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大樓被炸了。”
這個消息傳到太宰的耳朵里, 他卻沒有特別激動。
反而覺得:果然如此。
旁邊的中原中也生氣得控制不住異能,腳底下的地板瘋狂地塌陷。
如果是一年前的他,一定不會為港口mafia的遭遇而氣憤。
他很難理解中原中也對森鷗外產生的忠誠。
比起那些東西, 讓他自愿留在港口mafia的只有自己的興趣。
“都怪你不做到位,你不是計劃好了一切嗎?”
“為什么不用她的異能上保險?”
中原中也質問。
太宰面無表情, 眼神是淡漠的, 不回答。
“這完全是你的任性!我們在這里做的事都是為他人作嫁衣!”
“我不干了!”
中原中也氣沖沖地離開,留下太宰一個人。
下屬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艾斯托拉涅歐真是純瘋子,他們到底雇了多少人來。
為什么要付出這么多代價,只為了抓住她?
他們背后的首領究竟是計劃了什么?
那個計劃一定足夠瘋狂, 且森胡桃在其中的作用重要到值得犧牲一切。
太宰思索著對方的想法,任由敵人逐漸包圍自己。
孤立無援地面對前來的敵人,他感覺一陣窒息。
不是因為自己的處境, 而是在想, 那家伙以前也經歷過這種事。
戴著項圈, 被威脅性命,干自己不喜歡的事。
她那時候的眼神浮現腦海,刻骨銘心, 讓他一陣惡心。
他坐在原地不動, 完全放棄抵抗, 無視敵人的攻擊。
被偷襲敵人捅穿肚子的時候, 突然像走馬燈一樣想起了過去的事。
最終定格腦海的是她兩次被背叛的表情。
太宰平靜地按動口袋里的爆炸按鈕, 想著:
和敵人同歸于盡也可以。
是我欠她的。
誰讓我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
一開始的時候,不覺得她會派上多大用場。
被森鷗外要求帶著她的時候, 也只覺得是麻煩。
她是個固執的家伙,不撞南墻不回頭, 認定的事情誰來都不改。更可笑的是身為黑手黨,還想要保持雙手干凈。
森鷗外不待見她,其他人也給她使絆子。
有好幾次,都覺得她會放棄原則,會被別人影響。
盡管如此,還是睜開明亮的眼睛,不害怕、也不屈服。
像玻璃般過剛易折,也像玻璃一樣嶄亮。
太陽穿過她,卻改變自己的形狀。
沒有人可以改變她。
算不上是良心發現,只是突然想這么做。
隨手救了她幾次,逃了森鷗外的課出去玩,找人領養了她一直照顧的流浪狗,就被擅自被認定成了朋友。
她喊著“太宰”跑過來,說那些沒人能理解的話:
“傷口好痛,我不想用異能。”
“太宰,鮮血好可怕,殺人是不對的。”
“逃走吧,我們一起逃。”
想旁觀,卻插手干擾。
想破壞,但還是好好對待。
這種感情是什么?
施暴欲和保護欲互相壓制,唯獨不變的是占有欲。
好幾次都覺得要中斷這種關系,他不需要一個影響自己感情的人。
故意冷落幾次,假裝沒聽到她說話,可還是跌跌撞撞地追上來。
直到最后一次,把她賣給西西里的黑手黨的時候,她不再跑過來了。
被鎖進行李箱的前一刻,她終于知道了太宰組織了這場交易。
她閉上眼睛,不看太宰。
在骨傳導耳機里說:“睜開眼睛,等下會有人接應你,把你的箱子換了,你記得聽我的暗號……”
在他說話的同時,垂眸的胡桃和他之間被鎖住的箱子隔開。
她不再聽了。
*
爆炸聲響起,整棟樓陷入火海,離開到半道的中原中也瞪大眼睛:
“有必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嗎!瘋子!”
他不想管,咬著牙要見死不救。但剛這樣想的時候,那邊的森鷗外就像心有靈犀一樣發送來信息:
“為了組織的利益,保證太宰活著。”
“只有他活著才能補償我們之前的損失。”
他青筋狂跳地前去救場:
“啊啊啊啊!又!是!我來收拾殘局!”
*
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既然你不想用異能的話。”
“那就牽我手。”
“只要有‘人間失格’在,你不就是個普通人了。”
“到時候,一起逃走吧。”
去正常人的世界,養狗,看海,救人。
做你想做的事。
——我為什么會忘掉呢?
*
中原中也罵罵咧咧地說:“你這次真死了我也不會管了。”
然后把他拖回了港口Mafia的急救室。
他向森鷗外提出要求,但森鷗外不再答應他胡鬧。
他非常平靜地拒絕了太宰要求增援的通信。
“太宰君,這和你說的優解不一樣吧。”
“我們投入的兵力都是無用功。”
“既然失敗了,那你答應我的事,都要十倍完成。”
他許下的那些承諾,得花正常人上百年才能實現,現在又加上了十倍的限定,幾乎一輩子要賠給港口Mafia做牛做馬。
這些都沒能觸動他。
他拔掉滴管,從病床上爬起來,開始plan c。
*
見到森胡桃是在并盛。
她這些天幾乎都和彭格列呆在一起,難得單獨出門,也是急匆匆要趕回去的樣子。
他以為森胡桃會像之前一樣生氣,但看到他的時候,胡桃先是一愣。
然后驚訝地睜大眼睛,然后蹙眉疑惑地打量他。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太宰治的狀態很不對。
他一直都是渾身包著繃帶,臉色蒼白的樣子。
但今天的他臉色更差,仿佛隨時要暈倒一樣。
他很疲憊,沒精力解釋。
直直地伸出手,遞過來一個傳話機。
“港口Mafia一半的兵力,加上軍警、日本的勢力,還有歐洲的,能派上用場的家伙。”
“只是通過這個機器去下命令,他們什么都會聽。”
聽到這突然的介紹,森胡桃警惕地問:“你要用它威脅我嗎?”
他消失的這些日子,是去養傷,并且拿捏這些把柄了嗎?
太宰的手指修長而蒼白,骨節分明。
他半闔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不是,這三千五百人。”
“就是我送你的東西。”
他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么費力和縹緲:
“你要拿來做什么都可以,先保護你自己,之后要用來殺了我報仇或者怎么樣都行,無所謂。”
“如果你不要我的保護,那我給你別人的。”
威脅綁架也好,落淚求愛也罷,全都沒有用,玻璃打碎后再也回不去。
我想要破壞掉,拆散掉,別人給予你的全都忘掉。
但我最想的。
還是希望你可以變回原來:
無慮無思,肆意妄為,無所畏懼。
“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回來。”
*
聽到他的道歉,森胡桃的表情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你……”她站在原地,沒有接過。
她保持著懷疑和疑惑,不像是相信了,但也沒有完全抗拒。
氣氛像是走在危險的鋼絲上。
“你給我做什么用?”
她依舊蹙額問。
“我身邊有了新伙伴,我們現在很安全,不需要。”
這時,一枚子彈射過來。
這些天一直重復的暗殺又出現了,目標卻發生改變。
森胡桃神色不變,后撤一步便躲開了攻擊。
她輕而易舉地預判背后還會有埋伏,繼續躲閃,心中覺得奇怪。
為什么現在會出現?
她頓時感到不妙,難道這些人要趁現在去找沢田?
在她焦慮瞬間的視線盲區,又一枚子彈射來。
森胡桃猛地回頭——
“當然是用來保護你自己。”
太宰咬牙切齒地擋在她面前。
這時候,才看清楚,射中太宰的子彈非常奇特,上面有著詭異的花紋。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是不是?”
“很多人盯上你了,很容易死啊。”
那枚子彈奇異地消失了,沒有留下痕跡和傷口。
但在射擊的沖擊之下,擋在她面前的太宰暈了過去,他的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失去意識后也是微微抿著。
森胡桃剛要伸出手接住他時。
中原中也再次從天而降。
“喲。”
他和森胡桃打招呼。
森胡桃急匆匆地收回手,太宰失去支撐摔倒在地上,中原中也從地上拉起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他會出事,來回收。”
看到太宰被粗暴地拉扯,森胡桃克制住自己在原地沒有上前幫忙。
中原中也轉身就要離開,但走到一半,回頭對森胡桃說:
“我接下來的話,倒不是道德綁架的意思,你不想聽也沒事。”
“就是你如果有需要用這家伙的時候,可以叫他。他送你的玩意,放心用就是了。”
“這家伙也算是失去理智了,剛被捅穿肚子就跑過來找你。”
他不回頭看森胡桃,揮手:“拜拜。”
*
我沒有和任何人講太宰來過的事。
他們既然走了,那便不會起到威脅。
我不想接受他的禮物,也不要緩解我們的關系,無論真相如何,都改變不了過去。
但他說的話確實讓我很疑惑。
我想要和Reborn先生反應,最好的話,可以得到港口Mafia目前掌握的情報。港口Mafia的勢力比不上彭格列,但太宰足夠聰明,他對人心的揣摩登峰造極。
Reborn先生則表示我多慮了,他已經讓彭格列的眼線去查。
“那敵人是……?”
“你不用在意。”他卻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沢田拉著我出門上學:“你不用太操心了,快期末了,獄寺要給我們補課。”
我頓時頭暈:“一定要他嗎?我們自學就挺好的啊。”
“我們之前就靠自己通關了嘛。”
沢田無奈地說:“沒辦法啊,因為之前只要讀書就好了,現在還要小心不能死。”
“所以,到底是誰出的手,Reborn老師為什么不說呢?”
沢田又岔開話題:
“因為對手都不強,沒什么必要吧。”
我總覺得氣氛怪怪的,沢田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確實如此,目前都是些普通的熱兵器,沒什么可怕的。
相比起來,我會比較擔心幻術師和其他異能者,他們才會棘手。
說起來,和我呆過同一個家族的六道骸,彭格列霧守便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幻術師。
我和他接觸很少,未來的我一般都是跟著Boss行動,他也有意無意地回避我們兩個人碰面。
不知道為什么,我能感覺出來六道骸對我有偏見。
可能是因為家族背景的緣故吧,他可是相當憎恨艾斯托拉涅歐。
話說,他是什么時候出現?
自覺不能劇透未來的我和沢田梳理著最近的情報,當我提到幻術的時候,他說Reborn已經和他講過了。
“他已經給我補課過了,雖然沒辦法親身展示,但那種程度的理論也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我決定不問是怎樣的補課方式,能讓他的眼神死成這樣。
“Reborn說,幻術分為有形和無形的。”
“技術高強的幻術師可以制作出有形的,但這不意味著無形的便沒有殺傷力了。”
“因為無形的幻術可以直接作用于大腦,直接揭露內心的秘密。”
我們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今天的路突然變得好長,一直沒有走到目的地。
我說:“這樣嗎,但我覺得還是有形的可怕一點,畢竟會造成肉身的傷害。”
如果是假的話,只要頭腦清醒,就不會被影響吧。
沢田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身邊已經被霧氣包圍。
沢田抓住我的手掌,把我拉到他身邊:“不對勁。”
看到他嚴肅的表情,我才反應過來。
我警惕地環顧四周。
周圍突然涌起了一陣云霧,我們幾乎無法看清楚來時的路。
霧氣像是一團混沌的灰色綢緞,逐漸收攏,壓抑我們朦朧的視野。
在這危機四伏的隱蔽中,仿佛有無數的眼睛在暗中窺視,隱藏著的未知敵人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發動猛烈的攻擊。
突然間,我的視野里一個人影閃過。
一個難以忽視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我看到了誰?
我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仿佛要從胸腔中躍出。
棕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
西裝革履,身形頎長,他冷峻的側臉沒有看向我。
但那份獨特的氣質和身影,我絕不會認錯。
我瞪大了眼睛,仿佛靈魂出竅一般,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我的腳步變得急促而堅定,每一個跨步都充滿了急切與期待。
我顧不得身旁沢田伸過來想要攔住我的手,也聽不進他驚愕的呼聲。
掙脫了他的束縛,奮不顧身地向前沖去。
我沒有聽沢田驚愕的呼聲,沒有看他阻攔的手。
我的眼里只有那個太久沒見,卻還是能一眼認出的“陌生人”。
我張開嘴巴,用盡全力喊出他的名字:
“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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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胡桃瞬間放開沢田綱吉的手,毫不猶豫地追著前方跑去。
在那一剎那,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
“等等!胡桃!這里太危險了!”沢田綱吉焦急地呼喊。
森胡桃頭也不回,只顧著往前跑:“沒關系的,他是我的boss,他不會傷害我的!”
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
他怎么來的?
這些問題森胡桃全都沒有想。
她就像著了迷一樣,往霧中的幻影跑去。
“Boss!等等我!”
沢田綱吉保持著頭頂火焰噴發的狀態一路追著森胡桃,他大聲呼喊,試圖喚醒森胡桃的理智:“胡桃,你看到了什么!?”
“他在前面!”
可眼前明明什么都沒有。
沢田綱吉迅速擺出了攻擊的姿勢,冷酷的面容下透露著焦急,他迅速判斷出這只是幻覺:
“你被騙了!那是個陷阱!”
森胡桃急忙背對Boss,她急忙背對那個棕色身影,雙手撐開一個保護的姿勢,擋住了要沖上前的沢田綱吉,她的眼中充滿了堅定和信任:“別!”
沢田綱吉險險避開他:“你不要背對著敵人!”
“他不是敵人!”
沢田綱吉想要繞過森胡桃,森胡桃卻一直和他周旋,不愿意讓開:“請你聽我說,他不會傷害我的!”
森胡桃焦急地解釋,因為現場混亂的局面而語序紊亂:“他、他就是……!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可能傷害我的人!”
她話音未落,就在此時,那個看不清臉的棕發正裝男人突然從背面拿著三叉戟刺了過來。
沢田綱吉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森胡桃:
“小心!”
沢田自己卻險些受傷,被劃破了衣服,臉頰被一旁的不知何時出現的尖銳植株刺破,留下血跡。
“什么?!”
森胡桃震驚地回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四周,奇形怪狀的植物和毒蛇纏繞上來,六道骸發動了幻術,此地不宜久留,沢田綱吉直接拉著她逃離戰場。
森胡桃的腳步跟著他,但還是頻頻回頭,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四周靜謐得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回想起那個熟悉的身影,森胡桃迷茫不解地發問:“……為什么?”
“Boss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沢田綱吉停下了腳步,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忍無可忍憤而轉身,抓著森胡桃的肩膀:
“你還不清醒嗎!他根本不是你的Boss!”
他目光如炬,直視著森胡桃的眼睛,雙手緊緊抓著她的肩膀:
“除了分不清我和他之外,你連幻術和他都分不清了嗎!!!”
*
“幻術?”
森胡桃緩慢地眨巴眼睛,眼神逐漸聚焦,就像大夢初醒。
“是幻術,剛才我們身邊都是霧氣,你忘記了嗎?”
森胡桃的雙眼微微瞇起,皺眉揉著太陽穴,試圖驅散殘留的眩暈感:
“是的,你說得對……”
片刻后,她抬起頭,眼中重新閃爍著困惑的光芒:
“我為什么會認錯?我知道那個是假的啊,明明你就在……”
她閉了嘴。
“……”
沢田不知道應該回答她什么,他自己的心中同樣充滿沒有回答的疑惑。
于是扯開話題:“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吧。”
還有些分不清狀況的森胡桃跟在沢田綱吉身后。
她像小狗甩毛一樣抖擻,試圖把腦子里混亂的思緒都甩出體外。
沢田綱吉咬牙克制住自己心里翻滾的情緒,盡力保持冷靜。
他隔著衣袖拉住森胡桃的手腕,帶著她往前走。
沢田的手掌虛虛地隔在衣袖外,沒有像以前一樣堅定地環住她的手腕,給森胡桃帶來了一種莫名的不安定感。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空無一人的巷子里,只有兩人在奔跑,鞋面踩踏聲在巷道里發出回響。
“沢田。”
胡桃突然掙脫開沢田綱吉的手,反握住他的手。
“嗯?!”他被胡桃忽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關于剛才的事……抱歉,給你添了麻煩,差點讓我們兩個都進入危險的地方。”
沢田綱吉反射性地想抽出手:“不、沒事。”
他疏離的動作讓森胡桃的表情瞬間變得受傷。
那張臉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悲傷表情。
她應該是無所畏懼的、爽朗大笑的、隨心所欲的。
而不是畏縮回避、害怕難過的。
不忍心看到這一幕,沢田僵硬地扭頭。
被拒絕的森胡桃不再伸手,雙手抓著自己的衣服,垂著頭,壓抑著話語中的傷感說:
“我想……想和你解釋一下,我對我的Boss,并不是懷有那樣的感情……”
“我也沒有分不清你們兩個,只是你們有時候會很相似,讓我想起他。”
沢田綱吉的腳步在森胡桃開始說話的那一刻逐漸慢了下來。
他一面注意四周,一面分神去聽森胡桃的話,簡短回應:“……嗯。”
森胡桃難以啟齒地、一點點剝開自己的思緒,分析給沢田綱吉聽:
“我有時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但我想,這些話還是應該告訴你。”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堅定和勇氣。
“我懷有那樣感情的人,其實不是他,而是……”
她的話語在此刻變得斷斷續續,但沢田綱吉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內心的緊張和期待。
“……而是你。”
最終,她鼓足勇氣說出了這句話,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真摯和深情。
沢田綱吉的腳步在聽到這句話后完全停了下來,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一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凝視著森胡桃那張露出少女羞赧表情的臉龐。她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睛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對他的喜歡和信任。
在這一刻,沢田綱吉的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注視著那張羞澀得頻頻眨眼的雙眼,沢田眨眼,掩飾情緒。
而后,當他再次看向森胡桃時,眼底已然是平靜到漠然的神情。
他一眼看穿道:
“你是假貨吧。”
胡桃歪頭,迷茫地回看他。
“什么意思?”
不自然的害羞、被拒絕時的受傷表情、假裝的動作。
“胡桃不是這樣的。”
沢田綱吉垂下眼,就算是幻術,也不忍心看自己的攻擊落到她身上。
“森胡桃”沒來得及躲開,驚叫著:
“綱!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不要啊!是我!”
無視掉假貨偽裝出來的慘叫,緊握手中的武器,他解決了眼前的敵人。
“她不會像你這樣求饒,胡桃幾乎不用動腦子也會反射性躲開。”
沢田綱吉評論。
“你這樣只是想受傷引起我的同情心。”
冒牌貨瑟瑟發抖地癱倒在地上,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他盯著那個假象,冷靜地告誡自己,真正的胡桃不是這樣的。
“你裝得太不像了,胡桃不可能露出這種表情。”
“她是就算痛苦了也只知道忍耐,腦子里根本就沒有示弱神經的家伙。”
他淡然地發起進攻,表情甚至是悲憫的:“而且,她真實的心意,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繼第一層森胡桃遭遇的幻術后,這是第二層。
在這個幻術里,你可以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夢境。
在這樣的夢境中,森胡桃看到的是自己魂牽夢縈的Boss。
而他看到的是,胡桃沒有將他錯認成別人,真心實意地對自己告白。
這是假的。
當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冒牌貨。
因為從很早之前,他就很清楚地知道:
森胡桃喜歡的只有她未來的Boss。
*
幻覺中外界的聲音就像植物人聽到的家屬呼喊聲。
“沢田?!”
回過神來,森胡桃在他身邊拉著他,把他從幻境里喚醒。
“醒醒,別被騙了!”
看到她那張臉上獨一無二的堅定神情,可以確定,這次是本人。
他感到有些眩暈,是剛從幻術中蘇醒的后遺癥。
森胡桃攙扶著他,防止他脫力摔倒,其實他還沒有虛弱到這個程度。
比起真的相信了幻境的胡桃,他很早就看穿了,癥狀其實比森胡桃要輕微。
但胡桃很緊張地扶著他的手臂,他不好推拒。
“沢田,你剛才好像叫了我的名字,是有我的幻境嗎?”
“……”
沢田沒有正面回答,表情淡漠看不出情緒:“嗯,但是我很快就發現了,所以沒關系。”
“你是怎么發現的?超直覺嗎?”
“不是。”劉海遮住了眼底的復雜感情,沢田說,“只是因為幻境里發生了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不會發生的事?”
森胡桃不解地追問:“這是什么意思?”
“……”他含糊過去,“幻境里面你對我說了你絕對不會說的話。”
森胡桃迷茫地眨眼:“是我要謀反嗎?”
他扯開了話題,不想繼續了:“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就算能夠分清幻境,在這個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森胡桃很快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你說得對。這個幻術是針對我們單人的多層陷阱,據我所知,能做出這樣高深的幻術師,全世界都沒有幾個。”
“而那幾個家伙的性格我也略有些了解。一個是無利不起早,還有一個的性格就比較扭曲。”
“如果是貪財的那一位,他想要的只有金錢,給出比懸賞金更多的錢就能打動他,但另一位的話……”
胡桃的額頭流下冷汗:“也許會有些難搞。”
*
很不幸地,敵人就是胡桃嘴里難搞的家伙。
“kufufu。”一陣極具特點的笑聲突然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那笑聲仿佛來自虛無縹緲的幽暗深處,令人不寒而栗。
“沒想到你們能通過前面兩層的幻境。”
隨著聲音的回蕩,一個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
他的眼睛是異色的,一只眼睛閃爍著詭異的色澤,而另一只眼睛的瞳孔上方,赫然寫著一個數字“六”。
詭異的異瞳已然成為他的象征。
“是六道骸。”
森胡桃低聲對沢田綱吉解釋,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和警惕,她深知這個男人對黑手黨的仇恨。
“他很危險,因為之前被黑手黨做過人體實驗的原因,對所有黑手黨都抱有惡意。”
對六道骸做出殘酷實驗的家族就是艾斯托拉涅歐,也是之前胡桃所在的家族,所以她對情況很了解。
他們同樣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折磨過,六道骸對黑手黨的恨意有跡可循。
沢田綱吉緊盯著六道骸的異色眼睛,心中下了判斷:“人體實驗……是指他的眼睛嗎?”
六道骸替森胡桃回答了:“哦呀,被你答對了。作為獎勵,我也告訴你一個問題的答案。”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詭異地笑著說:“我要獲得你的身體。”
在沢田綱吉的背后,那濃郁的霧氣仿佛有了生命,它們翻滾、涌動,逐漸凝聚成一個朦朧的身影。
這個身影越來越清晰,直至最后完全具現化成一個男人的形態。
六道骸的眼神中閃爍著狡黠與殘忍,手握一把閃爍著寒光的三叉戟,那戟尖閃爍著致命的鋒芒,直指沢田綱吉毫無防備的背后。
沢田綱吉似乎沒有察覺到背后的危險,他依然專注地面對前方,渾然不知自己的生命已經懸于一線。
而六道骸則手握三叉戟,就要刺中沢田綱吉毫無防備的背后!
“綱!”
森胡桃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她的動作迅猛而果斷,將沢田綱吉猛地推開。
然而,仿佛一切都在六道骸的預料之中,他冷冷地笑了,手中的三叉戟在空中劃出一道冷酷的弧線,調轉方向,直刺向胡桃。
“小心!”
沢田綱吉雖然被推開,但馬上上前阻擋,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胡桃盡力躲開,但小臂還是被三叉戟刺中。
她迅速掙脫開三叉戟,使用異能將傷口加倍反射給六道骸。
六道骸挑眉,對她的能力并不忌憚。
看到胡桃受傷的沢田綱吉迅速沖上前,緊緊地按住胡桃的傷口,試圖止住那不斷涌出的鮮血。
他的聲音顫抖:“沒事的,我會帶你去治療的,我們現在就去。”
森胡桃在看到傷口后瞬間表情空白,馬上,她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用受傷的手緊緊地抓住沢田的手臂,拼盡全力湊近他的耳邊告誡:
“不要相信被他刺中的人!”
在她準備吐露更多的話語之前,身體突然一軟,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刻耗盡。
她無力地倒在了他的懷里,雙眼緊閉,就像睡著了一樣。
沢田綱吉緊緊地抱住她,感受著她的意識逐漸消失。
“胡桃!你醒醒!”
“她醒不過來。”六道骸坐在不遠處,氣定神閑地說。
“你對她做了什么!”
