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福祿
走出房門, 喬子衿抬頭看了眼天空。
萬里無云，碧空如洗。
方才的雷云仿佛真的只是臆想，是只有她和林欣然看到的幻象。
怎么可能呢？
許月平似是知曉了她會來, 金筆擺放在身前，而后靜靜坐著，只待她前來詢問。
喬子衿一眼掃過這個準備好了態勢，只覺得后槽牙發酸。這兩個人真是一等一的好盤算，年紀輕輕就和她師尊一樣, 也不怕早夭。
“既然知道我會來, 說說吧。”她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金辰哪一年，替什么靈物謀得轉生, 她還有這本事呢？”
“師尊是二十八年前做的這件事, 我還小, 不知道是什么。”
“她怎么做的？”
“不知道。”
“……”
很好，今天不搪塞她了，今天全都是不知道。
喬子衿按了按眉心, 又問：“你見過, 金辰手里有一個鼎形的法器嗎？”
靈物轉生什么太扯, 也太不可思議，但她隱隱約約覺得楚璐茗如今這個態勢，有點像當年那個聚寶盆運作起來的狀態, 吸收靈力, 而后轉化給使用者。
她還是比較愿意相信, 楚璐茗多少和這個法器沾了點關系。
“未曾。師尊提過, 師叔們丟了一件重要秘寶, 讓我也留心觀察一下，只是尚未見過。”
聚寶盆都丟了幾十年了, 她還未出關時就長了腿兒跑了，個頭小，被凡常家庭撿去給孩子玩，倒也正常？
這理由實在牽強，但比起這個，若要她信楚璐茗是器魂轉生，那她還是信這個吧。
若是有此物傍身，不受陰水君影響，還會有靈力護著，吸收靈力速度也快……應該是正常的，對吧？
“其實，排除了一切有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真相，不是嗎？”許月平淡然道。
喬子衿只覺得頭更疼了，可是器魂轉生不是更不可能的嗎？
金辰，你晚一年死該有多好。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嗎？真的需要這么急著去查明所有真相嗎？如今，她會逐漸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剩下的以后再慢慢思考，不是一樣的嗎？”
“小孩兒，因為你睜眼就可以看到所謂的未來，才會覺得真相不重要。但對于我來說，我的眼前滿是迷霧，我自然是要撥開這些云霧，去看看所謂的真相，它也許不值一提，但是我總歸是要知道才好。”
許月平沉默了，她看不到此時周圍的場景，但她也能看到空中的那些路途，每一條都通向不同的未來。
而現在，是她需要做出選擇的時間。
她斟酌片刻，道：“師叔，其實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怎么可能？你要告訴我，她是器魂轉世？”
“師尊所做的那件事成功與否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說，因緣際會之下，聚寶盆一直跟在她體內呢？”
喬子衿挑眉，走到窗邊，盯著天空看了一會兒，依舊是萬里無云，沒有絲毫降雷的跡象。
她重新看向端正地坐著的人，無奈一笑。
“既是如此，何須掩蓋這么久？”
“我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以后會怎么發展，輕易講出來于未來不好。師叔會告訴她真相嗎？”
“這件事不重要，就不說了。”
“看，和我的選擇一樣。”
“……”
喬子衿按住被這人擺了一道的不爽，目光重新投向被她擺在桌子上的金筆，詢問道：“你把這個拿出來干什么？”
“給師叔看個東西。”女孩兒的臉上難得勾起了笑容，噙著笑，提筆，在空中勾勒一番，隨后一道筆直的鮮紅命途出現空中。
喬子衿自然認得這個，當年金辰也給她看過，筆直的，沒有任何分叉的，血淋淋的命道，這是她的，是所謂的孤寂命道。
只是這一次，似乎出現了些許的不同。
她走近了幾分，仔細看著那條路，在角落里似乎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分叉，小的不能再小，但總歸是有。
只是許月平如今的能力還不足以支撐她展示這么久，竭力撐了一會兒后就縹緲如煙，使用者自己雙腿直發軟，險些直接倒在地上。
喬子衿一把抱起她，輕輕放在臥室的床榻之上，看著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無奈道：“天道能養出來你們兩個隨時泄露天機的，真是祂的福氣。”
許月平竭力穩著聲線道：“師尊說，萬事萬物，有問必有解，修命道，要看問題，也要尋到解答才是。”
但五臟六腑還是一陣一陣地疼，疼得她不施粉黛地嘴唇此時都格外的蒼白，眼罩滑落，灰色的眸子更添幾分柔弱。
喬子衿看不下去了，抬手，替她梳理著體內紊亂的靈力，又以溫和的靈力護著五臟，減緩她的痛苦。
“我知道了。我也知道，你還在替金辰隱瞞一些事情，但我不會問你了，你說得對，有問必有解，我自己去尋好了。”
“加油。”
“……下次不想說可以不說。”
*
楚璐茗這一坐就是五天，休假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一半。
第三天時，喬子衿終是忍不住了，將苓不修那個宅女從小院子里拔了出來，提溜到了練功房，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給的丹藥有問題。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苓不修繞著楚小姐正著看了一圈，反著看了一圈，摸著下巴，又仔細端詳片刻，：“我知曉她根骨清秀，但是就這么點污穢，你們這是撿了個多大的寶兒啊？”
林欣然站在一旁：“不止，你看她周身流轉的靈力和能量漩渦，甚至突破筑基時，老天爺都只是鳴了幾聲，雷花子都沒看到。”
“根骨清秀，氣運極佳。能不能把她讓給我？”
心情不好故而面壁思過的人聞言抬手就砸了個雷花在這人頭頂，燎斷了幾根毛，拒絕之意十分明顯。
不給就不給嘛，人家的頭發也是很寶貴的，燒斷了要養好久的。
苓不修暗想著，疼惜地拍了拍頭頂。
三人尚還在爭論著，盤腿坐著的人周身光點驟然一亮，氣韻流轉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僅僅是坐著，整個人的氣質都提了幾分。
又是熟悉的靈力觸發了神魂的保護機制。
喬子衿垂眸，看向那人手腕上的紅繩，先是微微一亮，而后被這人溢出的靈力激蕩地驟然一亮，狠狠地牽了一下她的神魂。
這是，又突破了。
僅踏上修道之途三天，就成功突破了金丹嗎？
楚璐茗，你真的很有趣啊。
屋外，劫云似乎都知道了這次是來干什么，晃悠悠拖著尾巴飄過來，在房頂空炸兩聲響，又拖著尾巴晃悠悠飄走，甚至連威壓都沒有放出來。
又是這樣。
林欣然捂著微抽的嘴角，有點心虛。
她這次撿了這么大一塊兒寶，老天爺不會讓她接下來喝涼水都塞牙吧？
雖然方才已經聽這兩人講了一遍大致情況了，但親眼目睹下來，苓不修還是覺得……她的三觀似乎崩了。
“這什么情況？”
這已經不算氣運極佳了，這簡直就是天道他老人家的閨女吧？
是人，是鬼，還是什么玩意兒重新修煉？
她又繞著楚璐茗轉起圈來，仔細看了一次又一次，雙眸微亮，透過皮相看著這人的骨骼。
人魂，人身，人骨，骨齡也對，體內除了一道神魂封印，也沒有旁的東西，丹田里除了一枚剛剛凝成還冒著熱氣的金丹，就只有一個吸收能量的小小漩渦了。
她真的要懷疑楚璐茗是天道他老人家的私生女了！
她晃得實在太煩，看得喬子衿心煩，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舒緩地嘆了口氣，“別晃了。”
再晃也不會有答案的。
她將許月平提供的信息分享給兩個人，但是隱去了自己命道的變化。三個老年人都靜在原地，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林欣然揉了揉頭，道：“所以，咱倆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是因為她身邊跟著那東西？”
苓不修大手一揮，當即否了這個判斷。
不可能，哪怕是有伴生法器跟著，也不可能和天道親和至此，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許是為了回應三個人的念叨，坐著的人周圍的靈力波動扭曲了一瞬，光線一陣偏折，似乎是要醒轉了。
但是并沒有。
隨著靈力波動扭曲，一枚金色小鼎漸漸現了身，浮在楚璐茗的胸前上下波動，而后勾出了一層淡金色的結界，將這一人一鼎籠在其中，替換了原先的結界。
林欣然直勾勾地看著那枚小鼎，甚至靠近了幾分，低罵了一聲。
丟了這么多年的東西怎么還真在這姑娘這兒啊。
喬子衿因著預先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反而松了口氣，這東西能出現，應當確實是這么些年一直跟著楚璐茗的。
至少不是那個扯淡的靈物轉世。
也不知道金辰當年到底謀劃了什么。
隨著小鼎現身，楚璐茗周身靈力的流轉速度慢了下來，漩渦逐漸變小，逐漸恢復了正常速度。
“看來就是這小東西在搞鬼了。”苓不修又看了會兒，下了結論。
她看了眼已經放松下來坐在兩邊的不靠譜姐妹花，無奈道：“你倆就不好奇這東西有什么用嗎？”
喬子衿：“聚寶盆，可以凝聚靈力啊。沒想到在她這兒，要知道在她這兒，我就不費勁去找了。”
林欣然比她知道的要多一些，補充道：“它叫福祿鼎，以前被香火養過一段時間，在它周圍修煉事半功倍，所以，倒也能理解她這兩次突破沒引來雷云了，倒也正常，后面估計就不行了。”
金色小鼎輕鳴兩聲，似乎在表達贊同。
在喬子衿投過來的深邃的目光中，林欣然輕咳兩聲，面色不太自然，道：“我當年沒想賣它，它自己跑的。”
另外兩個人咳嗽兩聲，將這個話題翻了過去。
第52章 五天
在楚璐茗靜坐的第四天, 懸在她身前的小鼎嗡鳴了好久，而后默默翻了個身。
楚璐茗周身流轉的靈力逐漸停了下來，而她身前小家伙抖了一下, 竟然緩緩向外散著靈力。
就像，吃多了，在緩緩……出來。
喬子衿隨口這樣評價了一下，小鼎跳了一下，堅定地表達了反抗。
它只是想多存點靈力, 結果發現存多了, 請不要拿這么惡心的方式來形容它。
喬女士沉默了一瞬，她好像在這小東西身上看到了……不滿？
不過總體都是在向好發展, 她心底那點不安也隨著楚璐茗的情況穩定下來而飄散, 就連想要找到答案的心都沒那么積極了。
有個小人在她心里低聲道, 答案會影響你在意她，喜歡她嗎？就算她不是人，是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會因此討厭她嗎？舍得嗎？
似乎是不舍得的。
那就先不管了, 先等她順利醒過來好了。
“再不醒過來, 你的經紀人要吞了我了啊，楚老師。”她下意識想按上那人的頭揉了揉，但冷冰冰的結界隔絕了她的動作。
那浮在半空的小鼎似是在嘚瑟, 輕輕躍了一下。
喬子衿看的好玩又好氣, 蹲下身體平視那東西, 輕聲道：“你說她拿著你怎么戰斗呢？扔出去？還是把你當炸彈使？你這小脆皮的樣子, 會不會一砸就碎了？”
她哼笑一聲, 流光一閃，玄鐵扇被她握在手中, 顛了一顛，而后壓低語氣道：“不然我現在就敲你一下試試？”
小鼎顫了一下，向外散靈力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媽媽，這個女人好可怕，你快讓我回你身體里。
法器有靈智并不奇怪，特別是這種被香火供養過的東西，能懂人言是基本操作，供養地久了還能發出人言呢。
有這東西護著楚璐茗，想來以后也會輕松一些了。
喬子衿握著鐵扇又逗了會兒這小東西，小東西抖了又抖，顫了又顫，最后干脆失了氣力，格外頹然地貼上楚璐茗的胸口。
這是它最后的寧靜小角落了，這個壞女人能不能別逗它了嗚嗚嗚嗚。
林欣然推門進來時，恰看到喬子衿蹲著逗這小鼎，疑惑地問：“你在干嘛？”
喬女士輕咳兩聲，收了鐵扇，“沒什么。”
看著這個還挺慫的小鼎，喬子衿突然覺得很無聊。它的主人還在靜靜地坐著，對外界發生的一切全然無知無覺，連碰到碰不到。
她捏了捏插在口袋里的手，而后又放開。
快了。
不著急。
第五日，楚璐茗還在調息，小鼎似乎也累了，在空中跳了一會兒后落在了楚璐茗的頭頂，一頭烏黑秀發中立著一枚金鼎，倒也可愛。
喬子衿有工作需要處理，因而今日在這里看著的是林欣然。
楚小姐的身體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靈力平穩而緩慢地流淌著，默默和她的身體互相適應著。
今日就該醒了。
