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邊境。
“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回橫濱啊啊啊!!”
太宰對著對講機抱怨。
“森先生, 你真的不是唬我嗎,怎么會有這么多不長眼的家伙過來?!”
“我和中也明明下手超狠,把來的每一個家伙都碾碎了。”
森鷗外像外科醫生一樣平靜地剖析:
“沒有呢, 太宰君,你心里也清楚, 我沒有拖著你不回來的必要吧?”
對講機那邊傳來翻閱合同的聲音:
“而且, 敵人是誰,為什么會這樣做,你很清楚不是嗎。”
掛斷電話,太宰治煩躁地看著樓底下逐漸包圍過來的少年殺手們:
“像蝗蟲一樣殺不光,真是煩人。”
每一個前來的敵人脖子上都戴著項圈形炸彈, 有人在看到他們的實力后畏縮著后退,可下一秒,炸彈便炸開炸死他們自己。
一群不進攻就要被首領犧牲的敢死隊。
這種控制下屬的手法, 他可太熟悉了不是嗎?
正是他們把森胡桃賣給的意大利家族, 艾斯托拉涅歐。
艾斯托拉涅歐訓練出來的殺手, 全是不能用常規理解的家伙。
就算知道是死路一條,就算前面的同伴都已經犧牲,他們還是會前進。
全都是一群把自己當做工具的家伙。
按照這個進度, 他們估計會在這里耗上一周, 才能徹底消滅對方。
等到那個時候, 森胡桃早就回并盛了!
那太宰現在的保護還有什么用?
如果錯過時間, 讓森胡桃躲回并盛, 不就是本末倒置。
太宰冷漠地計算著下一波敵人來的時候,分神抱怨:這家伙真的很麻煩, 為什么總是有數不盡的人盯上她的能力?
沒辦法,幸好她有我, 只有我能保護她。
太宰治突然臉上帶著笑意,盯上了一旁同樣疲憊的中原中也:
“喂,中也,你也很想回去了吧。”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仰頭:“啊?”
他絕對沒想到太宰治心血來潮去保護一個國中生,能讓他熬夜加班幾個夜晚。敵人的攻勢又急又猛,連喘氣的空間都沒有。
他到底是怎么牽扯到這件事里的?
為什么這種加班老是帶上我?
回去之后他絕對要好好地揍太宰一頓出氣!
太宰治也掛著黑眼圈,誘導性地開口:
“要不要鬧大一點看看。”
中原中也不上套:“你休想。”
他斜乜著:“我才不要為自己都不認識的人用污濁。”
就算這些人真的侵入了國境找到了那個學生又怎樣,和他沒有一點關系。
太宰卻充滿底氣地說:
“才不是,那家伙馬上會成為你的伙伴。中也對同伴很溫柔,一定會愿意的吧?”
中原中也皺眉,晴空一般的眼睛往上看:
“她不是普通人嗎?還在上學。”
“沒事。”
太宰聽出他心底的想法。
“我有信心讓她好好聽話,加入港口黑手黨。”
“考慮一下,中也?”
他笑嘻嘻地瞇起貓一樣狡黠的眼睛:
“我可以把手上做的寶石生意轉給你哦。”
“哼。”
中原中也冷哼,這對他毫無吸引力。
“才不要你剩下的東西,我自己可以想辦法。”
太宰治囅然而笑:
“那就當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高吧,熬夜可是會變矮的。”
青筋狂跳,在中原中也發火之前,太宰伸出手再次邀請:
“來吧,中也。難道你沒有自信學會了魏爾倫教的‘開門’嗎?”
他氣定神閑,眼里全是把握:
“新學的大招,總得找機會用一用,不是嗎?”
“中也就是這種對新鮮事物感興趣的小孩子性格。”
“荒無人煙的邊界,還有比這更適合荒霸土出現的地方嗎?”