“放心,你馬上也會變得和她一樣的。”六道骸笑著,輕柔地說,“但在徹底摧毀你的□□之前,我想要先摧毀你的精神。”
*
被操控的人竟然是有意識。
當六道骸控制著我的身體向沢田揍過去時,我才知道了這個冷知識。
我躺在沢田的懷里,突然猛地睜開眼,雙手像被某種力量操控一般,迅速抄起身邊的蝴蝶刀,毫不猶豫地朝前方刺去。
沢田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變故,他本能地向后一躲,但刀刃還是劃過了他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鮮血瞬間涌出,他用手捂住傷口,震驚地看著我。
“……你!”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面無表情,身體像機器一般僵硬地扭曲著站著。
盡管受傷部位的疼痛傳送到大腦,但我的動作不停,不顧身上流血的傷口,持續繼續攻擊。
拿不回身體的處置權,但卻還能共享五官,看著自己的身體做出違背意識的行為。
心里喊著“你在做什么?”六道骸卻完全不理會,他肆無忌憚地操作我攻擊沢田綱吉。
沢田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迅速判斷局勢,他眼神變得憤怒而堅定,了解了目前的狀況:
“六道骸,你對她做了什么?!”
他對六道骸發起攻擊,而我卻迅速擋在六道骸面前,為了不傷及我,沢田緊急剎車收手。
“胡桃!”
六道骸氣定神閑,說出的話冰冷麻木:
“你直接攻擊她不就好了,把她打到站不起來的程度就能解決了。”
聽到他的話的沢田眼神變得憤恨,他難壓憤怒:“我不會原諒你。”
六道骸沒有反應,他像是習慣了對手這樣的回應,只是說:
“你馬上會知道,我說的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Reborn老師不知何時出現了,他冷靜地沢田說著話。
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拼命想要搶回控制權,但一點用也沒有。每一次的嘗試都像是與空氣搏斗,徒勞無功。
只是最簡單的停止動作,我都無法辦到。
沢田的表情是超死氣模式的冷靜,對比起來就像我才是更為驚慌的那個。
我緊咬著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擠壓手指的關節,試圖通過最微小的動作來打破這種束縛。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努力,也只是讓我感到手指微微顫抖,幾乎無法影響出拳的速度。
沢田躲過去,我的攻擊還在繼續,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傷到他。
“……唔。”
我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
轉換了發力點,用盡全力去咬緊牙關,我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嘖。”注意到我動作的六道骸,用他熟悉的厭煩聲音說,“真是煩人的頑強家伙。”
“別做傻事。”
沢田在同一時間也發現了我的舉動,他看準我停滯的瞬間,卡住我的雙手,巧妙卸掉了我的力氣。
被卸力的我像是斷電一樣失去了平衡和攻擊力,我踉蹌中被他桎梏住,沢田把大拇指塞到了我的嘴里,代替了被咬出血的舌尖。
他粗糙的手指在我柔軟的口腔里,抵住了我的牙齒,讓我不得不張開嘴:
“我不想傷害你,但更不想看到你傷害自己!”
他專注的眼神近距離看著我,他和我湊得很近,手指觸摸著耳邊的皮膚,每一個字都鄭重地落在耳畔:
“冷靜下來胡桃,你越是急躁,骸就更能操作你。”
沒錯,是他說的這樣。
越是急躁,讓內心充滿負面情緒,我對身體的掌控度越低,對沢田的處境也更不利。
但情緒并不是想控制就可以的,被他點破后,我盡力讓自己穩定心情,那些讓自己焦慮的遐想卻更多了,走馬燈一樣投射在我眼前。
六道骸肯定下手腳了,我看到極具真實性的畫面,我之前傷害Boss的回憶和剛才害沢田受傷的記憶重疊到了一起。
六道骸一直重復回放著我童年的記憶,我在火場里崩潰揮舞匕首攻擊Boss的記憶,還有剛才我認錯人導致沢田受傷的失誤,他不留余力地激起我內心的負面情緒。
他一邊重映我的記憶,一邊高高在上地觀看,把別人的人生當做電影一樣審判:
“哦,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他看到我的過去后發出嗤笑:
“你果然就是個背信棄義的骯臟黑手黨。”
“不愧是艾斯托拉涅歐出來的人。”
他的話語中有深深的厭惡與恨。
六道骸繼續討人厭地發話:
“你竟然會因為這種畫面動搖,有什么關系?”
“反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說的是事實,我曾經做錯過無法饒恕的過錯。
但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
【不,不要聽,不要上他的當。】
我勸說自己不要去聽,骸卻魔音灌耳地一直重復:
“會被你的叛徒襲擊第二次,彭格列也太大意了。”
他的聲音像是蛇的信子,在我的腦海里回響,帶來絲絲的冰冷。
他的話讓我大腦發白,無力思考,只能聽到他催眠一般的囈語:
“你的存在對他真的有任何好處嗎,只是多了一個弱點不是嗎?”
“我開始同情他了,你干脆繼續咬舌吧,反正你有意識的時候也沒幫上忙。”
蠱惑人心的話語中加入了幻術,不是簡單的言語,而是用幻覺構建起心理暗示,不斷強調讓我陷入迷亂的識海。
我的下巴開始無意識地用力,試圖繼續咬舌。
“啪——”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沖擊力,那是沢田綱吉的動作。
他猛地靠近我,抓住我的下巴,在我恢復意識之前用力地咬上了我的嘴唇。
這一剎那,我的大腦仿佛被電流擊中,雖然疼痛并不強烈,但那份突如其來的刺激卻讓我從短暫的恍惚中瞬間清醒過來。
我睜大了眼睛,只見沢田綱吉那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仿佛整個宇宙都凝聚在了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里。
我們的嘴唇緊緊貼合在一起,那種奇妙的觸感讓我大腦從混沌的催眠中蘇醒。
干燥的唇瓣柔軟而溫暖,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溫度,還有他堅定的眼神。
沢田綱吉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我,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
那雙堅毅的眸子里傳達給了我力量,我被他這樣的眼神深深吸引,從深不見底的漩渦中抽離。
我的呼吸再次流動了,瞳孔再次聚焦到他堅定的臉上。
“無論他在對你說什么,都不要聽。”
他把我抱住,讓我安靜下來,那是一個保護者的姿態。
他把自己的弱點面向我,仿佛我不是一個隨時就有可能突襲他的敵人。
“不要怕,胡桃。”
不,要怕的是你才對吧,我可是被控制了,剛才還想殺你。
我才發現他臉上出了汗,在可靠的肩膀下仍是瘦弱的脊背,比起我,其實他一直都很辛苦吧。
明明不擅長戰斗,就算有彭格列天賦在,但不喜歡的事,怎么提升也沒有成就感。
和我戰斗的時候,自己要避免受傷,還要注意不傷害我,無論怎么想都很難。
六道骸已經重新接過我身體的掌控權,我感受到一只手中逐漸有了重量,一把幻術化成的三叉戟出現在我手上。
他要我刺向沢田。
同時,四周的幻象又再次出現了。叢林里的野獸走來,毒藤蔓在地上蜿蜒,攻擊的對象正是處于中央的我們。
六道骸的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
沢田渾然不知,他將臉往后,對我說話。
“是我太強人所難了對吧?在這種場合讓你放松下來。對不起,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他笑了,有點自嘲,但更多是釋然: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擅長安慰人這樣的事,我只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你。”
野獸的利爪就要襲擊上,而他不顧身后的危險,只想先拯救我。
他的每一個字如金石落地,溫柔之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直直地落入我的僵硬的腦海泛起漣漪。
沢田對我說:
“胡桃,我需要你,快回來吧。”
我是被需要的。
他無比堅定地告訴我。
在我無數恐懼的背后,便是自己不再被需要,再次被扔掉。
他的話擊碎了六道骸最后的哄騙,我的意識突破限制。
就在我奪回身體的時候。
突然。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發子彈從我們的視野死角射出。
那發子彈與眾不同,它的彈頭上刻著奇怪的花紋,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是之前打中太宰的子彈。
它精準地穿越了空氣的阻力,帶著凌厲的氣勢,直接打中了我的手臂鉆入皮膚,沒有留下一絲血跡,一陣惡寒瞬間傳遍我的全身。
“什么?!”
沢田驚訝回頭,我們都沒有發現這棟房間里面還有第二個敵人。
但同時,子彈射入的我體中,我只感到一陣奇異的刺痛,就像是有一股思想傳送到了我的腦海。
一個熟悉的、命令的男聲如同狂風驟雨般猛烈地襲來。
【動手動手動手動手動手動手動手。】
【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
攻擊的命令話語比剛才六道骸的催眠更加魔音貫耳,無數重復的雜亂聲音在我大腦里沖擊,就像是對機器下的指令。
【趁現在趁現在趁現在趁現在趁現在。】
【攻擊彭格列攻擊彭格列攻擊彭格列!!!!!】
另一股力量讓我的手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摸索之前掉落的匕首,舉到空中,要對沢田綱吉下手。
同時,六道骸驅使我使用三叉戟。
沢田綱吉的手撫摸我的頭,就像沒看到我手上的武器,他的聲音如往日一樣溫柔:
“胡桃,醒過來。”
子彈:【刺傷彭格列!】
六道骸:“攻擊——”
三種不同的聲音如同三條糾纏不清的藤蔓,在我大腦深處瘋狂地交織、碰撞,形成了一場天人交戰般的混沌。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個碎片,每個碎片都充滿了不同的情緒和想法,他們交織、碰撞、戰斗。
我要瘋掉了。
沢田綱吉又親吻上我,他的動作輕柔,幾乎是小心翼翼地。
我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做了什么,但嘴唇上的觸感喚醒我的意識。
他真摯地捧著我的臉,就像在修復裂開的陶瓷,深切吐露心聲。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我只想要你。”
他的聲音傳到腦海。
他的存在壓倒一切。
“咔嚓。”
匕首和三叉戟掉落在地上。
咬著流血的唇,我費勁發聲回應他的期待。
“……我、也是。”
天人交戰的腦海里,那一刻,在他信任的目光下,我成功勝過六道骸的催眠和重復的機器指令。
他正驚喜地看著我,但突然間,因為爭奪控制權而過度疲憊的我暈倒過去。
第42章
*
在沢田綱吉、六道骸、子彈的三波激烈思想交戰下, 最終沢田給予我的正面情緒占了上風,記憶和情緒都積壓到了最高點,我的身體暈倒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 我們正在一棟廢棄的房子里面避難。
我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獄寺的炸彈聲音。
他粗暴地把我推開,我跌跌撞撞, 面前是爆炸的火花。
“躲開!!”
獄寺對憤怒到了極點, 傲氣中帶著肆虐心:“還有人敢當我的面玩炸彈,班門弄斧!”
他馬上精準地投擲的炸彈擊退敵人。
被他推倒后,我摔到一個人懷里。
我完全搞不懂情況。
六道骸呢?
我們為什么在這里?
沢田接住了我,他們的戰斗已經快進入尾聲,他們的戰斗力足以應付目前局面。
“你終于醒了。”
他抱住我。
“發生了什么?”
他三言兩語概括:“剛才獄寺和山本來了, 我們已經打倒了骸,但突然之間,又冒出了很多強力的殺手。”
因為攻擊太過密集, 他們選擇暫時呆在附近的一處建筑作為據點。
我有很多話想問, 比如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六道骸是不是和暗殺我們的人一伙伴的,還有,沢田綱吉第二次為什么要親我, 那個時候好像不需要這樣做。
但現在不是時候。
當我看到沢田的臉的時候, 我情不自禁舔到自己流血的嘴唇。
“我……”
沢田看到了這一幕, 他的下唇微動, 剛要和我說話的時候, 一枚炸彈扔向了我們。
山本揮動棒球棒,一擊直接把炸彈打向天空, 變成在半空中爆炸的流星。
“我們等下說。”
我不知道我們擊退了多少人,但是當太陽西下, 我們終于得到一個喘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辦?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山本說。
沢田對他解釋:“但我們不能回去,萬一影響到了無辜的人就好了。”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
沉默良久,大家都在思考整理這過渡混亂的局面。
沢田咬著繃帶,用一只手處理之前被蛇咬出的傷口和剛才的一些擦傷。
他從容利落地撕開了襯衫的袖子,處理手臂上的毒蛇咬傷,繃緊的肌肉上流出混著毒素的血水。
沢田安靜地擠壓傷口,隨著他的動作,紫黑色的血液從手臂上流出,逐漸變成純凈的紅色。
我這才注意到原本瘦弱的他已經變得不同了。
能很明顯地看出這是一個經過鍛煉的、屬于男生的身體。
在我陪伴在他身邊的這半年里,他早就成長了,但就算十年后也沒有發生改變的是,他仍然是那個會義無反顧救我的人。
摸著我手臂上剛才中彈的地方,我垂著眼,沒有問出那些問題,而是靜靜地想:
——是的,沢田綱吉是這樣的人。他會一直保護我,就算把自己逼入險境。
就在剛才,看到子彈上花紋的瞬間。
我終于知道了,一直以來的違和感是為什么。
“有很多人盯上你了”不是假話。
他們的目標不是彭格列十代目。
是我。
*
因為殺手總是在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出現,我沒有意識到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Reborn和綱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他們不告訴我,是為了不讓我愧疚。
如果知道一切麻煩的根源是我自己的話,我一定會想要和沢田拉開距離來保護他。
沢田寧愿自己背負,也不想讓我有心理壓力。
所以。
我也想要保護他,盡全力。
我想到了那個對講機。
*
我離開了大家,獨自在房間的角落對對講機下了命令。
我下的命令是:保護彭格列,特別是沢田綱吉。
我知道現在下達保護自己的命令會更好,畢竟殺手的目標是我。
但我相信自己自保的能力,而且,我一直在想,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關于我身上最特殊的一點,應該是【傷害共鳴】的異能。如果控制得當,可以只憑借我一個人的存在傷害眾人。
但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我的能力,應該是哄騙我合作,這樣的攻勢是不正確的,我不可能會服從對方使用能力。
為什么要如此急切?
為什么要和彭格列對立?
如果敵人是艾斯托拉涅歐的話,他想要復興自己的家族,又為什么會需要我?
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存在只是第一層目標。
在得到我之后,我身后的彭格列才是更深的對象。
*
在我下完指令回去的時候,獄寺和我正面撞上。
他看起來正在找我:
“喂,森胡桃。”
他看起來不高興地皺著臉,語氣別扭:
“總之就是……不好意思,之前對你態度太差了。”
我沒明白他在道歉什么:
“怎么了?”
獄寺兇狠的面孔下掩飾著害羞:
“就是之前把你推開的事啊!”
啊?
他指的是我剛醒來的時候?
我自己都沒在意。
他那個舉動只是避免我被受傷吧。
“沒關系的,我知道你是好心。”
獄寺扭著頭說:“我知道,總覺得要當面和你說清楚才好。我和別人一起合作的機會不多,你和山本那家伙,算是我第一個同伴吧。”
“所以就,不好意思。”
我眨著眼睛,聚焦瞳孔,想要把他罕見的羞赧表情看清楚:
“你怎么突然開竅了,好像吃錯藥了一樣。”
他看起來又要生氣了,強忍情緒,表情別扭地向我解釋:
“你這家伙真是!十代目之前就和我說了……雖然知道我不是惡意,但還是要處理好同伴的關系為好。”
“除了你,我和山本也是,需要多溝通。”
是沢田嗎?
大空屬性的人或許都有這種調節家族氣氛的能力,他們關心著每個人的心情。
沢田一定也早就發現了獄寺因為一直獨狼而造成的不信任感,獄寺總是一個人扛,不要別人的幫助,心里只有十代目而忽略了伙伴。
我曾經也是這樣的人,但他一直把我帶到家族的其他人群和學校里去,讓我更重拾和人正常社交的能力。
獄寺看似沖動,實則非常敏銳,他一針見血地問:
“還有你,你是不是藏著什么話沒和十代目說,快告訴他吧,你要相信十代目的心胸,就算做錯了他也會原諒你的。”
聽到這話的我無言以對:
“我不知道怎么說。”
我看著自己的手,想著當時分開的場景,不禁喃喃。
“……要是那個Boss在就好了。”
如果可以讓沢田綱吉看到當時我看到的人就好了。
那個時候,我甩開了沢田綱吉的手。
但這不是因為未來的他更重要。
當時,幻術沖昏了我的頭腦,讓我忽視了身邊的一切,只看到遠處的人。
我看到的不只是未來的Boss,而是一個重疊的人影。
少年時清瘦的襯衣背影、成年后高大的身軀,帶著稚氣的側臉、耀眼的火焰,溫和的聲音。
他們全都混在一切。
那不是彭格列十代目,也不是國中生沢田綱吉,那是一個由我對沢田綱吉的兩段記憶融合成的幻影,當他們兩個重疊在一起時,最能激起我的情緒。
我為難地抓住自己的手指:
“那個樣子,我怎么分得清楚……”
“啊?你怎么又說這種話。”
他一聽到這種對比,就蛻下了剛才羞澀少年的皮,變回了原本生人勿進的沢田綱吉“毒唯”。
“都說了沒有人能比得上十代目,還有一件事,我問你,我剛才發現十代目怎么受傷了?他也被六道骸傷到了嗎?”
“那個是我在幻境里,不小心讓他受傷……”
“什么!”
我和他解釋了情況,因為出現了我的boss的幻影,我們在躲避攻擊的時候,他為了保護我而被刮傷。
沒有改掉關心則亂毛病的獄寺隼人生氣地質問我:
“你是怎么搞的!你還分不清楚十代目和他嗎!”
“你這樣還配做他的下屬嗎!”
我本來就因為這件事情而急躁不安,我一直焦慮著該如何跟沢田道歉解釋這件事。
他這樣的話更是刺激了我的神經。
獄寺一針見血的話讓我近乎自暴自棄,我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和偽裝起的平靜被打破。
仰起頭,我頂撞回去:
“我是分不清!我從來都沒有分清楚過!!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獄寺同樣不服地懟回來:“你這家伙!去擦亮眼睛……!啊,十代目!”
我才發現沢田就在我背后。
棕發的少年已經比我高了,但我回頭看到比自己更高、更寬闊的肩膀時被嚇了一跳。
“……”
我瞪大眼。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突兀,讓人無法忽視。
他僵硬地站在我們背后,似乎是打算來勸架。
時間仿佛被拉長,氣氛尷尬地沉默了,我們之間的空氣緊繃得快要斷開。
就在這時,他突然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的開口。然而,他卻只是什么都不說,就要轉身離開。
“……不、不是的!我只是氣話……!”
“我沒有那樣想!”
我慌張地想要開口解釋,但沢田就像沒聽到一樣,他直接忽略了我,保持背對我們的姿勢,說的唯一一句話是安撫我們:
“你們別吵了,大家都還要面對敵人,安靜點好好休息吧。”
獄寺很遵守他的指令:“遵命,十代目!”
說完,沢田綱吉看也不看我地走了,在光影不好的室內,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你聽我說……”
我想要追上去,獄寺卻在不依不饒地和我爭吵:
“你說你分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說你的理想型就是你的boss嗎?你這家伙果然對十代目圖謀不軌!”
“你放開我!”
我沒有力氣和他爭執了,我的心里只有沢田面無表情扭頭離開的樣子。
獄寺嚴肅了臉擋住我:
“我不要,你想追上去是吧?但十代目那樣說,肯定是因為他自己也很疲憊了,你不要再去打擾他。”
沢田今天一天都在和高強度的幻術對決,精神和□□上的壓力一定都很大。
造成這一點的人就是我。
咬著嘴唇,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
呆在原地的我垂頭喪氣。
就算追上去又能說什么呢?既然我不能跟他坦白,只會增加他原諒我的心理負擔。
我還是什么都不能改變。
到底為什么,我會來到這個時間線。
如果我什么都不能改變,那我又為什么要出現?
對講機傳來“滴滴滴”的響聲,我接收信號,聽里面的反饋。
*
森胡桃找到沢田是在教堂下,他守在門口,警惕敵人隨時出現。
在幾天前,他還是無憂無慮的國中生,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作業遇到難題。
作為把他架在危險上的罪魁禍首,森胡桃看著他眼底的黑眼圈愧疚不已。
森胡桃出聲叫他:
“沢田。”
沢田看到她的瞬間有些僵硬,而后緩慢地轉身。
“……我還想要一個人靜一會兒。”
森胡桃直接打斷:
“我知道敵人的目標不是你,而是我了。”
他驚訝地瞪大眼。
森胡桃沒有看他的反應,同樣失魂落魄,斷斷續續地說:
“所以我,等下要暫時離開一下。”
在她下達命令后,不久就收到了反饋。
他們比森胡桃想得要更訓練有素,沒問原因、理由,只是讓森胡桃再進一步給出點位。
因為是在昏迷中被搬運過來的,她不清楚現在的地理位置,所以想要出門確認。
沢田綱吉有和他們說過,不要單獨行動,雖然場面很尷尬,但比起讓人擔心,她還是想要說明這個情況。
“我要出去一下……”
森胡桃還沒說完,就聽到沢田綱吉的聲音:
“不要走。”
在他痛心的聲音下,森胡桃猛地抬頭,就像終于清醒了一樣睜開眼。
沢田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正在承受止不住的負面情緒。
“我讓Reborn不要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不要有負擔。”
“我想要的明明是能夠保護你,能夠肩并肩站在你身邊。”
“就算受傷也無所謂,同歸無盡也不后悔,我只想保護你。”
教堂的穹頂高聳入云,仿佛連接著天堂與人間,精美的壁畫和雕花在天窗投射下的光影中若隱若現,灑下的月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在額發的陰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悲傷的聲音傳到耳邊。
“你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的眼角下垂著,是真心的難過:“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森胡桃呆住:“……什么?”
沢田綱吉的情緒不對勁。
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撫他:“你怎么了?”
“為什么你不選擇和我一起面對呢?”
沢田綱吉蹙眉,臉上的神情不是憤怒而是悲傷,就像在被刀刮的雕塑一樣。
“為什么……因為我不是你的boss嗎?”
森胡桃解釋:
“不是的,只是我想要先保證你的安全……”
沢田綱吉怒吼:“這樣才不是我想要的!”
她驚訝地止住聲音。
“我問你,如果是你的boss的話,你也會這樣做嗎?”
他真的好想不管一切問森胡桃:
——為什么你還是不滿意?
——我和他相比還有哪些不足?你為什么一定要走?
森胡桃臉上一呆:“為什么突然講到他?”
“你回答我。”
“這不能一概而論……”
“你先回答我!”
森胡桃不忍心地閉上眼睛,她回答不出來。
“情況不一樣,如、如果是Boss的話,我可能會做出不一樣的舉動……”
他幾乎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悲哀了:“所以,當這種時候,你就不會把我們搞混了嗎?”
這是第一次,森胡桃在沢田綱吉他臉上看到那樣悲傷難堪的表情。
“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的,我!”
“那你解釋。”
沢田綱吉停下離開的腳步,他回頭:“你說啊。”
一雙感情壓抑得令人吃驚的眼睛看著森胡桃,沢田綱吉眼里其中的受傷令森胡桃無法克制地大喘氣。
痛苦地抓著衣服下擺,想要隨著吞咽口水的動作把心里的躁動都壓抑下去:“……你們、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這已經是她能說的極限。
沢田綱吉的壓抑的情緒逐漸像死水一樣沉下去。
沢田的話語在強烈克制,他拼命壓抑住但還是說出口:
“原來你,一直都沒有把我當成獨立的人來看待嗎?”
他的聲音震耳發聵。
*
我沒有把你當成陌生人過。
因為從我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
是溫柔的你,是奮不顧身的你,是我最喜歡的你。
就算是在不同的時間線與你相遇,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就算你不知道,我還是愿意為你付出一切。
但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會讓你受傷。
“……”
當看到他難過的模樣時,波浪似的負面情緒涌上,瞬間包裹住了我。
地面上涌出的流光和鹽水沖過了我的頭頂,置身充滿氣泡的海底,我無法呼吸。
我快被淹死了。
雖然痛苦難耐,想要呼吸卻無法伸出水面。巨大的委屈和痛苦還是像海水一樣涌入我的鼻腔,無法停止,必須溺死我。
我痛苦地忍耐這一切,難道是為了讓他這樣誤解我嗎?
我急喘氣,手指甲在掌心抓出血。
他悲傷地抬起頭:
“那你之前和我交朋友、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心里都在想誰呢?”