林欣然打了個呵欠，干脆給自己也捏了個訣，調著靈力流轉起來。
閑著也是閑著。
另一邊，喬子衿正在看新收到的挖人合同。
輝運和華瑞聯合投資的公司，最終定名為音天娛樂，目前正在花大從各界挖人。
她和楚璐茗聊過，楚小姐說，她父母選擇投資這個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偷拍那件事，所以干脆和華瑞聯合，讓楚璐茗回自家工作，多少能避免一些這種事情。
彼時兩人俱是苦笑一聲，敵人在暗處，去哪都用處不大，但楚璐茗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父母都松口了，她也沒必要再飄在外面了，反正在意她的身份的人總會在意，不在意的人總會不在意。而她的目標已經達到，想接近的人也已經可以并肩而行。
這就夠了。
而喬子衿手中這份，就是公司初步擬定的合同。
蘇悅畢竟還沒有離職，不能太明目張膽地做這種事兒，現在和她對接的還是公司的人，唯唯諾諾，看起來有點怕她。
你們小老板都不怕我。
喬老師在心里默默吐槽。
只是發給她看看，也不用回復，畢竟后面還要調整，因此，喬子衿看得不算專心，看了一半干脆劃出去看微博了。
有點無聊，楚璐茗怎么還沒有醒呢。
今天是她身份證上的生日，雖然不是她真正的生日，但每年都被人惦念著，到底也是熱鬧。
她發了一條慶生微博后就切了小號，想看看自己的廣場上如今是什么樣子。
只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搜索框里自己的名字刪去，輸入了楚璐茗的名字。
那天發的照片很出圈，即使已經過去了快五天，還是有很多人在自發地轉發和p圖，或是單純感慨一下這照片真好看。
她沒有營銷，卻收獲了比刻意營銷還要好的效果。
喬子衿翻了兩下，看到個說拍這圖的人真的nb的，心滿意足地給這人點了個贊。
真有品味。
不過，她此行的目的倒不是來看看這些簡單的夸耀，她想看一眼她和楚小姐的cp超話發展的如何了，有沒有人發現這個絕佳的嗑點。
不出所料，很多人意識到了這一點，隨便翻翻就有。
「喬老師下午被拍到給福利院拉貨，楚老師晚上就給孩子們唱歌，她倆不會待在一起呢吧？」
嗯，也不算，楚老師還沒徹底清醒呢。
「就算沒待在一起也很很好嗑啊！不管是，我們約好一起，還是我們碰巧一起了，都很好吃啊！」
確實，當楚璐茗提出要先來做一天義工時，她也很驚喜，心底亦有隱隱約約的甜意。
她側著頭，靠在沙發上，一條一條地翻看著，任由心底那隱秘的情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發展壯大，最后帶著滿滿的小圓臉填了她整個心臟。
她看到有一篇同人寫了她倆是如何萌生情感的，文筆好，描寫的細致，特別棒的一點是，這為作者是喬1黨。
有品！
喬老師換了個更舒服的方式半躺在沙發上，點開了這篇文，才看了兩行，神識被狠狠一牽，而后又是一陣可以覺出來的細密癢意貼上她的神識，這是低階能量的緩緩靠近帶來的觸感。
楚璐茗應當是醒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斟酌片刻，決定成為第一個給楚璐茗發送神識傳音的人。
“醒來，就過來吧。自己來找找我的神識。”
*
楚璐茗這一遭經受下來，再睜開眼時，只覺得身體都輕巧了幾分，腦海里多出了一段記憶，徑直刻入腦袋里，任她隨意取用。
就比如，此時，她抬手按住面前這層結界，一段咒語憑空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隨手掐訣，口中默念，而后，淡金色的屏障緩緩掀開，讓她得以面對這個，在她眼中形象發生了些許變化的世界。
萬事萬物都變得無比的慢，空氣中的塵埃都成為了可被仔細端詳的事物。她凝神看向近處的一朵花，在淺淡的粉白色之外，還看到了更深層的脈絡，密密麻麻，但根根分明。
耳朵似乎也變得靈敏起來，隔壁的隔壁有兩個孩子在爭吵搶食，樓下的樓下有一個小朋友在紙上隨意地畫著。
世界變得不一樣了，但，她對這種不一樣，莫名有些熟悉。
她撐著地緩緩站起來，身體輕巧了不少，就是頭頂有點重。抬手一摸，摸到了一件有些金屬質感的東西。
她將這小東西從頭頂取了下來，是一枚金色的小鼎，巴掌大小，接觸到她視線的片刻晃了兩下。
似乎格外開心。
楚璐茗抬手，戳了戳手中的小東西，“你好呀，是你在開心嗎？”
小鼎又晃了兩下。
“為什么呢？”
她喃喃道，小鼎晃了幾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她手中，而后她感覺到自己體內多了一個小東西，沉在丹田處，乖巧的很，狀若無物。
忽然，腦海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來的一句話，格外空靈，3d效果拉滿，在她腦海里轉悠了好幾圈，她下意識跳了兩下，捂著自己的腦袋。
怪了，怎么會幻聽到喬老師的聲音？
身側，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林欣然的嗓音每每帶上溫溫柔柔的笑意時，都格外動聽，她說：“是不是喬子衿給你識海傳音了？”
“那是什么？”
林欣然抬手按了按她的太陽穴，道：“就是，用靈力，直接將聲音傳給你，不用張嘴。”
“所以，以前你們相顧無言時，其實是在腦子里聊天？”
林女士笑容一僵，微微挑眉。
這孩子還是這么會抓重點。
但她決定順勢轉開話題，“她說什么了？”
“她讓我去找她，讓我自己用神識去找她。”楚小姐乖巧應答，抬眼看向身側人，呼吸一滯。
為什么她現在都能看清人臉上的毛孔了？
她不是很想看得清這些啊！
等等，所以喬子衿也是一直看著這個狀態下的她嗎？
那該有多社死多完蛋啊！
林欣然瞧她如今這個樣子，心下了然，淡然一笑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視力特別好，聽力特別好，有些苦惱？”
“這些是修道的副作用嗎？”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變厲害了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林欣然無奈一笑，道：“其實是我們也沒想到，你會一步跨到金丹，所以只給你講了一些最基礎的東西，對如今的你來說，完全不夠用。”
楚璐茗下意識瞪大雙眼，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議地說：“我？金丹了？”
而后，她才想起來那個自從自己醒來就一直被忽略了的問題，惴惴不安地問：“林姐姐，我坐了多久啊？”
她怎么會一步跨入金丹呢？不會是她這一入定就坐了好幾年？那她爸媽不得急瘋了！
她看著林欣然張開了五根手指，心下一涼，差點哭出來。
五年啊，這可咋辦。
眼淚都蘊在眼眶里了，她才聽到這人無奈地說，“五天。”
“五天？？”
楚璐茗雙腿發軟，差點跪下去，還好被身前人扶了一把，這才不至于太過掉面子。
這一時是走不了了，林姐姐看樣子也不會讓她走，女人秉著一副要逮著她惡補很多知識的表情，看得楚璐茗有點焦心。
如果她沒算錯，今天是喬老師的生日，她沒落下過一年祝福，今年不會來不及了吧？
但，想也沒用，林姐姐肯定不讓她走。
只能明天補上了。
第53章 表白（險些失敗版）
還好, 林欣然并沒有留她那么久，沒有讓她抱著“不得不明天補上”的遺憾度過今晚。
林欣然只大概給她講了些基礎的東西，諸如怎么收回神識, 讓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恢復正常；怎么探出神識，去仔細觀察自己想觀察的；怎么神識傳音，她還拿喬子衿試了一下，收到了一句笑聲作為回應。
……
基礎，但量大。
她這大半天學了很多。
但, 讓她感覺奇怪的是, 林欣然說的每一個指令，比如神識傳音, 比如飛, 比如簡單地喚出靈力……林欣然每講一句, 她的腦海就會出現對應的咒語和手勢，她再將這些同林欣然所講對比一下。
分毫不差。
她學得快，也是因為腦海里有這些記憶, 甚至有些已經刻進了她的潛意識里, 抬手就能施展出來。
好奇怪啊, 為什么她的腦海里會多出這些記憶？
她剛剛疑惑地挑了一點點眉頭，就感覺丹田里那東西動了一下，似是在邀功, 格外嘚瑟。
她在心里說：要不然朋友你別待丹田了, 這時不時動一下的, 太奇怪了。
小鼎乖乖聽話, 來到了她的胸口。
楚璐茗：算了, 奇怪就奇怪吧，我習慣就好, 你還是回去吧。
小鼎委屈，但是又乖乖溜達了回去。
林欣然說，這個鼎叫福祿鼎，有助于修煉，現在選了她當主人，是她的法器了。
法器，聽起來就很酷。
能變大嗎？她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腦海里就出現了一串咒語，旁邊還貼心地將縮小咒語也標了上去。
天啊，這太奇怪了。
林欣然正在一旁喝水，看她著眉頭越皺越緊的樣子，過來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詢問：“怎么了？”
楚小姐晃了晃一頭散發，將方才自己的體悟都講了一遍，末了還補充了一句，不是刻意不告訴林欣然，故意讓她說這么多話，是實在不確定發生了什么。
林欣然啞然失笑，讓她不要緊張，溫聲解釋道：“應該是那個鼎給你帶來的，它通人性，記得一些咒語也不奇怪。”
隨后，她拿出了一枚戒指，“這是納戒，里面有大概幾百方的樣子，可以做儲物之用。雖然你沒有拜入我或者喬子衿門下，但這個東西該有的還是得有。”
“要不然現在拜一個？”楚璐茗低聲笑著說。
林欣然想象了一下日后那個畫面，趕緊搖頭連聲拒絕。
“做一個散修挺好的，背靠我們就行。你快收拾一下去見喬子衿吧，天都快黑了。”林欣然說著，視線在楚小姐身上轉了一圈，無奈道：“不過，你去之前最好是清理一下自己。”
*
及至洗浴的時候，楚璐茗才慢慢將目光從周圍移到自己身上。
這么五天下來，她的身體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擦了擦鏡上的霧氣，定定地看著鏡中人，雖然還是有點肉乎的小臉，圓溜溜的眼睛，但周身的氣度卻讓她頗有些認不出自己了，皮膚白了好幾個度，頂燈一照，更顯秀白。
烏黑的秀發濕噠噠落在肩上，但也長了許多，發尾已經到了腰際，色澤飽滿，半點枯黃和分叉都沒有。
抬手，按著腦海中的除水訣，掐訣，一身的水汽漸漸被剝離出來，凝成一個水珠，在身前靜靜地飄著。
她戳了一下水珠，心里默念著形狀，這水珠果然跟著她的心意變化著，魚，蝦，螃蟹……
最后，她撤了法力，看著水水落入池中，從縫隙中滑走。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已經同之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還是她，但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抬手按上鏡子，屬于火的溫熱從掌心流出，逐漸消退了所有的霧氣，露出一個清晰的完整的她自己。
你別說，還真挺好用的。
仔細描摹著鏡中人的眉眼，勾勒發絲遮擋的輪廓，而后，她輕聲道：“楚璐茗，你好。”
體內的小鼎嗡響一聲，似乎也在同她打招呼。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步究竟走的對不對，她甚至沒有和任何一個親人朋友商量，但她見識過了那些目標是她的危險，也看到過大家的厲害。
雖然喬子衿再三告訴她，不能隨意沾染因果。
但，不能隨意，那就是認真思考后是可以的。
她點了點鏡中人的眉心，咧嘴一笑。
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當下，她想保護家人朋友的心意，已經可以得到滿足，她會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她想保護的所有人。
包括喬子衿。
盡管那人總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什么時候都是笑著，可能只有在吃藥時才會露出那副模樣，但……
總歸是會痛的吧。
以后，她也要慢慢地，和這個人，再一次并肩而立。
喬老師，等我哦。
*
在不得不開燈才能看清書上的字兒時，喬子衿才恍然回神。
太陽已經落了一大半，只剩點點殘輝勾在天邊，為剩余的光亮延長著時間。
但總歸都是要落下的。
她揉了揉腰，打開窗子，眺望著遠處逐漸沉了下去的光亮，緩緩嘆了口氣。
