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嗜血尖笑
清單上的東西很多,其中的很多道具和咒物都很有用,即使蕭霽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掛到交易街上去賣一個好價錢。
總而言之,哪哪都挺好的,唯一的缺陷就是,他們的積分不夠……
現在蕭霽和段聞舟兩個人手頭上加起來的積分也只有不到1000積分,看著多,兌換起來卻是有些不夠。
蕭霽果斷兌換了【光明枷鎖】,這件道具不管是用來保命還是殺敵都是不錯的選擇。段聞舟則是盯上了【嗜血尖笑】這件道具,他本來的恢復能力就極強,這件道具的屬性極其適合他。
蕭霽資助了段聞舟100點積分,讓他把那串尖利的牙齒形狀的手鏈拿到了手。手鏈上甚至還能看到隱隱的血跡,在牙齒的中間位置串著幾塊黑色的碎骨頭。
段聞舟因此對著他蕭哥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許。被蕭霽果斷拒絕了,而為了檢驗這個道具的能力。段聞舟拉過他蕭哥的手,接著罪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將唇貼上去,吮吸著從里面流出來的鮮血。
還沒等他喝完,傷口就消失了。看來這恢復速度的確是很快了。
蕭霽:……
“以后別在我面前這么吸血。”
段聞舟委屈:“咋了蕭哥。”
蕭霽:“臟。”
段聞舟:“哎呀血不臟我血可好喝了。”
蕭霽:“臟眼睛,還不衛生。”
光明枷鎖則是一個石頭戒指,鑲嵌著一個倒立的白石頭十字架,因為左手上已經有ill了,蕭霽只能把它帶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上。
“很漂亮,挺適合你的。”
艾坡沖著蕭霽微微一笑,目光溫柔如水。
“看什么看。”
段聞舟看不慣他這副花里胡哨的樣子,開口損他。
“我們自己花錢買的,又不是你送的,管你什么事?眼睛不要亂看。”
艾坡啞然失笑,他伸手向后一指,他們的身后就出現了一個沙發。
“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你這是什么能力?”
段聞舟開始懷疑這人莫非也是一個學院的考生,剛剛的沙發是他從儲物柜里面拿出來的。
“這是我的覺醒的能力。”
他們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各種水果。
段聞舟又眨了眨眼,上面的水果就變成了一盤盤烹飪得鮮香美味、讓人食指大動的菜肴。
“我是一名幻想家,但凡是我覺得應該有的東西,都能被‘幻想’出來。”
段聞舟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肉,但是那肉剛剛放進嘴里,還沒吃出個什么味道來,就在他的舌頭上消失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
“這種能力最大的缺陷就是我需要連著自己一起欺騙,一旦我的腦海中覺察到了這是虛假的,那么一切就會消失掉。”
在蕭霽和段聞舟面前,那張桌子連著那上面的美味佳肴在一瞬間消失無蹤,甚至連空氣中的香味都沒有殘留下來。
段聞舟對著艾坡怒目而視:“你這個家伙,就不能等我把肉吃下去再把它們從我的胃里變沒有嗎?這樣最起碼我還嘗到了味道!”
“抱歉。”
艾坡笑著,但是就蕭霽來看,卻沒有幾分真實的歉意。
“所以你們接下來的打算是什么?”蕭霽開口。
“我們的人數并不多,但是卻并不是沒有勝利的希望。”
艾坡撫摸著一個男孩的頭發,男孩抬起臉來,他的臉上只有一只眼睛,鼻子和嘴巴倒換了位置。
蕭霽心頭一跳,看著艾坡訓斥了那男孩一句,男孩臉上的五官蠕動著恢復了過來,對著蕭霽他們做了一個鬼臉,跑開了。
顯然扭曲五官就是那個男孩的能力,并不是每一個人的能力都像是艾坡一樣強大。
這些病人的能力,似乎是和考生的天賦很像。這會是一個巧合嗎?在這一瞬間,蕭霽好像想到了什么,卻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地記在心里。
“我們準備先殺死那些實力強大的紅醫生和黑醫生。”
艾坡看向蕭霽帶來的那個鮮紅的面具。
“等到將醫生陣營的實力削弱到一定程度,再從地底下離開,大舉對著他們發起攻擊。
在你們來之前,我們已經殺死了不少醫生。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不少醫生的治療室都空了吧。”
蕭霽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
“而我們決定的進攻時間,就在今天的凌晨!”
“很抱歉將你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牽連進來,你們可以躲避在地下管道里,這里應該還算是安全。”
段聞舟心想這樣似乎也不錯,但是還不等他答應,就聽見了黑烏鴉冷酷無情的聲音。
“考生禁止在地下管道中停留時間過長,否則將觸發系統懲罰。當前剩余時間:15分鐘。”
行吧,反正就知道死神不會給他們鉆空子的機會。
蕭霽看向艾坡,表情淡然,但是卻也無比堅定。
“不,我們很同情你們這些病人,也很樂意幫助你們殺死這些醫生。
沒有一個人是應該生活在這樣陰暗的地下,身為新聞記者,報道事實是我們的本分。我們一定要離開這里,將這里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報道出去。”
艾坡的眼睛也漸漸地亮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蕭霽的手。
“我就知道你懂我的。”
段聞舟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
總之三分鐘后,兩人離開地下管道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陣營boss。
他蕭哥平時寡言少語,但是真的說起話來總是能達成目的。這下三言兩語就又給他們拐來一個高級戰力,段聞舟可真是嘆為觀止,就是看著心里不知道怎么有點不舒服。
“沒事,我本來晚上的時候也會離開地下管道,去醫院里面獵殺醫生。”
艾坡的說法看似有理有據。
段聞舟:“不過,你不在的話,不會有人去兌換物資嗎?”
“我的助手會負責的。”艾坡笑著說。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只有削弱那些醫生們的實力,我們才能打贏這場仗。”
第一階段是探索這家精神病院,第二階段就是殺死醫生,削弱醫生陣營的實力,第三階段應該就是最終醫生和病人陣營的決戰了。
他們進來的時間正好是艾坡決定發動攻擊的這天,這一定也不是巧合。
他們順著豎梯爬到了一樓,剛剛離開地下管道,那濃郁的白霧就又籠罩了過來。
段聞舟和蕭霽又各自吃下了一顆羅米爾膠囊。
“你知道這里的霧氣是怎么回事嗎?”蕭霽問。
他并沒有從艾坡的臉上觀察出痛苦的神情,他可能已經對這白霧產生了抗體。
“不知道,從我出生的時候開始,這里就總是白霧彌漫,特別是晚上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
“這樣嗎……”
他們剛剛上來,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響,那聲音錯亂而毫無節奏,甚至一個拍子也合不到一切,光是這樣聽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噓——”
三人沒有出聲,安靜地躲在陰影中等待著那一隊身穿破爛黑袍的骸骨醫師過去。
蕭霽的臉上此時已經帶上了面具,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但是就在最后一個骸骨醫生即將走過這個轉角的時候,他手中原本不停敲擊著的木棍驟然停頓了一瞬,像是覺察到了什么。
他兩個橢圓形的空洞洞鼻孔向著蕭霽他們所在的方向轉動了過來,上下顎相互敲擊,黑色的陳舊長棍捅了過來。
三人都沒動,那根黑色的長棍落到了蕭霽和段聞舟中間的地面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覆蓋著黑色斗篷的骷髏人臉已經湊到了三人的面前,幾乎和要蕭霽來個面對面。蕭霽手中的罪刀已然出竅,但是卻還不等他出刀,他的手就被艾坡拉住了。
終于,那個骸骨醫生走開了,他什么都沒有發現。
“我艸?這也太刺激了!”段聞舟大大喘了一口氣。
“這難道是個盲人?我不和殘疾人打架的哦!那不是欺負人嘛!”
“不是,是我剛剛將我們都想象成了空氣,覺得我們是不存在的,所以他沒有看到我們。”艾坡解釋。
“這些骸骨醫師的實力不算強,但是總是成群結隊的行動,并且很難殺死,即使是打斷了他們的骨頭,只要他們仍然處在霧氣里,就會得到持續的生命回復。所以一般遇上他們都會避開。
這些怪物都是艾爾的手下,是在他從病房里面逃離之后搞出來的。”
他們抬步正要繼續向前走去,卻又聽見從白霧中傳來了一陣小提琴聲。
蕭霽從來沒有聽過如此難聽的小提琴聲,那聲音連鋸木頭都比不上,就像是活生生在用參差不齊的鋸條往人的耳朵里面扎,這已經不能稱之為音樂了,這簡直就是一場噪音污染,是一場謀殺。
甚至五歲的小孩胡亂拉出來的曲子都肯定比這聲音更好聽。
散亂、癲狂、無序!
所有一切和所謂的美不搭邊的詞,那從霧氣中傳出來的聲音都包含了。能夠將音樂演奏得如此“難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強大的能力。
可是艾坡的臉色卻明顯不太好,他聽著那音樂,用手捂住了耳朵,明顯對其極為厭惡。
“【音樂醫師·艾布特】,我想殺他很久了。”
段聞舟捂著耳朵,表示同意。
“總是聽著這樣的音樂,就算不是瘋子也要變成瘋子!”
白霧中出現了一個身穿優雅的黑色燕尾服的身影,那人的肩膀上架著一架小提琴,一邊向前走一邊用手拉動著琴弦,神情極為陶醉。
他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音樂有多么難聽,反而為了自己的演奏沾沾自喜。
他走在前面,在他的身后跟著一長隊神情惘然行尸走肉一樣的人,里面有穿著病號服的患者,也有不少灰白等級的醫生。
艾布特就像是一個牧羊人一樣用音樂牽引著他們,這些人的耳朵里都汩汩流出鮮血來。
“砰!”
艾坡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重型機槍,他對著艾布特開了一槍。
小提琴家像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向著他襲來的子彈,甚至連拉動琴弦的動作都沒有停頓一秒,他閉上了眼睛,沉浸在他的音樂中。
一個病人從他的身后一躍而起,奮不顧身地擋在了他的身前,為他擋住了那顆一擊必殺的子彈。
“砰砰砰!”
艾坡連開幾槍,卻都被那名病人用不可思議的角度擋下。
蕭霽也拿出了清道夫,他這次使用的是普通子彈,在那名病人用身子幫小提琴家擋子彈,高高躍起的時候。他迅速地把握好了時機,對著小提琴家的胸口射出一槍。
如果正常判斷,這個患者無論如何都擋不下蕭霽這一槍的。但是這名患者將脖子扭動成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用自己的頭蓋骨去幫小提琴家擋子彈,蕭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這名患者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脖子扭斷了……
“啦啦啦~”
伴隨著最后的幾個音符被演奏完成,小提琴家踩在那名患者的尸體上,向著蕭霽他們的方向彎腰,做了一個謝幕禮。
就好像他現在是站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上,而蕭霽他們也并不是他們的敵人,而是他的觀眾。他抬起頭來,臉上鮮紅的面具上繪制著一輪正午的太陽。
“我親愛的觀眾們啊,為什么不坐下來,靜靜地聽我演奏一曲呢?”
他話說得好聽,可是不過是剛剛聽他演奏了那一小會,蕭霽的生命值就滑落到了百分之八十,并且異化度也上升了百分之三。
在副本中上升的異化度是以基礎異化度為標準的,在副本結束之后,異化度會恢復到基礎異化度。但是基礎異化度也會隨著個人而不斷變化。
段聞舟試著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那聲音卻像是直接在他的大腦里響起的一樣,用物理方法根本就沒辦法削弱。
如果真的聽小提琴家演奏完這一曲,怕不是連命都沒了。
幾條有著水桶粗的長長黑蛇從他們身邊爬過,向著小提琴家的方向爬去,這是艾坡幻想出來的生物,他們大張著嘴,想要對著小提琴家發動攻擊。
可是這些巨蛇猙獰的巨口要咬下的時候,那原本兇狠的眼神也變了,里面原本的殺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純凈的惘然。
這些巨蛇在走廊里轉動了一個方向,蛇鱗嘩啦嘩啦摩擦著地面,向著蕭霽幾人的方向爬來。
但是既然是艾坡認為它們是存活的生物,那么它們就是存活著的生物,當然也有著存活著的生物的一切弱點,就像是它們也有著耳朵,也能聽到聲音。那就自然也會被這小提琴聲蠱惑。
艾坡立刻停止了想象,那些巨蛇消失了。
“那么接下來,請聽下一曲~”
小提琴家重新拿起了琴弦,想要演奏下一曲。
蕭霽皺起了眉,如果再繼續讓他這樣演奏下去,情形可不妙。
第82章 虛妄幻想
“你們先走,離開被他音樂影響的范圍。”
面對現在這樣強大的敵人,艾坡主動對著蕭霽和段聞舟說道。
“好。”
蕭霽垂眸,并沒有多說什么,拉上另外一邊的段聞舟就迅速離開。
好在小提琴家就像是一個范圍攻擊的boss,并且移動的速度很慢。對于蕭霽兩人的離開,他不過只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就繼續演奏著他的音樂了。
距離小提琴家有了一段距離之后,那刺耳音樂的影響力逐漸消退,蕭霽的血量也因為他那自愈能力,開始緩慢上升起來,血量最后卡在了百分之九十八上,怎么也上不去了。
段聞舟則是從自己的儲物柜里面拿出了幾只燒雞、燒鴨,身后的觸手一擁而上,直接吞吃掉這些食物,這也是段聞舟利用他的【食客不死】的天賦來恢復自己的血量。
“喂喂!不要連著包裝袋一切吃啊!這個可是有毒的。”
段聞舟努力從一條觸手的血盆大嘴里救出一個可憐的塑料包裝袋,而后迅速看了他蕭哥一眼,小虎牙一露,笑得甜津津的。
“我平時不是這么吃的!咳咳,蕭哥。話說我們這么一聲不吭就走,是不是有些不仗義啊。”
他們現在順著樓梯來到了二樓的一間病房中,可是向下看去,還是能將小提琴家和艾坡的對峙收入眼底。只是艾坡現在已經不再“幻想”出生物來了,而是在手中出現了一柄機槍,正在連續地對著小提琴家噴吐著炮火。而在小提琴家的身后,那些病人們源源不斷地涌上來,用著各種詭異的方式擋住了艾坡對著小提琴家的攻擊。
也有更多的病人正不斷地從小提琴家附近的病房中走出來,成為了他新一輪的“追隨者”。與此同時,有一些病人開始接近艾坡,悍不畏死地沖上去,對著他發動了攻擊。
蕭霽在二樓眺望著,黑色的清道夫隨機出現在了手中,對準了一樓的方向。
段聞舟恍然大悟。
原來他蕭哥不是臨陣脫逃,而是準備遠程支援啊!
不愧是他蕭哥!
但是只見蕭霽手中的手槍調整了一下角度,卻是對準了下面的……艾坡。
對方正在側身避開一個病人對他發動的攻擊,身子傾斜向一邊,完全將整個胸口都暴露在槍口下。
“砰——”
蕭霽手中的手槍扣動扳機,準準地貫穿了艾坡的心臟。
金發青年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他看向二樓的位置,眼中明顯滿是不可置信,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對著他開槍的竟然會是剛剛才對著他說出那樣真摯的話語,他完全將其當成了自己人的蕭霽。
蕭霽面無表情地看著艾坡的身子倒下去,摔進了一個地面上裂開的大洞里消失不見。
小提琴家終于暫停了手中不停拉著的琴弦,抬頭向著上面看來,可是蕭霽卻早就和段聞舟躲進了病房里。
“我艸!”
段聞舟也是被他蕭哥這一手驚得不輕。
“哥,你咋把陣營boss搞死了?!等等,你沒受到什么懲罰吧。”
“兩分鐘。”蕭霽說。
外面嘈雜的音樂暫停了一會,隨機又像是催命一樣拉了起來,聽著那聲音,像是向著二樓的方向來了。
“沒有收到擊殺提醒。”
兩分鐘之后,蕭霽準時睜開了眼睛。
“按照我的命中位置和這件咒物的殺傷力,艾坡受到這樣的傷肯定會死。”
他輕聲說。
“但是現在卻沒有……你覺得說明了什么?”
段聞舟對他蕭哥竟然詢問他的意見這一點十分感動。
“呃,他不是一個正常人類?或者是他在關鍵的時刻,用出了什么技能或者道具保護了自己?”
“不。”蕭霽搖了搖頭。
他很確定清道夫的子彈的確擊中了艾坡的心臟,從那一瞬間的出血量來判斷,對方絕對沒有可能存活過兩分鐘。
“等一會我們找到他的尸體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可是現在不管怎么說,能確定的一點就是,艾坡這個npc肯定有問題。
沒錯,盡管系統給出的提示是他們加入了病人的陣營,但是蕭霽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信任過艾坡。他現在還記得對方被關在禁閉室里的時候,突然扭曲了禁閉室的欄桿,伸出手來掐住他脖子的樣子。
艾坡從來都不是他們的友方。
如果說院長艾爾是一個瘋子,那么艾坡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并且在系統給出的線索中也特別說出了,院長艾爾和艾坡都有著某種嚴重的心理疾病。
從蕭霽帶著老艾爾去找艾坡開始,艾坡對蕭霽他們的態度就很好,甚至有些好得過分了。對于蕭霽那樣煽動性的話,他也一盤全收,還“天真”地跟著他們離開,來到地下管道之外狩獵醫生。
并且他的能力“幻想家”也很耐人尋味,這能力實在是太強大。
只要是艾坡覺得合理的東西,就是存在的。那如果有人欺騙了他,給他編織了一場盛大的謊言呢?
“你覺得這家精神病院會不會都是艾坡的幻想,其實我們幾個考生現在都是躺在維生艙里,腦子里接著電極,鼻子上插著飼管?
等到第三階段的時候,就回到了更加高一層的現實里,告訴我們其實我們才是被關在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人,剛剛經歷的不過只是只是一場考驗,只有考驗通過的人才能被釋放出院。
而具有幻想能力,構造出這個世界的艾坡就是我們的考驗官。”
“啊這……電影里好像都是這么演的,好像也不錯?實話實說,我覺得精神病人的生活好像也挺好……起碼不用擔心沒飯吃。”
“所以我選擇殺了艾坡,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會消失。”
不管蕭霽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他都決定將這種風險扼殺在搖籃中,所以他之前才出言邀請艾坡和他們一起,這不是為了借助對方的力量殺醫生,而是為了方便背刺。
無論艾坡究竟有什么問題,他要是死了最好,沒有死的話……問題就更大了。還有一點就是在他將手槍對準艾坡的時候,烏鴉也沒有給出不能擊殺的提醒。
“可是蕭哥,你把陣營boss搞死了,我們到時候兌換積分獎勵要怎么兌換?”
“剛才艾坡說他的助手會負責。”
蕭霽回答得理所當然。
在對著艾坡開槍后,他的陣營并沒有提示改變,這就說明積分兌換還是有效的。
“我看你之前在電療室里殺了那些醫生,還以為你會同情這些病人。”
“我是同情他們,但這并不代表我信任他們。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通過考試,不是為了伸張正義,不管道德上誰對誰錯都和我們無關。”
其實他選擇殺死艾坡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只是此時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那嘈雜的小提琴聲響起在蕭霽的耳邊,生命值又開始瘋狂地下降,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小提琴家已經上到了二樓,距離他們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
“還需要先把眼前的這個家伙解決掉。”
段聞舟眼睛一亮。
“蕭哥你想到辦法了?”
“我也只是姑且試一下。”蕭霽說。
“你不能因為一個數學家背不出莎士比亞和葉芝的十四行詩而嘲笑他,但是他卻不能不知道閔科夫斯基和七橋問題。想要徹底擊敗一個人不能從他不擅長的東西上,而是要從他最擅長的東西上。”
段聞舟好像覺得自己明白了。
“所以蕭哥其實你會拉小提琴?”
蕭霽奇怪地看了段聞舟一眼。
“當然不會。”
隨機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面前,無名指上的銀色指環閃閃發光,一個音箱被蕭霽從儲物柜中取了出來。
“ill,來點音樂。”
人工智能的語調溫柔得恰到好處。
“好的主人,是舒伯特還是海頓?”
“帕格尼尼。”
很快,悠揚的小提琴聲就從音箱中流淌了出來,曲目是獨奏的《女巫之舞》。就是讓每一個耳朵沒問題的來聽,那聲音不知道比外面那鋸木頭一樣的聲音好聽上多少倍。
蕭霽將音箱的聲音開到最大,那鋸木頭的主人仿佛被激怒了,聲音也越發得大了起來。
他和段聞舟離開了病房,就看見小提琴家正死死地攥著琴弦,像是要折斷了那根脆弱的木頭。
“你們,在演奏,什么垃圾!”
他第一次停下了他的演奏,開口說話了,甚至連臉上原本的那份悠閑自得的神態也保持不住。
“呵呵。”
段聞舟立刻就明白了他現在需要做什么,他立刻撿起人設,冷笑一聲,目露不屑,神色傲然。
“這要是演奏的都是垃圾,那你鋸得那豈不是連垃圾都不如?
