺這道聲音穿透自己的頭皮,酥酥麻麻如同電流一般,瞬間流向四肢百骸。
“呼~”
陸小曉醒來時已然滿頭大汗。
她轉頭看向窗外,外面還是也有蒙蒙亮光,但是距離太陽升起還有些時間。
看著懷里的澹臺璟,和夢里人沒有絲毫的差別。
夢里的場景在腦中回閃,她慌忙逃脫開澹臺璟的懷抱,輕輕走到屏風后,用術法灌了一桶涼水,躡手躡腳地鉆了進去。
直到整個人都沉進水里幾秒鐘后,才又緩緩浮出水面,水滴劃過臉頰滴落水中,蕩起一圈漣漪。
***
時間飛逝,轉眼就來到東晴嵐與燕庚申的大婚當日。
因燕庚申入贅城主府,所以免去了許多儀式。并且燕庚申改了名字,入贅城主府的人名為燕回。
婚禮當天,整個東昌城都被裝點得喜氣洋洋。城內紅綢高掛,燈籠閃爍,宛如一片喜慶的海洋。府邸內四處可見忙碌而喜悅的身影,仆人們穿梭其間,準備著一切事宜。
隨著吉時的臨近,鼓樂齊鳴,悠揚而又歡快的旋律在空氣中回蕩,吸引著四面八方的賓客紛至沓來。
能夠受邀參加東晴嵐婚禮的賓客想必都不是凡夫俗子。賓客們均身著奢華盛裝,手持世間難得一見的絕世珍寶作為佳禮,無一不展示出東家絕對的榮耀與權力。
這么熱鬧的場面,陸小曉兩個人是一定要去會會的。兩人改了容貌站在外圍,看著東昌城的世家貴胄和瑤霞宮的人排成長隊,依次進了城主府。
趁著門口的仆人招待貴客檢查請帖時,混進人流擠了進去。
和人群擦肩而過之時,陸小曉還看到眉頭緊皺、滿臉疲態的陸宛白,坐在她身旁安慰著她的萬清漪,還有瑤霞宮眾人圍著萬萱兒坐了一圈。
兩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靜靜等待著主人公的入場。
巧的是,周千兒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得心上人成親,也坐在她們這桌。
澹臺璟掃到周千兒神色懨懨,酸楚的味道都溢到了飯桌上。
她轉頭問起陸小曉:“要是你喜歡的人和別人成親了,你待如何?”
陸小曉盯著桌上的魚肉,眼睛都不抬一下,隨意回道:“那要看我喜歡的人喜不喜歡我了!
“如果是喜歡你的,也跟東晴嵐這般被人逼著成親呢!
“那我就要拿著朝元劍給他們鬧個天翻地覆。誰敢搶我的人,我就在婚禮上給他大卸八塊,給他的婚禮添上一抹紅。再帶著我心愛的人,踏著七彩祥云,揚長而去!
想了想又覺得不夠:“總之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敢攔我,我就殺誰!
聽她這么說,澹臺璟似乎非常滿意,也不顧宴席還沒開始,就夾了塊陸小曉心心念念的魚肉送到碗里。
“話說得漂亮,就是不知道你的修為能殺幾個人。”
陸小曉一口魚肉下肚,嘿嘿一笑:“我不行的話,我還有后盾啊。實在打不過我就找陸宛白跟我一起,陸宛白不行我就找萬清漪,她這個仙二代手下的人肯定多。實在還不行,那我就找萬姨娘給我撐腰,反正不能讓我喜歡的人嫁給他人!
熟悉的人都念了一遍,不知道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反正里面就是沒有澹臺璟。
“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澹臺璟嘴上說著不相信,桌下卻覆上了陸小曉搭在膝上的手。
感覺到手背上突然的溫度,陸小曉的心臟漏了一拍,把頭埋得更低。
這幾日已經盡量避免和澹臺璟接觸了,可是那旖旎的夢還是做個沒完。而且每次的進度都要多上幾分,比如今天早上醒來時,還記得已經抱著澹臺璟給人扔到了床上。
“三生石上注良緣,恩愛夫妻彩線牽!
由不得陸小曉多想,儀式正式開始。
門外一對穿著紅色喜服的新人,男方長相俊朗、身材高大,身前綁著一道大紅花球,手中牽著一道紅綢,紅綢的另一邊披著蓋頭的,想必就是東晴嵐了。
“啊呀,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
“幽蘭城主眼光好,挑了個好夫婿啊!”
坐在對面的周千兒,眼神恨恨地盯著燕庚申。聽到賓客連綿不斷的贊美之詞,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臉上都沒了血色。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白色手帕都要被撕爛了。
而這場婚禮的主人公還渾然不覺。
燕庚申面帶笑意,用僅有東晴嵐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說陸小曉今日會拿著我想要的東西來現場,也不知她現在來了沒有。”
東晴嵐也以同樣小的聲音回道:“自然來了,她對我一往情深,絕對不會容許我和你成親的。不管你想要什么,她都會給你。到時候還請你放了我們這對苦命鴛鴦。”
原來東晴嵐也詐了燕庚申,讓燕庚申誤以為她和陸小曉本是一對,因東朔阻攔,兩人失手之下殺了東朔。然后東晴嵐不忍心陸小曉赴死,先是給她抓起來,又趁著失火放陸小曉出去。
而傳送陣的鑰匙也在東晴嵐為表自己真心時,交給了陸小曉。
陸小曉對她情根深種,得知她與燕庚申成親,肯定會跑回來搶婚救她。
就這樣,東晴嵐才騙得燕庚申與她假成親,實則是想借瑤霞宮的手斬殺燕庚申,就此一勞永逸除了這個后患。
表面風光無限的城主大婚,實則暗流涌動。每一張笑臉背后,都隱藏著一顆自私的心。
兩人很快走到族中長老前面,開始拜堂的儀式。
“一拜天地!”
兩位新人轉身,對著堂外彎腰拜下。
此時,瑤霞宮眾人已把手放在劍鞘,就待“送入洞房”的聲音響起、東晴嵐離開堂上,便起身布陣對付燕庚申。
“二拜高堂!”
燕庚申拉著紅綢又對著堂上東晴嵐父母的牌位拜下。
“夫妻對拜!”
東晴嵐緩緩彎腰,透著蓋頭的視線,余光能看到萬萱兒站在一旁,不由松了口氣。
“送入洞房!禮成!”
白胡子族長哈哈笑著,東家唯一的血脈東晴嵐,天賦并不比東朔差,并且處事圓滑,也更能帶著東家更上一層樓,再加上女娃總是好控制些的。
兩名丫鬟走來,準備扶著東晴嵐回到后堂休息。其中一名丫鬟準備取過燕庚申手里的紅綢,卻發現絲毫扯不動。
以為姑爺不懂婚禮上的禮儀,笑著對燕庚申道:“姑爺,禮成了。您把紅綢給我,我帶著城主進到里面休息吧。”
燕庚申笑著抓住紅綢,一把給東晴嵐拉回,手腕一揚,猛地扯掉東晴嵐的蓋頭。
紅蓋頭隨風飄揚,兜兜轉轉落在萬萱兒的腳下。
燕庚申抓住東晴嵐的手腕,轉頭看向萬萱兒的方向。
“禮成?我看這出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第44章 在意識的盡頭,她看到了澹臺璟驚恐而焦急的臉龐,看到了她拼命地向自己沖來。
瞬間, 整個廳堂里里外外的喧囂聲暫停,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全場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城主的贅婿身上,不明白拜堂拜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掀飛了新娘子的蓋頭。
“久聞瑤霞宮萬宮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煞氣逼人啊。”燕庚申一邊扣著東晴嵐的命脈,一邊目光冷冽地說道。
萬萱兒冷冷地注視著燕庚申:“孽障,竟敢在我瑤霞宮地盤上撒野。”
“萬宮主此言差矣,今日明明是我與晴嵐大喜的日子,萬宮主不備上薄禮助我二人新婚, 反而帶上這么多的弟子要在我喜宴上布陣, 是意欲何為?”
東晴嵐被他把住命脈動彈不得,又怕萬萱兒不顧她死活,厲聲道:“燕庚申!萬宮主都在這了, 你真以為自己還逃得出去嗎?我勸你趕緊跪下磕頭, 趕緊向萬宮主告饒吧!
眾人一聽東晴嵐說出“燕庚申”三字, 頓時大驚失色, 驚叫聲四起,賓客們紛紛跑出門外。
獨一位女子特別。別人怕得要命往外逃, 偏偏她越過人群,逆流而上往里面沖。
陸小曉聽著里面的聲音, 早有預料去攔截周千兒, 豈料她不知哪里爆發出來的力氣,給陸小曉的手甩開就往人群扎了進去。
燕庚申冷哼一聲:“瑤霞宮的人來參加你的婚禮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們的位置零零散散, 要說不是為了布陣抓我,誰信?!”
他掐著東晴嵐的命脈又重了幾分, 幾乎要將她的手腕生生捏碎。
“快說,陸小曉在哪?到底來了沒有?”
東晴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顫抖,卻硬是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周千兒一進堂內就看到這個畫面,心里不由一揪:“求求你放開她,換我來替代她!”
燕庚申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原來你就是陸小曉啊,要放開她也不是不行。只要”
——你交出傳送陣的鑰匙。
話還沒說完,就被東晴嵐尖叫聲打斷。
“不是!她不是陸小曉!
燕庚申空出來的手撓撓耳朵:“不是就不是,你喊什么?你不是說你與陸小曉兩情相悅難舍難分嗎?她不是陸小曉,誰是陸小曉?”
萬萱兒看著這場鬧劇,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快速了結了燕庚申。只是東晴嵐在他手上,實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至于陸小曉本人,原本還扒著門框,漏出個腦袋看著里面的熱鬧。
觀察許久發現場面僵持不下,她隨手扯下澹臺璟腰間掛著的玉佩,撕下面具走進房內。
“我就是陸小曉,聽說有人在找我啊!
燕庚申的耐心早已散去,一手死死鉗住東晴嵐的脖子問道:“是她嗎?”
東晴嵐被她掐得臉色漲紅,無法呼吸,只是踮著腳尖費力得點點頭。
“我都說了你還不信。你就是那條賴皮蛇吧,你要的東西就在我的手上。你把東晴嵐放了,我就給你!
燕庚申死死掐著東晴嵐的脖子:“你把傳送陣鑰匙給我,我就放了她。”
“你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愛要不要。東晴嵐與我本就沒有什么關系,她三番五次陷害于我,我拿她的東西救她都算我仁義了,你拿她威脅我有個屁用!标懶圆荒蜔┑卣f道。
燕庚申眉頭緊鎖,分不清到底誰說的是真,誰又說的是假。
陸小曉趁著他現在思緒混亂時,拿起手中玉佩就對著萬萱兒扔去:“萬姨娘!既然燕庚申不要,那還是送給您吧!
燕庚申費盡心思就是要得到傳送陣鑰匙,此時若是落入萬萱兒手里就功虧一簣了。
他松開快要窒息的東晴嵐,蓄力一掌對著萬萱兒的方向拍去,阻止她和自己搶奪玉佩。
而他自己身形一動,就已經瞬移到玉佩下方。
眼看著玉佩快要落入他的手心——班承的劍緊跟著到達,差點就要刺中他的手臂。燕庚申身形一頓,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掌。
此時要是接下鑰匙,這只手也留不下來。
“瑤霞宮眾弟子!布陣!”
萬萱兒接住東晴嵐后轉手交給周千兒,也隨著班承一起上陣牽制燕庚申。
場上瑤霞宮的弟子迅速四散而開,對應著十方誅邪陣站立到各自的位置。只見十八位弟子整齊地拔出長劍插在地上,口中迅速念著咒語,回蕩在這片被古老法陣籠罩的空間里。
班承和萬萱兒站定在十方誅邪陣的中央,合力壓制燕庚申。使其在陣法完成之前,逃不出此地。
肅穆的咒語聲此起彼伏,宛如天籟之音,又似戰歌激昂。隨著咒語漸漸減弱,十方誅邪陣驟然光芒大盛,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結界,將燕庚申牢牢困在其中。
就連澹臺璟不知何時也手持一把劍,加入到十方誅邪陣內,死死盯著場上的打斗。
此刻陣法已成,陸小曉轉頭看向場內,班承與萬萱兒幾乎同時動身,如同兩道疾風,向燕庚申疾馳而去。班承乾云劍一揮,帶起一陣凜冽的劍風,直取燕庚申要害;萬萱兒則身形詭異地游走于班承的劍影之間,寒淵劍如靈蛇般穿梭,尋找著燕庚申的破綻。
燕庚申冷哼一聲,身形瞬間化作一道黑影,輕松避開了兩人的攻勢,再出現時竟是在萬萱兒身后。他雙手一揮,周身靈力似乎凝固,瘋狂地灌向萬萱兒的左手。
而萬萱兒似乎早有察覺,危急時刻一個后撤,腰向下探去,寒淵劍正從前方回來刺向燕庚申的左手。燕庚申強行收回靈力側身躲過,還是被寒淵劍刺到喜服側腰位置。雖未受傷,但胸前的大紅喜團卻從中斷裂,由寒淵劍帶著飛出丈許遠。
燕庚申怒從心起,此次東昌城一行,傳送陣鑰匙未能取得,還被瑤霞宮圍攻。
他抬腳向下狠狠一跺,身上那件原本喜慶奪目的大紅喜服,在這一瞬間承受不住強悍靈力的沖擊,轟然炸開。漫天飄灑的碎布,如同下起血雨一般。碎布紛飛之中,他露出里面的一襲黑色密紋常服。
緊接著,他毫不猶豫地狠咬一口舌尖。隨著舌尖被咬破,一口精血噴涌而出,但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
萬萱兒手持寒淵,一襲白裙懸空停在十方誅邪陣上方?吹窖喔甏伺e,暗道:不好,這些妖孽最會歪門邪道的禁術法,燕庚申此刻的修為又提升了一段。
雖然萬萱兒知道燕庚申拔毛助長的修為不會提升多少,但他本身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
“瑤霞宮眾弟子聽令,匯集全身靈力打進陣法中,務必不能讓這孽畜離開十方誅邪陣!
隨著萬萱兒一聲命令,所有弟子鉚足勁地把靈力打進陣法中,十方誅邪陣頓時藍光更盛。
陸小曉看著場中的劍光與黑影交織,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燕庚申不知道用了什么邪術,此刻風云色變,烏云蔽日,狠厲惡毒的狂風吹得眾人衣服獵獵作響。要不是劍身死死插在地下,怕是早就被吹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擔憂地看向澹臺璟和萬清漪的方向,兩人還在竭力維持著。
但是只要萬萱兒和班承能堅持到燕庚申的秘術結束,就應該無礙了。
“不好!”陸宛白不懂瑤霞宮的陣法,站在陸小曉身旁突然大驚失色地喊道。
陸小曉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見場中的燕庚申,不知何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身體逐漸拉長、膨脹,皮膚下仿佛有無數石塊涌動,最終竟完全幻化成一條龐大無比的黑色巨蛇。這條巨蛇渾身遍布著凹凸不平的巖石紋理,閃爍著幽暗的光澤。豎瞳驟然緊縮,張開血盆大口直直地對著萬萱兒咬去。
更為驚人的是,在這黑色巨蛇龐大的身軀旁,煙霧繚繞之中還隱藏著數百只細小的毒蛇。這些毒蛇身形靈活,色彩斑斕卻又透著致命的毒素。隨著煙霧的擴大,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穿梭,開始緩緩往陣法周圍的瑤霞宮弟子爬去。
隨著這些小毒蛇的逼近,瑤霞宮的弟子們臉上紛紛露出驚恐之色,眼看陣法就要大亂。
陸小曉急忙喊道:“誰有雄黃酒、雄黃粉,快拿出來!”