她已經等了大半天了，林欣然是不打算放人了嗎？還是說，這小家伙雖有修煉的天賦，卻沒有練法的天賦，一個探查神識的咒術學了一下午也沒學會？
這還真是，讓人遺憾啊。
忽地，她想起來下午看到的一篇同人文，她是九天上的神仙，楚璐茗是一只不會修煉的小笨兔子，因緣際會下來到她身邊，但是笨的不行，除了會變成人形，其余什么都學不會。
后來劇情走向就十分讓人臉熱了。
這群搞同人的似乎都喜歡往讓人臉熱的方向去寫。
但，如果楚璐茗在術法修習上的天賦真的和那個笨兔子一樣，也不是不行，有點法力傍身，她也可以更好地護住她。
這樣就夠了。
橫豎已經不是凡常人了，還有福祿鼎在她身邊，怎么都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被動了，她準備的那些東西，哪怕學的慢，也得慢慢學。
畢竟，修道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晚風裹著落日的余暉輕輕掃過每一個窗口，喬子衿看了大半天的書，眼睛有些酸澀，干脆倚著窗框微瞇雙眼眺望遠方。
遠遠的，一顆小米粒在向這個方向極速狂奔，一抹熟悉的神識也忽然閃了進來。
她定睛看了會兒，笑了起來。
看來是她多慮了，這一下午時間，不僅學會了探查神識，還學會了短距離的傳送陣啊，看這一閃一閃的，像極了以前被小老頭揪住又逃早課的她，掐著尚不熟悉的訣，幾米幾米地傳送。
總歸是比常規跑步略快那么一點點。
自然而然地，她撐著下巴倚在窗臺上，任由微風撩起落在身側的長發，輕聲傳音道：“慢點，別嚇到其他人了。”
遠處的小黑點頓了一下，若有感應地抬頭看了過來，放緩腳步，讓腳下的影子被身后戀戀不舍的夕陽扯著，越拉越長，逐漸融入一片昏沉中。
待日光昏沉到甚至看不清窗前的樹，緩步而來的人終于走到了樓下，仰頭，和倚在窗口上看著她遙遙相對。
而后，粲然一笑。
她傳音道：“我來啦，喬老師。”
“上來吧。”
“不要，你要不然下來一趟？”
喬子衿微微一笑，手上發力，輕輕撐了下窗臺，而后一躍而下，比微風還和緩，飄飄然落在地上。
微微偏頭，“怎么了，為什么讓我下來？”
楚小姐方才都看呆了，被這一問才緩過神，眼中象征著仰慕的星光像噴泉一樣源源不斷噴涌而出。
“喬老師，其實你不帶威亞都可以的吧？我感覺你這飛的比綁著威亞飛的還好看。”
“……還是要的，不然怕嚇到其他人。”
“也是，嘿嘿，那以后私下我可以看嗎？。”
“可以，所以，怎么了？”
楚璐茗抬手揚起一道結界，將兩個人籠在其中，道：“想討教一下，但我還是個小菜雞，喬老師要記得讓我一下。”
喬子衿被逗笑了，但楚璐茗似乎是認真的，她鄭重地退開幾步，做了個輯，正色道：“討教了。”
喬子衿見她如此嚴肅，也斂了笑意，一直掛著微小弧度的唇角壓了下去，平平展展，只余一臉的冷氣。
她同樣想退開一步，還沒抬腳，強烈的束縛感直直捆到了小腿，她不敢用太強的威壓，只能調起體修的力氣，猛然一退，扯斷連著地面的藤蔓。
在她分神去扯斷藤蔓時，被主人放出的一團火球已經沖到了她的面前。喬子衿微微向后弓腰，同火球拉開距離，左掌微曲，將火球攔在面前，而后雙手亂轉，強硬地將直直向前的火球轉了個方向。
掌心微微加勁，向前一推，火球竟就這樣沿著原路轉了回去，同緊隨其后來不及剎車的水球結結實實撞在一起，激起一層伴隨著次次啦啦聲響的白霧。
楚璐茗還在隔著白霧竭力看清對面發生了什么，周身靈力顫了一瞬，依憑直覺向右方閃開。
但，有人比她更快，閃開的步伐還未落地，她就被人拎著衣服領子拽了起來。
“你輸了。”喬子衿嚴肅到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而后又化作溫柔鄉，輕輕將她放了下去，道：“不過輸給我很正常的。”
楚璐茗摸了摸腦袋，默默按住了那個格外不服氣的小鼎，笑著說：“喬老師還是太快啦，我還得多練練。”
“但一下午能學這么多，很不錯了。”喬子衿扶著她站穩，問道：“上去嗎？帶你起飛一次。”
楚兔子的頭點出了些許的幻影，還沒來得及回應，腳底生風，騰空而起，下一瞬就閃進了屋子里，而后被輕輕放了下去。
楚璐茗甚至回頭看了眼窗外，確認了一下自己現如今是一秒不到就被人拉著飛了五層樓的高度。
哇哦，真厲害。
“茶溫剛好，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一身長裙的女人已經輕扭腰身，坐到一旁，柔緩地倒了兩杯茶水，輕點桌面，將一杯茶推了過來。
她輕笑一聲，“怎么見了我第一件事是想打一架？”
楚璐茗雙手捧著茶杯，“想讓喬老師看看現在的，是不是很棒？”
“嗯，還不錯，但是還有很多需要學的。”
一道流光，又是一枚戒指出現桌面上。
喬子衿將戒指遞給楚璐茗，“我以后估計也不會收徒，這就當做一份禮物給你了，看看？”
楚璐茗凝神看了一眼，堆成山的書，比當年高考要學的還要多。
她倒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妥帖地收好戒指，微微一笑，“謝謝喬老師，我會認真修習的。”
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在其中。
喬子衿默然忽略了這種情緒，畢竟她當年收到這份厚禮后的怨氣只增不減，但是，沒必要理會。
反正遲早都得學，早學晚學都得學。
楚璐茗猶豫了一下，決定把話題向著自己需要的方向引一引，不然她倆今天在這兒坐到天徹底黑透也聊不出到有用的。
可過了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不知道會飄去何處，類似的能這樣坐下來好好聊天的機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
她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后鼓起勇氣道：“喬老師，還是不想收我為徒嗎？”
喬子衿微微一愣，看向楚璐茗的目光中都帶上了幾分不解，“為什么這么想拜入我門下？我不是很想。”
雖然，她自認為思想開放，可以接受自己喜歡一名同性這件事，但是逾越師徒倫理這……雖然她知道有這樣的情誼存在，但她還是不太能接受。
楚璐茗這么想拜她為師，不會是因為她心思純凈，并無綺念，只是單純想跟著她學本事……吧。
喬子衿的心驟然沉了下去，心底忽然升起了一陣委屈。
怎么說今天也是她對外的生日，這個所謂的十年老粉不跟她說生日快樂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拿這么悲傷的消息來打擊她。
結合上一次莫名問她修道后能不能談情說愛，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了，第二次了。
究竟是哪來的臭小子，她一定要好好考驗一下。
楚璐茗咬了咬唇，問道：“那，喬老師以后收徒，收男徒弟還是女徒弟啊？”
果然，這個人不會還要把她那個臭小子介紹來修行吧？不收，她不收！
喬子衿橫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不收男的，林欣然介紹來的我也不收。”
楚璐茗被這一眼橫得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壓下心頭那絲絲莫名生出來的冷意，繼續說：“喬老師，今天是你對外的生日，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但，生日快樂。”
這話題轉進速度讓喬女士有些猝不及防，手顫了一下，正想說謝謝，下一秒卻徹底愣在原地。
楚璐茗鼓起勇氣道：“喬老師，我要脫粉了，我……”
一聲輕響斷了她的話，而后，她看到喬子衿手中的陶瓷杯徑直被她捏碎，茶水炸了一手，甚至因為放松了護體的靈力，有幾個碎瓷片扎進了手里，鮮血直流。
第54章 表白（準女朋友版）
楚璐茗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呆在原地, 一時忘了自己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講。
她看著那些碎片，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杯子，甚至帶了些靈力。
紋絲不動, 連裂痕都沒有。
她連聲音都在顫抖，隱隱約約帶上了哭腔，“喬……喬老師……”
喬子衿失去了耐性，看著自己這只正流著血的左手，頗有幾分煩躁地說：“你哭什么？”
一邊說, 一邊兀自拔著扎進去的陶瓷碎片。
怎么說, 今天也是她明面上的生日吧？怎么說，她也才守著這位楚小姐過了五天吧？怎么說, 她都是因為她, 忍著疼, 重新構筑心脈封印兩次了。
不領情就算了，怎么還在這種時候，直接說這種話？
當她鐵心鐵肺嗎？
還是看不出來, 她其實是有點在意她的。
還是說, 覺得她喬子衿, 什么人都撿，什么人都救？
……
她揮了揮手，推開了從抽屜里找到了紗布和鑷子, 想來替她包扎傷口的人, 冷聲道：“我修為高, 死不了的, 不勞你多費心了。”
就當她這段時間白瞎了, 劇拍完了就完了，旅游綜藝她也不接了, 讓楚璐茗這家伙去和她的小對象和和美美去吧！
楚璐茗真的快哭了，她一把抱住那個晃來晃去的胳膊，干脆牢牢固定在自己懷里，任憑那些血色染紅她才換的白色上衣。
“喬老師，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頂著最后一分耐性，喬子衿冷聲道：“你說。”
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就把戒指還給她！
里面那些書她拿去其他宗門賣了都能換一座小山的錢了！
楚璐茗松開胳膊，確定她確實肯靜下來緩緩，并且肯聽她講話后，松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又坐回了原位。
面對著喬子衿這張越冷越仙氣飄飄的臉，她實在是沒辦法心平靜和地講下去。
只是喬老師方才心情的突變……
楚璐茗的心底驀然升起了一絲甜意，有一種提前猜到了答案快樂。
什么精心準備的試探，都不如喬老師這莫名發的一個脾氣來的好。
她沉著聲音，盡量不讓喬子衿聽出來異常，將自己要說的話又改了改，添了幾道彎。
逗喬老師還挺有趣的。
“我想了很久了，畢竟以前的我總是看著你的那些仙氣飄飄的角色，不怎么喜歡在公共平臺營業的樣子，覺得你就是那樣的冷冰冰的人，如高天孤月，美麗卻寒冷，牢牢地凍著我……”
原來楚璐茗喜歡的是冷著臉的她嗎？
喬子衿心念微動，但沒有打斷她，繼續聽著。
“……但，離你越來越近，我發現你和那些印象都是不一樣的，你會為了一個很微小的角色落淚，會笑，會嘚瑟，會很有生氣，會和我洋溢著喜悅地吐槽其他人，會保護我，也會安慰我，照顧我的情緒……”
果然是，和以前的狀態差別太大了，讓這孩子幻滅了嗎？
“……我也想變得強大，想保護其他的人，而不是只能被喬老師保護著……”
利用完了，就可以扔了嗎？
“……現在，時間到了，我會努力變得更強，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說一件事，這是我來這里之前就做好的決定，我給自己打了很多天的氣，做了很多天的心理準備……”
呵呵……
不就告訴她不喜歡她了，至于嗎？
“……喬子衿……”
呵呵，都直接喊她名字了，不說姐姐了，連老師都不喊了。
要來了，是吧？
“我喜歡你，所以我不要做你的粉絲了，我想追求你……可以嗎？”
呵呵，去和那個狗人雙宿雙飛吧，不做粉絲就不做了，她也不是缺這一個……
等等，什么？
喬子衿剛提起一抹冷笑準備出言反諷的唇僵在原位，連帶著她的表情都木了下去，只剩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鼓起勇氣說完這一段后就低下頭就差把自己埋地里了的楚璐茗。
如果她有讀心術，此時楚璐茗內心循環播放的完蛋了大概會直直吵到她耳鳴。
可惜她沒有。
還好她沒有。
終究是年紀大閱歷深臉皮厚，反應過來自己被擺了一道后，喬子衿將還在淌血的手擺在桌面上，輕嘶了一口氣。
她才不會承認方才那些是她的想法，那不過是心魔作祟，想擾亂她的道心罷了。
楚璐茗不敢抬頭，語速極快地說：“喬老師，我知道這可能是一種冒犯，我甚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女孩子，但我覺得我的心意到這兒了，我總歸是要說出來的。如果你覺得冒犯，我可以立馬消失在你的生活里。對不起挑了今天，但我覺得今天就是比較適合說這個的時候，我……”
