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苦瓜小白兔
那中藥在苦了楚璐茗七天, 終于是將她腌成了苦瓜小白兔的時候，堪堪喝完了最后一份。
她甚至還給林欣然發了條信息，報告自己終于喝完了。
回信息的是苓不修, 回了她一句語音，“楚老師當真心性絕佳，所以什么時候給我簽名呢？”
她決定當沒聽到這句話。
次日，方清一大早就給她發信息，通知她, 將她今日的通告都調到了晚上八點以前, 只要她能按時結束，她還有半個小時的收拾自己的時間, 而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房間里看喬子衿今晚的紅毯。
少女心思隱秘, 如今被人這樣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雖然臉皮相比一開始已經厚了不少，但還是微微有些泛紅發熱，心思雜陳地道了句謝謝。
喬子衿則是干脆請了兩天半的假, 晚會在B城, 坐飛機過去都得半天, 還要安排些采訪什么的，時間這就廢掉了。
方清看了眼時間表，無奈道：“也沒兩天咱就要階段性休息了, 要不然你直接請通得了。”
“可以嗎？”喬子衿眼睛微亮。
方清白了她一眼, “想得美。”
喬子衿懷揣著還得回來上兩天班的遺憾踏上了飛機, 坐在蘇悅身旁, 微微嘆了口氣。
開了飛行模式看文件的人偏頭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沒事，只是突然能理解調休的痛苦了。”
蘇悅輕呵一聲, 神色微妙。
她想了想，轉移了話題，“輝運那個新公司確實向我遞出了橄欖枝。”
喬子衿微微坐直了幾分，“你想去嗎？”
“去了就是藝人部老大，有點想。”
“那就去，不要猶豫。”
“想把你撬走。”
喬子衿靠著座椅扶手，柔聲低笑，“女人，拿合同來看看，你知道的，我見錢眼開。”
“沒個正形。”蘇悅白了她一眼，“還沒有，等有了我給你看。”
“那我接下來的輿論會很危險，蘇悅，靠你了。”
“你這么溫柔下來還真的是很吸引人啊。”
“是嗎？”喬子衿彎了彎眉眼，溫溫一笑。
可惜了，她想吸引的人貌似心里是沒有她的。
等會兒她非要去看看哪個小男生這么討小孩兒喜歡，然后狠狠給他一份冷臉。
坐在兩人后方的袁翹瑟瑟發抖，她好像聽了一場不得了的對話。
不過給她發工資的是喬子衿，不是公司，所以這對話……還好，波及不到她，那就和她無關。
嗯，和她無關。
喬子衿今日還需得喝最后一份藥，蘇悅只是聽她抱怨過這藥苦，如今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確實很苦。
袁翹端著碗路過她身側時，她都被嗆得皺眉，更別提喝的人了。
側目看去，喝的人低聲自言自語了幾句，而后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端起碗一口悶凈，再放下碗時，已經不是那個清冷的天上謫仙，而似一只怨念深沉的妖魔。
蘇悅沒有楚璐茗那么顧及她的面子，撐著頭就笑了出來，換了一個冷漠且帶著淡淡怒意的瞪眼。
“很好笑嗎？”
“嗯，難得見你這副表情，平時冷歸冷，但總歸是柔和的，第一次見到怨念如此深沉的。”
喬子衿呵呵笑了兩聲，又冷又怨念深沉，恰合她意。
幾乎是同一時間，新城，打印店門口。
按喬子衿的審美來看就是丑得驚天地的幾只魔聚在這里，又敲了敲門，依舊是無人應答，而后幾魔對視一圈，紛紛抬手，黑氣如霧，聚在一起，而后——
狠狠砸垮了整個打印店。
福利院，正在清修的許月平猛地站了起來，她在打印店里放下了監視用的法陣，如今法陣一息之間就被湮滅，好不嚇人。
她冷靜了片刻，心下做出判斷。
是她先前看到的自己的命劫，十死無生的命劫，如今被喬子衿帶來此處，倒是躲過一死劫。但屬于命道修士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不會那么快結束。
許月平穩了穩氣息，摸過眼罩戴在眼上，而后向內間走去。
她輕輕敲了敲門，“阿楠，睡了嗎？”
少女很快打開門，嘻嘻一笑，“沒呢，怎么啦阿姐？”
“你在干什么？”
“等著看喬師叔今晚的紅毯哇，預先放出的圖都……”
許月平止住了她要繼續夸耀喬子衿的話，揉了揉額角，道：“你帶上電腦，咱們去林師叔那邊看。”
喬子衿有工作，她帶上阿楠去找林欣然，應當一樣能化解此劫。
總之是，橫豎都躲不過去了，也讓林欣然早早做了打算為好。
*
喬子衿在紅毯開幕前收到的這則消息，但她實在來不及反應，太遠了，她暫時趕不回去，只能囑托林欣然和苓不修好好看著許月平。
這件事就是沖著許月平來的，這小妮子在受歡迎的程度上不比她想揣在懷里那塊兒唐僧肉差。
畢竟是修命道的，誰不想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呢？
命道修士凋敝苦生，只余偏支，不亦是這能力帶來的負效？她雖然不喜歡這一道，可如今就剩這一個傳人，實在艱難，還是故人之徒，自然得多保護些許。
喬子衿斂了心神，又被苦得難受，只能勉強撐起笑容，看著前后上臺的人。
這場晚會要按劇組行動，她跟的是去年拍的一部電影的劇組，和導演以及男主演一同登場。
好巧不巧，這男主演年初和楚璐茗有搭一部戲，愛情片，還沒上映，這是她昨晚才知道的。
是他嗎？
喬老師雙眸微瞇，上上下下將這人打量了一圈。
長得還行，有不少女友粉，拍戲期間她也受過這人女友粉的騷擾，留下的印象不算很好。
她今天本就散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氣，此時這樣漫不經心地看一圈倒也不惹人猜疑，閑談時她又一直在吐槽最近喝的藥很苦，導演只當是她心情不佳，拍著肩膀，權當安慰。
這倒是一塊兒很好的擋箭牌了。
心里對苓不修那點怨氣略略退了些許。
*
楚璐茗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而后抱著手機蹲在電腦前。
直播比現場延遲個十分鐘左右，有不少人去到了現場，所以在這等待的十分鐘里，她可以抱著手機刷路透度日。
琉璃知道她今天會來，私信敲了敲，打了個招呼。
「一一，喬老師今晚那套，好媚啊！（圖片）」
楚璐茗點開圖片，微微放大。
喬子衿今晚穿的深紅色齊肩長裙，裙擺曳地，還做了些魚尾設計。三七分的長卷發松松搭在腰上，妝容雖濃，卻又沒有過于濃烈，配上這張線條分明又柔和的臉，一時間冷艷和魅惑并存在她身上。
其實是一套相對一般的造型，但莫名看得楚璐茗有些口干舌燥。
特別是齊肩部分掩蓋了的白皙皮膚，她在當師妹時，當狐欣兒時，都曾領略過那里的風華。
白得晃眼。
楚璐茗下意識咽了口水，而后回復了個大拇指。
不一會兒，琉璃轉了條消息給她。
「一老師，她不說我還沒發現，喬老師在這照片里，好像確實有些不待見這個男演員？」
楚璐茗正在看直播，仔細聽喬子衿接受采訪，沒有看手機。
同人女的行動力超強，不一會兒就挖出來了這個她并不熟悉的男演員的半數底細，而后和楚璐茗吐槽，以及挖自己cp的糖。
「這男的，前不久好像和楚崽合作了一部劇誒。」
「我搜到了！這男的去年和喬老師也有合作，女友粉還去喬老師微博作妖了！」
「啊啊啊啊，原來楚崽也是這b人女友粉的受害者，他粉絲有毛病吧？楚崽多可愛啊！干嘛把我們楚崽當假想敵？」
「嘶，你說，喬老師這冷冷淡淡的一眼，會不會是在打量這男的，心里想著怎么給楚崽報仇？」
「媽媽，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
楚小姐就十分鐘沒看手機，健談的琉璃老師消息已經鋪了滿屏，她忽略了字里行間時不時蹦出來的「楚崽」，從頭看了一遍。
越看越覺得，她也隱隱約約有些被說服了。
不過，她倒也不會因為粉絲行為上升正主，要不是今晚琉璃這么一說，她都忘了年初來她微博騷擾的那群人了。
喬老師應該也不至于吧。
她回復了兩句，而后點開了最初的那條微博，評論區果然已經有尋著味兒來的人在控評，話里話外嘲諷喬子衿年過三十還沒啥獎項，流連在仙俠古裝劇里，哪來的資格給她們哥哥擺冷臉。
呵呵。
別忘了你家這位也年過三十了。
楚璐茗心里默默反駁著，滑動著屏幕。
沒事兒，吵的有來有回，應該用不上她。
她還是去美美收圖好了。
不少現場圖已經流了出來，喬子衿的臉很能打，即使是生圖也蓋不住她的美貌，楚璐茗滑著屏幕美美收圖，時不時心猿意馬一會兒，想點沒法播出來的。
雖然也有上廣場打架的，但她懶得管，畢竟她向來不是戰斗力高強的那波人，有圖看就好了。
再一抬頭，已經九點半了。
她就這樣對著美圖犯了快一個小時的花癡。
楚小姐按了按心口，那里今晚一直都跳的很快，為著喬子衿。
楚璐茗，你已經逃不過這個人了。
她喃喃道，暗暗在心里做了個決定。
不過，此時，她還要再看一會兒這些美圖。
下拉，刷新。
水軍鋪天蓋地，一瞬之間全涌了出來。
全都是依著那張照片借題發揮的人，瘋狂帶喬子衿的節奏。
楚小姐鮮少見到這樣的陣仗，瞳孔微縮，手顫了一下。
喬老師這是，得罪誰了？
她又刷新了一下，有幾個收錢辦事的營銷號已經下場，評論區也算是男演員的腦殘粉，很快將熱度頂了上去，占據了喬子衿的廣場首頁，尚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楚璐茗咬了咬牙，切號，找到了官方發的視頻。
默然按下了轉發鍵。
第42章 生變
趙思萍平穩了一個多月的血壓在今晚被楚璐茗拉到了最高點, 助理打電話告訴她楚老師摻和進了什么事兒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了一聲。
她一通電話打給了自己手底下這個最近頻頻惹事兒的人，聲音顫抖：“楚璐茗, 你瘋了嗎？”
“我……”
“我知道你很喜歡喬子衿，但你是傻嗎？你看不出來，這是有人給她設的套嗎？她都不鉆，你鉆！你從小那些自視尚且不錯的控制力呢？你那個靈光好使的腦子呢？你在這圈子里摸爬滾打五年學到的東西呢？”
楚璐茗垂眸，看著平板上靜靜放著的廣場首頁, 因著她的沖動, 此時戰火被分流到了兩個人身上，各自承擔了一部分, 反而好了不少。
畢竟活人就那么點, 那些肉眼可見是水軍的, 也不會有人上去纏斗。
是啊，她的冷靜呢？怎么一碰到喬子衿，她的冷靜和思考就全丟了呢？
“聽說, 她公司那邊在和她談續約的事兒, 這就是警告。”趙思萍幽聲道, 語氣無奈，“稍后我安排些角色通稿，洗一洗也就好了, 你能不能冷靜點？至少提前通知我一聲？”
楚璐茗問道：“我的合約也快到期了, 公司不打算做什么嗎？”
趙思萍默默翻了個白眼, “姐姐, 你也不想想你是誰, 輝運要搞娛樂公司這消息一出來，公司就沒打算和你續約。”
“……”
她不過是占了一方富貴, 便得到了如此的優待嗎？可是，喬老師在另一方面，比她厲害多了啊。
果然，人生總有不如意的事兒，小神仙也逃不過。
哎。
一直擱在一旁的另一個手機嗡動起來，那是楚璐茗的私人手機，平時拿來和家里聯系的，她前兩天將這個手機號給了喬子衿。
此時能打電話過來的，也只是喬老師吧。
希望喬老師不要罵她。
她提著一口氣，摸過手機，來電顯示上卻是一個N城的陌生號碼。猶豫片刻，和趙思萍說一句稍等，她還是選擇接聽。
“楚小姐，你好，我是蘇悅。”女人處變不驚的柔和嗓音傳了過來，“喬子衿走之前說，這個號碼可以穩定地聯系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打擾。”
“蘇老師，你好，你是為著今晚那事兒來的嗎？”
蘇悅輕嗯一聲，溫聲道：“楚小姐畢竟是被我方藝人的事情波及到了，我們總歸是該提供些幫助的。”
她沒有接話，反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喬老師呢？”
“她說突發急事兒，先走了。”
難怪，這么久了，只見通稿滿天飛，沒見喬老師出來講一句話。
雖然她平時遇到這種事兒，也不會出來講話。
楚璐茗心底泛出了些許講不清道不明的酸澀，隱隱戳戳遮了半顆心。
“楚小姐，我們的計劃……”
“蘇女士，這不是貴公司的決議嗎？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蘇悅這個人總是將情緒藏得很好，哪怕此時也聽不出她的情緒。