一旁的東晴嵐趕緊從酒窖從尋到一壇雄黃酒,陸小曉拿著雄黃酒圍著陣法中的弟子撒上一圈,這才抵抗住毒蛇的進攻。
陸小曉最后走到澹臺璟旁邊,把剩余的雄黃酒圍著她撒了一大圈,也拔出朝元劍留在里面保護她。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這里太危險了,你還是快點離開這里吧。”
陸小曉固執道:“不行,我要留在這保護你!
剛剛她看到燕庚申化蛇后的攻擊力和防御力往上躥了一大截,明明開始時還不如萬姨娘,現在已然超出萬姨娘一大截,隱隱有要壓制住班承和萬萱兒兩人的架勢。
場中的燕庚申忽然哈哈大笑。
陸小曉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黃色斑點的小蛇竟銜著陸小曉剛剛扔出的玉佩,送到燕庚申的手邊。
旁人皆是一臉茫然,不知燕庚申為何在那危機四伏、緊張至極的氛圍中突然放聲大笑,而且笑聲中還有難以掩飾的得意和嘲諷。
然而,萬萱兒卻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信息,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心中已然明了——東昌城的傳送陣鑰匙藏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特別之處。
這個秘密,只有極少數核心人物才知曉:只要手持傳送陣鑰匙,身處東昌城的地域范圍內,持有者無需念動繁瑣的咒語,便能隨意穿梭于城內各個角落。
萬萱兒深知事態緊急,不能再讓燕庚申的陰謀得逞,大聲喊道:“班長老!”
班承聞言,神色一凜,不再有片刻遲疑。他將所有靈力匯聚于手中的乾云劍,那法器在靈力的灌注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撕裂空間,直指燕庚申。
而另一邊的萬萱兒,手掌中赫然出現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寶塔。那寶塔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塔身上雕刻著繁復的符文與圖案。
那竟然是鎖妖塔。
眾人見狀,皆是震驚不已,沒想到此次萬萱兒竟然把鎖妖塔帶了出來。
隨著萬萱兒咒語念至高潮,鎖妖塔驟然變大,金光大盛。它在空中旋轉一圈,隨后以泰山壓頂之勢,渾身泛著耀眼的金光,猛地往燕庚申的身上砸去。
澹臺璟看到鎖妖塔竟然出現在此,心里亂作一團,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在此刻 上去幫燕庚申,又不知道此時上去又能有幾分勝算。
心神失守之下,手中握著十方誅邪陣陣眼的劍,竟松了幾分。
而燕庚申此刻臉色大變,化蛇后的身子發出一聲怒吼。
“陸小曉!我殺了你!
燕庚申催動玉佩才發現,費盡心思深入險境奪來的玉佩根本就不是什么傳送陣鑰匙,就是一枚普通裝飾玉佩。
此刻,他把陸小曉千刀萬剮了的心都有了。
乾云劍已近在咫尺。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閃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過了班承那凝聚了全身靈力的一記殺招。
乾云劍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他的衣角掠過,最終轟擊在不遠處的一座建筑上,頓時碎石飛濺,煙塵四起。
然而,燕庚申雖避開了班承的攻擊,卻未能料到萬萱兒的鎖妖塔會以更加迅猛之勢襲來。鎖妖塔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軌跡,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燕庚申剛剛穩住身形,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天而降。緊接著,鎖妖塔那龐大的身軀已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轟!”一聲巨響,震得周圍空間都為之顫抖。鎖妖塔的金光瞬間將燕庚申整個人籠罩其中,塔身符文流轉,仿佛有無盡的封印之力在涌動,要將他徹底鎮壓。
燕庚申只覺一股龐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體內的靈力仿佛被這股力量所壓制,難以施展。
在那危急萬分的時刻,原本被雄黃酒逼退,蜷縮在圈外的毒蛇們,竟不顧雄黃酒那令人畏懼的威力,紛紛昂起頭,沖向眾弟子。
毒蛇的攻擊迅速而精準,毒液迅速在體內蔓延,帶來的是劇烈的疼痛和迅速衰竭的生命力。一些弟子在毒液的侵襲下,身體開始痙攣,眼神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眾弟子見狀,臉色驟變,場面頓時變得慌亂起來。十方誅邪陣的結界竟有些渙散,眼看著快要破裂。
“小心!”一位年長的弟子大聲呼喊,試圖穩定局勢,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所淹沒。
而此刻在鎖妖塔下的燕庚申,突然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靈力,讓周圍的空間都為之震顫,竟讓他沖出鎖妖塔來。
隨著鎖妖塔禁制的破碎,燕庚申化作人形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向著十方誅邪陣外突圍出去。
而他突圍的方向,正是澹臺璟所在的位置。
陸小曉忽然感覺一股力量把她向旁邊推開,而站在原地的澹臺璟則是拔出長劍,準備應對飛來的燕庚申。
陸小曉深知使用匿隱珠的澹臺璟修為與自己相當,甚至可能還不如有朝元劍的自己。在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暴露自己,不然再想救扶昭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想到這里,陸小曉迅速調整呼吸,強壓下心中的驚慌,控制住倒退的身形。雙腳腳尖輕點地面,猛然向前一縱,越過了正嚴陣以待的澹臺璟,直面那呼嘯而來的燕庚申。
電光火石之間,陸小曉雙手握住朝元劍,隨后猛然發力,向著疾速逼近的燕庚申全力劈去。
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朝元劍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喚醒,劍身之上的光芒驟然增強,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間將陸小曉的全身靈力吞噬殆盡,如同上一次在武樂寺進入的山腹當中一樣。
澹臺璟看到陸小曉毫不猶豫地越過自己,孤身持劍直面燕庚申,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股強烈的恐慌與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不要。!”
澹臺璟終于忍不住,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出聲,聲音中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悲鳴。
成功了!
當朝元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劈斷了燕庚申的右臂時,陸小曉的心中涌起了難以言喻的喜悅。
她相信,失去了右臂的燕庚申,實力必將大打折扣,應該會選擇慌忙逃跑,這樣一來,他也就無法再對沿途的澹臺璟構成威脅了。
然而,正當陸小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準備松一口氣時,眼前的畫面讓她瞬間警覺起來。
只見燕庚申那被朝元劍斬斷的手臂,竟然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鮮血淋漓地掉落在地,而是詭異地扭曲著,化作了一條猙獰可怖的毒蛇,猛地朝著她的脖子襲來。
這一幕太過突然,陸小曉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毒蛇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毒牙,向著自己脆弱的脖頸咬去。
脖頸處傳來一陣劇烈而突如其來的刺痛。失去了靈力的支撐,她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再也無法保持平衡,開始向下跌落。
隨著意識的逐漸模糊,她的視線也開始渙散。
在意識的盡頭,她看到了澹臺璟驚恐而焦急的臉龐,看到了她拼命地向自己沖來。
第45章 陸小曉喉嚨一滾,就循著澹臺璟兩瓣櫻紅的唇又覆了上去
深夜的城主府。
厚重的烏云壓在東昌城上空。
秋風瑟瑟, 冷空氣裹挾著白日鞭炮齊鳴后的嗆鼻硫酸味,橫沖直撞地將滿地禮炮紙屑卷起。
燈籠泛出點點紅光在濃夜中搖曳,仿佛深淵中的怪獸睜開了紅色的瞳孔。
府外高門上的大紅喜字被勁風掀起了一角, 搖搖欲墜的紅色在燈籠的映襯下顯得刺眼的詭異。
一個衣著簡樸的小廝,領著三位醫修腳步匆匆地一路奔向內宅, 沿途的門窗走廊上邊,掛著光滑而又昂貴的紅色綢緞。
“三位醫者辛苦,前面拐著彎就到了。”小廝低聲對三位醫修尊敬地說道。
馬上就要走過這條布滿紅綢和紅燈籠的回廊,前方忽然變得喧囂起來。
年輕男女的痛苦哀嚎聲,夾雜著幾名少女低聲的抽泣。
三位醫修走出回廊, 映入眼簾的是對面大堂里面躺了一地的瑤霞宮修士。她們面色青黑, 傷口處流出黑色的血液,一看就是身中劇毒。
甚至還有四位分不清男女的修士,從頭到腳蓋著白布, 放在堂外露天的地上。
醫修從中走過, 看到死去修士耷拉在白布外面的手臂, 均是一片青黑, 明顯死于劇毒。
小廝快步走到東晴嵐面前跪下:“城主,又請來三位城里的醫修, 已經是東昌城里出色的醫修中最后三位了。”
東晴嵐坐在殿上剛剛飲下一碗湯藥,抬起蒼白的臉說道:“少說廢話快點去救人!還跑我這里匯報什么?”
說完小廝匆忙爬起, 對著后面的醫修擺了擺手, 示意不必多禮,趕緊去救人就可。
東晴嵐在周千兒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僅僅是被燕庚申推開的那一掌, 已經讓她受了不輕的傷。
“千兒,你扶我再去看看陸小曉吧, 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醒過來!
“嗯!敝芮盒⌒囊硪頂v扶著東晴嵐走出房門,往旁邊的院子走去。
剛走出兩步,就看到四位已毒發身亡的瑤霞宮弟子的尸體。大紅燈籠的光倒映在東晴嵐的眼中,沉悶的紅色蒙上她的心頭。
心中一陣煩悶,對著旁邊的小廝吩咐道:“趕緊把這些破爛燈籠和紅布給我扯下去燒了,別讓我等會出來的時候看到礙眼。”
***
陸小曉感覺自己做了很長一個夢,可是醒來時又什么也沒記住,只覺得渾身發麻發漲。想要稍微動一動,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席卷全身。
她的眼皮動了又動,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天已經這么黑了呀
耳邊忽然響起澹臺璟顫抖的聲音:“小曉,你醒了?宮主已經給你服了解毒的藥,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小曉,還疼嗎?”
“陸小曉,你聽得到嗎?”
“小曉,小曉!”
陸宛白、萬清漪、萬萱兒原來大家也在。
她張了張嘴,蠕動著蒼白的嘴唇輕聲道:“能點個燈嗎,我有點看不清你們!
聞言,澹臺璟抓著陸小曉的手開始不自覺地發抖。
四下關心的聲音也瞬間安靜下來。
剛剛外面躺著的四位弟子醒來時,說的也是和陸小曉類似的話,接著不出一個時辰就七竅流血而亡。
“懇求萬宮主救我師妹一命!我陸宛白愿意世世輪回給瑤霞宮當牛做馬,來報萬宮主救命之恩。。
陸宛白向著萬萱兒雙腿跪地,乞求道。
接著陸小曉就聽到幾聲沉悶的“砰砰”聲。
“娘,你再想想辦法吧!”
萬清漪快速擦過眼角的淚水,雖然與陸小曉她們認識不久,但是她早已把陸小曉當作朋友。
看著陸小曉原本通透的眸子變成現在的灰白色,還有平日里交好的陸宛白跪地向自己的娘親磕頭求救,心里的酸楚泛上眼里。
萬萱兒眉頭緊皺,搖了搖頭,頹然道:“能想到的解毒丹我都給她們用上了。不是不舍得使用丹藥,而是我所有的最好的解毒藥都在這了。”
陸小曉是與她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好朋友獨女。如果有希望,她絕對不會見死不救,可她是真的盡全力了。
畢竟陸小曉中的是燕庚申本體的劇毒。能在受傷后撐到現在,完全是靠她把自己留存多年的一顆“解絕丹”給了陸小曉吊命。
聽到萬萱兒的回復,澹臺璟反手猛然抓住聲稱是東昌城最好的醫師,將人用力抵到床前大聲吼道:“給我看看她現在到底如何了!”
那醫師是個中年女子,在東昌城內備受尊崇,何時受過這等委屈。被她這么一拽,手上的藥箱差點掉在地上。
她理理衣服有些不滿地看向澹臺璟,本想發泄一下自己的不滿,卻發現澹臺璟的眼神兇狠異常,彷佛她再慢一點,就能在這屋子里給她生吞活剝了。
醫師只得老老實實用靈力探進陸小曉的身體,順著靜脈走了一圈。隨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把手收回。
“回天乏術啊,劇毒已入肺腑。心開竅于舌、脾開竅于口、肺開竅于鼻、肝開竅于目、腎開竅于耳。此時蛇毒已入肺腑,病人現在恐怕不只是眼睛看不到,鼻子應該也聞不到了。估摸再有一個時辰,毒液就會擴散全身,五感全無,七竅流血而亡!
醫師的一字一句仿佛針扎在澹臺璟的心尖上。不等醫師說完,眼眶早已盛不住她的淚。她緊緊抓住陸小曉的手,有些哽咽地問道:“小曉,你現在還能聞到什么味道嗎?”
陸小曉吸了吸鼻子:“我聞不到你身上的檀香味了。”
然后陸小曉只感覺澹臺璟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說了聲等她回來,就聽到木門“咣當”一聲,想必是已經離開了。
澹臺璟出門瞬間就催動手中的墨色玉佩,下一秒便出現在黃修竹的院子里。
她疾馳到黃修竹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問道:“燕庚申在哪?”
黃修竹看著眼前的人渾身煞氣,眼眶通紅幾近瘋狂,仿佛是從無間地獄中攀爬而出的厲鬼。
黃修竹的臉漲得通紅,被她掐得喘不過氣來,想要說些什么,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嗬嗬”聲,顫抖著手指了指一旁的房間。
隨著黃修竹的手看去,澹臺璟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沒有任何猶豫,她的五指驟然收緊,只聽“咔嚓”一道骨骼斷裂的聲音,黃修竹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
他雙眼圓睜,滿是難以置信。最后頭顱無力地歪向一側,軟綿綿地癱倒在冰冷的墻根。
“我道是誰給我傳音往東邊突破的呢,原來是你啊,澹臺璟?還以為安插在瑤霞宮的探子還有活著的呢,可惜了!
房內傳出燕庚申的聲音。
“把解藥給我,我幫你拿東昌城傳送陣鑰匙!卞E_璟直接一腳破門而入,看到燕庚申后開門見山地說道。
燕庚申斜了她一眼:“我為何信你?”
澹臺璟咬緊牙關:“若不是我在城主府操控那些毒蛇暴起傷人,又暗中傳音于你突圍鎖妖塔之法,你現在早就被關進鎖妖塔里見你妹妹了。”
“你不信也得信。你現在受傷極重,我能救你,也能馬上通知萬萱兒來圍剿你!
燕庚申捂著受傷的手臂淡然道:“你不會的。你潛伏瑤霞宮這么久,就為了救扶昭,怎么會在萬萱兒功法受限之時功虧一簣呢!
“你又怎知我不會。”說完澹臺璟便取出一瑤霞宮特制的信號彈,手指輕拉引線,就要對著天上打去。
燕庚申抬手阻攔:“等等!有話好好說嘛,不就是解藥,我這里多的是。傳送陣的鑰匙你可帶了?”
澹臺璟抓著引線的手指泛白,鎮定道:“等你破鎖妖塔時,提前傳信于我,我自會來東昌城給你打開傳送陣!
燕庚申閉口不答,只是嘴角玩味地勾起,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
澹臺璟同樣絲毫不作退讓地反盯回去。
片刻后,燕庚申手中扔出一個物事給到澹臺璟,轉身向屋內走去。
“屆時我會傳信于你!
等燕庚申進屋后,澹臺璟這才打開手掌,一個一寸高的小葫蘆躺在手心。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攥緊手心的葫蘆,快速出門往城主府的方向疾馳而去。拐過一個墻角剛消失不見,下一秒赫然出現在城主府外。
***
自澹臺璟離開后,陸宛白就一直抓著陸小曉的手在旁邊安撫著她。
本來陸小曉覺得自己會死在燕庚申的掌下,卻沒想到中了他的毒。
聽聞這毒會讓人漸漸失去五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最后七竅流血而亡。
深深的恐懼籠罩著她。
怎么才解了金錢蠱沒多少日子,就又中了這大乘期妖怪的蛇毒,而且死狀還是一樣的七竅流血。
七竅流血也死得太慘了,太丑了。五感盡失,自己死的時候身邊有沒有人陪著自己都不知道,那得多讓人絕望啊。
陸宛白在旁邊說的話,她現在一句也聽不進去。她在心里默默掂量著時間,失去視覺后感覺時間過來格外漫長,那個女人說自己只有一個時辰的命,可是她現在卻覺得早就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師姐,現在大概什么時辰了?”
