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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
時隔三年的e·s回歸大秀在即,江云兮卻因為生理期疼痛不得不丟下一幫人跑去藥店。
四月的巴黎明顯有了暖意,外來游客居多的大街上滿是歡聲笑語,唯獨她捂著肚子臉色煞白。
她的生理期一向準時,但這個月卻提前了將近一周,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情緒崩太緊有關。
“早知道吃點藥避開了。”她忍著頻頻冒冷汗的身體和店員解釋。
店員是位年莫四十的中國阿姨,國泰民安的面容莫名讓人覺得親切。
江云兮每次來都會停下和她聊上幾句,倒不是時間多,而是在國外遇見中國人,基本等同于見到老鄉(xiāng)。
“是藥三分毒,這些藥能不吃就不吃。”阿姨邊結賬邊提醒她,“有空啊多泡泡腳,血液循環(huán)了比什么都管用!”
“知道了,阿姨。”
江云兮付完錢拿著藥快速往外走,她想著一堆人還等著,竟沒有注意此刻外面有人進來。
“咚。”
伴隨著藥盒落地的聲音,她的額頭也結結實實撞向對方胸口,像堵結實厚重的城墻,撞得她腦門生疼。
陌生氣息傳來,不算濃重的沉木香頓時縈繞鼻尖,不用想也知道鐵定是個男人。
或許還是體型威猛的外國大漢。
“sorry。”
“借過。”
幾乎是同時,江云兮道完歉頭頂上方男人的聲音也戛然而止,標準的中文讓她下意識抬起了頭。
長相挺不錯的男人,但臉色卻難看到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她看了眼自己跟他的距離,果斷后退兩步并再次用中文說了句“對不起”。
“你好,請問哪里不舒服?”阿姨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江云兮的思緒,她低頭去撿東西,冷不丁聽見身后的男人再次開口。
“請給我一盒退燒藥。”
剛剛拿藥給江云兮之后,阿姨就在電腦上做了缺貨登記,她一臉無奈地看向柜臺外站著的男人,十分抱歉的告訴他藥賣完了。
男人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此時江云兮剛撿起藥盒,準備來說她因為小腹疼的厲害彎腰緩了一會,否則人早就出了藥房。
身影再次從她面前經過,江云兮想都沒想將男人喊住,“請等一下。”
她快速拆開藥盒剝了兩粒放進口袋,將剩下的藥片塞進盒子并遞給對方,“我這有,給你。”
“你不需要?”
察覺男人目光疑惑地盯著她,江云兮臉色略有些尷尬,不過為了打消對方的顧慮,她快速解釋道:“我拿這藥緩解生理期的,兩粒足夠。”
說罷她快速推開玻璃門,生怕身后的男人注意到她已經開始泛紅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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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平生常年不生病的人,今年卻因為連軸轉頭一次感到身體不適。
他剛下飛機就開始不舒服,本想著回酒店好好睡上一覺,路過這家國人開的藥店,他想了想還是讓司機停車自己下來買藥。
他理所當然認為能進國人開的藥房里買藥的都是中國人,他沒有多想,在被撞到之后直接開口說了中文。
只是沒想到,對方反而開口說了句英語。
再之后,滿臉煞白的姑娘居然將藥送給了他,甚至沒等他開口說謝,對方就已經推門離開了。
賀平生剝開一粒藥用水服下,便閉目養(yǎng)神靠在后排休息。
事發(fā)突然,此刻腦海里竟一直重復著剛剛藥店里發(fā)生的一幕。
那是身穿一身黑色帽衫的年輕姑娘。
她頂著一張略顯病態(tài)的嬌容看他,光潔的額頭,略尖的下巴,尤其她最后那句話的語氣,羞中帶澀,典型的女大學生。
思緒一閃而過,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
他撥通,原來是主辦方那邊的工作人員。
對方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一字一句說得極為吃力,“賀先生…您好,埃里森總監(jiān)…知道…特意飛…巴黎,給您…準備…西裝,下午…有秘書…聯(lián)系!”
“youcanspeakenglish.”
“okay,ellisonsaidthatthisisthehospitalityofchinesepeople.”
“thankhimforme.”
被電話打斷,腦海里的姑娘也隨之一并消失,他看著還握在手里的藥盒,轉身將其扔到一邊。
回酒店睡了一覺之后,賀平生周身的不適消散了大半,他接了杯溫水,邊喝邊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后臺有秘書斯南發(fā)來的行程安排,他率先打開,確認無誤后轉手回了過去。
沒出兩分鐘,斯南的消息再次進來。
【賀總,活動是在傍晚,您注意休息。】
賀平生掃了眼右下方,時間顯示下午一點,距離他下飛機不過五小時,難怪斯南如此。
【無妨。】
他關掉對話框投入工作,等到工作上的事情基本處理結束,時間早已過了三點。
想著沒過多久就要參加活動,他拿手機的手頓時又放下,只從盤子里挑了塊吐司,慢吞吞吃著。
索然無味,他沒吃上兩口就扔在一邊。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他恍惚記得那位蹩腳的工作人員說下午會有人給他送衣服。
“賀先生在嗎?我來給您送西裝。”
門外的聲音清脆,聽著略有幾分耳熟。
思緒一閃而過,他打開房門。
兩人目光同時對上,門外的姑娘率先“啊”出了聲。
聲音不大,尾音略顯拖沓,想來這么湊巧的事她也沒料到。
只是沒等他開口,門外的姑娘已經收回情緒,面色鎮(zhèn)定地將手里的袋子拎上前,畢恭畢敬地開口說道:“賀先生您好,我是埃里森總監(jiān)的秘書,受他囑托特意給您送西裝。”
“你…是他的秘書?”