“別說了。”喬子衿仍舊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語氣微冷，“過來幫我包扎。”
這冷冷的語氣聽得楚璐茗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偷偷看過去，喬子衿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靠著沙發，手就平放在木質桌面上。
似乎剛剛的話對她并沒有什么影響。
如果不是楚小姐眼尖，發現了木質桌面上，從喬子衿所坐的位置一側裂了一道淺顯的縫，向另一側延伸——
她都要以為，自己那話是不是說的太快太急，喬子衿一句都沒有聽清。
總歸是聽到心里，還有些波動，不知道是好的還是壞的，但，既然愿意讓她觸碰了，
怎么，至少不會壞到極致吧。
女孩兒出去討了碘酒和棉簽，干脆坐在喬子衿的身側，捧著她修長白皙指節分明的手，就這樣仔細地處理起來。
喬子衿像一只被擼順心了的貓兒，安靜地坐著，目光在身前的女孩兒身上散然地溜達著。
她的頭發長長了，正常，靈力催生，還好沒讓她的個頭再竄一竄，不然后半場的戲沒辦法拍了。
她垂眸凝神聚氣專心致志的時候，會緊張到小嘴微張，輕輕地呼吸，就像一根軟毛刷，刷著她的傷口。
這個小女孩兒，她說，她喜歡她。
不是她想的其他人，就是她自己。
忽然覺得這一遭罪受得，委屈，但沒有那么委屈。
喬女士那顆古井無波了六百多年的心，一下就飄了起來，暈暈蕩蕩，四處亂撞。
以上這些都沒有表現出來，她還是冷著臉，最終將視線定在了女孩兒身前的幾朵血色花瓣上，想冷聲，但終究是冷不下去，稍微柔和了些，道：“你就是頂著這么多血跡出去找碘酒的？他們不會覺得，這像是兇殺案現場嗎？”
“我從喬老師房間里出去的，自己安然無恙，那身上的血跡來源……喬老師還是想想，回頭怎么接受大家的關心吧。”
喬子衿哼笑一聲，“就說是，被你氣的。”
正包扎的手頓了一下，嘀嘀咕咕道：“我話才說了一半嘛。”
“我能聽到。”喬子衿拖長音調，懶聲回答。
楚小姐低下頭，更快速地包了兩圈，這時候看過去，還能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耳尖。
方才講那么一大段話時，她都忍住了，沒有臉紅到爆炸，此時此刻卻忍不住泛起接連不斷的羞意。
勇敢的楚璐茗消失了，這里只剩下會害羞的可憐小楚了。
她連包扎完了都說的結結巴巴，失了勇氣后的她完全不敢抬頭去看喬子衿此時的表情，生怕看到一絲冷意。
明明，她心里對答案已經有了一定的預期。
“先去換衣服吧，你還有衣服嗎？”不知不覺，聲音又柔和幾分。
楚璐茗搖了搖頭。
她沒想著留這么久，更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所以就帶了那么幾套換洗的，此時從這里再跑回她的房間就更奇怪了。
喬子衿嘆了口氣，托著被裹成了小饅頭的手，起身，背影裊裊娜娜，進臥室取了一件黑白相配的長裙出來。
“我這兒基本沒有褲裝，你先委屈一下吧。”她故作無奈道。
楚璐茗頂著一口氣想問她答案，聽到喬子衿的聲音時，這口氣又全然被泄去，拿起衣服就跑進了衛生間，很快速度地換了一套。
衣服上還是淡淡的說不上來名字的清香味，和喬子衿身上的一模一樣。
她就著領口聞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干什么癡漢行為，趕忙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楚璐茗，冷靜。
你還不知道答案呢，冷靜。
她緩緩挪了出去，小客廳里，喬子衿也換了一套衣服，畢竟方才的白色長裙上或多或少也染了血跡。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繞過那個小饅頭左手穿上衣服的。
楚璐茗看著那個小饅頭就有點想笑。
但不能笑，她怕喬老師今晚將她扔出去。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這個小饅頭，確實是她的鍋，不管是她的產生，還是包扎方式。
“過來。”淡然坐著的女人玉口輕啟，淡漠地吐出兩個字。
小兔子垂了耳朵乖乖坐了過去。
“是不是很想要答案？”
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沒受什么傷的溫熱的右手捏住了女孩兒的一巴，強迫她抬頭，目光交匯一瞬又錯開，而后松了手。
沒人知道，喬子衿是下了多大的定力，才沒有徑直咬上這個壞心眼兔子的紅唇，又是下了多大的定力才緩緩撤開。
她溫聲道，“當然可以，看你表現。”
楚璐茗呆了，眨了兩下眼，緩了緩，意識到自己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最好的答案。
女人也繃不住冷清的表情了，唇角重新染上溫柔，偏頭看著小姑娘，輕聲問道：“你覺得呢？我的，準女朋友？”
楚璐茗只覺得，有那么一瞬間，她五感盡失，耳邊只剩下嘈雜的心跳聲。
好快，好亂。
喬老師她真的……
好會撩人！！！
第55章 你笑什么？
福利院門口, 楚璐茗的朋友按著約定的時間來接她。
她本身就只打算在這里待到喬子衿的生日的這天晚上，屆時，無論是好的答案, 還是壞的答案，她都需要回家緩緩。
無論如何，她是完全沒辦法在這里度過直抒胸臆后的第一個夜晚的。
可結果太出乎意料，甚至比她想的最好的結果還要好一些。
不對，是比她想的好的結果, 要好得多的多。
以至于她這一路拉著箱子走向大門時都有些恍惚, 好幾次險些撞上柱子，全靠二毛在身側拉著。
“老板, 你今晚怎么啦？”二毛有點緊張。
她被楚璐茗指派回家了五天, 這剛回來上班, 自家老板就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很害怕啊！
楚璐茗擺擺手，斂了心神，干脆深吸了一口氣, 穩住情緒, “我沒事, 我好了，咱們走吧。”
望著那人的背影上了車，又隨著汽車的響動逐漸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林欣然忽然覺得有點無聊。
這幾天, 每天觀察楚璐茗的狀態, 都被她做成打發時間的事兒了, 如今這忽然少了一個人, 確實無聊。
她都不用偏頭就知道有人鉆到了她身后，無奈道：“你都不來送送人家？”
“傷員, 她會理解的。”喬子衿懶洋洋地說著，晃了晃被包成小饅頭的左手，頗為無奈。
林欣然輕呵一聲，“早就好了吧？在這兒凹造型呢？”
“沒有，我沒用靈力催生，它明天早上才能徹底好了。”
“你神經病啊？”
“嗯哼。”
不對。
“你才神經病呢。”
林欣然嘲笑她了好幾聲，復而開口道：“還沒徹底傻掉。你倆，有進展了？”
“算是吧。”
“太好了，我就說那什勞子命道不可信，誰說你是孤獨一輩子的命？這不就是，桃花運來的晚了點嘛，不過咱命長，不急的哈。”林欣然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不過，就這樣讓她走了，不遺憾？”
喬子衿冷哼一聲，“這叫情‖趣，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那我沒體驗過，嘖嘖嘖。”
許是因為被表白的喜氣，許是因為破開了所謂預言所說的孤獨未來，喬子衿今晚心情很好，難得沒有同林欣然拌嘴，也沒有察覺，她話中和先前的沖突。
甚至，她還去找了趟在門口坐著休息的許月平，還沒開口，就聽許月平緩聲道了句：“恭喜師叔。”
嗯，有時候這可以看到一些未來的能力，也沒有那么壞嘛。
喬子衿笑吟吟地用饅頭手拍了拍許月平的肩膀。
今晚，她沒有注意到許月平被眼罩遮了一半的微紅側頰。
她轉頭去看了自己師侄中最會畫畫的孩子，央著她在她的饅頭手上畫了一幅畫，沒什么具體內容，就隨便勾了幾手。
拍照，上傳微博。
她細想了一會兒，配文道：「很快樂的一個生日，大家也要開心啊，晚安。」
而后開開心心地收了手機。
*
李可兒先繞路送了二毛回家。
她再三承諾自己一定會把今晚這個看起來怎么看怎么不對勁的女人安全地送回家后，二毛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車。
李可兒偏頭看了一眼，無奈道：“你這助理啊，真是上心。”
“我給她開工資，她當然上心。”楚璐茗溫聲道。
“呀，你恢復正常了？”
“……本身就很正常。”
開車的人輕笑兩聲，一句話在嘴里轉了兩圈，最終還是問出口。
“那個，蒙著眼罩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你看上她了？你喜歡這樣的？你不是喜歡大姐姐嘛？”
“啊呀，你別管那么多，她叫什么？”
楚璐茗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這位朋友，疑惑地開頭，“叫許月平，怎么了？”
李可兒重重一拍喇叭，低罵一聲，又覺得不過癮，低吼了一句，“靠！老娘就說老娘不會認錯人，她就是許月平。靠！她還不承認。”
“……怎么了？”
李可兒猶豫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算了，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別摻和。”
楚璐茗這下更有興趣了，“姑娘，我比你大半歲，我才是那個大人，請把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兒講給我聽。”
“……”
李可兒暼了她一眼，開著車找到了一處可以短時停靠的位置，剎車，還沒說話呢，臉側已經染了緋紅。
楚璐茗心里的那點好奇心簡直是被拉滿了，她幾時看過李可兒這樣的樣子啊，都是她動不動臉紅，然后被這人狠狠嘲笑。
她雙手環胸，靜靜地等著看李可兒可以說出來什么花。
側頭泛紅的女人支支吾吾了許久，道：“我之前給你講過，前不久被一個技術很差的……而且她就像個鐵t一樣，只許她碰我，不許我碰她……”
“什么？可，你不是才回來嗎？而且，許月平她貌似是看不見的……”
“我現在當然知道她看不見啊！就，前段時間也偷偷回來過一次，你在拍戲，沒跟你說。我去新城玩，喝多了，就……”
“新城？”
“是啊，我也奇怪的呢，所以她說我認錯人了的時候我就信了。”
楚璐茗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出來的時候，雖然她高興的有點暈乎，但還是記得這兩個人都在門口的長椅上坐著，只是坐得涇渭分明的，她只當是陌生人之間的羞澀，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么些彎彎繞繞。
她沉聲道，“說不定你就是認錯人了呢？”
“不啊，你看，名字一致，體型一致，那個冷冰冰的樣子也一樣，除了見面的地點不一樣。”李女士雙手無奈一攤，“認錯的概率應該沒那么大吧。”
“你不是喜歡姐姐嗎？”
“她說她三十了啊。”
聞言，楚璐茗默默摸了摸鼻子，輕咳兩聲。
也是哈，看外形確實看不出來什么，畢竟喬子衿都三位數的年齡了，看起來也確實是二三十歲的人，正處在最美的時候。
她忽然也理解了，為什么喬子衿投向眾人的目光中總帶著距離感，默然地和所有人梳理。
因為，這些人在她看來可能和咿呀學語的孩童差不多吧？
而她不同，她從一開始就收到了特待，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喬子衿，這是否是后來一切逐漸發展開的契機呢？
絲絲縷縷的甜意自四面八方鉆進了她那顆小小的心臟里，頂得小心臟怦怦亂跳。
不由自主地輕笑了一聲。
李可兒橫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楚璐茗繃住表情，輕咳一聲，“咳，沒什么。那你現在要回去問問清楚嗎？”
“都從新城到N城了，沒必要，就當看錯了吧。倒是你，一路上都不是很正常，等會兒到家之后，詳細交代！”
*
喬子衿完整地聽了一遍楚璐茗送過來的傳音，面色愈發古怪起來，最后干脆拖著飄飛在空中的裙子，最快速度地閃到了許月平房間的門口。
她甚至還敲了敲門。
等人開門的時候，她反復品味著方才楚璐茗同她分享八卦這個舉動本身。
原來，有人惦念著，有人這樣慢慢貼近她，帶來生活的氣息，是這樣的感覺啊。
你真別說，還挺好的。
許月平開了門，緩聲道：“師叔一身喜氣，深夜叨擾，是為何事？”
“聽到點八卦，不讓我進去嗎？”
“請。”
許月平已經猜到她要講什么了。
方才退下去不久的紅霞又逐漸浮了上來，耳尖發燙。
看，不用問，答案已經出來了。