陸宛白想了想剛剛外面的打更聲,抽泣一聲說道:“亥時了,澹臺姑娘已經離開快半個時辰了。”
還好,那她就還有半個時辰能等她回來。
真希望讓我在死之前再聽到澹臺璟的聲音,讓澹臺璟再抱抱我
好冷,冷得骨頭縫都在疼。
陸宛白還在說些什么她對不起陸鳴玉,沒有保護好自己類似的話。
不過自己好像已經聽不太清了。
現在呢不知道,只感覺隱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過,恐怕都已經不是陸宛白在說話了吧
視覺,嗅覺,聽覺接下來是什么,接下來應該就是死亡了。
澹臺璟你還在我身邊嗎我好想你
我好冷,好疼啊
這里太黑了,我好害怕
***
口中忽然一涼,好像是個藥丸的東西進到嘴里。
一雙溫暖的手突然覆上自己的臉頰,有些僵硬地在撫摸著自己。
“澹臺璟?是你回來了嗎?”是熟悉的觸感,陸小曉著急地問道。
“是,是我。你現在痛不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澹臺璟坐在床邊任由淚水在臉頰滴落,她的手貪婪地貼在陸小曉的側臉。
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后怕。如果沒有從燕庚申那里取回解藥,又或者取回解藥后陸小曉已經沒有呼吸,她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早知道陸小曉為了自己會奮不顧身地對上燕庚申,她就不會貪圖燕庚申的勢力,暗中幫助燕庚申逃離。
“澹臺璟?是你回來了嗎?”
“澹臺璟?”
“我是不是還是聽不到”
陸小曉好像什么也聽不到,一直雙手胡亂抓著空氣,焦灼地問是不是她。
見狀,澹臺璟內心一涼,難道燕庚申又騙了自己?!
她趕緊叫來剛剛的醫修給陸小曉檢查身體。
醫師仔細檢查后,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解藥確實有效,原本烏青的皮膚已經有些許血色。不過劇毒已入肺腑,還是需要精心照料才能徹底恢復!
醫師又道:“我又觀她體內有暗疾,似是極其霸道的寒氣入體所致。這暗疾平日里或許并無大礙,但此次被蛇毒一激,竟是加劇了許多。病情恢復后要好生將養,不可有絲毫大意。否則,這些暗疾若是繼續潛伏在體內,日積月累之下,怕是會釀出更大的問題。到那時,即便是大羅金仙在世,也難以挽回了!
陸宛白著急追問道:“什么暗疾?我怎么不知道小曉有受過什么嚴重的傷?那又該如何調理養護?”
“是寒冰鍛骨雨,在鎖妖塔內,她為了保護我所受的傷。”澹臺璟坐在一旁,低聲喃喃道。
醫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竟然是鎖妖塔內的寒冰鍛骨雨!這小友不過金丹期修為,淋了此雨還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怕是用了靈丹妙藥救回來的吧。”
眾人根本不知陸小曉淋過寒冰鍛骨雨的事,而澹臺璟則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如果不是為了我,小曉就不會去朱家鎮,她就不會和我一起被關進鎖妖塔,就不會受到寒冰鍛骨雨的傷害。
如果不是為了我,她也不會中這次的毒
過去種種經歷在澹臺璟的腦中閃回。
朱家鎮、鎖妖塔、武樂寺、東昌城這所有的所有,小曉每一次受的傷,都是因為我
無力的自責感壓得澹臺璟喘不過氣。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淚決堤一般沖出眼眶。被緊緊咬著的嘴唇不停顫抖著,她一下又一下地剜著自己的手掌,直至手掌中已出現一道道血痕,她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見無人回應,醫修只能尷尬笑笑:“其實只需要一個火靈根的修士,每日幫她梳理經脈,久而久之自然就能驅散體內寒氣了。最重要的是在此期間經脈不可再受損,不可再受寒氣侵襲!
陸宛白又低聲重復了幾遍,直到把細節一一記清,然后才畢恭畢敬地把醫修送了出去。
澹臺璟抬頭看向眾人,鄭重說道:“請你們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陪小曉待會兒。”
陸小曉和澹臺璟關系甚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也沒人反對,只有陸宛白提醒了她一句注意早點休息,就都往外走去。
萬萱兒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問道:“燕庚申的蛇毒就連我都無法解,你是從哪里尋來的解藥?”
澹臺璟的后背瞬間僵直,不敢回頭:“家傳的靈丹,長輩只說危急時刻可用來救人一命,具體來歷我也不知!
“哎呀,娘你就別管啦,人家只有一枚解藥肯定要救自己在意的人。”萬清漪以為萬萱兒是想和澹臺璟求藥,救其他中毒的弟子。怕她為難澹臺璟,趕忙拉著萬萱兒出了房門。
萬萱兒出了房門,拉住萬清漪問道:“澹臺璟和陸小曉這兩天住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既然換了長相,應該是住在客棧吧!
“家傳的救命丹藥就這么輕易地放在客棧里嗎?”萬萱兒盯著陸小曉所在房間的門,喃喃自語道。
看著眾人都離開,澹臺璟長呼出一口氣,轉頭握著陸小曉的手,緊緊地貼上自己臉龐。
她伸出手為陸小曉梳理好額前的碎發,陸小曉毫無血色的臉和灰白的眼珠映入眼簾,一陣酸楚又涌上心頭。
“你怎么會這么傻明明最怕痛,膽子又小,還要跑到我前面去裝英雄!
“我不痛的,一點也不痛,你別哭了!
陸小曉摸到澹臺璟的臉一片濕潤,忙用手給她擦掉。
“你能聽清我說話了,小曉!”
聽到陸小曉的回應,莫大的喜悅沖刷掉了原本的酸楚。澹臺璟撲到她的身上,緊緊地摟住陸小曉的脖子。
陸小曉同樣伸出雙手回抱住澹臺璟:“嗯吶,剛剛萬姨娘問你的時候,我就聽到了。她會不會懷疑你啊,你是不是去找燕庚申要來的解藥啊。那那傳送陣鑰匙你給他了嗎?”
澹臺璟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你放心吧,我沒有給他。懷疑就懷疑吧,你身中劇毒,我實在考慮不了那么多了。雖然我根本想不出來什么正當的理由去敷衍她,反正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從燕庚申那里取回的解藥就行。”
聽到澹臺璟對自己的擔心,陸小曉感覺自己好像不是躺在床上,而是飄在云朵里。
“我我有那么重要嗎?讓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我!
陸小曉小心地問出,卻只收到了澹臺璟的沉默。
她忙不迭開口道:“哈我就開個玩笑,你肯定有別的”
一種奇怪的觸感突然打斷了陸小曉的話。
陸小曉的嘴唇上忽然傳來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仿佛夜空中最輕柔的風,不經意間掠過湖面,激起層層細膩的漣漪。
那涼意轉瞬即逝,緊接著,一種溫暖柔軟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來。如同鎖妖塔第五層的海面,她躺在一艘盡是檀香氣的小舟里。
小舟快要沉底,而她則要溺死在這片溫柔的海里。
澹臺璟在她的唇瓣上緩緩吮吸,又似細雨般輕輕啃咬著,讓陸小曉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任由澹臺璟牽引著自己,沉浸其中。
良久后,兩人唇齒分開。
澹臺璟輕喘著道:“我能有別的什么?”
“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有!
“現在你清楚你對我有多重要了嗎?”
陸小曉聽聞,又羞又喜,末了支支吾吾說道:“我我怎么不會換氣!
澹臺璟趴在她的身上,緊緊貼著她的胸口,輕點一下她的嘴角,忍不住笑出聲:“你太緊張了吧。”
陸小曉忽然起身握住澹臺璟的腰,給她壓在身下,瞬間兩人位置發生了對調。
“你還沒好呢,不要亂動。”澹臺璟任由她壓著自己,不敢使一絲力氣,生怕傷到上面那個嬌弱的人。
陸小曉眼睛沒有恢復,還什么都看不到。
她伸手摸索著澹臺璟的臉,想找到讓她剛剛貪戀的地方。
“我我還想好像你親親我,我就沒那么疼了。”陸小曉結結巴巴說道。
澹臺璟雙手環在她的頸上,嗔笑她,語氣里卻是早已藏不住的溫柔:“剛剛不是說不痛了嗎?”
“痛!痛得要命!”
陸小曉喉嚨一滾,就循著澹臺璟兩瓣櫻紅的唇又覆了上去
第46章 月上枝頭,潔白的月光如同細密的銀紗,輕輕披灑在城主府的一間廂房……
月上枝頭, 潔白的月光如同細密的銀紗,輕輕披灑在城主府的一間廂房內。廂房的窗欞上,精致的雕花被月光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屋內月光與燭火交相映輝, 輕紗幔帳隨著夜風輕輕搖曳,兩名年輕女子倒在床上緊密相擁。
薄被不知何時早被兩人踢到床下, 原本整潔的被褥在兩人的糾纏下已經布滿褶皺,黑白兩色的裙擺相互交疊不分彼此。
陸小曉忽覺唇上傳來一絲刺痛,這才輕喘著放過澹臺璟柔軟的唇瓣。
要是她沒有失去視覺的話,此刻就能看到澹臺璟的雙唇已經被她蹂躪得有些微微紅腫。
澹臺璟輕輕抵住陸小曉的肩膀,死死抓住想要伸進她衣服里作亂的手, 呼吸有些錯亂地說:“小曉, 你你要做什么,你現在還傷著呢!
陸小曉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漲紅地翻身坐起, 手掌一個打滑, 身體失去平衡, 倒栽蔥般地摔下了床。
背部傳來一陣鈍痛, 讓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澹臺璟看她突然摔下床,心頭不由一緊, 鞋子也來不及穿,趕忙下床托住她的肩膀問道:“沒事吧, 有沒有摔疼了你?”
陸小曉忽然慶幸還好自己現在什么也看不到, 不然豈不是丟臉死了,才剛剛接吻就控制不住對人動手動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看著陸小曉原本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澹臺璟傾身過去又碰了碰她的唇角,輕笑一聲貼在她耳旁說道:“我又沒說不可以, 但是要等你傷好了以后再說。”
失去視覺的陸小曉,觸覺變得更加敏感。
澹臺璟輕笑著說完這番讓人想入翩翩的話,又對著自己耳旁輕輕吹了一口氣。
陸小曉整個人瞬間呆滯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有上萬支五彩斑斕的煙花,在腦海里毫無預警地同時炸開,絢爛而又混亂,令人眼花繚亂,思緒變得一片混沌。
“小曉,你流鼻血了。在這等我,我再去找醫修過來給你看看!
澹臺璟生怕燕庚申給的解藥有問題,緊忙把她扶到床上,用手帕給她擦拭干凈,就要出門找醫修。
可才剛剛轉身就被陸小曉拉住手阻攔,支支吾吾道:“沒我沒事,你不要出去叫人進來!
“怎么會,你都流鼻血了。醫修說中了這個毒的人最后都七竅流血死的。”澹臺璟揮開她的手就要出門,走到門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你不會是因為剛剛才流鼻血的吧!
陸小曉抓起被子蒙在頭上,像個鵪鶉一樣藏在被子里面,露出的兩個耳朵早已通紅。雖然沒有回答澹臺璟的話,但是她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一切。
澹臺璟走回床邊,看著床上縮成一團的被子。
澹臺璟低頭捂著自己的嘴巴,嘴角勾勒出一抹輕柔的笑意。隨著笑意不斷積累,她的肩膀也開始微微顫動。
藏在杯子里的鵪鶉,終是忍不住一把掀開被子,循著聲音抱住嘲笑自己的人。
“你別笑了,我知道我沒出息了。”
澹臺璟慢慢止住抖動的身子,壓下笑意。
過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出聲:“可是你什么都沒看到,只是那樣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東西?”
陸小曉又順著澹臺璟腰部爬上去捂住她的嘴:“別說了別說了,你再這樣我以后不想理你了。”
看著陸小曉快要熟透的臉,澹臺璟想著她傷勢未好,也就不再逗弄她。
“今天累壞了吧,快睡吧!
說罷,兩人并肩躺下。許是今天太過波折,陸小曉又受了重傷,沒過多久就安靜地進入了夢鄉。
看著呼吸漸漸平穩的陸小曉,澹臺璟牽住她的手,緩緩地將自己的火屬性靈力探入陸小曉的體內,沿著她纖細的經脈,細心地游走。
隨著經脈運轉至一周天后,她才收回靈力,幫熟睡的陸小曉掖好被子,自己也輕輕躺下,側身面向她。
過了會兒又把手放進陸小曉的手心,生怕失去視覺的陸小曉醒來后,發現身邊沒有人會惶恐不安,這才放心闔眼休息。
次日清晨,陸小曉醒來時睜開眼睛,發覺眼前一片黑暗,適應了好一會才接受自己現在已經失明的事實,心中一陣惆悵。
不過感覺到手心的溫暖和身旁熟悉的檀香味道,心里又暖又安心。
“你睡醒了?可覺得有哪里不舒服嗎?”身邊傳來澹臺璟慵懶低啞的聲音。
陸小曉摟過澹臺璟的腰,貪婪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沒有覺得不舒服,就是感覺特別特別想你。”
澹臺璟一怔,任由她抱著自己,溫柔安慰道:“我一直就在這里啊!
“你在這里我也想,抱著你我也想。”
我好想現在看看你的樣子啊。
澹臺璟揉揉陸小曉的頭,又捏了捏她的臉。
“我會永遠都陪在你身邊的。”
永遠
陸小曉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么樣的,反正她現在就想一直一直和澹臺璟膩歪著。
不過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小曉你醒了沒有,讓醫修再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吧!标懲鸢椎穆曇舨缓蠒r宜地響起。
感受懷里的澹臺璟動了動,陸小曉又把人抱緊了些,輕聲道:“別走,我還想多抱會你!
又大聲對著陸宛白的聲音來源喊道:“我沒事了,有澹臺璟照顧我,不用找醫修!
誰料萬清漪的聲音又響起:“沒事了還不趕緊起來,今天咱們就回家了!
又聽到萬清漪小聲地跟陸宛白嘟囔:“陸小曉怎么這么愛賴床?在你們玄天劍宗時也這樣?澹臺璟都要被她帶壞了,以前她可是最守時守禮的。”
澹臺璟聽到這話,紅著臉趕緊推開陸小曉,撫平褶皺的衣服穿好外衫,對著門外回道:“馬上就出來,已經在收拾了!
陸小曉只能任由澹臺璟拉著自己起床,老老實實地站在地板上,等待澹臺璟幫自己穿好衣服。
灰白色的瞳孔下是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看著她抑制不住的笑意,任誰也想不到這是一位失去視覺的少女。
澹臺璟貼心地幫她穿好衣服,每個動作都溫柔而細致,最后又細心地幫她系好腰帶。
感受到身前的溫柔,陸小曉又一把抱住感謝道:“謝謝你,還好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澹臺璟臉色微紅掙脫開來,輕捏了一把她的手,示意她老實一點,又牽著人往門外走去。牽著走到門檻處時,更是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陸小曉的胳膊,生怕她有任何閃失。
剛踏出房門,一股和煦的暖意便迎面撲來,灑在身上。
陸小曉:“今天天氣一定特別好。”
萬清漪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等候半天,看她終于出來了,忍不住打趣道:“你這究竟昨日是身中劇毒,還是洞房花燭了,怎么笑成這樣個樣子!
陸小曉倒也沒生氣,依舊堆滿笑意:“你別胡亂說話啊,昨天我命都快沒了,小心把我氣出個好歹來,粘上你賠錢!
萬清漪看著澹臺璟牽著陸小曉往外面走去,落在后頭撞了一下陸宛白。
“你看她有生氣的樣子嗎?嘴角咧得都要到腦門子上了。莫不是昨夜真真是白瞎我們瑤霞宮這顆好白菜了,怎么就看 上她了呢!