求求了,基礎功都沒有練好就請安安靜靜在自己的房間里慢慢鋸好嗎,不要跑到精神病院里擾民,你以為瘋子就沒有音樂審美嗎?”
“你!”
“你什么你,誰拉得更好,你自己聽不出來嗎?非要別人說出來打擊一下您的自信心?”
這就好像是搞藝術的遇上了流氓,小提琴家被氣得七竅生煙,手中琴弓猛然一抖,重重落上琴弦,猶如子彈上膛。
刺耳的音樂聲轟然炸響,同時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并對著蕭霽和段聞舟一擁而上,其中段聞舟吸引了大量火力,數十個人一窩蜂沖著他沖了上去。
蕭霽一腳踹飛一個向著自己撲來的病人,身子前弓,手中罪刀出鞘,劃破一個灰醫生的脖頸,鮮血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他縱身落地,踩在一個病人的后背,那被他踩住的病人發出一聲怒吼,雙手違背生理規律地后翻,似乎是想要鉗住蕭霽的雙腿。但是一把漆黑的手槍卻已經抵在了他的后腦勺上,扳機扣動,強大的沖擊直接轟碎了他的腦殼。
剛解決完這個,卻又有另外兩個患者一左一右向著蕭霽包圍而來。雙方都來勢極其兇猛,蕭霽猛然后退,一條腿踢出,用了點巧勁將其中的一個患者絆倒在地,另外一個來不及改變方向,重重和對方撞在一起。
一點流光從二者的脖頸上跳躍而過,過了一會才看見一點血線冒出來。咕嚕嚕,兩顆人頭已然落地。
又是幾聲槍響過后,蕭霽身邊的沖上來的人就已經被他解決了個七七八八。
而此時段聞舟卻還陷在人堆里,只能看到一點點觸手尖尖在外面。
蕭霽知道現在不是耽擱的時候,快步向著小提琴家沖去,對方這才覺察到不對,方才他因為過于氣憤,幾乎將身邊用于保護自己的追隨者全部派出。
他現在覺察到不妙,可是想要召回已經來不及了。
蕭霽長腿猛踢,直接將這位藝術家連著他的小提琴一起踹飛在地。小提琴家的鼻孔中汩汩流出鮮血來,他被一腳踢在了頭上,只感覺整個人的腦袋都嗡嗡作響。
他的近戰能力真的極其差勁,甚至是連一個訓練有素的普通人都比不上。蕭霽踩在他的腰上,袖中罪刀劃出一道圓弧,取走了他的性命。
【你殺死了【音樂醫師·艾布特】!獲得人物劇情寶箱×1,獲得特殊道具【醫師面具·迷醉】】
在艾布特死后,那些原本被他所操控著的病人們也停下了對段聞舟的攻擊,像是突然失去了操縱者的木偶一樣佇立在原地。段聞舟費盡全力地從人堆中鉆出來,背后的觸手張牙舞爪。
蕭霽的手上握住了那個鮮紅的太陽面具,他翻身越過欄桿從二樓跳下,抬步走到了剛剛艾坡被他用清道夫擊中后消失的那個大洞前,但是艾坡的尸體卻不在里面。
他跳下去仔細檢查了一下,雖然里面的確有幾具尸體,但是卻都不是艾坡的。
“ill,在我們方才戰斗的時候,有別的什么人靠近過這里嗎?”
“沒有。”
ill的回答讓蕭霽放棄了是否有可能是有人來帶走了艾坡尸體的猜想。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很有意思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艾坡并沒有死亡,因為蕭霽始終都沒有收到擊殺提醒,并且尸體都找不到。
在這家精神病院中,或者說是在某種情況不被滿足的情況下,艾坡是不會被殺死的。他再次“復活”了,至于復活的地點,蕭霽覺得可能有兩個,第一個是禁閉室,第二個是地下管道。
那艾坡知道自己能復活嗎?
從艾坡表現給蕭霽來看的這些,他似乎并不知道,他是一個被操縱者,或是他之前所表演出來的人設都是在蕭霽面前演戲。
在蕭霽檢查尸體的這段時間,段聞舟則是在二樓將那些被控制的病人的身上全都搜了一遍,找到了十二顆羅米爾膠囊。但是其中的三顆因為儲存不好已經開始融化了,只有九顆能用,蕭霽五顆段聞舟四顆。
“可惜了。”
蕭霽看著洞口說,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塊白色的橡皮泥一樣的東西,此時已經在他的手上聚變成了一張人臉的樣子,這臉正是艾坡的臉。
蕭霽手上拿著的道具名為【扭曲假面】,是一件從商城里購買的一次性易容道具。
“如果艾坡還活著,我的計劃就沒有用場了。”
段聞舟聽得咽了咽口水,直覺他蕭哥可能是想出了什么坑人的壞心思。
哦,他蕭哥才不會有什么壞心思,那叫做智謀!
“那你原本的計劃是什么?”
“借著外面醫生的手殺掉艾坡,如果沒有什么東西因為艾坡的死去而“消失”,就用道具偽裝成為艾坡的臉。這場考試的第三階段假若沒有出現譬如邪神降臨、異界突破之類的破位面巨變,那基本上就是醫生和病人兩個陣營的對打。
易容成為艾坡可以去指揮地下管道里面的病人和外面的醫生戰斗,誘導他們兩敗俱傷,趁機從里面搶人頭撈好處。或者是看局勢不妙就嘗試和艾爾投降,前提是他要給出讓我滿意的東西。”
段聞舟聽得目瞪目呆。
“蕭哥你可真是不擇手……哦不,足智多謀啊!”
第83章 致命偽裝
從他們參加進入這場考試開始,就一直在被迫跟著死神的節奏走。
不管是第一階段的采訪,第二階段的選擇陣營和殺敵,還是即將到來的未知第三階段。
但是這卻并不符合蕭霽的期望。
他其實是一個控制欲極其強的人。他會努力將一切可控制的東西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并且他顯然也有能力將一切都謀劃到最好。
運氣和命運,在他眼中不過是那些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用來安慰自己的謊話。
如果第三個階段是陣營大戰,那么將陣營首領的這個位子放在自己的手中,明顯要比放在一個不知道底細的患者手中更能讓他安心。
所以他才會嘗試殺死艾坡,他死了或者是沒有死,都能為他們提供有用的信息。
當然,死了最好。
“主人,操偶師正在向著這個方向接近,預計三分鐘后到達。”
ill的聲音響起。
哦,沒有想到剛好能在這里遇上參與這場考試的考生,而且是隊友水月已經死亡的操偶師。
蕭霽手中的扭曲假面轉動了一下。
這件道具已經被他提前設定好了面容,不能再次改變,并且只能使用一次。設定面容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并且觸碰被易容者的皮膚,在地下管道里蕭霽就已經開始設定這件道具了。
早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開始計劃接下來的行動。
本來以為這件道具已經徹底浪費,不過既然正好遇上了操偶師,那么這道具或許還可以廢物利用一下——
操偶師奔逃在迷霧中,穿過一道道或者敞開或者閉合的門,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始終都沒有回頭,但是卻能時不時聽到從后面傳來的嬉笑聲,那聲音牢牢地綴在他的身后。如果他現在能回頭看,就能發現在他走過的最近的一個窗口上,伸出來一個黑色的頭顱。
那頭顱看不出男女,沒有頭發,五官模糊,鼻子的位置似乎是被人削去了。它靜靜地看著在白霧中瘋狂逃命的操偶師,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不管操偶師逃出了多遠,那顆只露出一個腦袋的怪物始終都跟在他的身后。它永遠將脖子下面的位置躲藏了起來,要么是藏在窗戶后面,要么是藏在門后面,或者是墻壁后面。
操偶師已經在病院中跑了十分鐘,他從四樓跑到了一樓,卻始終都沒有將那個跟在他身后的鬼東西甩開。
他也不知道那個怪物究竟是什么時候跟上的他,是為什么跟上的他,可是他用槍對著那怪物發動攻擊,卻被那怪物完全無視。
不管他沖著那個怪物開出多少槍,對方都好像完全免疫傷害一樣,毫無反應。
那個怪物沒有攻擊他,只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后。那種逐漸逼近,并且永遠都無法甩掉的恐懼感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操偶師加入的是病人陣營,所以他現在的任務也是獵殺醫生,在之前他的確是小心地獵殺了一些灰白等級的醫生。但是他在被身后的那東西跟上之后,卻再也沒有了獵殺醫生的心思。
他的心臟砰砰砰地激烈鼓動著,因為長時間奔跑呼吸有些困難,喉頭里翻涌上胃酸來。
“地下管道,艾坡。”
他嘴唇艱難地蠕動著,嘗試從這有限的文字里找到線索。
這里顯然是一個類似于陣營商店之類的安全區,只要找到地下管道,他就能將身后的怪物甩開了。
但是該死的!艾坡是誰?
他進來之后只和院長小艾爾見了一面,對于這個艾坡一無所知,更別說是找到地下管道的位置了,為了躲避醫生,地下管道的入口必然是安置在極為隱蔽的位置,蕭霽和段聞舟也是在老艾爾的指引下才找到的入口。
從這里就能看出雖然都是經歷了第一和第二階段,但是蕭霽這組和其他的考生掌握的信息相比,簡直是要多得多。他們在采訪環節的最開始,就目標明確找到紅色警告區里面的關鍵人物,并且直接就采訪到了這個考場中兩個最重要的陣營boss,對小艾爾和艾坡這對兄弟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之后蕭霽更是覺察到了院長室中的貓膩,趁著小艾爾去尋找他的時間差,果斷地直接去院長室救出了老艾爾,這些都是一些與主線劇情相關的關鍵性操作。
而相比一下這場參加考試的其他考生,槍械師和幸存者從第一階段就離開了大樓到了外面的迷霧中,到了現在仍然也還沒有任何消息。
血蛛死亡,百冥的心思卻全然都沒有在參與考試上,她引來一名紅醫生試圖殺死蕭霽,但是卻因為錯誤地估計了蕭霽的實力被蕭霽反殺。
不知道水月和操偶師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是從水月已經死亡以及操偶師現在狼狽的樣子來看,估計情形也不會太好。
這倒并不是說參與這場考試的考生們能力不足,主要是這家精神病院中的怪物實在是太多,實力也太強大,處處都是坑,一不小心就沒命了。
霧山精神病院這個考場的難度明顯有些超出了二年級晉級考的難度,不過考慮到主考官是死神,好像一切的不合理也就比較合理了。
畢竟你還能去投訴差評不成?
遇上這種事兒也只能抱怨自己運氣不好,考前沒好好上兩炷香,這下遇上這種導師嗎,活該。
在一二年級的考試中,考生只能選擇考試的時間和場次,考試監考的導師則是被隨機分配的,匹配到什么導師都是看運氣,而每一位導師的監考風格不一樣,選擇的考場也不一樣。
操偶師現在就覺得自己的運氣差勁透頂,從進入死神的這場考試,他就開始倒霉了。
就在他路過一樓的大廳的時候,他卻在這里看到了一個沒有帶面具的金發男人,男人的面容竟然和院長小艾爾有著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柔和一些。
“你好。”
見他看來,男人主動沖著他打了一個招呼,臉上的笑容真誠陽光。
“你應該也是進來這家精神病院中進行采訪的新聞記者吧。”
“是的,我是。”
操偶師心頭一跳,心想自己難道終于運氣好了一次,直接就撞上了這位自己正在找的陣營boss?
“我是艾坡,院長小艾爾的弟弟。”
果然,對方正是艾坡。
“你好。”
操偶師也趕緊和這位陣營boss打招呼,畢竟和對方搞好關系肯定沒錯,從系統的介紹中來看,這位似乎還掌握著物資兌換的權利,相當于是他們陣營的物資官。
“先生,您這是在做什么?”
雖然在和對方談話,可是操偶師卻還是沒有完全信任這位恰好冒出來的NPC,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這家精神病院中的怪物實在是太詭異了,難免就可能會有怪物偽裝成為NPC來欺騙他接近,然后發動攻擊。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眼前冒出了這樣一條系統提示。
【檢測正在交流對象為病人陣營首領艾坡,是否選擇上交醫師面具換取積分?】
有系統提示作為佐證,這下操偶師再無懷疑了,畢竟總不會有人連系統提示都能偽造吧。于是他就放心地將自己獲得的醫師面具都上交給了這位“艾坡”。
很快系統提示也再次響起。
【你獲得陣營積分350積分。】
“辛苦了。”
那位俊美的金發青年欣慰地看著他。
“感謝你為我們做出的貢獻,我剛剛是在獵殺一名紅醫生,大戰就將要開始了,我建議你現在也快點到地下管道里面去用積分兌換物資吧。”
說完,他十分熱心地為指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管道的位置。
操偶師看著那被艾坡拿在手上的紅醫生面具,心中更是放心不少。看來自己這邊的陣營boss實力不弱,這樣之后的戰斗他更心里有底了。
他方才一直忙著和艾坡對話,卻是將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怪物給忽略了,此時再回頭一看,心中一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能覺察到“艾坡”的強大,那個本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怪物消失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對這位像是天神一樣降臨在他面前,拯救他的醫生有了不少好感。
“你的其他同伴呢?”
就在這時候,艾坡好似不經意地問了這樣一句。
操偶師的眼神也冷了下來,這件事讓他耿耿于懷。
“我們在三樓的【沙盤治療室】里遇到了一個醫生,他將我另外一個同伴殺死了。”
轉瞬間,他眨了眨眼,兩行淚水從他的眼中流淌了出來,就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傷心事一樣。
顯然這也是一位影帝。
“那個醫生的實力極為強大,他能夠將人召喚到沙盤中,強迫別人參與他的【沙盤游戲】。你如果想要獵殺他的話一定要小心。哎,如果他不死,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的病人要死在他的手上!”
他雖然看似好心地給出警告,話語中的惡意卻滿滿溢出,他這是想要借助“艾坡”的手殺死那位害他丟失了一個活偶的醫生。
水月正是死在那名醫生的手上。
“我會的。”
“艾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先去地下管道修整一下吧!畢竟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看著操偶師的身影消失在霧氣中,“艾坡”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這人正是偽裝成艾坡的蕭霽。
“蕭哥好強!”
段聞舟就像是相聲里的捧哏,他蕭哥的三分好在這里都能被他吹成九分,更何況蕭霽剛剛的這波操作實在是秀,不過是耗費了一個1000血腥點的道具,就從操偶師的手里騙到了350積分,在陣營商店里能兌換一個價值幾萬血腥點的中高級咒物了。
還附帶有一個和【沙盤治療室】相關的情報,那位治療師起碼也是一名紅醫生,水月看來就應該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蕭霽卻也并沒有完全地欺騙操偶師,在最后他給他指出的去往地下管道的路是正確的,只是對方到了那里之后,能不能兌換到道具這就不是他要關心的事情了。
對于欺騙對方積分這件事,蕭霽的心中沒有半分愧疚,他很確定如果是這場考試中的任何一個考生,當站在和他一樣的情況下,也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不同陣營中的考生相互之間是敵人,但是相同陣營的考生卻也是競爭關系,畢竟兌換清單上的物資只有那么多,有人兌換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人兌換得少了。
更何況,他的確是救了對方一命。
剛剛在操偶師跑來的時候,明顯是在被什么東西追逐的樣子,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ill也沒有觀測到那怪物的樣子。
蕭霽并沒有多想,他現在的時間不多,等到那怪物直接來找上他的時候,他再和對方打也來得及。人恐懼的很大一部分理由就是想太多,是在自己嚇自己罷了。
哦,至于剛才操偶師所聽到的那系統提示的聲音,這自然是ill的手筆,就和上次在導師選拔考中一樣,它侵入到了學院的系統中,發出了上面那兩條“假提示”。
就在這個時候,那落在蕭霽身上的黑色機械烏鴉卻開口說話了。
“檢測考生告死鳥存在違規行為……
違規行為檢測中,對其咒物災厄妄想的能力進行限制……
系統清理中,侵入意識已經被排出。
警告,如果下次再出現這樣的違規行為,將對考生告死鳥進行懲罰。”
蕭霽偏轉頭顱,顏色淺淡的眸子對上肩膀上烏鴉的血色眸子,一人一烏鴉就這樣對視了一會,誰也不說話。
ill在一旁小聲說:“主人,我的能力被限制了,現在沒有辦法侵入到系統中了。”
“沒事。”
蕭霽輕聲安慰他,再不去看那只烏鴉,就當成對方不存在。本來他當著監考官的面干這樣的事情也是他理虧,就算是ill被限制也是理所應當。
他將黑色烏鴉面具扣到了臉上,黑色的長袍驟然而起,帶起一陣凌厲勁風,又成為了那個瘋狂冰冷的黑醫生。
“走。”
“去殺醫生?”
“不,去禁閉室。”——
他們又來到了五樓,這次當蕭霽披著這身黑袍走過長廊的時候,他周圍的那些病人全都鴉雀無聲,甚至是比院長走過的時候還要更加夸張。
精神病患者并不意味著對于外界完全麻木,他們中的一部分甚至能比正常更加容易看清楚一個人隱藏起來的真面目,現在他們從面前那道走過的人影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種絲毫未被壓抑的瘋狂病態、出鞘的利刃般的鋒利血氣。
他是絕對能將他們殺死的,并且心中不會有絲毫的愧疚,只覺得這不過只是理所應當,像是人殺死豬狗來食用一樣正常。
這位黑袍醫生手中的利刃從袖中伸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線。
像是死神的眸子中閃過的一縷冰冷微光。
他們順利地來到了位于最里面的禁閉室中,蕭霽的手撫摸上禁閉室的鐵欄桿,眸中神色微動。既然艾爾在院長室中隱藏著這樣的秘密,那么艾坡又會不會在禁閉室中隱藏著什么。
這種和主線劇情相關的探索,在他看來,顯然是比去殺死醫生更加緊要的事情。前者是死神在這場考試中為他們制定的規則,但是后者卻能讓他打破這規則。
打破規則的人,往往只有兩種下場,第一是死亡,第二則是獲得更大的利益。要么就一無所有,要么就一夜暴富。
在這種情況下,這種人往往也被稱為賭徒,或者是……瘋子。
禁閉室里面空空如也,艾坡不在這里,而他之前在欄桿上弄出的彎曲也不見了。
蕭霽手上微微用力,將鐵欄桿拉開一道足夠他和段聞舟通過的口子,在進入異種學院之后,他們的身體素質也上升了不少,并且蕭霽之前就不是什么柔弱醫生。
在進入這間禁閉室之后他們就開始搜查了起來。
墻上的時鐘還在滴答滴答地跑著。
禁閉室里的東西很少,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一個衛生間,一張書桌和配套的椅子。最醒目的就是那在書桌后面的巨大書柜了。
書柜上面的書籍都是一些精神疾病方面的書籍,其中大部分都很陳舊了,但是卻被保存得很好。蕭霽順手抽出了艾坡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手上正在看的那一本《神經病理學》。
神經病理學這個學科在蕭霽那個時代被發展成為了一種從人體腦類的神經系統來研究精神類疾病的病理改變和機制的醫學分支,學習者需要了解很多管于腦內神經構造等知識。這在他當初上學的時候是一門必修課。
只是在霧山精神病這個考場中對這門學科的定義卻有些不同,這本書中講解的知識十分晦澀難懂,故意用冗長的單詞和繁復的重疊語句組合來進行講解,并且還在旁邊繪制著很多形狀嚴重歪曲的圖。
蕭霽皺了皺眉,習慣于現代清晰明了醫學書的他看到這樣的書,就好像是患有潔癖的人在光潔順滑的長毛大衣上面看見一只冒出頭來的虱子。
段聞舟只覺得上面的字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就格外讓人迷惑。
“指缺血性梗死后在梗死區域發生的出血多,以出血性梗死為主,表現為皮質斑片狀、點狀出血,其原因在于皮質梗死更易發在較大動脈上[1],解決方法是打開患者頭骨,在左腦葉上用黑宴花油留下一個奈奎斯恩·高德佛里六角法陣……”
“啊這……為什么感覺后半段突然就玄學起來了,和前面的風格一點都不搭啊。”
段聞舟扶額。
在這段話的下面還被人用水筆特別標注了出來,并且圈出了奈奎斯恩·高德佛里的名字。蕭霽大概翻了一下這本書,里面有好幾處被人用黑色水筆標注和圈出的地方。
看來艾坡是一名勤奮的好學生。
段聞舟則是又在這件禁閉室里面翻找了一下,仍然是什么都沒有找到。
一直等到蕭霽翻到最后一頁,那上面卻是赫然寫著一個單詞。
【隔壁。】
“這么明顯的提示嗎?”
蕭霽摸著那行字,心里倒是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來。
“讓我來!”
段聞舟伸出了身后的觸手,這些觸手的嘴里咬著扳手,一點點地順著墻壁敲過去,甚至連廁所里都沒有放過。但是當他敲到了馬桶上面的位置的時候,這個地方的聲音卻和其他的位置不一樣。
【哎呀!找到了!】
【就是這里,這里藏起了什么東西!】
【讓我來,讓我來!】
幾只觸手上的嘴丟下扳手,用嘴里的尖利牙齒沖著那塊墻壁咬去,瓷磚掉落下來,露出了那個后面的小小空洞,仔細看去,里面竟然還有亮光。
一根觸手將自己縱向拉成長長一條,鉆過去看了一眼,在段聞舟的腦子里吆喝了起來。
【嘿呀!零號,你來看看,原來這里還有著一個密室!】
“什么樣子的?”