喬子衿笑了兩聲，“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想問什么了。”
能一線吃瓜，還能直接得到真相，嘖嘖嘖，針不戳啊。
“因緣際會，機緣巧合，她喝多了，抱著我不放……”
“金辰不是說，此道不能……？”
向來冷淡的人兒表情難得豐富起來，糯聲道：“所以我是……”
“沒看出來，小小身體，大大能量啊。”
“……”
許月平松松比了個手勢，冷聲道：“師叔既然已經知道答案了，請回。”不由分說地推著這人出門，說什么都不再開門。
也沒有什么特殊原因。
她心情不好出門遛彎，好心撿了一個喝的爛醉的女人回家，結果被攀上，就這樣荒唐了一次。
僅此而已。
她的命道同這人沒有任何交集，本以為今后也不會再有機會見面，沒想到隨著喬子衿和楚璐茗的接觸，她會有機會再與這人見面。
無所謂，以后不會了。
她只想守著阿楠過好自己的生活，這樣就夠了。
阿楠揉著眼睛抱著兔形玩偶走出來，看她坐在地上，微微偏頭，“姐姐？不冷嗎？”
“嗯，還好的，明天要開學了，還不睡覺？”
“聽到姐姐和喬老師在聊天，所以醒了，喬老師呢？”
許月平撐著地慢慢站起來，循著聲靠到阿楠身邊，輕輕攔肩，柔聲道：“喬老師已經走了，去睡覺？”
“好。”
尚在屋外站著的人撇了撇嘴，但終究是沒下手敲門，扭身，長裙在空中畫出一朵花，隨著她的主人一同離去。
當事人的事兒，就讓當事人自己解決吧。
識海里，小姑娘還在歡欣雀躍地試用著她這些新功能，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一會兒說李可兒說那段經歷時耳尖都在顫，一會兒又說她給這人講了今天發生的事兒后，這人直接僵在原地，比她看起來還震驚。
小麻雀，仗著識海傳音留不下痕跡，就這樣念叨個不停，頭不會疼嗎？
她倚在床頭，長發散在胸前，借著頭頂白色中透了點黃的繾綣燈光按下了視頻通話。
很快，另一頭的小姑娘接了電話，看起來有些手忙腳亂，握著手機轉了兩圈才找到合適的位置坐下，坐得像是在等待檢閱的人。
“不要那么緊張，”喬子衿壓著笑意溫聲道，“我只是來，說一句晚安。”
“啊？這么正式嗎？我以為，腦子里傳一句就行了。”
“我不喜歡，識海傳音，那樣留不下痕跡。”她的聲音輕柔，面龐被柔和的燈光襯著，冷清感都淡了許多，和著唇邊的笑，她說——
“所以，以后，多用高科技產品，少用封建迷信產物。”
楚小姐很不厚道，笑得很大聲，本還繃緊的脊背松了下去，整個人都閑適松弛了許多，圓眼睛微微一彎，“好呀。”
“那么，晚安啦。”
第56章 你不正常！
日升月落, 朝來夕往，當人達成了一樁心愿后，時間的流動就會快起來。
不過, 感覺時間過得格外的快，更多是因為楚小姐在這個假期剩下的日子里，都在研究喬子衿塞給她的堆成小山一樣的修煉用書。
真的是，每個字分開她都認識，和在一起, 她都不認識。
自小被家里帶著學了那么多的楚璐茗, 看著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有點頭疼, 恨不能找個補課老師來。
她又, 莫名不是很想時時刻刻攀著喬子衿。都說需要距離感才能保持新鮮感, 如果她離得太近，或者話太多了，會不會讓喬老師感到厭煩啊？
在她又對著一頁字跡呆了半個小時后, 一直窩在丹田里睡覺的某個小東西實在是忍不了了, 一躍而出, 懸在她面前，靜靜地飄著。
楚璐茗戳了戳小家伙，“你出來干什么？陪我學習嗎？”
小鼎默默上下晃了晃, 又轉了一圈。
楚璐茗感覺, 自己從這小鼎身上讀出來無奈和……無語。
她吸了口氣, “喂, 我是你的主人誒, 你怎么能對我無語呢？”
小鼎轉了半圈，干脆拿屁股對著她。
等等, 她為什么會知道這個看起來不分正反的鼎的后背在哪里？還能品出來它的情緒？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主從關系可以解釋了吧？
楚璐茗愣住了，腦海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問問喬子衿。
但這鼎似乎和她心意相通，幾乎就在她冒出這個想法的同一時間，鼎身劇烈地震動起來，似乎在否決這個想法。
“你不讓我問喬老師？”楚璐茗更覺奇怪，戳了戳小家伙，“為什么？喬老師懂得很多啊。”
鼎：這樣交流真的好累。
小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化作一道流光，鉆入楚璐茗用來藏書的納戒中，不消片刻，又頂著一本書鉆了出來，重重地落在桌面上，示意楚璐茗看過來。
她拿起這本書，封面上赫然寫著《器靈語言通修》。
“啊，你是器靈啊！所以你是在嫌棄我笨，所以急著來教我嗎？可我確實看不懂誒。”楚璐茗看著面前這個小家伙抖來抖去，盡力地回答她的問題，有些無聊地撐著頭。
本以為邁入修道門檻是最難的，沒想到這之后的才難，這讀書就是難中之難。
大學畢業后，她都好幾年沒有正兒八經看過這種七拐八拐的書了。
小鼎似乎是認命了，抖了下鼎身，而后輕飄飄落在楚璐茗地頭頂，微弱地散著光。
楚璐茗抬手拍了拍頭頂溫暖的小家伙，輕聲道：“你這樣確實能安慰到我啦，大家都喜歡揉我的頭，但是……”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景象逐漸發生著微妙的變化，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金沙。她下意識低頭看書，書上不再是晦澀難懂的文字，或者說，她的腦子自動充當了翻譯，讓這每一句話都變得簡單起來。
“小鼎，是你在幫我嗎？”楚璐茗聲音發顫，連翻了好幾頁，都變得好理解了一下。
鼎身震動，輕輕嗡鳴幾聲，更亮了一些。
眼前金光更盛，只剩面前這本書上沒有光，不影響她的正常閱讀。
這意思是，不學完不讓她出去了？
她莫名感受到一絲雀躍，而后發覺，這雀躍是來自頭頂，不由得無奈地笑了幾聲。
“說好了啊，提前一天放我出來，中間有信息的電話啥的，我也得接，我還要趕回劇組呢。”
一絲無奈和無奈后的同意遞了下來。
*
劇組有探班常事，喬子衿有人探班不是常事。
方清收到制片人傳過來的消息時，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定了一下，是來找那個看起來幾乎沒什么社交的喬子衿的嗎？如果是找楚璐茗的，可以等下午再來，楚璐茗請了半天假，不知道中午能不能來。
但對方似乎預料到了她會這樣問，又重復了一遍，確實是來看喬子衿的。
于是她就看著，已經半隱退轉幕后的影后顧樂齊，格外低調地，裊裊娜娜地，坐在了正在候場的喬子衿的身側。
甚至都沒有打個招呼的。
“顧老師，我記得是比喬老師年紀大一些的吧？”副導向著兩位大美女的方向看了一眼，縮了縮肩膀，“她倆這是熟還是不熟？”
方清了解的要多一些，這兩位應該是前幾年因一部電影相識的，一部文藝片，她倆演情敵，只不過喬子衿那個角色……
是已經死去的白月光類型的角色。
按理說也沒什么對手戲，喬子衿私下又誰都不來往，人倆具體什么情況誰知道呢。
顧樂齊的美和喬子衿的美不太一樣，她有一雙天生的狐貍眼，臉側線條更為柔和，配上她的大波浪，美得很魅惑，很有攻擊力。
她懶懶地倚著座椅扶手，雙眼放空，不像來探班，更像是以探班為借口，逃了她自己的工作來放松。
許久，她抻著聲音開口，“喬兒啊，你無聊不？”
倚著另一側座椅扶手的人，聞言，默然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話。
“中午出去吃飯不？”
“……”
“下午還有戲嗎？”
“沒有。”
“那，走，出去逛街？”
“不去。”
顧樂齊收了放空的視線，凝到身側人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但是又略有不同。
具體哪里不太一樣呢？
她倚著頭，看了許久，輕笑一聲，“你說我可以來的，來了你又這樣。你今天心情不好？”
喬子衿微微垂眸，“嗯。”
某個才說完要追她的小兔子，回家之后，就剩下了早安和晚安，也不回她信息，這次晚來也沒有跟她講，甚至識海傳音都不回復她。
若不是綁在她手上的紅繩尚還穩定著，她都要以為這人是不是已經被那些魔族小鬼抓走了生吞活剝了。
這就是她追人的態度嗎？
思及此處，喬子衿微微偏頭，目光幽幽，盯著身側人，許久，道：“中午，我讓袁翹找一家沒什么人的店，有事兒問你。”
顧樂齊微微挑眉，點了點頭，“好啊，隨時恭候。”
說起來，她和喬子衿確實是幾年前那部電影認識的，只不過不是拍攝的時候，是后來宣傳的時候。
偶有一次，她撞見這位在前臺清冷話少的仙女，在休息室給似乎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打電話，吐槽之意明顯，一邊吐槽，一邊還在關心公益事業，和對外的那個人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但又有一些相似之處。
在此之前，喬子衿留給她的印象，同網上那些人講的八九不離十，冷清、不愛說話、孤高，永遠帶著一份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處變不驚，和對所有人都一模一樣的疏離感。
她起了好奇心，和這人做上朋友，私底下的聊天也是極簡潔的。就這么隨意地聊著天，也足以讓她感受到喬子衿這個人內蘊的學識遠超同齡人，而絕佳的修養使得坐在她身邊變成了一件很享受的事兒。
哪怕什么話都不說。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她看不到更多，喬子衿對所有人的距離感都保持的很好，成為朋友，但也僅限朋友。
所以，她很好奇這能影響喬子衿心情的事兒，是什么事兒。
中午，兩人找到了一家相對偏僻的餐廳，來往都沒什么人，也不用太遮擋自己。
喬子衿掙扎了一下，還是有些講不出口，干脆先看著顧樂齊，“你昨晚不是說，你有事兒想問我，你先說。”
這種時候倒是沒那么疏離清冷了。
顧樂齊無奈一笑，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我這問題挺幼稚的，你不許笑啊。”
明知道喬子衿不會笑，但她還是想叮囑一句。
喬子衿微微昂首，“你說。”
“我最近不是逐漸轉幕后了嗎？但就一兩周不營業一下，或是某個紅毯造型稍微差一點，我工作室那些小妹妹就會被粉絲拎出來罵。”顧樂齊說著，無奈地聳了聳肩，嘆了口氣，“所以你是怎么忽視這些聲音的？”
喬子衿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是，我不喜歡看，所以不知道？”
“經紀人也不會給你講嗎？”
“結束工作后，蘇悅基本不在私下時間找我。”
顧樂齊長嘆一口氣。
“原來你也會為了這些事兒而煩惱嗎？”喬子衿覺得有些詫異，不過也能理解。
是她太不在乎這些了。
“會啊，雖然被稱為影后，但還是要吃粉絲這碗飯的。不過這問題，我也沒想得到答案，能有個說出來的地方就好了，別人只會覺得我矯情，或者奉承幾句，沒意思。”
喬子衿搖了搖頭，無奈道：“人總是困在自己的視界內，看不到別人的，正常。你還是別太把這些事兒放心上，他們都是想要你好，但你也要知道你到底需要什么才行，以你自己的想法為主。”
“嗚，喬兒啊，跟你聊天真的太舒服了，雖然清清冷冷的，但是總能說到人心里去。”
要不是有桌子隔著，她簡直想飛撲過去來個大熊抱。
雖然這人干什么都給人一種用情不多的感覺，但又很認真，冷靜地認真，又莫名很會體貼人的心情。
也就是她不想社交，如果她想，估計追求者已經大排長龍了。
不過，今天中午這頓飯，更主要的問題是來解決一下如此善解人意體貼人心的喬女士的問題呢。
顧樂齊撐著下巴，漂亮的狐貍眼微瞇，問道：“喬兒啊，你今天是有什么問題捏？”
果然，問題還是回到了她這邊，終究還是要直面問題的啊！
喬子衿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輕輕咬了咬嘴唇，糾結了一會兒，問道：“顧樂齊，你追過人嗎？你是怎么追的？”
也是像楚璐茗這樣，一直吊著人嗎？
就在這短短幾秒里，顧樂齊看到了這么久以來都沒看到過的表情如此豐富的喬子衿，而后聽到了她從未設想過的問題。
以至于，她的下意識反應是脫口而出一句話——
“那個人是誰？”
第57章 醋
于顧樂齊而言, 讓她從她廣泛的社交圈里找出來渣男渣女，那是非常簡單的，但如果從她的社交圈里找出來一個干凈到讓她覺得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 寥寥無幾。
