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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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正逢周末。
清晨,隨著不斷響起的鈴聲,江云兮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電話是閨蜜阮亦打來的。
“兮兮,網上的消息是真的?”
江云兮還沒有徹底清醒,此刻稀里糊涂完全忘了是什么事。
她含糊不清回:“你在說什么?”
“結婚!你跟那什么賀先生來真的?真結婚啊?”電話里,阮亦后悔不已。她當初怎么就沒想著多勸兩句呢,這女人倒好真被人給騙了!
“嗯,要不要給你看結婚證?”
“看你妹的結婚證!”阮亦氣得已經不在乎形象。
江云兮權當沒聽見,反而心情極好的調侃:“我跟你說過我有妹妹?”
阮亦沒吭聲,唯獨發怒的呼吸聲穿過聽筒一陣陣傳了過來。
見狀,江云兮收斂情緒,不再與她玩笑。
“我自己選擇總比我爸替我安排靠譜吧?”
“那你也不能這么草率啊?”
“沒有草率。”江云兮揉揉眼睛,“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月初我還得回來,到時候見面聊。”
江云兮掛了電話,轉頭打開網絡。
全網都在傳她跟商業大佬結婚的消息,更有甚者稱她是最成功的上位者。
江云兮覺得好笑,當笑話看完之后手機里再次有消息彈出。
是公司人事部的消息提醒。
群里,她的調令已經下來,時間顯示剛剛。
江云兮不禁詫異,這就是埃里森所謂的“薄禮”?
大張旗鼓跟著她的結婚消息,讓她無比風光的站在聚光燈下?
她打開會話框,給埃里森發了一條消息:
【總監,您這份大禮是跟賀先生商量好的?】
沒想到對方秒回。
【湊巧。希望你努力,把握機會。】
江云兮打字飛快,沒一會兒一行文字又發了過去:
【一定不會讓您失望。只是現在巴黎已經半夜,總監的養生計劃怕是失效了。】
發完消息,睡意全無。
她換了身衣服,打算吃完飯出去轉轉。
回來這么久,她還沒有時間好好看一看凜江的現狀。
只是當她收拾整齊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意外看到了賀平生。
“賀總沒去上班?”話出口方才覺得有問題,因為今天是周末。
可改口已經不現實,她將錯就錯無視自己剛剛的錯誤,在他對面坐下。
“消息看到了?”
“嗯。”江云兮從王姨手里接過小米粥,邊剝雞蛋殼邊問:“你不吃雞蛋嗎?”
賀平生正用手機上瀏覽新聞,冷不丁聽見對面女人的詢問,他下意識以為對方是在關心他。
“不吃。”
江云兮點點頭,將他那份雞蛋拿過來放在自己跟前,“那你的我拿走了。”
“請便。”
她還真的坦坦蕩蕩將他的雞蛋順走,并且當著他的面把兩只雞蛋都給吃了。
江云兮其實吃的不多。
除了兩個雞蛋外,也就喝了小半碗粥,剩下的時間幾乎是在廚房和王姨說話。
賀平生難得在飯桌上碰到她,前幾日不是聲稱不吃早飯要不就是他趕早出門。
今日她不知是不是心情特別好,連帶著說話聲都溫柔了不少。
“王姨,您這小菜怎么拌的呀,改天教教我唄?”她靠在中島臺邊,看王姨在收拾衛生。
王姨平日里也沒個說話的人,此時有人陪她解悶,話不自覺多了起來。
“要學什么?想吃我給你做不就成了?”
“也是,那明天我還想吃這個。”
“好。”
趁著說話的間隙,王姨余光偷偷瞄向餐桌,只見賀平生還坐在那聚精會神看手機,她立馬拿上拎包打算出門。
“想吃什么,我正好得出去買菜。”
“您別忙活了,我中午不在家吃。”
“那晚上還得吃嘛!”說著沒等江云兮開口,王姨已經轉身出了門。
屋里一下子又剩下他們倆,江云兮去廚房接了杯水便打算回屋待會。
正要轉身,賀平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江云兮?”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喊她,陌生的同時又又增了幾分親切。
“嗯?怎么了賀總?”
“我是你丈夫,不是你的領頭上司!”賀平生終于舍得從手機上抬起頭,迎接她詫異的目光。
那道目光里,是她單純無辜的一張臉,白皙透亮的皮膚略有紅暈。
她應該是在思考該如何稱呼自己。
賀平生心想。
“‘老公’……這兩個字未免肉麻了些,你要不介意下次我連名帶姓稱呼你?”
“可以。”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那我回房間了。”江云兮指了指樓梯。
“待會去哪?用不用我陪你出門?”
“不不不……不用。”
江云兮連忙擺手表示不需要,她的臉色相比剛剛更紅了些,連帶著講話都有幾分不太自然。
“我就是…回來還沒有好好逛一逛。再說,才剛發了聲明,高調不好。”
她以為自己拒絕的夠委婉,殊不知緊張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
賀平生看著她極度不自在,也就沒再強求。
話題結束,江云兮拿上手機準備上樓。
“江云兮!”
這次,他換了肯定的語氣,渾厚低沉,讓人不禁覺得悅耳。
“嗯?”
江云兮沒想到賀平生還有事找她,不經意間發出的聲音輕盈婉轉,是在熟人面前才會有的。
“恭喜。”
恭喜?
愣了半天,她也沒想起來這聲“恭喜”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要回頭去問,對方已經將手機頁面切換到國外官網,江云兮秒懂。
一向在工作上不露情緒的女人微微頷首,眼里未曾被欣喜沖昏頭腦,她反而正色朝他說道:“合同沒簽之前,一切都還不算數。”
“這么不自信?”賀平生抿了口咖啡,話隨意從他嘴里說了出來。
江云兮搖搖頭,“跟不自信沒有關系,是我從來不把心思寄托在只完成一半的事情上!”
“挺有遠見。”賀平生放下咖啡,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每走近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就縮小十寸,而江云兮的不適也就跟著不斷加深。
眼看對方就快要走到她跟前的時候,江云兮不動聲色往后悄悄退了兩步。
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做的天衣無縫,怎料一切微妙情緒絲毫沒從賀平生眼里逃過。
他在距離她一米不到的地方停下,用那雙時常審視人的目光打量她。
那張臉除了輕微羞澀之外,明眸皓齒,五官生的大氣漂亮。
確實像肖錚說的,她賽過天仙。
雜念一閃而過,賀平生薄唇微啟,張口說出來的話也更加犀利。
他問:“你難道沒想過有我這個靠山,根本不需要擔心?”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江云兮反而回眸正視他。
她朝他露出極淺的一抹笑,一張臉絲毫不見剛剛的羞澀之態,她用疏離的語氣回他:“這么一說那我是得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有捷徑可走!”
“不在乎外界流言?”
“有你這樣的老公,誰敢?”
賀平生被她的話逗笑,只是那笑容看著著實令人心驚膽戰。
江云兮從來不覺得跟成功人士打交道會很輕松,哪怕對方是她法律上的新婚丈夫。
她看了一眼時間,就此結束早間的談話內容。
再這么跟他較勁,那她就真的有點不知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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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兮換好衣服下樓,客廳已經不見賀平生的身影。
想著自己也告知過他,便心安理得換鞋出門。
剛走出別墅沒兩步,包里的手機發出悅耳的鈴聲,江云兮拿出來一看,電話是她父親江紹雄打來的。
聯想起幾天前發生的一幕,江云兮此刻真恨不得拒接,可僅存的那點良知讓她沒忍心下手。
她接通了電話,意料之中的怒吼從那頭源源不斷傳了過來。
“兮兮,你就這么想看爸爸出丑?賀平生心狠手辣,你也跟著絕情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是嗎?”