“這個問題，明日見了面再詳談？”
楚璐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同樣報以不辨喜怒的一句話，“我相信我的經紀人，倒是不需要您擔心了。”
蘇悅輕輕一笑，“好的，楚小姐，明天見。”
這人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楚璐茗聽著手機里的忙音，卻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個人。
捉摸不透，喬子衿不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嗎？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不過她走的這么急，不會是林姐姐那邊出事兒吧？
另一部手機里傳來一陣非常刻意的咳嗽聲。
楚璐茗訕笑著拿起手機，呵呵笑了兩聲，“趙姐姐，你還在啊？”
“不是你讓我稍等的嗎？是蘇悅嗎？”
“嗯。”
“這家伙，怎么老盯著我的人？”
“趙姐姐，你有打算，來新公司嗎？”
趙思萍道了句不去，又品出幾分不對勁，“蘇悅要去？”
“她沒說，但我覺得她會去。”
趙思萍摸了摸下巴，冷哼一聲，無奈道：“算啦，等你走了我就退二線了，老了，干不動了。”
“你又在逗我。”
“算了，你繼續花癡你的吧，我去敲蘇悅一筆。嘿嘿，讓她免費給我做個方案，求之不得。”
楚璐茗聽著忽然就靜下去的動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但這一岔一分神，再看照片也覺不出來多少喜悅，心里那點意味不明的酸澀被擔憂頂開了去。
她拿著手機，軟軟地趴在桌面上，盯著時間看了會兒，已經十點多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心底隱隱約約的不安越發濃重。本以為她拍了這部戲，可以和喬子衿并肩，如今越了解這人的生活經歷，越發現她是那樣的遙遠……
她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像喬子衿一樣厲害呢？
她什么時候，才能幫到喬老師呢。
時間倒退一個小時，福利院。
許月平將阿楠帶到了林欣然的房中，又把今晚發生的事情仔細講了一遍。
她仍舊是那副挺拔的樣子，但終究是年輕了幾分，聲音中掩不去輕顫，素來平淡的臉上也蓋不去擔憂。
苓不修輕輕拍了拍她，醫修柔和的木系靈力自肩頸傳入她的身體里，緩緩歸置著有些紊亂的靈力，平復氣血。
林欣然斂了不正經，難得正色道：“不必擔心，兩位合體期在此坐鎮，饒是那群魔物，也不敢太過分。”
“月平，跟師叔一同去鋪設一圈結界可好？”苓不修溫聲道，給她找了一份工作，好岔開她心里的不安。
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未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兒。
許月平安靜地跟在她身上，手中捏著一只毛筆，較她先前拿出來的勾了金邊的筆略有不同，體型更大，邊緣勾著銀色的邊。
感受到了苓不修探尋的目光，許月平解釋道：“這是畫符之筆。”
“喔，原是如此。我對你們命道了解屬實單薄，畢竟醫修常做的就是從老天爺手里搶人。不過命道一途能養出來金辰和你這樣不怎么信命的，倒也是稀奇。”
“師承不過是命道的偏支，不太適合當參考。”
“不必妄自菲薄。”
苓不修快走了幾步，將最后一塊陣石擺到了預先安排好的地方，甫一起身，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嬌喝。
“師叔，退開。”
她側身閃開一步，側目，許月平身上泛起點點藍光，凝在筆端，虛空畫符，口中振振有詞——
“……水君借力，破。”
一道靈光射向陣石所在的角落，一聲悶哼，角落里浮現出一只匿了聲息的丑八怪，被符紙一拍，已經昏了過去。
苓不修銀牙輕咬，可惡，大意了。
“許師侄，你還能覺察到其他混進來的嗎？都是這樣的元嬰及以上的嗎？”
許月平微微皺眉，勉強平復了一下奔涌的氣血，跨階敲人多少是難了點，但總歸還好。
她緩了口氣才開口，“先回去找林師叔。”話音未落，已經踩著步法快速跑回了房內。
好在結界已經閉合，將此間和前院凡常人所居的場所徹底分開，并分別保護。
許月平將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邊，林欣然輕笑一聲，從戒指中取出長笛，淡然道：“手癢很久了，該動手了。”
刺探情報的小魔物都是元嬰起步，更別說后續那些。弟子中階位較高的不多，低階修士都被她派去前院守著結界，只余幾個安置在身邊。
至于在外工作的孩子們，就沒必要特意喊回來了。
畢竟敵人的目的是搶人，憑她們幾人，守好許月平還是沒問題的。
“葉寶豐，你拉上錢多多去守結界。”她在識海里淡淡交代了一聲。
偏房里剛睡著的少女一個彈跳就站了起來，舌頭打結連說了幾個好字兒。
……
待此方安排妥當，她才將目光重新投在許月平身上，無奈一笑，“怕什么呀？師叔到底是比你多活些年歲，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不要緊張，別怕。”
“金辰也被搶過？”
“那我哪兒知道，她跟我有什么關系？行了，少女，拿點本事出來，探查一下。”
許月平輕輕抿唇，在心里道了句撒謊。
她的周身攏了一圈瑩藍色的光，面前靜靜浮著銀邊毛筆，隨著手指掐訣而輕聲嗡動。片刻后，許月平輕抬手指，指尖點在銀邊毛筆的尾端，嗡地一聲，光圈散做光點瞬間散開。
再落到地上時，她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嚴重的反噬侵襲著她的五臟六腑，鮮血頓時溢了出來，又被她咽了回去。
苓不修抬手扶了她一下才堪堪站定。
“好了，它們都暴露出來了。”許月平輕喘著說。
兩位前輩大能對視一眼，各跨一步，出現在院落之中。
悠揚的笛聲瞬間鋪滿了整個院落，藤條拔地而起，束住還在亂跑的魔物。
但總有魔物機靈，蹲在抓不到的地方，趁此機會鉆入房內想搶先抓住這次的大功。
畢竟老大說，抓住或者殺掉這個人，都是一等功，都可以吃好吃的。
許月平自然是已經“看”到了這鬼鬼祟祟的東西，但沒有半分移動的氣力，干脆跌了兩步，輕輕扶住身后的墻。
她看到了眼前人，自然也看到了天上的人。
一道雷直直穿過屋頂砸了下來，直接劈到了鬼鬼祟祟的魔物身上，幾乎是瞬間就成了一片黑炭，而后灰飛煙滅。
喬子衿手中秉扇，一身在路上才換的弟子長袍，直直落了下來，面色不善。
“小孩兒你傻了嗎？不跑？”
許月平晃了晃身體，一縷鮮血滲了出來。
喬子衿輕嘖一聲，“都是喜歡勉強自己的蠢貨。”抬手在她周身勾出雷籠，四四方方將她罩在中間。“行了，在這兒坐好。”
許月平壓了壓口中鮮血，勉強開口道：“師叔，小心。”
第43章 受傷
這一聲還是有點遲。
不如說, 許月平金丹期的修為，此時此刻能做到這種程度已是盡力，還是借了天運所賜的那只眼, 這才勉強將中低階魔物全然震了出來。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有高階魔物，畢竟也沒人能想到，它們為了解決許月平，會不惜代價。
這魔物似乎看穿了喬子衿的弱點, 上來在后心重重一拍, 心脈處頓時氣血激蕩，堪堪修復得八九不離十的封印又破開些許, 絲絲縷縷的黑氣順著血流融入四肢。
“你到底背了什么事？此間事了, 你給我一五一十招來。”喬子衿捂著心口半跪在地, 咬著牙擠出一句話。
身后，偷襲的魔物見已經得手，掐訣解除了隱身, 而后又是一道訣直直奔向雷籠。
伏在地上的人輕聲一笑, 而后胳膊撐地, 腿猛然一蹬，十成十的氣力直接踹懵了這鬼物，它愣了一瞬, 含著雷光的拳頭直接砸在它的胸口, 砸得硬生生噴出了一口暗紫色的血。
“你, 你, ”
“你是瞧不起體修嗎？”喬子衿唇角含笑, 按著脖子將它砸在地上，“還是瞧不起即將合體期的修士？”
她砸斷了這魔物的生機, 卻沒有急著解決它，獨自扶著墻坐下來歇了會兒，捂著心口，眉頭糾在一起。
痛得要命，這玩意兒真是會下手。
“師叔，你……”
喬子衿擺了擺手，止住了許月平的話頭。
別用那樣的語氣和神情面對她，這真的……很讓人不爽。
她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這才扶著墻站起來，緩緩走近癱在地上只出氣不進氣噴涌著鮮血的魔，坐在它身側，松了口氣。
“你是這次襲擊行動的頭兒吧？”
魔物只剩眼球還能轉，努力轉開眼球，不愿對上視線。
“沒事兒，本來也沒想著讓你開口。我倒是沒想到短短這么幾天，你們能讓我用第二次的搜魂術。”
魔物驟然瞪大了雙眼，一只微微有些發涼的手按住它的額頭，下一瞬就是鉆心的痛，痛得它想打滾，但是整個身體都是軟的，怎么也動不了。
盤膝坐在雷籠中的人身體顫了一顫，偏過頭去，至少不以正臉面對此時的這人。
院落中闖進來的魔物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林欣然收了笛子，轉身才看到自己塌了一半的房子，心口一痛，也不管苓不修那有話想說的樣子了，大步奔向自己可憐至極的房子。
肯定是喬子衿那家伙來了，這種程度的破損，一看就是那家伙的雷劈出來的！
她深吸幾口氣，推開門，譴責的話只發出了開頭，而后就僵在原地。
她看到了此時喬子衿那雙純黑色的眸子。
林欣然一直都知道喬子衿會這魔族術法，但如今正正對上她的施展現場，話語在嘴里打了個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她偏頭，不再看這里，同時強迫著苓不修別看。
片刻后，喬子衿收了術法，手底下的魔物也化作飛灰，飄散在天地。
她歪了歪頭，眸色恢復正常，而后才咧嘴一笑，“師姐，結束了。”
“下次別用了，你知道這術法對你的影響的。”
“無事的，橫豎封印又破了個口子，不用白不用。”
門口，苓不修嘆了口氣，沒有插入對話，但喬子衿將她扯了進去，她溫聲道：“老不修的，這次藥能不能別那么苦？”
“不行。”苓不修冷聲道。
藥苦，才好讓你們這群破崽子長點心，珍惜一下自己的身體。
她每次都想辦法讓藥苦起來，也是極其煞費苦心的！
喬子衿撇了撇嘴，搖晃著站起身，“它叫啟沙，這次行動的領頭人，實力大概等階于煉虛初期。目標是許月平，但也是為了楚璐茗。”
她說著，側目看向角落里那個尚在調息的少女，輕笑一聲。
“看來有人瞞了很多啊。”
“師叔，事關重大，你最好還是自行尋找答案的好。”
“那出題老師，總得給些提示吧？”
許月平冷聲道，“師尊有命，不得外傳。”
“那你就滾出去，自生自滅。”喬子衿憤而一揮手，氣血激蕩之間，口中鮮血直涌。
“神經病。”苓不修閃身至這人身側，抬手握住皓白的手腕。
但角落里的人竟然真的扶著墻站起來，顫著雙腿就要走出去，還沒到門口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這一個二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苓不修頗為絕望地合上眼，嘆了口氣。
*
“喬子衿她就是嘴硬，一時氣急了，你怎么也跟著她胡鬧？”林欣然按著要求給許月平送來調理的藥物。
看著靠坐在床上的人露出難得一見的愁容，坐在一旁的林欣然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些。
當年，金辰喝這個女人的藥也得皺眉。
許月平垂下頭，端著藥碗的手有些顫抖，道：“但喬師叔說的不錯，我確實招致了許多禍端。”
“呵，得了吧。我知道你們這群都是能憋的一群人，算了。金辰死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接來的，你們消息瞞得太嚴實了。行了，以后就安心住著吧。”
“謝謝師叔……”