中也蔑視地“哼”了一聲。
愚蠢的激將法。
但也,不是完全沒用。
他正有試試能力的想法。
在遠離人群的國境,對這群找死的家伙下手正好。
中原中也落拓地勾起嘴角,脫去手套,將帽子扣在心口,紅色的異能光芒閃爍。
“我是無所謂,你自己要小心,太宰。”
大樓逐漸坍塌,他們所站的地板劇烈抖動。
橫濱最強重力使,真實身份荒霸圖的異能生命體身上染起妖冶的紋路:
“我會碾碎所有人,結束這沒完沒了的任務,回橫濱享受我的假日。”
“你最好躲著點,別讓自己不小心死了。”
太宰治利落地歪頭躲掉落下的碎石子,貓著腰躲到之前選好的安全位置。
他滿意地看著中原中也的腳下,重力開始扭曲一切,足以粉碎一切的暴力站在他的一邊。
一切就像計劃的那樣。
“區區中也,口氣真大嘛。”
太宰操作著手機里的監控,敵人正如他所料,看準了他們本該疲憊的時機再次發起進攻,就像進入陷阱的羔羊。
太宰悠閑地翻開手機,心里策劃好回程的計劃。
他在晝夜顛倒后差點忘了時間,看向右上角的日期。
——距離森胡桃離開橫濱還有四天。
*
第二天
在等大巴來的時候,偶然聽到了:
“據說國境邊緣發生了很嚴重的地震。”
旅館的大廳,傳來女生的討論聲。
我探頭看京子的手機,顯示是下島部分發生了地震,航空圖拍出來全是廢墟。
這個地區我還挺熟悉的,因為這塊的防備很少,所以很容易發生矛盾,各方勢力都會在這里埋點人手。
竟然會在這里發生地震嗎?
看起來更像是掩蓋某個勢力鬧事后的痕跡。
我又想起來自己沒帶槍的事,感到很憂愁。
還沒擔心多久,京子的聲音呼喚我過去:
“胡桃,我們要去海邊玩了,快來!”
我抬頭,還在想事情。
但馬上,女生就拉著我上了修學旅行的大巴,把新聞拋之腦后。
*
修學旅行的大巴上。
山本走過一排排招呼他的同學,坐到最后一排的沢田身邊。
“嗨。”他友好地打招呼。
沢田也禮貌地點頭回應。
“沢田,我看到你昨晚和森同學在一起?”
山本直截了當地問:“恭喜?”
這個人說出的話還是一如既往殺傷力很大。
沢田感到自己全身都因為尷尬和害羞而變紅:
“不,我還沒有……”
堅信“有真心就行”的山本問:
“為什么?”
沢田尷尬地說:
“……不小心被別人打斷了。”
山本摸摸下巴:
“現在的時間是不怎么好,大家都擠在一起,很難有私人空間。”
他溫和了聲音寬慰沢田:“沒事的,還有三天才結束。”
沢田剛得到了一些安慰,山本突然又說:
“話說,你為什么突然改變了想法?”
沢田看著他單純的表情,險些反問:
不是因為你天然地問出了奇怪的問題嗎,你難道忘記自己和我說的話嗎?
但他內心知道:
如果他自己不想,無論別人怎么說,都不會付出行動。
為什么原本不打算說的,卻有一股沖動想問呢?
——就是突然有這種感覺。
沢田看著前方和女生靠在一起的森胡桃,她的頭發被斜射進來的太陽照耀,遙遠而璀璨,無暇的皮膚透徹,像要融入到光里消失一樣。
“因為……”
沢田的喉結微動。
“感覺再不說的話。”
他說。
“就來不及了。”
*
前排,我和黑川還在爭辯昨天的事。
黑川花:“這是告白。”
我:“這不是。”
她氣急敗壞:“‘喜歡未來的你!’這種話怎么不算啊!”
“可是被拒絕了啊?”我理直氣壯,“我是排除選項,告訴他我們不行。”
“你不要這么頑固啊!”
黑川無奈地和我你一言我一語來回辯論:
“你難道覺得你幻想的高材生沢田和現在的不是一個人嗎?那邊的更優秀,你只喜歡那一個?”
“不啊。”
我很不解她說出這種話,堅決否認。
“我知道他們是一個人。”
我認真地說:“我從頭到尾都很清楚。”
就算他沒有成長后高大,沒有訓練后強大,未來和現在,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我喜歡的又不是那些東西。
他在我眼里從來都沒有變過。
那么,我在他眼里,應該也是一樣的。
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覺得,就算說了,也只會把關系弄僵而已。”
“那你干嘛還要說?”