江云兮面上沒有一絲波瀾,她平靜聽完父親的謾罵,最終面無表情地說道:“爸,是不是您自己也覺得從一開始就贏不過賀平生?”
“既然這樣,那您更應該想想用什么辦法去對付他,而不是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在我身上!”
“不是你跟他結婚,他能有這么大的勝算?”
江云兮覺得好笑,“爸,賀平生只是抓住了您沒抓住的機會!”
“還機會?你也不想想,一個商人他能給你什么好處,浪得虛名的頭銜能當飯吃?”
“所以您一直不給我打電話也是這個原因?認為我在國外就過著這樣不堪入目的生活,對嗎?”江云兮不禁反問。
白皙的臉頰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此刻已經泛紅,那雙本該漠然的瞳孔里早已噙滿了淚水。
任何人都可以詆毀她誤解她,認為她別有用心,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是她的父親。
她從十八歲離開家之后就一直靠自己生活,沒偷沒搶,到頭來這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居然卻成了攀附權貴,有辱家門之事?
“江家丟不起這個臉!”
“既然這樣”江云兮抬手抹去淚水,“那您還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她果斷掛掉電話,如同硬生生斬斷了自己和父親之間的最后一絲聯系。
她從來不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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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今日休息,本身就是在為明天的競標作準備。
忙到一半,他抽空給斯南打了一通電話。
剛接通他就注意到樓下不遠處的女人,以至于當斯南的聲音響起他才后知后覺轉回視線。
簡單交代結束,他沒有立馬回到辦公桌前,而是一言不發看著樓下的女人。
賀平生沒有偷聽別人隱私的嗜好,但江云兮如今是他的合法妻子,這事他就不得不當回事!
眼看著對方講到一半開始抹眼淚,不知為何賀平生的內心被深深觸動,如同歸自己所屬的東西莫名遭到毀壞,他這個主人不得不出面幫其討厭說法。
他再次撥通斯南的電話。
“通知公關部,就說我賀平生之所以競標那塊地是為了博妻一笑!”
他視線緊隨那道走遠的背影,眼神再次收緊。
作者有話說:
夢姐:話說夢姐一直是古早霸總的忠實愛好者。
第十七章
◎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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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兮本該去逛一逛的興致被莫名打斷。
她伸手招了輛出租車直奔墓園。
望城山墓園。
早在十八歲出國后她就再沒來過。
如今望著頂頭的烈日,江云兮心情沉重,連帶著步伐都比往日慢了許多。
母親所安葬的位置她從沒有忘記,多年來午夜夢回,她經常會想起自己當年站在墓碑前的畫面。
墓地有專員打掃,墓碑并沒有任何破損,江云兮看著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不禁流下兩行清淚。
她無法緬懷。
母親臨終前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她清楚的記得,對方撐著最后一口氣告訴她剩下的路要好好走完,千萬不要讓她失望。
可如今,她還是讓人失望了。
“媽,您會怪我么?”江云兮摸著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語,“我沒有像您一樣成為舞蹈家,您該對我失望吧?”
“我不是故意不回來看您的,您原諒我好嗎?”江云兮沒忍住,放聲大哭。
哭聲持續了很久,好不容易止住她才從包里翻出結婚證,努力揚起笑容說道:“您看,我也結婚了。這回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江云兮將這些年以來發生的事情通通告訴了照片上的女人。
夕陽的余輝落在墓碑上,將那張照片被染成了彩色。墓地的工作人員過來催了三遍,她才萬般不舍起身離開。
“媽,我走了。以后我就留在凜江哪也不去!”
江云兮擦干眼淚,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望城山。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賀平生的電話。
“在哪?”聲音熟悉,是他慣有的語氣。
“一會就到家了。”
賀平生聽著話筒里明顯沙啞的腔調,不用猜也知道這一天她鐵定不好受。
“門口等。”
掛了電話,賀平生拿上車鑰匙,幾乎沒有過多猶豫,仿佛帶她出門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江云兮下車時就注意到那輛黑色轎車。
她快速走到車前,伸手敲了下車窗玻璃。
賀平生摁下車窗,眼神示意,“上車。”
江云兮照做,只是對于要去哪她多少得問一句,畢竟自己現在的狀態恐怕不適合見人。
“去哪?”
“吃飯。”
“等一會兒行嗎,我得換件衣服。”說著她就打算伸手開車門,只是賀平生速度更快,先她一步按下了車鎖。
“不用。”他踩下油門,余光瞥見她還有些木訥,于是開口提醒:“安全帶。”
江云兮快速系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車,上回領證他都沒有說要送一下自己,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她沒藏著掖著,直接將心里的想法問了出來。
“什么事需要去外面吃飯?”
“雙喜臨門,你說呢?”
江云兮轉念一想,他是指早上發生的那兩件事。
賀平生原先并沒有要帶她出來吃飯的打算,他今天工作不少,可早晨那一瞥,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給她底氣。
去的是一家中餐廳。
以往他也常來。
老板一見是他,特意將自己的私人包廂挪給他用,甚至調侃起一旁的江云兮,“弟妹確實漂亮!”
江云兮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外人看去頂多是害羞,只有賀平生知道一切并非如此。
進了包廂,服務生替他們關上了大門。
賀平生突然指著她泛紅的眼角,問:“說說怎么回事?”
“什么?”江云兮詫異地抬起頭,那雙微紅的眼睛再次映入眼簾。
“你當我傻?”
江云兮遲疑,并沒有料到賀平生還有關心人的一面。
“去了趟墓地。”
“沒了?”
“……還有,我爸給我打過電話。”江云兮知道在他面前什么都瞞不住,于是老老實實都說了。
“你這性格確定給當了三年秘書?”賀平生挑眉,臉上依舊冷漠,好像在嘲笑本就自不量力的員工。
“是人都有情緒,誰都無法保證!”
“所以還真哭了?”
江云兮低頭,想以此回避這個問題。
然而賀平生沒給她機會,他食指彎曲輕叩桌面,力道不大,但足以引起江云兮的注意。
他連續敲了三下,耐心十足在等她開口。
知道這事不能當沒發生,她輕輕“嗯”了一聲。
微乎其微,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
“江云兮!”
這是賀平生今天第三次開口連名帶姓稱呼她,“我賀平生不要遇事只會哭的老婆,眼淚可以流,但得分清場合!”
換句話說,她可以哭,但只能在自己面前。
江云兮徹底愣在當下。
從沒有人這樣安慰過她,以至于她試圖想要從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上分辨出一絲關心。
可看了半天,除了那雙眼睛會眨之外,她并沒有看出什么破綻。
“知道了。”
一頓飯吃的比在家還要沉默,江云兮吃了半飽便放下筷子,賀平生一句多余的問候沒有,率先一步起身結賬。
從飯店出來,時間尚早。
賀平生看一眼身后半隱匿在月色下的女人,竟然主動開口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回家吧,你不是明早還有事?”
她的表情真摯,一雙眼盡管還微微腫著,但并不妨礙那里流露出來的情感。
賀平生突然覺得這種關心很好,他點點頭替她打開車門。
回去的路上江云兮想了很久,在接近萬山湖的時候,她才把醞釀了一路的話給說了出來。
“雖然你的那些話并不好聽,但我知道你是好意。”她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最終釋懷一笑,“賀平生,今天謝謝你,我心情好多了。”
“不用。”
光影交錯,車內靜謐無聲。
賀平生周身仿佛自帶濾鏡,這一刻江云兮才真正體會到時蔓為什么會對他戀戀不忘。
那樣剛毅果斷的男人,但凡露出一丁點兒溫柔的神色,都將是致命的誘惑。
心莫名被牽動,江云兮不敢讓自己沉浸其中,果斷將頭轉向窗外,好在沒一會兒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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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標毫無懸念花落光華,賀平生身邊圍了一圈又一圈前來祝賀的同行,其中不乏一些商業名流公然戰隊江紹雄。
“不知賀總私下有沒有為此和江總產生過不愉快?”