陸宛白正色打斷道:“你別亂說了,雖然小曉她倆相互喜歡的苗頭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絕對是發乎情止乎禮,她們不是隨便的人。”
停頓了下,陸宛白又問道:“道侶成親大概要花多少靈石啊,雖然師尊給我們留了些靈石,可是都是用來以后重振宗門的!
萬清漪沒好氣地說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去問東晴嵐好了。”說完不再跟這個榆木腦袋聊天,趕忙跟了上去。
陸小曉出來得巧,正好聽到東晴嵐正和萬萱兒告別。
萬萱兒:“此次未能成功斬殺燕庚申,就連傳送陣鑰匙也丟失了,就怕你們城主府內也有妖族臥底。我回去后會盡快派宮內長老協助與你重修傳送陣!
東晴嵐:“那就辛苦萬宮主了,瑤霞宮大恩,晴嵐沒齒難忘。以后若有需要,盡管派人通知于我!
萬萱兒微微頜首,隨后便帶著眾人離開城主府,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周千兒看著離去的眾人,疑惑問道:“你剛剛為何要說傳送陣的鑰匙被人趁亂偷走了,而不是直接揭發是她們門派的澹臺璟所為?”
東晴嵐的眸子變得深晦:“我就怕走了一個燕庚申,又招來一個更難伺候的主。鑰匙索性直接丟了也好,現在東昌城實力不穩,擔不起再多一個敵人了!
“再說昨日中毒的弟子都死了,偏偏澹臺璟取了解藥回來救活了陸小曉。而陸小曉的毒又偏偏是最嚴重的,這其中要說沒有貓膩誰信啊!
周千兒大驚:“你是說澹臺璟和燕庚申”說到一半又怕被人聽到,趕忙捂住嘴角。
東晴嵐攬住她的肩膀,轉身向著城主府走去。
“算啦,反正無論如何咱們是能消停一段時日了。得趕緊準備個小型轉送陣,到時候東昌城出了問題,我好帶你一起浪跡天涯!
***
回到瑤霞宮養傷的陸小曉別說有多快活了。自從醫修說了需要三個月才能恢復視力,從此就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幸福生活。
每日起居都由澹臺璟照料,乏味無趣時還有陸宛白給她照著話本講故事,實在無聊了還有萬清漪過來跟她斗斗嘴,日子過得可以說是賽神仙。
就是每日休息前的沐浴時間讓她糾結不已
“小曉,水好了,可以過來沐浴了。”
澹臺璟的聲音從屏風后響起。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曉。等你視力恢復了,我再教你玄天劍宗的劍法。真是怪了,中毒也會把劍法都忘記嗎?”陸宛白一邊撓頭一邊對著陸小曉告辭道。
陸宛白的腳步聲漸遠
陸小曉被澹臺璟拉起身來,扶著她往屏風后面的浴桶走去。
“今天也不需要我幫你嗎?”澹臺璟關心地問道。
陸小曉摸著浴桶邊緣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幫我把衣物放在一旁就好。都兩個多月了,我早就可以自己沐浴啦!
“好,那你如果有事記得叫我。”
“嗯嗯。”
直到聽見外面的書頁輕輕翻動的聲音,伴隨著偶爾細微的紙張摩擦聲,陸小曉這才緩緩放松緊握著浴桶邊緣、因緊張而不自覺地用力發白的手指。
她輕輕解開腰間的系帶,摸索著搭在旁邊木質屏風上,又緩緩褪去衣衫,露出大片光滑而潔白的肌膚。
手指試探著在浴桶里劃了劃水,感受到溫暖舒適的水溫后,這才慢慢邁入浴桶。
而一旁的本應坐在書案旁邊看書的澹臺璟,正雙手抱臂站在屏風旁邊,看著陸小曉安全進入浴桶后,收回了自己羞澀的眸光。
她對著剛剛掉落地上的系帶,手指輕輕一揮,那系帶便隨著靈力飄起,緩緩落在屏風上面。
而她自己也緩步走向書案,拿起那本正因靈力而翻動的書籍。快速翻起書頁,試圖撫平自己躁動的心,卻不知自己手中的書是反過來的。
等她發現書拿反了時,桌前的蠟燭都已經燃盡了一小塊,不禁啞然失笑,輕輕搖頭。
忽然,半敞的門縫處飛進一巴掌大小的紙鳶,隨著晚風飄飄忽忽地向著書案飛來。
這紙鳶造型別致,周身藍光纏繞,上面畫有精細的符文,如一只輕巧的蝴蝶一般停在書頁上,翅膀微微煽動。
澹臺璟向著紙鳶彈出一道靈力。
霎時,紙鳶向上飛起,化作一張紙,徐徐鋪展在澹臺璟的眼前。
“正月十八,燕!
紙上赫然浮現出五個字。
“燕?”
想必是燕庚申的來信,看來萬萱兒的功法會在正月十八日大減,也就是燕庚申進攻鎖妖塔之日,澹臺璟的目光看向屏風后面。
正月十八也不知道陸小曉那個時候眼睛能不能好,如果知曉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會不會原諒自己事成之后會不會隨自己一起回鉤吾山
正思索著下一步的對策,屏風后毫無預警地傳出“咚”的一聲悶響,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
澹臺璟眉頭微蹙,大手一揮,那原本在空中懸浮、散發著淡淡光芒的五個大字瞬間化為無形,消散于空氣之中。
她的身形幾乎與聲音同時消失,只留下一抹殘影,下一刻便已瞬移到了屏風之后,恰好接住了因失去平衡而搖搖欲墜的陸小曉。
她的發絲略顯凌亂,衣裳也因摔倒而微微扯亂,臉上帶著一絲驚慌未定的神色。
“沒事吧?”澹臺璟的聲音溫柔而關切,眼中滿是擔憂。
陸小曉定了定神,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站穩了身子,略帶羞澀地回答道:“沒事,就是剛剛轉身的時候太急了,好像不小心撞倒了那個凳子!
澹臺璟沒有多言,只是細心地幫她理了理被風拂亂的發絲,又將衣領輕輕緊了緊,確保她不會著涼。隨后,她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抄起她的雙腿,將她穩穩地抱了起來。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早就燒上了地龍,再加上法術的加持,屋里十分暖和。
照常給陸小曉放到榻上,運轉靈力探入她的經脈,幫其祛除體內的寒氣。
平日里靈力在陸小曉體內運轉一周天后,兩人就會坐在榻上說些小話,或者澹臺璟給她讀著修煉的書給她聽,督促她修煉。
今日卻有些不同。
夜色雖已深沉,但月光如洗。
在澹臺璟與陸小曉正準備安頓之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
“澹臺師妹,我是謝湖,不知師妹歇息了沒有?”聲音中帶著幾分禮貌的詢問,卻掩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謝師兄,深夜來訪,可是有急事?”澹臺璟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雖帶著幾分疏離,卻也不失禮數。
門外,謝湖聲音似乎有些緊張。
“師妹,確實有些事情需要與你面談。”
陸小曉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這么晚了他來做什么?
澹臺璟輕握了下陸小曉的手:“可能是有修煉的事情吧,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好!标懶詨合滦闹幸苫,點了點頭。
說完,澹臺璟起身推開房門。只見謝湖身著一襲淡藍色長衫,在月光下更顯飄逸,眼中卻帶著幾分凝重。
澹臺璟目光掠過謝湖,繼續往前走了數十米,直到確認無人能聽到兩人說話后,才冷淡道:“何事?我不是說過叫你無事不要來我這里嗎?”
謝湖捂著肚子,額頭上已經不滿細密的汗珠,身體隱隱有些發抖,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這個月的解藥你還沒有給我,近日宗門里一直看不到你的,我實在沒有辦法才來這里的!
澹臺璟恍然大悟。
這謝湖是在她爭執法堂副堂主時留的后手,自從確定和燕庚申合作后,用處早已不大。再加上近日一直照顧失明的陸小曉,倒是忘了執法堂的副堂主還是自己的人呢。
“進了鎖妖塔后可有什么收獲?”澹臺璟扔過去一顆藥丸問道。
謝湖接過藥丸迅速放入口中后,答道:“鎖妖塔內現在由四大護法李研玉長老負責,每隔三月會派我等在卯時進入鎖妖塔,清洗因寒冰鍛骨雨而亡的妖族尸體!
澹臺璟“哦”了一聲,沒想到這謝湖還有點用處,她原本以為除了堂主外都只是守在鎖妖塔外圍呢。
“下次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正月十八日!敝x湖如實答道,雖然他受控于澹臺璟,卻不認為澹臺璟真有辦法能破鎖妖塔。他表面歸順聽話,實則一直暗地里調查金錢蠱的解蠱之法,只是一直未曾能有收獲。
澹臺璟站定,望著鎖妖塔的方向命令道:“正月十八,我要進鎖妖塔。到時你保管好令牌交于我,事成之后我會給你解藥!
第47章 陸小曉滿腦袋的黑線,咬牙切齒道:“你滾啊!”
正月十六。
這日, 陸小曉起床時終于發覺自己的眼前不是漆黑一片,映入眼簾的是澹臺璟房間里熟悉的屋頂,心中感到無盡的欣喜。
“澹臺璟!我的眼睛終于好了。
她滿臉洋溢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起身尋找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想要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只是那人好像不在房內, 她光著腳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沒尋到澹臺璟的身影。
正惆悵著,屋外傳來陸宛白和萬清漪的聲音。
萬清漪拉著陸宛白的袖子,試圖阻止她繼續往里面走:“咱們兩個去藏書閣你帶她干嘛?她又看不見字。”
“小曉整日憋在院子里,還是要多推她出去散散心, 就算聽不到, 我也可以講給她聽的啊!标懲鸢滓贿呎f著一邊向內走,連帶拖著身后抓著她衣服不放的萬清漪。
還未邁過門檻,就看到陸小曉的身影興奮地躍出門外。冬日和煦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 清亮的眸子里流轉著許久未見的活力, 看到眼前的二人后又隨即笑成了一道彎月。
她張開雙臂抱住陸宛白, 一邊跳著一邊說:“我終于又能看到你啦, 師姐!好想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謝謝你一直這么照顧我。”
隨著她的跳躍,烏黑柔順的發絲隨風輕輕擺動, 連帶著藏在發尾的一顆小巧精致的小虎牙一蹦一跳, 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萬清漪在一旁用力拉開兩人,冷不丁地站在兩人中間,對著陸小曉認真道:“你最應該感謝的是澹臺璟, 人家可是忙前忙后照顧了你幾個月呢。”
“哦,對了, 還有你。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往我房里送的點心,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送給我的吧!标懶孕χ牧伺娜f清漪的肩膀。
她頓了一下,把目光移開,咳嗽兩下說道:“至于我們家澹臺璟我自有方法感謝,我要把我最最最珍貴的東西送給她!
“啊?你們家”萬清漪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陸宛白的聲音打斷。
“小曉,朝元劍你可不能隨意送給她!”陸宛白趕忙阻擋:“就算非得要送,那也得成親以后再說。”
陸小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這個主意更好。本來我是想以身相許的,經你這么提醒,倒是有些不夠了!
“對了師姐,我記著前幾日,你給我講過一本關于法器的書,好像是叫什么《仙途法器寶典》。里面有寫如何讓自己的本命法寶對自己親密的人認主的方法。能不能再找出來給我看看?”
陸宛白面色為難:“這可是玄天劍宗歷代傳下來的神器,你與她還未成親呢,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
“不可,絕對不可,而且那法子需要耗費你的精血,你剛剛恢復身體,還需要好好將養。”萬清漪也上前勸阻。
語畢,陸宛白轉身就走,一副不想理會陸小曉的樣子。陸小曉趕忙追上去,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道:“我們兩個關系已經很好了,就差個成親這個形式了。而且朝元劍怪得很,只讓我一個人碰,認識這么久了已經誤傷到她兩次了,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陸宛白還是不理。此法實在太過傷身,而且這世間感情又有多少是能夠一直不變了。今日結成道侶,下一日因為爭奪靈寶靈藥打起來的數不勝數。
雖然她也覺得澹臺璟是個人品好、性子佳、道法高強的修士,與陸小曉并肩站在一起確實是十分登對?墒侨羰菗诫s了利益,倒是會讓這段純真的感情變性。
小院里的畫風一轉。原本是陸宛白身姿優雅地走在前方,萬清漪在后面拖著阻攔,F在改成了陸宛白堅定地走在前方,陸小曉在后面弓著身子,雙手緊緊拽著陸宛白的衣袖,用盡全身的力氣來阻止她前行。陸小曉的腳底用力蹬在地上,每一次都激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師姐師姐,我就求求你了嘛!”
“之前我可從未求過你,這次你就破例答應了我吧。”
突然,“刺啦”一聲。
陸宛白猛地一掙,袖子應聲而斷,陸小曉整個人失去平衡,臉朝下重重地栽倒在堅硬的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萬清漪站在一旁,她的目光在陸宛白掩著怒氣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后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稍作停留,隨即又落在趴在地上、手里還緊緊拽著一節斷裂袖子的陸小曉身上。
她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本《仙途法器寶典》,隨意地扔在地上,然后趕忙起身追上陸宛白:“哎,陸宛白你等等我,沒想到你人如其名這么白啊!
陸小曉見兩人走遠,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撿起地上的那本《仙途法器寶典》,自言自語道:“早知道這么簡單就能到手,就不費那個勁了!
陸小曉著急地翻開書,找到法器認主篇,只見上面寫道:“凡法器認主,心誠則靈,需滴血為誓,心神相融。主人之血,乃法器之靈之引,以血為媒,可結契約。此契約一成,法器便唯主人之命是從,他人難以駕馭!
陸小曉又往下看去,被一則話吸引:“若欲法器對道侶亦生認同,則需二人心意相通,情感至純。在法器認主之時,可由主人引導,讓道侶之靈力亦滲入法器之中,嘗試形成雙重契約。但此法頗為艱難,法器自身亦需對道侶有所認可。且此過程破耗心神精血,成功率實則不高。主人與道侶需以無比堅定的情感和默契作為支撐,方有可能成功。”
陸小曉拿起朝元劍拍了拍,信心滿滿說道:“我們兩個必定是心意相通的。就看你的了,你可識相些,下次再傷到我的道侶,我可對你不客氣!闭Z畢自己又沉浸在“道侶”兩字里,呵呵傻笑。
朝元劍這次倒是老實,任由她拍拍打打沒有動靜。
收起《仙途法器寶典》放到懷里,陸小曉又快步跑回房間,翻翻找找,想從中找出含有澹臺璟靈力的物事。
她走到書案前坐下,拿起一根毛筆:“不行不行,這個頂多就算是使用過,也不會含有澹臺璟的靈力。”
又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算了,頂多算是穿過,但未必能含有靈力!
陸小曉正要放下澹臺璟的外衣,陽光忽然照射在衣物上,一絲光線反射進她的眼睛里。
她伸出雙指,輕輕夾住一根細長的發絲:“應該是從澹臺璟身上掉落后,不受匿隱珠的限制,這頭發居然變成了原本的銀色。”
“朝元劍有了,含有澹臺璟靈力的發絲也有了,現在就差我的本命精血了。就是不知道原主有沒有對朝元劍認過主,我再認一次還有沒有用!标懶赃@才覺得,對于修煉自己懂得還是太少了,也不知道法器認主后是什么感覺,畢竟這書上也沒寫啊。不過朝元劍一直都比較聽話,或許是已經認主過了?
“不管了,反正先試一下,只要能夠讓澹臺璟的靈力進去,應該也差不多吧!