“你現在走,也是因為不信任我吧?”
他的眉頭緊鎖,臉龐蒼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空洞的雙眼,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里面盛滿了無盡的哀傷和失落。
我痛苦地忍耐這一切,難道是為了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嗎?
一直繃在我腦袋里的弦斷了。
心臟像破了一個洞,里面翻滾的淚水從眼睛里涌出,我在極度壓力下崩潰,沙啞出聲:
“這難道不是很明顯嗎?”
“我做這一切,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
在急轉直下的告白下,他的表情瞬間呆滯住。
我不管不顧地繼續吐露:
“從見到你第一面開始,我就喜歡你!想要盡全力保護喜歡的人不是人的本能嗎!”
“在那個幻境里,我一看見你,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只想要追上你。”
“從我十二歲開始!我就想和你結婚!你把我救出火場的時候想!你把我一個人扔到日本的時候還是想!你是黑手黨的時候喜歡你,只是普通人也還是喜歡你!”
他救了我無數次,雖然是個廢材但總是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自己都在害怕還是要救我,他把我列入未來的每一個計劃里。
他對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歡上他。
我聲音顫抖著,全身就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痛苦,眼淚和嗚咽不受控制地流出:
“我根本沒辦法喜歡上別人,回到過去了也一樣,被你迷得團團轉。”
“……只有你,我從頭到尾都只喜歡你。”
我擦掉模糊視野的淚水,崩潰得發抖,像小孩子一樣仰頭大哭:
“明明是你不喜歡我的,我都那么努力了你還要拒絕我。”
“為什么要讓我回到過去,看著你喜歡上別人,你太殘忍了。”
“就算知道你會喜歡上別人,我還是沒辦法不喜歡你啊!”
沢田綱吉不喜歡我。
他只喜歡那個傳說中無情甩了他,拋棄了他的初戀。
將近十年過去了他還是保留著她的每一封信,因為她從來不參加任何一場相親,明明是里世界的黑手黨還天天守身如玉。
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的瞬間就已經失戀了,天天待在他身邊的我是最知道他對“那個人”感情之深的存在。
我也不是沒想過,如果知道是誰的話就趁現在打斷他們的聯系,不要讓他們交往就好了,反正他不會知道。
但是。
“是個讓人頭疼,又讓人想念的家伙。”
他提起那個人時露出的笑容是那樣真摯。
我怎么可能真的去破壞他的感情,毀掉他快樂的回憶。
我只是想要近距離地看著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請求那位小姐不要分手。
不要離開他,他是個沒有人看著就不行的廢材Boss,他是個連敵人都會同情的濫好人。
所以,陪在他身邊吧,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保佑他吧,讓他的戀情順順利利,兩個人永遠不要分開。
我握拳的雙手克制不住的發抖,視線模糊,自從上一次告白被沢田綱吉拒絕后我已經很久哭過了。
沢田綱吉走近我,他的聲音同樣顫抖:“你、你……”
長期壓抑和窒息后我腦袋疼得厲害,心里明明知道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一看到他的臉,卻還是閉上眼不管不顧地躲開他。
大吼之后,些許理智回爐。
“我、我。”
我捂住頭痛欲裂的腦袋,混亂不堪:
“我不知道我說了什么,對不起,對不起。”
沢田伸出手試圖安慰我:“不、你沒有錯。”
“我、我先出去。”我躲過了他的手,轉頭跳上墻跑走。
他的聲音在后方傳來:“胡桃!你等一下!別走!”
*
沒有停下來,我一直往外逃出去。
完了。
我都干了什么?
大腦已經混亂到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想逃跑。
我搞砸了,我不該說出來。
無論是礙事的感情還是真相,他們都和我一起埋進墳墓就好。
原本,我不打算讓他們重見天日。
但剛才卻口不擇言全都說了出來。
這一切都無法挽回了,這個時空會不會因為我的口不擇言而毀掉?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Boss了。
我像是暴走逃跑一般跑走,然后蹲在門口的草叢里,一邊懊悔一邊給對講機發送建筑的坐標信息,完成自己的工作。
最起碼,我還希望自己能幫上他的忙。
身邊沒有別人的聲音,沢田沒有追上來。
他一定是被我的話嚇得呆在原地了吧。
他果然不喜歡我。
……之后,知道了我感情的沢田一定會很尷尬。
或許,他會像未來的Boss一樣,為了讓我壓抑感情而和我分開。
我越想越傷心,都怪我忍不住,不然我還能呆在他身邊。
我把自己埋在蹲著的膝蓋上,抱著雙腿后悔。
突然。
眼前閃過熟悉的橙色光芒。
我茫然地抬頭,一雙伸出的手將我從草叢里拉起來。
我眨眼,淚眼朦朧中看到的是他熟悉的臉。
他頭上燃燒著火焰,聲音里夾雜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喘息著說:
“終于找到你了。”
沢田綱吉緊緊地抱住我,以至于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的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是終于找到了失而復得的寶物,那份珍惜與滿足,讓周圍的風聲都為之靜止。
他看著我,英俊的臉上無奈又欣喜:
“嚇死我了,我找了好多地方,你怎么跑了這么久還在門口?”
第43章
*
我被他抱在懷里, 翁翁地說:“因為你說,跑太遠的話會很擔心,讓我們不要亂走。”
“我本來就只是想來門口。”
因為剛才的失言, 我想掙脫開跑走,但沢田不肯放手。
沢田喘著氣, 他看上去就像剛跑了一大圈, 聽了我的話后他問:
“你、你不是要一個人走嗎?”
我搖搖頭:“我只是想要出去確定方位,等下就回來。”
我給他看對講機:“這個,別人給我的,可以命令一些人來保護我們。”
他呆住:“……對不起。”
“我剛才太心急了,沒有聽完你的話。”
他單手捂住臉:“我以為你要走, 你又要一個人犧牲自己。”
我委屈地看著他:“你都那樣和我說過了,我怎么還會亂來啊。”
是他說“如果你再想犧牲自己的話,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
沢田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帶笑容說這種話的時候多嚇人啊, 比他生氣揍敵人的時候還可怕。
“總之, 先回去吧。”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沢田綱吉抱起我, 要帶我去附近的舊教堂里談談。
“我沒有受傷,可以走。”
“這樣快。”
他直接下了定論,將我抱在懷里奔向黑夜。
雖然確實很快, 可我不是很習慣這種姿勢。原本還想再掙扎下, 一看到Boss認真的側臉, 又默默收回來話。
……總感覺死氣模式下的Boss好強勢。
還是不要和他起沖突比較好。
外面也許還有敵人埋伏, 我們回到了較為安全的教堂里。
沢田一放下我, 我便先道歉:
“對不起,沢田, 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對你造成了困擾,麻煩你就忘掉吧。”
告白失敗這種事情, 我其實早就有了預感。
但每當我想到他可能會當面拒絕我,我就覺得心如刀絞。與其讓自己陷入那種尷尬的境地,不如我主動一點,自己先結束這一切的幻想和期待。
我安靜地低頭。
“不。”
他說道,聲音堅定而有力。
天際也被鍍上月光,建筑里的光照并不透亮,我驚愕地抬頭,眼中充滿了疑惑。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你已經說出口了,再也不能收回去。”
“雖然讓女孩子先告白不好,但我真的很高興。”
冷峻的臉上染上緋紅。
我大腦宕機,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什么。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呆若母雞的,因為沢田馬上露出了我熟悉的溫柔無奈表情。
他看著我,那眼神中充滿了溫柔和認真。
緩緩地靠近我,他輕輕地牽起我的手,聲音低沉而堅定:
“你能夠喜歡我,我很開心。因為我也對你抱有同樣的感情,”
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臉頰染上紅色的清秀少年鼓起勇氣,羞澀地對我說:
“胡桃,我喜歡你。”
我徹徹底底地呆住了,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看著沢田那認真的臉龐,半剎才說:
“……啊?”
沢田顯然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沮喪。他低下頭,聲音有些失落:
“好過分,這就是你對別人告白的回應嗎?”
我后知后覺現在的狀況,迷茫地皺眉,遲緩地說:
“你在說什么啊……沒有必要為了下屬的精神狀況都到這個地步吧?我還沒有脆弱到被拒絕就會去投河之類的。”
就像他之前為了防止我咬舌吻我一樣,他是比較自我犧牲的類型。
但不會吧,就為了不讓我傷心而強裝喜歡我?
彭格列的員工待遇會不會太好了。
我很高興他有這份心,但沒必要這樣。
聽到我這番話的沢田綱吉看著有些苦惱,他無奈、綿長的眼神注視著我,煩惱消化為笑意,笑著說:
“與其說我是木頭,你才是真的遲鈍的家伙。當面告白都聽不懂。”
他拉扯著我的手指、逐漸用力,身體微微前傾:“我怎么可能會對沒有好感的異性做這種動作?”
清秀輪廓下的澄澈鹿眼看著我:“還有擁抱你、偷看你、保護你。”
沢田無奈:“稍微也給我有一些被喜歡的自覺啊。”
我頻繁的眨眼睛,好像這樣就能刷新視野里的畫面,搞清楚狀況。
“啊……”
我遲鈍地發出一聲鼻音。
我仰著頭喃喃:“總感覺理解不了,腦子暈暈的。”
“可能是因為剛才激動過頭了吧。”沢田說著,指腹摸過我紅腫的眼角,“最好還是冰敷一下。”
“現在很難找到冰塊,去便利店買冰棍代替吧。”
感覺話題逐漸被扯遠了,我呆愣著,脫口而出疑問:
“你真的不是為了安慰我而獻身嗎?”
他的雙眼因為重復提問而無策地下垂: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都說了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可是,你之前講過,不會喜歡上我。”
我腦子里過去的回憶和現在的混作一團,完全不管眼前的Boss根本就沒有未來的記憶,自顧自地問。
“國中的時候,你應該是喜歡另一個女生吧,還被她甩了,失戀了八年都還念念不忘。”
沢田看著我胡言亂語的樣子,并沒有被我劇透的話語嚇到。
他幾乎沒有思考,平淡地說:
“我想我應該只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初戀。”
“是誰?”我思索著問,“京子嗎,還是隔壁的三葉?花其實也有可能,她最近對你改觀了。”
“森胡桃。”
被點名的我回應:“我在。”
“就是你。”
我驚訝地緩緩抬頭,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傳聞中念念不忘、還甩了我的初戀。”
我討厭自己遲鈍的大腦,但巨大信息量的話還是讓我反應不過來。
“就是我剛才說過的,我喜歡你,胡桃,和我交往吧。”
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帶花。”
沢田認真地立下誓言:“我一定會補給你的,連同你的房間,還有其他約定。”
腦子里像有電光閃過,我才理解了現在的狀況。
我無聲地大叫:“——?!”
什么!?
“現在才開始吃驚嗎?”看到我瞪大的眼睛,沢田笑了,“估計要過十分鐘你才會害羞吧。”
“可是這不對啊,這不就矛盾了嗎,時空閉環?祖母悖論?”
我蹲下身子捂住腦袋,一個人喃喃自語,沢田不急著讓我理清思路,他默默站在一旁看著我驚慌的樣子。
“真的嗎?這樣不是很奇怪嗎?但是你不是說不喜歡我這個類型,人的品味是會變的嗎?”
“是為了安慰我說的嗎,不會吧,還是我在做夢??”
……
大概就是這樣絮絮叨叨、混亂不堪的自言自語十分鐘后,我正如Boss所說的,反應過來情況,開始害羞了。
我感到自己的臉頰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燙得幾乎要冒出煙來。我把自己通紅的臉深深地埋進膝蓋和臂彎之間,仿佛這樣就能隱藏住內心那份難以言表的羞澀和尷尬。
“……好丟臉。”
我捂住臉:“我好像太遲鈍了。”
沢田寬容地直言:“是有一點。”
聽著他的話,我卻又突然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喜悅涌上心頭。我抬起頭,從臂彎里探出腦袋,看向我對面的Boss。
“那、那你說喜歡我的話,以后可以和我結婚嗎?”
我鼓足了勇氣,用顫抖的聲音問出了這個讓我心跳加速的問題。
我天真地笑起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整個世界都因為笑意變得明亮起來:
“我好喜歡你,我12歲就想和你結婚了。”
我的話讓他也呆住了,他的臉頰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紅暈。
“……”他的臉騰得紅了,雙手不自覺地交疊在一起,結結巴巴地說,“如、如果你成年后還愿意的話,我、我愿意……”
我分不清他是羞澀還是不情愿:
“其實我已經成年了,精神上的話。”
我小聲抗議:“現在說愿意有法律效力嗎,雖然身體還未成年?”
我先是雙手合十,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拜托,答應我嘛,長大了和我結婚!”
然后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手:
“雖然沒有戒指,但我之后會給你買很好看的寶石的,答應我吧!”
沢田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驚得差點跳起來,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片潮紅,就像被烈日直射下的番茄。
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然后無計可施地捂住臉,從手掌中傳出了他有些慌亂的聲音:
“我……我真是太遜了吧,不僅告白被你搶先了,就連求婚也被你提前了。”
我斬釘截鐵:“不會啊,Boss就是最強最帥的。”
“對了,在結、結婚這個話題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確定。”
空氣安靜得只能聽到野外小蟲的鳴叫聲,當處于極度安靜的環境中,我的五官都會變得格外的敏銳。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黑暗里,他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沢田問:
“你嘴里的‘boss’和我是同一個人吧?”
就算腦子已經成了漿糊,我反射性地張開嘴,立馬就要否認。
“不可以告訴他”這個念頭已經根深蒂固。
但當我看到那雙眼睛。
那雙一直注視著我、堅定信任我的眼睛的時候,我說不出一句假話。
——“不是。”
——“你誤會了。”
——“你想多了。”
——“你是開玩笑的吧?”
這些否定的話,他們全都郁結在我的嘴邊,說不出口。
我知道只要我說出口,他就不會追究,但是。
我顫抖著嘴唇,急切地想把另一句話告訴他。
我想起Reborn先生對我的警告:“如果說了,一定會發生無法控制的事,傷到你自己和綱。”
可要我一直說謊,同樣會傷害我們不是嗎?
他看著我,因為我的沉默,原本羞赧的篤定眼神變得黯淡下去。
我讓他變得傷心了。
這個事實驅散走了我心里所有的糾結。
就算之后要發生多么糟糕的事情,神啊,請原諒我吧。
我看到他身后的圣母像,彩窗折射出的月光打在他背上。
我沒有宗教信仰,我唯一信賴的存在就是他。
救了我一次又一次,真正的引路人和指明燈。
高聳的大理石石柱高聳,支撐起仿佛在云端的拱頂,在象征著“誠實和真實”的教堂下,人人都應該吐露心聲。
吞咽口水,我干澀的嘴唇一張一合,像啞巴重獲語言能力一樣艱難地說:“……我原本不能告訴你,應該用謊言糊弄過去。”
背對圣母像,像是要忍耐不安感似的握緊了手:“但這里是教堂,我不能說謊。”
我看著他澄澈的像大空一樣,毫無陰霾的眼睛。
沒有人能對這雙眼睛說不。
我握住他的手,企圖獲得一些支撐。
而后我回答他:
“是的,是你說的那樣。”
你是我唯一效忠、喜歡的Boss。
*
聽到這句話,Boss先是與我對視,我們兩個莫名其妙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一言不發,氣氛就像在戰場上。
而后,沢田笑了。
他沒有生氣或者激動,還是老樣子,笑容治愈人心,就這樣在圣母像底下溫柔地微笑。
“太好了,原來我沒有誤解。”
他瑩瑩的琥珀色眸子盛著溫柔的月光,與我相握的指尖發力:
“剛才你說的話,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又弄混了,但仔細想,你是對著我的眼睛說出來的。”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沉重的大石頭落地,我的頭上豎起了新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或許就像Reborn先生說的一樣,他遲早要降下判決,但此刻我并不去想那些。
我眼里只有他的笑容。
“我也覺得,能告訴你……真是太好了。”
回憶起之前扯謊的尷尬模樣,我無奈:
“我一點都不喜歡撒謊。”
“是的,你撤謊挺爛的。”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撒謊,我還要裝作被你騙了。”
年少的Boss繼續問:“我還問一個問題:之前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
反正已經說的差不多了,我丟掉心理負擔,誠實地回答他。
“因為我的穿越是不合理的,我沒有按照時間限制回到未來,也許有人下了手腳。Reborn先生擔心我做了多余的事的話,會導致蝴蝶效應,發生無法預測的事。”
“Reborn?”他不解地蹙眉。
“他擔心我過度劇透未來,改變了你的心態,會導致你無法成為優秀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也真是的,就這么不信任我嗎……”他喃喃著,竟然沒有反駁自己不要成為黑手黨首領。
我還以為他第一句話會是:我本來就不會成為黑手黨首領!!
可能,這也算是劇透未來帶來的一種改變?
“對了。”他突然問,“那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我不知道他在講什么,疑惑反問:“什么事?”
沢田不好意思地扭過頭,摸摸鼻子:
“算了,忘了我說的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啊?哪有你這樣的?”我不肯,“你這樣說一半也太讓人難受了吧。明明我都已經毫無保留了。”
我意有所指地看著教堂:“這里可不能說謊。”
他一開始還是不想說,用手擋住臉步步退后。
但拗不過我一直追問,只能紅著耳根、低著頭開口:
“你說你、你覺得你的Boss是全世界最強大、最帥氣的……”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我聽不清,但我還是聽明白了他在說什么。
我肯定地回答:“我從來都是這么想的。”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就是全世界最強大、最帥氣的Boss。”
“從看到你第一眼到現在,我一直都是這樣想啊。”
他臉紅了。
像是不好意思到了極點,他單手捂住臉,側過身子擋住我的視線,狼狽地道謝:“嗯、嗯,謝謝。”
“不客氣,我實話實說的。”
我發自內心誠懇地講。
沢田急忙轉換話題:“那我們輪流提問吧。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就是未來的他?”
我毫不猶豫:“在公園里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揚起皎潔的面龐,我笑起來:“你一點都沒有變,爛濫好心,陌生人也會去同情,害怕著也要去關心。但我就是因為你這點才跟隨你的。”
沢田抓著臉頰,更不好意思了,臉一直紅到耳根:“好、好了。輪到你問了。”
腦海里閃過很多念頭,但最重要的毫無疑問只有那一個。
我歪著腦袋問:“那我們現在算交往了嗎?”
“交、交往!?”他刷得紅了臉。
我低下頭:“對不起,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的!”
沢田抓亂了頭發,原本自持的冷靜被打破:
“啊啊啊啊啊!怎么會有人都已經討論到結婚了,才回頭問交往!!”
我迷茫地望著沢田,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困惑:“因為我不是很懂交往的意思。兩情相悅的兩個人一般都會交往吧。那我們……?”
我的話還沒說完,沢田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我,他羞澀的眼中閃爍著光芒,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當然是!毫無疑問的兩情相悅啊!!”
他牽住我的手,用力扣住,他的手溫暖而有力,驅散所有的不安和疑慮。
沢田對我解釋:
“我只有有些突然,對于這個說法。”
原來如此。
“好的。”我發問,“那交往了之后需要做什么呢?”
我追著問:“結婚嗎,要結婚嗎?”
男生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更加害羞。他的眼神開始游移不定,不敢直視前方,回避的樣子帶著羞澀和純真,結結巴巴地說:
“結結婚、婚!?你怎么這么急啊?”
我低頭。
他瞬間撤回,抓著我的肩膀:“啊啊啊啊不要露出這種眼神,結婚,我絕對會和你結婚!!一成年就去!!回家就填婚姻屆!!”
我綻開原本低垂的五官,笑容在珍珠似的臉上顯露:“謝謝。”
沢田突然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將頭深深埋進雙膝之間。
他的聲音顫抖而微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掙扎和無奈::
“救命,太可愛了,殺了我吧……”
我疑惑湊過去問:“你怎么了?”
他趕緊站起來,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別的問題有嗎?”
我思考著,想到了另一個困擾我的問題。
雖然有點難說出口,但我覺得自己應該問,
它背后的答案一定是有著很復雜的原因,對于之后的反擊和自衛都會起到關鍵作用。也許是我沒有考慮周全的地方,或者是沢田的一些自身考量。
我嚴肅地正經詢問:
“是關于,之前我被六道骸控制時的問題。”
他也正色傾聽。
我問:
“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
“那個時候,你為什么要親我兩次呢?”
“為什么?”我湊上前,“第一次我知道的,是為了阻止我,第二次呢?那個時候沒必要吧。”
沢田:“……”
我繼續問,靠近他:“為什么,為什么親?有什么我沒考慮到的原因嗎?”
沢田繼續沉默。
在我越靠越近的追問下,他大崩潰地躲開我的臉,臉紅耳赤:“因為我是健全的男子國中生!想要親吻喜歡的女生很正常吧!”
原來不是因為附身的副作用之類的事嗎?
我眨眨眼,很開心:“原來是這樣,那你之前說話和女生湊很近也是因為這樣嗎?”
“都說了我只對你這樣……”
打斷他的辯解,我踮腳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直接讓他呆滯:
“我也喜歡你!不用害羞的,兩情相悅就可以做這種事,不會被抓起來!”
我對他伸出雙手:“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要牽手嗎,要抱嗎?還是做別的!”我期待地看著他。
呆住的沢田慢慢伸手捂住自己被親的臉,看起來快要燃燒了。
他像是和尚一樣給自己清心寡欲地念咒:
“沒關系的,胡桃連送子鳥都信,她肯定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別在意……別在意……”
沢田用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成年才行,之后再說!別想不許想,停下來啊我的腦子!”
然后他看著天花板大喊:
“我真的是健全的青少年啊啊啊啊啊,有這種遐想也沒事吧,原諒我吧神!”
我不知道他在懺悔什么。
第44章
*
清心寡欲了半剎, 他才緩過來:
“……你還有其他有想做的嗎?”
我構思著未來思索,想著電影里情侶會做的事問:
“買個墓,死了之后埋一起嗎?”
他震驚:“好快!你怎么都想到幾十年后的事情了!”
“我感覺這很重要呀, 畢竟死亡是誰也無法預料的,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降臨。”
我垂著眼睛, 雙手輕輕地抓住自己, 試圖尋找一種支撐和安慰:
“以前的時候,啊,對你來說應該是未來吧,那時候還是挺危險的,經常會有不小心就死掉的可能。”
我的聲音像穿堂的風, 輕輕地四散開:
“我原本對這些事情都無所謂,死掉了就算了,只要不會太痛苦。”
我的話語突然有了情緒:
“但你有一次和我說不可以死。如果我死掉的話, 你就會生氣, 絕對不理我了。”
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很可怕。
我皺著眉費勁地描述:
“雖然我很努力, 但萬一真的有這種情況,也是沒辦法預料到了。所以我就想前往墓地的路上種上你喜歡的花,希望你過來看我的時候起碼得消一點氣。”
轉頭, 我問道, 眼神清澈:“對了, 你喜歡什么花啊?”
他看著我, 睫毛顫抖著, 面上的表情就像受了傷一樣難以克制住痛苦:“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一定很不愿意聽。”
我心想:啊, 他喜歡很貴的花呀?
“未來的我真的太不負責了。他怎么可以這樣,讓你這么不安?”
他的話打破了這份寂靜,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憤怒,更多的是對我的心疼和關愛。我轉頭看向他,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只有我一個人倒映著。
他緊緊地抱著我,仿佛要將我融入他的身體里,讓我感受到他的存在和力量:
“留在我身邊吧,死亡也好,時空循環也罷,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講這些話題,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害怕。”
被抱在懷里的我愣愣的,仿佛思緒被扔到了遠方,我對感情一直都不擅長,但此時此刻,感到心里暖流涌過。
是因為他擁抱我的力度嗎?還是因為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就像是浸泡到了20℃的水里,暖心的安心感遍布全身。
我不安顫抖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襯衫下擺,熾熱的身體靠近著我。
我像是落葉歸根,希望能夠植根在他身邊。
沙啞著嗓子的我說:
“其實我并沒有選擇離開的能力。”
我的聲音嗡嗡的:
“如果想要回去的話,需要藍波的十年火箭筒才行。但我并不確定會不會產生一樣的效果,畢竟之前讓我穿越回來的火箭筒是壞了的。”
“之前一直沒有和你講清楚。其實我不是來自十年后的未來,我來自八年后。”
相差的兩年和我縮水的身體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今沒有想通,也許是對十年火箭炮做了手腳。
“當時,未來的你希望我離開意大利去日本,在我反抗的過程中離開了家族的領空范圍,被不知道從哪來的火箭筒擊中了。”
他敏銳地抓住了細節:
“這聽起來像是敵人有預謀的,精準地控制了你離開的時間點,還調整了穿越回來的時限。”
沢田蹙眉:“他們這樣大費周章是為了什么?”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無論怎么看,我的穿越都不像是一場意外。
“六道骸又是怎么牽扯進來的?他的目的應該是得到你的身體,可這與我無關啊。”
我對于六道骸的出現還是有一定預估的,但針對我的暗殺我卻不明白。
六道骸在十年后是對彭格列效忠的啊,雖然他嘴上不認。
而且如果想要殺掉我,為什么不在未來出手呢?