人人皆知江紹雄勢在必得,卻忘了最先提出要拿下那塊地的是他!
“不僅沒有,相反我們在此事上意見一致!”
賀平生目光平視,表情倒好像真的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他這是算準了江紹雄勢力又愛面子,否則今日定當做棄權處理。
賀平生隨即把目光轉移到一旁的江紹雄身上,“能娶到江總的女兒,是賀某的福氣!”
“賀總嚴重了。”
江紹雄黑沉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盡管人人心知肚明,此刻卻也不得不佩服賀平生的手段。
年輕、狡詐,就算冒著巨大風險也要公然挑釁凜江權貴,怕是要不了多久這凜江就要變天了。
從競標現場回來后江紹雄一言不發。
穆凌見狀,趕緊上來寬慰,“一塊地而已,咱們不要也罷。你就看著云兮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過吧,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穆凌滿嘴嘲諷,句句戳著江紹雄的痛處。
原本他只是對女兒的行為感到失望,可今天一看賀平生淡定從容的面色,他忽然良心發現,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將女兒牽扯其中。
聯想起云舒去世時說的那些話,江紹雄無比后悔。
穆凌誤以為丈夫還在心心念念那塊地,沒眼力見的女人喋喋不休,各種難聽話跟倒豆子似的通通不經大腦思考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早知道啊,她高中畢業你就應該給她定好親事!嫁誰不是嫁?你看她還不是為了名利找了個年長十歲的男人?”
“她也不去打聽打聽那賀家到底有什么樣的規矩,她真以為自己有本事呢,以后怕是一家子都看不上了,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穆凌一想到江云兮慘淡無比的人生,她就覺得舒坦。
忍氣吞聲這么久,終于是她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殊不知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江紹雄的拳頭已經完全捏緊。
他看一眼身邊得意洋洋的女人,滿眼厭惡。
“說完了沒有?”他咬牙切齒從嘴邊扯出一句,那聲音聽著著實恐怖。
穆凌被嚇了一跳。
她當丈夫還在為競標失敗生氣,于是又添油加醋開導他,“別氣別氣,氣壞了身子可怎么辦?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就當她被潑出去不就行了,以后還省點事不是挺好?”
“我說,你說完了沒有?”江紹雄一把推開她,指著門外再三示意,“出去!”
穆凌怎料會是這種結果?
她囂張的表情還沒有收回,就再次被丈夫的話弄得目瞪口呆。
這語氣……是替江云兮不值?
“……老江,你剛剛什么意思?”穆凌反手指著自己,一臉不可置信,“你…是讓我…出去?”
江紹雄煩得不行,連話都懶得再說。
他朝穆凌擺擺手,如同在驅散擾他清凈的乞討者,那樣子真真讓人感到寒心。
門外,穆凌臉上頓時生出一股恨意。
她緊盯身后被自己關上的大門,心里對江云兮的怨恨已經達到頂峰。
“江云兮,你給我等著!”
穆凌跺一跺腳,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司。
第十八章
◎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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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一事引起軒然大波,但并沒有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時蔓作為賀平生的追求者,眼看著這么些年來的努力付之東流,心里的苦早已化成一根利劍,直接瞄準江云兮。
經紀人再三強調讓她這個節骨眼不要惹是生非,可家底硬實的女人愣是當耳旁風,甚至有越演越過分的跡象。
她先后找到當時內場的媒體記者,花重金要求對方為這事發聲,同時又買通大量水軍在網絡上對其進行人身攻擊。
一時間,江云兮為嫁豪門恬不知恥的行為再次登上熱搜。風評也從一致看好,陡然偏向另一個無底深淵。
斯南看到此事立馬稟報賀平生,只是當他焦急萬分站在對方辦公桌前時,對方卻置之不理。
“很閑?”賀平生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目光犀利地從他臉上一掃而過,“還是…工作太輕松?”
“對不起賀總,我這就回去好好工作!”
斯南話還沒開口就被賀平生劈頭蓋臉一通訓斥,他嚇得立馬回去,不敢再為此發聲。
接近中午,肖錚意外打來通電話。
“有事?”
這個點若不是有重要事情,肖錚絕對不會聯系自己。
他們這幫朋友,如果不是急事,絕對不會在工作時間打擾對方。
“生哥,熱搜……你看了吧?”
“怎么,你也想勸我管管?”
肖錚一聽便知賀平生正為此事不悅。
盡管不知道對方什么態度,但自己答應邵逸飛在先,只能硬著頭皮把那通看似有道理的長篇大論說了出來。
“你管不管那是你跟嫂子之間的事,我是有其他事要跟你說。”肖錚吞吞吐吐,擺明了受人所托。
“什么事?”
“就…起因還是這件事。不過生哥你別誤會啊,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是覺得吧,你一沒給嫂子婚禮,二沒給人家過生日的,獨獨一個名分你讓人心里怎么想?”
“再說啊,不管你們倆因為什么目的結婚,這好歹新婚頭上裝也得裝像點,不然以后嫂子還怎么工作?真靠著你賀太太的頭銜生活?”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熱搜,賀平生竟然沒反駁,反而饒有興致地追問肖錚,“一個個都比我還著急,確定不是她雇你們來的?”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嫂子電話!”肖錚義正言辭撇清關系之后,這才模凌兩可交代原因,“就…就受人所托,同時也希望生哥婚姻幸福。”
受人所托?
能讓肖錚出面辦事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賀平生盡管沒打算追究此事,卻也不得不重新回看熱搜。
里面的話確實刺耳難聽,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臟,更何況江云兮?
聯想起前不久自己問她會不會擔心外界輿論,立場堅定的女人可沒少給他吃定心丸。
她不是篤定別人不敢胡作非為么,那他讓她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用行動來賭住流言的。
想到這,賀平生緊抿的薄唇忽然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壞笑。
“斯南,慶功宴準備的如何?”
“按照您的意思,放在三天后。”
“晚上飯局取消。”
斯南有些無法理解,他支支吾吾表示,“可對方是……”
“就說我賀平生得回去哄太太。”
“……”
賀平生明顯看出斯南欲言又止,他食指點點臺面,挑眉看他,“希望我置之不理?”
“不敢。”斯南垂頭,生怕心思再次被老板看穿。
“行了,去通知金泰百貨,安排五點進行清場。”
“是。”
斯南了然于心,老板終于舍得花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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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兮在電腦面前忙活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忙完方案的修改工作,她正無聊的拿著手機打算刷一會新聞。
這一打開,就發現跟自己有關的那條新聞成了熱貼,評論清一色都在諷刺她拜金,就算有為數不多幫著說話的,也被罵得不敢吱聲。
這種事她見的多,沒看兩眼就關了頁面。
樓下。
王姨在煎土豆,說是要給她做蒜香土豆吃。
閑來無事的女人邊和王姨打下手,邊陪著說話,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女主人的架子。
賀平生是在她吃飯吃到一半回來的。
王姨詫異,明明早上出門前他說過有應酬,怎么這個時候回來?
“賀先生吃沒吃飯?”
王姨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盛飯,賀平生已經在江云兮面對坐下。
“沒有,臨時取消了。”
王姨忙不迭裝了半碗米飯過來,江云兮卻看著他熟練的動作,突然朝他眨眼。
“要不要讓王姨重新給你做一份?”
賀平生睇她一眼,自顧夾了塊土豆,“怎么,不夠我吃?”