因為擔心整個過程會弄得澹臺璟的屋子一團亂,所以她拿著書和發絲,轉身回到了自己在瑤霞宮的小院。
此法較為兇險,容不得半點差錯。關上門后,陸小曉深吸一口氣,快速設上了一個結界。
一切準備妥當。
在幽暗靜謐的室內,陸小曉閉目凝神,緩緩運轉功法,試圖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漸漸地,一縷縷湛藍色的靈氣開始環繞著她的周身,在空氣中緩緩波動著。
突然,她猛地睜開雙眼,雙手迅速結印,口中默念著提取精血的咒語,引導著發絲進入體內,同靈力一起往心臟處匯聚而去。隨著咒語的加深,她感覺身體內的靈力,匯聚成為一汩細小的水流,緩緩注進心臟中。
靈力匯聚的過程引發了強烈的疼痛,陸小曉原本精致的臉變得扭曲,她的身體開始微微抖動,額間流下豆大的汗珠。
她實在沒想到提取本命精血要這么痛苦,但是一想到澹臺璟兩次握住朝元劍時,手上像是烈火灼燒一般的傷口,又覺得自己這點痛也算不了什么。
澹臺璟已經是她一生認定的道侶,怎么能三番五次被自己的本命靈劍傷到,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
只能死咬牙關,繼續下去。
她內觀自己的身體,只見細小的靈力正在慢慢分離位于心臟處的如同拳頭大小的本命精血。
她的衣服緊緊貼附著皮膚,衣服下面已經滲出了點點汗漬。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因長時間的痛苦而失去了血色。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汗水順著睫毛流下,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
不知堅持了多少時辰,一股熾熱的精血終于自她心臟處抽離而出,化作一道絢爛的血光,懸浮在半空中。
這次竟然硬生生分離了她體內一半的精血出來。本命精血蘊含著修士無盡的修為與生命力,其光芒之盛,幾乎要照亮整個修煉室。
陸小曉雙手撐著地板,大喘著粗氣,盡量不讓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倒下。
這時,剩余的本命精血重新回到心臟處,這過程竟然比剛剛分離的過程還要痛上許多。
她只感覺腦海中響起一片轟鳴,震得她心神俱裂。胸口處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鐵錘重重落下,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緊接著,一股辛甜的味道猛地涌上喉頭,帶著一種鐵銹般的腥甜,噴灑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襟。
本來潔白無瑕的白裙,此刻被點點血跡玷污,如同冬日里的雪地落上大片的罌粟花,顯得格外刺眼。血跡迅速蔓延開來,一直從胸口到裙擺。
陸小曉再也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側身倒在地上,臉上透著無限的絕望。
滴血認主而已,怎么會這么難?
難不成萬清漪要害死我?
給了我一本假書?
還是她覬覦朝元劍,就等我受傷等在門口奪我神器?
胡思亂想一通,陸小曉伸出五指,努力想要夠到不遠處的《仙途法器寶典》。一點一點地蹭到掌心,然后一把抓住取回。
按照書上寫的,就差最后一個步驟。只要把混合澹臺璟靈力的發絲滴入朝元劍中,就大功告成了。
她顫抖的手翻到第十八頁,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發現自己用的方法與書上的并無不同。但是如此難以讓人忍受的疼痛,怎么可能真是這樣?
“垃圾人寫垃圾書!
她無力地把書隨手扔在一旁,服下一大把療傷藥。
隨著藥效入體,身體終于恢復些許。感覺體內靈力恢復了五成后,又強撐著坐起身來,思考還要不要繼續,低聲自語:“不然明日還是拿著本命精血去問問萬姨娘好了!
這時窗外忽然刮進一道風吹過書頁,停留在了十九頁。
陸小曉瞟了一眼過去,看清之后眼睛瞬間瞪大,整個人直接石化。
只見第二頁寫著幾個小字注:“僅限于人族同族道侶使用,并且最好靈根屬性相同相生,不建議屬性相克的情況用于此法,不然對于法器主人損失極大,本書作者長羽仙尊概不負責。!”
“呵呵半條命都差點沒了,這么重要的東西,你給我寫到第二頁去了!澹臺璟勉強算是半個人族吧,但是她好像是火靈根,而我是水靈根。這不是妥妥的水火相克嗎!。
陸小曉強撐著受傷的身體坐起,都到這一步了,就算成功的概率再小,也要試上一試。
陸小曉嘗試凝聚心神,調動靈力小心翼翼地控制懸浮于空中的精血,緩緩落向朝元劍劍柄與劍身的交界處。
只見那精血與朝元劍接觸之處,隱隱有光芒流轉,兩者之間似乎建立起某種聯系。
隨即,一陣異常扎眼的光芒猛然閃起,猶如初升旭日驟然綻放其全部光輝,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
光芒過后,她如嬰兒小拳頭般大的精血緩慢流淌過朝元劍的劍身紋路,隨后深陷其中消失不見。
“這么亮的光,那估計是成了吧?”陸小曉看著懸浮于空中的朝元,有些不確定。
突然朝元劍猛地向前竄出,劍柄直直頂著陸小曉的腦門,輕輕敲了兩下。
一道少女的聲音傳入陸小曉耳朵里:“我真服了你了,都快一年了,你才想起來給我認主。要不是本小姐看你還算順眼,早就不跟著你了。”這聲音清澈俏皮,似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陸小曉目瞪口呆坐在原地,身體向左偏去一些距離,只見朝元劍也跟隨著移動,依舊對準她的額頭。
“你沒聽錯,就是本小姐。本小姐堂堂神器,有劍靈會說話又怎么了,別這么大驚小怪的。”劍柄對著陸小曉上下擺動道。
陸小曉嘴唇上下蠕動,最終說出兩個字來。
“厲害!”
朝元劍圍繞著她轉了一圈,似乎是在打量著她:“哎,陸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宗門都覆滅了。”
陸小曉對它說的話很不贊同:“這可跟我沒什么關系!
“你要這么說確實也是,本來你也和陸家沒什么關系!
陸小曉大驚:“這你都知道?”
“對啊,原本的陸小曉已經死了,是我費盡僅存的靈力,好不容易才召喚到未來的你頂替陸小曉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需要你這么多精血才能喚醒!
聽聞此話,陸小曉目光忽然變得兇狠,抓住朝元劍的劍柄按在地上怒吼道:“合著是你帶我來到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來的,你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差點掛了嗎?”
“冷靜冷靜,可是你原本也活不下去了啊。到這里又有什么不好,不是還收獲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道侶嗎?”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澹臺璟的身影。想想確實如此,如果沒到這里,那也就遇不上澹臺璟了。
陸小曉依舊按住它問道:“那剛剛那個認主的法術到底成功了沒有,你以后不會再傷害到澹臺璟了吧?”
“”
陸小曉冷眼:“我跟你說話呢,信不信我熔了你!
“澹臺璟是妖哎,我堂堂神器怎么能被妖驅使呢!”
“半妖。她也是半個人啊。”陸小曉反駁道。
“你要不先去洗個澡?身上除了汗就是血的,惡心死劍了!
陸小曉抬起衣袖,靠近鼻尖聞了聞,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她嘆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姿走到院子后的靈泉前,準備脫下衣服清洗一番。
那靈泉四周被蔥郁的草木環繞,泉水清澈見底,乃是上一任主人所留下,自打來到這里還從沒體驗過。
“洗澡你也跟著我?要不要臉了?”
“我是劍靈哎,又不是人,跟你都不是一個物種的,你害羞啥。”
陸小曉是知道朝元劍到底有多劍了?此蛔撸焓纸忾_腰間的系帶,脫下外衫就對著朝元劍扔了過去。
“你好惡毒,不行就不行!敝灰姵獎泵ο蚝蠖汩W回了房內。
陸小曉這才放心脫下衣服,隨手扔到空中,施了個火咒術,隨即焚燒殆盡。
隨后小心翼翼地步入泉中,溫暖的泉水瞬間包裹住她的身體,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爽感。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靈泉內的靈力緩緩流進身體中,滋養著因為過渡流失精血損傷的身體。
原來之前一直就沒給朝元劍認主。沒認主的時候都能砍斷燕庚申的一條手臂,那既然現在認主了,朝元劍豈不是更厲害了。今天把澹臺璟的靈氣融入進去也不知道成沒成功,雖然耗費了許多精血,但總的來說也不是個壞事。
陸小曉想著想著,一不注意就泡了小半個時辰。身體受到靈泉的滋養確實是沒有那么痛了,但是臉色依舊蒼白,透著一絲虛弱。這三個月補回來的身體,一日之內又回到了受傷時的狀態。
臨出靈泉時,心里還想著改日讓陸宛白和萬清漪也來體驗體驗。
不過在那之前一定要先帶澹臺璟過來
陸小曉這邊剛剛穿好衣服,系上腰帶,就聽到朝元劍說道:“剛剛受傷那么重,現在臉色突然有些紅潤,雙唇依舊慘白,指定又在想你那個半妖的道侶。”
陸小曉羞憤不已剛要開口,又被打斷。
“哎呀,我都跟了你一年了,不了解你才奇怪呢。就你心里想的那點事,除了澹臺璟就我最懂你了!
“別人也能聽到你說話嗎?”陸小曉捏著太陽穴問道。這家伙看著就像是個嘴上沒個把門的。
朝元劍:“我想就能聽到咯,不想就聽不到。你放心啦,你那點事,我還不屑出去宣揚,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陸小曉的心這才稍稍有些放下。
“不多說了,一會兒澹臺璟該來找你了,時間緊迫我先傳你玄天劍法!背獎ν蝗徽。
隨后,朝元劍宛如一條游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終劍柄處直抵陸小曉的眉心。
陸小曉的眉心處散發出點點熒光,然后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道玄天劍法的文字,旁邊還配有人物圖像。
玄天劍法共分三個劍招,以陸小曉如今金丹期的修為,目前僅能施展第一招“玄天破曉”。而“流云斷岳”需要渡劫期的修為才可施展,最后一招“星河逆轉”則是要達到合體期。
陸小曉自打來了這個世界都沒聽說過有人到達過合體期,心中覺得此劍法屬實不太靠譜。
配合劍法使用的還有一本玄天鍛體訣,同樣分為上中下三層,腦海中的書籍寫到達到第三層時可徒手打死渡劫期修士。
“”
朝元劍:“嚇到了吧,我給你功法厲不厲害?以前掐著那本紫氣東來訣是什么玩意啊,我都不想說你,筑基期才看的東西!
“那我到書里說的合體期才能修煉第三層,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
朝元劍:“看不起誰呢?有我在頂多七百年,你就能入合體期,保你做天下第一。旁人就算給她個一輩子也摸不到合體的門檻!
陸小曉:“那陸鳴玉是怎么死的?”
“額,我沉睡了幾百年了嗎不是,我都沒見到過陸鳴玉!
“”
“澹臺璟該找我了,我要回家吃飯了。您請便吧,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會吧!
“您都這樣了?還想著那些事呢?”
陸小曉滿腦袋的黑線,咬牙切齒道:“你滾!”
第48章 隨即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雙正欲言語的雙唇,帶著她向后倒去。
陸小曉滿心歡喜地回了澹臺璟的院子, 只是院子里空無一人。
“平日里,這個時候都陪著我休息了,怎么今日到現在也不曾找我, 也沒回來呢。”陸小曉垂頭喪氣地走到桌旁坐下。
“瞅你這點出息,我看你早晚有一天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背獎Φ穆曇粲謴纳砗箜懫。
聽聞此聲, 陸小曉煩悶地用手指摳了摳頭:“你怎么又跟來了,不是叫你出去玩嗎?”
“桌上不是留了封信嗎?你倒是打開看看。”
經朝元劍提醒,陸小曉這才發現原來桌子上留了紙。
她快速拿起紙張打開,筆跡清秀如行云流水,正是澹臺璟的手筆。
“小曉, 聞師姐言汝眼已復, 欲往汝院,見結界恐擾,遂書此信。須行東昌城, 明日歸, 勿念!
陸小曉拿著信紙重復看了三四遍, 才輕笑一聲:“澹臺璟的字可真漂亮啊, 人如其字。說不定還是用我送她的硯臺寫的!
朝元劍劍尖“邦邦”敲了兩聲桌子:“是是是,別犯花癡了, 既然她今日不回來,你就好好修煉我傳你的功法, 反正我猜她不在你應該也睡不著!
“行行行, 我知道了!彪m說確實如此,但讓別人這么點出來,陸小曉還是有些臊得慌。
朝元劍傳予她的功法上記載, 《玄天鍛體訣》乃是一部極品煉體功法,此法能汲取天地至純靈氣, 鍛造肉身至金剛不壞之境。
陸小曉提著裙擺走到榻上,盤膝坐下,雙手朝上搭于膝蓋處。按照功法的指引,調整呼吸,凝神靜氣讓心神歸于寧靜。
隨著功法在體內運轉,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柔和起來,隱隱有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流入她的體內。雖細微不可察覺,卻如涓涓細流,匯聚成河。靈氣所經之處傳來陣陣溫熱,功法流轉過的地方正在悄然改造著她的體質。
隨著靈氣的深入,陸小曉開始感到全身肌膚之下,似有萬千螞蟻在爬行。這正是靈氣在錘煉她的血肉筋脈,每一次沖刷都讓她的肉身更加堅韌。
最艱難的一步是靈氣沖擊體內的骨骼。每一次沖擊都伴隨著骨骼發出的輕微“咔嚓”聲,體內同時傳來的劇痛,好像身體內的骨骼被一寸寸地打斷,又緩慢地重新生長出來。這樣的過程需要循環三次,直至骨骼被完全重塑。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縷靈氣歸于丹田,桌上的蠟燭已經燃燒殆盡。陸小曉緩緩睜開雙眼,額頭上早已布滿細密的 汗珠。
她無意間看向門口,竟能夠清晰地看到一個飛蟲順著縫隙飛進屋內,就連其翅膀震動時上面的細小紋路都一清二楚。
陸小曉內觀自己的身體,只見體內的骨骼竟由原本的白色轉為點點的暗金色,甚至身體里的經脈也被拓寬許多。
感受到體內巨大變化,陸小曉頓覺剛剛的痛楚,根本算不得什么。
以前想到自己與澹臺璟的修為差那么多,總覺得這輩子都很難趕上。如今有了朝元劍給她的功法和劍法,怕是只學會第一層,就可以跨級戰上元嬰期的修士。
失明時每日讓陸宛白和澹臺璟給自己講述各類書籍,陸小曉早就清楚原身的資質極佳,畢竟在鎖妖塔內不過四十九日就突破金丹,只是平日歷練還是太少,實戰經驗不足。
如今在《玄天鍛體訣》的幫助下,陸小曉感覺自己隱隱有要突破的趨勢。
想到這里,也顧不上修煉此功法的劇烈疼痛,又沉浸其中,引導著天地間的靈氣,匯聚到整間屋內流入自己的體內,沿著既定的經脈路線緩緩流淌。
隨著靈氣的深入,她的肌膚開始泛起淡淡的微光。
朝元劍則是在其身旁上下飛舞,為其護法,不敢出聲打擾。
屋外星光流轉,太陽升起復又落下,陸小曉潛心修煉,絲毫不知已過去一日之久。
此時的她感覺丹田處微微漲痛,顯然距離突破只有一線之遙。但卻遲遲不能跨上最后的臺階,只能緩緩收勢平息體內的靈氣。
雙眼還未睜開,陸小曉就感覺到臉上傳來一抹輕柔而細膩的涼意。
“澹臺璟,你終于回來了!标懶员犻_雙眼,看著跪坐在她身前、為她擦去額間和臉頰上的細密汗水的澹臺璟,毫不掩飾眼底的笑意。
“怎么弄成這個樣子?累得滿頭大汗,發絲都貼在了額頭上,臉色怎么也略顯蒼白。”澹臺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但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分明透露出疼惜。
陸小曉握住她為自己擦汗的手,腦袋微動,就像寵物討好主人一般往上面蹭了蹭:“是朝元劍傳我的鍛體功法,你不在家陪我,我只能好好修煉了。”
澹臺璟抽出被她攥住的手,手指微曲,在她額間點了點道:“修煉講究的是循序漸進,不可急功近利。”
“好嘛,不過你都不好奇朝元劍是怎么傳我功法的嗎?”
澹臺璟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你的機緣,修煉之人對于功法不應對別人透漏太多!