至今為止,我們的身邊并沒有發生必須有未來的我穿越回來才能達成的陰謀。
我喃喃自語地思考,關于現在的霧守怎么會牽扯進來完全沒有思路。
沢田卻說:
“不,我們弄錯了。”
“什么?”
他看著我:
“六道骸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
“那個時候,當你中了子彈時,你突然變得很奇怪。”
沢田看向森胡桃的手臂:“那枚子彈沒有留下傷痕,已經操作了你的骸沒必要再攻擊你。”
“而且那個時候,但骸看到子彈時,他露出了很驚訝和厭惡的眼神,那不像是假的。”
因為視角原因,森胡桃不知道骸的反應,但聽他這么一說,發射子彈的人和六道骸不像是同路人。
“是暗殺你的人發射的子彈,六道骸的目標是我,他們的目的不同,手段類似,只是湊巧了。”
他們之前把六道骸和未知的敵人當做一伙的,誤判了。
那現在的情況就是,沢田綱吉的危機解除了,他們已經打敗了六道骸。
只剩下森胡桃身上的問題。
“那個子彈它不會留下傷口,但很奇怪的是,和六道骸的武器一樣,可以擾亂人的想法。”
森胡桃說:“他對我下的指令和六道骸一樣,都是攻擊你。”
她不免很擔心:“又是通過我來威脅你這套?這有什么必要呢。”
如果敵人可以和森胡桃一起回到過去,他想要殺掉沢田或者奪取他的身體的話,直接對他下手就好。
這樣豈不是南轅北轍嗎,還是他有別的計劃?
沢田指出:“是的,我認為針對彭格列不是他唯一的目的。”
直覺告訴了沢田綱吉并不會如此簡單。
敵人的目標不是森胡桃一個人。他所瞄準的一定是更廣闊、更深遠的東西。
就比如,整個黑手黨世界。
“他一定不止做了這一件事,回去之后我們問問Reborn,最近的離世界還發生了什么異常?”
“其實。”森胡桃小心地自下而上看著沢田綱吉,很猶豫該不該說接下來的話,“我之前就覺得太宰的行為很奇怪。”
她知道沢田綱吉和太宰治相看兩厭這回事。
“你知道我們有過決裂的矛盾,森鷗外并不信任我。但太宰既然會庇護我,他不可能沒有經過森鷗外的許可就做出這種事。”
森胡桃說出自己的猜測:
“也許港口會收到也正在遭遇著不測,所以他會假借保護我的名義,實則需要我的力量回去支援。”
沢田綱吉沒有受之前壞印象的影響,冷靜地分析:
“我認為你分析的有道理,在我們沒有察覺到的地方,像是橫濱和西西里,也許正在產生異變。”
他拉著森胡桃的手站直,幫她拍掉膝蓋上的灰塵,整理好衣領:
“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如果等敵人的真實目的顯露出來,那時,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說著,沢田綱吉的額頭滴下冷汗。
在兩個人陷入緊張地情緒時,后方有人說:
“沒事的,要相信你的伙伴,他們會協助你。”
Reborn的聲音突然傳來。
“哇!你怎么在這!”沢田被嚇了一跳。
“我一直都在。”Reborn平靜地說,“從頭到尾。”
然后他哼笑一聲,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沢田:“你還真是個容易慌亂的小鬼。”
沢田:“……”
他如Reborn說的一樣再次驚慌失措:“就算我是你的學生,也需要個人隱私啊!”
他回想著從頭到尾之間的時間里,自己都做了什么?
誤以為森胡桃要走,被搶先告白求婚,解釋接吻的原因,還有否認未來的自己。
一幕幕羞恥的劇情閃現。
他從慌亂變為眼神死:“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忘掉剛才的事?”
Reborn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沢田綱吉痛心地立下不平等條約,追著Reborn:“我會加倍完成訓練的!也會聽你的話考重點大學!你快忘掉!不要和任何人說!”
Reborn輕松地躲開他:“等你考上的時候再說吧。”
*
第二天一早,我們開始討論該怎么應對。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對講機起了點作用,殺手的出現頻率明顯低了,給了我們喘息思考的空間。
似乎變得平息下去。
山本看我們沒休息好的樣子,建議我們可以躲到他家里去,他父親最近去外地了,就算我們去也不會連累到其他的人。
但沢田拒絕了。
“就算現在不會影響到別人。之后也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他堅定地下了決策:
“我想要趁現在,直接一網打盡。”
在沢田驚人的話語后,他們兩陷入思考。
獄寺一如既往地贊同:“十代目說得對,現在雜魚少了,我們要直接抓住罪魁禍首。”
沢田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山本也面帶笑容,就像在打街機游戲:“終于要打Boss了嗎?”
在此之前,我們一直以躲避為主。
因為敵人派來的都是雇傭兵,人數眾多、目的不明,我們想要讓敵人本人的所在地暴露后再做決定。
“但之前在黑耀的時候,我覺得是敵人本人做的,因為Reborn去問過六道骸了,那是一種特殊的子彈,數量稀少,不像是會分給手下的樣子。”
“既然如此,他應該就在黑耀。”
獄寺對于那些玩炸彈的雜魚很惱火,他有些擔心,在思考需不需要先清理他們。
沢田卻說:“沒必要管其他的手下,我們直接回去,只要對付敵人的首領就好。”
他的目的非常明確,主動出擊,直接揍服。
其實,無論沢田,山本還是沢田,他們雖然平日里性格溫和,實則都是主動攻擊型選手,之前我們一昧躲避思考對策,對他們發揮實力很成影響。
Boss的選擇才是更適合的。
沢田有條不紊地給我們安排接下來的策略,就算是面對隨時可能的生命危險,他的樣子卻很冷靜。
他的樣子比課堂上解數學題還要清晰好幾倍,根據戰略思維規劃下一步如果躲開敵人,減少損耗。
他是天生的領導者,Reborn先生贊許道:
“總算是有點首領的樣子。”
*
氣氛陷入了戰前的緊張。
Reborn沒有插手,他作為我們幾個的監護人在一旁看著,避免出現無法控制的情況。
我覺得自己過分有安定感了。
明明有個莫名其妙的人盯上了我,我卻不是很害怕,覺得身邊的同伴在就不會出事。
有更有緊張,才能讓腦子快速運轉起來,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我拿著Reborn老師提供的黑耀中學的地圖分析,雖然骸在廢棄校舍里,但我不認為敵人會和他待在一起。
一個至今不敢露臉,都是通過別的手下攻擊的膽小鬼。
需要趁六道骸控制我時,才敢下手的家伙。
這種認,他會選擇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遠離戰火中心。
但他又很在意我的動向,才能獲得偷襲的機會。
所以也不至于太遠。
“第三校舍嗎……?”
我估算出最有可能得位置。
“你在算什么?”熟悉的聲音傳來。
“敵人可能呆的地方。”我咬著下唇說。
等我側身看到沢田的時候,那張湊近而放大的面孔,隱約可以看見下巴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和青春期冒出的胡茬。
被視野里英俊少年的景色擊中,我瞪大眼睛,驚訝于自己從來沒有從這種角度觀察過他。
他因為熬夜而泛青的胡茬和男孩子特有的硬朗下頜線,模樣突然變化起來,成了另一個人。
突然意識到,我們的關系發生改變了。
我像是被日語字典砸中,才意識到了“喜歡”這個詞的存在。
意大利那邊“熱情”的兩性關系對我造成了很深的影響,我一直覺得意大利男人每天都有對異性告白的指標在。
幸好彭格列禁止職場戀情,但我還是因此對男生的感情都比較遲鈍,認為他們過幾分鐘就能說出“愛你”這種告白。
因為是孤兒,森鷗外也更多把我當成下屬,所以我一直沒有意識到世界上還有“父母愛”這些詞,非常不喜歡和異性有肢體接觸,隔代的長輩也討厭。
人際關系只有同伴和敵人,也從來沒有理解過“朋友”的含義,對于不求回報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會感到莫名其妙。
愛情、親情、友情。
人與人的關系真是復雜。
直到昨天,一直都覺得“和我沒什么關系”的日子結束了。
游離在人群之外的我被他拽回了普通的人間里。
“這個地方嗎?確實很有可能,我們可以作為第一個沖鋒的據點。”
他順著我的思路思考下去,逐漸說出自己的理解。
半剎得到沒有回應,沢田綱吉從圖紙上抬頭,才發現我呆在原地盯著他。
沢田呆了一瞬,慌亂起來:
“怎、怎么了?!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我迅速扭過頭去,感覺耳根很熱,臉上都泛著紅。
“……不是,是我的問題。”
我用雙手拍在自己的臉頰上,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可能還要再適應一下我們的關系。”
怪不得Boss之前說職場戀愛是大忌,彭格列內部不建議、不支持。
這樣絕對會影響工作效率吧。
“你不喜歡這種關系嗎?”
被睫毛鑲邊的漂亮琥珀色眼睛,其中埋藏著不安定感和小心翼翼,像耀眼的寶石一樣凝視著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不由得慌亂起來安慰:“沒有!我只是擔心自己會分心,因為我、我們的關系變了后,我改變了自己看你的態度。”
他疑惑:“為什么會?”
“因為突然發現你變得不一樣了。”
沢田迷茫地問:“有嗎?”
我試圖描述出那種陌生感:
“就是感覺突然長大了一樣。”
他無奈地說:“明明才過去一天吧。”
似乎用語言是說明不清楚了,我決定用更直觀的方式去表達,配合上動作,我用手撫摸著他的胡茬:
“我一直覺得你年紀還很小,不會長胡子的。”
我的手摸過他的下巴:
“認為是有點像女孩子清秀的臉,但還是有骨骼感。”
“還有雙手。”我牽起他的手,沒有握,只是捏著他指腹,“一開始我記得你沒有這么多繭子。”
這些這些,都和剛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從還有著稚嫩輪廓的軀殼里蛻變成獨當一面的少年。
本來是年紀比我還小一點的同學,突然就變成可靠的首領了。
我還在走神回憶的時候。
突然,他反扣住我的五指,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直達我的心底。他金色的瞳孔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他直直地看著我,仿佛要看穿我的靈魂:
“還有嗎?還有什么是你發現不同的?”
我一時間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大腦仿佛被凍結了一般,空白一片。
我微微低下頭,避開他那熾熱的目光,試圖在腦海中搜尋著答案。
他見我沒有回答,便微微俯下身子,從上到下地俯視著我。他的身高優勢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明顯,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氣息在我的頭頂盤旋。
“我比你高了好多。”他自上而下地俯視我,“一開始看你的時候都是能看到眼睛,最近才發現會看到頭頂的發旋。”
他拉著我到他的懷里,手抬起抓著我不放,讓我無法躲開:
“還有力氣。最初的時候根本敵不過你,現在也可以拉動你了。”
他輕笑著問:
“還有很多,你想知道嗎?”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我眨了眨眼睛,雙手接觸的地方像觸電一樣,手指顫動。
地圖從我手里滑了下去,飄落在地上的聲音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他放開了手,蹲下來撿起地圖折好。
“現在還不是時候。”
沢田開心地說,他的笑容還是青澀的,臉頰染上紅色,但態度已經改變了:
“沒關系的,我們一定可以解決危機,就像六道骸那次一樣。”
“在那之后,我們回到日常有更多相處時間,你就可以發現更多了。”
我:“……”
明明我才是那個直接催他婚的人。
但面對他這樣具體的描述,我卻有點接不住。
我把地圖舉起來擋在我們兩人之間,給自己冷靜下來的空間。
溫度上升的我,完全想象不出來我們交往的樣子,因為他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幾萬倍。
真希望戰斗和麻煩能馬上結束。
我希望自己能看到他成長后更多的樣子,一直到好多年后。
*
在森胡桃身邊的時候,沢田綱吉突然想到一件事:
明年的今天,會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因為今天是他們交往的第一天。
同時,也是打算結束一切波折的最后一天。
這是很嚴肅的時候,知道不應該的,但只要看到對方的臉就會變得飄飄然。
沢田綱吉抱有罪惡感,卻無法克制地享受著和胡桃在一起的時間。
不說話就是完美的美少女,打架又厲害又帥,性格習慣了之后也覺得像貓一樣可愛。
做什么都很擅長,運動也好,學習也罷,只要隨便對付下就能名列前茅。
這樣的人,竟然喜歡自己,還交往了。
——我絕對會好好對她。
他像小時候看到童話故事里的王子一樣鄭重地宣誓。
種上最漂亮的花,她喜歡星星就買給她,喜歡月亮就把博物館里的月壤借出來獻上,不讓她哭,不讓她失望。
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他說不清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大概是細小的瞬間,比如課堂上沉思的側臉,睡覺時縮成一團的姿勢,每天在一起時說的話、營造出來的氣氛,這些東西加起來的整體印象,一點一點,像必殺技一樣起了效果。
現在還不是時間,但在打敗敵人之后。
我想把這些感情,全都說給你聽。
在我所有的未來計劃里,都有你的身影。
*
去黑曜的路上,天氣仿佛劇透有了風雨欲來的模樣。
路兩側的房屋像印章似的整齊,屋子側面的樹木被風吹得像拉滿的弓箭一樣彎曲,發出幾乎要斷裂開的聲響,樹葉“嘩嘩”地不停晃動,落了滿地。
風挾持著雨水,打在沢田綱吉的臉上。
森胡桃的頭發被打濕了,黏在額頭上,不顯得邋遢,擁有玻璃般透明感女孩像是水里撈出的洋娃娃,安靜又易碎的樣子。
不好好看著的話,就會消失掉。
但這幅假象馬上被打碎了,她像被雨水打濕的小狗甩毛一樣抖了抖頭發,呆毛亂翹。
他還記得第一次面對港口黑手黨時,清楚地認識到“我可能會死”的感覺。
巨大的實力差距,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
在那樣的危機下,他覺醒了。
很難描述當時的心情,唯一記得的就是“我要保護森胡桃”。
臉頰被打中,骨頭裂開了,肌肉絕對拉傷了,胳膊是不是脫臼了?
全都無所謂。
這些痛苦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
他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救她。”
付出一切都無所謂,下一秒就會因為內臟破裂而死去也隨便,我絕對要救下她。
現在的想法也和當時一模一樣。
敵人是比港口黑手黨還要危險的存在,目的不明,早就盯上了自己,還有些不為人知的能力。
但都不影響。
他絕對不能輸。
上翹的睫毛滴落下雨水,沢田擦過還殘留著雨滴的眼角,他已經整理好了思緒,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就算沒有漫畫的題頭那樣寫出“大決戰!”也能意識到這是面對巨大危機的決戰。
危機感讓他迅速成長起來。
想要保護大家,作為家族首領的責任籠罩著他,像是懸崖邊的生物,越是困難的環境,越能生長。
不遠處,家庭教師Reborn注視著他:
他的學生正在成長。曾經想過,如果沒有被牽扯到黑手黨的世界,他大概會一輩子保持溫柔善良到幾乎軟弱的樣子。
但這是錯誤的想法。
堅韌和勇敢,都一直存在在他的身上。
只是需要一個契機顯露出來。就算只是個普通人,就算知道敵人很恐怖,他永遠會站出來。
這次也一樣。
他絕對會保護好。
第45章
*
X月1日
登錄日本, 失敗。
原因:港口Mafia阻攔。
X月3日
失敗
X月5日
失敗
……
X月9日
轉移登陸點,部分成功,已追蹤到目標
X月15日
發生爆炸, 損失慘重
X月20日
港口Mafia撤退,全軍登錄成功, 進入日本。
彭格列勢力已發現我們, 目前僅有少數人員潛入并盛,必須快速推動
X月23日
對話記錄:
“為什么六道骸會出現?”
“他和我們不是一伙的。”
“他的目標和我們不一致,他希望的是奪取彭格列的身體。”
“但他和我們有了相同的計劃,控制【傷害共鳴】攻擊彭格列。”
“六道骸竟然會失敗,彭格列動搖了【傷害共鳴】, 附身彈面對有強烈感情的對象會減弱效果。”
“彭格列改變了【傷害共鳴】的內在,已經不可能達成目的。”
“這個時間線也沒用了。”
X月24日
回到過去是失敗的決定,即使彭格列沒有未來強大, 但他對【傷害共鳴】產生了多余的感情, 已經無法達成目標。
改變計劃:帶走【傷害共鳴】重新回未來。
子彈和火箭炮的數量已達到極限, 只能進行最后“一次”穿越。
重啟第三時間線,這一次。
將是最后的機會。
*
和之前打打鬧鬧的氛圍都不一樣,他們一路幾乎沒有對話。氣氛非常肅殺。
獄寺手里把玩著打火機, 空氣里只有金屬開關的聲響, 山本在看向他們時會笑, 但一旦扭過頭, 就一改之前開朗的笑容, 面無表情地拿著球棒。
進入黑耀范圍,四周突然有了明顯的注視感。
就像被蛇盯上的粘膩感覺包裹了全身。
沢田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猛然回頭看向森胡桃的方向。
當他扭頭時,原本走著路的森胡桃突然踉蹌一下, 抱住了手臂。
他立馬上前:“你沒事吧?!”
上下打量,她身上沒有傷痕。
剛才難道是錯覺?
森胡桃沒有回答,以奇怪的姿勢站在原地,佝僂的背,雙腿彎曲,左手抱住右手手臂,就像是受了傷后突然被定格住不動。
看著她低垂的眉眼,沢田有不祥的預感,他焦急又小心地用手在她鼻頭前拍了一下,試圖喚醒她。
森胡桃“嗚啊”地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她身上靜止的時間又開始流動了。
她機敏的眸子轉了一圈,在了解四周的情況。
沢田問:“哪里不對勁嗎?你剛才怎么呆住了。”
“沒事,就是里面的氣氛很不舒服。”
是森胡桃一貫的態度,對討厭的東西直截了當地表達出厭煩。
表情、樣子,都是她本人。
但總覺得她說話的樣子有些奇怪,她沒有看沢田的眼睛,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說話,好像在勉強自己。
但馬上就甩甩頭發,朝氣十足地振作起來:
“先別管這些了,先做任務吧。”
說的話是妥妥的“森胡桃”風格,把自己的重要性擺在任務和各種瑣碎的雜事之后。
大敵當前,沢田壓抑下因私情而暴亂的內心,只是克制地關心道:
“如果有不舒服的,要早日和我說。”
她心不在焉地問:“嗯,下一步計劃是什么?”
沢田說:“按照你說的先去第三校舍吧。”
她自然地接話:“那我先過去打探一下,你們留這。”
剛被糾正了孤狼性格的獄寺插話:
“啊?你能不能有點協調性啊。”
沢田綱吉也否認了這個提議:
“為什么,那樣太危險了吧,你不要單獨行動。”
山本疑惑地看向她。
森胡桃一時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半剎才點點頭,恢復原樣:
“你們說得對,一起行動吧。”
她的手摸著自己的腰,在找槍。
不熟練地從后腰拔出槍,生硬的動作就立馬變得流暢,她大步流星地跟在沢田的背后,招呼獄寺上前的動作也很自然。
等進了校舍后,原本沉默的森胡桃突然主動起來,她的目光掃過周圍。
“這里好像有個地下室。”
她指了指地面一個隱藏起來的入口。
“要不要先去這里?”
她自然地問。
*
沢田疑惑:“地下室?校舍怎么會有這種地方?”
“很可疑,所以才要去嘛,敵人肯定不會呆在明面上等我們去抓呀。”
這個理由也不是不能說服眾人。
森胡桃站到隊伍最前排,帶領著大家往地下入口走。
校舍的地下室應該是臨時建造的,周邊還布滿了施工廢料,水泥和磚瓦不對散落一地,走得很不平穩。
眾人小心地踩著碎瓦片上,森胡桃快速靈活地穿梭其中。
學校要留著這種地方的話就顯得奇怪,沒用還危險,但如果是敵人臨時躲在這種地方,那也很好解釋。
油漆桶被竄過的老鼠打翻,嚇了沢田綱吉一跳,一時沒有站穩,站在樓梯上的他踩空后滑到,擦著森胡桃的肩膀滾下臺階。
在他摔下樓梯地時候,沢田綱吉因為這充滿既視感的一幕而反射性想要擋住某人。
千萬別重演,胡桃可別又做出拿自己當肉墊替他擋傷害的事。
但森胡桃卻置若未聞。
像貓一樣靈活側身躲過從身側摔落的少年,她一眼都不回頭看摔落的沢田綱吉,就像那只是一片從樹上落下的陌生葉子。
“哐當”一聲,沢田綱吉摔下樓梯。
同時,踩著輕巧的步子,森胡桃自顧自地到一扇門前,語氣里帶著隱秘的急躁:
“來這邊吧,這里一定是出口。”
她焦急地招手:“快來啊。”
從臺階上摔倒后迅速調整姿勢,運用這段日子學來的戰斗技巧,沢田綱吉在地面上堪堪撐住自己。
靈敏地支撐起身子,聽到這句話的他猛地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森胡桃,表情充滿思慮。
森胡桃看向他們時,眼神和平時差別不大,只是稍微更疏離。
仿佛是故意避免視線對視和言語溝通。
別人的話一定不會覺得不對勁,和平時幾乎一樣,只是微妙地回避眼神對視。
但沢田綱吉還是憑直覺感覺到了森胡桃身上奇怪的氛圍。
原本他想,只是胡桃太緊張了,而且這是他們關系改變的第一天,有一些不同也很正常。
但不是這樣。
沢田綱吉凝視著胡桃的臉,一如既往的精致到像人偶的五官,禽蛋一樣光滑的臉上,鑲嵌著不爽瞪人的上挑貓眼。
馬上,注意到視線,轉變成不習慣的微笑弧度。
那個笑容只止步于嘴角,臉上的其他部分都沒有絲毫笑意。
她不是這樣。
沢田綱吉看著這一幕,突然對森胡桃說:
“森,你的傷口裂開了,過來我看看。”
聽到這個命令的森胡桃看起來不想理他,還是想到他們去那扇門后面,但注意到眾人投來的目光,維持著微笑走來。
她用甜膩的語氣說:“我的傷不重要,我們快點去下一個地方啦——”
話音未落,空氣中突然彌漫出一股緊張而凝重的氣息。沢田利落地出手,他的一只手化作一道凌厲的弧線,精準地劈向森胡桃的脖頸。
森胡桃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得瞪大了雙眼,但沢田綱吉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沢田綱吉的手刀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森胡桃的脖頸,正中神經,她的身體一頓,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整個人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來不及反抗和辯解,驚訝的森胡桃被沢田綱吉打暈了。
“胡桃!?”
“十代目!怎么了!?”
獄寺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無法理解發生了什么。
沢田淡然地抱起森胡桃昏倒的身體:
“他不是胡桃,這是假貨。”
獄寺驚訝地上下打量,看著森胡桃一模一樣的臉:
“什么?可是我們一直在她身邊,敵人沒有機會換人。”
“我不知道敵人用了什么辦法,但這絕對不是胡桃。”
沢田綱吉說這話時候的篤定表情,讓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判斷。
凝重的沢田綱吉看向懷里暈過去的森胡桃,她顯得很不安穩,就算是在睡著的時候也蹙起眉,似乎正深陷于一個噩夢。
和之前不一樣,這不是幻術。
但就連反應內心的幻術都沒有這個人假貨裝得像。
他想到了之前的子彈,和森胡桃突然停住的身影。
沢田綱吉用手掌撫摸過森胡桃的眉眼,蓋住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是有人附身在她身上。”
沢田作出判斷:“這種功能……和骸很像,是附身彈嗎?”