“怎么會,我是怕吃過你會介意!”江云兮趕緊將盤子推了過去,以此顯示自己并沒有其他意思。
“待會有沒有空?”
“什么?”江云兮鼓著腮幫問:“是需要陪你一起出去嗎?”
“嗯。”
江云兮點點頭,“那我吃完去換衣服。”
“不算大事。”臨上樓前,賀平生補充道。
他說不算大事并不代表自己可以不注意,江云兮可沒有忘記,賀平生在給她銀行卡時說的那些話。
她打開衣柜,拿出那條從國外帶回來的針織裙。
是她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讓一國外知名設計師讓給她的。
設計款,她一直沒舍得穿,可好歹第一次跟他出去,免不了被人盯著。
江云兮快速換上連衣裙,鏡子里的女人頓時變了樣。
原本就盈盈一握的細腰被貼合肌膚的裙子勾勒,仿佛身段輕盈的舞女,那腰肢一只手就能掐住。
她上下看了一眼,針織裙剪裁簡單,設計獨具匠心,確實是她春夏款里最偏愛的一件。
只是,她唯獨覺得領口略低了些。
猶豫再三她還是找了最細的別針,從里面將領口收攏。
卷了頭發,簡單收拾一番,江云兮便從樓上下來。
她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太大區別,畢竟在國外穿禮服的場合常有,可王姨見了還是連連夸她漂亮。
“太太真好看。”
面對王姨發自肺腑的贊美,她回以一抹淺笑,借口稱,“是衣服本身好看。”
賀平生站在一旁并未出聲。
從她下樓開始他就注意到她,只是對于自己的想法他向來緘口不提。
“能告訴我去哪嗎?”轎車里,江云兮一本正經地問道。
“商場。”停頓片刻,賀平生解釋:“后天陪我參加公司慶功宴。”
一聽是去試衣服,江云兮頓時覺得自己打扮的太高調了,她不免小聲發牢騷,“那你剛剛怎么不說?”
竟沒想被賀平生聽到了,而且清清楚楚。
“有問題?”
“肯定有問題啊!”江云兮側過身,面向正在開車的男人,“你要說了我就不穿這么顯眼了!”
略帶撒嬌的口吻,十足小女兒家作態。
賀平生抽空看她一眼,黑暗中唯有那雙眸子熠熠發光,如同黑夜里揮翅的精靈,有種令人怦然心動的錯覺。
他回避那道視線,眼神重新集中到前面的路況上,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柔和不少。
“別人在意的是身份,不是衣服!”
“但高調總歸不好。”
“不高調點,難道別人就會停止對你的誹謗?”
江云兮愣了片刻,“你…也看到了?”
“哼……不看到不行。”
接二連三的人過來給她稱場面,他怎么不知道他賀平生的太太不廢一兵一卒,就能贏得別人的好感?
說到底,他對此事上心也不全是為了她。
從商人的角度看,但凡在此事上他表現的不夠積極,隨之產生的誤解就會增多,確實對他不利。
這一點肖錚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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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七點,商場除了店內的經理之外,并沒有旁人。
江云兮聽著自己腳踩在地面上的清脆響聲,不由神情嚴肅。
她倒不知道自己試件衣服,需要這么大的陣仗。
“沒必要搞這么正式吧?”
“少提一點意見,對你對我都好。”江云兮撇撇嘴,將剩下的話自動收回。
“你本身對設計精通,看中什么不用再問我意見,我對女人的衣服不了解。”
江云兮驚訝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學設計?”
“埃里森會要一個花瓶做秘書?”
賀平生無情揭穿她的偽裝身份,“你一定有什么過人之處打動他,否則以我對他的了解,剛畢業的學生他根本不會考慮!”
“沒勁!”江云兮撇撇嘴,“那你說說什么原因?”
“隱私這種東西,不在我打聽的范圍內!”
這下江云兮又笑了,“原來這世界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待會別亂說。”他以眼神警告,同時手輕輕扶在她肩頭。
外人眼里,是再自然不過的一對新婚夫妻。
進了店,經理熱情地上前和兩人打招呼。
賀平生松開她,“多選幾件,別回去還惦記著。”
前所未有的寵溺,聽在經理耳朵里就跟八百年遇不到奇觀一樣,她頓時覺得自己先前對老板的誤解簡直就是胡扯!
工作這么些年,商場里的員工從來沒見老板帶女人進來過。
以往就算照例視察,幾乎都沉著一張臉,完全不似今晚。
她不禁為網絡上的那些留言感到可笑。
想歸想,經理心領神會趕緊領著江云兮去了禮服專區。
江云兮確實有主見,她推辭了經理拿過來的那幾件禮服,反而自己精挑細選起來。
酒紅那件是她一進來最先留意到的。
當時掛在一處沒有燈光照射的角落里。
江云兮伸手點名要這件的時候經理還覺得詫異,畢竟這么彰顯年紀的顏色,她真擔心對方駕馭不了。
禮服拿下來,江云兮便去了更衣室。
等到換好出來,那件禮服仿佛被重新定義了一遍。
燈光下的布料仿佛被紅酒二次浸潤過,透著晶瑩剔透的水光。
江云兮膚色白,身段輕盈,禮服穿在身上不僅沒有貴婦感,反而將她的優勢都完完全全展示出來。
經理看著“煥然一新”的禮服,忍不住夸獎江云兮有眼光。
“您嚴重了。本身我學的這就是這些,不算有眼光。”
后來,經理也就沒再做推薦。
她跟在江云兮身后,一邊看她如何挑選禮服,一邊抽空利用碎片時間向她請教。
短暫的接觸下來,經理不得不佩服老板看人的眼光。
眼前的女人年輕不怯色,專業知識豐富,待人和善,確實跟她想象中出入很大。
“您來一回,我算是學到知識了。”
江云兮一共選了三套禮服,均是深色系。
在國外那會,除非埃里森明文規定,否則她幾乎都著深色禮服陪同出席活動。
一來不搶人風頭,二來也算在一群爭奇斗艷的花叢里始終保持陪襯作用。
她只想清凈,哪怕片刻。
賀平生從貴賓室出來的時候,經理正巧在給禮服進行打包。
看著三條顏色略深的禮服,他不禁眉頭輕皺。
“不喜歡淺色?”
“嗯。”江云兮望著他輕笑,并未解釋。
從店里出來,江云兮看一眼時間,索性還早,她萌發了想去其他店轉轉的心情。
“那個…我想去其他店看看,可以嗎?”擔心被誤會,她連忙解釋:“不是為了買衣服。是…我想去看看市場情況。”
賀平生側過臉,冷冰冰地注視著面容清秀的女人。
那雙眸子一如既往清澈,仿佛冬日里最清冷的白月光,莫名勾著他的情緒。
“不肯算了。”良久,她掃興的垂下眼眸。
賀平生見那雙眸里神色黯淡,不知為何本該指責的話莫名從腦海里散去,他薄唇微張,冷漠的語氣說著難得一見的情話。
“挑幾件,別讓人誤以為我大晚上沒事做陪太太走市場!”
“謝謝!”
原本還一臉愁容,眼下那雙眸子里重見皎潔。
賀平生竟然不知道她的情緒來的快,去的更快。
江云兮買東西并不磨蹭,她會將時間花在選擇上,一旦選好就不會輕易更改,大致逛了一圈也沒占用太多時間。
賀平生再次對她的審美感到詫異。
那些袋子里幾乎都穿著深色系的衣服,唯獨一件淺色還是內搭,他話不由再次問出口,“淺色入不了你的眼?”
“啊?”
江云兮正琢磨著待會該怎么把買衣服的錢還給他,頭頂的男人再次發話,似乎對她的品味感到質疑。
“沒有特殊原因我基本不穿淺色。”
“領證算特殊?”