她望著澹臺璟那既責備又關心的眼神,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柔起來,快要讓她內心軟得要化做一灘水。
只想上去緊緊抱住澹臺璟,將這份溫暖和安全感牢牢地鎖在懷中。
只是自己因為修煉的緣故,身上還有著些許汗水,不想臟了澹臺璟的身。她起身給自己施了個凈身術,然后在澹臺璟疑惑的目光中,拉著澹臺璟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朝元劍我認主了。我也沒想到之前一直沒認主,而且它還會說話,說話的聲音像個小姑娘。不過最重要的是,我現在要帶你去個地方!闭f完在黑夜中的陸小曉,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不到一盞茶時間,兩人一起站在陸小曉后院的靈泉前。
澹臺璟耳垂微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陸小曉:“你要我和你一起沐。俊
“嗯嗯。”陸小曉點了點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她道:“這靈泉真的很不錯,里面靈力充沛,能夠滋養身體。我昨日算了不說了。真是很舒服,你要不要下去和我一起體驗下?”
澹臺璟咬著嘴唇,左手在裙邊輕輕揪著,直到裙角有些褶皺,也沒做回答。
她實在沒想到,陸小曉眼睛剛好,就想這些事
“那你先閉上眼睛。”
陸小曉聽話地點了點頭:“這樣吧,我先回屋子里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先下去等我!闭f完就轉身回到屋內。雖然剛剛用了凈身術,還是覺得衣服有些黏膩。陸小曉脫了靴子,又換了身比較輕薄的中衣,才回到靈泉前。
看著靈泉邊上留下的折疊整齊的衣服,最上面的位置還是一件朱紅色的牡丹紋樣小衣,陸小曉心頭突然一陣狂跳。
她抬起頭,靈池內水汽氤氳向上,隱隱裊裊得模糊了她的視線。
澹臺璟的身影在朦朧的蒸汽間若隱若現。
陸小曉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變得更大,她輕拍了拍自己的臉,也往水中走去。
澹臺璟看著回到屋內換了身中衣的陸小曉走下水,有些羞惱。自己都脫光衣服才進來的,這人怎么能穿著中衣下水?
難不成她剛剛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想到這里,不知是蒸汽太熱還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澹臺璟整個人白皙的肌膚都染上了一層淡粉色。
看到陸小曉在靈泉中向她走來,澹臺璟慌忙之間甩出一片水花打向對方,然后自己趁機沉到水中,只露出個緋紅的俏臉出來。
陸小曉被她用水花灑了滿臉,隨即伸手擦過,水滴順著發絲滴落在池中。
兩人此時距離已經不到一臂。
透過池水,陸小曉看到澹臺璟雪白的身姿在水中若隱若現,手臂還橫在中間擋住了兩處豐滿。岸邊的朱紅色小衣兀得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腦子里瞬間炸開,臉上也浮上兩抹通紅。
她急忙轉身背對著澹臺璟,心中懊惱不已,自己也應該脫了衣服才進來的。不過若真那樣了,想想又有些害羞。
隨即,只見她袖袍輕揮,一股清澈的水流便被神奇地卷起,宛如一條靈動的銀龍,在空中蜿蜒盤旋。隨著她手勢的指引,這道水流被揮灑向靈泉上方。
水流在空中揮灑開后,開始緩緩向下滑落,宛如綻放的煙花,美得令人心醉。而就在滑落的瞬間,流水竟逐一蛻變,化作了片片潔白如玉的玉蘭花瓣。
花瓣輕盈地飄落,帶著淡淡的芬芳,緩緩飄灑在靈泉的水面上,掩蓋住那具讓她心跳不已的動人身軀。
與此同時,陸小曉自己也在水中摸索著,除去身上的寢衣。
衣物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滑落,最終全部漂浮在靈泉的水面上。
陸小曉在水中小心地向澹臺璟的身旁劃去。兩人在丈許寬的靈泉中四目相對,她的一頭墨發和澹臺璟銀霜般的發絲,漸漸在水面上交纏到一起。
澹臺璟的睫毛輕輕低垂,宛如兩扇精致的羽扇,遮住了她深邃的眼眸,只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朱唇輕啟說道:“看你施了結界,我便也放心地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陸小曉望著澹臺璟,只見其容顏清麗脫俗,宛如畫卷中走出的仙子。
情不自禁地磕磕巴巴道:“好好漂亮。”
“你原本的樣子會更更妖冶些!
說到“妖冶”時,陸小曉的臉上的紅暈不自覺地又加深了幾分。
澹臺璟聽到這話,輕輕地抬眼,濕漉漉地望向眼前的人。
月亮偷偷地躲在枝頭,朦朧的水霧在兩人中間暈開,給這兩顆心上也罩了一層霧蒙蒙的氤氳。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良久,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主動做出下一步動作。
陸小曉緊張地左顧右看,試圖能找到些能夠打破僵局的話題。終于在她不知道第幾次抬頭看時,看到了天空上掛著的一輪圓月。
“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澹臺璟盯著她逐漸熟透的臉,輕笑道:“可能因為今天是十七吧!
氣氛變得更加尷尬,陸小曉試圖再次挽救,心中一慌,脫口而出:“朝元劍會說話了,它傳了我一套鍛體功法和劍法,回頭我謄寫下來給你一份吧,它說那個功法很厲害的!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靈泉上的玉蘭花忽然一片波動,澹臺璟的身影向她貼近過來。陸小曉下意識閉上雙眼,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肩膀處搭上了一雙手,兩人已近在咫尺,只要其中一人再進一步,就會肌膚相貼。
耳邊忽然一癢,傳來澹臺璟淺笑:“你剛剛好像說過了。不過,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不一定適用于我!
陸小曉的大腦瞬間變得空白,睫毛輕輕顫抖,抖落一滴細小的水珠。
側臉處傳來一絲柔軟的觸感,隨著這份柔軟蔓延開,陸小曉的心跳不禁加速,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她微微側頭,試圖捕捉試柔軟的來源。
只是那份溫柔稍縱即逝
待她緩緩睜開雙眼時,澹臺璟早已飛身離開靈泉,只留下片片漣漪,彷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然而空氣中還殘留著澹臺璟身上淡淡的香氣,與夜風中搖曳的玉蘭花香交織纏綿。
她轉頭看向房屋的方向,只見澹臺璟光著雙腳,身披紅色紗衣走向寢殿。微風拂過衣衫,紗衣下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腿。
臨進屋內時,她輕輕抬手,纖細的手指抓在門框邊上,留給陸小曉一道精致的側顏。
“靈泉雖好,泡多了也不宜,我在屋內等你!
陸小曉聽后身體一頓,快速離開靈泉穿好衣衫。臨近門時又有些躊躇,站在院中許久,試圖平復自己緊張的心情。
因分離本命精血而受傷的身體還有些虛弱,臉上的蒼白就算泡了靈泉也未曾恢復。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早知道就不急于一時認主了,現在身子骨這么虛,一會可別
最后又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了兩圈,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了躁動的心。
不能再磨嘰了,最后一咬牙進了屋子。
室內一片昏暗,不見一絲光亮,就連蠟燭也也沒有點著一根。
陸小曉聽到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跳聲,慢慢向著床邊挪去,手指略微顫抖地撥開帷幔,里面竟沒有澹臺璟的身影。
壓下心底的失落,正要回身去找,一道曼妙的身影卻迎面撲倒她的懷里。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兩個人傾倒在床上。
陸小曉雙手環著澹臺璟的細腰,她的身體也同樣灼熱,又覺得這紗衣著實薄的很,但又甚合她的心意。
“澹澹臺璟!
陸小曉的雙眼忽然被一雙柔軟的手擋住,那手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眼皮,滲透到她的心里。
與此同時,一個柔軟而略帶涼意的吻輕輕貼上了她的嘴唇。陸小曉被這突如其來的吻驚得有些恍惚,腦中一片混沌。
但很快,陸小曉就不甘于此。她一手撫上澹臺璟的后腦,一手緊緊環住她的腰身,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交織在一起。
陸小曉的吻越來越深,越來越熱烈,彷佛要把澹臺璟整個人揉到自己的身體里面去。
手掌也開始不受她的控制,在澹臺璟的腰身用力揉捏。
澹臺璟破碎的聲音從口中哼出,她忽然稍稍用力推開陸小曉,平躺在床上。
陸小曉不明其意,只覺得渾身像是在被火燒。立馬俯身壓在澹臺璟的身上,試圖解她腰間細帶,卻被一條白皙修長的腿抵在胸口。
“怎怎么了”陸小曉喉嚨向下滾動,聲音有些暗啞,目光帶著一絲乞求地詢問道。
澹臺璟的呼吸同樣有些急促,胸口上下微微起伏。
“陸小曉,破鎖妖塔救完人之后,你要和我一同回鉤吾山。行,還是不行?”
她的聲音勾人心魄,聽得陸小曉心癢癢,甚至都要以為她是不是用了魅術。
不知何時起,陸小曉早就離不開她了,就算她不說,她自己也沒想過以后會離開澹臺璟的身邊。
輕輕抓著澹臺璟的腳踝,她清澈的眸子直視眼前人:“別說什么鉤吾山了,就算是地獄,我也陪你一起!
見她答應,澹臺璟松了一口氣,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白嫩的腳尖輕輕向下滑動,直至陸小曉的腰帶處停下,又輕輕一點陸小曉的小腹。
陸小曉感覺她的腳尖好似一團燃燒的火,在她身上到處游離,點到哪里就燒到哪里。
澹臺璟的眉眼中莫名帶著一絲委屈,直直地看向陸小曉,輕聲道:“此生你若是敢負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取你性命!
陸小曉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此生我陸小曉若是對不起澹臺璟一絲一毫,就讓我五雷轟頂,萬劫不復。”
話音剛落,澹臺璟的腳尖一勾一挑,一條白色系帶便順著帷?p隙悄悄滑落在地。
隨后,她微微起身,一只手抓住陸小曉早已散亂的衣襟,另一只手勾在陸小曉的頸上,手指輕輕穿過陸小曉烏黑的發絲,隨即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雙正欲言語的雙唇,帶著她向后倒去。
不多時,又添了一白一紅兩道衣衫凌亂地堆積在地上。
帷幔上的兩道影子,相互交疊。
陸小曉將澹臺璟欺在身下,她循著澹臺璟的手臂一寸一寸往上,直至與她十指相扣,推至兩人的頭頂。
沉重的呼吸打在澹臺璟的頸邊,最終化作點點梅花。
呼吸漸漸向下游走
澹臺璟臉上潮紅,被陸小曉的呼吸撓得發癢,還未來得及推開那人,就冷不防地感覺一陣輕輕的吃痛。
隨即而來是一股酥酥麻麻地感覺
***
床邊的那道原本垂至地板、飄逸如云的白色帷幔,此刻卻已然斷裂成了兩節,斷裂的邊緣參差不齊,落在地上的那節帷幔顯得破敗又無助。
斷裂的帷幔下,隱約可見床上的人影。
帷幔內被子的一角輕輕滑落,露出了澹臺璟白皙如玉般的肩膀,細膩而溫潤。
她靠在沉睡著的陸小曉肩膀上,睫毛微微濕潤,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溫潤如玉的手指間有一黑霧般的小蟲纏繞其中。
澹臺璟暗自思忖,明日妖族圍攻鎖妖塔過后,陸小曉在床笫之間的話又有幾分能夠實現。
不如今日便直接下了情蠱。
畢竟陸小曉向來怕痛得要命,情蠱入體,此生她斷無再離開自己的可能
第49章 陸小曉護妻
陸小曉半睡半醒間下意識伸手向旁邊摸去, 回應她的不是溫香暖玉,卻是一片冰冷的床鋪。
她撐著酸軟的身體靠在床邊,四周環顧望去, 絲毫不見昨日與她纏綿一夜的人。
不過自己識海靈力非常充沛,正中間處坐著一與她一模一樣縮小版的小人, 昨日不知不覺間竟突破到了元嬰期。
尋不到人的她起身穿好衣服,胳膊抬起時牽扯到了肩膀,痛得陸小曉倒吸一口涼氣。
“嘶”
她坐在梳妝桌前,透過桌上的銅鏡看著肩膀和頸上的兩道咬痕。想起昨夜的畫面,臉上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完全沒有受傷的人該有樣子。
她摩挲著頸上的牙印, 輕笑道:“看來玄天鍛體訣也不怎么樣,要不也不至于被咬成這樣。”
朝元劍的身影闖入銅鏡中,不合時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那可是大乘期的妖哎, 還不怎么樣?你個小小金丹, 不對, 已經是元嬰了, 昨晚沒有玄天鍛體訣,說不好就被她咬穿了!”
陸小曉聽它這么一說, 脖子上忽然涼颼颼的,昨夜的痛感瞬間襲來, 又覺得有些后怕。
“你別胡說八道了, 哪有那么夸張。”陸小曉看著鏡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可沒有胡說,你們人類在這種事情上,到了那個時候, 你知道吧,就是那個時候, 總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
陸小曉一頓,突然覺得自己和一把冷兵器來討論這種事情十分荒唐。
她握緊拳頭,怕自己忍不住回頭發脾氣,咬牙切齒地問道:“昨夜你一直都在?”
朝元劍舞得上下翻飛,似乎還有些生氣:“開始時是在的,后來被她用法術丟出去了。妖女妖女!太狠心了。這么冷的天給我扔到外面,你知道我有多冷嗎?”
“什么妖女,別胡亂說話。你又沒有**,凍一凍也不妨事,又不會感冒發燒流鼻涕的。”對于朝元劍這么叫澹臺璟,陸小曉十分不滿。
朝元劍立在桌子上轉了個圈,劍柄彎下對著陸小曉道:“可是你以前就這么叫她的啊!
陸小曉臉上一紅:“以前是以前,不一樣了。以后你要像尊重我一樣尊重算了,你也不怎么會尊重人,你別跟她說話氣到她了就行!
外面忽然變得吵鬧,她走到門想看看發生了什么,可是卻被一道結界攔住,左右看不到澹臺璟。
又對著朝元劍問道:“澹臺璟人呢?什么時候走的?這個結界是誰施法設在這的?”
“結界是澹臺璟施法設的,卯時不到就走了,現在都快午時了。”
“外面吵鬧半天了,莫非是妖族打上瑤霞宮了?”
“澹臺璟估計怕你給她搗亂,壞她好事,早早設結界給你關起來了。妖族不可信啊。小曉,你看她還是不信任你!
陸小曉心里亂成一團麻,皺緊眉頭:“別說廢話了,你能不能破開這結界!
“你也太小看我了!