林欣然橫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嗯，不用謝。”
“……”
“……”
“再不喝就涼了。”林欣然好心提醒。
許月平眉頭皺得更緊了，在不得不喝前問了最后一個問題，“喬師叔如何了？”
“暈著呢。”
尚還暈著的人的情況并沒有林欣然講的那么輕松，苓不修仔細將她體內暴走的靈力歸置了兩圈，這才松開這人的手，讓她躺下去緩緩。
心脈脆的跟紙一樣，偏生的結界勾著還能正常運行，到也算是一種奇跡和巧合了。
林欣然將許月平安置妥當后方才過來。
苓不修：“你不著急？”
林欣然：“急也沒用，看她造化。”
苓不修：“……倒也還沒到這種程度。她心口的封印破的有點嚴重，我只能先攏起來，具體的修復得等她醒了才行。另外就是，快突破了，靈力暴走，也影響她那脆弱的心脈。”
“她能活著挺神奇的哈？”
“確實。”
兩人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面色蒼白的人，一時無語。
門被人敲響，少女探頭探腦看了進來，脆生生道：“師尊尊，藥煮好了。”
林欣然揮揮手，喚她進來，又看著苓不修以靈力為引將藥生生灌了進去，確保這藥徹底進入腹中才舒了口氣。
“欣然啊，這藥的錢……”
葉寶豐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從戒指里拿出一個本子打斷了她的聲音，帶著靦腆的笑容道：“結界鋪設，耗費陣石……”
她仔細將今日的耗費都念了一遍，而后溫婉一笑道：“苓師叔，要錢沒有，要簽名照……”她抬手對還在暈著的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人在這兒。”
苓不修：……？
林欣然欣慰地笑了，拍了拍自家的二徒弟。
尚還暈著的人咳嗽幾聲，大概是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干脆被氣醒了，顫巍巍撐開沉重的眼瞼，張開嘴……
下一秒，自胃中反上來的陣陣苦氣強迫她閉上嘴，只能勉強撐些氣力將三個人挨個瞪了一遍。
如果這群人是想用這種方法強迫她清醒，很不錯，她們達成目的了。
也成功快要氣死她了。
心脈封印被簡單處理了一下，至少不影響她正常的行動，然而此時還是沒什么坐起來的氣力，只能軟軟地躺在這里。
喬子衿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真的是，累覺不愛。
“剛剛蘇悅一直在給你打電話，我代接了一下。”
喬子衿視線移到林欣然的臉上，看著她繼續講下去。
“沒什么，就說輿論已經處理好了，但是楚璐茗轉發了你的紅毯視頻，所以現在，她替你分擔了一些火力。”
喬子衿掙扎了一下，人沒起來，倒是換來好幾聲咳嗽，本就蒼白的面龐上滲出一層薄汗，有幾分可憐。
她也不管口中的苦味了，開口詢問道：“她……她說什么了嗎？”
林欣然雙手一攤，“蘇悅就說了這些，讓你忙完了給她回個電話。小楚的轉發，我還沒看，你跟許月平都倒了，我哪有功夫。”
“……手機給我。”她掙扎著，被一旁的苓不修按住。
醫士難得冷臉，厲聲道：“什么事兒非得你坐起來才能處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心脈破口那里就薄薄地糊了層紙，稍微動一下都有可能直接破開！你自己的身體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還用后背硬接那一掌，體修了不起？體修了不起你有本事煉化那團東西，修好你的心脈啊！”
醫生罵人，好恐怖哦。
喬子衿縮了縮脖子，乖乖躺平躺展，伸手接過手機。
打電話前，她甚至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將自己捂得更嚴實點，而后對著苓不修比了個OK，這才按出電話，輕咳兩聲，努力讓自己聽起來還挺正常。
苓不修被她氣笑了，偏頭罵了句有病。
蘇悅沒有多問發生了什么，只是將處理方案同步了一下，而后將楚璐茗那邊目前的情況講了一下。
“子衿，我直接打了她的私人電話，應該沒問題吧？”
“想來那會兒工作手機也被她公司占著，我覺得，問題不大。”
“嗯，那就沒什么問題了。明天我會去劇組一趟，有什么話需要我帶過去的嗎？”
喬子衿想了想，拒絕了這份好意。
她還是想親耳聽到楚璐茗的聲音，聽到她目前的狀態，不太想由他人轉述。
掛斷電話，她正要給另一個人打電話，手機就被苓不修搶走，扔到她目前拿不到的地方。
喬子衿瞪了她一眼。
苓不修悠聲道：“你現在不易激動，好好休息。等你有力氣拿到那個手機了，就可以給楚小姐打電話了。”
喬子衿恨得磨了磨后槽牙。
老單身狗，真可惡！
第44章 久病自成醫
久病自成醫, 喬子衿都快習慣了。
次日中午，她已經能掙扎著坐起來，但還沒辦法下地, 苓不修也嚴格地看著她，不讓她下地，并且把手機又移得遠了幾分。
喬子衿后槽牙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苓不修坐在她旁邊打游戲，懶洋洋道：“別那樣看著我，為了你好。你快修復你那個要命的結界吧。”
“我得找個人, 也學會這個修復方法, 這樣日后等我醒了就恢復正常了。”
“嗯，可以, 你愿意把自己的心臟交出去就交吧。”
“……”
喬子衿無奈地嘆氣, 頭上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能不能有點出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我盡量在突破時穩住這東西吧。”
“嗯，穩不住你就死了, 我剛好樂得清閑, 自在逍遙, 不用隔三差五被林欣然抓過來。”
“你能不能念我點好？”
“你能不能加把勁先把它修好？”
喬子衿垂眸。
修這東西很痛的，藥也很苦，她就這樣過了幾百年。
每次痛到極致的時候, 她就在想, 要是當初順應天命在那時候就選擇死亡, 或是順應天命修無情道術法煉化這東西, 亦或是遠離世間擇一處隱居平平安安地活著, 她是不是就……不會這么痛了？
不過，很可惜, 喬子衿這幾百年的人生經歷中，唯一沒有的就是，認命。
讓她認命，除非老天爺徑直劈死她，否則她絕不認命。哪怕活著很艱難，她也要掙扎著努力地活下去，要看這個世界，要過她喜歡的人生。
要掙很多很多錢。
閉上眼，她緩緩將攏著破口的靈力撕開，心臟處的劇痛瞬間卷到了全身，每一處經脈每一處骨骼都在抖，在嘶吼著表達痛苦，在嘶吼著讓她放棄。
額上很快出了一層薄汗，表情不可避免地猙獰了些許。但，她緊緊咬著牙，哪怕胳膊都在抖，她也沒有停下對自己施法的步驟。
痛到有些迷糊時，一句年少時，她寫給自己的話在翻江倒海的識海中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老頭第一次和她商量，讓她選擇去無情道的時候，她倨傲地昂著頭，在一旁的樹下刻下了一句話。
她說——我是喬子衿，我愛這個世界。
她隱去了后半句話，但還是默默記在了心里，這么多年——
哪怕，世界似乎并不愛我。
*
楚璐茗下了一場戲，正準備喊人去走下一場戲，就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偏頭看過去，一位并不是很熟悉的女性緩步向她走來。
個子不高，穿上鞋應該和她差不多，及肩長發在腦后扎了一半，上身白色無袖體恤，下身黑色七分褲，踩著小高跟。
只能說非常標準的職業女性的打扮了。
她心里對這個人的身份也有了幾分猜測。
“楚小姐，你好，我是蘇悅。”
女人停在了得體的社交距離上，而后向她伸出右手，保持著得體的社交笑容。
果然。
楚璐茗微微一笑，伸出手輕輕一握，“你好，我是楚璐茗。”
而后，她話鋒一轉，“我還有工作，蘇老師介意先坐一會兒嗎？”
“你先去忙，我今天也沒有其他事兒了。”
“喔，喬老師那邊沒什么安排。”
蘇悅笑瞇瞇回復道：“我從不過問她的私人安排。”
哦，現在是私人安排時間，還不回她信息是吧？
楚小姐默默在心里給這個人狠狠記了一筆。
待戲份結束，已經到了中午的吃飯時間。
只是蘇悅這個人好像不會生氣的，哪怕楚璐茗這樣晾了她好久，依舊一臉溫煦的笑意，甚至還點好了午餐外賣，就坐在休息區，柔和極了。
楚璐茗不得不承認，她有一點點被這個人震到了，怪不得喬老師和她合作的如此愉快，這個人的情商當真很高，性子也很好。
恭敬不如從命，楚璐茗拿過自己的那份，拆開筷子磨了磨，遞給了蘇悅，自己又另拆了一雙，無意道：“蘇老師這么會來事兒，為什么和我的經紀人，看起來關系不太好的樣子？”
“很多年前，我搶了她一個藝人，然后就記仇到如今了。”
“那蘇老師今日來找我做什么呀？先說好，輝運的新公司，你找我沒用哦，走不了后門哦。”
哪怕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蘇悅也沒有生氣，那張淡然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裂痕，她只是語氣平淡道：“我不需要這些。我只是今日剛巧得閑，想來見璐茗小姐一面，畢竟子衿最近也很關注你。她很少關注別人。”
楚小兔子心底泛起了一絲酸意，昨晚那點點晦暗難名的酸澀感又被頂了起來，一時五味雜陳，手中的筷子都變得重了幾分，不自主地搗了幾下飯。
喬子衿，為什么不接她的電話？
這個女人，明明直接喊喬子衿的姓就好，為什么要略顯親昵地省略姓直接喊名字呢？
她都沒有這樣喊過。
蘇悅似乎是有讀心術，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但她只是將這些付之一笑，開口道：“我素來只想工作，也是為著這事兒才想著來看看你。”
“都說了，我……”
“楚小姐可以先看一下手機。”
雙夢官博發布了開拍近兩個月來的第一組劇照，六張照片，喬子衿執扇立于樹梢，她盯著一盤好吃的……
看到第三張照片時，她瞳孔鎖了一下。
這是，刺激戲碼那場的，她緊緊壓著喬子衿。當時沉浸在劇情里，沒有仔細觀察，如今她看著這張高清劇照，喬子衿眼角滑落的淚痕同樣清晰可見。
惹人憐愛。
她下滑，評論區已經嗑瘋了，有說品出來刀的，也有說這明明是那啥到流淚了，還有人讓秉著前一種說法的人閉嘴，免得這劇被埋了。
似乎最初的一些爭議一掃而空，昨晚的爭吵帶來的后續影響在這些照片帶來的沖擊的對比下也顯得不值一提。
華瑞，這是在幫忙轉移火力嗎？
可是，當初商定宣傳方案時，華瑞更傾向于拍攝期間少放圖少路透，將雙夢劇本的原創優勢發揮到最大。
如今怎么會？
她略有些疑惑地看向蘇悅，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知道所有的答案。
女人嫣然一笑，“我已經簽了意向約，喬子衿會跟我一起過來，而你自然是本家藝人。這部戲已經從他們給別家藝人做劇，變成了給本家藝人做戲，自然會格外努力。”
楚璐茗有些莫名，問道：“值得嗎？你的志向應該不是從一個公司跳到另一個公司吧？”
“哪里有那么多值不值得呢？不過是哪里更信任我，更愿意給我機會罷了。楚小姐，我今天帶來了初步擬定的合同，你要看看嗎？”
“像昨晚這樣的事情，還會在喬子衿身上發生幾次？”
蘇悅對這個話題的轉移速度并不驚訝，她淡聲道：“也許不會再發生了，也許還會有很多次，畢竟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她簽了意向約呢？”
“資本，要么得到她，要么毀掉她。這么簡單的道理，楚小姐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應該知道的。”
資本不會毀掉喬子衿的，它們沒那個本事。
楚璐茗在心里低聲應和著。
蘇悅忽然想起來一個被自己拋到腦后的問題，詢問道：“說起來意向約，楚小姐是不是也簽了暢游的意向約？”
“也？喬老師也簽了嗎？”
“嗯，她也有這個意向。不過我是想提醒楚小姐，這個的約最好簽到你自己身上，別簽到公司頭上，不然你離開會離開的很麻煩。”
“謝謝提醒。”
楚璐茗對這事兒提了幾分關注。