“算吧,好歹第一次嘛!”她沒在意,點頭笑說。
“原因?”賀平生看她,“設計師對于色彩的把控向來沒有偏愛,所以你是因為什么原因?”
賀平生的話仿佛開啟塵封大門的鑰匙,她重新回憶起自己剛到國外那會。
“為了保護自己。”
提及往事江云兮難免心酸,不過也沒想藏著掖著,她故作輕松深吸一口氣,笑著看他,“姑娘家嘛,出門在外低調點是好事。”
“你爸呢?”
“自己保護自己不是更好?”
一路無言,從這句話結束之后兩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車子抵達萬山湖。
下車之際,賀平生留下一句“你有靠山,沒人敢!”率先走在前面,算是回應先前他問卻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
回房后,江云兮第一時間就將買衣服的錢轉給了賀平生。
她抱著僥幸心理,想著從支付寶轉賬不需要對方確認,她以為自己的小心思神不知鬼不覺,誰知半個小時不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急促,又有點不耐煩。
“什么意思?”賀平生黑著臉站在門口,手機的界面正是那條轉賬記錄。
江云兮此刻正貼著面膜,她來不及撕下就開了門,沒想到對方怒氣沖沖,壓根不似先前。
“有什么問題嗎?”
江云兮湊近又看,這才發現是一張截圖照片,她小心翼翼伸手點了一下屏幕,頓時聊天對話框露了出來。
好家伙,她竟然把錢轉到他秘書那去了!
江云兮不止詫異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她自知尷尬,顧不上臉上還貼著面膜,抬頭就問:“這不得實名制嗎,怎么到他那了?”
“江云兮!”賀平生越來越覺得喊她的名字就跟喊寵物小貓一樣自然,“你是不是錢多花不完?”
“沒有啊。衣服我平時也要穿,自己買有問題嗎?雖然比不上你,但我賺得也不算少。”
她確實這么想。
早在他說讓自己選幾身衣服的時候,江云兮就想著回頭要把錢還他。
她跟他不過是婚姻上的合作關系,犯不著處處用他的。
“收了。”
賀平生低頭,沒一會兒床頭柜上發出一聲清脆,他指著她的鼻子再三強調:“五年,別動不該有的心思!”
說完轉身就走。
走廊人影消失,江云兮親耳聽到對方“砰”地一聲關了房門,聲音吵得她耳膜轟轟作響。
這是……觸到他底線了?
作者有話說:
江云兮:不該有的心思……(嘖嘖)
第十九章
◎幾分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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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那晚,江云兮挽著賀平生一同現身,瞬間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賀平生不對外解釋一句,僅僅用行動打了時蔓一個措手不及。
加之他臨時取消飯局一事,圈內開始流傳不近人情的賀總也有了幾分人情味。
“隨意點,慶功宴而已。”周圍無人,賀平生用酒杯遮擋,實際上是正常的交流距離。
江云兮抿了口香檳,不動聲色點了下頭。
“還有,少喝點。”
江云兮剛想反駁,前面突然有人走來,她將嘴里的話給咽了回去,陪他一塊應酬。
對方正是公關部經理潘晴。
“賀太太果然傾國傾城,久仰!”潘經理爽快的伸出手,笑著同她打招呼。
“公關部潘經理。”
“你好,潘經理。”江云兮微微側身,舉止大方自然。
同為女人,在一起話自然多了起來,潘經理看著江云兮年輕貌美,不由開始與她搭話。
賀平生知道這種場面她完全能夠應付,于是在她耳邊留下一句“待會過來”,便起身朝一群董事走去。
老板一走,潘晴頓時松了口氣。
江云兮看出破綻,自然的開起玩笑,“潘經理很怕賀總?”
“豈止是怕。”潘晴碰了下江云兮手里的高腳杯,好奇問:“賀太太呢,怕不怕賀總?”
“……也怕。”
不經意間的對視,兩人都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先前看過你的照片,還以為賀太太是那種冰山美人,難以相處呢!”
“那現在?”
“很好,跟咱們賀總絕配!”
場面上的話,不管真假她向來駕馭靈活。
眼下她抬了一下酒杯,嬌俏地朝潘晴眨眨眼,語氣輕快地笑說:“潘經理的贊美,我也覺得很好!”
說笑間,賀平生回來了。
他手輕輕搭在江云兮后腰上,語氣不算溫柔,幾乎是很平常的態度,“跟我過去一趟。”
“失陪。”
大庭廣眾之下,江云兮被摟在懷里。
要說習慣那是假的,可多少雙眼睛正在暗處看著,她只能勉強維持鎮定。
可腰間的那只大手明顯有越收越緊的趨勢,仿佛輕松就能將她帶到身前。
江云兮這才側過頭,小聲提醒了一句。
“賀平生,你在緊張嗎?”
“沒有。”
“那你勒這么緊干什么?”
他在看她,漫無目的看著,試圖想分辨出她話里到底是不是參雜了排斥。
“稍微松一點,行嗎?”
賀平生這才移開視線,手上的力道重新回到了正常。
兩人一走近高層那處圈子,眾人的目光從打量也直接淪為打趣。
幾位都是年紀較長的男人,說起玩笑幽默又直接。
“我說賀總啊,早該這樣多好!”
“是啊,一幫老骨頭整天忙工作還要記掛你的終生大事,你說鬧不鬧心?”
賀平生一改往日嚴謹的態度,謙虛地點點頭,“各位說的是,賀某愚鈍!”
“‘愚鈍’就算了,你處理工作什么時候愚鈍過?怕是沒遇到合眼緣的,是吧?”
說話的正是先前在會議上代表眾人開口的秦董,一直扶持賀平生至今,相比其他人更了解這個后輩的心思。
“得秦叔叔夸獎,日后定不負各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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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結束,賀平生難得沒開車。
今晚他喝了不少,此時正坐在后排揉著太陽穴,似乎不太舒服。
江云兮看他動作,忍不住湊過去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距離過近,他能聞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混合著他口腔里陣陣酒香,莫名讓人上頭。
他閉著眼依舊沒看她,“沒事。”
平淡的語氣,聽不出到底怎么樣。
到家之后,江云兮趕在他之前進了家門。
鞋子剛剛脫下,她正提著裙邊打算給他倒杯溫水,對方卻已經上樓,她只進行了一半的動作硬生生卡在半道上。
有點莫名其妙。
“賀平生,你要不要喝水啊?”有些情緒的女人忍不住,終于朝樓梯的方向喊了一聲。
“沒人的時候,不要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
冷冰冰的語氣,如此不近人情,好像在宴會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溫柔的另一個化身。
“愛喝不喝。”江云兮獨自倒了一杯,喝完轉身上樓。
進了房間的賀平生快速換衣服洗澡。
對于大腦里突然產生的異常,他需要用冷水來澆滅。
果真,沖涼之后他整個人回到清醒狀態,眼里的倒影也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不過是酒精作祟,于他產生不了多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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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休假接近尾聲。
江云兮大致算了一下時間,正要知會賀平生時,沒想到對方竟然出差了。
“王姨,賀先生有說幾天回來嗎?”江云兮起的遲,根本沒見到賀平生。
“沒有。不過看著應該是臨時決定的,早飯都沒來得及吃。”王姨指著桌上紋絲未動的早餐,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沒事,回頭我自己問吧。”
江云兮想著還有一周,索性沒當回事。
下午,她正在和公司對接工作流程,王姨突然上樓找她。
“太太,秦太太來了。”
“秦太太?賀先生的母親嗎?”