屋內霎時藍光綻放,耀眼奪目。朝元劍的劍身處,赫然出現了一道比它原本劍身大了足足十倍的劍影,蘊含著強大的天地之力。
隨著一聲嗡鳴,那劍影周身纏繞的藍光中,開始攜帶著絲絲縷縷淡金色的水流,如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猛然向著前方的結界沖去。
結界在劍影觸碰到的瞬間,發出了一聲清脆而響亮的碎裂聲,隨著碎裂聲的響起,結界開始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痕,迅速蔓延開來。
最終,在一聲轟鳴后,結界徹底崩潰,化為了點點光芒,消散在空氣中。而朝元劍則隨著那道劍影沖破天際,宛若游龍一般在上空盤旋。
結界破裂的瞬間,陸小曉腳尖輕點地面,極速飛身上前,一把抓住呼嘯而來的朝元劍,向著鎖妖塔的方向疾馳而去。
陸小曉所到之處,不論天空還是地面皆有瑤霞宮的弟子和妖族爭斗,法寶與妖氣交織,場面亂做一團。
期間還看到了張三李四,兩人正被一個滿口獠牙、渾身散發著元嬰期妖氣的豬妖窮追不舍。
那豬妖身形龐大宛如一棟小房子,皮膚如同粗糙的樹皮,雙眼赤紅,獠牙鋒利如刀,每一步奔跑都伴隨著地面的震動。
眼看張三已被豬妖逼到角落,豬妖口中粘稠的涎水順著鋒利的獠牙不斷滴落,每一滴都帶著濃烈的腥臭味。涎水落在張三潔白無瑕的宮服上,瞬間將那片衣料染成了大片淡黃色。
張三的臉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滴落在地,發出細微的聲響?磥眢w內靈氣四溢不受控制,馬上就要自爆當場了。
陸小曉見狀,一轉身姿,手持朝元劍在空中對著那豬妖連連劃出七八道劍氣。豬妖不敵之下迅速后撤,站在不遠處警惕地看著陸小曉。不時還“呼哧”幾聲,后腳刨地,看樣子甚是不服。
張三抹了一把臉上豬妖留下的口水,嫌棄地湊到鼻尖聞了一下,真是腥臭無比,又急忙后撤使勁地往外甩出去,險些把早飯給嘔出來。
陸小曉站在他身前,側身笑道:“張師兄好奇心這么強,什么東西都要聞一下。”
說完也不等張三有任何回應,腦中想起玄天劍法的第一招“玄天破曉”。
“也該試試我的新劍法了!标懶宰灶欁缘卣f道。
“玄天破曉”,作為玄天劍法的開篇之招,不僅蘊含著斬破黎明前最后黑暗的決心,更隱藏著對天地法則的深刻領悟。在這一招中,其精髓是大開大合,斬滅世間所有不正之事、不誠之心、不義之人。
陸小曉閉目凝神,仿佛能看見那遙遠天際,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亮大地的壯麗景象。
她緩緩抬手,將體內靈力灌輸到朝元劍中。人與劍仿佛融為一體,劍即是心,心即是劍。
隨著她心意一動,劍光乍現,一輪初升紅日躍出地平線,掛在其身后耀眼奪目。
劍還未出,那元嬰期的豬妖就感覺一股強大妖力壓迫著它。腳下動作變得急促,口鼻不停地呼哧,瞬間有些緊張。
豬妖緊張道:“你身上妖氣如此濃烈,你既是我妖族的人,為何還要對我下手?”
陸小曉只道這豬妖瘋了,什么關系都要攀一下。
劍尖輕輕一顫,便指向了那頭正咆哮著的金丹期豬妖。與此同時,她身后原本只是淡淡映照著的紅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突然間光芒大放,化作一輪圓盤大小的熾烈火球。
這紅日并非真正的太陽,而是陸小曉體內靈力與天地元氣共鳴,凝聚而成的法術象征。
“玄天破曉!”
隨著陸小曉的一聲怒喝,一輪紅日裹挾著足以撼動山岳的強大法力,向著豬妖所在的位置呼嘯而去。
隨著紅日的逼近,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點燃,溫度急劇升高,連豬妖身上的毛發都開始焦枯卷曲,發出刺鼻的焦味。豬妖感受到了這股前所未有的威脅,它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試圖通過跳躍和翻滾來躲避這致命的一擊。
然而,紅日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命中豬妖的身體。
那一刻,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空間仿佛都被這股力量撕裂開來。
豬妖的身體在紅日的猛烈撞擊下,如同被無形巨錘重重砸碎的陶罐,頓時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原地,一個直徑數丈的巨大深坑赫然顯現?佣催吘壗购谝黄,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道,顯然是紅日高溫灼燒的結果。
陸小曉被這招“玄天破曉”驚得目瞪口呆,此劍法竟然如此強悍,比之前耗盡體內所有靈力揮出朝元劍的一擊,要強上數十倍不止。
“這下知道我朝元劍的厲害了吧!背獎饕絷懶缘。
“知知道了。總算感覺到有神器的樣子了!
張三走到陸小曉身旁,滿臉的不可思議:“陸小曉?”
“你何時變得如此強悍了?你竟然都已經是元嬰期了?”
李四見到張三逃過一劫,拉著張三對陸小曉抱拳感激道:“多謝陸道友助我兄弟逃過一劫,在下感激不盡。”
陸小曉故作高深,虛扶了一下兩人的手臂:“小事小事,我還有事,回頭再敘舊哈!
說完御劍繼續向著鎖妖塔的方向前進。
朝元劍:“你可知道剛剛那豬妖為何說你是妖?”
陸小曉看著遠處鎖妖塔的身影,底下人影憧憧,各種靈力屬性不同的法器相撞,爆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隨口答道:“不就是向我求饒嗎,理由也太離譜了些。”
朝元劍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非也非也,他是從你身上感受到了澹臺璟的氣息。你別剛剛和人家成了好事,就把人家的哪個遠方親戚給送入地獄了!
陸小曉被她說得一怔,有些不自信地答道:“她是白虎,那是野豬,哪輩子的親戚啊!
***
鎖妖塔已到。
萬萱兒身著一襲流光溢彩的霓裳羽衣,身姿曼妙,宛如仙子臨世,與瑤霞宮的四大護法班承等人并肩而立。
瑤霞宮的五位定海神針,各自手持法寶,氣勢如虹,正嚴陣以待,對陣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行人。
對面,老熟人燕庚申緩步而出。他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原本斷掉的胳膊又長了出來。
燕庚申身后,跟隨著他的五個渡劫期妖王,個個都是修為不俗的強者。
陸小曉不想涉及其中,目光對著下面搜索到萬清漪和陸宛白,然后直奔對方飛去。
“萬清漪,你可曾看到澹臺璟?”陸小曉抓著萬清漪的手臂,急忙問道。
豈料萬清漪竟干脆地打掉她的手,冷眼看著她,與往日的樣子大相徑庭。
陸小曉呆呆地看向萬清漪,只聽她厲聲喝道:“澹臺璟是妖族的奸細,這個時候你還找她做什么?難道你也是妖族的奸細?!”
句句質問像一支支冷箭,直直插到陸小曉的心上。
要說她算不算妖族的奸細,她自己也不知;蛟S是,又或許不是。但是她從未想過傷害要傷害瑤霞宮的人,只是一心想幫澹臺璟救出扶昭。
陸宛白站在一旁對萬清漪的質疑不滿:“你怎么說小曉呢?澹臺璟在你們宮里這么久,你們都沒發現,小曉又怎么能知道她是妖族的人?”
這次萬清漪卻不如平時那般聽陸宛白的話,對著陸小曉譏諷道:“別人不知,她與澹臺璟同進同出,同寢而眠怎么能沒有一絲察覺?”
陸小曉嘴唇蠕動,無法辯駁,低落地說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去哪了。”
“不知悔改!她意圖闖鎖妖塔,傷我執法堂數人,被眾長老困在鎖妖塔內,怕是有去無回了!”
萬清漪語畢,意味深長地瞥了陸小曉一眼,眼里又流轉出一絲不舍:“作為朋友,我勸你棄暗投明就當做不知道,事后我娘念你年輕不懂事,也不會為難于你!
豈料話音剛落,陸小曉就徑直轉身,全速往鎖妖塔的方向跑去,只給兩人留下一個孤獨但堅定的背影。
看著她的身影,萬清漪喃喃道:“還好我娘早有預料,她一個瑤霞宮普通弟子,怎么能有解藥解燕庚申的毒?上А
可惜她原本真把澹臺璟和陸小曉當朋友看的,只是人妖殊途,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陸宛白看著陸小曉沖進鎖妖塔,不顧現在對陣的妖族,也意欲跟進去。但還未來得及轉身,就被萬清漪一把拉住。
她眉頭蹙起如小山,更加兇狠地對著陸宛白吼道:“你瘋啦?里面有我瑤霞宮數十位渡劫期長老列陣,你進去找什么死?!”
“可是”
不等陸宛白說完,萬清漪立馬將靈力注入手中令牌。
剛剛被眾長老打開了還未關閉的鎖妖塔,在陸小曉進去后,頓時“轟隆”一聲緊緊關上。
***
鎖妖塔內的第一層。
在那片仿佛延伸至天邊、漫無邊際的金黃色向日葵海中,澹臺璟正孤身一人,屹立于花海中央,瑤霞宮十二位渡劫期長老列著十方誅邪陣圍了一圈。
她身著一襲緊致的黑裙,裙擺隨風輕輕搖曳,在向日葵海中,與這片天地格格不入。
她的嘴角掛著一絲鮮血,原本白皙細膩的臉頰上,也沾染上了點點血跡,銀白色的長發隨風飄灑,如同銀河傾瀉。
“澹臺璟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趕快束手就擒還能落個關在鎖妖塔里的結局。你要是非要這么固執,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說話之人是瑤霞宮教習術法的長老尹樂語,此前澹臺璟沒有暴露身份時,因自身天賦原因倒也頗得這位長老的青睞。
澹臺璟已在陣法中深陷半日,半妖的身份讓她在鎖妖塔內深受限制,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怕是再撐不過半個時辰便要香消玉殞。
“困在鎖妖塔內與死又有何區別,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
她表面看去仿佛胸有成竹,但心中實則焦急萬分。
明知今日燕庚申會攻打鎖妖塔,往日雖然與瑤霞宮弟子沒有什么情分,可是她怕這次瑤霞宮死的人里有陸小曉的朋友,會讓兩人現下的關系破裂,于是在進入鎖妖塔前還是敲響了瑤霞宮的示警大鐘。
現下有些懊惱自己優柔寡斷,也不知道燕庚申帶來的人到底能不能打得過萬萱兒和她的四大護法。
“別和她廢話了,眼下外面妖族攻打瑤霞宮,已經在她這浪費太多時間了!币晃婚L老對著尹樂語催促道。
尹樂語的聲音變得冷冽:“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執迷不悟,就休怪我等對你不再留情面!”
語畢,十二位長老手掌匯集靈力向著地下打去。手掌中心處開始有陣紋浮現慢慢擴撒,最終化作一面面栩栩如生的佛陀金像。
這些佛陀金像大小不一,卻都散發著威嚴的氣息。它們層層羅列,自下而上,直達天際,形成一座金色煉獄給澹臺璟困在中央。
每一尊佛陀都雙目微閉,面容慈悲,口中皆振振有詞,空氣中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誦經聲。
“啊”
身處大陣中心的澹臺璟,她那張平日里總是淡然自若的臉龐在此刻扭曲得幾乎變形,發出痛苦的悲鳴。淚水混雜著血水,滴落在腳下的向日葵土地上。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澹臺璟體內的靈力漸漸被激發到了極致。
只見她手腕一翻,歸塵夾雜著熾熱的火焰,如同一條靈動的火龍,劃破長空,向那漫天佛陀金像席卷而去。
那些金像似乎感受到了歸塵的威脅,誦經聲更加急促,金光也更甚。它們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飛身向澹臺璟攻去,釋放出更為強大的威壓。
十個佛陀
一百個佛陀
歸塵靈活地與佛陀周旋,尋找著破陣的機會;鹧媾c佛光交織,相互碰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空間仿佛都在顫抖,連天地都為之變色。
此時陣外已有八位個長老承受不住,口中噴灑出本命精血,倒飛出去,此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剩余眾人硬生生挺住,各施秘法將自身修為提升至渡劫后期。
就算斬殺了澹臺璟,除卻身受重傷的八位長老,剩下這六位長老的修為怕是也要跌到金丹期。
此時已有上千個佛陀齊上
最終,澹臺璟弱小的身影在漫天金色佛陀的包圍下,跌入下面的金色海洋中。
澹臺璟空洞的雙眼看著天空。
明知這方世界是在鎖妖塔中
明知這方世界是囚于她的牢籠
明知這片世界是她用十年換來,離終點最近的地方
可她卻覺得如此的熟悉親近,只因陸小曉與她曾經并肩躺在下方的花海中,看著這片虛無的藍天。
還好
還好陸小曉沒有與自己一起涉險。她早有察覺瑤霞宮的異常,只是這是她最后的機會,不得不 來。
還好她早上離開時給陸小曉設了結界,或許她現在還在睡夢中吧。
澹臺璟那輕盈而脆弱的身影,在空中無助地跌落,宛如一朵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掙扎,卻終被無情雨水打濕了的玉蘭花,花瓣片片凋落,失去了往日的嬌艷與生機。
四周佛陀光芒匯聚,最終化作一尊高達上千丈的巨大佛像,巍峨壯觀,令人心生敬畏。
這尊佛像的面容慈悲而又威嚴,它緩緩伸出那仿佛能遮蔽天日的手掌,對著下方無助的澹臺璟無情地砸下,帶來一股無法抗拒的毀滅之力。
她任由身體向下跌落,絕望地閉上雙眼,一道淚水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身影如同一只輕巧的雨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她飛來。將她從絕望的深淵中輕輕撈起,擁入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之中。
陸小曉看著懷里的澹臺璟,頸邊還留有昨日兩人纏綿時,她留下的紅痕。然而白皙的皮膚上更有刺眼的紅色,正在順著嘴角流下。本應飄逸的黑裙,被大量的血跡洇濕變成暗紅。
澹臺璟嘴角的血跡落入她的眼中,她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暴怒。她的雙眼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焰,緊盯著那懸停在半空中的巨大佛像,握著朝元劍的手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劍尖因她的憤怒而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
澹臺璟貪戀她溫暖的懷抱,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甚至下意識地往那個懷抱里又蹭了蹭,仿佛想要將這份溫暖永遠鐫刻在心間。
然而佛像帶來的劇痛又時刻提醒著她,這里危險重重。
她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誰讓你來的?快走!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陸小曉的心臟被她這句話刺痛,原本的臉已經因為憤怒變得近乎猙獰,忽然流下一滴淚水。
“我都說過了,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要陪你走一遭。”
說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憤怒,一手抱著澹臺璟,一手持劍對著懸于天空上的巨大佛像。
“玄天破曉!”
朝元劍也暗中傳音給她:“欺人太甚,我來助你!
她的身體同樣泛發出金色的光芒,但是顏色要比天空中的佛陀更加純正,就連朝元劍也變成耀眼的金色。
同時一輪紅日從兩人身后冉冉升起,紅日的光芒與陸小曉身上的金光交相輝映,壯麗而神圣。這輪紅日竟比第一次施展時大了數倍,竟能與那巨大佛陀相匹敵。
隨著紅日的升起,一股強大的壓力也隨之而來。這股壓力如同山洪暴發般洶涌,對著瑤霞宮的六位長老席卷而去。
尹樂語大驚失色:“陸小曉,爾敢!萬宮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澹臺璟震驚于陸小曉的劍法竟有如此威力,又想到陸小曉要是殺了瑤霞宮的長老,以后必定會被眾仙門所追殺。
不禁說道:“別!”
“小曉你這一招對著天空打去,破了這方世界就好!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陸小曉還是不愿違逆澹臺璟的想法。
她憤憤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的幾位長老。
目光收回,劍指長天。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輪紅日裹挾著朝元劍巨大的劍影,扶搖而上,直沖云霄。
而原本萬里無云的藍天,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在這一擊之下逐漸破裂。
鎖妖塔外,萬萱兒正與燕庚申激烈對陣,兩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快速移動。
然而,就在這時,萬萱兒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仿佛遭遇了什么難以承受的重擊。
與此同時,鎖妖塔內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其中肆虐,想要掙脫束縛。
塔內的眾妖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得驚慌失措。他們四處奔逃,想要尋找一個安全的避難所。但在這封閉的塔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在這時,鎖妖塔內突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這道光芒迅速擴散,將整個塔內都籠罩在其中。緊接著,所有人都被一瞬間傳送出去,消失在了鎖妖塔之內。
陸小曉扶著身受重傷的澹臺璟站穩后,趕忙取出療傷丹藥給其服下。
她看著澹臺璟蒼白的臉頰,眼眶通紅地關心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澹臺璟伸手為她拂去的淚水,笑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我看你不像沒事啊,明明是身受重傷已然命懸一線了啊,小璟兒!
一道熟悉的慵懶聲音從遠處傳來。
二人抬頭向聲源處看去,竟看到燕巳虹身著一身紫衣,依舊舉著那把骨傘,款款走來。
陸小曉和澹臺璟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震驚。
燕巳虹竟然沒有死。
陸小曉此時全身靈力盡數消散,朝元劍此刻也精力耗盡,完全召喚不出來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燕巳虹微笑著向兩人越走越近。
這時一道穿著拖地紅裙的身影站在兩人身前,對著燕巳虹說道:“好久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小蛇妖!