兩人閑聊著結束了午餐，楚璐茗又投入了工作中，閑下來掃視休息區時，蘇悅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這個人，確實非常優秀。
冷靜，克制，擅長做計劃，確實是很不錯的合作伙伴。
待日頭西斜，楚璐茗今日的戲份徹底結束，她踢著拖鞋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累得不想動一根手指。
但她還是切了號，想看看人們對今天發的劇照的評價。
大部分雖然說的花里胡哨全是發瘋，但總結下來就兩個字，好嗑！
好嗑就行。
私信里，琉璃看到這些照片已經瘋了，她瘋狂地敲著私聊框，感慨自己cp為什么這么好嗑。
「你看到沒？楚崽在上誒！我沒有嗑逆cp，楚崽居然真的是1！」
「嗯。」
「你為什么這么平淡？你是不是不高興？你果然是我的對家！不過沒關系，我也不是不能給你產糧。」
楚璐茗：……
她趕忙解釋道，「不是的，只是我最近有點累，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贊同的評價方式了。」
琉璃笑的花枝亂顫，最終只發了一句，「好的。」
她仔仔細細給這位不經常出現的一一講了一下最近的幾個腦洞，都是甜絲絲的he結局，她感嘆道，「現在，楚崽會不會就和喬老師在一起呢？她倆可真配啊。」
楚璐茗有些猶豫，事實是，自她早上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后，她就沒挑出來完整的時間給喬子衿打電話，這通電話也就擱置到了這會兒，還沒成功撥出。
她看著那個號碼，問自己，如果喬子衿這一次還不接，那她還打嗎？
她的心告訴她，打！
于是她勇敢地撥出了電話，所幸這一次有人接了。
溫溫柔柔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鉆入她的心中，有些酥麻。
她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她想聽。
“怎么了？”
沒什么，想你了。
“沒什么，聽說你昨晚著急忙慌走了，有些擔心你。”
喬子衿清澈的嗓音帶著幾聲笑和緊隨其后的咳嗽聲就這樣闖入楚璐茗的大腦。
本來還沒幾分擔心，這一咳嗽，楚璐茗有點坐不住了。
“你生病了嗎？”
“嗯，不過已經治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一段時間就行。”
“我想去看你。”
“沒事兒，你可以等我回來，我去看你。”
溫柔繾綣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楚璐茗心臟狂跳，仔細品著每一句話，先找她想要的。
隨后，又是一陣悶咳。
第45章 答案
這陣悶咳持續時間比楚璐茗想的要久一些, 久到她的心都揪在一起，待悶咳聲停下來就開口問道：“喬老師，要不然我今晚就過去看看你吧？”
她總覺得, 這不是正常的生病。
喬老師的聲音里染上淺淡怒意，微微強硬了些，“我沒事的，工作為先。”
似乎是她也覺得過于強硬了，下一句又恢復了柔和, 淡淡道：“我不過就請了兩天半的假期, 明天下午就回去了，放心吧。”
話已至此, 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喬子衿似乎不想讓她知道太多, 而且, 她目前也沒有資格去問得太多。
以什么身份呢？
她的工作伙伴，她的粉絲，亦或是……
楚璐茗握著手機的手捏得更緊了些, 指尖都略有些發白。
許久, 隨著一聲長嘆, 松開了手。
另一邊，喬子衿放下手機后重重咳嗽了兩聲，嘴唇慘白, 臉上滿是汗水, 頭發也無甚精神地垂著, 仿佛是從池子里撈出來的一般。
每次修復都是這樣, 和自己的意志力對抗。
那畢竟是心臟, 身體上最重要最脆弱的器官。
苓不修貼心地替她把手機拿遠了些，只是她渾身散著冷氣, 兩個人這么并列在一起，一時分不清誰才是醫士。
許久，苓不修輕呵一聲，“明天就回去？你不知道你現在什么情況？”
“拍戲而已，不會很累的，影響不到。”
“你現在靈力高漲，隨時都有可能突破，你不趕緊靜修，還亂跑，萬一突破的時候封印被靈力沖破怎么辦？你等死？”
“不會的，我的身體沒那么不堪一擊的。”
“嗯，那你站起來走兩步？”
喬子衿看了她一眼，眼睫輕顫，下一刻竟撐著床緩緩移了下來，而后顫抖著站起來，挺直脊背，唇邊掛出一抹笑。
“我都習慣了，上次不也是修復完第二天就去工作了？”
“體修了不起的哦。”
苓不修白了她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身影消失在門口時，她遙遙遞過來了一句話，“我跟你一起去，讓你助理給我也買一張票。”
真是個鐵人。
喬子衿望著那人的背影，無奈一笑，又扶著墻坐了下去，調動體內靈力和緩著痛感。
沒關系的，她都習慣了。
不如說，被人關心反而有點不習慣。
*
喬子衿確實按著時間回來了，楚璐茗下場時，就看到這女人合著眼睛坐在休息區候場。
妝容姣好，發型穩重，除了那張本來就白皙的面龐今日更顯蒼白之外，似乎確實沒什么事兒。
她猶豫了片刻，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苓不修坐在喬子衿旁邊玩手機，見狀，嘲笑了兩聲，“呀，貌似人家生氣了。”
喬子衿輕呼一口氣，“嗯。”
“不去哄哄？”
“不會。而且我有點害怕，我的身體。”
她睜開眼，垂眸看著心口。
她可以不信命，但是她的身體確實變差了，也像個定時炸彈一樣。
因為在意，所以不想讓自己這顆定時炸彈被安置在楚璐茗身側，萬一傷到她了，就不好了。
楚小姐若是能順利修道，那她這樣，無異于會成為她的念想，甚至是心魔，這又是一樁不愿意。
苓不修輕呵一聲，看穿了她的猶豫，笑著傳音道：“喬子衿，不要拿你自己的心思去猜測別人。”
“但總歸是要多想一步。”
“你又不是沒見過她的心性，”
“……”
苓不修嘆了口氣，剛巧手中一局結束，她退出游戲，用手機敲了敲身旁人的腦袋。
“憂多則傷身，有想法就試試，你不是向來不在意的？”
“……你這個向來不正經的人，不要突然這么嚴肅，我害怕。”
這么鄭重地交代事情，搞得跟她快活不了一樣，明明她修養兩天就能好的！
苓不修輕輕踹了她一腳，被氣到哼笑好幾聲，丟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這場對話全程發生在兩人的識海里，在外界看來就是，喬子衿身側那個打扮的格外瀟灑的女人放下手機后，沉默了一會兒，就自身側輕踹了一下總是冷在角落不言語的喬老師。
天哦，喬子衿居然就這樣讓她走了？
看起來喬老師不是很生氣誒，不過她總是清清冷冷的，肉眼也沒辦法分辨她周身溫度的變化。
一如往常。
二毛低聲轉述著喬子衿那邊發生的事情，她看了一會兒，也看不懂發生了什么，只能如實描述。
楚璐茗狠狠戳了兩下屏幕，向來甜甜的嗓音冷了下來，道：“講她干什么？我有眼睛，我自己看。”
不是你讓我講一些的嗎？
二毛委屈。
二毛干脆又開始亂看，視線掃了一圈，和看向這邊的喬子衿撞了個正著，她趕緊拍楚璐茗的胳膊，“老板，喬老師似乎看過來了！”
楚小姐冷哼一聲，道：“看過來就看過來，我今天這么好看，肯定想看我。”
話雖如此，她還是偷偷抬起目光，看向另一邊的人兒。
可惜，喬子衿已經將目光收回去了。
楚璐茗哼了一聲，搬著椅子轉了個圈，背對著場子繼續背臺詞。
喬子衿靠神識感受著那個人憤而轉身的動作，笑了一聲，又咳嗽了幾聲。
她一直很好奇，為什么其他人都是一上來就覺得她會喜歡楚璐茗，現在再想起來林欣然一開始的那句“有情人終義結金蘭”，她還是會氣到牙癢癢，但也不免好奇。
林欣然怎么也能預知未來呢？
至少那時候，她是覺得，她心中，并無琦思。
她不可能去問林欣然的，那家伙也必然不會告訴她，她只能靠著椅子自己思考，將那段時間仔細理了一遍……
還是想不通。
也因為此，她下意識將目光投向斜對面，小小的人影坐在那里頭也不抬，倒是她的助理在放空自我……
如果她想看清，她是可以看清的，但她沒有，就那樣看著那道甚至有些虛了的身影。
就這樣看著，有一些她在先師的牌前跪了數日也沒有想通的問題，似乎隱隱約約有了些答案。
也許，有些問題，本身就是答案吧。
而后，她收回了目光。
*
當晚。
楚璐茗回到酒店，剛巧看到袁翹端著藥碗從喬子衿房間離開，她快走幾步，攔住這人。
“袁翹，喬老師之前的藥還沒喝完嗎？”
袁翹見是她，四下瞧了一圈，確定周圍沒人后才壓低聲音道：“本身紅毯那天是最后一天，但老板那天急匆匆走了，等我們再聚頭，那位醫生就說，藥還得喝。具體的咱也不曉得了。”
是這樣嗎？
袁翹輕輕拍了拍她，“不用擔心，我老板不常生病的，我跟了她兩年多了，第一次看她喝這么久的藥的。”
是啊，不常生病，但是生病就很嚴重。
上一次喝藥是因為什么心脈受損？那這一次也是嗎？而且，上一次喝藥歸喝藥，喬老師似乎也只是難受了一兩天，這次卻又是悶咳又是不舒服，今天下午面色還有些蒼白。
所以，不回信息，也是因為這個嗎？
袁翹說了再見就走開了，只剩她一個人在門口猶豫。
心里那點暗戳戳的酸澀心思已經褪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擔心。
心脈，她理解的沒問題的話，應該是心臟吧？得多疼啊。
這藥還苦得要命，喬老師那么怕喝藥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能不能問一下呢？
她還在門口糾結，手指半勾成圈，舉在半空中，不敢敲，但又舍不得走。
門里的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還是裝作不經意地拉開門。
兩人對視，都驚訝了一瞬。
苓不修：哇哦，我演技真好。
“呀，楚老師你怎么來了？”苓不修訝異道，視線繞著這姑娘的周身掃了一圈，又拍了拍肩膀，“看起來最近睡得不錯。”
楚璐茗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輕嗯一聲，“是的，所以，喬老師在嗎？”
“在~知道你是來找她的。喬子衿，小楚老師來了。”
楚璐茗有點尷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抬頭，喬子衿已經半披著外套出現在她面前，逆著光，有點看不清表情，但給她的感覺還是那個溫溫柔柔的女人。
“進來吧？”喬子衿溫聲道，待她走過去，順手捉起那只有些發涼的手，牽著，向內室走去。
楚璐茗被按著坐下來的時候，心里還掙扎了一下，但橫豎已經進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喬老師，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喬子衿咳嗽幾聲，抬手柔柔地擦去眼角因此沁出來的淚花，溫聲道：“有壞人，來找林欣然麻煩，我也因此受了點傷，問題不大的。”
楚兔子急了，扶著沙發挪了幾下，坐得更近些，“那個藥好苦的，而且上次你喝藥的時候，都沒有這樣不間斷地咳嗽。喬老師你是不是在撒謊？你不要騙我好不好？”
喬子衿很受用，她抬手按住楚璐茗的腦袋，像往常一樣揉了兩下，“我沒有騙你，現在真的問題不大了，就剩了一點后遺癥需要調整一下。”
“真的嗎？那為什么直到昨晚才接我電話呢？”話語中帶著隱隱的哭腔，讓人心疼。
坐在不遠處刷視頻的苓不修快無語死了，扔下手機，幾個大步跨上來，拆開了這對難舍難分在這演偶像劇的癡女怨女。
她冷聲道：“事情就是，她心臟有毛病，這次又被人帶著靈力拍了一掌，所以暈了。”
楚璐茗抖得更厲害了，淚花在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直打轉。
第46章 緊張
苓不修干脆坐在了兩人中間, 把喬子衿這個矯情且幼稚且戲多的推到一旁獨自待著，給她上了個噤聲訣，讓這個幼稚鬼只剩倆眼睛能滴溜溜地轉著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不就是想逗一下楚璐茗嗎！