領證之后,江云兮從斯南那打聽過賀家的關系,但見面卻還是第一次。
王姨笑著提醒:“就是賀先生的母親,您的婆婆。”
江云兮緩了下神,對門口的王姨解釋:“我換身衣服,很快!”
王姨走后,江云兮本想給賀平生打個電話示意一番,又擔心時間過長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最終她換了衣服趕緊下樓。
剛走到樓下,秦墨棠就已經從沙發上起身,遠遠看著兒子剛進門的妻子。
“小兮?”對方笑著問她。
“……媽,您好!”
婆媳第一次見面,江云兮就得喊人“媽媽”確實有些難以開口。但事實如此,她就算別扭,也不得不臨時適應對方的身份。
“快過來坐!”秦墨棠指了指沙發,一臉溫和。
江云兮慢慢走過去坐在秦墨棠旁邊,見對方依舊目光柔和地看她,頓時心里的焦慮減了大半。
“他沒說您要來,所以我……”
秦墨棠擺擺手,“不礙事,我來這邊開會順道過來,沒跟他提。”
此時,王姨切了果盤過來,秦墨棠將盤子推到江云兮面前,“別緊張,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不至于是敵人。”
輕松的語氣瞬間化解了尷尬,江云兮緊抿的紅唇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氣氛轉變,江云兮才敢抬頭去看身邊的女人。
秦墨棠是標準的大女主長相。
五官生的極為漂亮,眉眼之間夾一抹尋常女人所沒有的英氣,她的顴骨突出,額頭飽滿,笑起來仿佛渾然天成的霸氣。
“小兮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見她不知如何開口,秦墨棠率先問道。
“啊?”遲鈍兩秒,江云兮乖乖點頭,“最近熬夜有些嚴重。”
“別誤會,我是醫生。”秦墨棠解釋。
“不會的媽,他跟我提過。是我覺得心虛,結婚后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您!”
秦墨棠叉了一塊西瓜遞給她,自己隨后也拿著一塊送進嘴里,“你就幫平生說話吧,我自己的兒子我能不知道?”
謊言被識破,江云兮面上有些尷尬。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對方又開口了。
“雖然我不清楚原因,但平生從小做任何事都會負責到底,小兮你盡管放心,他不敢胡來!”
她以為眼前的女人會趁著兒子不在故意刁難,誰知到頭來是她緊張過度。
眼前的女人哪有半點惡婆婆的樣子?
白色西裝,靚麗微卷,擺明了就是最開明的好婆婆!
江云兮突然想到,賀平生的淡定從容估計一半就遺傳了她。
秦墨棠是抽空過來,眼看時間不早她這才從包里拿出一只墨綠色的錦緞禮盒。
當著江云兮的面,秦墨棠將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只通體均勻的翡翠鐲子。
她將盒子遞到江云兮面前,笑著解釋:“這是我跟平生他爸爸結婚時候他奶奶給的傳家寶,如今你們倆結了婚,這個東西就由你保管了。”
“可是媽,我……”
“收著,賀家的媳婦都有責任保管好它!”
“……好,我會好好收著。”
大事辦完,秦墨棠這才拍拍她的手準備起身,“等公司不忙,你們倆一塊回來,我給你們下廚做飯吃!”
“謝謝媽!”
送到門口,秦墨棠示意她不用再送。
“不用送了,平生他忙你自己得多注意身體!”
“知道了,媽。”
“他要是欺負你惹你生氣,你告訴我,我來教訓他!”
江云兮有些靦腆,她紅著臉搖頭,“……他,對我挺好的。”
秦墨棠摸著江云兮微涼的手背,最終將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他們那代的恩怨不應該由她來承擔,如今自己親自來了一趟,也終于看到兒子選人的眼光并沒有出錯。
秦墨棠走后,江云兮覺得這事不算小于是打算告知一聲。
她沒給賀平生打電話,而是選擇用微信溝通。
將那張鐲子的照片發過去,緊跟著又發了一行文字:
【鐲子太貴重,等你回來還是給你!】
消息是接近天黑才回的。
賀平生:【賀家沒有男人保管女人東西的先例!】
好好的聊天陷入僵局,江云兮看著明顯沒辦法回復的消息,頓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讓她保管?
正要試著再次婉拒,賀平生的消息再次進來:
【周五回。鐲子收好,合約到期再還!】
這么一看,好像也就沒那么難以理解了。
江云兮快速回了一個常用表情,算是結束聊天。
那頭,賀平生看著那張照片,最終還是給母親秦墨棠打了一通電話。
“您來凜江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秦墨棠剛進家門兒子的電話跟著就來了,基本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興師問罪?”
“沒有。”
“那什么意思?”秦墨棠打算好好審一審兒子,照這形勢十有八九是對小兮上了心。
“想問我有沒有刁難人家?”
“您不會。”賀平生一口否定,“而且,她也夠圓滑,不會讓您感到不舒服。”
這把不用她再追著問也能看出兒子對人家的心思,只是這么些年下來,她還真是頭一次發現兒子對姑娘上心。
“怎么想到要跟小兮結婚?”
賀平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爸應該告訴您了。”
“我是問你!”
“媽,我都知道了。”
秦墨棠詫異,畢竟這點她和丈夫約定過不會透露一句,誰曾想兜兜轉轉兒子還是被卷了進來。
“恩怨是我們那輩的,我跟你爸爸從來沒想過讓你牽扯其中。”
……
“媽媽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小兮不錯,大方又漂亮,你得好好對人家!”
醞釀了很久,賀平生終于把一直想問的話問了出來,“我沒有遵守家族歷代家規,您也站我這邊?”
“對!”秦墨棠紅了眼眶。
“你看中小兮是事實,我的兒子我最清楚!”
作者有話說:
江云兮:一會不要有任何心思,一會又不要破壞關系,現在你又讓收下鐲子?賀平生,你玩我呢?
生哥:沒玩,認真的!
江云兮:認真你大爺!
生哥:咳咳……我沒大爺……
第二十章
◎他是不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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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回來沒幾天,江云兮就訂好了飛巴黎的機票。
“明天幾點的飛機?”飯桌上,賀平生似是不經意問道。
“下午三點。”江云兮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頭,“我是不是沒跟你說得待一個月?”
“沒說。”賀平生表情很淡,仿佛她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
江云兮喃喃自語,“可能我只給王姨說過。”
她拍拍腦門,“對不起啊,這兩天事多沒顧上。”
“沒事,明天讓司機送你過去。”他將杯子里的牛奶喝完,繼續道:“我出差,恐怕沒時間。”
他這是在解釋?
擔心自己會胡思亂想不高興?
“你忙你的,我有司機幫著拎東西就行,你要去了我反而還不自在。”
她替他找的理由天衣無縫,完美無缺,但賀平生總有一種錯覺。
好像自己不去,她明顯松了口氣。
“一路順風。”頓了頓,“注意安全。”之后他轉身出了家門。
翌日。
再次站在航站樓前,江云兮感慨萬千。
回來時還孑然一身,沒有接機的朋友親人,而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妻子,還有人送她。
盡管這其中參雜利益關系,好歹她是有人記掛的。
“太太,路上注意安全!”司機一路送她到檢票口才止住腳步,他看著江云兮如同在看自家孩子,臉上的關切并不是裝的。
“您快點回去吧,我待會就登機了。”
司機跟著賀平生有些年頭,他點點頭卻并未有要走的心思,“賀總出差,我也沒事。看著你進去,我再走。”
想來是賀平生的意思。
江云兮沒再阻攔,直到廣播響起她才拎著電腦包轉身和人告別。
從凜江直接飛巴黎大約得二十六個小時。
江云兮回去工作量不少,在訂票時她狠狠心訂了頭等艙。
落地巴黎,已是傍晚。
埃里森早早就安排人過來接她,用對方的話來說“你可是總監的福星,我不敢疏忽。”
明知是玩笑,江云兮卻還是一本正經回他,“公司有今天,離不開大家的共同努力。”
“賽維婭,你一點都不懂幽默!”