段聞舟也想去看看,但是那根觸手卻已經將空洞塞得滿滿當當。
【和外面的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副看起來可重可重的鎖鏈!】
三號回應說。
段聞舟回頭喊他蕭哥也來看,一轉頭卻看見了一張紙從這兩個禁閉室之間的那個空缺里面被擠了出來。
上面寫著的是兩句話。
【你只有聽我的,我們才能活下去】
【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這是我們唯一殺了他的機會】
這其中的一個人顯然就是指的艾坡,而另外一個則是被囚禁在他隔壁的人。并且從里面的鎖鏈上看起來,對方的危險程度明顯是要比艾坡高很多。
蕭霽撿起了這張紙讀完,想將其收入儲物柜卻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此為特殊物品,不能收入儲物柜中。】
蕭霽皺了皺眉,嘗試著將一只桌面上的筆收起來,卻同樣得到了特殊物品的訊息。他轉而發現,他無法將這個房間里面的任何東西收入儲物柜。
而段聞舟卻還在嘗試著找出點什么東西來直接將這面墻敲破,方便他去對面的密室進一步觀察。
“奇怪,我明明記得我是帶了電鋸來的。”段聞舟自言自語。
“怎么在空間里找不到了,還有我的沖擊錘、沖擊鉆、大鐵錘……怎么都不見了!
我明明不記得我從儲物柜里把這些東西取出來的。”
蕭霽的大腦迅速轉動,幾秒鐘的時間就將現在的狀況想了個明白。
儲物柜里面的東西必然是不可能在沒有人拿出的情況下自己消失,唯一的情況就是這些東西是段聞舟自己取出來的。而拿出這樣的東西,最初是為了干什么呢?
目的當然也是為了破墻。
也就是說,這面墻通向另外一個密室的墻,他們曾經已經破過——并且很可能不止一次。
但是現在蕭霽的腦海中卻全無對這件事的印象!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的一部分記憶丟失掉了。
墻上的鐘表指針悄無聲息地從九點五十八滑到了九點五十九,距離十點鐘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第84章 時間陷阱
蕭霽取出了一瓶【神木之光】的藥劑,又嘗試將其收了回去。
這次系統沒有給出任何警告的提示,他順利地將那瓶神木之光的藥劑收進了儲物柜里。
將儲物柜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是沒有問題,但是卻沒有辦法將這個房間里的任何東西收入儲物柜中。
蕭霽又將視線投向這個房間,觀察著里面的家具擺設。
簡單的禁閉室里面的東西幾乎是一眼就能被看完,平平無奇的木制書桌、椅子、書桌上擺放著的《神經病理學》的書籍、過分窄小的單人床,還有那墻壁上懸掛著的時鐘。
上面的時間馬上就要指向十點鐘。
時鐘,十點鐘……
蕭霽的記憶迅速回籠,他的記憶力極好,并且對這個墻面上的時鐘印象很深刻。當時他們來到禁閉室采訪艾坡的時候,這個時鐘上的時間顯示的就是九點五十分。
但是當時段聞舟的攝像機,以及系統自動發放給他們的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卻是九點半。而蕭霽并沒有想太多,只是簡單地以為可能是艾坡的禁閉室中,時鐘的時間快了二十分鐘。
可是現在這個時鐘上面的時間顯示的卻還是十點鐘,他們進來檢查搜索花的時間不是很多,大概也就是十分鐘的時間。
也就可以假設,蕭霽和段聞舟進入這個房間的時間剛好也是在九點五十分。
這只是一個巧合嗎?
就好像是,這墻上的時鐘的時間一直在九點五十分和十點鐘之間循環一樣……
或者說,是時間的回溯,而聯想到當時艾爾在艾坡的禁閉室外面說的那句:艾坡其實是患有短期記憶喪失癥的,只能有著十分鐘的記憶。
……那是不是就有一種可能,其實并不是艾坡患有什么短期記憶喪失癥,而是這件禁閉室將他的記憶回轉到十分鐘之前。
畢竟當蕭霽在地下管道中再次看到艾坡的時候,對方可是一點都沒有記性不好的樣子。并且這種記憶回溯也不只是作用在艾坡的身上,只要是進入了這個房間中的人都會被回溯記憶。
被回溯到十分鐘之前的,還有這個房間里面的一切東西,所以當時艾坡扭曲了柵欄之后,那柵欄才會恢復原樣。
蕭霽和段聞舟其實也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了,只是他們的記憶被回溯,忘記了自己曾經已經搜索過這個房間。
他們的記憶被偷走了。
就像是游戲被重啟之后的刷新一樣,時間重新計算,里面的道具也全都被擺放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而正處在游戲中的角色——也就是蕭霽和段聞舟兩個人的記憶被清除了。
在九點五十分鐘和十點鐘的時間空隙里,他們的記憶被一次次的回轉,重復著他們進入房間,搜索房間,找到密室,準備打破墻壁這一系列的操作。
而最能證明這一點的就是,之前蕭霽是將禁閉室外面的鋼鐵柵欄彎曲才得以進來,可是現在那原本彎曲的柵欄卻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
這是因為柵欄已經經歷過了至少一次“刷新”,被重塑了。
誰也不能改變這個房間里面的任何東西,哪怕就是一支筆的位置也不行。就算是在這個十分鐘內這支筆的位置發生了改變,但是在十點鐘到來之后。這支筆卻還是會被刷新回原來的位置。
這里是一個被割裂出來的房間,也是一段被割裂出的時間。
舉一個例子來說,我們正常世界里面的時間就像是一條河水,是一個一維的向量,時間只能從一端流淌去另外一端。
但是在這個禁閉室里的時間,卻是一捧被從時間之河中取出的水,它的首位是相連的,好比一個圓環,是循環流淌的。當時間到達了十點鐘,那么它就會重新回到九點五十分。
這個房間里的人只有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一旦過去,這個房間里面的東西會被立刻刷新。
但是已經在這座時間的牢獄中的生命體卻不會被刷新到房間之外。
這個房間的初始狀態中必然是沒有生命體的,生命體只能在一段九點五十分到十點鐘的時間河流中進入到這個房間,如果按照一切都被刷新的理念,生命體也會恢復到十分鐘前的狀態,也就是還在房間之外的狀態。
但是蕭霽他們卻并沒有離開這個房間,由此可以得出,這個禁閉室內的回溯對于生命體是例外的。
所有有生命的東西只是會被清除這一段時間內的記憶,就像是蕭霽和段聞舟的記憶被刷新了,所以他們只記得自己是進來探索這個房間的。
這是一個完美的時間的囚籠,也許它最初的設計就是為了囚禁那些最為可怕的犯人,在這里,推理能力再強的人也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越是思考得多的人,想得越是負責的人,就越難以逃離這個房間。
就算是在一段十分鐘內的時間段里做出了逃生的計劃,但是當時間被回溯,記憶被回溯,犯人就會忘記這一切,重頭再來。
時間在這里是最珍貴的東西。
并且從蝴蝶效應的角度來進行思考,在沒有外界干擾的情況下,當前置條件因素完全相同時,生物體的行為是完全可以被預測的。
即使是隨意翻開一本書,并且讀出上面的頁碼這種概率性的問題最后的結果都是完全一樣的。雖然從理論上來講,當蕭霽翻開《精神病理學》這本書的時候,出現的可能性有這本書的頁碼那么多種。
他可能翻到第78頁,也可能翻到65頁,這都是隨機的。可是在一個唯一的時空中,在一切因素都完全相同的前提條件下,蕭霽卻只能翻到那唯一的一個頁碼。
寫有奈奎斯恩·高德佛里六角法陣的那個頁碼。
這也就代表了更為可怕的事情——
如果一個犯人在第一次的時間循環里沒有逃離,那么他在第二次第三次的循環中毫無疑問地都會做出和第一次時間循環里一模一樣的事情。
第一次就是無數次,第一次十分鐘內無法離開,那么他就永遠都無法離開。
除非是有人打破了這個死循環。而想要在短短的十分鐘內就徹底破解開這個房間的秘密,又是何等的困難!
這是一個時間的陷阱,捕捉著所有誤入其中的生物。
蕭霽和段聞舟現在就處在這個陷阱中,并且他們在第一次的循環中并沒有發現這個房間的異常。
按照蕭霽的推論,他們本來應該在第二次第三次的循環中都重復第一次循環中的事情,這樣他們將永遠都沒有辦法離開這里。但是有一點卻打破了這個定律,那就蕭霽并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原住民。
這也就代表著他們有系統,有著儲物柜。
段聞舟在之前的循環中從儲物柜中拿出來的破墻工具,在之后的刷新中,因為屬于原本不存在于這個空間內的東西,所以消失掉了。
但是因為系統的儲物空間和這個世界本質上來說是兩個位面。這個房間卻不能重新將這些工具塞回到段聞舟的儲物柜里面,它只能將其吞噬掉。
這樣就造成了段聞舟儲物柜里面的東西消失,如果沒有破墻工具,他們就沒有辦法破開墻面,去對面的密室。
蝴蝶就在這里扇動了翅膀,
在前幾次循環中,他們應該是選擇了“破墻”。
可是在本次的循環中,他們卻因為段聞舟儲物柜里面的工具被消耗光,不得不選擇了“不破墻”,只要是任何一點變化,都能導致情況的轉變,也就有了逃生的希望!
在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內,蕭霽在腦海中做出了上面的這些推理,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和段聞舟開口解釋,因為一旦解釋,就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蕭霽只是猜測到了這個時間的最終節點可能是在十點鐘,具體時間是多少卻沒有辦法確定。
——而現在墻壁上的指針,距離十點鐘還有短短不到十秒鐘的時間!
門口的欄桿已經恢復,現在被關在這間禁閉室里面的囚犯,是他們。
在僅剩的幾秒鐘時間內,他們必須離開。
蕭霽一把揪住了段聞舟的衣領,將他連著他身后的還鉆在洞里面的觸手一起拉了過來,向著門口的方向三步并做兩步跑去。
“把你儲物柜里所有的食物都取出來。”
他語速極快地命令。
“快點!”
段聞舟感覺他蕭哥扯住他領子的手用的力氣極大,像是要活活勒死他一樣。
“哦哦。”
段聞舟其實還是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他們不過是剛剛進入這間禁閉室里面進行探索,一點危險都還沒有遇到,什么怪物也還沒看見。
怎么他蕭哥突然就緊張起來了?
這里也沒醫生出沒啊,出來不可能看不到,他眼神可好使了呢!
他不就是儲物柜里面找不到東西了嗎,這……
應該不是什么大事吧?難道他蕭哥其實不喜歡丟三落四的人?可是他腦子不太好,整天丟東西怎么辦,哎,好麻煩哦。
腦子里雖然在想七想八,但是段聞舟的動作卻還是一點都沒有耽誤,直接將自己儲物柜里面的食物掏了出來,丟在了地上。
考生從儲物柜中取出東西并不需要真的動手去找,而是只要意念一動就能辦到,所以段聞舟不過是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就丟完了。
登時,原本整潔的地面上被亂七八糟地堆滿了一大堆的食物,肉干、可樂、薯片、燒鴨、燒鵝、巧克力、面包、酸奶,漢堡……
一般小超市的貨物架都沒有段聞舟這里種類這么齊全。
即使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蕭霽也不由得被段聞舟那個10平米的儲物柜里面竟然能塞下這么多吃的震了震。但是此時卻不是吐槽這個的時候,蕭霽伸手去掰開那些鐵欄桿,想要將其彎曲出一個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口子。
讓段聞舟從儲物柜里拿出食物是一個備用的手段,而更加緊要的卻是能否在這個時間循環內順利逃生。
其實這是因為鐵欄桿在系統的判定中也是屬于“特殊道具”,不能收入儲物空間內,否則蕭霽就可以直接將這些鐵柵欄收入儲物空間,這樣就不用費力掰開鋼鐵欄桿,更加節省時間。
秒針在表盤上緩慢地跳動著。
五十九分,五十七秒——
蕭霽修長的手指落在欄桿上,黑色的欄桿在他的手下彎曲成弧形。
五十八秒——
雖然不是很明白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但是段聞舟卻還是跟著他蕭哥走,幾根觸手涌上來,在后面一起幫忙。
五十九秒——
欄桿被徹底掰開,露出一個僅供一個成年人勉強能夠通過的縫隙,蕭霽甚至沒有管在身后的段聞舟,只是自己一矮身就想要率先鉆出去。
實際上,蕭霽現在做出的,才是最正確、也是對他們兩個最有利處的選擇,只要他們兩個人中有任何一個人離開這間禁閉室,那么就可以打破魔咒。
因為在禁閉室外面的人就不再受到這間房間的時間約束,而在房間里面的人在看到位于房間外面的人時,也會立刻明白這個房間是有問題的,會立即離開。
但是如果他們兩個都被繼續留在這個房間內,那么這循環就會繼續下去。
時間卻來不及了。
就在蕭霽的大半個身子都離開禁閉室,眼看就要逃離的時候,一聲輕輕的鐘鳴響起。
十點鐘的時間已經到了,鐘表上的秒針原本順時針轉動到了十二的位置,但是此時就像是有一只手在表盤后面回撥一樣,將時間迅速撥回掉了九點五十分的位置。
“咔嚓——”
秒針不急不緩地走動了起來。
原本將整個禁閉室的地面都快要遮住的食物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不見,而廁所的墻壁上被破開的小洞,桌面上被弄亂的書籍,在這一瞬間也全都回復到了原本的位置。
而蕭霽和段聞舟則是從門口的位置,被移動到了房間的中央。
剛剛那十分鐘的記憶在他們的腦海中消失掉了,他們再次以為他們是剛剛進入到這間禁閉室中,開始進行探索。
“我看這里沒有什么東西啊。”段聞舟東張西望。
房間里的擺設很簡單。
蕭霽順手從書架上抽出了艾坡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手上正在看的那一本《神經病理學》,在密密麻麻都擺滿了書籍的書架上,只有這一本書是橫著放的,一看就和其他的書不一樣。
而段聞舟則是在床縫里,抽屜里搜搜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等到蕭霽在《神經病理學》的最后,找到了那句隔壁的提示后。他們就開始探測墻壁,看看后面是不是隱藏著密室。
段聞舟想從自己的儲物柜里面找一些工具,來敲打墻面,這樣能從聲音上判斷出墻壁的另外一面是不是空的。可是當他一打開自己的儲物柜,就驚呆了。
“啊啊啊啊!誰,誰把我的零食存貨都偷走了!系統的儲物柜也能被人偷,可惡!我可以舉報嘛!”
段聞舟有著儲藏的癖好,不管是什么東西他都習慣著備一份,就像是他在十平米的儲物空間里極限利用空間,塞滿了各種常用的不常用的工具,鉗子鑷子鋼鋸鐵鍬洛陽鏟,還有各種刀槍武器不過都是小意思。
身為一名吃貨,最少不了的當然還是食物。
可是現在,那些原本占據了他半個儲物空間的零食,竟然全都不翼而飛了!
段聞舟感覺自己要被氣哭了!
但是蕭霽卻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對,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很快就得出了和上個時間輪回中蕭霽一樣的信息。
可是和上一個輪回比起來,這一次因為節省了探索并且找到密室的時間,所以他們的時間還很充裕。
蕭霽也分析出了更多的東西,比如說在上一個輪回中他們并沒有順利離開,但是卻拿走了段聞舟儲物空間中最重要,一旦消失,段聞舟絕對不會忽視的東西,那就是食物。
這已經近乎是明示了。
蕭霽當即拉著段聞舟就離開了禁閉室,段聞舟還沉浸在他的食物不見了的悲憤中,大罵系統,并且覺得自己被針對。
蕭霽莫名從心里涌出一點難得的愧疚來。
畢竟根據他的分析,對方的食物很可能是上一輪的自己下的手,于是難得拍了拍他的腦殼,輕聲安慰了他幾句。
“沒事,結束了這場考試我再給你買。”
段聞舟難得被他用這么溫柔的聲音哄著,臉都紅了。
“那好吧,那我不生氣了。”
在兩人離開了這個詭異的房間的五分鐘之后,房間里的時間再次被刷新,于是蕭霽和段聞舟這一次就親眼見證了剛剛被他們弄亂的房間幾乎是在瞬間就恢復到了原樣的神奇場景。
“我艸!”
段聞舟驚呆了,再聽完蕭霽給他的短暫講解之后更是覺得自己其實沒有腦子。
如果這是一本恐怖小說,在沒有遇上他蕭哥的情況下,沒有腦子的段聞舟甚至可能活不到第八十四章。
蕭霽確定了一下他們的時間,此時距離他們到達五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也就是說他們一直在里面循環了五次才離開。
這還是在他們有儲物空間作為線索的情況下,如果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在沒有被告知的情況下突然進入這樣的一間密室,又沒有得到外人的提醒,那基本上就是永遠都無法逃離。
蕭霽想到原本被關在這個禁閉室中的艾坡,眸中神色一閃。對方隱藏的東西,也許比他原本想得還要多得多。
其實在之前的循環中,蕭霽和段聞舟已經找到了另外的一間密室,并且從隔間里得到了那張紙條。可是他們離開密室的這個循環中卻沒有,因為他們的記憶被刷新了。
好在將這個房間的秘密洞悉之后,對其進行探索就再也沒有了難度。
因為一個人在進入這個房間前知道了這個房間的秘密,那么這個房間就再也沒有辦法欺騙他了。無論將他的記憶刷新多少次,都是最初這個人剛剛進入這個房間中時的記憶,在這份記憶中,他始終都是知道這個密室的秘密的。
為了以防萬一,蕭霽還是讓段聞舟呆在外面,自己一個人進去探查,很快他就發現了隔壁的密室,還有位于兩個密室中間的那條縫隙中的紙張。
【你只有聽我的,我們才能活下去】
【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這是我們唯一殺了他的機會】
眼看時間就要到達十分鐘,蕭霽果斷離開禁閉室等待刷新的時間過去,這樣他的記憶就不會被刷新。然后再次進入禁閉室,用他儲物柜中的道具破開墻壁,去隔壁的密室中探索。
隔壁的密室和外面艾坡的禁閉室極為相似,只是多了一副沉重的鎖鏈。
在這個房間的書架上放著的卻不是那些醫學書籍,而是很多講述黑魔法與煉金學法陣的神秘學書籍:《如何殺死一位黑女巫》《人骨煉金法陣入門》《摒棄理智,永遠善良:純白王的自傳》……
在密室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地用鉛筆寫滿了各種詭異的符號,從天花板到地板,到處都是,像是某種秘術,又像是詭異的封印。
在床底下,蕭霽翻找到了一件低級咒物。
【警示發條鐘:在鐘聲響起之后,可以讓持有者隨機想起一件被忘記的事情。】
蕭霽掐著時間離開了禁閉室,他們看著這件房間飽受摧折但是又不屈不撓的柵欄再次恢復了正常。房間里的東西也恢復成為了他們第一次看見的模樣。
現在蕭霽已經從這間密室中收集到了不少線索,他整合了一下信息,思考著說出自己的推斷。
“首先,可以確定艾坡的隔壁有著另外一個患者,并且他的危險程度比艾坡更高。在里面那件密室中,同樣被限制在十分鐘之內,可是利用這件咒物。”
蕭霽對著段聞舟晃動了一下他手上的那不大的古舊金色鐘表。
“住在艾坡隔壁的人能夠突破間斷時間的限制,將思考連續起來。他還和隔壁的艾坡有了聯系,并且通過廁所中的小孔來互相傳遞情報。
假設每一個房間的時間都是被回溯的,那么位于兩個密室中間的那部分空間則是不屬于這兩個房間中的任何一個,所以這里就是他們傳遞信息的場所。
那本《神經心理學》的位置是被特地放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艾坡能夠及時發現上面的線索,并且找到隔壁的密室,拿到他所傳遞的紙條,得到上面的信息。
“從那張紙條上來看,艾坡和他的鄰居正在謀劃殺死一個人,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將他們囚禁在這里的人。”
“艾坡是想要殺了他的兄弟,艾爾?”段聞舟試著做出自己的猜測。
“有這種可能,畢竟從之前【老艾爾的真相】中,我們知道原本艾爾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他打暈了他的父親和兄弟,并且冒充了艾坡的身份,成為了院長。
這樣來看,院長小艾爾就是最后的大反派,艾坡和住在他隔壁的另外一個很強大的鄰居,一起密謀想要殺死艾爾也符合常理。”
——只是情況真的會是這么簡單嗎?