喬子衿就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說，喬子衿不能談戀愛，而是說，她想象不出來如此一個冷冷清清的仙子動了凡心會是什么樣子，也想象不出來什么人能入了她的眼, 更別提入了她的心。
她那張臉, 小表情很少，總是掛著笑, 但讓人覺不出溫暖, 那雙眼睛看誰都是一個樣, 怎么會有人在這雙眼睛里能獲得優待呢？
顧樂齊想不通，干脆將目光全扔在她身上，等待后文。
喬子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有那么明顯嗎？
“你跟姐說, 你看上誰了, 我看看他行不行。”
“她看上我了，說要追我。”
顧樂齊笑了一聲，“你要是不在意他, 他要追你就追你嘍, 要追你的人多了, 值得你這么上心嗎？”
確實哈, 那確實是有點明顯。
喬子衿尷尬地笑了兩聲, 干脆埋頭吃飯，暫時當個鴕鳥。
顧樂齊見狀也不催她, 虛虛靠在座椅上，問道：“在我回答問題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
“為什么找我咨詢這個問題呢？因為在你看來，我很花心嗎？”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喬子衿眼前一勾，而后收回來吹了口氣，極盡魅惑。
喬老師清理了一下自己，而后正色道：“不是。因為，我圈外的兩個朋友也什么都不懂，而且只會無情地嘲笑我。而圈內，這些年能聊到一起的不多，相談甚歡的更少，思來想去，你是最妥帖的。”
她還真問了林欣然，然后林欣然轉達給了苓不修，然后就成了她被取笑的談資。
兩個合體期的，了不起嗎？
等她突破了，她要好好劈一劈這兩個人。
而圈內，表面朋友不少，但常年保持聯系的不多，還能和她聊到一起的就更少了，也就顧樂齊，不厭其煩地纏著她，久而久之，多少也知道點彼此的底細，也能聊一些隱秘的話題。
“呀，姐姐在你心里地位這么重呢？好吧，不逗你了，我追過啊，死纏爛打，早上送飯晚上送回家，最后看著他跟別的女生好了。”顧樂齊說著，枕著胳膊側著趴在桌面上，長嘆一口氣。
顧樂齊：“所以，你問這個干嘛？不是人家追你嗎？”
“休假的時候，她來找我，跟我說喜歡我要追我，我就答應了。結果她接下來這幾天，只有早晚安，我發信息她都不回我，真的……”
“該不會是個海王吧？喬兒，雖然你看書多，懂得也多，但是一看你就是沒談過沒見識過海王的，就吊著你。”
“她不是的。”
“那，也是圈內人，最近在拍戲，特別忙？”
“也沒有。”
顧樂齊笑了，直起身體，笑得頭發都在顫，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這才繼續說：“其實你心里都有答案不是嗎？”
是啊，其實她心里都有答案。
楚璐茗的真心她可以看見，認真程度也可以，她根本不會質疑這孩子對她的態度。
這兩天楚璐茗在干什么呢？答案其實也呼之欲出了，她做什么都認真，這兩天興許就撲在那成堆的書里爬不出來，她那個有器靈的小法器也可以幫她，這也是一件好事。
其實她心里角角落落里的這點不安，都不安的莫名其妙的，她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可她還會去擔心，還會去在意，還會去……
患得患失。
喬子衿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來什么話。
顧樂齊笑得很厲害了，很久才停下來，素手隔空點了下喬子衿的頭，無奈道：“喬兒啊，你這是陷入愛河了。頭一遭？這么沒經驗。”
喬子衿輕嗯一聲，潦草地填了幾口飯進嘴。
不止顧樂齊知道的這短短三十年人生，在她長達六百多年的人生里，這種情感體驗也是頭一遭的。
先前的所謂那些追求者，都像林欣然曾經講過的兔子精一樣，早就在時光長河里被她拋到了腦后，連有沒有這人都不怎么記得了。
顧樂齊心下了然，點了點頭，“難怪了。也是，我也想象不出來什么人能入了你的眼。什么時候讓我見見？”
喬子衿勾唇一笑，“等她正式追到我吧。”
“那我可要給這位勇士加個油點個贊了，早日讓我見到。”
話題一轉，顧樂齊問道：“誒，下午是不是楚璐茗就來了？”
“是啊，她都是下午的戲，怎么了？”喬子衿被問的莫名其妙的。
顧樂齊笑了笑，說：“沒什么，最近對這姑娘比較感興趣，想看她拍戲。”
喬女士放下筷子，認真且嚴肅地問道：“為什么會對她感興趣啊？”
“我這個人，社交圈廣闊，就當交個朋友嘍，輝運的大小姐誒，多好的朋友。”
“哦。”
就這么淡淡一句哦，顧樂齊品出來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狐貍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盯著那個專心吃飯的人看了一會兒。
她似乎看出來了什么不太對勁的東西呢。
*
楚小姐不是故意來晚的，實在是學完那本書被小鼎放出來后就已經快到早上了，她還不太會飛，只能緊急聯系導演，將早上的兩場戲推到了下午，為此還被狠狠地嘮叨了一頓。
好消息是，她現在可以聽懂這個小破鼎說的話了，腦子里多了一個時不時就來絮叨兩句的人，還挺熱鬧的。
就是，廢話有點太多，有時候真的很想把它的嘴縫上。
“哎呀，不用跑的呀，遲到不了的，還是說你有別的目的？你不會是為了那個壞女人在這兒跑的氣喘吁吁的吧？那個壞女人哪里值得啦？”
經過這么一會兒的相處，她已經可以確認這鼎口中的壞女人指的是喬子衿，也不知道喬老師怎么它了，一口一個壞女人，一點都不乖。
她冷聲回應道：“閉嘴。”
小鼎一蔫兒，加上它已經探查到了自己口中的壞女人的神識，距離非常近，干脆乖乖地閉上嘴，縮了起來。
楚璐茗遠遠就看見，喬子衿身旁似乎還坐了一個人，看起來不是劇組的人，一頭大波浪卷發，光看背影就非常成熟。
她緩了腳步，調了調氣息，這才走過去。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女人轉過來，看到是她，微微一笑。
楚璐茗呼吸一滯，一時呆在原地。
天，天啊。
是顧樂齊前輩，居然是顧樂齊前輩。
大影后在對她笑誒。
這么近距離一看，顧前輩真的好好看啊，這雙天生就深情的狐貍眼真的太美了，是一種和喬老師不一樣的美麗。
但是沒有喬老師好看啦。
顧樂齊微微一嗔，招了招手，“過來啊，站在那兒干嘛？”
楚璐茗搬了個椅子，小跑著坐在了顧樂齊身側。
一直沒有偏頭看楚璐茗，但一直觀察著具體情況的喬子衿女士緊緊捏了捏拳，在心里深吸一口氣才緩緩松開。
不生氣，不生氣。
“顧老師怎么來了啊？顧老師也有角色嗎？”楚璐茗笑著問。
——真是狗腿，哼。
顧樂齊無奈，“來探個班。這個戲沒有找我哦。”
“下次一定嘿嘿。”
——嘿嘿什么。
顧樂齊：“說起來，我可以叫你小楚嗎？”得了應允后她才繼續道：“小楚和喬子衿拍戲，感覺如何？”
“嘿嘿，很不錯呢，喬老師是好厲害的演員。我也期待未來有一天能和顧老師合作呢。”
——和她拍戲當然很不錯。楚璐茗未來如果能和顧樂齊合作……那也挺好的，可以考慮找個能沖獎的本子，說不定能捧回來一座獎杯呢。
顧樂齊：“小楚，是不是快到你戲份了？加個好友，咱們私底下再細聊。”
“好呀好呀。”楚璐茗瘋狂點頭，報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尷尬一笑“我的助理還沒跟過來，老師先記一下手機號吧，回頭我一拿到手機就加老師。”
“嗯，拍戲不帶手機是很好的習慣呢。”顧樂齊柔和一笑，輕柔的風卷起了她的大波浪，發絲輕輕搖曳著，又填幾分媚意。
楚璐茗輕輕在心里嘆了聲真美，小鼎也跟著嘆了聲真的好看。
——哼，眼睛都看直了，哎，果然啊，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
她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喬子衿壓下心里的不爽，起身，冷聲道：“楚老師，接下來是你的戲吧？過來一下。”言畢，頭也不回地朝著一方人煙甚少的角落空地走了過去。
楚璐茗報了電話號碼后不敢耽擱，先同顧樂齊說了句再見，趕忙提著裙子跟上去，那個聒噪的小鼎絮絮叨叨著，“壞女人好像生氣了，媽媽，咱現在打不過她啊，怎么辦？”
楚璐茗緩了腳步，無奈道：“你能不能別叫這個稱呼？我還是如此的花季少女，實在不想升一個輩分。”
鬼知道她已經在稱呼問題上糾正這家伙多少次，但小家伙一急還是會脫口而出這個很顯年齡的稱呼，她真的很無奈。
小鼎干脆閃身出來，輕輕落在她的頭頂。
這是這家伙在生悶氣，普通人這會兒是看不到它的，倒也不影響。
喬子衿抱著胳膊微微挑眉，抬手拿下來小東西，“這什么造型？”
“我糾正了它一個稱呼，它在生氣。”楚璐茗無奈道，輕輕泄了口氣，“喬老師，怎么了嗎？”
喬子衿雙眼微瞇，哼笑一聲，“某些人話說的挺滿，結果不還是，根本不會關心人？”
楚璐茗微愣，倒不是因為她沒反應過來喬子衿說的是什么，平心而論她也有點心虛，畢竟這幾天太過專注，確實有點……
只是，她想了很多種道歉的方式，都沒有想到，這場對話會由喬子衿發起。
一時之間，心猛然跳起來，耳尖發紅。
第58章 親一口
喬子衿看著眼前這個, 當著她的面還在走神的人，本就隱隱約約的不滿之情愈發濃重，手里緊緊捏著小鼎, 小鼎哼哼唧唧向楚璐茗求救。
她冷著臉，漠然道：“楚老師，這種時候害羞幫不了你的。”
這么幾天，她在這兒想東想西，格外擔心這人, 楚璐茗這么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回來甚至先去找了別人。
她承認，她不會愛人, 也沒有談過戀愛, 但在她關于情感和相處這方面的淺薄經驗中, 目前她倆這種關系下，至少，楚璐茗也該多在意她一些的, 對吧？
思及此處, 她眼神更冷了幾分。
楚璐茗一時被這如浪一般奔涌而來的聲音吵得頭快炸了, 也顧不及在心里傳音了，脫口而出道：“閉嘴行不行。”
“什么？”喬子衿一愣，面色微沉。
“不是不是, 喬老師你聽不見嗎？”
“聽到什么？”
楚璐茗拿個那個自從被喬子衿接過去之后就一直嘰里呱啦個不停的小東西, 無奈地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仔細解釋了一遍, 而后又把自從她能聽懂這小鼎說話后, 這家伙宛若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嘮叨個不停地現狀講了一遍。
最后, 無奈攤手，可憐地看著喬子衿：“喬老師,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喬子衿的注意力已經全然轉移到了這小鼎身上，輕嗯一聲算是回應，她提起小鼎，“你跟我也講一句？”
“它說，你是壞女人，不跟你講話。”楚璐茗無奈轉述。
喬子衿哼笑一聲，加了些威壓，“是不跟我講，還是不能跟我講？”
“喬老師，它似乎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說你是個壞女人，不跟你講話。”
不舒服？喬子衿冷笑一聲，它當然不舒服了，畢竟喬子衿在直接觸摸它的器魂。
福祿鼎，在她的印象里早就養出了相對健全的器魂，可以與人交流，怎么這里面只剩一個殘魄，而且只能同楚璐茗交流，對外只能晃動身體來表現情緒了呢？
還真挺有趣的。
“小家伙，為什么說我是壞女人？”她玩性大發，不再直接觸摸它的器魂，只是帶著威壓，壓的它說話都說的斷斷續續的。
楚璐茗表情尷尬了一下，猶豫一會兒，轉述道：“它說，你只會借著修為欺負人，遲早它會欺負回來的。”
“嗯嗯，你先找回你剩余的三魂六魄吧，小家伙。”
鼎身狠狠嗡動了一下，而后被喬子衿緊緊握在手中，進行了一番愛的蹂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搓了一頓才放開它，輕飄飄留下了一句——
“說我是壞女人可以，再吵你的主人，你就完蛋了。”
鼎身光芒頓時弱了下去，想飛回楚璐茗的懷中，但被這個“壞女人”揪住了“命運的后脖頸”，晃了幾下也沒掙開，只能乖乖待了下來，只能小小聲地和楚璐茗抱怨著。
楚小姐無奈地揉著眉心，悶聲詢問喬子衿，“喬老師，器靈喊主人叫媽媽，這正常嗎？”
“……是有這種情況的，但多數都是被人養出來器靈才會這樣，你這個……”她戳了戳鼎身，“親愛的媽媽，給你家孩子起名字了嗎？”
“喬老師！！”楚璐茗狠狠剁了幾下腳，氣得眼角都掛了淚珠，但某個起了惡劣心思的人嘴角噙笑，不是很想就此停下。
她忽然靠近了幾分，近到能清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隱隱約約的心跳聲，而后，她輕聲道：“請問這位媽媽，您的孩子，該叫我什么呢？”