獄寺沉思著:“能夠用附身彈的人很少,這種子彈需要極強的意志力,很多人無法掌控,會反被混亂了神智。”
他對于罪惡的附身彈比沢田有更多了解:
“但如果是附身彈的話就說得過去了,他沒有一直附身的原因應該是子彈數量有限,時長不穩定,只能在關鍵時刻再用。”
在沢田的解釋下,獄寺也明白了森胡桃之前怪異動作的原因:
“怪不得她剛才突然提出一個人行動。”
“敵人想要操作她去第三校舍,但不希望我們也一起去。所以先把我們誤導到這個地方,那扇門后一定有什么東西,這里不能待久。”
沢田則理解了之前森胡桃怪異地疏離感由來:
“他避免和我講話也是這個原因,當時喚醒胡桃的時候我就是在和她對話,如果沒有外界刺激,本人很難掙脫附身的效果。”
沢田綱吉贊同:“暫時不能讓她再參與戰斗,我們先出去,我會把她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獄寺打起精神,自信地露出笑容,犬齒下是對敵人按捺不住的攻擊欲:
“沒關系,這個莽撞的家伙先退場吧,省得她總是不管不顧擋到最前面,弄得自己一身傷。”
他咬著炸彈,用正在燃燒的香煙點燃炸彈的引線:“區區這些雜兵蟹將,看我解決就好。”
“你可別一個人耍酷。”
笑容開朗的山本利落地揮動球棒,變成鋒利的刀鋒,眼神銳利極具攻擊性。
“我也會保護胡桃不被搶走的。”
*
在森胡桃被打暈后沒多久,她先前一直引導去的地下室大門便發生了爆炸。
幸好沢田提前發現了不對勁,逃離了地下室。
當他們爬出入口的時候,便感到身后熱浪襲來,熊熊烈火裹挾著粉塵襲來。
爆炸的威力不強,但氣體里有會讓人昏迷的成分。
清醒的三人交換眼神,捂住口鼻的地方跑去。
沢田綱吉屏住呼吸,一邊背著森胡桃一邊思索:
已經很明確了,敵人,也就是射出附身彈的這個人,現在的目的是帶走森胡桃。
他對其他人則毫不在乎,只需要弄暈的程度就好。
但看目前這個架勢,他已經意識到被發現了,現在打算直接武力對抗搶人。
危險馬上就要來了。
到了空曠的地方,局面卻沒有好轉,這樣毫無遮擋的地方簡直就是把自己放在敵人的靶子下。
沢田綱吉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如何保護昏迷的森胡桃。
如果是清醒的時候,森胡桃還有余力來幫助他們,但現在她脆弱得像沉睡中的嬰兒。
焦急地將森胡桃藏在樹蔭和錦帶花灌木叢下,他的手整理樹葉蓋著森胡桃的脖頸——沢田希望自己剛才下手的力度剛好,不至于傷到她,又可以讓她一直昏睡。
幾乎是剛藏好她的瞬間,敵襲就來了。
沒有一絲喘息的時間,從身后襲來的殺手拿起冷兵器就要刺向他的背。
金色的眸子閃過刀光,沢田堪堪躲過攻擊。
但匕首還是劃傷了臉頰,留下一道鮮明的血跡。
在黑耀出現的兇手人數眾多,他,應該說是他們,就像傾巢而出的螞蟻洶涌而來,讓人不禁疑問:
這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力量,能夠操控如此眾多的殺手,將他們如同棋子般一一調動?
從外界如潮水般涌入的少年殺手們,他們脖子上戴著狗牌,面容冷峻,彼此間摩肩接踵,仿佛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在這群殺手的身后,一個棕色頭發的男人靜靜地站立著。
看到他的瞬間,那種陰冷的感覺爬上脊背。
明明身形和氣質都很普通,卻直覺他才是最危險的家伙。
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便是他的微笑,那笑容非常熟悉,當他的嘴角上挑時,眼里卻沒有任何感情。
就和剛才冒牌貨“森胡桃”裝出來的笑容一模一樣。
目光接觸時,才發現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夠洞察人心,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和自信滿滿的氣質。
“啊啊。”
棕發男人嘆氣。
“又失敗了,都第二條時間線了。”
他說話的時候不爽地歪頭,幼稚天然的動作在那張掛著黑眼圈的憔悴臉上透露出反差的詭異感。
“我還以為六道骸失敗的原因是裝得太差了,我裝得那么像,怎么會識破我啊。”
他突然移動眼眶中的眼珠 ,憤恨地看著沢田綱吉:
“為什么你每次都會打亂我的計劃。”
“我真的好想要你的一切。”
棕發男緩緩舉起手指,仿佛手中握著一根無形的指揮棒,只要下達命令,那些殺手們便如同聽從號令的士兵一般,迅速而準確地執行著他的指令。
“你們幾個,拿了我那么多錢就好好辦事。”
他懶散地說道,聲音中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找出他們藏起來的那個女孩,撿回來給我。”
他伸出一只手握拳,就像隔空抓住了灌木叢中沉睡的森胡桃,懶洋洋地宣判:
“我要帶著她一起去下個時間線。”
人群之后的棕發男人眼神淡漠,他打了哈欠,又想起來一件事似的,指著正中央的沢田綱吉,又指向獄寺和山本補充: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就隨便吧。”
“無論你們用什么手段,擋住他們一段時間,我需要調整時間節點,在我走之前都必須保證他們不能阻止我。”
話音剛落,殺手們如同聽從號令的士兵一般,迅速而準確地執行著棕發男的指令。他們的動作矯健而敏捷,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速度,仿佛要將整個空氣都撕裂開來。
*
獄寺和山本拿起武器反擊,沢田也點燃了死氣火焰。
在人數優勢的攻擊下,獄寺、山本迅速陷入劣勢,三人被分別逼迫進了不同的角落。
論單人的實力,沒人是他們的對手,無奈敵人人數眾多,且都是險惡的亡命之徒。
Reborn就是在這是出現的,同時來的還有抱著他腿的藍波。
“Reborn!”沢田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還有藍波,怎么也來了?!”
哭唧唧的藍波胡亂莽撞地沖上前攻擊一個敵人:“不許打阿綱!!”
他閉著眼猛沖,只顧著保護沢田,幸好沢田及時出手擊退敵人才讓他免于受傷。
沢田更加憤怒了,這些家伙竟然對小孩也不收手,他問Reborn: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Reborn冷靜地說:“原本的一批都被我和港口Mafia消滅得差不多了,這群是剛才突然來的。我已經解決了不少,但還是溜了一些進來。”
沢田的咬牙,人太多了,打到了也有新的,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何時是個頭……!
剛才因為敵人突然涌上他被逼入了這個墻角,不知道森胡桃的動向,他必須快清除面前的敵人趕回森胡桃身邊!
突然,他的腦海靈感一閃。
——那個人說:“花了我這么多錢”。
沢田綱吉對Reborn說:“Reborn,幫我給雇傭兵下新的命令!黑手黨一定有這種平臺吧,反過來,只要阻止試圖來殺我、獄寺、山本的殺手,我就支付雙倍的錢!”
Reborn理解了沢田的用意,他在短暫的驚訝于沢田大膽的想法,立馬拎起藍波退場。
Reborn估計著現場的局面,心中已經有數,他對沢田說:“你再堅持一會兒。”
他會馬上發布新的,把他們都從無意義的對抗中解救。
藍波亂叫著還要留下幫沢田的忙,明明自己都害怕得發抖,捂著眼睛不敢看血,也要掙扎著從Reborn的懷里出來。
“我要幫阿綱!”
他從頭發里拿出十年火箭筒,嗚咽著:“藍波大人馬上就會變成大人來救你的!”
Reborn拎起藍波,忽視藍波的抵抗,不管他嗚嗚哭泣亂丟到地上的各類武器,與沢田交換眼神:
“可別死了,這家伙會哭暈過去的。”
一支銳利的箭矢帶著死亡的氣息直奔沢田綱吉而來,他迅速反應,準確地抓住了那支箭矢,箭矢在他手中斷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沢田綱吉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在戰場的硝煙中回蕩,充滿了堅定和決心:“放心,我會帶著所有人安全回來!”
他的眼神堅定無比:“我一定會!”
說著,沢田投身于新的應戰中。
以前的他一定不敢想自己能以一敵百,而此刻的自己已經在圍剿下還能冷靜分析局勢。
他相信Reborn的能力,也信任分開的獄寺山本可以應對,他唯一不確定的只有被自己打暈的森胡桃。
咬牙,他告訴自己:不會的,她一定還在原地!
在一陣激烈的抗爭后,沢田的臉上沾上了別人的鮮血,就在新的攻擊到來之前,殺手們的手表突然紛紛響起“滴滴”的提示音。
他們低頭看手表顯示的新命令,在驚愕的沉默后,他們目目相覷,一部分人突然對身邊的同伴下手。
“啊啊啊啊——!”
慘叫和刀光劍影里,一部分人受傷,一部分人趁亂退場,風暴的中心不再是沢田綱吉,而是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任務的目標。
混亂中,沢田得以喘息,他躲過互相攻擊的殺手,順著原路回到了森胡桃的身邊。
看到森胡桃依然躺在灌木叢中的身體,他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幸好這個位置夠隱蔽,那個奇怪的棕發男人沒有找到她。
“重啟時間”“帶走胡桃”,他沒有完全參透對方的陰謀,但大概知道對方的意思是要帶走森胡桃去另一個時間線。
就像之前讓胡桃穿越過來一樣嗎?
果然這個人就是幕后黑手。
除了危機感外,他更多是一種終于找到對方的暢快。
沒關系的,我會保護好她,我不可能再讓她承受爆炸。
他單膝跪在森胡桃的身邊,摸過她的頭發,像睡美人一樣沉睡的森胡桃面色安詳。
沢田試圖抱起森胡桃,他要守護好約定和她。
在他試圖抱起森胡桃的動作下,森胡桃忽然發出一陣痛呼:
“……嗚。”
她皺著眉,眼睛微微睜開:
“……綱?”
熟悉的迷茫表情,看向自己時信賴的目光。
沢田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她恢復了神智!
這就是森胡桃本人!
果然附身彈的效果堅持不了多久,在控制期間的人也不能進行對話和目光接觸。
他說:“胡桃,我等下和你解釋,我們先去找那個男人,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當他正說話時,原本瞇著眼的森胡桃突然瞪大眼睛,緊張地張嘴。
“Boss——”
異變突發。
一枚被偷用的十年火箭炮向他們發射。
沢田綱吉奮力用力拉過森胡桃,那一刻的他爆發了驚人的力量,兩個人在地上翻滾,四散開,躲過了攻擊。
火箭炮爆炸,發出了巨大的響聲,粉色的煙霧彌漫著包裹著每個人。
煙霧逐漸散去,在迷茫的視線中,他看到森胡桃還在原地。
他們躲過了!
太好了!
他把森胡桃留在了這個時代,沒有人可以搶走她!
沢田綱吉正要慶幸這一點時,然而。
當他回頭看向森胡桃的方位,他瞪大眼睛,看到那個棕色頭發的男人和森胡桃的身影逐漸重合。
他大喊:“胡桃!”
森胡桃捂著耳鳴的頭仰視,同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到對方的她目光中充斥著復雜的懷疑、震驚和痛恨。
“怎么會是你!”
對方緩緩地伸出了手。
一切就在沢田綱吉的眼前發生。
*
X月25日
殘缺的對話記錄:
“計劃附身后帶走【傷害共鳴】……決定重啟時間線。”
(雜音)
“彭格列已經預判了我們的目的!他帶著目標躲開了十年火箭炮……!計劃失敗了!”
“警告:我方十年火箭炮數量不足!無法帶走【傷害共鳴】!”
“必須……制定新的方案!”
“不計一切手段重啟時間線,新的手段是——”
*
當晚。
當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后。
疲憊的沢田綱吉和獄寺、山本回到家。
溫馨的房間里,沢田奈奈從廚房探頭,她一一打量過每個孩子,詢問:
“胡桃呢?”
眾人沒有說話,獄寺不忍地扭過頭,山本的臉上也少見的沒有笑容。
只有沢田綱吉低沉的嗓音說:
“她今晚不回來。”
沢田奈奈把她的晚餐包上保鮮膜,用便利貼寫上加熱所需時間,避免她太遲回來會餓肚子。
她笑著問:
“她又被老師留下來了嗎?”
“不是。”
沢田重復了一遍:
“她今晚不會在。”
沢田停頓了一下,身子無力地靠在玄關的墻壁上: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回來。”
在眾人頭腦空白的時刻,他又解釋:
“她中了調整后的十年火箭炮,回到了未來。”
難以置信的碧洋琪激動地站起身追問:“是敵人嗎?還是藍波弄錯了?怎么可能會有人能在你們面前對她出手!”
“不是別人。”
沢田綱吉金色的雙眼失去了光芒,他的臉上沾著不屬于自己的血跡,目光看向自己的雙手,仿佛在回憶。
他的聲音像是要消散。
“是我對她用的。”
“我將她送到了十年后。”
第46章
*
X月26日
成功轉移【傷害共鳴】至未來。
未來時間線,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受到了彭格列的打壓,資金和兵力需要再次籌備。
暫時將【傷害共鳴】安置于港口Mafia。
注意點:
不能讓彭格列對【傷害共鳴】產生感情。
不能讓【傷害共鳴】對彭格列保持忠誠。
消除她的記憶。
改變她的立場。
重啟。
*
十年后-橫濱
華貴的拍賣場下層。
一片狼藉的地下倉庫里。
在昏黃而略顯曖昧的燈光下,陌生男人的呼吸聲輕柔卻清晰地拂過森胡桃的耳畔,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能感到彼此的胸膛震動。
森胡桃的眼眸圓睜,震驚的瞳孔中映著對方深邃的輪廓, 過于曖昧的姿勢令森胡桃大腦一片空白, 無法理解現在的局面。她的大腦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為什么,在清理雜魚的我會被莫名其妙地偷襲?
這個偷襲我的人,又為什么要用這種姿勢抓住我?
陌生男人的氣息包圍著她,那是一種混合了男性荷爾蒙與淡淡槍火味的獨特香味,既讓她感到如芒在背, 又莫名地安心。
那個人很高,一只手抓住她的雙手壓過頭頂,強勢地把她按在桌面。
和危險的動作成對比的是, 他另一只體貼護住了森胡桃的腰, 避免她直接被桌面的邊緣傷到。
森胡桃克制住急促的呼吸, 思維混亂。
這個人在干嘛?
他是誰?
戴著面具掩蓋不了英俊男人的男人保持控制她的姿勢,更加靠近她,認真端詳她面具下的臉。
然后, 他溫柔地笑了, 帶著笑意的聲音讓她耳根發麻:
“真懷念呢,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們也在打架。”
森胡桃看著對方露出的下巴和雙眼, 非常確信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她的記性很好,只要有特色的臉就能記住, 而長成這種樣子的人她只要見過了就不可能忘。
對方長長的睫毛闔在彎起的眼睛上,輪廓分明、英俊非凡的臉龐平添了幾分溫柔, 每個動作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危險和飛蛾撲火一般的吸引力。
森胡桃明明有能力掙脫,卻像喘不上氣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攥住。
“說起來今天這個日子,確實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十周年,那時候我覺得你撞壞了腦袋。”
他溫柔地笑起來,那個笑容沒有任何攻擊性,比清純男大學生遇到初戀情人還要無害。
“胡桃,這是第三次遇見你。”
他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干嘛和我很熟的樣子?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而危險,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港口Mafia干部-森胡桃放空地想:
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呢?
一切都要從昨天說起。
*
三刻構想成立后。
執掌黑夜的港口黑手黨大樓內。
中年人狼狽地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舉起被手銬銬住的雙手求饒:
“首領,請你原諒我!我可以解釋的!”
“哦?”
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端坐在座位上問:“村上君作為三隊的隊長,應該很了解港口黑手黨對叛徒的處理吧。你有什么想要解釋的?”
“我不是故意勾結他們的。但是那個人他以我的女兒威脅我!我真的沒辦法拒絕!”
“所以你是承認了自己的行為?”
背光下,面孔都藏在黑暗里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轉動指尖的手術刀,隨手扔出,劃傷了村上的臉。
“啊!”
被突然而然的疼痛驚得嚇了一跳,中年人更夸張地跪在地上,用額頭敲擊地板:
“首領,我知道說謊是瞞不過你的眼睛。這都是實話,我想你也能理解吧?以重要的家人威脅,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森鷗外走上前,掐住他的下巴,對視上被額頭血跡模糊的雙眼:
“我可以理解的,看到家人陷入危機,無論是誰都會做出沖動的事情。”
村上的臉上揚起希望:“首領……”
“看看就因為你做出了這些事。有多少人丟失了性命?百瀨君、藤原、島田……他們的家庭成員,也都因為你而失去了重要的家人。”
隨著森鷗外一個個爆出港口黑手黨成員的名字,村上的臉失去血色。
“你是叛徒,就應該付出代價。”
“但在你死之前,你要把你出賣的信息全都交代干凈。”
厭惡的神色里沒有絲毫的同情,森鷗外毫不留情地下令:
“押下去。”
“不、不要!首領!我為港口mafia做了那么多!我愿意再做雙面間諜,你放過我!我不想死!”
“首領!求求你不要殺我!”
“森鷗外!”
但拿著手術刀的首領只是背對著他,注視著窗外他守護的城市一言不發。
隨著村上心死求饒的話語聲消失,他被人拖出了首領辦公室,接下來,他要關進了港口mafia最年輕干部的審訊室。
“扣扣扣。”
敲門聲傳來。
“鷗外閣下,是妾身。”
“請見。”
“我說怎么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原來大早上的就開始處理叛徒。”
尾崎紅葉直言:“最近的形勢不大妙嗎?”
森鷗外苦笑:“不愧是紅葉君,還是這么直接。”
他沒有打算對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紅葉隱瞞的意思:
“是不順利,在意大利,有一股新勢力涌起,目標直指港口黑手黨,已經埋藏了不少的叛徒和眼線到我們手下。”
這些年來,在太宰治、中原中也等得力干將嶄露頭角之下,港口黑手黨名聲鵲起,在世界范圍內也是數一數二的狠角色。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敢正面和港口黑手黨叫囂的組織了。
森鷗外冷靜地說出恐怖的話語:“讓太宰君審訊的時候不要關門,先別割掉村上的聲帶,讓他的慘叫作為對其他叛徒的警告。”
雖然殘忍,但這都是為了安定而必要的。
尾崎紅葉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她美麗的臉龐并不因為殘忍而有絲毫改變。
“真是不令人省心……”
“說起意大利,那孩子也該回來了吧。”
但想到不省心的那孩子的時候,她的臉上泛起了真切的擔憂:
“還是半年來第一次給她派出遠門的任務,她沒問題嗎?她沒有之前的記憶,對上敵人很不利。”
“怎么突然讓她孤身應付這么難的任務。圍剿‘GROUP’整個組織的事,就算是安排給中也君或是太宰,也需要大量的支援。”
“不用擔心,紅葉君。她可是‘那個’家族培養出來的優秀的干部。”
森鷗外氣定神閑地談起她:
“她能帶來的收益。絕對對得起我們費盡心思掩護她的努力。”
“哼。”尾崎紅葉毫不忌諱地當面嘲諷,“您還是如以往一樣,無利不起早。”
森鷗外笑意更深:“我會把這當做夸獎哦。”
話音剛落,辦公室外傳來爆炸聲。
*
煙霧繚繞中,在港口mafia眾人的咳嗽聲里,仍然能聽到女孩子清冽的聲音:
“梶井基次郎你有病啊!干嘛在室內用煙霧彈!”
“你個剛回來就嚷嚷著‘好生氣誰來和我打一架啊’的家伙哪里有臉說我!每個月的財政一大筆都花在你破壞的建筑上了!”
兩人糾纏在一起互毆,彼此都下了狠手,可憐的□□大樓被打得支離破碎。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要打出去打!”
隨著一道高昂的聲音,一道亮眼的赭色身影出現。
前來救場的中原中也看著四周干部一副不敢上前勸阻的模樣,在眾人“救世主到了”的感動表情下中止了這場鬧劇。
他凜冽地說:“當著下屬的面做什么呢?!”
中原中也一把按住森胡桃和梶井基次郎的腦袋,在重力控制下,梶井基次郎的身體狠狠砸到地板里,發出重重的【轟——】聲。
森胡桃則失去了重力,浮在空中,像溺水一樣亂動。
他質問鬧事的兩人:“知道錯了沒有?”
頭被重力嵌入地板,梶井基次郎弱弱地舉手:
“我知錯了,對不起。”
他艱難地呼吸:
“中原,你收點力……別不小心真把我打死了。”
雖然躲過了梶井基次郎的攻擊,但胡桃仍被重力暴力制裁,失去了重力的她連最基本的站穩都做不到,更別說攻擊了。
她喪失了原本的怒氣,跟著梶井悶悶地說:
“我也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中原中也釋放了森胡桃身上的重力,梶井小聲吐槽:
“你這家伙也太偏心了,為什么不砸她啊?”
狀若未聞的中原中也忽略了他的抱怨,只給森胡桃解除異能讓她落地,忽略了給梶井解除異能。
在梶井“喂,喂喂,你再不解除的話,我真的快死了”的慘叫聲中,中原中也轉而問胡桃:
“剛出差回來就鬧事,任務怎么樣?”
坐正身子整理擋住視野的頭發,森胡桃立馬抱怨:
“就是因為任務太不爽了,所以我才要發泄!哪有這樣的?我都已經打到敵人老巢了,卻讓我回來!”
森胡桃不高興地瞪人,漂亮的紅色眼睛里像是紅玉髓在流動:
“我和一把手就差5公里!隨便就能擰下他的頭,不過是因為他出了橫濱的范圍就不讓我去換太宰上!首領瘋了嗎!”
中原中也沒有安慰她,而是告知規定:
“這是我們早就約定好的不是嗎?你不可以離開橫濱。”
胡桃幾乎要在地上打滾鬧事了:
“為什么?明明中也每個月都會去歐洲旅游,我也想去!”
梶井基次郎火上澆油:“中原剛在歐洲買了一座城堡。”
“可惡,給我漲工資啊,我愿意出差的!薪水高還能公費旅游!中也在意大利的莊園不住的時候借我住住嘛!”
“住在城堡里可是我的人生理想啊!為什么區別對待,我們的工會在哪里!”
“一個只有半年記憶的人說什么人生理想。”
中原中也拒絕:“意大利就更別想了,你不許去!”
“憑什么!”
“這就是規矩。”
森胡桃搜刮腦子里的貧瘠的詞匯量去抱怨:“討厭鬼!封建大家長!邪惡的黑手黨!我這么優秀的璞玉就被你埋沒了!”
“我們本來就是黑手黨啊。”中原中也無奈地看著她。
“但你太邪惡了!你是魔鬼!惡魔路西法!”
氣呼呼的森胡桃正要鬧騰,森鷗外的首領大門打開,發話:
“胡桃,你回來了。”
轉變表情,森胡桃恢復了對待外人時的嚴肅面孔,冷漠著表情整理衣襟站起來,用不至于被批評的敬意叫道:
“首領。”
森鷗外背著手,向胡桃示意走進辦公室:
“玩笑之后也可以開。先把任務結果報告清楚吧。”
“是,遵命。”
森胡桃站起來,不顧身后還被中原中也壓制的梶井基次郎發出的慘叫,徑直走進了首領辦公室。
*
“……綜上所述,雖然中途有了武裝偵探社成員的干擾,但‘GROUP’大部分成員都已投降,剩下的首腦等人在偵探社成員幫助下逃走了,不在橫濱。”
“GROUP”是最近正興風作浪的組織,成員來自歐洲,雖然目的不明還沒有對橫濱下手過,但出于保險起見,森鷗外還是決定先將他們驅逐出橫濱。
沒想到的是武裝偵探社會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森胡桃的話語里意有所指:
“因為禁令的緣故,我不能離開橫濱,雖然當時我只離開了橫濱的范圍五公里,馬上就被監視的太宰治叫停了。所以沒能乘勝追擊,把他們全都拿下。”
被她暗暗抱怨的森鷗外神色不變,置若未聞:
“了解了,干得不錯,胡桃。據說他們來了個新成員?”