蕭霽想得更多。
“之前系統提示中特別說明真相不只有一個,目前我們已經收集到了兩個真相,可是我卻覺得,這第二個被隱藏起來的真相也未必就是真的真相。”
“并且還有一個單詞讓我很在意,那就是在紙條中,鄰居頻繁地使用了‘我們’這個詞語。他說,要讓艾坡聽他的,才能活下去。
‘我們’是一個關系很親密的詞語,這表示鄰居和艾坡的關系很好。
甚至可以說,是生死與共的關系,注意到了嗎,在第一個句子的末尾,寫下這句話的人刻意多增加了一個主語。通常來說,只有才能的句式會更加通順。”
【你只有聽我的,‘我們’才能活下去】
“他們是要一起活下去。”
“哈?這能說明什么。”
段聞舟已經有些傻眼了,不過他很快就轉變了心態,反正解密的事情他也做不來,都交給他蕭哥就可以了。
“蕭哥牛逼!666啊!”
所以……
蕭霽垂眸。
“所以最后他們一起逃離了這里。”
第85章 鬼頭追命
“該死的,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家伙干的。”
操偶師就算是平時的性格再陰郁再沉默,遇上這樣的事情一樣要被氣得罵街。
他一邊憤然地離開了地下管道——他在這里遇到了真正的艾坡、還有上一任院長老艾爾,他一看見那個和他在外面看見的NPC長得一模一樣的金發青年就驚呆了。
既然地下的這個才是真正的艾坡,那上面的那個是誰?
這兩個必然是有一個真的一個假的,在一番確定之后,即使是再不想相信,操偶師也不得不確定自己的確是被一個考生給騙了。
“不知道是幸存者還是告死鳥、或者是饕……”
他面色陰沉。
還真的有人能偽裝成NPC!而且就連發布的系統提示都一模一樣,這是什么鬼,作弊了吧!
等著他離開了這個副本一定要搞清楚是誰在后面搞鬼,可是他現在卻也不能讓那個家伙就這么輕松地騙走他的積分!
“死神大人,我要舉報!”
他對著身邊的烏鴉開口。
“我要舉報剛剛那個偽裝成為NPC來騙我積分的考生!請告訴我他的ID,他這樣做相當于欺騙其他考生的積分,向來一直公正的您肯定不能放任這種行為!”
烏鴉的回應很平淡。
“檢測該考生偽裝成為NPC的行為并未違規,對于其侵入系統偽裝系統提示的行為已經進行警告。”
操偶師聽了一通,從這話里面拐彎抹角地聽出來一個你是廢物,你活該的意思。
那騙子只是被警告了一次,什么事兒都沒有。可自己卻是被切切實實地騙了幾百積分啊!
他覺得這評判未免有些太過偏心,一點都不公正,卻又不敢和死神這位著名的第一考官頂嘴,只能默默咽下這口血,認了是自己倒霉。
他來了一趟地下管道,只是匆匆見了艾坡一面就不得不離開,連一件最低級的道具都沒兌換到,這簡直像是一個笑話!
他不由得在心底將那個騙他的考生罵了好幾遍,倒是將對方給他指出了地下管道的入口這件事忘了個干凈。
病人的大本營距離他越來越遠,霧氣也漸漸濃郁了起來。他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渾身的血液登時就冷了一半。
他在回頭的這一眼中,看見了一個想也沒有想象過的場景……他看見在蒼白的霧氣中,那粗大管道中生滿青苔的接縫邊緣上,像是蘑菇一樣生長出來了一個黑色的人頭。
那個人頭五官模糊,像是在大火中被燒過,它沒有鼻子,分不出男女,只是嘴巴大張著,對著操偶師露出一個血腥可怕的微笑。
是那個之前就跟在他身后的怪物!
操偶師原本以為自己在進入地下管道之后已經甩掉了對方,卻沒有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有離開,而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等到他身邊的人都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才出現!
一股涼氣從操偶師的心里升起,他大步向前跑了一段路,可直到他離開地下管道那個人頭都死死地跟在他的身后。
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的注視,永遠無法散去的恐懼幾乎能將人逼迫得發瘋!不能再回去了,地下管道也不是安全區,如果不能徹底解決掉這個怪物,那他遲早都要死。
操偶師本來就不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或者說,這是他的戰斗方式所決定的,他的天賦就是控制玩偶。
他早就習慣了控制自己的玩偶在前面沖鋒陷陣,自己只需要躲藏在安全的地方看著就可以了。毫無疑問,他的天賦極其強大,起碼在一年級的這幾場考試里面,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對手,就這樣平平安安順風順水地過來了,甚至還收獲了一個水月這樣強大的活偶。
久而久之,他不知不覺就太過于依賴自己操縱人偶的天賦。現在面對這樣詭異的情況,操偶師便慌了神。
現在水月已經在之前和沙盤室里醫生的戰斗中被他當成棋子舍棄,并且另外的幾個人偶也都被損毀……當操偶師發現自己不能再使用自己的天賦的時候,他竟然陷入了困境中!
他的心緒開始動搖,他現在的咒物和道具已經快要用光了,因為血腥點不寬裕的原因,他在購買咒物的時候沒有舍得購買價格昂貴的永久性咒物。
而在沒有咒物也沒有天賦的情況下,他又要怎么和那個詭異的怪物對抗?!
越想他心中越是畏懼,他向后看了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
他看見那個古怪人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雪白鋒利的牙齒和它黝黑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操偶師最初看到它的時候,這個人頭的表情還是很正常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一絲微笑就出現在了人頭的臉上。
隨后那微笑就變成了大笑,最后變成了幾乎要將整張臉都撕裂的猙獰狂笑。
“不!我不會就這樣死的,絕對不會!”
操偶師從自己的儲物柜中取出了最后的一個保命用的泰迪熊玩偶,將其沖著自己身后的方向丟去。原本可愛無比的泰迪熊玩偶手中卻拿著鋒利的刀,在他的控制下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距離和那怪物越來越近……
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
操偶師在自己的心底默念。
可是那個被他給予厚望的泰迪熊玩偶卻只是身子晃動了一下,和那個怪物擦肩而過,消失在了怪物身后的迷霧中,就和根本沒有看到那怪物一樣。
操偶師終于徹底崩潰了,他跌跌撞撞地向著前面跑去,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在他再次回頭看的時候,那原本一直和他距離不遠不近的怪物,竟然距離他近了一些。
“不要!滾開!”
他癱坐在地上,看著那黑色的人頭怪物緩慢地一點點地靠近他,就像是獵人等到獵物筋疲力盡的時刻,可以開始享用這一頓美味佳肴。
他也終于看清楚了那東西的臉,那是一張被大火完全燒焦的恐怖的臉,它在操偶師的眼中被逐漸放大,終于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操偶師胡亂地對著前面開著槍,但是卻無濟于事,他的槍根本就沒有辦法傷害到這些怪物一分一毫。
究竟是要怎么樣才能殺死這怪物?!
它是不死之身嗎?二年級晉級考試中怎么會有這樣可怕的怪物!
他被恐懼徹底擊倒,那人頭怪物貼上了他的臉,占據了他的整個視野,他的眼前完全變成了一片黑暗。
就在這一瞬間,操偶師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的攻擊無論如何都傷害不到那怪物,自己的人偶也對著那怪物視而不見。
因為那是一個只有他才能看見的怪物。
那個人頭怪物,就生長在他的視網膜上!生長在他的眼睛里——
它從來都一直藏在他的身上!
它在一點點的恐嚇著他,等待他的精神完全崩潰的時候,就可以趁虛而入。這是一個有著無比耐心的獵人,而操偶師則是他的獵物。
“啊啊啊啊啊!”
瘋狂的嘶吼聲響起,劇烈的疼痛和失明的恐懼襲擊了操偶師,他絕望地在地上翻滾著,臉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了一層黑色的古怪花紋,兩只細長的,像是蘑菇一樣的生物從他的眼球中生長了出來。
在那蘑菇的頂部是兩個干瘦的黑色人頭,它們裂開著雪白的鋒利的牙齒,無聲地獰笑。
心中的恐懼到達了頂點,面對這樣的絕境,操偶師停止了掙扎……
他伸出了手,惡狠狠地向著自己的兩個眼球扣去!——
而此時的蕭霽和段聞舟還在五樓。
【考生【告死鳥】【饕】破解【時間秘阱】,各獲得世界劇情寶箱×1。】
【你獲得了新的線索:
線索五:禁閉室中的密室里曾經住著艾坡的一位‘鄰居’,他們有著密切的‘關系’。】
已經第五條線索了嗎,蕭霽看著這條線索陷入思考。
每一個世界觀可以被破解的解密考場中,都會存在一個被隱藏起來的“真相”或者是“世界觀”,隨著玩家們在考場中進行探索,他們可以獲得更多的線索。
收集線索超過三條,就可以在考試結束之后獲取世界探索寶箱,但是寶箱的含金量卻要根據考生們獲得的線索數量來進行判定。只有十條線索全部收集,完全破解這個世界后面的真相,才能獲得100%完成度的寶箱獎勵。
同時考生可以殺死這個考場中的怪物來累計清理度,這是最后的世界凈化寶箱的獲取方法。
其實也是相當于收集線索走得就是解密線;殺死詭異怪物,走的就是武力線。
蕭霽在上一場考試中就獲得了百分之九十的世界探索寶箱獎勵,獎勵極為優厚,在情況允許時,線索當然是多多益善。
在蕭霽兩人離開禁閉室之后,五樓走廊上的病人全都鴉雀無聲,像是死了一樣的安靜。
蕭霽從這種詭異的沉默中覺察到了不對,這種沉默甚至是比他們來時更甚。當他抬眼向著走廊的另外一邊看去時,卻看見了一個同樣身穿黑袍,臉上帶著黑色面具的醫生沖著他們走來。
這也是一名黑醫生,并且是蕭霽在這家精神病院中除了自己,看見的第一位黑醫生。
那個醫生的面具上繪制著一個大大的叉號,
禁閉室走到盡頭是沒有路的,如果想要離開五樓,蕭霽兩人免不了要和這位黑醫生對上。
“準備戰斗。”
蕭霽輕聲對著段聞舟開口,從來人的氣勢上,他覺察出他們必然是不能就這樣輕易離開了。
“你好,蕭先生。”
在他們離得足夠近的時候,那人將臉上的黑色面具推開到一邊,唇角翹起,露出一個愉悅的微笑。他的左手輕輕捂在胸口上,那里曾經被蕭霽射進四顆子彈。
“我們又見面了,你看,我就說你是逃不掉的。”
他看了看蕭霽的身后。
“哦,你不是和我那沒用的弟弟站到一起了?怎么,他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之前蕭霽在自我介紹中并沒有告知他自己的名字,只是告訴他自己的姓氏,院長一直稱呼蕭霽為蕭先生。蕭霽明明沒有摘掉臉上的面具,但是他卻準確地喊出了蕭霽的姓氏,將他認了出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身份,蕭霽也沒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他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鴉嘴面具,露出了藏在面具后面的那蒼白俊美的臉。
蕭霽的臉生得是極為好看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漂亮,否則直播間里也不會有那么多人都喊他美人。他的鼻子、唇瓣、臉龐的形狀都精致柔美,偏偏一雙鋒利冰冷的眸子卻過分銳利。
當他微微揚眉,刻意用那雙色澤淺淡的眸子靜靜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那被他看著的人就定然會在那雙冰冷的眼睛下瑟瑟發抖,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已然被刺穿。
那視線像是一把刀,插進人的骨頭縫里,一點不剩地剔出人身上所有的骨頭,最后只留下肉體在地面上腐爛。
現在就是如此。
艾爾沐浴在那冰冷無機質的目光下,渾身顫抖了起來,他鮮紅的眸子中涌動出一股莫名的情動,熱烈奔涌的情緒吞沒了他。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艾爾重復地說道,他看向蕭霽,歪頭笑著。
“為什么不聽我的話呢,為什么不乖乖的……乖乖地到我身邊來。”
“別廢話。”
蕭霽此時卻已經憊懶地垂下了眼,手中握住了清道夫,黑色的槍管斜斜指向了墻壁。
“我趕時間。”
“呵。”艾爾冷笑一聲,向著蕭霽沖來。
“沒有關系,你現在雖然這樣不聽話。不過我會好好教你的,你會學會怎么安安靜靜地呆在病房里,乖乖吃藥,哪里也不去。只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注視著我,崇拜著我。”
回應他的是一發干脆的子彈。
清道夫的子彈從艾爾的頭頂掠過,他微微彎腰,輕而易舉地就躲過了原本瞄準在他胸口的一槍。艾爾的身形詭譎閃動,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就撲殺到了蕭霽的面前,一手向著蕭霽的脖頸扣來。蕭霽側身躲過,一根觸手從一旁伸來,纏住了艾爾的一條腿。
“嘿,別忘了這里還有個人呢。”
一直被忽視的段聞舟朝著艾爾咧嘴一笑,嘴里的小虎牙甜津津地露了出來。
動不動就要把他蕭哥關起來這樣那樣,也沒問過他同意不同意了沒有!
好可惡,吃了算了。
七八條觸手向著艾爾蜂擁而上,轉眼就將其淹沒在鮮紅觸手的海洋中,把他纏繞得緊緊的。蕭霽手中握著槍,直接沖著那被纏繞成粽子的人形生物連開幾槍。
子彈穿透了段聞舟柔軟的觸手,落到艾爾的身上。段聞舟的血和艾爾的血一起噴濺出來。
“淦老大,你開槍也多少看著點人啊。”段聞舟大聲抱怨。
“你又不會死,中幾槍也沒事。”
蕭霽繼續趁著艾爾被控制,對著他開槍。
通過這場考試和上一場考試。蕭霽早就對這貨強大的恢復力有了一定的認識,段聞舟最不害怕的就是子彈,這種小口徑的子彈都無法對他造成嚴重的傷害。
終于,其中的一根觸手順利地將艾爾從頭吞下,腹中像是吃下了獵物的蛇一樣高高隆起。
“哇,不是吧,就這么簡單?”
段聞舟話音剛落,一只血紅色的手直接穿破了觸手表面起伏不平的疣斑鉆了出來,接著是另外一只手,雙手掰開了血紅色的觸手豁開了一個洞,渾身是血的艾爾從里面鉆出。
一股氣浪從艾爾的身邊散開。
那根搶吃的搶得最快的觸手還來不得得意就轟然炸開,徹底變成了一堆碎肉。
段聞舟撕心裂肺:“——小七!”
【啊?我好好的啊】
【笨蛋零號,死的是小八!】
【嗚嗚嗚小八你死得好慘啊,連一塊好肉都沒有了】
【嗚嗚嗚小八你放心去吧,我們會替你多吃幾口的】
【我可以吃了小八嗎?反正他都死了不是嘛,蕭哥說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蕭哥說得對!】
【淦,小八聞起來好香啊,我忍不住了兄弟們】
他們這邊還沒哭完,一根新的觸手就重新從段聞舟的后背上生長了出來,正是剛剛被徹底撕碎的八號。
【誰說我死了!淦!你們倒是給我留一口我的尸體啊!我還沒嘗過——】
蕭霽轉眼又和艾爾纏斗到了一起,幾分鐘不到就又來來往往打了幾輪。艾爾的近戰極其強大,并且恢復能力、肉體防御力也不弱。
“啊,小八你沒有死!”
段聞舟抱著觸手親了一口。
“你打架的時候能不能安靜點。”
蕭霽一腳踹在艾爾的腰上將其踹飛出去,轉身對著段聞舟冷聲訓斥。
哪里來的這么多戲?
他的左手手骨在剛剛打斗的過程中受傷,右邊的小腹也被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艾爾卻同樣也不輕松,在剛剛的戰斗中,他的身上已經被罪刀劃出了很多傷口,并且疊加了五個減益debuff,【不可治療】【持續流血】【持續眩暈】【易損狀態】【厄運降臨】。
這五個狀態疊加之后,艾爾身上傷口增加的速度明顯增加,蕭霽又拿出了清道夫。之前他已經對著艾爾使用過一次特殊子彈了,此時他再次花費了1000血腥點刷新了使用次數。
段聞舟故技重施,用觸手將艾爾纏繞住,蕭霽抓著其中的一根觸手滑到艾爾面前,罪刀刺開了艾爾的胸口,槍口抵住傷口連開三槍!
砰砰砰!
三顆特殊子彈出膛,禁錮、肅清、深淵!
本來就已經受傷不清的艾爾又遭到如此猛烈的攻擊,身子劇烈顫動了起來,但是段聞舟的觸手們卻將之捆得緊緊的,一點空隙都沒有。
現在有了前車之鑒,觸手們再也不敢隨便將這人吃掉。
一分鐘后,艾爾還是沒有從觸手中鉆出來,蕭霽和段聞舟相互對視一眼。
“不是吧,難道這家伙就這么死了?”
“沒有接到擊殺提醒。”蕭霽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點就和艾坡一樣。
艾坡不過是被蕭霽開了一槍就殺死了,弱得不可思議。
雖然艾爾的武力值更強,但是也沒有強大到無法戰勝的程度,現在甚至是蕭霽和段聞舟兩個人就能和對方打個平手。
身為兩個陣營boss,這樣的實力是不是有點太弱了?
段聞舟松開了觸手,露出了躺在里面的那具尸體。金發青年躺在地上,的確是一副死了的樣子。鮮紅色的觸手纏繞住艾爾的腳踝,把他抓起來上下抖了抖,又丟到了地上。
“應該死了,沒救了。”
段聞舟說完這句話就聽到周圍傳來一陣吸氣聲,是剛剛那些在一旁被迫圍觀的病人們,他們本來就對蕭霽和院長害怕得要死。那可是兩位黑醫生啊!其中一個還是這精神病院中最為強大的院長!
這等人物打架,他們一點都沒有旁觀的心思,只想趕緊跑路。防止神仙打架,他們這些人遭殃……他們雖然是瘋子,但是卻也不是沒有腦子。
……關鍵是他們被關了起來,想跑都跑不了,只能乖乖地圍觀。
好在雖然三人的戰斗破壞了一小部分房間,可是大部分的病人并沒有被波及。
現在看到院長竟然被那位名不見經傳的黑醫生和另外一個章魚怪殺死,他們震驚又恐懼,卻又不敢出聲。生怕這位黑醫生大人發現了自己,興致一來將自己也弄死。
蕭霽半蹲下身子,檢查了一下艾爾的鼻息,的確是沒有了呼吸。
可是讓他想不通的是,眼前的艾爾明顯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系統的擊殺提醒卻始終都沒有到。這明顯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你沒有扣我們的擊殺獎勵?”
蕭霽看向那只存在感薄弱的金屬烏鴉,手中的罪刀出鞘。
這可是明晃晃的威脅。
段聞舟默默地在心里為他蕭哥喝彩。
好!不愧是他蕭哥。死神算什么垃圾三流導師,正面剛就完事兒了!
等等死神好像貌似是他蕭哥的導師……
啊這……
蕭霽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如果是因為他之前利用ill侵入系統中作弊的事情而不滿,死神可以直接明說,就算是有懲罰也無所謂了。
但是現在這樣扣擊殺獎勵算是什么事兒。
小烏鴉圓圓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尖利的聲音響起。
“檢測系統獎勵分配并未出現錯誤,請考生繼續考試。如有不滿可以在考試結束后向學院系統提出投訴。”
死神的意思也很明白。
沒有就是沒有,你再問也沒有,你覺得有問題可以直接舉報我。
蕭霽的嘴角不帶感情地勾起,段聞舟渾身一哆嗦,莫名感覺他蕭哥和那只烏鴉之間的氛圍緊張了起來。
他蕭哥,貌似好像很生氣啊……
蕭霽不再去看那具地上的尸體,站起了身來。
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算是解決掉了一個大麻煩,不會有一個瘋子追著他要來殺他了。
擺脫掉艾爾這個麻煩,他能更加方便地探索這家精神病院,抓緊時間殺死醫生獲取積分。
……
可是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悄然抓住了蕭霽的腳踝。
蕭霽猛然低頭,那具呼吸都已經停止了的小艾爾的尸體再次睜開了眼。俊美的金發青年躺在地上,滿是血污的臉上對著蕭霽露出一個詭秘的笑。
他抬起只剩下半截的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下。
第86章 沙盤游戲
現在是什么時間,自己這是在那里?
金發男人在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上睜開眼,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腦子里有一瞬間的茫然。
他坐起身來,腦海中迅速回憶起了之前的所有記憶。
他是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他的弟弟,父親,白霧……
這是一間窄小的禁閉室,禁閉室里面的陳列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書桌后面的那個巨大的書架,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各種醫學類的厚重書籍。
禁閉室的三面是墻壁,一面是鋼鐵的柵欄,但是憑借男人記憶中自己的身體素質,逃出這里自然是輕而易舉。就在他的手已經落到了柵欄上面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來。
“你真的確定你要這樣做嗎?”