如果敢說阿姨，她立馬當場就翻臉保證讓眼前這人再也碰不到她一下。
“……”
楚璐茗怔在原地，只剩眼珠子還在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顏，默默咽了咽口水。
這張臉，和那位顧影后不同。這張臉，清冷，笑起來也沒什么溫度，但，會笑的很好看，很撩人，會湊過來逗她，會因為幾天沒聯系而生氣……
腦海里，一直聒噪個不停的小家伙也停了下來，似乎也在等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
她都不想讓小鼎叫她媽媽，她也不想喬子衿被莫名抬個輩分啊！
楚璐茗選擇做鴕鳥。
喬子衿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某個小鴕鳥轉身就跑，然后一頭撞上了她設好的結界。
“……”
喬女士還在回味唇角那一抹溫熱呢，下一秒就看到楚璐茗抱著腦袋半跪在地上，輕嚎了一聲痛，一時有點啼笑皆非。就連本來還在她手上掙扎的小鼎，嗡了一聲，而后氣勢都弱了幾分。
小鼎：太丟人了。
敢做不敢當的小笨蛋。
但是就這么一點就想哄好她嗎？
那她豈不是也太廉價了些。
喬子衿走過去攬起這人，順理成章地按上了腦袋，輕輕揉了兩下，笑著說：“沒撞傻吧？”
“沒……沒有。”
楚璐茗完全不敢看她，垂著眼，盯著地面出神。
只要不看，就不知道喬老師現在的反應，不知道，就不用有心理負擔。
嗯！
喬子衿壓低聲音，帶上些委屈，“可，我這邊臉的妝花了。”
怎么可能？她，她口紅不掉色的啊。
楚小姐偷偷抬頭，正正好撞進那雙含笑看著她的眼睛，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合著，這人一直在逗她。
她鼓了氣，惡狠狠道：“喬老師，你其實一直沒生氣的，對吧？”
“不，你和顧樂齊說個不停的時候，我確實生氣了。”
楚璐茗哼哼一笑，“喬老師，那不叫生氣哦。”
“那叫什么？”
喬子衿眼底笑意更甚，看著她。
喬老師又在逗她了。
楚小姐并不接話，圓眼睛微彎，退到結界邊緣。
喬子衿這個結界看起來等級不高，她應當是能破開的，她手中掐起這兩天看到的破開結界的術法，在結界破碎的同時，輕聲一笑，道：“喬老師，這叫吃醋哦。”
而后，掐了傳送，消失在原地。
干了壞事當然要溜之大吉。
尚在喬子衿手中掙不脫的小鼎抖了一下，被神色不明的人按在手中，也沒辦法再抖動。
喬子衿輕嘖一聲，她想追上去易如反掌，到此時好像不是一個追上去的好時機。
也給這個容易害羞的兔子一點緩沖時間吧，逼得太緊，她怕這小兔子會直接炸毛。
心里那點酸澀和不悅，在方才某個小麻雀落在她唇角的輕輕一啄中已然淡化地無蹤無影，臉上那點冷冰冰被心底升騰而起的暖意融化成水。
給這人套了一層溫溫柔柔的軟殼。
顧樂齊就這么打眼一瞧，心下了然，她想見的人看來已經見到了。不僅見到了，還讓她看到了她想看的——喬子衿這難得如此柔和似水的一面。
顧樂齊若有所指的笑了一聲，看破不說破，目光移到這人手中捏著的小東西上，“這什么什么？擺件嗎？”
喬子衿搖了搖這東西，輕笑一聲，“嗯，楚老師的擺件，我先替她拿著。”
“她居然喜歡這么個造型的東西？”
“嗯，你別說，還挺可愛的。”
小鼎已經在心里把這兩個人罵了幾千遍了，礙于喬子衿實在太強大，它只能忍著，裝著自己確確實實是個小擺件。
它也講不清自己為什么這么討厭喬子衿，分明她強大，好看，而且它的媽媽似乎還很喜歡她，可它就是莫名有些怨氣在心中，甚至有點不知來處的恨意。
不只是因為她逗弄它那一遭，或者說，早在那之前，在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瞬，她就由骨子里升騰而起對她的恨意，后續又在她身上聞到了非常不好聞的味道，于是就更討厭她了。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看在楚璐茗這么喜歡她的份上，它就……勉為其難，不討厭她了吧。
它的聲音，除了楚璐茗，旁的人是聽不到的，喬子衿也僅能感受到它這陡然去除了尖銳鋒芒柔和了下來的氣勢，虛虛看了它一眼，無奈一笑。
這兩個人坐在一起實在安靜，一個看劇本，一個看楚璐茗拍戲。
這場戲是相對日常的一段，但日常戲是很能體現演技的，如何做到是角色在動而不是演員在動，相對來說是有點難度的，因而，顧樂齊看得十分認真。
在導演喊卡之后，她才收回目光，轉到了身旁正在看劇本的人身上，思考片刻，緩聲道：“我年底有個文藝片的電影，十一月中旬開始，拍兩個月，你們這劇十月份也就結束了吧，考慮一下？”
她轉向幕后有一段時間了，這部電影她是制片，又被導演要求擔綱主角，自然是想挑一些合作起來更愉快的演員，喬子衿就是很不錯的選擇。
喬子衿莞爾一笑，道：“我連那部準備沖獎的電影都推了，想休息一下。”
“那個角色不適合你，我這個適合你。”
“不接，真的想休息一下。”
喬子衿垂眸，她是真的想休息一下，可能也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正巧公司最近在針對她，也不想給她什么資源，她趁機好好歇半年，明年直接錄綜藝，在此期間可以好好調理一下身體。
她在盡量把突破的時間后延，可體內日益激蕩的靈力卻并不是很想后延。
顧樂齊訝然道：“難得啊，那你給我推薦一個？”
“我又沒幾個相熟的人，你自己想辦法吧。”
“你不接我就去找楚璐茗。”
“……什么？”
喬子衿有些驚訝，打量身側人好幾圈。
顧樂齊不是說這角色適合她嗎？楚璐茗和她，似乎一直都不是一個賽道上的人吧？
“你認真的？”
顧樂齊瞥了她一眼，輕笑一聲，“當然了，我越看這孩子越覺得她有潛力，你天然冷冷清清，但她身上未必不能掘出來這份清冷感，交給我那個導演好好發掘一下也挺好的。”
喬子衿沉吟片刻，盤了盤手里的小鼎，淡然道：“那你去問她嘍。”
和顧樂齊搭戲，也挺好的，不論從演技提升還是合作方的影響度來說都挺不錯的。
她希望楚璐茗能有更好的發展，最終若是站到萬眾矚目的舞臺上，那就更好了。
第59章 十指交疊
當晚, 夜深人靜。
喬子衿倚在床頭翻著書，凝神聽著隔壁的聲響。
唇角還時不時帶些癢意，輕撓著她的心, 想過去，想看看這人正在做什么。
但，靜悄悄的，沒什么動靜。也是，都這個點兒了, 她也還沒習慣不睡覺地修習, 應該已經睡了吧。
喬子衿斂了心神，手底下的書這才堪堪又翻了一頁。
又翻了兩頁后, 她的識海被人輕輕敲了敲門——還挺有禮貌的, 而后那人似乎怕驚了她的夢, 低聲道：“喬老師，你睡了嗎？”
她大概是還沒用過多少次這傳音，不管她的說話聲音是重是輕, 在被傳音的人的耳朵里都是極為空靈且來回震蕩的。
但, 被這么震一下, 也挺好的。
喬子衿和聲道：“沒有呢，怎么了？”
不一會兒，房門被輕輕扣響, 喬子衿把書反扣在桌面上, 腳步輕挪, 倚著門框拉開門, 柔柔一笑, “怎么了？”
她的頭發散著，有些許落在身前, 一身月白色的寬松長裙，有點透光，隱隱約約勾出她纖細的腰身，這么一靠，屬于成熟女性的身體曲線更為柔媚。
楚璐茗從仰著頭看她到微微低頭，又掃了眼自己，在心里嘆了口氣，帶著兩個酒窩道：“有個地方，看不懂，想問問喬老師。”
“進來吧。”
“好的呀。”
小鼎似乎是覺察到了她方才的思緒，憋了半晌，終于在她坐下時忍不住道：“姐姐，我也知道點修改外形的術法，你要嗎？”
剛才那一聲嘆的實在可憐，它莫名也感受到這種……自卑？又莫名升起了一份好勝心，它不似楚璐茗那樣會斂著心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
經過好幾回合的協商，楚璐茗終于是將它這稱呼從媽媽改成了姐姐，雖然改的不情不愿的，但她聽起來開心。
至少比之前的稱呼讓人開心。
楚璐茗遲滯了一瞬，被這話驚到了。
喬子衿微微挑眉，“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
而后在心里低聲警告著小鼎，別亂聽她的心聲，也別亂說話。
小鼎收了聲——好嘛，知道了。
楚璐茗這才重新掛上無奈，翻開書，是一套功法。
她在修為上這一步跨的實在是遠，理論知識卻完全沒跟上，只能從入門的看起，所幸很多在她腦海里都有印象，小鼎也能幫忙指導一部分，而剩下的她倆目前都看不懂的，就只能來找喬子衿了。
喬子衿拿過書讀了一遍，是一套術法類的攻擊咒語，大部分都被楚璐茗認真做上了筆記，那幾個沒有墨痕的，顯然就是今晚的問題了。
不得不說，確實是個認真嚴肅的好學生。
好在是，她雖然主修鍛體，但術法同樣未曾落下，如今倒也能教得了楚璐茗。
她讀了兩邊，而后溫聲向身側人解釋著。楚璐茗聽的半懂不懂的，還是有些茫然。
喬子衿干脆握住她的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糾正著，配上口訣，不一會兒，一條微型小水龍出現在空中，輕輕嘶吼一聲，張牙舞爪，格外威風。
楚璐茗看著這個由自己而產生的造物，一時有些驚訝，紅唇微張，看著它在空中游弋。
只威風了幾秒，它的主人手型一抖，水龍頓時散亂，失了形態，落在地上洇濕了一片地毯。
“啊，對不起，喬老師，我來擦擦。”
喬子衿無奈地將這個說著話就要蹲下去的人提了起來，“你試著調動靈力把這里弄干呢？”
哦，是哦，她去找紙也擦不干凈的。
楚璐茗想了一會兒，找出來一個可以汲取周圍的水元素的術法，按著要求比劃手勢，口中振振有詞：“四方之水，起！”
喬子衿無奈扶額。
下一秒，洇透了地毯的水跡被分離而出漸漸騰起，但四周的管道中也開始發出不明的聲響，微微震動，似要破管而出。
喬子衿及時打斷了她，剛浮出來的水珠又落了回去，楚璐茗不免低落了幾分，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問道：“為什么會這樣啊？我看的說，這是個御水之術啊。”
喬子衿揉了揉她的頭，緩聲道：“施術的時候，你也要視情況將靈力導向一個方向，而不是剛才那樣，引動四方，范圍太大。再試試？”
楚小姐重重點了下頭，這次試著引導靈力的走向，凝聚于指尖，向上一抬，地毯中的水珠悉數分出，靜靜浮在空中，而后，散做水汽，歸于空中。
“原來是這樣！”她滿意地輕輕拍了下手，臉側的酒窩隨著笑容的擴大又深了幾分。
喬子衿盯著那個酒窩看了一會兒，艱難地轉開了視線。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喬老師，生活里的。”
“你說。”
楚璐茗蹭近了幾分，偎在她身側，這時候倒是有幾分她正在追她的意思了。
只是還是害羞，喬子衿的手就那樣攤在腿上，她只是瞄了兩眼，尚不敢握住。
她輕聲道：“顧老師給我發了個劇本，問我想不想試一下。”
“你怎么看呢？”喬子衿看著她的側臉，等她回答。
楚璐茗吸了口氣，“我當然想去，這可是顧大影后的邀請。而且這類角色我沒演過，很有挑戰性，我也想試試。這個電影大致故事也不錯，我還沒怎么演過這類的電影。”
喬子衿輕嗯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不過，顧老師來探的是喬老師的班，這個角色，冷清帶點傲，也更適合喬老師，為什么喬老師不出演呢？”小兔子問的有些膽怯，畢竟這種問題實在私密，被問到的話，會有些不悅吧。
她咬了咬嘴唇，將自己那個不成熟的猜想咽了回去。
喬子衿順勢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笑著說，“你不必多想，這個角色不是誰讓給你的。顧樂齊看了你下午的表現，她對你很感興趣，這才想找你試試。但即使有她推薦，該走的試鏡流程一個也少不了，所以最后能不能成，全看你自己。”
她面對楚璐茗時總是話多，想把點點滴滴都解釋到位，免得這人心里有一絲一毫的不悅。
楚璐茗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我會去準備的。”
她的手又被輕輕捏了一下，像是鼓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都這樣握著了，那，翻轉一些，手心交疊也可以的吧？
楚璐茗屏著呼吸，像做賊一樣偷偷翻著自己的手，最終手心相疊。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下一秒，蓋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微微偏開一個角度，找到手指間的縫隙，而后……
十指交叉。
楚璐茗呼吸一緊，“喬，喬老師？”