干嘛直接讓她閉嘴！
喬子衿哼了幾聲, 在苓不修的識海里極限輸出。
“沒事兒，你繼續，我封閉了。”苓不修回復道。
楚璐茗還沉在剛剛那句話里沒反應過來，又看到如此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嘴張成了小小圓弧, 看著更可愛了。
喬子衿偏頭看到這一幕, 彎了彎眼睛，漂亮的眼睛此時格外的有魅力。
畢竟那張嘴出不了聲。
苓不修閃身擋住了她。
喬子衿氣得踹了她一下。
苓不修拉著楚璐茗坐到離這個幼稚鬼更遠一點的地方, 清了清嗓, 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和喬子衿心臟上的毛病都講了一遍。
楚璐茗可愛的圓眼睛里本就蓄著淚花, 聽到一半滾了兩縷出來，趕緊擦干凈，吸了吸鼻子, 繼續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苓不修并沒有明講心臟的具體情況, 這畢竟是喬子衿守了這么多年的秘密, 想不想說還是交給她來決定為好，但封印一事她還是挑著楚璐茗能聽懂的方式講了一遍。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的，我真是看不下去這個女人在這兒演苦情偶像劇了。”
喬子衿：活該單身這么多年, 老女人, 你懂不懂啊？這叫情‖趣, 情‖趣！！
楚璐茗那眼睛里面閃著淚花和擔心的樣子, 聲音顫巍巍的, 多可愛啊，干嘛要講的那么清楚嘛！
“其實沒啥大事兒, 就是喬老師心臟上這個封印破了……這還不大嗎？”
天啊，這可是心臟，難道修道之人甚至連這個都不重視嗎？
“及時修好了，所以問題不大。之后注意點，別再干出拿前心口或者后心口硬接人家含著滿滿靈力和勁道的一掌這種蠢事兒就行。另外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情緒波動不要太大，正常生活就行。”
“況且她都多大了，你看她，不還是活蹦亂跳，平時演戲也上蹦下跳。畢竟她的心臟本身是很健康的，這個封印勾著破口，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喔喔！喬老師身體無礙就行！”
楚璐茗垂眸在心里大概記錄了一下苓不修說的注意事項，然后發現，她除了可以看著喬老師讓她情緒波動別太大，似乎也沒什么別的可做了。
再盯著她喝個藥？
她偏頭，越過苓不修，視線看向那個合著眼睛靜靜靠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發絲在沙發靠背上散開，墨黑色蓋住了一大片米白色沙發靠墊，姣好的側顏上掛著穩定的笑容。
這人的情緒向來都挺穩定的，似乎也不太需要她去提醒不要有太大波動。
她好像，沒什么可做的。
很唐突的，一個她前不久才考慮過然后被她拋之腦后的問題又冒出頭，她咬著嘴唇，又看了眼靜靜坐著的人，還是選擇問出來。
“那個，可能有點冒昧，喬老師今年芳齡……幾何。”許是，怕傷了和氣，她說的有點猶豫。
余光里，喬子衿聽到芳齡兩字時就徑直挺直了肩背，聽她猶猶豫豫問了句幾何，肩頭顫了兩顫，嗚嗚幾聲，踢著苓不修讓她解開噤聲訣。
苓不修的修為比林欣然還高了一個小境界，如今已經是合體期巔峰，如果未來機緣巧合說不定能突破大乘。林欣然下的咒她尚能掙扎一二，這個老女人的咒她是真的掙不開。
但是這種問年齡這么私密的問題，難道還不允許她自己來回答嗎？
老女人，快點解開！
她又踢了幾腳，楚璐茗心里那點問年齡的不好意思的感覺都飄散得一干二凈，她偏過頭強忍笑意。
短短不過幾個月，她粉了十年的清冷俊仙在她這里的形象已經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同她想象中那住在寒月上的人沒有半毛錢相似之處。
苓不修終于是受不了了，抬手解了咒，又被這人擠到一旁，干脆挑了個角落去閉目養神，不想再管這人的破事兒了。
她就是閑的，這才想幫著把某人內心深處的那點恐懼講出來。
不過小楚這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大概是……沒問題的吧？
有沒有問題都和她無關了，她盡力了。
喬子衿輕咳兩聲，起身走了兩步找回點虛無縹緲的面子，而后端莊地坐下，對上那張憋笑憋的很辛苦的臉，輕輕蹙眉。
“不許笑。”
“對不起，喬老師，我努力。”
喬子衿干脆抬手捏住她的小圓臉，揉了兩圈，強迫她冷靜下來。楚璐茗抬手拍了拍面頰上的兩只手，示意她自己不笑了，這才重獲自由。
她輕咳一聲，正色道：“你問年齡做什么？”
“……想多了解一些喬老師。”
“……也許有些東西不了解也行。”
不行，我想喜歡你，所以想了解你的點點滴滴。
楚璐茗在心底說。
但她依舊秉著一張笑臉，得益于方才眼里的淚花還沒完全褪去，水潤潤的雙眼中掛著點點委屈，就這樣看著喬子衿。
這誰頂得住啊。
喬子衿心里的小人已經捂著心臟倒下了，但外表還端莊地坐著，繃著一張臉，道：“今晚就必須知道嗎？”
楚璐茗湊近了幾分，近到呼吸都纏在一起，“喬老師莫不是什么千年的妖怪，這么怕我知道啊？”
喬子衿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視線最終凝在她的眼神之中，明明掛著水汽，但隱隱約約亦閃爍著狡黠的光。
呼吸太近了，近到她忍不住抖了幾下眼睫，這才克制住吻上去的沖動。
“也沒有那么大年紀。”她淡聲道，“大概在你的年齡前面，加個六，具體的真的記不太清了。”
“……？”
楚璐茗愣了一下，不著聲色地坐了回去。
看著面前人微沉的面色，她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太近了，有點緊張。”
喬老師：你有，你就是有。
喬某的面子今晚已經碎完了，她也不介意再碎幾分，她倔強地扭過頭，冷哼一聲。
而后跟上了一陣急促的咳嗽。
她偷瞄了一眼，楚小姐的表情果然緊張了起來，湊過來就想扶她。
她不動聲色地退開，邊退邊咳嗽。
角落里，苓不修不著聲色地掃了兩人一眼，哼笑一聲，轉了個方向繼續看視頻。
裝什么呢？真幼稚。
“喬老師，你別退了，我給你倒點水，你喝點水。”
小兔子慌著去找水杯，還沒起來呢就被狐貍按住，狐貍漂亮的眼睛里帶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聲音微沉道：“咳……你先走吧，我可能需要苓不修再幫我看看心脈。”
“真的，真的沒問題嗎……你別激動啊……”
角落里，女人很配合地開口道：“你放心吧~沒問題~”
“我能留下來看看嗎？”
“不行哦。”喬子衿揉了揉面前人的頭，眉眼微彎，似乎已經不生氣了，“會很失態，不想讓你看。”
楚璐茗就這樣被不清不楚地推出門，又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喬子衿緩步踱了回來，嘆了口氣，“我本以為，我非凡常人以及我的心脈問題會成為阻力，沒想到是年齡。”
“人家那不是正常反應嗎？”
“正常嗎？不正常！我覺得不正常！”
“呵呵……”苓不修冷笑兩聲，看來這人還沒學到教訓，“都說了，別拿你的想法去揣測人家的想法。”
“老單身狗。”
一根木藤破空而起，緊緊束著喬子衿的腰身將她舉到空中。
“你再說？”
“你以為能摔死我嗎？頂多我再殘廢兩天。”
“體修了不起哦。”
“合體巔峰了不起哦。”
許是年齡上來了，又認識得比較久，喬子衿也掙扎不下來，干脆任著這人舉著她飄在空中，而后小學生一樣地拌嘴。
私下里，她跟誰都能拌起來。
畢竟活了這么些年歲，老是悶著，會悶死人的。
這邊小學生拌嘴，另一邊小女生正蜷著身體躺在床上，竭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已經是第二次，她和喬子衿的距離近到呼吸交纏，她的呼吸甚至都在抖，最終撤開也是因為，她真的……
很想吻上那張薄唇。
啊？你說年齡？她不是很在意這個，畢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她甚至有了喬子衿是已逾千歲的大前輩的念頭了，不如說最后這個年齡，比她預想的還要小一些。
只是……
她翻了個身，心里莫名蕩上來一絲憂愁。
六百年，這得看了多少人世滄桑，經歷了多少時事變遷啊。那雙溫柔的眸子里，看她，看其他人，又會有什么差別呢？
不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后輩嗎？
她這些暗戳戳的心動和琦思，在這人眼中，大概都是看膩了的無聊把式吧。所以她才縱著自己這樣靠近，這樣試探，大概已經看多了吧。
她突然又有點介意年齡了。
可哪怕是年紀輕輕的小后輩，她也要去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引起她更多的注意，好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哪怕看多了，她也得，再看一遍。
楚璐茗摸過手機，想找人訴說一下心里的想法，暗戳戳的隱秘心思，不知道該找誰。
可兒肯定會說她瘋了，然后勸她放棄。
她也不好現在就同父母講這件事，畢竟還沒落下一筆。
她看著屏幕，這么多軟件中，居然沒有一個是她能聯系的人。
可這點隱秘心思憋在心里，她真的會睡不著覺的，然后明天苓不修再強迫她喝藥，再把她腌成苦瓜小璐茗。
楚璐茗抖了一下，不堪回首。
最終的最終，她登上一一那個號，找到琉璃，按下鍵盤，
「琉璃老師，我有個腦洞，你要聽聽嘛？」
第47章 特殊（倒V結束）
楚璐茗再三強調這是原創腦洞, 和她嗑的任何cp都沒關系，得到了琉璃的連連點頭后才開始講述這個“腦洞”。
她編了一個十分清冷的六百歲的劍士，又拉出來一個天真可愛的二十歲的學生, 某一日，劍士和學生相遇了，她們一起經歷了很多很多，學生逐漸喜歡上了劍士，也了解到了她不是凡常人, 而后, 知曉了她過往六百歲的經歷。
「……我就卡在這里了，我在想, 劍士六百歲的人生應當是看慣了人事變遷, 世事浮沉, 學生這點小小情意，對她來說有什么不一樣的呢？」
楚璐茗打完了這句話，又前前后后讀了好幾遍, 這才按下發送。
不一會兒, 琉璃的信息隨著哭哭表情包一同回來了。
「一一老師, 你這個腦洞好精彩，你什么時候動筆寫？嗚嗚嗚，我都想好接下來怎么虐了。」
虐？
她才不要虐！！！
楚璐茗急了, 感嘆號都多打了幾個。
「我不打算虐, 我要寫小甜餅, 你快看我的問題！！！」
「稍等稍等, 我看一下哈。」
不一會兒, 琉璃回復道：
「你沒發現，劍士對學生已經很不一樣了嗎？你都說了, 她因為年齡擺著呢，所以對誰都是冷冷清清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嘶，怎么感覺這個真的很喬老師！！」
「不是，真沒有，真不是，你別跑題。」
「好好好。就，學生此時已經有點被特殊對待了，不是嗎？」
有嗎？
楚璐茗垂眸想了會兒。
好像確實有。
喬老師，會對她露出不一樣的笑容，會讓她看到不同的自己，還會喝醉了往她房間里鉆，會保護她……
難道！！
楚小姐精神振奮許多，將視線移回手機屏幕。
不得不說，琉璃不愧是專業搞同人十二年，這手速是真的快，這么一會兒沒看就已經鋪了半屏幕。
她不敢耽擱，雙手捧起自己的珍寶老師。
「……劍士會給她講述一點過去，會主動提出來教她劍法，我相信素來冷清的人是不回對誰都這樣的，所以，此時，劍士肯定動心了！」
「但是，兩個人若即若離患得患失是對的，畢竟年齡差擺著呢，都在試探彼此，都不敢邁出這一步。」
「但是我覺得，學生可以勇敢點，劍士出于種種原因，多少會有些被動。」
「一一老師，你吃年下攻嗎？」
「我覺得這個學生的設定，很1誒！！」
楚璐茗感覺一口血登時就頂到了頭頂，這個人怎么什么都能牽扯到攻受啊？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內容里，她又開始聊一些過不了審的內容，越說越興奮，楚璐茗感覺隔著屏幕都能看到她跳起來的樣子。