他猛然回頭,卻什么人都沒有看見。
在床底下搜查了一下,他發現了一支錄音筆,那個剛才說話的聲音就是從里面傳出來的。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低沉輕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意味。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首先看一下桌子上面的那本書。”
桌子上的確是擺放著一本書,上面的名字是《神經病理學》,男人隨手在上面翻看了幾頁,里面有著很多標記,但是最后一頁卻是被人撕了下去。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并不可信,但是我可以發誓,接下來我要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其實你根本就不是這家精神病院中的什么院長,你的身份、你的家人、還有那些進入病院中的所謂新聞記者……
都是假的,這一切都不過是你所幻想出來的。
而你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這家精神病院的一個可憐的、患有妄想癥的病人……你以為自己能輕易離開囚禁你的牢籠,可是實際上,你卻根本做不到。
你可能對我很好奇,我是什么人,又是為什么要來幫你。那么要聽好了,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一個驚天秘密……
你可以選擇相信我,按照我來說的做,也可以不相信,那么那顆被埋在你的心臟處的納米炸彈就會在半個小時內炸開,你在三秒鐘內會徹底變成一灘爛肉。”
男人的眸子微微瞇起,他的手指撫摸上自己的心臟位置,那里的確是有著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小孔。
他并不完全相信這支錄音筆所說的話,但是暫時卻也沒有了離開的打算。他倒要聽聽這個人還能說出什么樣的話來,最終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他卻不知道,一旦他在這個房間里停留的時間超過十分鐘,那么那個人的目的就達到了——
“蕭哥,你真是神了,你究竟是怎么想到可以利用那個房間來困住艾爾的。”
段聞舟和蕭霽此時已經離開了五樓的位置,向著樓下走去。
沒錯,在錄音筆中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就是蕭霽,至于他在錄音筆中說得那些話,不過都是一些胡編亂造的話而已。他只是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就足夠了。只要十分鐘的時間一過,那么艾爾就再也沒有辦法從那個房間里面逃出來了。
在蕭霽嘗試殺死艾爾一次之后,他發現在死后一分鐘的時間內,艾爾就會重新“復活”,并且丟失掉之前一段時間的記憶。
可是如果將艾爾關起來不殺死卻又是做不到的,因為艾爾的武力值極高,很難找到能將其囚禁住的地方,于是蕭霽就想到了在他們身后,那個他們剛剛逃出來的時間囚籠。
蕭霽花了一些時間,在里面做了一些布置。
如果你是要問蕭霽是怎么把那支錄音筆放進那個“沒有辦法的被破壞的房間的”,這其實也很簡單,蕭霽是通過在兩個房間中間的區域放置的紙條不會消失掉而得出來的結論。
既然空間的罅隙可以被利用,那么時間的也可以。在兩段時間的中間罅隙中,也一定存在著這樣的可利用空隙。
經過嘗試,當時鐘從十點鐘跳轉回到九點五十分的這段短短的時間內,被放入這個空間里面的東西,就會在下一次刷新時被默認成為這個房間里面原來就有的東西。
同時蕭霽還在禁閉室中利用這種方法做了一些其他的布置,這樣就能保證起碼在醒來之后的十分鐘內,艾爾是絕對沒有辦法離開的。
通過這件事情蕭霽還確定了一點,就是艾爾并不是那個住在艾坡隔壁的“鄰居”,他之前曾經也懷疑過這一點:雙生子,連在一起的兩間密室……
很難不讓人想到,這兩間密室是為艾爾和艾坡所準備的。
可是就艾爾如此輕易就被蕭霽設計關起來來看,對方并不清楚這個房間里面的秘密,也就是說,艾坡的“鄰居”另有其人。
“只是試一下而已,”蕭霽輕描淡寫。
“就算是不成功,也沒關系,我還有別的辦法。”
段聞舟看著他,突然覺得他蕭哥現在就特別像是那種小說或者電視劇里的反派角色,將善良的男主角囚禁起來并且做出種種指令的幕后黑手。
哦,就和他們第一場考試中的鬼爵有幾分相似。
他們說話間就來到了三樓,之前在和操偶師的交談中,蕭霽他們得知了水月就是死在其中的沙盤治療室中,這說明在這里一定有著一個極其危險的醫生。
不過更大的危險,自然也是意味著更大的收益。
就在將艾爾殺死之后,蕭霽和段聞舟得到了另外一條提示。
【線索六:艾爾和艾坡在霧山精神病院中無法被殺死。】
這從某種程度上驗證了蕭霽的某些猜想,他現在手頭上雖然已經收集到了六條線索,可是卻還是不能從中拼湊出一條清晰明朗的主線。
他還需要更多的線索,而其中兩個關鍵性的地點,院長室和禁閉室都已經探索過了,他現在只能隨機尋找之前標記的紅色危險地點,殺死醫生來獲取積分和尋找線索。
三樓的布置和四樓的很相似,這兩層樓都是各種醫生的治療室,在門牌上面標記著治療室的名稱。
醫院的走廊里還是一樣的雜亂無章,醫療廢品和人類的殘肢被隨意丟棄,墻面上都是斑斑駁駁的血跡,輪椅翻倒在地,輪子在空中無聲的空轉著。
蕭霽的腳步驟然停下,一個身穿病號服的乳白色的幽靈憑空出現在走廊中,沒有一絲征兆。
他向前漂浮著走來,神色惘然。在他的口中輕輕哼唱著一首歌。
“三個小男孩,
一個瞎了眼,
一個失了心,
一個用斧子砍了媽媽二十下,
又砍了爸爸二十下,
三個小男孩,
一個瞎了眼
……”
他和蕭霽擦肩而過,沒有停留,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為什么是三個?”
蕭霽停在了原地,將那首詩在腦海中重復了一下。
“什么三個?”
段聞舟悄悄試著用觸手去攻擊那個幽靈,但是刺穿了一團空氣,對方好像并不是和他們在一個位面中。
“沒事。”
蕭霽伸手推開了面前的房門,這里就是【沙盤治療室】了。
“歡迎光臨,我親愛的病人們。”
房間里的燈光開得很暗,是一團朦朦朧朧的黃色,房間很寬敞,占據了房間中心位置的是一個巨大的沙盤,雪白的沙子堆砌成為層疊的群山,淡綠色的樹木分布在其中,塑料的玩偶手中拿著武器在山坳處對抗,有一些玩偶倒在地上,身子被沙子埋了大半。
這個沙盤足足有兩米多長,是正方形的。
上面有一半的區域都布滿了各種動植物模型、房子模型和玩偶,并且肉眼可見的分為很多個不同的區域,不同區域里面的模型任務的衣著,建筑風格都不一樣。有的像是在歐洲的古老中世紀,但是有的卻又像是在小橋流水的蘇杭水城,有的則是充滿機械齒輪的機械之都。
在桌子的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沒有穿著白大褂,而是穿著一身色彩明亮的軍裝,左右紅藍配色的上衣,鮮紅色的垂著瓔珞的肩章,頭頂上還帶著一頂純黑色的高頂帽。在他的上衣領口上,別著一枚薔薇花的徽章。
他的臉上也沒有像是其他的醫生那樣帶著面具,而是不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標準而刻板的微笑,眼睛眉毛嘴巴都像是被人從標準的模具中扣出來的一樣標準。
這是一個符合傳統審美的英俊男人,簡直像是“英俊”這個詞語的模板。
“你是醫生嗎?”段聞舟上下打量著他。
“是啊,患者,我當然是醫生,你可以叫我錫兵。”
錫兵字正腔圓地回應他,說話間手中多出了一個微笑著的純黑色面具。
“哦,好的!”
那就不怕殺錯了!
段聞舟沒有被感染那種動手前非要和對方說上一大堆的反派壞習慣,一上來就直接動手。他的觸手還沒有伸過去,觸手尖尖就被蕭霽一只手給掐住了。
“哦?”錫兵的眼睛動了動。
“我還以為你們會和上次來的兩位客人一樣,一定要我動手之后才能繼續聽我說話呢。”
他剛剛說得應該就是操偶師和水月了。
“說起那兩位病人來,他們中的一個現在還留在我這里做客,不知道你們認識不認識?”
隨著錫兵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段聞舟倒吸了一口冷氣,只看見在那巨大的沙盤一角赫然是一處蕭霽這個時代的現代風格的校園建筑,而在那學校的中間操場上卻是站著一個玩偶。
那玩偶的樣子和穿著竟然和那個和他們一起進入考試中的考生“水月”一模一樣!
只是他現在的身子變成了塑料,人的大小也縮小了幾十倍!看起來就真的像是一個塑料的玩偶。
段聞舟一下子把觸手收了回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很明顯現在在他們對面的這位很強,并且掌握的力量極其詭異,也許是在轉眼間,他們就會和水月一樣被變成沙盤里面的玩偶。
蕭霽的目光從男人手中的黑色面具上掃過。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什么?或者說要怎么樣才能拿到你的面具,是要和你玩一局沙盤游戲嗎?”
“回答正確,病人。”
錫兵的臉上又露出那種標準的陽光微笑,配合著這房間里昏暗的燈光,顯得格外詭異。
“你們需要來和我玩一局游戲,如果贏了,這個面具就是你們的,我還會送你們一件禮物。而如果輸了,抱歉,那就只好留下來當我的玩偶了。不過也別擔心,就算是成為了玩偶,你們也不會寂寞,畢竟這里有著這么多的同伴和你們一起。”
一個黑醫生的面具價值1000積分,如果能拿到這個面具,那么起碼他們可以兌換出那個珍貴的保命道具【回歸車票】,可是兩人卻并沒有因為這擺在面前的誘惑就失去理智。
“喂喂!你這沙盤里面的人,不會原來都是一些真的人類吧!”
段聞舟看著那巨大的沙盤和里面密密麻麻的人類模型,面色有點發青。
這個boss的難度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啊!他這是曾經殺死過多少人!
“好。”蕭霽卻斷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開始吧。”
原本還有些想打退堂鼓的段聞舟:……
啊好吧,他蕭哥說得對。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錫兵特別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在你們推門進入這個房間之后,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那扇他們進來的大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向著后面違反物理規律地悄然飄去,桌子上的燈光滅掉了,只剩下沙盤盒中亮著的小燈。
那原本兩米長的沙盤也逐漸擴大,變形。
段聞舟看了他蕭哥一眼,哦,他蕭哥還是面無表情,穩得一批。
于是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那你還在這里跟我們來來逼逼一通干什么!趕緊的,我們趕時間!”
錫兵都愣了愣,幾乎很久沒有遇上這樣迫不及待想要進入游戲的人了。
“那好吧,但是一場沙盤游戲中只能有一個操縱者,他會負責構建這場游戲,而其他的人只能參與到這場游戲中來。你們卻是有著兩個人,首先,你們需要確定誰是操縱者,誰是參與者。”
“難道這場游戲的幕后操縱者不是你嗎?”段聞舟說。
“不。”錫兵臉上的笑容仍然標準。
“沙盤游戲是一個無限可能的游戲。
這是你們的游戲,你們創造它,參與它。每一個人創造的游戲都是和他們相關的,獨一無二。我并不是操縱者,也不是參與者,我是一個記錄者。”
“我來當操縱者。”
蕭霽開口,段聞舟當然沒有異議。
畢竟章魚的腦子雖然有九個,但是他的腦子卻只有一個,還不怎么好使。像是這種腦力問題還是交給他腦子好使的蕭哥來最好。
錫兵對著蕭霽說:“身為這場游戲的操縱者,你在進入游戲之后,將保留進入游戲之前的記憶。并且你將擁有三次建立游戲的機會,當你完成了你的設定,你就已經設定好了所有人的生死。
在你的游戲中,你就是上帝,你將決定每一個人的命運。”
他又對著段聞舟開口:“身為這場游戲的參與者,你將全身心地參與進入這場游戲中,你會失去之前的記憶,只是將自己當成那個游戲中的角色。
你將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交到了操縱者的手上。”
“我再問一下,你們真的確定嗎?”
兩人都點頭,段聞舟悄悄和蕭霽咬耳朵。
“蕭哥,關鍵的時候你自己保命就行,自己沒有危險了再來救我。”
蕭霽敷衍地在他的腦殼上拍了拍。
“不會讓你死的,而且我的命本來就比你的重要,你說得那種情況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
段聞舟傻笑了兩聲。
“好,那么游戲開始。”
隨著錫兵的話,那個巨大的沙盤向著蕭霽和段聞舟兩人撲來,將兩人吞入其中。
蕭霽睜開眼,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銀白色的沙土地上,四周空曠無比。他現在沒有形體,純粹是一個精神體的形態。
“請操縱者確定進入游戲后的的人設。”
“性別?”
“男。”
“年齡?”
“三十六歲。”
“職業?”
“醫生。”
蕭霽將職業設定為自己所熟悉的,但是年齡大了12歲。
“基礎背景已經設定,操縱者將進入游戲中,完成其余設定。”
“背景加載中,加載完成。操縱者剩余建立游戲次數:2次。
沙盤上一片原本空蕩蕩的沙土上突然憑空樹立起了一片建筑物,周圍是茂盛的森林,在森林的中央,出現了一座別墅模型。
錫兵雙手交叉,托住自己的下巴,準備欣賞這一場游戲。
他胸口的薔薇花徽章反射出一絲亮光。
“這就是主人和我提起過的那個人嗎?”
他無機質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興味。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活過這場游戲?又會不會在沒有辦法的時候,選擇舍棄掉自己的同伴來逃命?”
在他們之前,操偶師和水月的那場沙盤游戲中,操偶師毫不猶豫地舍棄掉了水月,才換來了生存的機會。
“請不要讓我和主人失望啊——”
錫兵彎起眼睛笑了,一字一頓地吐出蕭霽的ID。
“告死鳥。”——
“嗚嗚嗚,我想要回家去,我要媽媽!”
“嗚嗚嗚,我餓了,我想吃薯片、巧克力、跳跳糖……我要看動畫片!”
“我要上廁所,我要尿尿!爸爸爸爸!”
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傳來,蕭霽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嘈雜的場景,在這間不大的房間里面擠滿了十幾個小孩子,他們身上的衣著各不相同,有的光鮮亮麗、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有的卻是簡單的地攤貨,甚至是已經褪色的舊衣服。
但是他們卻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年齡都不大,最大的看起來也沒有超過十歲。
蕭霽舉起手放在自己的眼前,這是一雙孩童柔軟稚嫩的小手,顯然和這個房間里的其他孩子們一樣,他現在的身子是一個稚嫩的小孩子。
原來是回到了這個時候嗎?
六歲之前的蕭霽是住在孤兒院里面,孤兒院自然也不會有多好的條件,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五十年代也一樣。捐贈的錢總是不夠,但是每天卻都有孩子被送來。
他小時候在孤兒院過得算不上太好,也就是勉強能活下去的程度,但是他對于將自己養育成人的地方卻也沒有多少怨恨。在賺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資之后,他也曾經向著那家孤兒院匯過款,卻得知因為那家名字是“薔薇”的孤兒院,已經在十年前因為資金中斷而倒閉了。
他現在身上穿的是孤兒院里別的大孩子的舊衣服,衣服被他自己洗得很干凈,袖子整整齊齊折進手腕里。
蕭霽的腦海中迅速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經歷,那個時候他還不到六歲,在一次孤兒院組織的春游活動中和另外幾個小孩子一起和大部隊走丟了。后來他們就遇到了一個男人,利用幾塊糖果將他們引誘進了一輛車中。
蕭霽那個時候年齡雖然還小,但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可是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從體力方面根本就趕不上那名身強體壯的中年男人。
他們在別墅中被關了幾天,后來蕭霽和另外一個男孩趁著綁匪不注意逃了出來,撥打了報警電話。只是當警察趕到的時候,那名綁匪卻已經死亡了,在官方的驗尸報告中說這名綁匪是死于心臟病突發。
這件事情雖然古怪,卻也稱不上駭人聽聞,畢竟死神面前人人平等,說不定這個綁架犯就是惡有惡報。
之后蕭霽在孤兒院中又呆了不到半年就遇到了他老師,這段記憶已經快要被他淡忘掉了,現在卻用這種方式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可是蕭霽明明記得,自己在一開始的游戲設定中設定的年齡是三十六歲,可是自己現在這具身體,頂多也就是六歲,這又是怎么回事?
蕭霽開始在這些小孩子中尋找著,段聞舟身為參與者,已經是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按照自己的情況來看,他應該也變成了一個小孩子,并且就在這些孩子中間。
很快,蕭霽就發現了目標。
這些小孩子被綁架到了這里,身邊沒有了親近的家人和朋友,也沒有食物和水,都在拼命地哭鬧著。但是其中卻有著一個另類,這是個看起來年紀比蕭霽還要小的小孩,大概只有三四歲左右,頂著一頭天然卷,在那一群哭鬧不休的小孩子中間只有他是笑著的。
小段聞舟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甜甜的,在人群中竄來竄去,一會戳戳這個,一會看看這個,活潑得像是只剛從籠子里被放出來的小動物。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寬大襯衣,上面滿是黑色的污漬,看起來像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
“你好,你想和我玩游戲嗎?”
他盯著其中哭喊得最厲害的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問。小男孩的身上穿著一身藍色的小西服,看上去精致極了。
“你的衣服好漂亮呀。”他夸獎道。
“我媽媽不讓我和撿垃圾的小孩兒玩。”
那個胖男孩看著他伸出來的手,鄙夷地向后躲了躲。
“哦。”
段聞舟瘦小的手掌蜷了蜷,收了回來,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
“你知道預言嗎?就是那種能夠預知未來的能力。我就有哪種能力,我的眼睛能看見未來。”他比劃著。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
胖男孩明顯是被他勾起了興趣,開口問。
“你今天就會死在這里哦。”
小段聞舟白皙的臉上笑容更大,這是一個滿是惡意的笑。
胖男孩愣住了,過了一會哇得一聲干嚎了起來。
蕭霽走了過去,拉住了小段聞舟的手。
徹底作為一個角色進入游戲中的段聞舟,現在心智就真的只有三歲,和現實世界里的重白差不多。
連惡作劇都這么幼稚。
“我叫蕭霽,我來和你一起玩。”
小小的蕭霽面癱著一張臉將小段聞舟拽到了房間不引人注意的一個角落里。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帶著墨鏡的陰郁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頭發很長,油膩膩地貼在側臉上,看向房間里的孩子們像是在看向一群待宰的豬羊。
第87章 殺戮直播
男人的目光在眾多的小孩子中逡巡了一圈,很快就選中了其中兩個長相乖巧漂亮的小女孩,他大步走進房間,用一只手朝著女孩的脖頸后面抓去,像是拎一只小雞仔一樣輕而易舉地將一個女孩拎了起來。
另外一個女孩已經嚇哭了,她縮著身子向著后面退去,雙腳無助地在地上踢蹬著,嘴里不停地喊著媽媽。可是她卻還是沒有躲開墨鏡男人的大手,被男人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周圍的孩子都被這一幕給嚇到了,哭聲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向著遠離男人的方向躲去,整個房間里頓時只剩下了女孩的哭喊聲和男人重重的喘息聲。
“你放開她!我不準你動我妹妹!”
一個年齡較大的女孩抓住男人的手,重重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男人大怒,一下子將女孩丟到了地上,一巴掌就扇在女孩的臉上。
女孩凄厲地慘叫了一聲,她整個身子都被打翻到了地上,嫩白的小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一道掌印,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不住地向下流淌,一只耳朵被打出了血。
“你放開她!放開她!”
女孩正還要上前去抱住男人的腿,不讓她將自己的妹妹帶走,卻又被一腳踢開。稚嫩的身子摔倒在地,掙扎了幾下都沒有爬起來。
“小婊子。”
男人咒罵道,他如此欺凌一個尚且年歲不滿十歲的女孩,卻絲毫不覺得羞恥和不妥。肥腫的臉上還流露出一絲快意來,他伸出舌頭來舔了舔自己的唇。
“吵吵吵!整天就知道吵!還不是被我打了就老實了,你們這些豬崽子就是欠揍!”
那男人一左一右地抱起了手上的兩個女孩,一腳回身踹上了門。
那個妹妹被帶走的女孩一個人坐到了地上,無助地哭泣著。她身邊的孩子都離著她遠遠的,漸漸地,那女孩的哭聲也小了下去,轉變成為了低微的啜泣聲。
剛才男人進來的時候,蕭霽拉著段聞舟來到了一個靠近門口的位置,悄悄地躲在孩子中向著門口看去,那里隱隱約約露出了一截黑色的衣角,周圍縈繞著一圈白色的煙霧。
門外有人,顯然墨鏡男子身邊至少還有一個同伙,就算是他們現在從門口離開,也很快就會被發現并且抓回來。這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在進入這場游戲中之后,蕭霽發現自己的儲物柜已經無法打開了,他現在的身體并不是他原本的身體,所以原本裝備在身上的道具也不見了。也就是說現在的他,除了記憶是成年人的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和一個真正的六歲小孩沒有什么區別。
這樣的他,要如何完成自己的設定?如果說他是游戲的操縱者,那么他的“權力”又展現在什么地方?
【設定一:待完成。
逃出生天/永陷黑暗
角色:蕭霽
年齡:6歲】
一塊白色的屏幕上,幾行漂浮出現的文字呈現到了蕭霽的面前。
蕭霽皺了皺眉,他對于接近二十年前的這份記憶已經有一些模糊不清了。在他的印象中,當時這起綁架案的兇手只有一個人,所以當時他和另外一個男孩才能順利地逃離。
現在這個綁架犯卻有了一個同伙……這究竟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還是在游戲中自動進行了完善?