“是有一個生面孔。”
胡桃思考著回憶。
“好像是叫中島吧。那小子看起來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能力,只會躲,全靠國木田等成員保護他。”
“讓太宰君去了解下,有沒有干擾的必要。”
當他說到干擾的時候,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
“如果武裝偵探社控制不住自己手底下的成員,我不介意替他們管教管教。”
森胡桃不變神色,冷淡地點頭:“了解。”
*
離開了首領辦公室,森胡桃卻不急著要去找太宰。
她和那個朽木小子剛狠狠地吵了一架,現在才不想看到那個家伙的臉。
吵架的理由已經忘掉了,總歸還是記憶那點事,只記得自己最后說:
“這次我絕對不會主動和你說話!”
太宰那家伙也是一副幼稚的樣子,不敢示弱的頂回來:
“呵呵,等著瞧吧,你可別到時候哭著求我原諒你!”
“你才是,下地獄去吧混蛋!”
一想到那家伙她就滿肚子火,怎么會有這么無理取鬧的人。
她正要走回員工寢室,從窗外,聽到熟悉的男聲。
“喂,胡桃,來活了。”
是中原中也,他正像一只蝙蝠一樣倒掛著,從窗外對胡桃說話。
在重力的控制下,他的黑色大衣向上垂著,中原中也對異能的控制已經神工妙力,剛看過武裝偵探社那個菜鳥中島,現在看中原中也總有一種“幸好這是我隊友”的慶幸。
他打開窗戶“走”了進來,一蹬天花板,上下調整了身姿,和森胡桃面對面地說:
“有件事要麻煩你,本來應該是我的活,但意大利那邊的組織突然召開會議要我去震場子,我不想找太宰,只能拜托你了。”
果然,中原中也也不愿意找那家伙,哼。
雖然對工作的態度也算敬業,稱得上是勞模,但森胡桃才剛剛結束激烈的任務。
搖頭拒絕,森胡桃只想回去休息:“不想干。”
“別生氣了,等你把這個活干完,我會替你和首領求情的。我們一起去歐洲度假吧?”
聽到這話,森胡桃馬上改變了態度。
她臉上疲憊的表情全都消失了,崇拜地看著中原中也:
“中也,你真是個好人。”
她得寸進尺地問:“那可不可以買個城堡給我?”
“拜托嘛,我真的很想要,當我的升職禮物好不好,你答應我的!”
中也中也側目:“你這家伙不知道它有價無市是吧?每次一提禮物就是難題,之前還讓我給你找根本不流通的彈夾來收藏。”
森胡桃舉手進一步要求:“我想要英國女王度假住的那種城堡!”
中原中也摸著她的頭頂安撫,看她瞬間開心的樣子笑罵:
“給你買個迪士尼年卡就差不多得了,少蹬鼻子上臉,給我干活去啊。”
*
中原中也真是個厚道的好人。
這是森胡桃的心底想法。
他麻煩森胡桃做的任務并不是很難。
只是要去一場拍賣會上做保鏢而已。
因為“首領死亡、內部分歧、明偷暗搶”等亂象,價值昂貴的寶物經常會出現在市面上。
地下拍賣會和應運而生的港口黑手黨“特派員”就是這么產生的。
像這種來歷不明的財物,只有在足夠強大的暴力控場之下被隱蔽地賣出去,才能保證他們順利地流入市場。
而不是繼續“首領死亡、內部分歧、明偷暗搶”等流程。
港口黑手黨承接這個活已經很久了,大概就是要負責再有人鬧事的時候,把鬧事者“搞定”。
畢竟已經運行了多年,大部分人還是畏懼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地位,敢惹事的已經少了很多,只要保證拍賣者活著走出拍賣場,任務就算完成。
森胡桃打著哈欠,戴著全場統一的面具,隱蔽在人群中。
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柔順的發絲撫摸過無垢的肌膚。
重申一遍,中原中也真是個靠譜又能干的好人,考慮到了隱藏身份這一點,給她準備了假發。
為了避免出了拍賣場就被盯上寶物的競價者殺死,所有人都會戴上面具,也有的人會喬裝打扮戴上假發和美瞳。
因為森胡桃不適合美瞳的緣故,中原中也沒有讓她戴上,但還是建議她小心行事,不要暴露。
港口黑手黨似乎對她的身份非常重視。
“不要離開橫濱。”
“不要和陌生組織的人說話。”
“盡可能不要把自己的臉暴露到社交網絡上。”
這都是明里暗里對她的束縛或是要求。
森胡桃一開始不答應,覺得莫名其妙,但太宰和她做了交易后,還是妥協了。
*
“為什么不可以?”
“因為很危險。”太宰給她上藥,“像上個人一樣想要你性命的家伙到處都是,誰知道你在意大利惹到誰了。”
他給森胡桃看拷問室里咬舌自盡的目標:“這個月第五個了,都是為了你來的。”
“胡桃,你大可以離開橫濱,脫離了港口黑手黨的勢力范圍,那些藏在角落的殺手全都會涌上來。”
“你確信自己可以活到恢復記憶的時候嗎?”
她知道太宰不是在說謊,目標瀕死前死死瞪住她的目光,里面是無法否認的執念。
有嘗試過去醫院,醫生看了腦部CT后奇怪地說:
“沒有受傷的痕跡,是為什么失憶了?”
胡桃苦惱地回答:
“如果我知道為什么的話,那就不算失憶了呀。”
也不是沒有想過直接逃跑,或者到互聯網上發尋人啟事:
【有誰認識我嗎?!我失憶了。】
但仔細想想,自己完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到時候該如何分辨信息的真偽呢?
不是她自夸,但她看得出來,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在黑手黨里應該算個香餑餑。
絕對會有盯上她的組織來欺騙或者綁架吧。
雖然有時候很討厭森鷗外和太宰治這兩個家伙,但還是選擇留在港口黑手黨,起碼森鷗外給她泄露信息的時候從來沒說謊過。
【等我恢復記憶了,馬上就跑。】
每次忍耐不下去的時候就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森胡桃頭也不抬地在人群中默默走向角落。
與她擦肩而過的皆是橫濱有頭有臉的人物,根據港口mafia掌握的情報網,就算戴著面具,她大概也能猜出是哪些人。
沒有興趣地路過:白發蒼蒼挺著大肚皮的男性、妖嬈身材的女性、矮的仿佛半身人的成年男人、高個的棕發男性、雙馬尾涂著亮色指甲油的女孩……
森胡桃和他們逆著方向相向而行,走出一段距離后,她突然停下腳步,猛地回頭。
一瞬間強烈的既視感擊中了她。
環顧四周,心臟聲在就在鼓膜邊上敲擊。
就像行車過程中看到的馬路兩邊閃過的燈牌,當她定睛去看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找不到目標了。
……剛才有哪些人路過了我?
是誰,有我認識的人在里面。
就像是被意識底層的本能控制,她突然改變了原本的目標,轉身追了上去。
第47章
*
女人、男人、陌生人。
跑過各種奇形怪狀的路人, 她的假發像金裳鳳蝶的翅膀在肩膀上飛舞。
目光掃過一張張臉,都不對,不是他們。
她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么, 但只要見到對方,她一定就會知道答案。
森胡桃站在人群中, 環顧四周, 卻什么都沒看到。
在一個個戴著面具與自己逆行的路人中,她突然看到了一抹穿著黑西裝的棕色。
瞄準幾個人之外的高個陌生男性,森胡桃三步化兩步靠近,對方正在和另一個人碰撞酒杯的手,被森胡桃抓住。
陌生的棕發男人回頭, 森胡桃這才看清寬肩上的面孔。
方下巴,平庸的眉眼,帶著青色胡茬的下半張臉。
不對。
她迅速甩開手:“對不起, 我認錯了。”
胡桃沒管驚愕的行人繼續逆行, 想要追上錯過的人。
她的心臟怦怦直跳, 從未有過的心悸讓每個神經都觸動。
當她面對港口mafia等人時,也會有熟悉的生理反應,感到眼熟, 但這種激烈的情緒波動是第一次。
就像是有另一個人接過了身體的操作權, 比頭腦先一步行動。
是什么人在這個會場?
我過去的伙伴, 還是仇人?
森胡桃抓緊手掌, 站在原地回頭看了一會兒, 既視感已經消失了,難以在人群中在挑選出剛才的人。
都怪剛才在想太宰治和自己的交易, 根本沒記住路過了哪些人。
那個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周圍的人已經注意到她的違和舉動,有人對她投來疑惑的目光。
港口Mafia的下屬也察覺到人群的騷動, 拿著對講機靠近。
森胡桃踏出腳步,她不在乎別人會怎么看,就算大鬧一場也無所謂。
但在想到一件事后,森胡桃突然停住動作。
她摸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想起被告誡的話:
“用你的腦子,而不是胸膛里的東西去思考。”
“你覺得你的身份,老熟人是什么成分多?”
她的老熟人,五成的無關者,還有四成的仇人。
太宰治曾經說過,如果遇到了看著眼熟的家伙就匯報給他,他會幫忙整理資料。
胡桃是這樣做了,把有既視感的人都發給他。
結果大多數告訴他的時候,太宰治都是一副死魚眼的樣子,說:
“這是火了將近半個世界的國民級演員。”
“政客,電視上經常循環播放他的拉票講話。”
“這是你前幾天在LINE上用的嘔吐表情包。”
全都不是她以為的熟人。
——只有一次想自己去搞清楚,卻鬧得差點不能收場的時候,遇到的確實是“老熟人”。
那個同樣給她強烈即視感的家伙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不是朋友,也不是伙伴,是之前打過架還刺瞎了人家一只眼睛的仇敵。
因為貿然找上門沒帶夠武器的緣故,對方似乎是在仇恨下爆發出超越平常的實力,幸好太宰治一直暗地里跟蹤她的行蹤,千鈞一發之際支援了她。
太宰用力綁好她的繃帶,讓森胡桃疼得齜牙咧嘴:
“你干嘛一個人去不告訴我?”
森胡桃閉著嘴發呆,不理他:“……”
“你怕我對你撒謊,是不是?”
太宰治對她不理智的行徑很生氣,被他視野飄過的下屬都假裝自己只是一個路障,生怕被遷怒。
他質問:
“至今為止我哪一次對你說謊?”
森胡桃壓根就不怕他,熠熠生輝的眼睛對視著少年英俊的臉,理直氣壯地反問:
“誰知道你有沒有說過?你是連心跳都可以控制的家伙,如果你要說謊的話,你肯定不會暴露出來。”
聽到反駁的太宰治陰森森地呆在原地,就在以為他要爆發出爭吵的時候,他突然抓住森胡桃,和她額頭貼著額頭。
胡桃推他:“你干嘛?”
“這個姿勢可以感受到我的體溫是吧?人只要撒謊,就算控制得再好,也會有體溫的升高。”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太宰治的體溫永遠比常人低一些,大概是肚子里裝了太多壞水的緣故:
“我絕對不會拿你過去的事情騙你,我發誓。”
他鄭重地對森胡桃發出誓言。
互相接觸的肌膚,沒有任何的溫度變化。
森胡桃愣愣地看著他難得正經的模樣。
“以后別干這種事。”他退開,“我只是不想給你收尸。”
“……知道了。”
額頭上,微涼的體溫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周圍已經都是陌生而警惕的目光。
【現在不是最佳時刻,回去找太宰問問,這樣更安全。】
篤定地握拳,森胡桃讓自己收心:
不要心急,暴露自己只會造成打草驚蛇,如果對方是敵人,那她無法估計接下來的情況。
等一會兒,等她要到所有人的資料,一樣可以找到人。
她試圖讓大腦冷靜下來:沒關系的,不要著急。
拍賣場里的森胡桃沉思片刻,克制不住內心最后一次看向人群。
依舊一無所獲。
*
同一時間,不遠處。
高大俊美的棕發男性回頭,遮擋在面具之下的俊秀側臉回望著森胡桃走過的方向,但發現金發女孩早就消失在人群中。
他四處打量,高挑的身材使他能夠擁有絕佳的視野。
目光掠過一個個人的頭頂,卻沒有看到金發女孩的身影。
低沉的成熟嗓音發問:
“……胡桃?”
轉身,他也走向與人群逆流的方向。
*
會場一片喧囂,底下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今天拍賣的內容。
站在高層俯瞰的森胡桃心不在焉,她對藝術品什么的興趣都不是很大。
她已經發了信息讓下屬把這次邀請的名單都發來,但翻閱時,卻沒有當初那種觸動她的感覺。
是對方用了假身份嗎?
或者是下屬發的信息還不全面,她讓下屬通過監控核對一次到場的人物,整理出所有的棕發男性。
下屬答應得很快,大概在拍賣會后就能給出新的名單。
森胡桃的心已經不在自己的工作上,余光看到價值上億的拍賣品的介紹時,也狀若未聞地盯著手機屏幕。
這樣說起來,在這個隨便一盞水晶燈都價值驚人的拍賣場里,不僅是錢權交易或者收藏品,她對什么東西興趣都不大。
金錢和權勢都無所謂。
在那本目錄上,只有一件無人在意的藏品,對她來說有意義。
拍賣會已經開始了,拍賣師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這是第一件寶物,《救世主》真跡!4億起拍,有請!”
人聲鼎沸,森胡桃壓了壓面具,抱胸靠在墻上,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真無聊,等任務完成后,去買點螃蟹罐頭回家吧。
*
聽到拍賣師對展品《救世主》中英雄人物的介紹,胡桃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誤入了一個英雄救美現場的事情。
講起來很蠻好笑的。
大概是長大后的都比較會裝了,太宰和中原中也走在外面,不再是那種生人勿進,一看就不好惹的惡人氣質。
那天是個意外,剛出完任務的三人走在路上,太宰和胡桃先一步上了來接人的黑色轎車,在后方趕來的中原中也和迎面而來的一個女子國中生撞上了。
年輕的女學生看到中原中也控制不住的殺氣和搖滾歌手一樣不羈的打扮,嚇得抓緊了書包帶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看到三人中道德水平最高的中原中也竟然被誤認為成當街打劫的小混混,森胡桃和太宰都興致勃勃地看戲。
那可是會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中原中也,最有良心的人竟然會誤認成大壞蛋了。
中原中也看到被嚇得臉色蒼白的女生,無奈地壓住帽子擋住自己的表情,伸出手想要安撫對方:
“喂,不好意思……”
看到他伸手,女生被嚇得更厲害,從書包里翻出錢包獻上。
“請、請!”
中原中也:“我才不要啊,你聽我說……”
“住手!”
這時身邊傳來阻止和奔跑的聲音。
在街道的另一端,另一個國中生無視掉行駛的汽車,穿越過車流跑來,喇叭聲響起一片。
身體瘦弱的男生踉踉蹌蹌地出現,明明自己也怕的要命,還是擋在女生和中原中也之間,顫巍巍地說:
“有、有什么事嗎!?”
他張開雙臂,害怕但還是堅定地面對中原中也。
“打劫是不對的!”
搖下車窗,眼前熟悉的場景印在腦海。
原本坐在車窗邊看戲的森胡桃突然像丟了魂一樣,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兩人。
她伸出手,探出窗外,在空中一抓:
“我想要他。”
太宰表情微妙:
“我們不做人口販賣這行,你實在想要也只能打昏帶回去玩一會兒。”
“才不是。”
她否認掉。
“我就是突然對他產生了興趣而已,才不會拆散掉別人。”
窗外,中原中也無可奈何地解釋,對方才終于明白是誤會,兩方互相道歉。
看到男生青澀的面孔上不好意思地表情,森胡桃的目光更加聚焦。
原來如此,我是對這種類型感興趣。
為了保護同伴而奮不顧身的身影,張開雙臂擋在面前的英雄。
像是少年漫主人公一樣的男生。
一直無欲無求的森胡桃難能罕見地表現出熱衷,直勾勾地盯著那對國中生。
太宰的表情更加難以描述:
“……你的偏好還真的十年如一日。”
森胡桃靈敏地捕捉到他話語里的細節:
“什么意思,我之前就喜歡這種嗎?”
“你知道什么嗎?”
“我是指你的英雄情結。”他煩躁地說,“你不一直是這樣,看電影和漫畫都只會喜歡主角,還是最俗氣的那種正義男主。”
“是吧。”
胡桃的臉在路燈下被刻畫得格外分明,她喃喃地剖析自己。
“我好像是特別喜歡這種。”
“還有棕頭發,泛金的眼睛和高個子,這樣的我也感興趣。”
她在太宰沉默的眼神中繼續說:
“原來是這樣,我喜歡那些主角都是因為這一點啊。”
“我一直在找這樣的人。”
*
因為隱蔽性的原因,拍賣會場不是開放的坐席,而是一個個房間相連接。
拍賣會開始后,每個人選擇一個房間進去,如果要出價,則舉起牌子,由拍賣師叫價,不暴露房間號的拍賣人。
森胡桃沒有進房間,而是站在拍賣師正上方的閣樓里,昏暗的房間角落里,參會人幾乎不會注意到她,但她卻能直觀地看到會場全貌。
來的還是那幾個老東西。
雖然大量的財富積累還是掌握在那幾個老財閥手里,但現在的勢力都已經被年輕血液大洗牌,他們馬上就派不上用場了。
就比如他們在爭奪的那幾個寶石,估計就是上個月被太宰打劫的寶石線上漏下的一些油水吧,真正的大頭早就被港口黑手黨拿走了。
“就這種成色的寶石,太宰拿去送客人都覺得拿不出手。”
森胡桃嘆一口氣,越發覺得沒勁。
但她的想法馬上就改變了。
下一個競拍的物品是傳說中能夠記錄夢境的寶石。
“這來自于一位異能者能力的結晶。他的能力便是進入夢境。只要拿著這塊寶石,夢見的所有內容都會被它記下來。”
森胡桃原本一直神色厭倦,聽到介紹后卻瞬間情不自禁地站起來。
那便是整個拍賣場里,她唯一想要的東西。
——大概是在一年前,她開始頻繁做夢夢到一個不認識的人。
森胡桃不記得對方的相貌,還有舉動。
只記得對方身上傳來的氣味。
不是黑手黨里熟悉的古龍水或者煙草味,也不是槍油和火藥味。
書卷的干草香。
衣領上太陽曬過的氣味。
頭發上類似竹葉的清新味道。
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國中生,他身上混在一起的氣味。
她去問過尾崎紅葉,為什么會這樣,樣子和氣質都忘掉,竟然會記得別人的氣味。
森胡桃很疑惑不解:
“我明明很討厭和別人靠太近啊,下屬如果有汗臭也會被我責令立馬去做好個人清潔。”
尾崎紅葉溫柔的手撫摸她的肩頭,沒有多說什么:
“因為之前的一些經歷吧,就算忘記了,也會留下行為習慣。”
“等到你想起來就會知道了。”
習慣嗎……?
她想起來之前自己之前突然產生興趣后觀察了良久的國中男生。
森胡桃沉思良久,表情復雜地抬頭:
“……我,不會是年下控吧?”
她該不會是有喜歡男國中生的癖好吧?
第48章
*
雖然尾崎紅葉說了“之前沒聽過你有這類傳聞”, 但鑒于我只有這半年來的記憶,港口Mafia也不清楚我的過去,這點還值得懷疑。
在半年前, 橫濱港上,我被太宰治撿到了。
在廣闊無垠的海面上, 波光粼粼, 海浪輕輕拍打著漂浮的物體,仿佛是大海的呼吸聲。
“哈、哈。”
在我嘶啞的呼吸聲中,我聽到陌生的聲音。
“雖然我經常說你再不出現的話要把你沉到橫濱港,但沒想到真的能在這里看到你。”
海面上的風浪逐漸變大,波濤洶涌的海水打濕他的臉龐, 發絲貼在額上,滴水的額發下那雙眼睛依然堅定而明亮,就像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咳、咳咳。”
我的衣服破破爛爛, 幾乎沒有一片好的地方, 像是剛經歷了一場爆炸。
但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 除了被海水嗆到外,稱得上毫發無傷。
陌生的男聲緊張地發問,他的雙手牢牢抱緊我:
“你還好嗎?哪里痛?”
我虛弱地張開嘴, 說不出話。
我算不上不痛苦, 但詭異的是, 除了因為剛才溺水造成的強烈痙攣, 我的身上幾乎沒有傷口, 身體也沒有不適。
太宰的目光在我身上不斷地游移,上下打量著我, 確保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與關切。
當我確認自己安然無恙后,太宰治突然動作迅速, 脫下自己的外套,輕柔地將我包裹在其中,仿佛要把我所有的寒冷和不安都驅散。
他的表情很奇怪。就像幸福,又很悲傷。
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因喜悅而大笑,但眼中卻閃爍著淚光,透露出深深的久別重逢后的痛楚。
他幾乎是顫抖的:
“你這家伙。你是在躲我嗎?這么多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去彭格列那里找你,他們卻不肯把你交出來。說你消失了,我才不會信。”
“你是全身上下只有生命力頑強這一個優點的人。怎么可能輕易的不見?”
在他絮絮叨叨的話語中,我艱難開口,干澀的喉嚨像有十年沒有說話。
“……你好吵。”
耳朵進水的我聽不清楚,更聽不明白他到底在講什么,只覺得自己的頭腦因為他快速的話語而變得嗡嗡發漲。
我的視野里一片模糊,分不清他鳶尾花色的眼睛和遠處天幕美麗的紫色夕陽。
我虛弱地說:
“……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話說。”
我用盡全身力氣摸上他蒼白的臉,迷茫地看著他:“你誰呀?”
在他愣住的表情中,我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是在港口黑手黨。
“……都說了這家伙失憶了,就是這么一回事啊,森先生。”
那個男生特有的磁性聲線和拖長得好似撒嬌般的尾音,是我聽到的第一句話。
“胡桃怎么可能忘記我,肯定是失憶了。”
我從病床上掙扎著起來,我沒有受傷,只是很疲憊。
他們兩個注意到我弄出的動靜,而后紛紛扭頭看向我。
“你醒了?”身上纏繞著繃帶的男生問,“剛檢查了,你肺部有積水,最近會有些咳嗽,是正常現象。”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試圖從他的臉上了解出更多的信息。
這家伙是誰?
看起來是認識我的人?
如果是無關者的話,也不會把我送到醫院吧?
旁邊這個中年男人,他又是誰?
我警惕地握緊拳頭看著他們兩人。
“我說。”少年笑容滿面地湊近了我,“你失憶了,對吧?”
“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因為我們可是同僚啊~太宰胡桃,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看著他戲謔的臉,沉思后,我毫不留情地回答:
“……你撒謊,我不可能叫那個名字。”
我才不上他的當:“我的名字不會這么蠢。”
“切。”他的臉上瞬間露出惡作劇失敗的不爽表情,“哪里蠢了,和你很配啊。”
“夠了夠了,太宰君別鬧了。”
中年男人說:“森胡桃,這是你的名字。”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但我直覺認為那是屬于我的名字。
嘴唇微張,舌尖抵住上齒,尾音綿長。
Kurumi。
在中年男人叫我的時候,我的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響起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那是一個男聲,很稚嫩,應該不超過15歲,還沒有經歷變聲期。
像是卡帶的錄音機突然播放,我的腦海里重疊響起了陌生人的聲音。
躊躇的:“森同學。”
猶豫的:“胡桃……?”
雀躍的:“胡桃!”
轉瞬即逝,一個人的身影像蝴蝶振動的翅膀一樣閃過。
卡帶的錄音機開始重新運作,生銹的大腦卻沒辦法帶動它。
有人在叫我。
我捂住腦袋,強烈的情感波動從心臟里涌出。
我突然覺得自己身體內的發條被轉動,四肢開始不受控制地進入程序,強行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要站起來。
不靈活的四肢導致我從病床上摔下去,白色的醫院被褥抵擋了一定傷害,纏繞在杯子里的我探出頭,像溺水的人一樣仰起頭汲取氧氣。
我想要說話,卻記不起那個人,只能無聲地重復自己的名字。
抓住我的肩膀,搖晃我的男聲壓過了腦海里的聲音:“胡桃!?”
“你怎么了,是有內傷嗎?難道是大腦里有積血?”