“扶昭?你竟然還沒死?”
第50章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和你哥都還在蹦跶呢,怎么能少得了我……
“好人不長命, 禍害遺千年。你和你哥都還在蹦跶呢,怎么能少得了我這個觀眾!
燕巳虹收起骨傘拍了拍掌:“真是沒想到你也在鎖妖塔里,我說小璟兒怎么好好的鉤吾山不待, 跑到鎖妖塔里去了呢。”
“燕巳虹,你還在磨蹭什么?還不快點給我過來!”燕庚申站在不遠處, 聲音因憤怒和疼痛而顯得有些沙啞。
燕庚申站在遠處,鮮血順著垂下的袖口流下,滴落在地上,染紅一片,明顯也受了不輕的傷。
燕巳虹看到她哥受了重傷, 不再與扶昭糾纏。腳尖輕點地面, 向著她哥飛去,乖乖站立一旁。
扶昭看著澹臺璟身受重傷倒在陸小曉的懷里,眉頭不禁皺起。她走到澹臺璟的身旁, 提起裙擺半蹲著把手探向澹臺璟的經脈, 發覺體內經脈受損嚴重, 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經裂開。
忙取出一顆療傷丹藥給她服下, 憐惜地問道:“怎么受了如此重的傷?”
陸小曉語氣急促搶先說道:“還請前輩救救她,她是為了救你出來, 孤身闖鎖妖塔才受的傷。”
扶昭蹙眉看向她:“你是何人?”
“是我朋友!”澹臺璟語氣虛浮地答道。
聽聞此話,陸小曉心里卻有些不舒服。
現在還只是朋友的關系嗎?
但情況緊急只能暫且壓下。
扶昭轉頭看向戰場一眼, 發現燕庚申帶來的人還在圍攻萬萱兒她們。
萬萱兒已是強弩之末。鎖妖塔是她本命法器, 被朝元劍在內部重重一擊,把里面的妖全都放了出來,對她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扶昭揉了揉澹臺璟的頭頂道了聲:“等我一下, 小璟!庇制沉艘谎坳懶岳涞溃骸皫臀铱春盟。”
只見她身形一閃,化作一只九尾紅狐, 便如同離弦之箭般飛身上前。九條狐尾在空中舞動,看似柔軟,但所到之處不論是人還是妖皆被狠狠抽飛。
她的雙手在瞬間變得如同利刃一般鋒利,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燕庚申帶來的眾妖猛襲而去。
那些爪痕深可見骨,鮮血淋漓,妖怪們痛苦地哀嚎著,倒在地上翻滾掙扎。九尾狐妖的威勢,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心悸。
那些妖怪們顯然未料到她竟會對自己人發動攻擊,一時間紛紛驚慌失措,四散奔逃。
燕庚申拉著燕巳虹向后倒飛,怒不可遏:“扶昭你瘋了?難道忘了你也是被她關進鎖妖塔里,才剛出來嗎?”
扶昭臉色驟變,但手上動作不減,攻勢愈發兇狠,打得燕庚申節節敗退。
燕庚申早與萬萱兒鏖戰許久,此時又出來個扶昭插手,再耗下去若是有其他仙門前來助陣,對自己是大大的不利。
只能不甘心地對著扶昭怒罵一聲:“瘋子!”暫且帶著手下眾妖從瑤霞宮退去。
直到妖族盡數散去,扶昭才恢復人身,看著遠處的萬萱兒良久不言,而后轉身走到澹臺璟的身前,抱起澹臺璟就要離開。
陸小曉起身阻攔道:“等等,前輩!”
結果僅上前一步,就被一股強大的靈力震退倒飛回去,撞在一顆樹上,肺腑傳來一陣劇痛,瞬間噴灑出一道鮮血,原地暈倒過去。
澹臺璟拽住扶昭的衣袖,搖頭乞求道:“別別傷她,能不能帶她一起回去?”
扶昭早就看到她頸邊吻痕,此時聽她說出這種維護陸小曉話,又要帶陸小曉一起回去,現下更加氣惱。
“你瞅瞅你現在什么樣子?簡直胡鬧。她是人,你是妖,人族最是狡詐,你怎么能輕信于一個人族呢!”
扶昭的語氣中充滿憤怒和失望,說完怒視著萬萱兒的方向,仿佛這句話是說給另外一人聽的。
萬萱兒卻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她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那里,宛如一朵獨立于世俗之外的清蓮,就連一絲目光都不給扶昭。
澹臺璟看著陸小曉身前大片血跡,心臟像是被一把手捏住了一樣抽疼:“她不一樣的”
扶昭抱著她向前走去,不容置疑地拒絕道:“沒什么不一樣的,都是惺惺作態為了騙你的!痹捳Z間,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冽。
而后飛身躍起,兩息之后,便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眾長老見狀,紛紛提劍欲追。然而,卻被萬萱兒抬手阻攔住。
萬萱兒一臉疲態:“別追了,追上了也沒有用!彼哪抗馔蚍稣严У姆较颍鄣讓憹M了無奈與失落。
***
陸小曉再次醒來時,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覺全身靈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緊接著,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肺腑間傳來,如同有千萬根針在同時扎刺,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嘗試著活動一下身體,以緩解這份疼痛,卻沒想到這一動,手腕上立刻傳來一陣更加難以忍受的劇痛。
她強忍著疼痛,艱難地抬眼望去,只見自己的雙臂被兩道冰冷的鎖鏈緊緊束縛著,高高地吊在空中。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關押在一座偌大的牢籠中。
只見這座牢籠由堅固的鐵欄構成,鐵欄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顯然已經存在了很久。而牢籠的頂部,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進來一絲微弱的光線,勉強讓她能夠看清周圍的環境。
她有些自嘲地笑著,其實早該想到會有這么一天的,只是她沒想到,澹臺璟會留下自己一個人在瑤霞宮。
地牢內寂靜無比,也不知過去多久,可能是幾天,可能是幾個月,陸小曉才聽到一陣細碎而緩慢的腳步聲。
“是誰?”她激動地抬頭看去,再沒有人跟她說說話,她感覺自己快被這地牢的寂靜逼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潔白無瑕的長靴,靴面上細膩的刺繡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陸小曉順著這雙引人注目的白靴,緩緩向上望去,直至那張熟悉的面容——萬清漪。
萬清漪的神情冷淡不帶絲毫溫度,她動作粗魯地解開陸小曉手腕上沉重的鐐銬,那些冰冷的金屬鏈條在空曠的地牢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回音久久不散。
由于體內靈力早已散盡,失去了束縛的陸小曉,身體驟然失去了支撐,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的枯枝,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微弱的悶響。
“竟然是你?”陸小曉身體虛弱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耗費了她極大的力氣。
萬清漪站在陰影里冷嘲熱諷道:“不然你以為是誰?澹臺璟嗎?人家救出自己的干娘,早就回到妖界享福去了,怎么還會管你這個叛徒!
陸小曉掙扎著坐起身,失了鐐銬的束縛,體內終于慢慢回復一點靈力。
“不會的,她也受了重傷,不然不會不管我的!
萬清漪道了聲“冥頑不靈”,隨即伸手鉗住她的下巴,逼得她張開嘴,塞進去一顆丹藥。
丹藥入體,一股暖流瞬間流入經脈,體內靈力匯聚的速度變得更快,就連傷勢也恢復些許。
她心生感激對著萬清漪道:“謝謝你,師姐她還好嗎?”
萬清漪冷笑一聲:“原來你心里還有你師姐啊!
陸小曉站起身著急詢問,動作匆忙導致剛剛恢復些的傷口又有些裂開,鮮紅的血跡滲透到單薄的白衫上面。
“她到底怎么樣了?此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都是因為我。”
不說還好,陸小曉一提,萬清漪更覺生氣。
她上前用力掐住陸小曉的領口,給她頂在墻上質問道:“為什么?你的門派就是因為妖族才被滅的,你難道一點心都沒有嗎?!我娘對你那么好,你卻反而向著一個妖族傷我瑤霞宮長老,用朝元劍傷我娘的本命法寶,你知不知我娘她受了很重的傷。!”
說著說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一把給陸小曉甩在墻上,轉身擦干臉上的淚水。
又道:“陸宛白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在瑤霞宮門前跪了一個月,滴水不進!
“十二位圍困澹臺璟的長老全都修為大跌一個大境界。此戰我瑤霞宮損失了數十名弟子,她們年齡都與你相仿,都是有自己血親的人。就連我娘也因為本命法寶受創,昏迷到昨日才醒。”
“我不知道我瑤霞宮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讓你這么忘恩負義,絲毫不顧及往日情面。今日送你離開,從此以后我不想再見到你!
“跟我走吧,陸宛白在外面等你!
萬清漪說完徑直往牢房外面走去。
字字誅心,陰影里的陸小曉早已淚流滿面,事到如今都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本以為距離澹臺璟破鎖妖塔的時間還早,就算是真到這一天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她本以為只有想辦法再闖進去把人救出來就可以了,不用耗費一兵一卒。
可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以為的,她確實傷了圍攻澹臺璟的幾位長老,確實用朝元劍傷了鎖妖塔,導致本就受傷的萬萱兒傷勢更加嚴重。
她強撐著身子走在萬清漪的后面,出了地牢才發現,整個地牢乃至外面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心中更加酸澀,她知道在瑤霞宮有這個能力的只有萬萱兒,萬清漪是奉萬萱兒的命偷偷給她送出去的。
萬清漪領著她從后山下去,一路暢通到了山腳,直到看到前面不遠處陸宛白的身影,她才停下腳步。
萬清漪背對著她,冷漠說道:“陸宛白就在前面,快滾吧!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瑤霞宮,是我對不起萬姨娘。若來日有需要的話,我一定十倍百倍報答瑤霞宮希望你幫我傳達給萬姨娘”
萬清漪毫無波瀾:“瑤霞宮擔不起,我娘也擔不起,你別再把陸宛白那個傻子也害死了就行!
“我不會的!
陸小曉跪在地上對著瑤霞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頭,起身往陸宛白的方向走去。
萬清漪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蠢貨,別再相信澹臺璟了,她給你下了情蠱,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這個月沒有事,但正常情況下,你早該受盡情蠱折磨七竅流血而亡了。”
陸小曉前行的腳步一頓,輕聲說道:“謝謝提醒,我知道了。”然后繼續朝著陸宛白走去,只是身影顯得更為單薄了些。
隨著慢慢走近,陸小曉看到陸宛白的身影站地挺拔,手里拿著自己的無相劍和她的朝元劍,只是依舊掩蓋不住烏青的眼底和滿臉的疲態。
“師姐是我錯了!
陸小曉滿臉麻木與悔恨,徑直跪在陸宛白面前。
陸宛白走近把她抱在懷里,感受到她單薄的身體,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
輕輕道了句:“知錯就好!
聽聞此話,陸小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后怕地想著要是師姐在那日出事了,她該怎么辦。她趴在陸宛白懷里不停嗚咽,任由眼淚打濕她的衣襟。
直到心底的委屈和后怕都釋放殆盡,才直起身來被陸宛白攙扶著往山下走去。
***
看著陸小曉兩人身影漸漸走遠,萬清漪轉過身,腳步沉重地回到了瑤霞宮。
穿過一道道雕梁畫棟的長廊,心情愈發沉重,最終停在了一間裝飾典雅的寢房前。
輕輕推開門扉,走了進去,反手將門合上。
寢房內,燭光搖曳,映照著她那張滿是愁緒的臉龐。萬清漪走到床邊,看著萬萱兒因傷勢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她終于忍不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輕聲呼喚道:“娘!為什么陸小曉都那樣對瑤霞宮了,那樣對你了,你還是要冒著長老的討伐放她走?”
萬萱兒給她擁在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目光深邃,輕聲呢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相信小曉,她不是壞孩子!
***
鉤吾山上。
澹臺璟面色蒼白,身體虛弱地靠在寢殿的門上,對著外面的羅沐說道:“羅沐,你快把結界解除,我還有重要的事沒做!
羅沐站在門外神情復雜:“陸小曉真的有那么重要?你這一趟半條命都快沒了,不在山上好好養傷,還要出去找那個人?”
自打提前收到澹臺璟的消息,羅沐在瑤霞宮外接到剛出鎖妖塔的扶昭和受了重傷的澹臺璟后,已經過去一個月之久。在這期間,澹臺璟傷勢嚴重還三番五次想往外面跑,被扶昭攔截幾次后,就被勒令關在寢殿好好養傷,不許踏出殿外半步。
澹臺璟心中焦急萬分。
那夜最終還是腦子一亂給陸小曉下了情蠱,卻沒料到次日沒能把陸小曉一起帶回鉤吾山。雖然送給陸小曉的虎牙發飾上面有自己的氣息,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陸小曉能維持多久。
“陸小曉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順利救出干娘跟她有莫大的關系,要不是她我就死在鎖妖塔內了,干娘也根本逃不出來!
“羅沐,你還在嗎?”
“能不能放我出去,我的傷勢已經好全了。”
許久未聽到回音,羅沐許是已經離開了。澹臺璟整個人順著門板緩緩滑落,最終無力地癱軟在地。
又忽然傳來羅沐的聲音:“據我所知,你們離開后,陸小曉被瑤霞宮關起來了,陸宛白在瑤霞宮門前跪了一個月,然后離開了!
“可能可能陸小曉早就要不然陸宛白應該不會離開。”看她如此傷心的樣子,羅沐實在無法張口說出陸小曉可能已經死了的事實。
“不會的,不會的。以陸鳴玉和萬萱兒的關系,萬萱兒定會保住她的!
澹臺璟毫不猶豫地反駁道,可是心中又不受控制地亂想:萬萱兒一向秉公無私,真的會力排眾議保住陸小曉嗎?
扶昭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早在數日前,瑤霞宮便已傳出消息,聲稱陸小曉因三項重罪——背叛瑤霞宮、勾結妖族以及毀損鎖妖塔,被瑤霞宮宮主萬萱兒嚴懲,施以四十九道雷刑之后,被關押進了鎖妖塔的第四層,遭受永世囚禁,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扶昭開門進來,雙手抱胸,冷冰冰地看著澹臺璟:“受了四十九道雷刑,又進鎖妖塔第四層,再加上你的情蠱,能活個半天就不錯了!
看著澹臺璟虛弱的樣子,她頓了一下,眼里閃爍著一絲心疼,再開口時語氣中多帶了一點溫度:“這世間佳人千千萬,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璟兒你還是好好養傷,傷好之后,你再喜歡上誰我絕不攔你,就算是人族的話,我也給你搶回來!
然而澹臺璟在聽到了扶昭的前半句之后,就頓覺大腦里如同被千萬只蜜蜂圍攻,傳出一陣陣密集而刺耳的嗡鳴聲,震得她幾乎要失去意識。
她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腦海中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只留下無盡的茫然與驚愕。
她用力捂著心口,想抵抗住鉆心的痛,不斷重復著:“不不會的,她不會這么輕易就死的!
扶昭看她已有瘋癲的趨勢,對她傷勢不利,只能暫時施法使她暈倒后再抱到床上。
看著床上那張布滿憔悴的臉龐,雙眸緊閉,眉頭微微蹙起,嘴上已無半點血色。扶昭的目光中滿是心疼與不舍,她輕輕地伸出手,指尖輕觸她眼角滑落的淚水,溫柔而細致地將它們一一拭去。
然后她又調動體內的靈力,注入澹臺璟的體內。靈力在她體內游走,修復著她受損的經脈,緩解著她的傷痛。
一直到澹臺璟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些許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許多,扶昭才緩緩收手離去。
待她小心翼翼地關好澹臺璟的房門,又念動咒語,在門外輕輕一揮,一道泛著淡淡藍光的結界又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個房間。
“昭姨,燕庚申那邊又派人來請了。”
羅沐緩緩走到扶昭的身旁,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