不管怎樣,他在現實里面曾經經歷過的那起綁架案只能作為一個參考,如果他真的完全按照記憶里面的信息來進行判斷,那么一旦情況出現了變化,他就會為自己的大意而喪命。
“喂。”
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里,小段聞舟一直觀察著這個突然過來和他示好的漂亮小伙伴。他的眼睫毛長長的,臉蛋洗得很干凈,身上的衣服也香香的,聞起來都讓他有些餓了。
他覺得自己喜歡這個香噴噴的小伙伴。
“你是個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
蕭霽松開了自己的手。
“……我是男的。”
“你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段聞舟夸他。
蕭霽并沒有感覺被夸獎到。
他看了一眼小段聞舟,小男孩小時候長相極為可愛,只是臉上臟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段聞舟從來都沒有和蕭霽講述過他小時候的經歷,像是在故意逃避隱藏著什么。
在簽訂了那份被學院公證的契約之后,蕭霽就已經確定了對方不可能背叛自己,他們的身份暫時成為了隊友。他只需要段聞舟的實力,對于段聞舟的過去也并不關心。
畢竟誰都有一些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蕭霽也一樣。他是在找隊友,又不是在找對象,不一定要將對方的祖宗八代都打探個清楚。
現在看來對方小時候過得也不怎么樣,甚至連他也比不上。
房間里空蕩蕩的,連一張床都沒有,只在角落里有著一個洗手間。在門的另外一邊有著一個窗戶,可以看見在外面裝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
“我們要逃出去。”
蕭霽鄭重地對著小段聞舟說。
“逃出去?現在就要走嗎?”
小段聞舟看著他,用手指去揪他細軟的頭發。
“我還沒有玩夠呢,而且說不定這里會管飯吃……我現在就有點餓了……”
蕭霽想要爬到窗戶上去看一眼外面的情況,可是他的個子不夠。
“過來幫我一下。”他對著小段聞舟說。
在小段聞舟的幫助下,蕭霽順利地看到了窗戶外面的場景,在窗戶外面是一大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就像是他在沙盤中最后構建出來的場景一樣。
果然是這樣嗎……
蕭霽陷入了思考,剛才系統給出的設定有兩條,分別是逃出生天和永陷黑暗。這樣的設定顯然不是他用嘴說一下逃出生天,自己就能逃出去的。
他也明白了沙盤為什么要將他放進游戲中,只有他自己在其中親自【逃出生天】,才算是完成了這一次的設定。
身為一個游戲的操縱者,他也是游戲中的一個體驗者。如果連自己的設定都不能掌控,那么他就會死在游戲中,這也很公平。
操縱者不可能是絕對安全的。
小段聞舟陪著小蕭霽坐在一個人很少的角落里。
他的新小伙伴的口中喃喃地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像是:
“去掉剛才的兩個小女孩,這里一共有二十八個孩子,通過身上的衣服來觀察,其中八個來自于孤兒院,六個是則是街頭的流浪兒,還有七個孩子來自于中產階級的家庭,剩下的七個孩子的出身顯貴,父母明顯都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
這樣家庭里面的孩子如果丟失,一定會引來多方面的追蹤調查……甚至他們的身上也有會安裝追蹤定位器,可是這個綁架犯卻能綁架這么多的孩子都不被發現,他一定是有著某種憑借。或者是強大的能力,或者是背后有著強大的團體和勢力。
選擇孩子們進行綁架的條件是什么,是完全隨機的嗎?這些孩子似乎長相都很不錯,是根據相貌來進行選擇的嗎?”
經歷了剛剛那一遭,房間里面的小孩子們都哭累了,安靜了下來。
蕭霽也趁機混入小孩子中間,裝成小孩子的樣子從他們的口中打探信息。
很快,蕭霽就得知,大部分的孩子都和他一樣,是剛剛才醒來的,并且一醒來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里。在他們中間,有的小孩子是在街上和家人走散了,有的則是在家中玩耍的時候突然就昏迷了過去。
這些小孩子們被綁架的時間也是各不相同,但是大致都是在一天內。
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同時綁架這么多的孩子,蕭霽初步推斷這個綁匪團伙至少是十人以上。并且能從家中直接將小孩子綁架來,說明他們一定是等待觀察了很久,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綁架。
“他們似乎不是為了贖金,畢竟像是我這樣孤兒院里面的小孩子也沒有人愿意出錢。那么他們綁架來這么多的小孩子是為了做什么?”
信息太少,蕭霽將目前能分析出來的情報都分析完,而后閉著眼睛靠在墻壁上假寐。
不管怎么樣,既然將他們帶來這里,那就一定是有目的。他只需要等著那些人將這目的暴露出來,就可以對癥下藥。
小段聞舟似乎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靠在他的身上也睡著了,兩個人在孩童們低低的哭泣聲中相互依偎著睡去。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一個小時之后,大門再次被人推開。墨鏡男再次走了進來,他的手中提著一個大桶,里面裝著滿滿的不知道什么東西做成的菜湯。
他像是喂豬一樣重重地將木桶放在地上,對著他們發出一陣吆喝聲。
“快點都過來吃飯了,豬崽子們!”
沒有人過去,因為他之前強行帶走那兩個女孩的那一幕,現在每一個小孩子都警惕畏懼地看著他。
“哼哼哼。”墨鏡男吹了個口哨,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我只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吃完之后還有一場表演要等著你們去看呢。”
他正要走出房門,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你們可不可以放了我,我的爸爸會給你錢的,我的家里很有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兩千萬應該夠了吧?要不三千萬也不是問題。
只要你放我回去,錢都是你的。”
這是之前那個段聞舟曾經打過招呼的胖男孩,他明明十分畏懼那個墨鏡男,但是語氣中卻又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一股高人一等的意味。
“呵,錢?”
墨鏡男一腳就將將那個胖男孩踹倒,
“媽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有錢家的小崽子一副傲氣凌人的嘴臉!如果沒有你爸媽,你算個球!你在這里和老子傲什么傲!
你不就是投胎投得好,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嗎?!”
他又在男孩的身上重重地踹了幾腳,用他昂貴的西服蹭了蹭自己的鞋底。
有一下踹到了男孩的胃部,那個男孩哇的一下子就吐了出來,甚至吐出來的嘔吐物里面還帶了斑斑血跡。墨鏡男還不罷休,他想要繼續對著那男孩拳打腳踢,但是一個柔軟沙啞的聲音卻制止了他。
“夠了,小黑。你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
一道蒙蒙的白煙升起,將門口那人的神色籠罩在其中,那人的身上披著一件女式的櫻花浴袍,胸口露出大塊近乎死白的肌膚,斜斜地靠在門口的墻壁上,細長干燥的手指中間夾著一根煙。
女人?
不,蕭霽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嗎,剛才那聲音雖然柔軟,但是卻毫無質疑地是一個男人的聲線。
那個男人很高,應該和二十多歲的蕭霽差不多高。他有著一頭蒼蒼如雪的白發,不知道是非主流還是白化病。頭發有些長了,松松散散地落在脖頸的鎖骨溝里。他也很瘦,露出來胸口肌肉單薄,浴衣的帶子束出他的腰。
他的身后的天色已經黑了,深藍色的天空灰蒙蒙的,無盡的曠遠,無盡的冰冷。凜冽的風吹拂而過,愈發顯得他的腰細得像是要折斷。男人垂著頭,白霧纏繞在他的周圍,竟然有著一絲寂寥又溫柔的煙火氣。
雖然開口說話,但是男人的眼睛卻并沒有看向房間內,而是看向遠處蒼茫的天空,在那里有幾只白鳥從余暉中掠過。他手上的煙并沒有吸上幾口,仿佛點著煙只是為了排解寂寞。
就在這個瞬間,蕭霽突然對這個不知名的綁匪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一場綁架中,存在這個人嗎?
已經……想不起了。
門口的男人轉過臉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個古怪的黑色魚嘴面具,魚鰓向著兩側分開,平鋪在他的兩頰上。魚嘴圓圓鼓鼓地凸起,是一條渴水瀕死的魚。
墨鏡男似乎對門口的男人很不滿,但是卻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又對著房間的孩子們吐了口唾沫,自顧自地離開了。
看著桶里那像是豬食一樣的食物,所有的孩子幾乎都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只有小段聞舟一個人撲了上去。
“哇,這里條件這么好的嗎!還管飯!”
蕭霽跟著他走過去,往木桶里面看了看,里面是西紅柿蛋花湯,還夾雜了些青菜。米飯也被直接倒在了木桶里,沉在木桶的底部,吸飽了湯汁。
食物看起來還算是干凈,木桶也很大,里面的湯飯足夠他們二十幾個人吃了,這些綁匪好像暫時沒有要餓死他們的意思。
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勺子和碗筷,他們如果想要吃飯,就只能像是豬狗一樣趴在木桶上毫無尊嚴地進食。
門再次被打開了,這次出現的是那個穿著櫻花浴袍的白發男人。他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只留下一點明滅不定的火星藏在煙灰里。
“不好意思。”
他的聲音里帶著沙啞的笑意,彎腰將一個木質的箱子遞給蕭霽,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忘記給你們帶餐具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墨鏡男在他身后不滿地嘟囔著。
“呵呵,魚你裝什么好心,豬崽子們像是豬一樣吃東西不是應該的嗎……”
他的名字叫做魚?
蕭霽從那個木箱里找出了碗和勺子,從木桶里面撈出了飯和湯,一邊吃一邊想。
一個奇怪的名字。
這樣的食物在他的眼中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在孤兒院中他曾經吃過更加難吃和骯臟的東西,但是為了活命,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后來他遇到了他老師也是如此,在進行某些高強度的特殊環境訓練的時候,食不果腹是很常見的情況。蕭霽在某些情況下對于物質的要求可以很低,但是在某些他可以自己掌控的情況下卻又會高得過分。
他后來甚至有一些過度潔癖。
小孩子的胃很小,大概吃了一碗之后蕭霽就飽了。
此時小段聞舟那邊卻是已經吃了三碗了,眼看第四碗就要下肚,蕭霽及時按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小孩子的小肚子一點起伏都沒有,一點也看不出來在里面塞了四碗飯。
小段聞舟無辜地看著他,這孩子的飯量看起來像是天生的。
“怎么?”
蕭霽:“……你也給別人留一點。”
小段聞舟看了看桶,又看了看蕭霽,恍然大悟。
他憤憤不平:“這些人太壞了,連吃飯都不管飽!我們把他們殺掉吧!”
看著他們開始吃飯,其余的小孩們也忍不住圍了上來,雖然還是有一些小孩子堅持不吃,但是大部分的小孩子卻都吃了起來,身邊都是些同齡人,他們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可怕遭遇,甚至有一些開始和身邊的新朋友笑鬧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墨鏡男人將他們像是趕畜生一樣轟趕了出去,那位“魚”跟在他的身后。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離開這個房間,看到房間外面的場景。
他們的房間外面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大廳里面擺放著各種陳舊的廢棄家具,上面都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有很多都已經被啃噬得不成樣子了。
這里應該是經過改造,原本的長廊被打通,在大廳的中間被放置了一架金屬的電梯。墨鏡男人將所有的小孩子都趕了進去。
“蕭,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小段聞舟好奇地拉著蕭霽的衣角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的神色,而是滿滿的都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
小孩子們跌跌撞撞地上了電梯,四周都是金屬欄桿的電梯開始緩緩下降,透過空隙,蕭霽可以將周圍的東西盡數收入眼底。
墨鏡男和魚并沒有跟著他們上電梯。
方才蕭霽趴在窗口向外看時,判斷他們應該處在四樓或者是五樓,但是出來之后他才發現因為他們所在這幢是一幢別墅,兩個樓層之間的距離更高,他們其實處在的是三樓。
而這家電梯帶著他們到達了二樓,一樓,卻都沒有停下來。一直到了地下室中,這電梯才算是到了底。
地下室和上面的一二樓比起來更加漆黑,就像是一張深淵的巨嘴,吞噬掉了這些孩子。已經有小孩子忍不住哭泣了起來,小聲喊著媽媽。
蕭霽站在最旁邊靠近電梯門的位置,視野最好。
“砰——”
像是有人打了一個響指,地下室的燈轟然亮了起來,刺目的強烈燈光撲打到了小孩子們的臉上,又引起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蕭霽發現電梯其實并沒有落到地面上,而是被懸掛在了半空中,他們下面是一個圓形的沙土場地,直徑大概有幾十米,圍繞著這個圓形場地四周的是一排排由低到高的座椅,就像是螺旋一樣將他們環繞在中央。
此時那些座椅上面全都空蕩蕩的,只有最中間的座椅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有著一身虬結的肌肉,身上只穿著一件背心,他看起來也大概在三十歲左右,頭發被剃得短短地貼在頭頂上,渾身都布滿了各種青黑色的紋身。
他沒有帶面具,一道巨大的刀傷橫貫了他的半張臉,讓他看起來猶如一個惡鬼。
一個巨大的攝像機從他的旁邊伸出來,同樣吊在空中,鏡頭對準了被懸掛在空中的孩子們。
這個地方被修建地就像是古羅馬的斗獸場一樣,蕭霽此時聯想到了之前那兩個被帶走的孩子,不由得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好了!”
紋身男拍了拍手,像是對著上面的人做了一個手勢。
“觀眾都已經入場了,那就開始吧,魚。”
蕭霽向上看去,那個穿著浴袍、帶著魚嘴面具的男人正在上面更高一層的臺子上,面前放著一臺巨大而古怪的裝置,他像是在調試著什么數據。
過了一會,魚懶懶地將手里的煙咬在嘴里,對著紋身男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很快蕭霽就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了。
一道道白色的投影從那臺裝置中噴涌而出,就像是瀑布一樣向著周圍的座位上涌去。
很快周圍的座位上就座無虛席,那些投影的年齡、性別、穿著都各不相同,只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佩戴著一個遮擋住自己臉的面具。投影觀看技術,給觀眾營造一種身臨其境的觀看感,這種技術在蕭霽那個年代已經被普及,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技術會被用來觀看這樣的“表演”。
“各位親愛的觀眾們!”
紋身男拍了拍自己的手。
“歡迎來到第七期殺戮直播秀!”
回應他的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還有喝彩聲。
“這次參與我們殺戮秀的一共有30名被特地選拔出來的孩子。他們的身份各不相同,有的孩子是貴族王室之子,有的來自于書香門第,有的來自于孤兒院,有的是無家可歸的,流落街頭的乞丐。
可是不管他們曾經的身份是什么,在我們的殺戮直播秀中,他們都被一視同仁!在這里,他們不再是孩子,而是一群為了自己的生命浴血奮戰的戰士!
在最終,這30個孩子里面將只有唯一的一個強者能活下來!他將成為最后的英雄,在萬眾歡呼聲中離開這個擂臺!”
聚光燈的位置移動了一下,落到了地面上,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黑暗中露了出來。她們就是在晚飯之前被墨鏡男帶走的那兩個小女孩,只是她們的身上被套上了漂亮的純白色芭蕾舞服,軟蓬蓬的裙子高高翹起,露出下面女孩子尚未長成的白嫩柔軟的小腿。
她們就像是兩只稚嫩的雛鳥,純真可憐,但是她們的手中卻都拿著可怕的利器,那是一把長長的鋒利匕首,女孩們拿著刀具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第一場比斗的兩位小戰士分別是尊貴的哈特·艾勒公爵之女——朱莉·艾勒,還有來自于貧民窟中的妓女之女——麥克弗森·布蘭琪!”
“我以公爵的權利命令你,立刻放了我的女兒!”
一道癲狂到近乎破音的吼聲從看臺上傳來,一個衣著華貴非凡的男人投影猛地甩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對著正坐在主席位置上的紋身男怒目而視。
“哦,瞧瞧,瞧瞧,這里兒來了一個不懂規矩的新人。
魚,一般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都是怎么處理的?”
坐在高臺上的魚垂眸一笑,聲音里帶著些沙啞的溫軟笑意。
“自然是立刻剝奪這位公爵大人和他那位壞規矩的引薦人的會員資格,并且將其和其家族的所有人永久列為殺戮秀黑名單上的成員。”
第88章 烏鴉和魚
正被懸掛在空中的蕭霽被迫呆在這像是牢籠一樣的電梯中觀看下面這殘酷血腥的戰斗。這幾乎算不是上是一場戰斗,而僅僅只是一場表演,一場充滿著血腥和惡意的表演。
不知道那兩個女孩在被帶離之后究竟被告知了些什么話,但是終于,第一個女孩拿起了刀,慢慢地向著另外一個女孩走了過去,她蓬松柔軟的紗裙上貼著鋒利的尖刀,本應該拿著布娃娃的手上舉著能夠殺人的兇器。
“不要不要!”
另外一個女孩終于忍不住這巨大的壓力,一下子就將手中的刀丟到了一邊,放聲大哭了起來。
但是另外一個女孩卻不為所動。
鮮血染在了女孩純潔的紗裙上,金發上落上斑斑點點的血跡。獲勝的女孩舉起了手中的尖刀,像是一只浴血的白天鵝。
周圍的看臺上傳來一陣歡呼聲,殺戮秀的主人很明顯的知道人們究竟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暴力、鮮血、稚嫩嬌艷的尚未盛開的肉體被摧毀。
一雙雙被欲望充斥的眼睛饑渴地看向看臺,就像是一只只已經失去理智的野獸。
在白天,他們也許是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上班族,企業家,政界人士,但是在夜晚,當他們的面容被遮擋在面具之下,他們就脫去了屬于人類的外皮,肆意宣泄著自己內心中的邪惡。
在最高的高臺中間,那名紋身男人舉起手中的紅酒杯高高舉起,將里面殷紅的酒液一飲而盡。他的牙齒上沾染著紅色的酒液,一道鮮紅的液體順著他的胸口滑落。
蕭霽安靜地注視著下面的這一幕,從嘴里隱隱傳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他覺得這里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受害者的血氣,還有從看臺上傳來的那令人作嘔的腥臭氣。
那位可憐父親的嘶吼聲似乎還縈繞在耳邊。
人類和野獸之間的區別究竟在哪里?
……
很快,墨鏡男就將那個獲勝的女孩帶離了競技場。蕭霽他們在被迫觀看了這樣一場演出之后,就被重新關回到了房間里面。
“大哥哥。”
在回去的路上,蕭霽刻意來到了那名叫做魚的白發男人的身邊,伸出纖白的手指揪住了他的浴衣下擺。蕭霽色澤淺淡的眸子閃爍著,像是一只乖巧的家貓。
“之前的那個姐姐還會回來嗎?”
“不會了哦。”
魚笑瞇瞇地彎著眼睛看著他,揉著他頭頂柔軟的黑發。
“她獲勝了,就會成為第一輪的勝利者,勝利者將會被安置在更好的房間里。”
“那如果我贏了,是不是我也能和她一樣享受更好的食物和房間?”
“是的,你真聰明啊,小烏鴉。”
“為什么叫我烏鴉?”
蕭霽睜大了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
“因為覺得很像啊,不是嗎?”
魚干燥冰冷的手指貼在蕭霽白皙的臉上捏了捏,他指間夾著一只緩緩燃燒的煙,火星似明似滅地閃爍著。
“加油吧,戰斗吧,為了更好的活下去。為了財富,為了權利,為了生而為人的一切。”
在香煙的白霧中,魚笑了起來,他笑得極為夸張,渾身都開始顫抖。
那件絲綢的櫻花浴袍從他身上滑落下來,露出了他死白色的胸口,在左胸靠近心臟的位置有著一個圓形的小小疤痕,那像是燙傷留下來的痕跡。
蕭霽無法通過那張丑陋古怪的魚臉面具看到他臉上的神情。
在這個晚上,房間里很多孩子在經歷了白天的這些事情之后都很難睡著。
即使是這樣,在凌晨兩點鐘的時候,大部分的孩子也哭累了睡了過去,他們甚至是在哭泣的時候還輕輕呼喊著爸爸媽媽。
蕭霽卻還沒有睡,他驟然睜開了眼睛,里面像是毒蛇一樣閃爍著瑩瑩亮光。
小段聞舟靠在他的身邊,整個人都要縮進他的懷里,他的臉頰貼在蕭霽的胸口,揪住了他的一縷頭發攥在手里,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醒一醒。”
他輕輕地將小段聞舟搖晃醒。
“唔……不要打針,不要吃藥,藥不好吃,要吃好吃的,吃肉……”
段聞舟的嘴角還留著一絲口水,他的眼皮上下跳了跳,終于掙脫了睡魔的束縛。
“現在,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只能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蕭霽貼在段聞舟的耳邊,輕聲地低聲耳語著。
小段聞舟眼中的睡意逐漸散去,他聽得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蕭霽。
“蕭,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可以的。”
蕭霽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的聲音將身邊的孩子們吵醒。
“前提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段聞舟的臉動了動,從蕭霽的手下面拱出來一雙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像是之前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一樣。
“好吧,那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蕭霽冷聲說:“這是我們想要離開這里,唯一的方法。”
如果他現在是一個成年人,那他這樣的聲音配上他那副高冷十分生人勿進的臉還是有很大的說服力的,但是現在的蕭霽卻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兒,說話的對象更加不會被他嚇退。
小段聞舟甚至還覺得他這樣說話的樣子很有趣,于是伸出手去捏了捏蕭霽白白軟軟,一看就很好捏的臉。
冷不防被小孩兒捏了臉的蕭霽:?我在和你說正事兒呢,別亂動我!