我的神智在回憶和現實里晃動,幾乎認不清眼前人的臉,但他們的聲音讓我知道,這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你。”
我想躲開他,但是他卻不放開我。
“你們是誰?”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拉開了激動的少年,他神情自若地介紹自己:
“我是森鷗外。”
“這位是太宰君。”
他垂著眼,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露出笑容。
“胡桃,光聽名字就知道了吧,我是培養你的人。”
昏暗發黑的眼里,在反射下,看不清森鷗外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問我:
“要不要,先來我們這邊?”
“我們會給你提供庇護。”
*
那天之后,我被森鷗外收養了。
說是收養也是并不合適。畢竟一般人講到收養的話,就是溫馨的養父母和可愛的子女。
我們的情況只有理性到冷酷的首領和不服管教的下屬。
據森鷗外說,他們是我的熟人,不忍心看我一個人飄零在外,可以給我落腳的地方,幫我找到記憶。
但作為回報,我要為港口mafia效力。
對于這個說法,我雖然沒有全信,但還是先順從了下來。
其中他說我是他們原本的熟人這一點,我也不疑有他。
森這個姓氏并不常見,除了森鷗外之外我沒見過其他人。
而我對港口mafia的建筑還有干部都有很強的即視感。
看到我出現的時候,尾崎紅葉露出了悵然的表情,她靠近我后,溫柔地撫摸我的臉,說著“沒事就好”,其他下屬也激動地上前看望我。
森鷗外并不具備讓他們演戲的能力,他們關切我的樣子并不是虛假的。
森鷗外對我有很多要求,但我全都不愿意聽。
我們兩人的三觀根本不合,就算談多少遍也沒有。
我愿意跟著他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確實知道我的過去,像在騾子面前掛著胡蘿卜一樣,每當我有鬧事跑路的想法,他就會透露一點。
在這半年里,我理清楚了我和他們的關系:
根據他們說的,我大概是個孤兒,在多年前被港口黑手黨收養,在他們的培養下發現了自己的異能,一直為港口黑手黨賣命。之后的我則因為各種原因和他們分道揚鑣了,去了別的地方。
至于我離開港口Mafia之后的事,他們并不是很清楚。
那個撿到我的少年,后來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太宰治”,太宰一直吵著是他先撿到我的,收養人應該填他的名字,要我改姓,但我和森鷗外都沒有理過他。
太宰是個頑皮惡劣到幾乎天天犯渾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但他就是特別、特別喜歡戲弄我。
從最開始虛構我的記憶說我是亞馬遜森林里的野人,到欺騙我吃了螃蟹罐頭就會死,害得我眼淚汪汪地帶他去醫院求助,結果他身體不適只是吃太多了腸胃不適應,害我被大伙笑話。
這家伙真是無惡不作!
雖然有的時候真的很煩太宰的惡劣和森鷗外無情的壓榨行為,但我在港口黑手黨的大部分時光,還是差強人意的。
曾經有一次森領下想要強迫我去做一個我不愿意的工作,太宰直接闖入了辦公室,幫我回絕了他。
“不是說好了她不愿意的就給我,森先生,你這樣是違約約定的。”
他冷若冰霜地警告。
森鷗外和他對視,最終竟然是森首領敗下陣來。
“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做。唉,一個兩個全都是不省心的孩子。”
他不知道為什么笑瞇瞇地看著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胡桃,這次就不要去別的組織了。”
我:?
太宰治把我拉走:“森先生別老是說多余的話,真是煩人。”
“太宰,首領剛才在說什么?他知道我離開之后是去了別的組織?”
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太宰治一看就要撒謊了。
“你如果再撒謊,我絕對會把你冰箱里的所有螃蟹罐頭都扔掉。”
我威脅他。
“……哼。”他不高興地時候真像個小孩,對付這種家伙只能用螃蟹罐頭勉強說服他,“差不多吧,反正你是跟著一個意大利的走了,發生了很多事。”
我追問:“誰?發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話說我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他的眼睛因為不爽和煩惱等感情而終于像個活人了,不再是一副死氣沉沉無機質的樣子。
我說:“那你不能去查嗎?”
太宰任性得像個孩子:
“我很忙好不好!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等你對我好一點,我心情好了,我再去查!”
我驚訝不已,這家伙在說什么不可能的話:
“還有這樣的,你這種喜怒無常的家伙誰能討好你啊?”
“你都沒試過,你怎么知道?”
總之,太宰治雖然答應了我會幫忙收集信息,但一直沒什么進展。
他總是拿各種理由推卸,或者直接把我帶去蹦極或者看鬼片分散我的注意力。
在我的強烈抗議下,他無奈地答應我:
“就算是我也不是萬能的,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時間線有多混亂嗎……啊啊啊煩死了,別那么看我,下個月就給你整理好行了吧!”
我這才安心。
想起來了,之前吵架就是因為這回事。
他明明說好這個月月初就會告訴我,但到了時間,他又說再等三天。
我惡狠狠地罵了他:“騙子!撒謊精!惡毒的朽木!”
他置若未聞,無動于衷,完全沒有被攻擊到。
太宰治難得沒有和我爭執,只是不高興地背對著我:
“我還要再理一理,反正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你就不能等三天時間嗎?”
“你都有空和中也出差去歐洲玩為什么沒空整理啊!”
“誰說我們是出去玩啊……”
摔門出去的我沒有聽到的是他的低語。
太宰看向手里的任務書,某個意大利的勢力一直在試圖埋眼線到港口mafia,原因不言而喻。
“我無償去加班收集資料的好嗎?”
他不爽地“嘖”了一聲,在看到意大利地圖上,另一個家族的子彈和貝殼圖騰時,喃喃:
“……為什么只記得他一個啊。”
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喃喃自語,悵然若失:
“明明忘記我就那么輕松。”
*
溜進了一個沒人的拍賣室,貫徹“工作就是要摸魚”理念的我,毫不愧疚地利用工作機會參加了拍賣。
我想要那塊異能結晶。
每當我從夢中醒來卻記不起一切的時候,有種強烈的失落感便會籠罩著我。
那個在夢里不斷出現的人,他到底要告訴我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
根據拍賣師介紹時場下的反應,我估計感興趣的人并不會多。
起拍價是100萬。只要在1000萬內,我都可以輕松買下。
雖然港口黑手黨沒給我買養老保險,但起碼他的工資是真的高,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存款上數字的時候被中原中也嘲笑的事。
我顫抖著指尖問:“我們發工資的單位應該是日元不是津巴布韋吧?”
他斜乜著看我:“是美金,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家伙。”
感恩森鷗外,起碼在打錢的時候,我對他沒有一絲怨言。
計算著自己的存款還有一些別人硬塞給我的珠寶奢侈品什么的,我估計著自己能承受的最高范圍。
拍賣開始,我不想和別人浪費時間,直接給出了成十倍的價位,希望其他人都有點眼色,別和我搶。
“好的,1000萬!還有人加價嗎?”
“這是非常稀有的異能結晶,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人類至今能記住的夢境不到10%,這將是絕無僅有的體驗。”
我心急如焚:快別介紹了,這種功效對一般人來說毫無作用,除了我誰會看上它。
介紹聲卡主,拍賣師以抑揚頓挫的興奮語氣說:“2000萬!好的!270房間出價!”
什么?
竟然真的有人和我搶。
嘖,我不甘示弱,立馬舉牌:“3000萬。”
片刻不到,拍賣師又說:“270房間出價6000萬!還有要加價的嗎?”
我情不自禁地抓著頭發,差點把假發從頭上扯下來:
這家伙怎么不按拍賣場的規矩來,這價格加得也太狠了!
算了算,把存款全壓上、再賣了那幾個項鏈和寶石、最后和中原中也借一點……
狠下心來,我給出全身家當的報價:“一個億。”
拍賣師壓抑不住激動,他估計也沒想到,這玩意竟然能拍出這么高的價格:
“一個億!沒想到第三個商品就給出了如此高的價格,看來這次來參加的諸位貴賓都是有目標而來的,那異能結晶能花落誰手呢?”
片刻沉默后,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十拿九穩的時候,拍賣師興奮到幾乎要破音的嗓音傳來:
“兩個億!270房間的貴賓直接給出了兩倍價格!”
我的心幾乎滴血。
兩億??!!
270房間的男人瘋了嗎?
那只是一塊一次性的異能結晶,哪里值這么多錢?
我咬著手指甲,哪里來的有錢人,中東挖石油的來橫濱玩了?
雖然很不甘,但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圍。
忍痛割愛的我安慰自己:
沒關系,之后肯定還有更好的,實在不行我就用港口mafia的情報網,把那個異能者本人給抓來。
“兩個億,成交。”
最終,我唯一想要異能結晶也被人搶走了。
郁悶的我退回了閣樓,不再參與拍賣。
*
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卻注意到了奇怪的現象。
明明還沒輪到壓軸的拍賣品,卻有一伙人組團離開了。
在這個時間點,還那么多人一起離開是一件怪事。
他們不自然的腳步更一步引起我的注意。
這很可疑,于是我跟上了他們。
*
倉庫里,擁有【開鎖】異能的家伙在打開上了3道鎖的大門。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想要偷今天的拍賣品。
其他的警備力量都被安排去保護最后的壓軸商品了,守護這些零碎商品的只剩下固若金湯的倉庫大門。
他們興奮地看著大門打開,里面數不盡的寶物每一樣都價值連城,貪婪的模樣隱射在金屬反光中。
“唉。”
剛被搶走心儀之物,現在又來活了的我非常沒有干勁。
我直接跳落到準備瓜分贓物的眾人面前,對著他們驚愕的臉有氣無力地說:
“我今天心情不好,能麻煩你們直接滾嗎?”
震驚地面面相覷,這些家伙仰視我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沒有聽我友善的勸阻,他們操起武器襲來。
雙手抱胸的我一個飛踢把那個開鎖的異能者踢飛到堅硬的墻壁上,用水泥打造的墻壁隱約有了一個人砸出的形狀。
我嘆氣:
“真是的,我明明都勸過你們了。”
看著直接暈死過去的敵人,他估計斷了很多根肋骨,我有些過意不去: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控制不來力度啦。”
聳了聳肩,我看著滴著冷汗、如臨大敵的幾個人,他們對視一眼,做出了新的陣型。
他們交換眼神:“我們上!”
他們整齊向我沖鋒。
我冷淡地顧視。
*
片刻后,右手撐著臉頰的我盤腿坐在他們疊起來的身軀上。
“怎么說呢。”我斟酌著措辭,“以你們的實力,還是不要干這行比較好。”
“真想要打劫的話,去海邊的漁民那里搶個金槍魚或許會更順利,或者去沒有人看守的田里摘南瓜,像RPG游戲一樣,不要出了新手村直接沖向滿級的敵人嘛。”
我真誠地給他們建議,卻遺憾發現他們一個個早就昏死過去了。
好吧,他們無緣聽我的犯罪論講座了。
任務完成,我慢悠悠地站起來。
接下來就回拍賣場主會場盯梢,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希望今晚的不順到此結束。
*
——突然。
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到了我的背后。
“喜歡用奇怪的比喻這點,還是一如既往沒有變。”
帶著笑意的男聲讓我耳朵發麻。
耳朵捕捉到話語剛落的瞬間,我迅速抽出手,同時右腿用十足的力道踢向他。
這個疑似新人犯罪團伙漏網之魚的家伙用靈敏的躲避證明了他的身份,他躲開我攻擊的動作不慌不忙,這絕對不是個新手。
他不會是剛才那個菜鳥團隊的,是新的敵人!
我從裙擺的下側摸出腿上綁著的匕首,翻滾刀鋒拋到空中反握住,手持匕首沖上去。
目標直指對方要害,匕首呈直線狀態向下刺去,在他側身躲過后,瞬間我的左手操起地上撿到的小刀對他投擲出。
多次突刺被他躲避后,我開始心急了。
他只是躲,從來沒有反擊我。
為什么不反擊?
他難道是在警告我:他的實力在我之上?
一心想著逼他出手的我卻犯了錯誤,在一個瞬間,我不小心將自己的背部暴露給了他。
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反扣住我的手,瞬間就將我桎梏住。
我發力掙扎,即使手下留情也能被太宰治稱為愚蠢的怪力,卻在他面前毫無作用。
那個人壓住我的背,把我固定在擺放帕拉伊巴碧璽的桌面上,完全牽制住了我。
碧綠的電氣石落在我的洋裙上,花瓶同樣被打翻,在水面的反光里,我看到他棕色的頭發和面具下金色的瞳孔。
除此之外的臉都被遮蓋,但不難看出其中的俊朗。
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是,我感到頭頂傳來酥麻的觸感。
他在摸我的頭發。
一瞬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也有人解開我的頭發,溫暖的手摸過我的頭頂。
然后,他給我戴上了什么……?
是什么?
我被突然回想起來的記憶打亂了節奏。
但馬上我便恢復奮力掙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他正抓著我的發絲,在雙方力的作用下,我的假發滑落下來,原本的黑色發絲散落在肩膀細膩的肌膚上。
棕發的西裝男人單手抓著我的手腕,讓我動彈不得,他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全身僵硬,我想找準機會反擊,他的手還想伸過來摘我的面具,我發力躲過去,警惕地瞪他。
空氣安靜下來,我的動作毫無疑問驚嚇到了他。
突然,他笑了: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隨著他說話而呼出的熱氣打在我的耳朵上:
“我想看下你的臉,可以嗎?”
第49章
*
當他靠近我的時候, 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大腦還沒來得及分析是什么氣味。
但在其中。
突然間,聞到了奇怪的香水味。
是常用的一款中性香水,在各種觥籌交錯的場合都聞到過。
突兀的氣息讓我的理智回籠, 我沒有說話,但還是強硬的拒絕眼神。
他再次伸手時, 我直接兇狠地瞪他, 猩紅眼眸在面具下流光溢彩。
對方愣了一下。
然后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熠熠生輝。
他說:
“為什么要躲開呢,我明明一直在找你,被Reborn罵了也沒有放棄過,你生我的氣了嗎?”
這個姿勢太危險了, 我根本就沒辦法發力,他要對我做什么都無法反抗。
我想他已經看到了我茫然的表情,但還是繼續說著:
“最開始的時候, 我知道你不會出現的, 還沒有到十年。但還是忍不住去找, 把每個黑發紅眼的人都看過去,就有了我喜歡亞裔小孩的奇怪傳聞。”
他親昵地和我開玩笑:“真是的,你要怎么賠我?”
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這家伙, 認錯人了吧?
他到底在說什么東西?一個字都聽不懂。
忽然間,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
“警備!有敵人入侵!!!”
趁著他分神的一瞬間, 我掙脫起身, 但他卻迅速反應了過來, 正面將我壓到了桌上。
我的背又被緊緊壓到了桌面上,和腰呈現90度角。
從原本背面的姿勢變成了更危險的正面。
他一只手掌控住我的兩只手壓在頭頂, 一只手護住我的腰,防止我撞到桌角受傷。
這個動作實在太過矛盾, 他一邊強勢地壓制我,一邊裝得很關心我不想讓我受傷似的。
我們終于正面對峙。
透過面具,我看到他燦爛的琥珀色眼睛,還有俊秀的下頜。
他溫和地說:“你別躲嘛。”
那股討厭的香水味更近了。
我忍無可忍地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放開我!”
他眨了眨眼睛,很驚訝的樣子。
維持著這個毫無安全感的姿勢,我難以壓抑不爽,不顧會有激怒人的風險罵過去:
“看什么看,沒被人罵過嗎?!”
棕發男人卻笑了。
他心情很愉快地看著我,毫不夸張地說,他美麗的眼睛里幾乎閃著興奮的光,笑意盈盈地將目光死死貼在我的臉上:
“是沒被你罵過。”
我就沒見過這種越罵越開心的家伙。
就算是在這種對我完全不利的局面,我也不能表現出害怕,強撐住不甘示弱的樣子地瞪著他。
他的聲音和態度都很溫和,就好像這個把我按在桌上的家伙真的關心我的情緒一樣。
感到我背部支撐的手發力,他在靠近我,他要做什么?
當那張俊美的臉靠近我的時候,他的嘴唇在顫動著將要說出什么。
兩人不到十厘米的空隙中,所有空氣都被他奪走了。
我沒法思考,腦子在腎上腺素作用下融化,甚至連抵抗都忘了,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這就是開頭提到的事。
*
突然,爆炸聲響起,倉庫的大門被暴力拆開,卷起的風浪里摻著碎石。
我先他一步恢復了神志掙扎,他立馬起身想要擋住我,我卻抓住機會,瞬間掙脫了他。
躲進只有內部人員知道的隧道,我頭也不回地逃走。
我氣喘呼呼地逃跑,不是因為體力支出,而是至今無法平息下來的心跳。
走馬觀花地看過現在的會場,我一邊忍不住思考發生了什么,一邊迅速判斷局面: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有一個組合正在打劫拍賣會場。
正是他們引起的騷動讓棕發西裝男人分神,我才能逃了出來。
逃跑的路上,我看到趕來的警務人員。
“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抓住一個人追問。
“胡桃小姐?!您怎么在這里,有受傷嗎?”
我打斷他:“省略廢話,敵人是誰?從哪里來的?有多少人?”
他老實地向我匯報: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組織?看模樣不像是日本人。他們從后門突擊。人數不多,只有十人,但都是精銳,除了有三個到了倉庫,其他的人還在住拍賣場。”
“好,你們先去倉庫對付他們,我去拍賣場對付那些其余的。”
他們大部分的主力還在拍賣場,說明目標并不是倉庫里寶物,而是目前還在場上的壓軸商品。
操起對方遞過來的機關槍,我側身滑進主會場,直接瞄準進行掃射。
賓客都已經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人正在臺上準備強行拆卸壓軸商品外層的防彈玻璃,我射出的子彈打在防彈玻璃上,又反彈回去射在他們身上。
藏在柱子后更換彈夾,我從余光看見的位置判斷他們的目的。
奇怪,剛才除了拆卸玻璃的幾人外,還有幾個在四處觀察,一個個威脅賓客摘掉面具看臉,似乎是在找人。
他們在找誰?
扣牢面具,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首當其沖的是要把他們都制服。至于敵人的想法。太宰那家伙絕對能嚴刑拷打出來的。
重新裝滿子彈的機關槍和對面互拼火力,對方也準備了大量的槍械,注意到我的攻擊后開始毫不留情地反擊。
但作為主辦方的我還是有優勢的,我清楚的知道各個方位的密道以及視野死角。
“咔咔咔”的聲響下,彈殼不斷落在地上,依靠主場優勢我依次干掉了五個敵人,只剩下兩人同樣藏匿在盲區埋伏我。
雖然壓軸商品的價值或許比前面所有的都值錢,但這是港口黑手黨主持的拍賣會。
這是中也交給我的事,出于責任感和面子,我不能允許他們當著我的面把東西搶走,我必須趕緊解決前面的這些人,前去沒有主力的倉庫支援。
發現敵人露出的衣擺,我悄無聲息地貓著腰前去。
將槍口對準的那一刻卻發現那只是個幌子,是披著敵人衣服的一塊玻璃罩子。
不好!有埋伏!
瞬間意識到不對的我向后躲去,但爆炸還是發生了。
距離太近了。我只能勉強護住自己的頭部和要害部位,風浪吹起我被吹起,背部傳來熟悉的觸感。
是剛才那個男人。
棕發的高大男性脫掉了外套,襯衫外穿著西裝背心,手臂處扣著袖箍用于控制袖子長度。
從襯衫與身軀的貼合度看,他并不是過于健壯的類型,但他剛才展現出的蠻力卻顯示著不弱的實力。
他護著我躲在石柱后面,很愉快地打招呼:“又見面了。”
“……”腹背受敵的我仰頭看他,“你怎么還沒跑,現在可是全都亂套了。”
“我怎么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種場合。”他理所當然地說。
“敵人在哪?”
我凝視著他,說:
“除了倉庫的三個外,現在還剩兩人。”
“倉庫的我已經搞定了。”他平靜地忽略過那三個罪犯,“剩下的兩個看起來才是核心成員。”
沒想到他迅速了解了戰況:“是,他們的實力不像是一個團隊,應該是臨時組建的。”
“這樣,那要活捉吧。”
贊同他顯得我們很默契一樣,但他說的確實都是我想講的。
我點頭。
敵人不容小覷,余下的兩人果然是精銳,其他只是雜魚。
大門被關上,成為了密閉空間,四周突然彌漫起了煙霧,空氣中滿是花粉季空氣中黏黏答答的東西。
我發現了不對勁。
“是異能者。”我篤定地說。
棕發男人自然地接過話:“他們在謀劃著什么,小心行事。”
這些花粉應該是異能者制造出來的,可是并沒有什么攻擊性,即使附著到肌膚上,也沒有任何感覺。
我警惕地盯著其中一個暴露在視野中的敵人,注意到他似乎在隱藏另外一個人的行蹤。
扭頭看向我們的視野盲區,果不其然,另外一個敵人藏匿在角落,
他的右手食指豎起,上面燃燒著星點的火花。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意識到了敵人的想法。
必須馬上阻止那個散發出花粉的家伙!
棕發男人右手撐著下巴,在戰火紛飛的正中心,他竟然還有閑情雅致在這里贊嘆:
“粉塵爆炸嗎,不錯的構思,能把沒用的異能發揮最大功效。”
我怒吼:“現在是感嘆的時候嗎!我們都要被炸死了!”
敵人想要將密室里充滿了粉塵,然后用火焰點燃。
這種同歸于盡的做法,他們是瘋了嗎?
“啊,又被罵了。”
他驚訝地轉頭看向我,就在他要張口的瞬間,忽然,埋伏在身后的敵人突襲了他。
我情不自禁地大喊:“喂!”
不會吧?這家伙不會就這么死了?
滿是煙霧繚繞的室內,我看不清他們的動作,直到粉塵逐漸散去。
奇異的景色出現了。
他的頭頂燃起了火焰。
美麗的金紅色火焰下,面容綺麗的男人戴上奇怪的手套,輕而易舉地按住了敵人的拳頭,直接熄滅了他的異能。
另一人也是一樣,他輕輕松松就按住了對方的頭,單膝下跪發力的同時把對方按進地面砸暈。
如果不是砸碎地板的沖擊,他從容不迫的動作看起來是溫柔的。
燃燒著大空火焰的奇異男人,他的容貌在危險的火光下更顯得精致出眾。
他看向我,從他的眼睛里,我突然讀懂了:
他并不想與我為敵,他在保護我。
西裝男人出眾的能力已經平定了現場。
他整理著手套走向我。
就在他要走到我身邊的前一刻,港口黑手黨的援軍到了。
在我們目目相對時,一群人從我的身后沖向他。
*
隔天。
港口mafia辦公室內,中原中也坐到我面前:
“聽說你任務失敗了?”
一開口,他說的就是我不想聽的話。
“有人阻礙我。”
我咬牙切齒地記恨。
“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
昨晚的加班以我的失敗告終。
因為陌生棕發男的干擾,我沒能按時擊敗那兩人,還是在太宰治的援軍到了支援后才全身而退。
昨晚的太宰治難得沒在戰場上和我斗嘴,但他看到我后立馬把我拉走。
“你先去下面倉庫,這里我來處理。”
雖然很好奇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跑走了。
倉庫的情況正如棕發男所說,墻面是都是被砸出來的痕跡,修復費用一定會很麻煩。
等工作結束時,我激烈的心跳仍舊沒有停下了。
這樣的別開生面的“初次見面”時會發生,但這是最激烈的一次。
我完全沒有見過他,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但無論是他的表現還是我最基礎的生理反應都否認了這個事實。
他絕對認識我,還和我關系不淺。
我思考到底是要自己私底下去查清楚,還是直接問太宰治和森鷗外知不知道情況。
中原中也的聲音把我拉回到了辦公室。
“胡桃,不是我說,你的運氣也太差了。”
他抱胸吐槽:
“多久沒人來搗亂了,還是這么大的陣仗。”
“不過竟然有人能妨礙到你做任務,對方實力很強?”
我完全不想承認對方放了水而我竟然沒占到好處,只是不高興地否認:
“沒完全打起來,不知道是用什么能力的,體術不差。”
他頭上竟然能點火,那是什么異能力?
說實話好酷。
中也挑眉,揶揄道:“你都認為不差,哦?”