賀平生沒接,狐疑地打量起門外的姑娘。
她依舊穿著幾個小時之前的休閑裝,素面朝天的臉上沒帶什么妝容,除了講話還算沉穩(wěn)之外,他倒是一點沒看出她哪點像他的秘書。
常年待在埃里森身邊的緣故,江云兮一眼便能猜出賀平生話里的意思,她略顯尷尬地清了下嗓子,露出標準的職業(yè)性微笑向他解釋:“抱歉,來之前忘了換衣服,實在是忙過頭了,您別介意。”
“不會。”
賀平生點點頭伸手接過袋子,只是沒等江云兮說要離開,他似是裝作無意問:“兩粒夠了?”
“啊?”
“夠…夠了,謝謝賀先生關心。”江云兮匆匆瞥上一眼,目光落下時話也跟著說出口,“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就不打擾您了,賀先生注意身體。”
她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快速掉頭離開。
一天之內遇見同一個人的概率這么大?
江云兮沒有實際計算過,反正這么尷尬的事她是遇上了!
酒店頂層都是商務套房,賀平生住的那間距離電梯沒有多遠,江云兮一口氣跑到面前才敢轉頭去看。
還好,他比她想象中更快關了房門。
那…
應該表明他根本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吧?
也許這種事他見多了呢,江云兮邊平復心情邊在心里自我安慰。
這件事轉眼就被她拋之腦后。
對于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來說,外界的一切都不足以成為干擾她前進的因素。
江云兮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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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臺。
她正忙著核對待會的活動流程,埃里森穿著板正的西裝從遠處走來。
“怎么樣?”
“沒問題,總監(jiān)。”江云兮正在給旁邊的模特整理禮服,她面不改色回答道:“流程我已經全部核對清楚,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向來放心你。”
埃里森拍著江云兮的肩膀,欣慰的表情溢于言表,他指著后邊桌上打包好的點心,破天荒示意,“讓別人盯會,我可不想做壓榨員工的老板!”
“您說笑了。”
江云兮順從,只是手上的資料沒交給別人,她快速拿了塊三明治,邊吃邊繼續(xù)盯著。
六點,活動正式開始。
伴隨著音樂聲響起,舞臺燈光被全部打開,環(huán)字型的t臺上映著大大的“e·s”,江云兮站在角落里有種孩子終于出人頭地的錯覺。
為了這場大秀,她們一幫人不知投入了多少心血。
三年前埃里森事業(yè)遭受重創(chuàng),原先的秘書棄他另尋出路,外界輿論紜紜,都在暗示這位設計圈大佬離銷聲匿跡不遠。
江云兮就是在那年不顧導師反對,義無反顧加入e·s工作團隊。
此時看著井然有序的開場,近日以來繃緊的情緒才徹底得到釋放,好像身體自帶的不適感都消失了大半。
舞臺燈光隨著音樂不停變化方位,不經意地一眼,她注意到前排角落里的男人。
兩個小時之前她才見過。
開門時他穿一件白襯衫,領口的扣子敞著,人隨性自在。
但現(xiàn)在不是。
他穿著埃里森親自為他量身定制的灰色西裝,風度翩翩,一等一的絕佳紳士。
淺灰本就顯得人硬朗威嚴,當初埃里森定下西裝布料的時候江云兮可沒少在心里質疑,以她的角度來說,這種顏色不一定適合只想低調參加晚宴的男人。
埃里森那會就看出她的心思,特意將她留下,要她說說自己的觀點。
江云兮沒藏著掖著,指著設計圖提了不少意見。
但無不例外,都被駁回。
“賀先生是商場上的強者。”
她記得埃里森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停頓了片刻,似乎是想起當年自己灰暗不堪的日子。
如今再看眼前,江云兮不得不承認,不遠處的男人確實把灰色帶上了全新的高度。
他單是坐在那里就尊貴的如同一尊令人膜拜的大佛,更別說那雙眼。
他時不時掃視周圍,愣是將想上前搭訕的記者活生生給逼退。
江云兮聯(lián)想到埃里森交給她禮服時說的話。
“交給旁人我不放心。”
“他是我今天的坐上賓。我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他當年解圍,所以這事務必你去!”
其中原因江云兮略知一二。
既然是坐上賓,又為何只參加活動卻不接受采訪拍照?
難道真的是強者的世界跟尋常人不同?
江云兮的思緒逐漸跑偏,就在此時,本場活動的最大意外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