最后，她留下了一句，
「一一，你什么時候寫？你不會寫澀‖澀沒關系！我來幫你寫！」
楚璐茗以前是寫過幾篇同人的，她打小語文成績就不錯，看的書也多，遣詞造句有自己的套路，寫出來的文章雖然很有個人風格但非常好吃，至今還掛在幾個cp的熱度總榜的前幾名。
但楚璐茗從不寫車。
一是因為她不會寫，二是因為，她嗑的多數cp都和喬子衿有關，那時候的她很抗拒看到喬子衿的臉柔媚起來，不喜歡她眼波流轉間透著勾人的欲‖望，因而筆下也不會寫這些，一直也和朋友說她不會寫。
但現在，她有一點點想要看到這些，看她眼波流轉，看她眉眼含著一些說不出口的言語……但僅限，在她面前。
不過琉璃就不一樣了，說來慚愧，她就是因為一篇車文和這人結識的，是其他圈的，和喬子衿無關。
琉璃的搞同人的口號就是，「同人不澀‖澀難道要出家嗎？」
前不久她才寫過一篇人中喬楚的車車，還很不要臉地反復喊她的口號，「甜妹1天下無敵！」
楚璐茗只能表示，我不多說。
她看著這洋洋灑灑一大篇，斟酌了一下，道：
「謝謝琉璃老師！」
「我有大概的思路了！」
「至于寫不寫，我還沒有想法，這個腦洞肯定是長篇，但我坑品不好，我再考慮考慮。」
「誰攻誰受我也沒想好，你知道的，我向來喜歡吃護工。」
琉璃哼了一聲，無奈回復：
「你這種柔和可愛的雜食黨最可惡了。（怒火.jpg）」
「想跟你們發火，但是又可愛又禮貌，有什么吃什么，真的是，一點都生不起來氣。」
「算了，我聽了你的腦洞了，我也給你講個有關人中喬楚的新腦洞吧？」
「能播出嗎？」
「可以播出一半。」
楚璐茗嘆了口氣，「講吧」，而后切屏，去找李可兒。
雖然這件事不能讓李可兒知道，但另一件事可以。
「可兒，我打算追喬老師了。行或不行，我都想試試。」
已經十二點多了，李可兒這會兒已經睡了，所以她并不渴求這會兒就要收到答案。
不過，倒也不是明天就開始，她打算入了門再追，要不然，如喬子衿前段時間所說，修道之人還是別對凡常人掛念太深，易生心魔。
她看到很多小說里也是這樣寫的。
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莽撞給喬子衿帶來這么慘重的代價，因愛生禍，她不喜歡。
她不知道的是，李可兒半夜起來喝水，下意識看了眼手機，而后盯著她那條信息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天邊微明，鄰居家養在陽臺的狗吠了兩聲，她才意識到。
我敲，這不是夢啊？
等等，楚璐茗你，一直都沒在行動的嗎？
那些事情在她看來已經算是正在行動中啊！
至于楚小姐會受到怎樣的盤問，那都沒有關系。
她向來性子倔強，下定了決心的事情誰都拉不回來，進演藝圈是，投資雙夢是，如今要去追喬子衿也是。
哪怕是南墻，她也要撞一撞，再回頭。
*
白日里，今天楚小姐的戲份都是一些需要吊威亞的打戲，因此她提早來了現場，調試設備，剛巧碰到了瞎溜達的喬子衿。
她提著裙子小跑過去，攔住了正要離開的喬子衿，眼睛彎成月牙，道：“喬老師，我真的不是在在意年齡哦，你不要多想。”
喬子衿本身已經將這事兒擱置一旁，打算處理另一件事兒了，這會兒又被提起來，就像心里一口氣提了起來堵在那里，進退兩難。
她頗有些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而后輕輕揉了揉這孩子的耳朵。
畢竟其他地方不是發型就是妝容，也只有耳朵，揉了不會破壞別人的工作成果。
她真的很喜歡rua楚璐茗，軟乎乎的，太可愛了。
喬子衿輕聲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待楚璐茗歡天喜地跑去試威亞，她這才斂了心神，冷冷瞥了眼那條威亞。
笑死，大范圍進攻發現打不過，就開始想在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上下手嗎？
不過，很可惜，還是有點嫩。
挺好對付的。
她轉身，心情頗好地踩著碎步離去，腰肢輕扭，落在楚璐茗眼里又是一樁渴望。
而她還尚看不到的地方，一道柔白色的靈力，包裹著整條威亞。哪怕它們已經完成任務，修好了這里，但還是沒有靈力散開，乖乖地由著楚璐茗牽引。
畢竟，要修好，也要保護好。
喬子衿靠在椅子上，懶懶地看著場上幾個人走戲，片刻和在一旁坐著的方清低聲道：“排查一下管道具的，剛剛抓到一個干壞事兒的。”
正調試設備的方導駭然抬頭，“啥？”
還能有干壞事兒的看上她們這兒，還想搞破壞？
“那人腦子抽了吧？我知道了，一會兒去。”
喬子衿挑眉，“你心情不好？”
“嗯，家里貓崽子病了。距離咱們的短假也沒剩幾天了……我現在真想直接跑回去看看。”方清嘆氣。
但是不能提前休息，短假回來后她們就要換去另一個場地拍攝了，多是一些外景，所以現如今這剩下的必須得在這兩天拍完，她走不開。
喬子衿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將目光投回場子里，楚璐茗走戲結束，現在已經由著威亞將她吊起來，準備開拍。
小狐貍張牙舞爪地在半空中和對手戲演員互動，小臉上帶著淺顯的酒窩，看起來十分開心。
開心就好。
喬子衿凝神看了眼她身后的威亞，屬于她的靈力還緊緊裹在上面，保護著整根繩子。
她微微瞇眸，神識擴散出去掃了一圈，沒發現什么異常的人，也沒看到有人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這根威亞上。
來無影去無蹤的，這群魔族的術法到底是誰教的，隱身決真是一個比一個玩的順溜。
敵人在暗，她們在明，只能多加提防了。
方清忽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問道：“你想不想養貓崽子？我家那只生了一串小貓，你要我給你送一只。”
喬子衿收了心神，笑著回道：“我哪有時間啊，不了不了。”
況且，未來，她還有一只小兔子要養，實在分不出精力給別的小家伙了。
看著空中那只神色凜然的小狐貍，喬子衿柔了神色，但心里已經在默默給她挑選應該學習的功法。她正在找一些不論什么屬性的靈力都可以修習的術法，五花八門的，都是她曾經一本一本啃下來的。
敵人在暗，她也不可能永遠一步不差地跟著楚璐茗，所以這一開始的功法，她選的多數和自衛有關。
待她邁入這道大門，大概就可以開始學習了。
喬子衿莫名有些興奮。
第48章 期待
楚璐茗尚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一座堆成了小山的書籍, 她數著日子挨到了放假，休息了一晚上后就十分高興地告訴趙思萍她要去一家福利院做義工。
“……你不累就行。需要配合一些宣傳嗎？”
正在打點行李的楚小姐半邊頭夾著手機，沉吟片刻, 道：“我可能會發微博吧，但是通稿就不要做了，我真的是單純想去幫個忙。”
畢竟林姐姐對她這么好，她也想回報一些，好更心安理得一些。
林欣然的福利院里, 并不全是一些和她一樣的人, 前院的孩子們確確實實只是普通人，看到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人兒出現在了這里, 一溜煙全圍了上來, 興奮地圍著她嘰嘰喳喳說了不聽。
“楚姐姐, 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姐姐這次來是來拍戲的嗎？我是不是可以入鏡啦！”
“姐姐姐姐，我想和你拍張照片可以嗎？”
“……”
年齡大一些的還保留些矜持，年齡偏小的變成了掛件, 直接攀在楚璐茗的腿上, 眼巴巴地看著她。
簡直就是, 寸步難行。
她將目光投向身后抱著胳膊倚著柱子的人，帶著濃濃的求助信息。
喬老師，救救, 走不動路了。
喬子衿笑了兩聲, 走上來摟著幾個孩子的肩膀, 柔聲道：“這位姐姐還要去和林老師聊事情, 一會兒再來陪你們玩好不好呀？”
孩子們戀戀不舍地松開摟著楚璐茗的手, 幾個眼睛跟在她身上，看得楚璐茗心里也有幾分憐惜, 走得一步三回頭的，倒是和孩子們呼應上了。
喬老師無奈一笑，“要不然你再留下來陪一會兒？”
“不了，先去看看林姐姐吧。”楚小姐堪堪收回目光，嘆口氣，“管這么多人，一定很辛苦吧，林姐姐人真好。”
喬子衿看著身側人低垂的目光，許久，開口道：“那段時間，我在閉關，她一個人，就開始四處撿孩子，一開始還只是撿一些有修道資質的孩子回來，她的幾個徒弟都是這樣來的……”
許是無聊，許是心善，許是撿孩子上癮，也有可能是看不得路邊的小孩兒受苦。
總之是，這樣拖拖拉拉撿了這么多年，一開始不會帶孩子，就抱著去找其他宗門的人學帶孩子，沒錢了就賣幾件寶物，就這樣過了這么多年，不僅給宗門開枝散葉，也拉扯起了這樣一個和和美美的福利院。
“……現在，這里也不是她一個人撐著了，早些年撿的孩子們都長大了，也能分擔點。”
“至于前院這些孩子，多數都有先天疾病，林欣然會想辦法盡量治他們，也有一些是家里實在沒錢治療了，聽說這里有一家愿意收留這樣的孩子，也抱來求收留。這么一家開在偏僻角落的小福利院，就這樣慢慢發展起來。”
這么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配上喬子衿柔和多情的嗓音，還未講完，楚璐茗已經掛了滿臉淚花，抽了抽鼻子，默然道：“這是不是就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喬子衿啞然失笑，“她是窮也兼濟天下。”
要不是這家伙一直在賣宗門寶物，倉庫里最珍貴的那個聚寶盆也不會在好幾十年前生了靈智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林姐姐有在努力了，她做的挺好的了。”楚璐茗微微仰頭，目光堅定。
喬子衿挑眉，這家伙是要為了林欣然跟她杠一下了？
小楚的圓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而后堅定地說：“我以后有空也要來幫忙。”
“行啊，她應該會很歡迎你的。不過，有一件事我得在你正式入門前講清楚。”
兩人已經漫步到了目的地的門前，喬子衿抬手捏著這人的肩膀，示意她先停下來，目光交錯，而后溫和一笑。
“不要緊張，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告訴你，修道不是為了成為英雄，你救了一個人，就要承擔他的因果，雖然這也是一種修行方法，但終究有弊端。我不建議你像林欣然一樣，救這么多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就好。”她軟著聲音，但語氣里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楚璐茗點了點頭，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自己知道了。喬子衿這才松開手，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只是……
楚小姐的手還沒碰到門上，門就被人猛然拉開了，她還聽到熟悉的聲音罵罵咧咧道：“林欣然，老娘一年就煉了那么點固元丹，自家弟子都不夠用，全被你撈過來了！”
“哎呀，這是今年最后一次了。”
“上一次你也是這么說的！”
苓不修憤而說完，一扭頭，才發現楚璐茗正站在門口，手還做著敲門的動作沒有放下去，面上有些尷尬。
而這人身后，喬子衿背過身去，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但微顫的肩膀已經暴露了她正在偷笑的事實。
楚璐茗看她臉色不善，且隱隱約約有變黑的趨勢，趕忙開口道：“我們剛來，沒聽到什么，苓姐姐別生氣。”
又是脫口而出的一句姐姐。
本還笑著的人，肩背忽地僵直，氣勢陡然凌厲起來。
這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苓不修的眼睛，心里的怨氣因此褪了幾分，再看向楚璐茗，這小妮子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愛。