“楚老師，明明是你說的要追我，怎么現在倒像是我一直在追你呢？”喬子衿無奈道，翹起的嘴角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落下去過，掌中的溫熱提醒著她，這人現在就坐在她身旁，還不禁逗。
楚璐茗也有些貪戀這熱度，干脆妥協，又翻了一頁書，空著的手指向自己尚不熟練的咒語。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許多天，哪怕已經取得了牽手這樣的突破性成就，楚璐茗每晚來找她時依舊是抱著書本來啃那些費勁的咒術，或是請她帶著走一遍運氣。
總之就是，十分清心寡欲，毫無半點她正在追人的自覺性，也就是每晚帶來的不重樣的零食給平淡如水的日子添了些波折。
說起來，這幾日連那些在暗處蠢蠢欲動的魔物都少了許多，似乎是暫時撤了軍，也有可能是正在考慮換人來。
畢竟楚璐茗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菜狗了，她現在怎么也是個有法器護體的金丹修士，而喬子衿的存在想必也終于是被隱匿在暗處的人發現，開始思考對策了。
就這樣，時間邁入了金秋九月，她們也需要借著這茫茫秋景拍一些需要實地外景的戲了。
每到楚璐茗的戲份，喬子衿還是照舊搬著椅子坐在方清身側，一起看監視器。
現在拍的這場，是狐欣兒前往搶藥草的途中的一場戰斗戲。
方清看了一會兒，嘆道：“感覺這次放假回來，小楚氣質一下就變了，她那個手印結得都流暢了幾分，倒是像個真仙女了。”
喬子衿輕嗯一聲，顯然沒太搭理她，低頭在紙上畫著什么。
方清好奇地湊過去一看，看不出來是什么，反正不是人。
“你在畫什么？”
“下一場戲給的靈感。”
喬子衿仔細地勾完最后一筆，收起筆，晃了晃手中的紙，“一只指著天和老天爺對罵的兔子，怎么樣？”
方清仔細看了一會兒，神色怪異，“這是兔子？”
“是啊，不像嗎？”
“……”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我發出去讓她們猜猜是誰畫的，如何？”
“嗯，隨意。”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方清喊了卡，副導演上場和楚璐茗討論接下來的戲份，喬子衿才拿出手機鼓起勇氣看了眼評論區。
方清發到了她的個人賬號上，但不過十分鐘就有了幾百條回應，不是問這是什么的，就是說導演又亂畫東西了。
“真的很難認嗎？”喬子衿低喃道，有些憤憤不平。
她切號，在評論區發了一條這是兔子，很快就有幾個人來說她眼睛真好這都能看出來，但更多的人是嘲笑。
「這哪里像兔子啦？」
「這位朋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內情哈哈哈，為什么會覺得這個像兔子？」
「……」
喬子衿又看了眼自己的畫，長耳朵，三瓣嘴，小圓臉，小短腿，這都挺兔子的啊，哪里不像啦？
可惡，沒品。
楚璐茗湊過來看剛剛那場戲的回放，就看到喬子衿似乎在生氣，散著幽冷的仙氣兒，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別靠近的樣子。
第60章 突破
“喬老師, 怎么了？”她溫聲問道，上來就捏住她的手，揉了揉。
不得不說, 畢竟已經牽了這么多天的手了，這事兒她現在確實是干的順順當當的，一點都不別扭。
方清見怪不怪，不如說身為前輩她早已心中有數，只是看了這邊一眼, 而后就去專心地看監視器了。
喬子衿倒是難得猶豫了一下, 但還是將那張紙翻出來，呈給她看。
楚璐茗看了半天, 秀眉輕皺, 略思索了一下, 道：“這畫的什么啊？倒是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還遲疑。
方清不厚道地笑了一聲。
喬子衿冷冷暼了她一眼，又看向手中的畫, “不像兔子嗎？”
“……像！”
這一看就是在敷衍她！她冷哼一聲, 抓起手機刪掉了剛才的評論, 而后切了大號，評論：「是我畫的，有感而發, 畫了小兔子。」
都這樣是吧？
哼, 你們完了。
她搬了凳子, 坐到周圍沒什么人的地方, 倒不是她要繼續散發幽幽冷氣, 而是……
商量好下一場戲的定位后，方清喊了卡, 楚璐茗一瞬就進入了角色，小心翼翼地將藥草籠在懷中，一路狂奔，左閃右閃，躲避著那些追著她而來的雷電。
真可惡，這老天爺也太小氣了吧！她拿藥又不是自己吃，她是要去幫白琦昕療傷誒！摳門老天！
狐欣兒越想越氣不過，干脆也不怕緊追身后的雷了，將藥草收在腰側，頓了腳步，單手指著老天爺破口大罵。
“……有本事你降雷劈我啊！”
楚璐茗忽然明白了喬子衿剛剛畫的是什么了……
這可真是，不敢恭維啊。
她持續不斷地講著臺詞，這段都是她一個人的戲份，臺詞格外長，可她甚至沒有卡一下，直到她說完有本事你來劈我啊！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悶雷，嚇了她一大跳。
但還是穩穩定在原地，這段的臺詞可太長了，她不想重來。
直到方清喊了卡，皺著眉觀察了一下此時的天氣情況，確實隱隱約約有烏云攢聚之勢，只能喊著將這條再拍幾個角度的，之后就收工回酒店吧。
畢竟是外景，這些珍貴設備淋不得雨。
楚璐茗趁著轉場的間隙，看了眼喬子衿安穩坐著的方向，那人眉眼間頗有幾分得意的模樣，輕輕勾了勾手。
看來果然是這個人。
還真是挺……幼稚的哈。
多大個人了，還這么斤斤計較，故意嚇她。
烏云攢聚的態勢愈發急促，雷聲隱隱，在補了幾個鏡頭后，方清不得不放棄繼續下去的想法，招呼著眾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楚璐茗微仰頭看了會兒天象，只覺奇怪。天氣預報說，今天并非陰雨天氣，喬子衿也只是想打旱雷嚇她，按理來說不該有烏云。
但這些云向著這邊飄蕩的速度越來越快，其中還有絲絲縷縷只有修士能看到的術法痕跡，向著一個方向會聚，看得她體內靈力都有些沸騰。
“天啊，這是哪位大能要渡劫了嗎？”小鼎鉆了出來，嘆道：“這得是大乘老祖渡劫吧，此界還有這般強者嗎？”
大乘老祖沒有，但即將要渡劫的人確實是有。
楚璐茗心下一驚，趕忙去看休息區某個方才還在作弄她的人，已經沒了人影，但是袁翹還站在那里，懷中抱著一個本子。
她提裙小跑過去，“袁翹，喬老師呢？”
“喬老師先走了，她讓我把這個給你。”
大概五分鐘前——
喬子衿雖能引動旱雷，但沒辦法攢聚烏云，更別提這般深沉如墨還泛著雷光的云。她心下了然，這是劫云，而她終究是沒辦法撐到劇組殺青了。
體內的靈力越來越鼓噪，在四經八脈中激蕩游走，隱隱約約甚至有沖擊她心口封印的意思在其中，喬子衿不敢再耽擱，隨手撕下一張紙，快速寫了兩份咒語塞在里面，而后夾在本子里。
她張望了一圈，輕聲喊：“袁翹，你過來一下。”
“老板，怎么了？”
“這個，一會兒給楚老師。我先回酒店，今晚沒什么事兒的話就不用找我了，明天的時間表直接發我手機上，嗯？”
喬子衿強壓著激蕩的靈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什么事，語氣平穩地交代完了今晚的事兒。
只是，后頸的一層薄汗已經出賣了她，好在尚且藏在隱秘的地方，不會為人所知。
“大概就是這樣，老板交代完就走了。”袁翹說著，把本子遞給楚璐茗。
楚璐茗還想說些什么，雷聲殷殷，一道白光閃過，西北方的天空亮了一瞬。
楚璐茗的心揪了一瞬，差點想直接沖過去，但經過多年鍛煉的沉穩涌了上來，按住她的心，強迫她冷靜下來。
穩住，楚璐茗，你現在過去也幫不上什么，反而可能會誤傷到自己。喬老師這么多年精心偽裝著，你現在不能太過急躁，讓喬老師前功盡棄。
那現在該怎么辦？
她打開本子，其中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兩條楚璐茗尚看不懂的咒術，她只能先將字條放回去，深吸一口氣，撐起笑容道：“這個本子我會拿好的，那我先去換裝了？”
“好的，二毛我看就在后臺等老師呢。”
袁翹不覺有異，同楚璐茗一起走到換裝的地方，而后自覺下班，回了酒店。
窗外，雷聲已經炸響了三次。
小鼎不敢出來，它身為器魂，對天雷有天然的恐懼，這等強度的天雷，恐怕一道就能將它劈得灰飛煙滅。
“這個強度也太高了，渡劫的人是天道的仇人嗎？”小鼎的聲音顫得厲害，聽的楚璐茗也愈發害怕。
但她已經盡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兒，聯系林欣然，聯系苓不修，盡量幫忙安排喬子衿的事兒，然后呢？
她對天雷實在沒經驗，畢竟她兩次突破都被天道放了過去，沒被劈過，小鼎又只是一道殘魂，此時已然害怕得說不出話了。
但讓她在這里坐著靜等著是不可能的，既然想不出來接下來該做什么，她就去尋喬子衿好了，隨時等著接應她。
小鼎扯了一下她的神識，顫聲問：“姐姐，你要去干嘛？你不能靠近這個啊！會死人的！”
“乖，我不是去送死，我去等著接一下喬老師。”
“這是那個壞女人的雷劫？怎么會……這么強大。”
小鼎一時呆住了，那個壞女人不是就突破個合體期嗎？怎么會有這么強的雷劫？
雷聲響過第九聲，楚璐茗找到了喬子衿所在的位置，是西北角的一處荒原，沒什么人。
她似乎設了一方結界，楚璐茗趕路時略感滯澀，但腕上紅繩亮了一瞬，結界便不再攔她，順利進入。正要繼續深入，腳腕上似乎被什么牽住，下一瞬就被木藤吊了起來。
“什么人？”苓不修皺眉靠近，看到是她，這才收了木藤，緩緩將她放到地上。
“你怎么進來的？”
“就，進來了……苓姐姐，她情況怎么樣？”
苓不修仔細看了她一會兒，確認是楚璐茗而不是別人裝的，視線掃過手腕時，那抹紅繩還在亮著，心下了然，這才繼續道：“還沒死。”
還沒死算什么答案啊？
但她打不過這個人，冷靜，看能不能問出來別的情況。
苓不修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看向遠處正在受劫的人，道：“你不用擔心，擔心也沒用，能活就活了。”
“你不是醫生嗎？”
“我是醫生，但也要講求一個順應自然啊，難道我現在犯神經去把她撈出來嗎？”
才不要，她一生行善積德，老天爺眷顧她，每次渡劫都只是象征性劈了幾下，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劈夠十八下，結果喬子衿渡劫一次就是十八下。
真乃，奇觀，壯景！
她愛看。
楚璐茗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怪，像是看到了什么絕世的怪物醫生一樣，還默默拉開了點距離。
愈發陰沉的天空又亮了兩次，看得楚小姐愈發心驚膽戰，問道：“我看的說，雷劫不都是九道嗎？怎么，喬老師這都十一道了吧？”
“你離我近點，離我近點我就告訴你。”
“……”
楚璐茗咬了咬牙，站了過去。
苓不修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視線，道：“按理說都是九道，但劈不劈，怎么劈，都是看老天爺心情。我得天眷顧，每次就輕飄飄響兩聲，你更是天道的親閨女，雷云就來走個過場，這都是有的。”
“那，她呢？”
“逆天而行，每次都是一十八道。”
正說著話，又轟隆降下來一道，天地失色。
十八道？真的不會劈死人嗎？
楚璐茗捕捉到了關鍵詞，“逆天而行？為什么這么說？”
苓不修哼笑一聲，逆天而行啊，這人逆的可太多了。
心脈破碎，本該順勢而死，她偏生的找到方法暫時勾住了心脈，就這么過了幾百年，其他的那些什勞子強改命道啥的，這么一樁樁累下來，就是這十八道雷劫了。
苓不修看了身旁一臉擔憂的小家伙一眼，忽地想起來，這人也是喬子衿逆天而行得的寶物吧？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多劈兩道呢。
但她只是幽聲道：“你自己問她啊。”
楚璐茗攥緊口袋里的紙條，咬著牙數著雷劫數量。
第十五道劈過后，天空之上忽然靜了下來，只剩大風帶來的幾聲嗚咽，墨黑的雷云顏色淡了下去，轉著圈散開。
而后，大雨落下。
苓不修訝然，轉頭看向還迷糊著的身旁的小孩兒。
為何少了三道，和這孩子有關嗎？
福祿鼎身上的香火氣，能護得住楚璐茗自己，難道還能護上喬子衿不成？
楚璐茗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第十六道雷。
大雨落下時她就撐了兩個水幕擋雨，此時她和苓不修身上倒也干爽，只是這雷怎么不落了？
她疑惑地看向身側人，那人也正疑惑地看著她，視線碰撞，各自扭頭輕咳兩聲。
“不，不劈了嗎？”
苓不修點頭，“嗯，這是老天爺給的療愈的雨水，不劈了。”
為何？不是會劈十八道嗎？不過，結束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