這時江云兮反而笑了,問了些公司的情況之后,她就閉上眼睛開始倒時差,只是心緒不寧總睡不踏實。
醞釀睡意的過程中,這腦海里不知不覺就浮現出賀平生的身影,從模糊到清晰再到逐漸放大,她這下才明白自己睡不著的原因。
原來,自己下飛機并沒有給他消息!
思考再三,江云兮象征性發過去一條:
【到了。】
發完又覺得后悔。
明明對方并沒有問,她卻主動告知,總覺得太刻意了些。
還沒來得及自我反省,賀平生的回復消息已經來了。
單單一個字,徹底清除了她的所有雜念。
【嗯。】
用詞莫名簡單,就跟上級收到無關緊要的消息一樣。
江云兮沒有和不熟之人熱情閑聊的習慣,如今對方已經知曉,她心安理得沒過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沒多久,甚至江云兮覺得自己才剛剛進入夢鄉,就被喊醒。
“趕緊下車,回家去睡。”
同事已經替她拎下行李,這時正雙手叉腰站在車門旁邊,他將埃里森的話傳達給她,“總監讓你倒完時差回公司。”
“知道了,謝謝!”
“走了!”
目送對方離開,江云兮伸著懶腰進門,然后不管不顧倒頭就睡。
之后的半個月里,江云兮幾乎忙到腳不沾地,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事。
埃里森只給她一個月時間做交接,除了這些她還得為國內開展前的工作做準備,江云兮整天兩點一線,到家幾乎洗洗就睡。
大半個月下來,交接工作總算告一段落。
看著身后已經被她填滿東西的小公寓,江云兮頭疼不已。
她想到了阮亦。
這個女人自從知道她回來之后,隔三差五給她打電話,可江云兮實在抽不開身,兩人才一直到今天都沒見到面。
“待會有沒有活動?沒有的話過來幫忙!”
身邊的朋友里只有阮亦,江云兮才會用上這種語氣。
一聽對方有空,阮亦屁顛屁顛一個小時就趕了過來。
“也就這個月正好清閑,否則給錢我都不來!”
身段妖嬈的女人左手拎著大盤雞,右手提著兩扎啤酒,進門左右一踢直接將高跟鞋甩飛,她光著腳坐在茶幾前的毛毯上,自來熟程度簡直把這里當成了她的第二個家。
“快點來吃,你是不知道現在吃個中餐有多難!”
她一邊扒拉著包裝袋,一邊朝江云兮招手,察覺對方晃晃悠悠根本不似從前,轉念一想,頓時拍了下腦門。
“我天,你才回來,什么好菜沒吃過?”
江云兮朝她笑笑,坐在一旁看她忙前忙后,根本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阮亦忙了一半突然停手,“怎么,還成甩手掌柜了?”
“嗯,手不能動!”江云兮揉著手腕故意撒起嬌來,那皺巴巴的表情一看就是裝的。
“別貧啊,我才不信你那一套!”嘴上說著拒絕,阮亦還是貼心的將啤酒打開遞給她,“來吧,不醉不歸!”
“只能一罐。”江云兮指著滿屋東西,“吃完得幫我干活。”
“江云兮!你還是不是人了,吃我的喝我的,還要我一個大美女給你做苦力?”
“太損太損,這朋友沒法做了!”說著又一把搶過江云兮手里的啤酒罐,擺明了不肯給她。
“確定?”江云兮雙眼微瞇,目光灼灼地打量她。
“也……不是不行。”阮亦手一拍桌子,“結婚的事老實交代,我可以考慮。”
“交代什么?”
趁她不注意江云兮去撈那啤酒罐,只是阮亦速度更快,先一步藏在了身后。
“不說清楚別想碰!”
江云兮:“……”
換做以往江云兮肯定鬧個沒完,實在不行想盡各種歪理都會贏下來,可今天沒有動作,只是側頭望著她笑。
那笑容牽強,并不是她的風格,阮亦猜測此事多半難以開口。
她從不強人所難,于是將啤酒又拿了出來,“算了算了,給你喝。”
“你身后這些真準備全部打包回去?”阮亦自顧喝著啤酒,不經意岔開了話題。
“有紀念意義的肯定得打包。”
想起自己不是十分清楚萬山湖那邊的詳細地址,趁著時間尚早,她給賀平生發了條消息過去。
一舉一動阮亦都看在眼里,加上喝了些酒她的話不自覺也多了起來,“我沒有追著問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結婚。”
“不結婚我爸也會替我張羅,還不如我自己選。”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你看看呢?”阮亦指著她的手機,“這就是你選的婚姻?”
“他是不二人選!”
阮亦氣得悶頭灌了大半瓶啤酒,喝完積壓在心里許久的話才跟著涌上來的酒氣一并發泄出來。
“老肖呢?老肖哪里比別人差?”
“肖哥人太好,我不能辜負他的真心。”江云兮小口抿著,似乎在借啤酒的味道給自己時間緩沖。
她說:“我這人但凡給點亮就會奢求一整片光明,你看你這些年被我壓榨的還算少嗎?”
“那我也愿意啊!”
“你愿意那是因為我們是閨蜜,情同手足,但肖哥他不是。”
江云兮盯著啤酒上一行外文,眼圈逐漸有模糊的傾向。
她努力仰起頭將那點情緒壓回去,笑著看向一臉茫然的女人,“我對他沒有朋友之外的心思,所以我不能傷害他。”
一旦開口應下,她就要做好接受對方真心的準備,江云兮彌補不了肖余安的一往情深,只能就此打住。
“那你老公呢,你愛他?”
“我們是合作關系。”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江云兮將回國之后發生的事通通告訴阮亦,毫無隱瞞。
聽到最后,阮亦被江紹雄的行為氣得整張臉通紅,好像出門就能掄上兩拳。
“這事我沒想讓肖哥知道,你得替我保密。”
“也是。”阮亦附和地點點頭,“他要知道,指定得鬧得雞犬不寧。”
“夸張了,肖哥人那么紳士不會的。”
“那你是沒見過他暴躁的時候!”
說到激動處,阮亦一拍桌子,涂著酒紅色的長指甲叩在茶幾臺面上,“還記不記得你拒絕他那次?”
“……”
“回頭他就一個人悶頭喝酒,誰攔都沒用。”阮亦嘆了口氣,“他只有遇上你的事,什么優雅紳士才統統作廢!”
江云兮不知如何作答。
她仍舊小口抿著啤酒,心事重重。
關鍵時刻一旁的手機響了,她的思緒戛然而止。
電話是賀平生打來的。
看著阮亦虎視眈眈盯著,江云兮覺得有幾分好笑,索性沒有回避當著對方的面接通電話。
“回來時間定沒定?”電話里,賀平生一句多余的問候沒有,言簡意賅問她。
“還沒,估計得到七月出。”
“那機票別買了。”
江云兮不解,“什么意思?”
“月底出差,順便。”語氣再正常不過,完全沒有刻意傳達驚喜的成分。
“那地址?”
“微信。”
江云兮移開,果真微信上他發了地址過來。
只是這地址并不是萬山湖那邊的。
“不寄家里嗎?”
“你有時間收拾?”
江云兮自知說不過,只能沉默著聽他安排。
“收拾的時候記得把衣服分開,回頭會有人把衣服掛燙好了一并送回去。”
“知道了。”
電話掛斷,一旁的阮亦明顯坐在吃瓜第一線,她探頭過來,什么話不說就盯著江云兮看,越看越覺得江云兮的表情有點意思,并不像口中所說的純粹的利益關系。
“你是不是對你老公還有點好感?”