能拿捏了喬子衿，怎么看都是可愛的。
抬手捏了捏這人的耳朵，看著她忽然就泛了紅色的耳尖，苓不修覺得自己這丹藥掏的也沒那么不值當了。
苓不修：“你來找林欣然嗎？我先走了，你進去吧。”
沒什么感情，不如說不太過生冷已經是盡力了。
原先背對著幾人的人，此時已經消失在原地，不知道去了哪里。
*
崔陽身為一個狗仔，有一顆很能沉得住氣的小心臟，別人不敢拍的他拍，別人等不住的他等。
今兒他拿了一手小道消息，說日前還紅著的小花兒楚璐茗會來這里做義工，他干脆扛了大炮想來拍一些照片。
做義工他是不信的，這群明星向來自視甚高，怎么可能屈尊來這么偏僻的小福利院做義工，還不讓宣傳，他才不信呢。
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看時間楚璐茗已經進去了，干脆就爬到樹上開始了漫長又無聊的蹲守，蹲了大半天都沒蹲到楚璐茗出門，蹲的他都快睡著了，也沒看到有意義的信息。
靠，這人難道要在這破福利院過夜嗎？
他低罵一聲，正打算爬下去，就看到福利院的門被打開，一輛價值不菲的大車開了出來，他只來得及拍一個車尾氣。
靠，他不就愣了個神，怎么就讓這人跑了，今天這一天豈不是白蹲了。
那再等一會兒。
果然，過了一會兒，車又施施然開了回來，幾個人鉆了出來，打開后備箱卸下一堆東西，而后又一腳油門離開了此處。
開車的人全程都沒有下來。
蹲在樹上連拍了好幾張，結果一個想要的人影都沒拍到的崔陽低罵了幾句，一時把不準自己該不該走。
在他的注視下，這輛車又來回了兩次，卸了兩次貨，直到最后一次車上人才施施然走了下來。
他趕緊從大炮里看過去——白色無袖上衣，淺藍色休閑褲，穿的也是運動鞋。隨著鏡頭上移，這人頭發在腦后扎成了馬尾，那張熟悉的，冷清的，姣好側顏就這樣出現在鏡頭里。
靠，怎么是喬子衿。
冥冥之中，女人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朝鏡頭的方向看了過來，而后，冷冷一笑。
崔陽下意識連續抓拍了數張，自然也拍到了她看過來這一幕，那冷然的笑同樣拍的一清二楚，嚇得他手都抖了一下。
被，被發現了？
他不敢動，保持原樣又蹲了一會兒。
喬子衿似乎并沒有看到他，或者壓根不想管他，只是這樣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同她身側的人交談。
嚇死他了。
等喬子衿進去之后，他馬上就走，不敢再留。
這照片也算是有效消息，畢竟業內一直有傳喬子衿在資助福利院，但從沒有人拍到過，他也算是第一個拍到的，夠了，不拍楚璐茗了，不拍了。
“師叔，怎么了？”葉寶豐看她朝著某個方向看了一會兒，湊過來，低聲問道。
喬子衿斂了目光，“沒事，點清楚了嗎？”
“正在點，師叔，后面還有嗎？”
錢多多剛背進去一袋面粉，拍著一身的白灰出來，聞言臉瞬間皺在一起，“三車了，沒了吧？”
喬子衿白了他一眼，道：“夠你們吃一個星期的嗎？”
“在你走之前肯定吃不完。”小葉子接話。
喬子衿輕輕踹了她一下，呵了一聲，“能不能有點志氣？我就休一周半，這已經過去一天了，你們就不能說，兩周吃完，三車呢！”
“師叔，請不要自欺欺人了。”
“呵，小葉子，你學壞了！”
葉寶豐仔細數了一遍，細致地記在本子上，而后將本子揣懷里，嘿嘿一笑，“感謝師叔的資助，再結一下修房子的錢？”
“你應該和錢多多換個名字才對。”
“我的名字也體現了師尊對未來的美好祝愿啊，寶物豐滿，我現在就在努力啊。”
“……”
喬子衿心頭兀自出現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剛被點名的錢多多同學又一次現身，扛起下一箱吃的就要向內去，喬子衿蹙眉，問：“怎么就你進進出出的，其他人呢？”
錢多多嘿嘿一笑，“師叔，你出去了一下午不知道吧？小楚老師一會兒要唱歌，他們搶位置去了。”
楚璐茗，還會唱歌嗎？
喬子衿揉了揉眉心，順手抬起兩箱，“小葉子，還剩一箱，快搬，搬完去聽楚老師唱歌。”
“來啦。”
攀在樹上的人看到喬子衿順手搬起兩箱時，舉起大炮瘋狂按快門，放下相機往回翻，這幾張照片里都空空如也，沒有一絲影子。他又抬頭，福利院大門已經關上，安安靜靜。
只有剛開始時拍到的幾張照片能證明他所看非虛，但還是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相機。
奇怪，相機這個時候壞了嗎？
第49章 唱歌
楚璐茗在小操場選了個相對空曠的地方, 搬了個小椅子，二毛提著琴包跟在她身后，一群小朋友跟在二毛身后。
喬子衿過來時, 她剛剛支好麥克風，將吉他從琴包里拿了出來，二毛還在維持小朋友的秩序。
“姐姐，你為什么一直跟著這位姐姐啊？”
“姐姐，你也要上臺唱歌嗎？”
“姐姐, 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姐……”
二毛余光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喬子衿, 趕忙抬手輕輕拍了拍這小孩兒的嘴，后面幾個字兒的音順勢改成了“啊, 啊”音。
還有點好玩, 思路被這么岔開一下, 小孩兒也沒哭，反而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二毛松了口氣，小家伙別胡說,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別被說沒了。
不對, 為什么這個小孩兒會知道喜歡？還能坦然面對兩個女孩兒說出喜歡這種話？
只是嘈雜的環境不容她去細想, 孩子們還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在外圈圍著倒是稍微安靜了些。
喬子衿看著她這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俊不禁, 放輕腳步走到孩子堆后面, 冷著臉輕咳兩聲。
小朋友們霎時間全都安靜下來, 有幾個還偷偷向后看了兩眼, 看到那張冷冰冰的臉, 俱是一抖，而后乖乖站在那里, 任憑二毛指揮著站成半圓，圍著楚璐茗乖乖地坐下來。
頗有幾分，眾星捧月的意思在其中。
楚璐茗還聽喜歡小朋友吵吵鬧鬧的動靜，整理話筒架子的時候還在笑著聽周圍的喧嚷熱鬧，這忽然安靜下來還有些奇怪。
她帶著疑惑抬頭，看到了一張掛著冰霜的臉站在孩子們身后，在視線交融的剎那，冰雪消融，溫煦的光鋪了滿臉。
兩人相識一笑，晚風中都卷上了點點舒適的暖意。
楚璐茗調試好麥克風后，將音響放到了自己身后，免得傷到近處的小孩兒的耳朵，而后笑瞇瞇問道：“好了，小朋友們有想聽的嗎？”
“姐姐，我們想聽的你都會嗎？你直接唱吧，你唱什么我們都想聽的！”
“對對對！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姐姐，能近距離看看姐姐就很開心啦！”
“姐姐，加油！姐姐，加油！”
也不知道這些孩子跟著誰學的，小嘴一張就是甜言蜜語，一聲聲溢滿了稚氣的加油聲讓楚璐茗略有些臉熱，她抬頭，喬子衿也正眉眼帶笑地看著她，比了個口型道：
姐姐，加油。
楚小姐頓時愣住，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喬老師很配合地又重復了一遍，似乎也預料到了她會再看過去。
她是故意的吧！
楚璐茗倉促地收回目光，怦然亂跳的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太陽又落了幾分，僅剩一層薄暮就著天邊散開，鋪成一片金燦燦的晚霞，也撒了抱著吉他坐在孩子們中間的楚璐茗一身。
她清了清嗓，就著木吉他清澈的聲音溫聲唱起來，輕輕晃著頭，孩子們也跟著搖擺起來。
她的聲音本就很甜，和著晚風，配著木吉他的音色，又添了幾分靈動，柔和的嗓音很適合唱歌。
像一根小毛刷，柔軟地觸著喬子衿的心。
角落里，不知道是誰按亮了一個小燈，孩子堆里瞬間亮起了一排小燈，這是上次兒童節時發給他們的玩具小燈，顏色也五花八門的，此時一齊打開，逐漸深沉的夜色中鋪了滿層星光，不算太亮，但也亮了這小小的一片，創造了一個，只屬于他們的小小領域。
喬子衿放輕腳步后退了一段距離，蹲下身，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她自認為自己記憶很好，這一幕，也許會在她腦海里盤旋數日乃至數年，但這不夠，她想存得更久，也想更多的人看到。
她希望，有更多的人，來愛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兒。
夜色逐漸沉了下去，八月初的夜晚，絲絲涼意順著晚風散開，周圍幾名守在此處的年紀給更大一些的孩子帶著這群小朋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待小操場徹底空了，喬子衿這才慢悠悠走上前，輕輕扶上麥克風的架子，楚璐茗正收架子的動作被打斷了，抬眸，看著來人，粲然一笑。
“嘿嘿，唱的不算好聽，獻丑啦。”
喬子衿搖了搖頭，松開手，看著架子被收好，這才開口道：“很好聽，你會的很多。”
楚璐茗摸了摸頭，靦腆一笑，“小時候家里什么都會讓學一點，想讓我全面發展的。”
夜色深沉，這里的燈光也不是很好，喬子衿看不清面前人的臉，但那雙可愛的眼睛中閃著的光、輕顫的眼睫，和著剛剛的歌聲，一起撓著她的心臟。
她不著痕跡的退開了一小段距離，克制住自己想要吻上這雙漂亮眼睛的沖動。
小家伙拍了下腦袋，“剛剛應該讓二毛拍張照片的。”
偏頭看去，二毛已經提著琴包和架子一溜煙跑了，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遠處。
“這家伙！”
“我拍了。”喬子衿溫聲道，舉起手機，將剛剛拍的那張照片給她看，“不過就這一張。”
楚璐茗定睛看去，被這張照片好看到瞪大了雙眼，片刻才結結巴巴道：“喬老師拍照技術這么好的嗎？”
“你比較好看，我拍得才好看。”
小兔子的臉紅了一片，支支吾吾，“喬老師介意我拿這個營業一下嗎？”
“不介意，你發吧。”
楚璐茗摸出手機，收了照片后打開微博，先看到了彈到首頁的熱門話題，訝了一下，“喬老師，你怎么在熱搜上呀？”
#喬子衿福利院
點進去是下午偷拍的那個狗仔發的照片，配文說喬子衿一下午進出福利院三次，每次都拉了滿滿一車的貨。
楚璐茗松了口氣，看來是正向熱搜，又掃了一眼大概的討論，都是說狗仔事兒多，夸喬子衿人美心善。
喬子衿溫聲道：“我知道，蘇悅說不用管，就放在這兒吧。”
“那我現在發，是不是有蹭熱度的嫌疑啊？”
她還記得，上一次她“一不小心”蹭了個熱度，最后那個熱搜都變成了吵架，一點都不好。現如今，喬老師又處在被人盯著的時候，可能一點小小的火花都有可能變成一場燎原大火。
她有點不敢。
喬子衿捏了捏她的側臉，溫聲道：“不用怕，我剛剛和蘇悅說了，你也在發之前和你的經紀人講一聲吧。”
“嗚嗚嗚，喬老師，你真好。”
喬子衿啞然失笑。
十分鐘后，一張甚至沒怎么修過的照片出現在楚璐茗的微博之中，照片里，她抱著吉他側著頭，柔和的黑卷發落在臉側，又添了幾分溫柔。
但這張后來被她的粉絲奉做神圖的照片，最絕妙的地方還是她身前坐著的那一群捧著小燈的孩子們。孩子們并沒有經過排演，小腦袋什么朝向都有，但他們胸前都捧著一束光，盡管那光也什么顏色都有。
她配文說，今天來給一群可愛的小朋友們唱歌了，福利院的小朋友們都超可愛！
趙思萍問她考不考慮推廣一下，她拒絕了，她也不太希望這些純凈的孩子變成她的熱度，橫豎她也不差這點。
“好了，處理好了，我們去找林欣然吧。”
喬子衿和她并肩走著，囅然一笑，“我剛剛就想問了，怎么現在才去？我以為你們中午就要進行的。”
“我首先是來做義工的嘛，就要先做好這些事情呀。喬老師中午去哪里了？沒有吃到我做的飯，很可惜呢。”
中午……
喬子衿微微偏頭，中午她因著在意那聲脫口而出的姐姐，干脆跑去給福利院采買了，直到下午才回來。
當然了，她肯定不會講這段的，她反問道：“你中午下廚了？”
“是的，炒了一份土豆雞。大鍋飯確實挺難做的，工作人員們真辛苦啊。”