小段聞舟也悄悄爬到蕭霽的耳邊和他說:“好,那我要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一個殺手!”
蕭霽默默地看著小孩兒,沒說話。
“我這次來,就是要殺了這伙人里面的那個老大!這是我的任務!”
段聞舟一臉嚴肅。
“很晚了,睡吧。”
蕭霽完全沒有把他的話當真,摸了一把他的卷毛,兩人依偎在一起再次沉沉睡去——
外面的時間是初春,盛夏酷熱的時期還未到來,別墅雖然位于山區,不過蚊蟲尚且不算太多。他們二十幾個孩子呆在房間里面,一天兩天倒也還過得去。
而且蕭霽猜測,昨天的那一場秀可能只是一場開胃菜,在接著下來的幾天里,這場直播秀的值班人員一定會每晚同時安排三對或者是四對的孩子們進行戰斗表演。
不然光是管理這些孩子并且不讓他們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病就需要花費很多精力。今天一早醒來,就已經有孩子臉色蒼白,甚至走路都有些搖晃。
第二天的中午,他們吃過被送來的午飯不久,那個墨鏡男就再次出現了。他看向房間里面的孩子,像是屠夫在從一群羊中選拔出幾只勉強還過得去的宰殺掉。
他這次選中的是一個六七歲的金發小男孩,當他大步向著男孩走來的時候,男孩像是被嚇愣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墨鏡男要抓住對方的前一秒,另外一個男孩卻擋在了那名倒地的金發男孩身前。
“先生你好。”
蕭霽面無表情地抬臉看向墨鏡男,漂亮的小臉上冷冷淡淡。
“我和我的同伴想要主動參加今天晚上的表演。”
小段聞舟抱著蕭霽的另外一條胳膊,像是一只八爪魚一樣趴在他的身上,他和蕭霽完全相反,是一臉笑意,臉上的兩個小酒窩一隱一現。
“是的是的!昨天晚上看到之后,就覺得那個游戲真的是很好玩的樣子!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先來玩一玩了,可以嘛可以嘛!”
墨鏡男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這對男孩,哈哈大笑了起來,也許是很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積極地要去送死的參賽者了。
“好,那你們站到我身后來。”
除了蕭霽和段聞舟之外,墨鏡男還選中了另外的兩對小孩子,分別是一對男孩和一對女孩,他們六個人被帶出了房間,這次他們沒有登上電梯,反而是從樓梯口來到了二樓的一間“化妝間”里面。
這個房間里面極為雜亂,各種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快遞盒子到處都是,翻倒的椅子,破舊的報紙……桌面上放著一盒被打開的眉粉,口紅印子留在白色的蕾絲桌布上,各種化妝工具被隨意丟在桌子上。
在將他們六個小孩子趕進來之后,墨鏡男就走了出去,帶著面具的魚將他們一個個喊進里面的房間,為他們挑選晚上“出戰”的時候要穿的衣服。
首先進去的是段聞舟。
其他的四個孩子都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蕭霽卻在上下打量著這個房間,窗戶的位置同樣很高,并且外面也是密密麻麻地布滿了一道道鐵絲,由此推斷為了防止他們這些孩子逃脫,整個別墅的全部窗戶上應該都被布滿了這樣的鐵絲網。
憑借他們現在的身體從窗戶逃離顯然是不可能的,而這些綁架犯又時時刻刻地看守著他們,不讓他們離開……現在墨鏡男就在門外。
蕭霽向著里面的隔間看了一眼,段聞舟看樣子還需要一會。
他迅速地跑到了桌子旁邊,踮起腳尖在桌面上尋找著什么。在發現桌面上沒有之后,又悄悄地打開了抽屜和柜子翻找起來。他是在找一樣東西。
另外四個孩子睜大了眼睛看向正在房間里面搜尋的蕭霽。蕭霽轉頭,沖著他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其他的孩子們也就不再做聲了。
但是蕭霽卻始終都沒有找到他最想要找到的東西。
“嘩啦——”
里間的簾子被人掀開,一只冷白色夾著煙的手撩開了簾子。魚沖著蕭霽招了招手,微微揚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
“該你了,小烏鴉。”
在他的身后,小段聞舟的身上被貼上了一片片黑色的甲片,手腕和腳部、還有胸口的位置也被繪制上了灰黑色的扭曲紋路,從小孩兒的后背看去,魚竟然像是在他的身上繪制了一只烏黑的卷曲烏賊。那柔軟的觸手纏繞上小孩子白皙柔弱的身體,脊骨的位置則是繪制著烏賊的頭顱。
一只觸手從段聞舟的后腦伸展到了他的側臉上。
“蕭,我好看嗎?”
小段聞舟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打扮究竟是為了什么,甚至還在原地轉了個圈,向他展示自己身上叮叮當當的裝飾。
“好看。”蕭霽敷衍地評價了一句。
他走進房間,坐到了椅子上。
魚今天沒有穿那件櫻花浴袍,而是換了一件長長的黑色西服外套,只是他卻只是將那件看起來還算是正經的西服松松地披在身上,上身什么都沒有穿,直接將整片胸口和腹肌都暴露在外。
他的身上有著很多密集傷口,光是從傷口上就能看出有好幾次都必然是致命傷。
“讓我看看你適合什么樣子的衣服呢?”
魚的指尖也像是一條金魚,輕輕地咬在蕭霽的下顎上,順著他尚且留存幾分豐潤的臉頰觸摸到了他的眼睛。他蓋住了他的眼睛,蕭霽長長的睫毛在男人的手心里扇動著,如同一只被獵人捕獲的蝴蝶。
小孩子揚起頭,隔著那只手掌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眼前的男人。
“我曾經見過你嗎?”蕭霽輕聲問。
“見過我?”魚笑了起來,手中的煙灰抖落到了地上。
“不,你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絕對沒有。”
他斬釘截鐵。
“哦,我知道了,這件衣服一定特別適合你!”
他又笑,他似乎總是笑著。
“閉上眼。”
他從身后將小孩兒抱在懷里,輕聲貼在他的耳邊說。
蕭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還有他的皮膚隔著一層衣服貼在自己身上的濕冷感覺,像是一條魚的鱗片一樣冰冷又光滑。
不,蕭霽在心里想。
我一定曾經見過他,在某個地方,但是他卻想不起來了。
他盯著魚胸口的那個燙傷的位置看,那個地方圓圓的,就像是一枚硬幣。魚開始在他的臉上為他粘貼起了亮晶晶的閃鉆,并且為他化妝,準備好了衣服。
當一切都結束之后,蕭霽看向鏡子里面的自己,烏黑濃密的羽毛從他的身后垂落,一直長長地落到了他的腳下,手臂上穿著同色的羽翅。黑色頭發柔軟地散下,腦旁別著一個小巧的黑烏鴉面具。
手指上被帶上了幾顆碩大而無用的寶石戒指,脖頸上的三圈金屬項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似乎說明這是一只被人圈養起來的,有主的鳥兒。
“一只漂亮的小烏鴉。”
魚靠過來,他臉上的魚臉面具和蕭霽臉上的烏鴉面具擠到了一起。
三排黑色的閃鉆貼在蕭霽的左眼下,就像是幾滴滑落的黑色的眼淚——
夜晚和罪惡一樣都不會缺席,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直播秀再次開始。
“大家好!歡迎大家如期觀看我們今晚的殺戮直播秀!今晚將會有三對小戰士來為我們帶來精彩至極的演出!請為他們大聲歡呼!”
刺耳的尖叫和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被特地設定的場地能讓位于中心的蕭霽將這些聲音更加輕易地收入耳底。
蕭霽從那個只能讓他勉強翻身的小籠子里面鉆了出來,身后的羽翼自然地像是裙擺一樣被甩在身后。他站起身來,走了出去,耀眼的燈光從上而下打到了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躲避的意思。
他在這樣的強光中不由得瞇了瞇眼。
他的手中拖著一把長長的鐮刀,這是魚給他的武器。因為身高的原因,他無法將這把長鐮刀完全地舉起,只能任由鐮刀的下半部分拖在地上。
在準備的時候,他將手上那些除了裝飾沒有啥卵用的戒指都丟在了籠子里面。而在他的對面,段聞舟也從籠子里面走了出來,他那些繪制在臉上的觸手花紋簡直栩栩如生。
小段聞舟的武器則是一把尖銳的長矛,上面裝飾著海藍色的鉆石。別的不說,光是這些服裝和裝飾就需要花上好大的一筆錢,為了讓他們能夠更好的“表演”,魚給他們用的都不是假貨,甚至是那他套在蕭霽手上的碩大鉆石戒指都是真的。
“哇哦!”
他們兩個剛剛一出來,看臺上的歡呼聲就更大了。
“看來這是兩位很漂亮的小戰士呢!看看他們可愛的臉蛋,柔軟白皙的皮膚,再看看他們堅毅的眼神……”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還不等那紋身男的話說完,小段聞舟就沖著蕭霽的方向猛然撲了過來,他的口中發出怒吼,眼神中滿是憤怒,就好像是蕭霽剛剛搶了他一頓飯一樣。
這孩子的演技看來和飯量一樣都是天生的。蕭霽也拖著手中的鐮刀,有些費力地向著舞臺的中間行去。
“哦哦,看來一號選手馬上就要和二號選手對上了,一號選手的氣勢看起來很足,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士氣!他還在向前,他還在向前!
一號選手和二號選手終于碰到了一起!他們相遇了!接下來的會是一場惡斗嗎!”
“哦天吶天吶!一號選手竟然腳下一滑,不慎摔倒了!”
蕭霽看著做作地摔到在自己面前,還在地上不停翻滾著的小段聞舟,嘴角抽了抽。
他之前的確是讓對方故意放水輸給自己,但是卻也不是這樣的放水啊,這已經快要不是放水了,這是泄洪吧。
看臺上的觀眾們也都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么樣子的反應。
可是蕭霽卻已經不像將這場惡心的比賽進行下去了,他舉起了手中的鐮刀,對著身下人的脖頸就“割”了下去。
一道小小的血流噴出,段聞舟的身子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很快就不動了。蕭霽也順勢坐到了小段聞舟的身邊,用身后散落的羽毛遮擋住了觀眾們的視線。
“哦。”
紋身男明顯有些驚訝,但是卻不得不很快就宣布了這場比試的勝利者是二號選手,也就是蕭霽。
蕭霽和“死去”的段聞舟的尸體很快就被帶離了現場,墨鏡男甚至都沒有檢查段聞舟是不是真的死了,只是將人向著小黑屋中一丟,而后將蕭霽鎖到了另外一間房間里,然后就離開了。
他還要忙著將接下來要上場的小孩子們帶上來。
蕭霽在昨天就發現了一件事情,在這幢別墅里面的綁架犯只有紋身男、魚和墨鏡男這三個人,這幾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光是從紋身男之前在直播中的發言就可以得知,這樣的直播秀已經是第七次了,也就是說前面已經順利地舉辦過了六場這樣的直播。
在蕭霽之前的推測中,他的判斷是這里應該是一個綁架團伙,可是實際上,這個團伙就只有三個人,并且其中隱隱地以那位紋身男為首。
這和蕭霽的推測明顯不符,可是卻又為蕭霽帶來了一個唯一的答案。那就是這三個人的個人實力必然極其強大,或者說是其中有著極其擅長智謀的角色,所以可以不依靠人數力量,就建立起這樣一出直播。
蕭霽陷入了思考,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個銀色的打火機,像是花蝴蝶一樣在手中紛飛。
這是他從魚的身上偷來的打火機,就在對方在今天下午給他化妝的時候,他的手中又多出了一根細長的鐵絲,同樣是他在化妝間的桌子上摸到的。
已經死去的段聞舟爬了起來,蕭霽之前割下的那刀極有分寸,基本上是只破了個皮,流出了一點混淆視線的鮮血。
“蕭!”他從另外一個房間里扒著柵欄往蕭霽這邊看,輕輕喊他。
“一會兒跟著我走。”
蕭霽側耳傾聽了一會,確定墨鏡男的腳步聲已經離遠。
他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鐵絲捅進了鎖孔里,在樓上的房間時是他的身上沒有工具,并且也不是合適的離開時間。
撬鎖和偷竊是他老師交給他的必修課之一。
“哇!”
小段聞舟看著蕭霽先是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而后又用手中的鐵絲給他也打開了門。外面傳來了更大的喝彩聲,顯然是表演還沒有結束。
“蕭你好厲害,你怎么連開鎖都會!”
“幼兒園教的。”
蕭霽將他從房間里面拉了出來。
段聞舟又哇偶了一聲,露出羨慕的樣子。
“好棒!可惜我沒去過幼兒園,不然我也想學!”
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外面觀看表演,在表演結束之前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蕭霽脫掉了自己手臂上礙事的假翅膀,和段聞舟一起悄悄地從樓梯口溜上了樓。
第89章 最終結局
蕭霽現在需要完成的設定是【逃出生天】/【永墮黑暗】這兩個里面的一個,如果只從表面來看,其實這個選擇很明確,【逃出生天】應當就是指他能夠活著從這起綁架案里面逃出來。至于【永墮黑暗】就是說蕭霽死在這里。
蕭霽現在能獲知的信息太少了,可以就算沒有這個設定要求,他也不能就這樣讓自己始終都處在一個被人肆意控制的地位,逃出去是一定的。
他們兩個雖然逃離了地下室,但是來到一樓之后,卻發現一樓出口的鐵門被牢牢地鎖上了,并且連鎖孔都被焊死,顯然是為了防止有孩子們從大門溜走。
遇上這樣的情況,就算是蕭霽也沒有辦法打開大門。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能找到大門,卻不知道真正的出口在哪里。
“蕭,怎么辦呀,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的對不對?”小段聞舟現在似乎覺得他無所不能。
蕭霽垂首,看向自己手中不斷翻轉著的銀色打火機。
當然有人知道出口的位置——知道出口位置的,就是那三個綁匪。
如果只從體力方面來考慮,他們兩個小孩子顯然是打不過別墅里面的那三個身強力壯的成年人的。所以最差的選擇就是試圖偷襲或者說是攻擊那三個綁架犯,這樣只是狼入虎口,
既然沒有辦法利用武力強行逼迫他們說出出口的位置,那就讓他們自己心甘情愿地帶著他們去找出口——
紋身男端坐在柔軟的座位上,將杯子里面的昂貴紅酒一口悶下。
他頭暈目眩地看向自己的身下,那里是一群為了他的這場直播秀而歡呼著的人們,他們一個個或者家財萬貫、或是權勢逼人,現在卻也只能居于他之下。
在七年前,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那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街頭的小混混,整日打架斗毆,混吃等死。
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為魚的男人找到了他,他用了某種方法將他帶進了一個名為異種學院的地方。在那里,他出生入死,但是卻同樣地覺醒了強大的天賦力量。
并且他的天賦非常擅長于戰斗,漸漸地,他從街頭的小混混變成了黑幫的老大。后來在魚的建議下,他又成立了這樣的一場殺戮直播,并且找到了另外一個合作者,也就是墨鏡男。
他們三個只要利用天賦綁架幾個小孩子,就可以一本萬利地從直播中獲取利益。但是他從來都不覺得這是魚的功勞,畢竟如果沒有他的強大戰斗力,憑借魚自己的天賦,他只不過一個咸魚廢物罷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繼續自己的講解,鼻尖卻忽然傳來了一股子焦糊味,還有什么東西發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響,空氣似乎變得有些燥熱起來,明明現在的季節才是初春,但是紋身男的后背卻有些出汗了。
酒水的醉意眩暈著他的大腦,甘美的味道在他的嘴里回蕩。
“抱歉,本次的直播可能需要暫時中斷一下。”
一道沙啞溫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披著黑色西裝的白發男人抬手,準備關掉投影儀器。
“因為我們這里好像出了一點小麻煩,各位親愛的觀眾們,我們下次再見。”
正觀看得起勁的人群中立刻就傳來了不滿的議論聲,但是魚對于這些聲音都無動于衷。隨著他手中的按鈕被按下,那些座位上的投影就像是他們來時一樣,化作流光消失在了人體投影儀中。
“你特么干什么!”
紋身男不滿地看著魚,重重地砸著自己手上的酒杯。
“我讓你關了嗎?你這樣做,不是在給我們趕客嘛!”
“怎么了!我這邊還沒結束呢。”
墨鏡男也從地下的小房間里面伸出頭來,他明顯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偌大的地下室里面,除了那些參賽的小孩子和被懸掛在電梯上作為觀眾的小孩子,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原本人聲鼎沸的現場立刻空空蕩蕩。
“噓——”
魚從頂樓的高臺躍下到墨鏡男身邊,身后的西裝高高飄起,從他赤裸的肩膀上滑落下一截。他笑著豎起食指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指。
“聽,上面好像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黑色的煙霧從樓梯口一股股涌入。
“哪個小崽子偷偷跑出來放了火?”
紋身男怒目圓睜,大罵了幾句。
“別讓我把他找出來,否則爺爺我一定要剝了他的皮!”
“看樣子火勢已經大起來了,情況不妙,我們還是先帶著那些孩子離開吧。
畢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
魚笑著說,他顏色淺淡的眸子里閃爍著一抹亮光。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臉上卻還是連一絲畏懼驚慌的神色也沒有。
紋身男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對的。
“老黑,你去地下室把那些關起來的小孩子帶出來,我和魚上去開門。”
“那我們放在這里的東西怎么辦?”
墨鏡男明顯舍不得自己的財產,這里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個老巢,他有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這樣輕易離開,他的確是有些不甘心。
“只要帶著那些孩子走了,直播還在,錢總會回來的。”
魚溫聲安慰他。
墨鏡男被他說服了,邁著沉重的步子去地下室的房間里面準備放出里面的孩子。
“都趕緊起來!”
他暴力地將鑰匙插進鎖孔里面,門被打開,被打扮成為烏鴉模樣的漂亮黑發男孩縮在角落里,雙手環膝,將頭埋在膝蓋里面。
“快點出來!上面著火了,你們幾個都跟著我走!”
墨鏡男不耐煩地將蕭霽從地上拉了起來。
第二場戰斗的那一對女孩好運地活了下來,只是身上都帶上了傷,此時瑟瑟地跟在他的身后。
“那他要怎么辦呀?”
蕭霽指著另外一邊,段聞舟的“尸體”問。
其實那根本就不是段聞舟的尸體,而是蕭霽利用一些段聞舟身上的衣物偽裝成的一個假人。
樓上的大火自然也是蕭霽利用他偷到的打火機和在倉庫里找到的火油放的,在放完火之后,他就重新溜回到了地下室,并且自己乖乖地上好了鎖。
此時段聞舟在蕭霽的指引下,已經回到了樓上,打算趁那些小孩子們一旦從中間的“電梯”上被放出來,就混入他們中間。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肯定沒有人注意這些小孩子的數量。
也不會注意到已經死掉的那個小孩,竟然死而復生了。
墨鏡男甚至都沒有回他,自顧自地打開了走廊另外一側的房間門,將關在里面的另外一對小孩子放出來。
隨后他步履匆匆地從樓梯口上了樓。
“跟不上來的話,就在原地等死好了。”他咒罵道。
五個小孩子都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樓,因為別墅里面很多家具和柱子都是使用的木質材料,所以火勢此時已經不小了。
房間里現在卻還有著些許能讓人轉圜的余地,滾滾的黑色濃煙格外嗆人,他們這些身材矮小的小孩子還好,墨鏡男已經被嗆得連連咳嗽了。
“先生,如果火燒起來的話,是不是什么東西都會被燒沒啊。”
蕭霽輕輕拉住墨鏡男的一邊衣角詢問,但是他卻根本就沒有期望自己能得到他的回答。
他只是像是在低聲地自言自語,完全被這面前的大火嚇壞了。”大火真的好可怕哦,可以讓一個人一下子從一個億萬富翁,瞬間變成一個窮光蛋。”
“火燒過去,就什么都沒有了,什么變成灰燼……”
墨鏡男本來就心煩意亂,一把將拉住自己衣服的蕭霽扯開。
男孩將手背到身后,神色惶恐地看著他。
墨鏡男在二樓的房間里面放置了一個加密的通訊終端,他這幾年來被分到的一大半錢都放在那個通訊終端對應的賬戶上。
這個年代的科技極為發達,對于資金賬戶都要求實名認證,并且還有超級智腦的監管,像是他們利用直播賺來的黑錢更是很難處理。
墨鏡男把這筆錢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作為流動的資金,投入各種投資中去。另一部分則是使用了一張加密匿名通訊卡賬戶,也就是他藏在房間里的那個通訊終端。
這種古早的儲存方式在保證資金安全的同時,卻也有著一個弊端,也就是一旦這個通訊終端被摧毀,那么無法得到正確身份驗證的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取回這個賬戶上面的錢。
因此,在得知火災發生之后他才如此的憤怒震驚。
本來他在魚的勸說下已經放棄了去二樓拿他的終端,但是被自己身邊這個小孩子隨口胡說了一通,他卻又心煩意亂起來。
紋身男的要求,是要他找到了小孩子之后,直接就去“出口”的,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還是舍不下自己的那些錢。
況且現在的火勢也還不大,憑借他的速度,肯定是來得及去一趟二樓拿到終端,然后再去出口。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將手中的五個小孩子往一個暫時還沒有被火勢波及到的洗手間里一塞。
“乖乖地在這里等著,我五分鐘之后回來!看見外面的大火了沒有,我告訴你們,只有我知道出口在哪里!你們跑了就是死路一條!”