“不討厭。”江云兮將她身子推了過去,“快點吃,吃完幫我干活。”
算是徹底回避這個話題。
渺無音信半個月的新婚丈夫突然要過來,江云兮的錯覺再次讓她受寵若驚。
_
賀平生來法國的那天,正逢肖余安要回來。
阮亦早早訂了位置,江云兮拒絕不得只能提前給他打招呼。
沒想到賀平生一如既往地淡定,“無妨,飛機不晚點的話,應該能趕得上跟你的朋友打個招呼。”
他這是要來接她嗎?
江云兮后知后覺,想明白的時候話已經問出口,“你的意思…要來接我?”
“不愿意?”電話里,賀平生語調略高,拖長的尾音明顯夾雜著不容拒絕的姿態。
“沒有。”江云兮回過神,簡單解釋:“我只是怕你耽誤工作。”
“不會。”
“那回頭我把地址給你。”
再次掛斷,江云兮心里突然有種被人重視的感覺。
他下飛機就過來見她的朋友,應該是想在人前給足她面子,這么一想,江云兮不知為何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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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余安至今也沒能想明白,江云兮為什么會那么狠心的拒絕自己。
印象里,她溫柔大方,毫不做作,爽朗率真的一面常常讓他過目不忘。
可就是這樣外表明媚的女人,拒絕起他來絲毫不顧情面。
肖余安記得清楚,她在給出答案時那張臉根本沒露出一點兒欣喜的表情,連往日的交情都不顧及一分。
她就像一把抓不住的沙,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飄向何方。
如今再見,物是人非,他在面對江云兮柔中帶剛的笑容時,一時語塞。
“肖哥,好久不見!”江云兮率先打破僵局,笑著同他問好。
“好久不見!”
僵硬的開場白讓阮亦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索性她一左一右隴著兩人進了飯店。
“快點進去,咱們邊吃邊聊。”
有了阮亦從中調和,這頓飯吃的還算溫馨。
絕大多數時候,肖余安都在聽她們倆滔滔不絕的聊天,偶爾附和兩句,更多時間里他只是抱著雙臂在傾聽。
他正巧坐在江云兮對面,她的一舉一動不用刻意都能映入眼簾,一晚上他的目光幾乎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看著她如此明媚率真,肖余安再次聯想到網絡上的那些流言,他沒打算回避直接開口問:“怎么回趟國就嫁人了?”
江云兮正低頭喝湯,冷不丁聽見肖余安的聲音,她以為吃飯到現在這么長時間,他應該不會再問了。
沒想刻意瞞著,她抬頭看他,“覺得合適就嫁了,沒那么多理由。”
“他…對你很好?”
江云兮點頭,“很好。”
肖余安沒再說話,他低頭看著桌面,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目光真摯地凝視著她。
片刻功夫,那張溫潤如玉的眸子再次露出從前那般溫暖的神色,他舉起酒杯敬了過來,“新婚快樂!”
“謝謝!”
明明是果汁,肖余安卻覺得異常苦澀。
飯局接近尾聲,江云兮的手機響了。
“你下飛機了?”江云兮以為飛機晚點,并沒有特意去看航班信息。
“嗯,快到了。”
“那我等你一會,也差不多快結束了。”
“不用,來得及。”
“好。”
有外人在,江云兮不習慣和賀平生聊太多,換做沒人在場她應該會多問一句,他吃沒吃飯。
可阮亦和肖余安都盯著,她只能快速說完然后給在座兩人解釋:“我先生,待會會來。”
“舍不得你?”阮亦為了活躍氣氛,故意開她玩笑。
江云兮笑而不語。
要不是阮亦追著不放,她大概率不會這么公然秀恩愛。
“你不是知道他來出差嘛,剛到。”
“剛到就來找你?”
“不正常嗎?”
一句話,阮亦啞口無言。
夫妻之間,難分難舍確實正常,更何況江云兮生的漂亮,另一半對她看的緊也合乎常理。
沒聊多久,三人準備結束今晚的聚會。
阮亦快一步走在前面,打算先去結賬。
落后的江云兮自然而然就跟肖余安并肩而行,見阮亦不在他終于問了今晚最想問的那句話。
“你是真的喜歡他?”
“不喜歡我怎么會跟他結婚?”江云兮眼神似有流波,一顰一笑莫名牽動著肖余安的心。
只是這種安好沒有持續太久,阮亦尖細的嗓音打破了肖余安的理想世界。
他看見前方不遠處,阮亦的旁邊站著位男人。
面容沉穩,身材高大,一身黑白商務裝,典型的成功人士。
“兮兮,吃飯錢你老公付了。”
阮亦將江云兮偷偷拉到一旁,刻意壓低嗓音,用只有她們倆才聽得到的聲音問:“你怎么沒跟我說你老公這么帥啊,害我一點準備沒有!”
“網絡上的照片沒看?”
“我哪知道真人這么霸氣啊!”
正低聲耳語,賀平生已經伸手和肖余安打起招呼。
“賀平生。”
“肖余安。”
聞言,江云兮松開阮亦慢慢走回賀平生身邊。
有段時間沒見,她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江云兮盡量裝得自然,只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竟然帶上幾分撒嬌之意,她側頭看他,“來了怎么不找我?”
“看你們聊的挺盡興。”
“那什么……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散了吧?你老公還得倒時差吧?”
阮亦擔心再這么干站著,肖余安指不定得說些什么,聯想到剛剛兩人握手時的眼神交流,阮亦總覺得火藥味十足。
“以后回國,有機會請你們吃飯。”賀平生朝兩人示意一番,隨后自然地拉起江云兮的手,消失在夜幕里。
看著一對璧人已經穿過馬路走到了對面街道,肖余安嘴邊才勉強露出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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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彎,甚至已經看不見吃飯的那家店,賀平生都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罕見的深情讓江云兮心生困惑,以至于她悄悄邁大步子,想借著路燈看看他到底什么心思。
腳還沒來得及邁開就被賀平生一把護在身后,江云兮正要開口,誰知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醉醺醺的外國大漢。
“看路。”賀平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賀平生,你今天心情不好?”在店里她就注意到了,只不過當著別人在場她不好多問。
她以為賀平生會說沒有,誰知對方狹長的眼從她臉上一掃而過,意味不明地回答:“看出來了?”
“我又不傻。”江云兮嘀咕。
“他是你前男友?”
“不是。”江云兮下意識開口,一雙如星光般的眸子異常動人。
她穿一件灰色直筒裙,長發披肩,略施粉黛的臉上仍然看得出眼底的疲憊。
搞了半天,賀平生是在吃醋?
江云兮沒有說任何調節氣氛的玩笑,而是一臉正色向他解釋:“我跟肖哥是因為阮亦認識的。后來他教了我一段時間搏擊,一來二去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江云兮著重交代:“他是跟我表白過,但我可以保證我跟他絕對沒有曖昧不清!”
“搏擊?”賀平生抓住重點,狐疑看她,“所以……不穿淺色是為了保護自己,學搏擊也是為了防身?”
“多學點也沒壞處。”
“用上了?”
“沒有。”江云兮臉立馬垮下來,“還沒遇上合適的機會。”
路燈下,異國他鄉的街頭,是他們領證之后聊天最自然的一次。
賀平生忽然有種錯覺,跟她聊天似乎可以抵消整個旅途的疲勞。
心莫名被牽動,他的手也在無人察覺處悄悄握緊。
作者有話說:
夢姐:嚴格來說,生哥對兮姐是日久生情。
(二十六個小時是為了情節需要,看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