看到我馬上爆發的樣子,他轉變話題:
“好了,任務失敗也不是不會發生的事情。我會幫你跟boss說明情況的。晚上去喝一杯?我先說明這次的店里沒有果汁。”
我迅速拒絕:“那不要,我不喜歡酒精。”
“你完全就還是小孩子的口味。”中原中也吐槽。
我死魚眼盯著他:
“我只是不想要發酒瘋,用異能把大半個酒館拆了,還要同事半夜來接我回去。”
“都說了那次是意外好吧,我酒量沒有那么差!”
我沉默,而后說:
“你知道我們現在出去都是如何評價別人的酒量嗎?廣津是10個中也,梶井是15個中也。”
“哪有那么夸張,廣津和我的水平差不多好吧,今晚就試一試——”
我:“……我現在立馬就換手機號,還來得及嗎?”
“麻煩不要半夜打給我,我是擁有嬰兒般睡眠的好人家孩子,不想參與你們的事。”
他還是否認:“我才不會發酒瘋了!這次不會!”
我默默把手機卡抽出來,展示了我的態度。
*
辦公室里一片昏暗,沒有開燈,只有在遠處的沙發上。一個聲音在前面的呼吸幅度極小,就像死去了一樣。
我走過去,悄悄靠近,伸出手。
披著黑色大衣,窩在懶人沙發里的男生閉著眼,精準地抓住了我試圖去觸碰他的手。
他睜開鳶尾色的眼睛,帶著睡意、那個令我討厭的音調響起。
“真可惜,我原本在做夢和美麗的小姐一起夢中殉情呢,都怪你想要突襲我,把我的美夢打斷了。”
我:“……”
雖然和他很相熟,但我真的不知道這家伙的殉情癖好是哪里來的。
他突然用力拉住我,讓我失去平衡,把我拖到他的沙發上去。
太宰治拍拍我的頭頂,懶散地說:
“還好困啊,別吵吵鬧鬧的了,安靜點當個抱枕吧。”
“少煩。”我推開他,“找你夢里的小姐去吧。”
“怎么說呢?”他盯著我的臉,“雖然你這家伙各方面都不大行,還很倔強,但我也不是不能勉強一下的。”
“你還是做夢吧。”我掙扎的從他懷里出來,太宰是不依不饒地拉著我的手臂,我拉扯著他站起來。
他的雙手纏繞著繃帶,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后,太宰瞬間理解了一切。
“誒,你來是想問昨晚的事情嗎?”
我點點頭。
“你還想問,你要我收集的東西好了沒有,對吧?”
太宰他拖著尾音說:
“求人辦事之前不是應該先說謝謝嗎,你怎么一點表示都沒有。”
我額頭爆起青筋,很不爽,但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所以試圖激怒我讓我離開。
我耐著性子,忍住脾氣問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告訴我。”
他自說自話地,語氣像唱歌一樣的講下去:
“而且我可是昨天才剛剛幫了你大忙誒,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嗎?”
我面無表情否認:
“如果那種程度的幫助就算能稱得上恩人的話,我在港口黑手黨的謝恩宴可以擺到明年了。”
混蛋太宰治輕飄飄地舊事重提:
“是嗎?那我之前把你從橫濱灣里撈上來送進急診病房,
在你無家可歸的時候分了你房間,
森先生刁難的時候出馬替你干了麻煩的任務,
這些全部全部加起來,都不能被你稱呼為一句恩人了?”
我:“……”
這家伙的記憶力怎么這么好?
我質問:
“所以你要怎樣?”
“我給你想要的東西,你和我做個交易。”
他垂著眼,一臉仿佛在日照下打盹的昏沉表情。
“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嘛。”
他站起來,高高地舉起手,手里拿著一個U盤: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你。”
看著近在咫尺的U盤,我知道里面就是他收集的資料,只要答應,他就給獻上。
走廊上,飛鳥的影子掠過窗欞,我透過條條框框的木質結構窗戶向外看著它飛走。
太宰的嘴一張一合。
“很劃算吧——”
但在思考后,我扭頭就走:“那算了,我不要。”
“誒?”
他驚訝片刻后追上來。
“你不問我是什么要求嗎?”
我開門就要離開:“不要。”
不用問都知道不會簡單。
他擋在我面前。
美麗而危險,幽靈般的男人看著我,就連他嘴里呼出的空氣都是微涼的:
“雖然我是想要一點報酬,但我是個善良的家伙,不會強求你拿出無法答應的條件。”
他靠近我的耳邊,誘惑性極強地說: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你之前所以的經歷,我都會整理成傳記體發給你。”
“是個不錯的交易吧?”
在我不解的眼神中,他緩緩說道:
“那就是——”
我打斷:
“不用說了,我不要。”
我果然說了不。
他驚訝地看我第二次拒絕。
“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么,我肯定不會一直留在港口Mafia的。”
我平靜的瞳孔里倒映著他蹙眉的模樣:
“你搞錯了很多東西,首先,我不一定需要港口Mafia,我呆著這只是因為目前還算舒服。”
“第二,如果我真心想走,你說什么要求都沒用。”
我明明是仰視他,但絲毫不覺得自己處于弱勢:
“太宰,人和人之間不一定要用利益捆綁在一起。”
“如果你真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不用交易來換,憑這半年的交情,我也會出手。”
“需要交易才能達成的東西是不穩定的,一定會有破裂的那天。”
在他沉默的眼神中,我們不歡而散。
*
走在港口黑手黨的走廊上,我出神地思考著昨晚的那個男人,卻被打斷了。
梶井從實驗室里蹦出來,興致勃勃地問我:“中原說晚上去喝酒,你不去嗎?”
“我沒興趣。”
“你不會還在因為任務失敗的事情而生氣吧?”
我不爽地反問:
“不是,到底是誰把我任務失敗的事情傳播出去了?怎么所有人都知道!?”
梶井聳肩:“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畢竟昨天還鬧得挺大的。”
“那個犯罪團隊嗎?”
“不是啊。”梶井詫異地看著迷茫的我,“雖然只有目擊證人,但據說彭格列十世出現了。”
“那種火焰應該只有他能操作。”
聽到陌生的名字,我“啊”了一聲。
這是誰啊?
哪個家族的后裔?
看到我懵逼表情的梶井無奈地說:
“我說你好歹也是做黑手黨的吧?怎么連意大利最富盛名的黑手黨組織頭目都不認識。”
陌生的外國人名字令我犯困:“不知道,完全沒聽說過。”
再次投來不理解的目光,梶井說:
“你這家伙真奇怪,連他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他可是相當出名。”
是嗎?
梶井進一步解釋,對于敵人的信息他倒是很了解:
“他應該還是日本人,雖然主要的據點在意大利,但在日本這邊也有勢力。”
“他可是在高中生的年紀就帶領著自己的下屬幾乎制服了意大利所有反他的勢力,這種經歷算不上家喻戶曉,也是小兒止啼了。”
我腦補出一個肌肉健壯,看到不順眼便燒殺奪掠的壯漢中年人。
這種家伙太多了,昨天的會場有數十個。
“我好像沒注意到有這個人。”我思索著,“就算看到了可能也認不出。”
梶井附和我:
“也正常,畢竟戴面具了。誒話說你要不要看新研發發出來的面具型炸彈,戴在臉上的便攜型號,就是爆炸的時候會無法克制地造成毀容這一點不大好。”
他想拉著我去看他的新發明,我趕緊溜走了,省得被他當作新產品的實驗品。
感覺這一天都不是很順。
上次和太宰吵完的架還沒和好,又有了新的矛盾。
找回記憶的事全都沒有新的進展。
晚上估計還要去酒吧處理中原中也的爛攤子。
我嘆氣。
說起來好像都是昨晚遇到那個家伙之后,我才變得運氣不好的。
我開始沒有理由地遷怒,自言自語說:
“真討厭。”
回想起那家伙桎梏我時的力道,能完整壓住我的身軀,我無端地變得情緒激動。
我一句句地吐槽:“莽力、臭大高個、愚蠢的有錢人,討厭。”
我還組織著語言要進一步發泄時。
“——又討厭誰了?”
突然出現的笑意聲音回答我的碎碎念。
我驚訝地扭頭,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港口mafia這個安保森嚴,號稱沒有登記過的話連一只老鼠都進不來,任何一個敵人都別想逃走的地方。
出現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棕發西裝男人。
第50章
*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 我意識到他是昨晚的那個人。
瞪大瞳孔,我看到陌生又熟悉的他站在窗欞下,手中把玩著一把蝴蝶刀, 隨意地開刀轉刀。
沒有任何遮擋的帥氣臉龐笑容燦爛,他的模樣英氣到連漫畫家都畫不出的。
個子很高, 但并不魁梧, 是纖細有力的類型。
摘掉面具后更能看清他英俊的臉,面具遮擋的部分和露出的部分一樣優越,因為笑容而顯得好靠近,一旦靠近了卻發現遙不可及。
是一張好看到令人同時心生好感和距離感的臉。
“咔嚓、咔嚓。”
空氣中響著刀刃撞擊的清脆金屬聲。
他閑庭信步地走向我,一邊隨意把玩手中的蝴蝶刀, 鋒利的刀尖危險地在他的手中旋轉、翻飛,刀背獨特的輪廓和特色令人挪不開眼睛。
隔著老遠我都認出來那是fiore,我的夢中情刀, 我求中也幫我去找都沒找到的收藏品。
要不是時機不對, 我真的很想問哪里可以買。
那個人的步伐不緊不慢, 他收了刀,好奇地歪著頭,像是要縮小身高差距似的彎下了腰:
“誰又惹你生氣了?”
指著自己湊近了看沖擊力更強的英俊面孔, 他眨眨眼問:
“莽力臭高個是指我嗎?”
我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 我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怎么進來的?”
他把手指豎在嘴前:“噓。”
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起, 深不可測:
“用了一點小手段。”
怎么可能, 我們的安保都死了嗎, 就讓他這么大搖大擺地,就像逛自己的后花園一樣走進來?!
還是, 他是首領邀請的客人?
我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但同時, 我沒有辦法地,回憶起他皮膚的味道——干燥、整潔,還有他的手放在我腰上的感覺。
此刻我的腰上似乎還有著熱度。
他和我靠得很近,那股奇怪的香水味又傳來,想起不愉快的部分,我說:
“別靠過來,你香水味好重。”
……要是沒有香水味他還是不錯的。
“誒?”他迷茫地聞自己的袖子,“我沒有噴香水啊。”
現在哪里是聊這個的時候,我轉移話題問:“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當然是找你呀。”
他說話時非常溫柔,不像是偽裝出來的,給人一種不好意思給他甩臉色的真誠感。
“你找我要做什么?”
不會真的是我的仇人吧?
我警惕地將重心放在遠離他的后側,不安地眨眼。
可就算如此,我還是覺得他的身上有一種近乎飛蛾撲火的危險吸引力。
當我看到他的眼睛時,我幾乎無法克制自己靠近他的沖動。
他出人意料的行為讓人捉摸不透,就如同蝴蝶刀在指尖翻飛,比刀刃還美麗,也更危險。
我一邊被生理性吸引,但同時,這種違反常識的向往使我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在警告:
不要靠得太近,不要失去理智。
他卻完全忽視了社交距離,前進一步靠近我:
“別那么緊張的樣子,我們不是昨晚剛剛見過面,還是一起并肩合作的伙伴。”
他的話語里完全忽略了我們兩個互毆的部分。
我想要開口,卻看到他目光里有真摯的喜悅,那其中流露出的真摯喜悅卻如潮水般涌來,讓我心中的諷刺之詞瞬間消散。
英挺的眉骨下是洋溢著喜悅的奪目金色雙眸:
“我想著你怎么會去拍賣會,然后就想到了,你會不會是想要這個?”
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璀璨奪目,閃閃發光的異色寶石。
是那塊異能結晶。
“你想要這個,是嗎?”
果然是他搶走的!!
我憤憤不平,雖然是我技不如人,在財力上輸過了人家,但看到他這樣炫耀,忍不住遷怒道:
“你就是來做這個的?!”
就是為了當面炫耀給我嗎?!
愚蠢的有錢人,可惡!
“哈哈哈。”
棕發男人爽朗地笑起來:
“別生氣,除了這個,我還有另一件事。”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湊近我的耳旁說:“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失憶了?”
我驚恐地往后閃躲。
——他為什么知道?
——他要對我做什么?
“沒事沒事,不用怕。”他像哄小孩一樣抱著我,手安撫著我的背,“我是來接你回彭格列的。”
什么?
那個傳聞中的惡霸和我有什么關系?
而他的話語讓我驚掉下巴。
“那里才是你的家。”
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數百人的腳步聲響起,子彈上膛的聲音出來。
港口mafia的防備也迅速涌了上來,所有的槍口對準了他。
森鷗外穿過全副武裝的干部,也站到了走廊。
他說:“大駕光臨到港口黑手黨,你有何貴干?”
以往擅長虛與委蛇的森鷗外毫不隱藏冰冷語氣:
“我們這里不歡迎沒有預約的不速之客,彭格列十世。”
我扭頭驚訝地看著他,他就是彭格列?
意大利黑手黨的壯漢老大?
可長著這張英俊無害的臉,他看上去明明更適合當個西裝模特,或者出現在富婆身邊做個小白臉。
他側過身,單手環住我的肩膀:
“我來要回我的人,你們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哦,你想要胡桃和你走?”
森首領歪頭思索,仿佛在思考這個議案是否合理:
“那也得問她本人是否同意,不是嗎?如果我們的干部不同意,那我只能送客了。”
當說到“送客”時,他加重了語調,絕對不只是表面的意思。
身后的港口mafia干部舉起槍管將槍口對準他,密密麻麻的紅外線閃在他的臉上,試圖以多勝少的氣勢試圖威懾他,但從彭格列的臉色來看,并沒有成功。
他意氣自如到比在自己家還鎮靜,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
“你要對這孩子做什么!”
誰說一聲真切的關切呼喊,美麗的和服女人突然出現,尾崎紅葉從彭格列的懷里拉出我,將我護在身后,舉刀對準他。
她站在我身前,是一個保護的年長者姿勢,以自己的身軀擋在我的要害面前,相對地將自己的弱點全都面對我。
看到尾崎紅葉激動的樣子,彭格列雙手舉起,表示自己的無害。
“我可什么都沒做,只是來打個招呼。”
但他那副孤身前來敵人大本營,被刀槍指中都氣定神閑的樣子卻不是這么說。
彭格列的聲音里仿佛總是帶著笑意:
“你們別那么緊張,我又沒有說要直接開戰。”
“這一切當然要以胡桃的意愿為主,她愿意直接走的話我們日后再談的。”
尾崎紅葉以豎起刀的一側手臂擋住我:“她不可能答應!”
沢田溫柔的語氣下是強硬的內容:“我想胡桃自己會說話,不需要你替她回答。”
被紅葉護住的我驚愕地看著瞬息多變的局面。
我不理解昨晚的男人怎么就變成了惡名昭著到能小兒止啼的彭格列?
他明明看起來像是個悠閑的公子哥。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可以用俊美來形容,我難以想象當他是個高中生的時候要怎么統一整個意大利?
雖然他的實力不俗,但看起來完全不是武斗派類型的家伙。
他給我的印象和傳聞完全不一樣。
彭格列十世同樣回看著我。
在場每一個人都緊張地看著他的動向,他獨身站在人群之中,卻是最大的危險。
然后,某個瞬間,他動了。
周圍的所有人都瞬間已經背起來。害怕他拿出什么武器。而我也忌憚著他昨天展示出來的火焰能力。
強勢、英俊、無人能敵。
我并不懷疑如果他再次使用出那樣的能力,我們大部分的干部都會成為一招就下場的雜魚。
他并沒有發動能力,只是對我燦爛地笑,手指微動,指著自己的西裝口袋,暗示地看向我的腰部。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向自己的右側口袋。
我眨眨眼,緩緩地伸出手,指尖輕觸,一股細微的電流似乎從指尖傳至全身。
眼前的景象讓我有些恍惚,從口袋拿出、握在手心里的是一塊熠熠生輝的寶石。
——是那顆兩億的異能結晶。
閃閃發光,無比耀眼,鈷藍在其中仿佛有生命力般流淌。
但我拿出那塊寶石時,刺鼻的味道傳來。
我想起來,拍賣的藏品有時會放在房間里,染上香水味。
那不是彭格列身上的氣味。
我的大腦一瞬間都清空了,沉醉在寶石的光芒里,一切看起來都像慢動作一樣緩慢,原本紛雜的聲音都消失了。
透過結晶的反射,我看到他從容不迫地向我走來。
我只聽到微笑的彭格列十世對我伸出手,像童話里許下諾言一樣篤定地說:
“見面禮。”
“跟我走吧,胡桃。”
在寶石反射的七彩光柵中,我看到自己驚訝的臉和他勢在必得的表情。
——突然,一個黑色的幽靈從我身后出現。
風衣飄蕩的太宰治大步流星走來擋在了我面前,他完全遮住彭格列的視線,咬牙切齒地嘲諷:
“當著首領的面勾引下屬,你這家伙糟透了。”
*
一直溫和有理的彭格列十世改變了對待我時的態度,他冷下眼睛平視太宰,毫不客氣地說:
“趁人之危把失憶的人拐走,你就不差勁了嗎?”
他們兩人都微笑著,卻不難看出爭鋒相對的氣氛。
彭格列還是溫柔有禮的樣子,但只要看待他眼底的冰冷,便知道那脆弱的一層寒冰下是冰山般巨大的情緒。
另一邊,太宰則是顯而易見地被激怒了。
他咬牙切齒地反擊:
“是我最先找到了她庇護她!最開始也好,半年前也罷!都輪不到你插嘴!”
他憤憤不平地重申:
“搞清楚,不是我拐走了她。而是我救了她,如果不是我,現在誰也看不到她站在這里!”
彭格列十世危險地瞇起眼睛:
“這可不好說,如果沒有你把他藏著掖著的話,我早就把她帶走了。”
太宰治也牙尖嘴利地反諷回去:
“帶走干嘛,陪你在意大利玩養成游戲嗎?你的特殊癖好都傳到日本了。”
我歪頭:“?”
什么癖好?
“我一會兒和你解釋。”沢田回頭對我說。
轉頭,沢田綱吉繼續生氣地質問太宰:
“還隱藏情報,不覺得自己卑鄙嗎?”
“彼此彼此,我只是用你用過的招數罷了!你自己幾年前不也是這樣!給在意大利住宿學校上學的人配四個保鏢,這種防備心真的絕無僅有!”
“都安靜!”
我阻止了兩個人,站到他們兩個人中間。
“別忽視我談論我的事,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太宰治閉嘴,扭過頭不再看彭格列十世,冷若冰霜的精致面孔就像雕塑一樣。
彭格列忽然牽我的手,表情陳懇地說:
“別生氣,我只是太心急了,我沒有忽視你,原諒我。”
眾人面前,收到來自敵方首領急轉直下的道歉,我整個人呆住了。
“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他真誠地對我說,眼里滿是愧疚和歉意。
長長的睫毛晃動著,他有一張足夠英俊的漂亮臉蛋,劍眉星目,皮膚像瓷器一樣光滑潔白,下頜的曲線筆直而優美。
當看到長睫毛下的眼神充滿了悲傷,我覺得自己像個壞人。
我早就習慣發完脾氣后和太宰人兩個人彼此生悶氣,然后在某天忘掉這件事兩個人重歸于好的流程了。
看到他這樣真誠的歉意,我有些無措。
“呃,不用……”我微微擺手,含含糊糊地拒絕。
倒也不必這么認真地道歉吧。
我也沒有很生氣來著,只是想讓他們兩別吵了。
太宰治轉過頭,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憤怒地插到我們兩個人之間:“為了勾引人你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被冒犯的彭格列沒有說話,彬彬有禮地站在太宰身后,視線穿過太宰直直地注視我。
當注意到我們兩個人當著他的面眼神交換時,太宰看上去更生氣了。
他直接命令我:“你!你先回去!我們交涉后你再來!”
我蹙眉反問:“你要交涉什么,我的處置下場?那我不是應該在現場嗎?還是我是什么第三方小國家要聽霸權的安排?”
“……”
他難得低聲下氣地說:“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沒有聽清楚:“你說什么?”
彭格列微笑地安撫了我們之間的氣氛,打斷道:
“那我們先來談重要的東西吧。”
他優雅地轉頭問森鷗外:“我想留宿別人家太久并不禮貌,胡桃是時候回去了。”
“差不多可以停止把自己當成娘家人的說法了。”森鷗外回應,“到底意大利和日本哪個誰是她的家,還不一定呢。”
手心傳來微涼的體溫,是太宰治握住了我的手。
倒也不能用“握”來形容,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我抓在手里,力道足以讓我痛苦,將自己化作船錨想將我留在原地。
那份他給予我的痛苦讓我清醒起來。
我回頭看向太宰,想起他對我說過的話。
*
我知道太宰想交易的是什么。
無非是留在港口Mafia一段時間,或者留在橫濱幾個月。
說起來,這并不是多難的要求,留在橫濱的時候我也沒有什么不順。
至少目前為止,太宰治才只是對我的過去最為了解的人。
雖然知道他肯定有所隱瞞,但他給我講的部分也算順利地串起了我80%的人生。
我苦惱的點在于:他隱瞞的是什么,為什么隱瞞,我不知道。
他給我講的記憶中,關于我在港口黑手黨的童年經歷,他說得非常具體,甚至有點太繁瑣了,連我搶了他的牙膏,結果被薄荷味辣哭這件事情都要拿出來反復說。
至于我之后的經歷,他說他不清楚,但我應該過得不算好,我倒是相信這一點。
包括意大利語在內,我發現我竟然懂好幾門歐洲的語言,不到精通的程度,但和本地人正常交流不成問題。
據太宰治說,我的用詞非常粗俗,簡直像個地痞流氓。
之前在橫濱被法國人搭訕的時候,我覺得我只是拒絕了,太宰說我在問候他棺材里的奶奶臉上的青苔。
一聽就是在工作的時候和本地人學的。
看來我以前的工作環境還挺惡劣的。
但是,我并沒有答應他的要求。
道理很簡單。
太宰治對我來說是伙伴,是救命恩人,是住一起的房客。
可以晚上一起打游戲鬧到翻天地覆,直到被中原中也罵。
可以在他生氣的時候,也毫不在意地推開辦公室讓他幫忙寫報告。
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給他。
——“但不可以信任他。”
毫無疑問的,他從來沒有真正地害過我,他對我沒有惡意。
可是我和這家伙的思想有著根本上的不同。
太宰對我這么說過:
“胡桃,不開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你不這么覺得嗎?”
我說:“混蛋,這是你搶我游戲機還把我的存檔誤刪了的理由嗎?我殺了你!!”
他一邊給我恢復存檔一邊扯:
“除此之外的事情也是啦,不開心的就忘記唄,你想起來也不會有好事的。”
“你看嘛,這個存檔的你受了那么多傷,吃了那么苦,要帶著移除不掉的debuff,不如換下一個重開就好了嘛。”
太宰把游戲機還給我,里面是兩個存檔,一個是原本我失敗了殘血的,還有一個是最佳狀態重啟的。
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原本失敗的。
“這是我自己打出來的線,就算結果不美滿也是我親手選擇的。”
他想給予我的生命。是呆在房間里、什么都不用思考、接受他給的一切就好的未來。
無論痛苦還是煩惱,都會用謊言將隱藏過去,只是能感到幸福。
可我不喜歡。
就算過去有難過的部分,我也要想起來。
我寧愿痛苦也不要麻木不堪。
我不愿意待在他用虛構的記憶編織起的網里。
*
在港口Mafia的走廊上,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反應。
我看著太宰,那雙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睛,他想給我的東西并不差,可是我不要。
指尖發力,細長的手指一根根地從他的手掌心中抽出,仿佛聽到自己骨節錯位的聲響。
太宰一動不動,美麗的眼睛空洞地看向我,像被美杜莎石化的癡情人。
我掙脫開太宰治的手,徑直走向彭格列。
當我走向他的時候,周邊的空氣結冰了,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我堅定的腳步聲淹沒。
太宰治晦暗不明的眼神、尾崎紅葉按捺不住的阻止聲、下屬緊張的呼喊聲,全都被我拋之腦后。
繞過森鷗外與他側身擦肩而過時,他沒有阻攔我,我們相似的黑色發絲有瞬間交集而后馬上分開,他靜靜地看著我走過。
我站定在彭格列十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