他快速地警告了一句那幾個小孩子。
其實他根本也沒有將那些小孩子放到眼里,畢竟這些最大也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子,又能有什么力氣來反抗他?
他一拳過去就能打倒十個!他們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說完他就直接沖上了二樓,火勢還沒有波及到二樓,墨鏡男捂著鼻子,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了自己的床底,從一個隱蔽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終端。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由得咧嘴一笑,在那個平平無奇的終端上重重親了一口。
他的錢又回來了!
果然就不應該聽魚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背叛他,這東西都不會背叛他。
他緊緊地將他的摯愛踹在懷里,可是就在他回頭的時候,在他的眼前,他房間的大門卻站了一個人,那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有預料過會出現的人。
小孩兒瘦弱的身影站在門口,身后是一片濃濃的煙霧,他還穿著表演時的那一身衣服,身后的羽翼被升騰的空氣撩動,左右紛飛。
蕭霽抬起眼,左眼下面三排黑色的水鉆閃閃發光,像是哭泣時留下的黑色眼淚。
但是他的臉上卻全無表情。
“不不不!”
墨鏡男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么,他猛撲上前,用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沖到那扇門前。
他已經知道了那個小孩子想要干什么,他是想要將他關在房間里,將他活活燒死!這里的房間大門為了方便囚禁人質都經過特別改造,門鎖是雙面的,不管從哪一面打開都需要鑰匙!
“再見。”
孩童稚嫩的小手靠在門上,沒有用出多大的力氣,只是輕輕地向前一推,門就悄然地合上了。就像是墨鏡男為被綁架來的孩子們毫不留情地關上門一樣。
這次這一次被關在房間里面的人卻是成為了墨鏡男自己,而接下來迎接他的,將是一場燃盡一切的大火。
墨鏡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個原本被他視若珍寶的終端此時已經被隨意丟棄到了一邊。
如果他連命都沒了,還要這東西有什么用!
他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哭著,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個孩子是故意的,他之前是故意說出那樣的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舍不得房間里面的錢,他早就揣摩透了他那貪財的心理。
并且在他離開之后,跟著他來到二樓,趕在恰好的時候出現,將他鎖在了房間中。
而現在……他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那個孩子……想起蕭霽眼中的冷光,墨鏡男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那是一個……惡魔。
突然間,墨鏡男又癲狂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去自己的口袋里面摩挲,將所有的口袋都掏了出來!
他剛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有鑰匙!離開這個房間的鑰匙!
這把救命的鑰匙就在他的身上!剛剛他竟然粗心到將這件事情都忘了!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搜尋著,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浮腫的眼皮下面涌出大滴大滴的淚水。他的喉嚨中終于徹底無法發出聲了,那是一種經歷過大喜大悲之后的徹底絕望。
他原本能用來打開房間門的鑰匙,被偷走了——
房間外面,有著一頭柔軟黑發的小男孩舉起手中的那串黃銅鑰匙,接著燦燦的火光搖晃了一下。鑰匙相互碰撞,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
這是蕭霽在路上的時候,從墨鏡男的身上偷來的。
他在制定這個計劃之前早就考慮到了萬一墨鏡男身上帶了鑰匙怎么辦這種問題,至于對方會來到上面的房間中取東西,蕭霽則是只有八成的把握。
從墨鏡男之前的言談舉止中,蕭霽推測出了他的性格暴躁、厭惡小孩子、并且仇富愛財。
也許只是幾句漫不經心的話,就能影響這種人的行為。他喜歡這樣能一眼看到底的人,很方便他用言語操縱。
就算是他現在的身子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做到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死了一個,還有兩個。
他默默地在心里盤算著,隨手將那串鑰匙丟進一簇火焰中,轉身打算下樓,但是他的腳步卻驟然停頓住了。
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站著一個人,魚不知道已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他的身上披著一件西服外套,斜斜地靠在欄桿上,細長干燥的手指間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熱烈的火苗從墻壁的另外一端燃起,他伸了伸手,借著那火點燃了手中的煙,咬在嘴里吸了一口,再漫不經心地吐出來。
白色的煙霧在男人的周圍彌漫散開。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兩件事情,衣衫不整和吸煙。”
這人既然已經看到了自己做的事情,蕭霽就也懶得表演出那副小孩子的樣子,他面無表情地板著一張臉說道。
“你再多看看我。”
魚啞聲笑了起來。
“然后你就會發現,我身上讓你討厭的東西更多。”
“聒噪也算是一條。”
蕭霽皺了皺眉,他發現自己看不透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并且對方身上那種詭異的熟悉感,也始終讓他很難不在意。
他索性就將一切都挑明,畢竟他現在時間很緊,由不得他浪費。
他還需要盡快趕到樓下去和段聞舟匯合,并且找到出口,逃離這里。
“這個綁架團隊的幕后主使其實是你。整個綁架的方案、流程,還有之后的殺戮直播,都是你在后面進行的設計,而那個本來自以為是老大的人,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
“說得對。”
魚繼續靠在那堵已經燃燒起來了的木墻上悠然吸煙。
“你繼續說。”
蕭霽看了一眼那扇已經被關起來的房門。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卻有著你需要的一些能力,這種能力能讓你們順利地從那些有錢有勢的貴族家里面綁架走他們的孩子并且不被發現。”
“是的。”魚爽快地承認了。
“有紋身的那個蠢貨的能力是能夠隱身加速,所以我們能綁架走孩子。而房間里面的那個蠢貨,則是能夠屏蔽三公里之內的電子信號。有了他,任何電子追蹤都無法找到我們的位置。”
他從口中吐出蠢貨這詞語的時候無比順嘴,叫得理所應當。
蕭霽難得贊同他的話,他的兩個同伴的確是蠢貨,只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不會將這個稱呼喊出口。
“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
魚輕輕笑了起來,他蹲下身子,將蕭霽抱了起來。他手中燃燒的煙頭不慎碰到了蕭霽的裸露在外的胸口皮膚,在上面重重燙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魚悄聲說。
蕭霽沒有做出反應,這樣的小傷他早就習慣。
他被迫貼近了魚蒼白柔軟的脖頸,還有他裸露在外的大片胸口。在濃郁的木材燃燒的氣息中,他從魚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那是醫院里消毒水的氣息。
“我以為你知道的,小烏鴉。”
魚垂眸看著他,色澤淺淡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幽幽的光。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一根鐵絲就從魚的喉管里貫穿了過去。蕭霽的手上滿滿的都是鮮血,他甚至都握不住那根一頭已經被他磨地尖銳無比,小心地藏在濃密的羽毛下面的鋒利武器。
這一下刺得有些歪了,于是小孩就將另外一頭鐵絲彎折了起來,重新插進了魚的動脈。鮮血從魚的脖頸里流淌出來,將他臉上的魚嘴面具都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他面上覆蓋著的那只干渴的魚臉面具,終于暢飲了它主人的鮮血。
蕭霽其實對于魚的身份并不關心,就算是這個人一直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也是一樣,他的目的始終都很明確,那就是逃出去。
而如果殺死魚能讓他們逃出去變得更加便利一點,那么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還真是冷血呢,小烏鴉。”
魚開始咳血,但是一邊咳嗽一邊卻還在低低地發笑,似乎對于自己即將死去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在意。
“果然啊,永遠果斷,永遠理智,永遠的利己主義者。就算是對于有些事情看不慣,卻也不會憤怒,不會激動。在關鍵的時刻,卻還是會做出對自身最有利的決定。冷血得就像是一臺機器,一臺只知道如何才能獲取更高考試分數的機器。”
他的眼睛對上了蕭霽的眼睛,兩雙顏色同樣淺淡的眸子對到了一起。
在這一瞬間,蕭霽終于弄明白了魚身上那種莫名的悚然熟悉感是來自于什么地方了。
他的眼睛,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魚還在說著,他一邊咳血卻還在一邊嘮嘮叨叨,活脫脫一個話癆。
“你自詡為醫生,在你的手下曾經救了那么多人,卻從來都不曾對他們產生過一絲憐憫和同情。你傾聽患者的心聲,為他們排憂解難,卻對于他們的經歷無動于衷,冷眼旁觀。
你可以看著他們在你的面前悲慘地死去,就像是看著任何一只動物悲慘地死去。
承認吧,你的血是冷的,蕭霽。
你沒有心。”
魚輕笑起來,孩童稚嫩的手終于摘掉了他臉上的那個魚嘴面具。
色澤淺淡的眸子驟然睜圓,小孩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具下面的那張臉,那是一張他所熟悉的臉。
……那是他自己的臉,一張成熟男人的,三十六歲蕭霽的臉。
【設定一已完成。
設定者:蕭霽
年齡:六歲
設定結局:永墮黑暗。】
第90章 永墮黑暗
蕭霽看著死在面前的自己的尸體。
他的大腦中迅速回想起了自己開始這場沙盤游戲之后的一切事情,這些情節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回顧。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被囚禁,帶到地下室去作為觀眾觀看那血腥的演出,第二天的晚上他則是選擇成為了演員。
烏鴉面具,銀色的打火機,被他自己點燃的大火……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他憑借一具武力值只有10不到的小孩子的身體,成功地反殺了兩個成年人的綁匪,并且如果順利的話,還能連最后一個都殺掉,并且救出被關起來的所有的小孩子。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完美。
但是顯然有什么地方出現了問題……否則設定不會是明顯負面的【永墮黑暗】。
到底是哪里不對?!
隨即,蕭霽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于身體的掌控,就像是他的意識被排擠在外了一樣。
他被迫用小孩子的眼睛來觀看周圍的一切,但是卻無法再移動自己的手指。小孩子的視線看向了現在正躺在地上的那具成年人的、也是36歲蕭霽的尸體,驟然間握緊了手上的鐵絲!
那鐵絲現在還穿在魚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魚鉤一樣穿透了他的脖頸,他冷白色的皮膚破裂開口子,被撕扯出血色的傷痕。
小孩兒的身子眩暈了一下,如同站立不穩。他一下子就將手中沾滿了鮮血的鐵絲丟到了一邊,身子猛然后退,雖然已經在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音,但是小孩兒的身子卻還是在細細地顫抖的。
畢竟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要接受自己殺死了一個人的事實,實在是太過于殘忍了。
在他的身后,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是那個被蕭霽關在門里面的墨鏡男。可是男孩跑開得很果斷,甚至都不曾回頭。
他雙手沾滿鮮血,面色蒼白地咬住了嘴唇,跑進了盛大的火光中。
【每一個沙盤游戲中的人物都有著自己的靈魂,當你在扮演他們的時候,卻也是在改變著他們的命運。】
【你的每一個設定,都會影響你自己、或者是他人的命運。】
蕭霽驟然間明白了問題出現在了哪里!
是扮演!
雖然他進入游戲中的確保留了之前的記憶,但是在這個沙盤游戲的世界設定里面,他卻還是那個六歲的孩童。
他的確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放火,燒死了一個綁架犯,并且用鐵絲殺死了另外一個自己。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游戲,那么他的確是可以完美通關,可是他現在卻是在一場沙盤游戲中。
他是在為這場游戲,做出一個設定。
他是他自己,卻又不是他自己。
他的身份,也并不是二十四歲的蕭霽,而僅僅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也就是說當他結束了設定之后,他的身子還是將要由原本的那個六歲的蕭霽來操縱。
而殺死了兩個綁架犯的小蕭霽,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又要留下怎樣的心理陰影?
【設定已完成,請設定者繼續觀看后續劇情。】
蕭霽看著小孩子雖然渾身顫抖,但是卻佯裝鎮定地在火災蔓延之前回到了樓下的洗手間,在水池里拼命地清洗著自己的雙手。
絲絲鮮血像是煙霧一樣散開,最后留下小孩干凈雪白的手。
其他的四個小孩都擠在衛生間里,像是受到了驚嚇的羔羊一樣看著他。
小孩兒對著他們伸出了手:“跟我走。”
“去,去哪兒?”其中一個孩子怯怯地看著他。
“去找出口。”
“可是那個叔叔說,如果我們不等他回來,是離不開這里的。”
“他回不來了。”
小孩兒垂首看著這個自己的同齡人。
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抹淺淡的微笑,那笑意從他的嘴角劃過,雖然轉瞬即逝,但是卻讓蕭霽的心底一涼。
那是不是蕭霽的微笑,那是一個屬于魚的微笑。
因為接連殺死了兩個綁架犯,讓兩條活生生的生命喪生在自己的手中,所以蕭霽的性格發生了扭曲。他不會再將人的性命看做是很重的事情,他釋放出了自己內心的惡魔。
他再也成為不了那個24歲的蕭霽了,他變成了魚。
那個和原本的蕭霽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蕭霽想要閉上眼睛,但是做不到。
……接下來的劇情,他已經猜測到了——
在設定完成之后的劇情過得飛快,就像是在用一部投影儀將名字叫做蕭霽的這個人的一生投影出來,再讓蕭霽來觀看。
小孩兒來到了和小段聞舟在一樓約定好的地點,在這里找到了滿身是血的小段聞舟,他說紋身男死在了大火中。
他們帶著所有的小孩兒一起逃離了那座別墅,而后蕭霽因為救出了所有的孩子而名聲大躁,他向著來問詢他的警察訴說那些綁匪是如何粗魯地對待他們,并且將他們作為牟利工具,他說是自己放了那一把大火,并且剛好將那所有的三個綁匪都燒死在了大火中。
長相漂亮的男孩眼中含著一點晶瑩的眼淚,堅毅地在鏡頭前訴說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他又是如此的聰明堅強!任何還尚存些許人性的人類看到這一幕都會不由自主地被他感動。
很快,蕭霽就被一戶富商家庭收養了,他臉上帶著溫柔虛假的微笑,抱著那個他不認識的母親喊媽媽。
他再也沒回去孤兒院,也沒有遇到他的老師。
蕭霽接下來的這些年無比成功,就像是被印刻在教科書上的成功人士樣本。他讀書的時候成績優秀,養父母因為只有他一個孩子,所以對待這個性格溫柔又漂亮的小孩子好比親生,簡直是疼到了眼珠子里。
他在同學們的眼中也是標準的性格好的學霸,但是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這個溫柔的學長卻對著那個向著他遞出情書的學妹露出甜蜜的笑容。
學妹目露出癡迷之色,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勤奮努力、優秀勤懇、而且還長得無比俊美的學長的。
蕭霽身上穿著學校要求的標準校服,此時卻被他刻意拉開,露出里面蒼白如雪的胸口,在那上面有著一個硬幣形狀的淺紅色印記。
這是他六歲那年留下來的燙傷。
“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并不點燃,只是咬在口中,還是沖著學妹笑。
“我要提前告訴你,我可是很壞的哦。”
學妹看著他似乎無意間露出的胸口,面色微微發紅。她低頭將那封情書遞給蕭霽。
“當然,我,超級、超級超級喜歡學長的,我愿意為了學長做一切事情!”
“好啊。”少年微微一笑,顏色淺淡的眸子里滿是蠱惑般的溫柔。
“那就請你,為我而死,可以嗎?”
他看向臉上露出猶豫神色的學妹,語氣更加柔和。
“如果連死都不敢,你還有什么資格說愛我?”
不久之后,學妹跳樓的新聞傳遍了全校,大家都在傳聞這位學妹是因為對那位校草求而不得,所以才自殺的。
很快,蕭霽就從這所高中轉學了,他結束了高考之后去了國外留學,不到二十一歲就拿到了自己的心理學博士學位。
最初的幾年,蕭霽的名聲不顯,但是很快他就開創了一種新的心理治療流派,只是需要簡單的幾場對話,就能讓患者得到痊愈。
和現實中一樣,就在蕭霽二十四歲那年,他順利地進入到了異種學院中,他在學院中獲得的天賦名為【牽線傀儡】,憑借這種強大的精神技能,他能控制他的病人,強行地讓他們好轉。
但是這些病人實際上卻是被他種下了傀儡絲,成為了他手中的提線木偶。
隨著蕭霽的名氣越來越大,找上他的名流權貴也越來越多,他們越來越信任他,愿意將那些自己原本已經塵封在心底的不堪的往事告訴他。
蕭霽身上穿著白大褂,看向坐在桌子對面打扮精致的貴婦人,對方依靠詭計從小三上位,害死正妻之后,又溺愛正妻留下的孩子,成功地將其養成了一個廢物,而對于自己的孩子卻嚴加管教,現在孩子的父親終于對正妻的孩子失望,準備剝奪他的繼承權。
正妻的孩子一氣之下自殺了,在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貴婦人卻又良心發現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那對母子,就跑來找蕭霽哭訴。
畢竟蕭霽是行業內出了名的業務好,嘴巴嚴,她只有在這里才能放心地吐露自己的心聲。
“沒事的。”
蕭霽用那種溫柔的聲音安慰著她,但是口中的話卻像是惡魔的引誘。
“這怎么是你的錯,你只不過是做出了這個扭曲的世界所不認可的舉動罷了,你做得都對,你也只是想要活得更好,人類都是如此。”
他的話驟然停頓。
“但是我還是很討厭你,所以請你去死掉,不是為了你的罪惡,而是為了我,好么?”
很快,著名的女星在家中自殺的新聞被狗仔爆出,她在死前寫下了長長的一封懺悔書,訴說著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他已經看到了人類很多的丑惡,卻想要看到更多。
他身上有著深切的原罪,他已然將自己從人類的范疇里剔除,從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他知曉自己是一個怪物,畢竟沒有人類會在六歲的時候就知道怎么殺人,并且在之后說出謊話來騙取他人的同情。
他不再是蕭霽了,他變成了一條魚。
一條象征罪惡的,躺在砧板上面的,操控別人卻也被別人所操控的魚。
漸漸地,作為一個旁觀者的那個蕭霽逐漸也看不懂這個已經長歪了的自己內心究竟在想什么。
在他二十九歲的時候,魚找到了兩個街頭上的混混,在一番許諾和精神控制之下,他將他們帶入了異種學院之中,利用他們的能力來綁架小孩子們。
于是那場罪惡的殺戮直播秀在魚的操縱下開始了。
在七年之后,也就是魚三十六歲的那年,他在第七場直播秀的小孩子里面看見了一雙熟悉的,色澤淺淡的眼睛。
那是他自己,是六歲時候的蕭霽。
當時他站在門外抽著煙,身上披著一件櫻花的浴袍,外面的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水氣,天空遼遠得過分,似乎要下雨了。
兩雙眸子對視了一眼,卻又迅速轉開。
時間在這里產生了一個循環,魚綁架了蕭霽,他自己綁架了自己。如果考慮到時間一維性,一個時間段內只能同時存在一個蕭霽,不管他是六歲還是三十六歲。
可是這里卻是一場沙盤游戲,在這里的時間是重疊的,蕭霽的身份也是有著兩個,分別是參與到游戲之中的【操控者】魚,也就是蕭霽最開始設定的,那個三十六歲的醫生。
他處在主導的位置上,他能夠掌控所有的小孩子,包括他自己的生死。
但是操控者本身卻也是一個參與扮演者,于是在這里就產生了蕭霽的第二個身份,也就是六歲的蕭霽。
六歲的蕭霽最后做出的選擇,是殺死了那個綁架犯,也就是殺死了自己。這讓他性格大變,最后成為了那個綁架犯。
在一個時間的輪回之后,身為綁架犯的他,又將被六歲的自己所殺死。
這就是蕭霽第一次的,完整的設定。
永墮黑暗并不是簡單的從綁架犯手中逃出的意思,這個詞語還有著另外一個含義,蕭霽會不會變成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
當六歲的蕭霽殺死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設定就全部完成了。
【你的設定已結束,在本次設定中,操縱者蕭霽已經死亡,你還剩余兩次重新建立設定的機會。】
【是否選擇接受本次設定結局?是/否】
【你已選擇:否】
【請選擇設定節點,繼續你的設定。】——
第二次設定,蕭霽睜開了眼睛,他終于能再次操縱自己的身體。經歷了三十年那么長時間的旁觀經歷,重新獲得身體,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盡管那三十年是被壓縮過的,但是他卻也是的的確確走完了另外一個自己被扭曲的一生。
蕭霽并沒有選擇回到游戲剛開始的時間點,而是選擇回到了上一次設定的最后,也就是他在二樓遇到了魚,馬上就要將自己殺死的那一刻。
大火在一樓熊熊地燃燒著,在濃煙中,他被那個他熟悉的男人抱了起來,對方的干燥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煙,眼看就要不小心燙上他的胸口。
蕭霽重重地在他的身上推了一把,掙脫了魚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