“那確實還挺可惜的呢。”
喬子衿語氣低落了幾分，她是真的覺得挺可惜的。
上次的紅燒煎魚，楚璐茗那個視頻里的看起來就很香，至少比她做的看起來香多了。
小操場距離林欣然說的房間并不遠，喬子衿猶豫了一瞬，還是跟著進去了。
林欣然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撐著頭，等人進來了才坐起來，笑著說，“小楚兒，你真的想好啦？”
楚璐茗點點頭。
“過來，摸摸這個球球。”林欣然雙手捧出一個球，放在楚璐茗手上，圓溜溜的球似乎有什么引力，緊緊粘在她的手中，也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你就抱著它，閉上眼睛，默默使點勁就行。”
喬子衿垂眸盯著那顆圓球，幾個呼吸之后，球身散出了微微的白光，而后光芒輕閃，波動了一下，染上了顏色。
先是淺淡的藍色，是象征水的顏色，而后是紅色，綠色……五行的顏色一一閃過，并沒有停下來，又閃了一遍，而后又閃了一遍。
“這東西壞了嗎？”喬子衿詢問。
林欣然皺眉，“不可能啊，我剛剛還試了一下，是好的啊。”
此時她們無法靠近這東西，只能看著它一遍一遍閃著五色的光。
似乎判斷出這孩子體內究竟是什么屬性的靈根，對它而言十分困難。
喬子衿輕輕皺眉，“是變異靈根所以測不出來嗎？”
她自己是變異靈根，所以對此有較為深刻的理解，當年她測的時候也是閃了一圈沒測出來，最后老頭兒拿了另外一件給她測了測，這才查驗出來她是變異的雷靈根，不在五行內，所以查不出來。
“不會啊，你當初也只是閃了一圈就暗了，差點以為你沒靈根呢，你忘了？”
就在她們說話的這個空檔，五個顏色越閃越快，最后齊齊冒了出來，一時之間小球中盈滿了各種顏色，映得整個房間都斑斕了起來。
兩位見多識廣的人此時此刻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居然是，五行均有嗎？
楚璐茗偷偷睜開眼，看著面前流光四溢的球兒，一時間也有些呆了。
第50章 小天才
苓不修大晚上的又被喬子衿從房間里捉了出來, 完全不修邊幅地立在三人面前，聽林欣然講著目前的情況。
楚璐茗有點緊張，揪了揪身旁人的衣服, 低聲問道：“五行均有，不能修行嗎？”
她莫名有些失落。
喬子衿揉了揉她的頭，說：“這要分情況，五行均有的時候，他們會存在互相傾軋的情況, 比如水火不容, 所以修行可能會有點難，但就方才來看, 你的五枚靈根差不多亮, 興許強度上也差不多, 而且互相天然間隔，所以不無可能。苓不修會看一看你的情況，具體的稍后再說。”
“哦。”
“但其實, 即使不是五行均有, 也會存在天然有互相影響的靈根的人, 譬如有些人是天然的火木靈根，他們就可以主修一系，也可以避免一些。也有天然的雷火靈根, 碰到一起就易燃易爆炸, 修行時較為痛苦, 但并非完全不能修行。”
“原來, 這個世界有這么多能人異士嗎？”小楚聽得有些呆, 眨了眨大眼睛。
喬子衿輕輕笑了一聲，并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她太多真相, 只是告訴她這群人都已經與世隔絕了，以后也遇不到。
楚璐茗為著自己見不到這些能人異士而略失落了一下。
喬子衿這話并不是隨口縐出來安慰楚小姐的，火木靈根的她只在書上見過，但雷火靈根的那位實打實還活著，只不過不在此界罷了，因而也沒必要多說。
苓不修徑直走過來，捉起楚璐茗的手，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而后在一室沉默中觀察了片刻。
輕輕的“嘶”了一聲。
楚璐茗瞬間緊張了，顫抖著問：“姐姐，我是沒救了嗎？”
一旁喬子衿干脆背過身去偷笑，盡量壓了壓聲音。
笑什么啊，是真的沒可能了嗎？
嗚，果然……
還好她沒有先去撩喬老師。
要真是不行了，她就慢慢將自己拔出喬老師的人生吧。
她最討厭壽命論問題了！
苓不修故作深沉地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道：“小道有一法可解，道友可想聽？”
“你說。”
這氣氛整得，咋還緊張起來了。
“嗯，需要道友拿十張簽名照來換。”
楚璐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人在逗她，包括轉身過去偷笑的人，和站在一旁繃緊肩膀一看就在強忍著的人，她們都在逗她。
楚小姐被氣到狠狠跺了兩下地板，聲音發顫，委屈極了，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登時盈滿了霧氣。
嚇死她了，她剛剛差點就說服自己不要再喜歡喬子衿了，她不想靠得太近，變成她的心魔。
喬子衿轉身就看到了她眸中的淚水，摟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肩膀，柔聲道，“不哭不哭，我向你道歉，不該逗你的。”
“那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嗎？”
“那倒不是，那些情況是當真會很難。”
“那我呢？”
苓不修輕咳兩聲，接過話題，正色道：“雖然你也是五靈根，但是你的這五個小家伙相性極好，沒互相傾軋，各自待在各自的區域里很乖巧，你的經脈根骨又有先天的優勢，可以說可能就略比其他人修煉速度慢一些，但不會慢很多。”
說完這話，她鄭重地前跨一步，拍了拍楚璐茗的肩膀，“說人話就是，你運氣很好，天賦也很好。你怎么現在才來修行？這好苗子怎么又被她們師姐妹撿走了！”
她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掏出一個小盒子塞進楚璐茗的手里，道：“這東西，稍后和固元丹一起吃下，對你很有益處。”
全程楚小姐都處在一個半懂不懂的狀態，這人也完全沒給她提問機會，最后她只能捧著小盒子木然地看著這人略顯滄桑離去的背影。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這藥收費嗎？”
苓不修身體一頓，聲音顫抖道，“不需要。”
忍痛割愛，但是送給天才，所以不需要。
誰知道她一年拼死拼活才能練出來三顆這丹藥，不是難，不是她不會，是這東西的原材料之一很難找，特別是在此界，幾乎已經絕跡，只有每年初春能采到十株左右，能用的也不過三五株。
換句話說，有市無價。
送人就送人吧，橫豎今天起喬子衿欠了她一個大人情。
不過這家伙欠的也不算少了。
林欣然湊過來打開盒子看了眼，輕嚯一聲，又展示給喬子衿看了眼。
“清髓丹啊，她真大方。”
看到這東西的那一瞬，喬子衿也知道楚璐茗今晚占了多大的便宜，但楚璐茗方入此間還什么都不知道，這份人情只能算在她這個引路人的頭上。
行吧，以后少氣她一點吧。
兩枚丹藥下肚，楚璐茗只覺得腹中格外溫熱，下腹處隱隱有些酸脹，而后變成了微痛，痛的她額角出了一層薄汗。
林欣然見狀不再耽擱，按著她盤膝坐下來，將她擺成正確的姿勢，而后以自己的靈力為引，探入她體內，引導著丹田處躁動不安的靈力流入經脈，繞著四經八脈走一圈，又回歸丹田。
“抱元守一，氣緩緩向下沉，調整呼吸，感受你體內的變化，去試著引導它動起來。”林欣然一手扶肩，一手掐訣，聲音冷然平靜，恰似一盆水澆在了楚璐茗的頭頂，體內躁動起來的靈力平緩了許多。
在引導著游了兩圈后，坐著的人已然掌握了訣竅，拿回了主動權，自發引著靈力運動。
林欣然松了口氣，收回手，抬手設了個結界。
喬子衿蹙眉，“干什么？”
林欣然白了她一眼，道：“她吃了清髓丹，最早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清醒了，而且會很臭，你忘了？”
“……”是哦，那還是封著吧。
喬子衿又盯著看了，微微瞇眸，略有些詫異：“師姐，你快看，她周身是不是甚至有天地靈氣形成的小漩渦？這哪里是吸收速度慢了，這分明是超快，這不正常吧？”
林欣然聞言，側身看向這人的臉，并無痛苦神色，靈力探入體內也發現一切都在規律地進行，除了速度有點快，并沒有什么異常。
她輕嘶了一聲，退了兩步，仔細看了會兒。
林欣然：“這得是什么樣的天縱奇才，才能有這樣的吸收速度啊？”
喬子衿輕笑一聲，“你高看天縱奇才了，哪怕是現在的我也沒有這個吸收速度。”
“那咋辦，把苓不修拽回來問問？”
喬老師沉思片刻，道：“還是別了，她現在正心疼著呢。既然都算正常，那就明天早上再看看情況吧。你護法我護法？”
“我領進門的，我護法。”
“好。”
哪怕不用護法，喬子衿回去之后也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到了天明，剛收拾好自己打算去楚璐茗那邊，她綁在楚璐茗身上的紅繩上的神識忽然被觸動了。
嗯？
她瞬間彈直。
這觸發神識的靈力，居然和在B市那天，一模一樣。
林欣然還在一旁守著，肯定不會讓人接近她，那只能是……
她來不及換鞋，踢著拖鞋沖到了練功房。站在結界一側的林欣然像是預料到她會來一樣，僅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皺著眉看回結界中的人。
“她怎么了？”連喬子衿都沒發現，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無事，只是剛剛，她體內忽然擴開一層能量，然后你的那根紅繩閃爍了一下。”
“那是靈力。”
“我當然知道。”
“我是說，那和我在B市那次感覺到的，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除非那時候楚璐茗體內已經有靈力貯存了，可那時候她還是個普通人啊，甚至靈根都尚未被發現。
這太奇怪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體內除了神識封印，還有一個聚集能量的法陣？”
“那不會探不出來的。”林欣然微微搖頭。
一夜過去，結界里的人并沒有預想中的那么臟，她的根骨清秀干凈，雜物不多，即使是清髓丹，也清不出來太多的污垢。
純白無瑕，像老天爺送下來專門修仙的一樣。
喬子衿凝神，又掃了一圈她周圍的靈力波動，昨晚的小漩渦們并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大了些，在卷更多的靈力涌入其中。
楚璐茗并非凡人，她早已知曉。
可無論是山野精怪，人族，魔族，她都沒聽說過能修煉出漩渦的，還不被老天爺劈了的。
畢竟靈力總數不多，這種自帶漩渦的太犯規，能收走相當一部分的靈力。
可老天爺似乎并沒有責怪楚璐茗的意思，也沒有壓制她，而是任由她吸取，別說天譴了，一朵烏云都沒有。
喬子衿突然覺得這活真的很讓人頭疼啊！
剛說完天譴，天空中就頗有目標地向這邊飄來幾朵烏云，云層里還夾著隱隱約約的雷光。
林欣然戳了戳身旁人，盡量低聲問道：“你要突破了？”
“沒有啊，我目前靈力很平穩，沒有突破的跡象。”
那這真是奇了怪了。
“不會是來報剛剛的非議之仇的吧？”喬子衿下意識道。
雷云湊在頭頂，在兩位還沒撐好護法準備之前響了幾聲，又以極快的速度散開。
來去匆匆，仿佛只是走了個過場。
林欣然只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驚道：“這什么情況？雷云，放過她了？”
兩人還沒來得及仔細探討，身后盤膝坐著的人的周身靈力忽然顫了一下，而后加快了幾分。
這是突破的跡象。
“這就筑基了？這什么情況，雷劫都不敢劈她？”
這下，兩個人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只剩了驚訝。
喬子衿猶豫片刻，扭頭就走，“我去問問許月平，她之前透露了點信息。”
“我再查查書。”
她心底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測，現在，需要許月平來驗證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