我屏住呼吸,就像被問住。
“因為,再不說的話。”
我咬住下唇,聲音和他重合在一起:
“感覺來不及了。”
*
目的地是傳說中的告白圣地。
在日語里,告白也有“懺悔”的意思,意思是說出心中的秘密。
我想要告訴他,就算會被拒絕。
但顯然。
其他人沒有我這么復雜的心路歷程。
他們幾乎是跳著飛出了大巴,沖向海濱浴場做沙灘玩耍的準備。
男生抱著沙灘排球去球場,女生拉著我去挑選泳衣。
面前琳瑯滿目的衣服,她們像看到可愛的小狗一樣發出歡呼,互相比劃著彼此適合什么。
黑川和我爭累了,她頭痛地問我:
“你不選嗎?”
我搖頭。
“那我不管你了,終于。”她走進了衣服堆里。
京子湊到了我旁邊,把一件連體式的衣服按在我身前:
“胡桃,這套很適合你哦。”
我再次拒絕,抓住了自己的外套:
“不,我就不穿了。”
“你喜歡別的款式嗎?”
“我都不想要。”
也許是因為我異常堅定的態度,京子沒有問原因,她溫柔地看了看我:
“好哦。”
房間里,女生們都穿上了可愛的泳衣,京子的泳衣是分體式的,粉色的花紋很可愛,我說她像一只水母一樣。
京子捂著嘴笑,然后拉著我的手:
“你現在的外套太厚了,你可以穿上我的外套,我們一起去打沙灘排球。”
我點點頭,和她牽著手一起走了出去。
*
遠離了根津老師后,我非常理解,為什么同學會說“修學旅行是好文明”!
確實是很開心,不用學習也沒有風紀委員管教,就是單純地聚在一起旅行。
以山本為首的男生組織了沙灘排球,大家都興致勃勃地圍上去,但我沒有參與。
天氣太熱了,我怕我中暑。
沢田綱吉看到了我,他似乎也很奇怪我為什么要穿著外套。
他看上去想對我說什么,但看到四周的人群后,沒有張口。
Boss也沒有參加沙灘排球,他認為自己會拖后腿,我本來想和他講,他的能力根本不弱,但因為昨天的事,我剛張嘴看向他,在和他目光接觸的一瞬間,我又閉嘴了。
我低頭穿著外套的袖子,心想:
……等一下吧。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在我沒注意的地方,沢田一步三回頭地看我,急匆匆地離開了現場。
在女生參與后,沙灘排球的人數滿了,我就在一邊坐著,為京子加油鼓勁。
她哥哥運動細胞發達到像山地大猩猩,她也不賴,但沒有那么夸張,跳起來打排球的樣子很輕盈。
泳衣的花邊因為運動的慣性飄起來,露出光潔無瑕的肌膚,奔跑在人群中。
其他人也是一樣,男生和女生都換成適合風景的泳裝。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有加入他們,只是在一旁坐著。
流著汗、膚色健康得令人羨慕的山本跑過我身邊,問我:
“胡桃,你怎么還穿著外套?”
“是為了防曬嗎?”
我抓著臉頰,感覺解釋起來太復雜了,就順著說:“差不多吧。”
“你真的不參加嗎,你之前在課上不是和我配合得很好嘛。”
我搖頭:“現在不行。”
看著他們酣暢淋漓地打球,我也很有興趣,我在腦海里興致勃勃地想著怎么秒殺那幾個男生。
身上,京子借我的防曬外套被拉扯,我感覺到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臉被曬傷、變紅了一片的Boss氣喘吁吁說:
“胡桃,你現在方便嗎?”
我很驚訝:“你怎么曬傷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說:
“你跟我來這邊。”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看到他喘著氣的樣子,我便老實地跟上他。
我們兩個逐漸遠離人群,身后,正在扣殺的山本突然敏銳地回頭。
他露出大大的笑臉,大聲對我們的方向說:
“沢田,加油!!”
“?!”
Boss被嚇得差點摔倒。
他尷尬地回頭:“不是,我……!”
放棄解釋的他拉著我跑掉。
*
我們走了很久,遠離了人群,逐漸聽不到其他同學玩鬧的聲音,天空上只有海鷗在叫,波光閃閃的海面上,泛起的雪白浪花輕柔地拍在沙灘,漫延到我們的腳下。
濕潤的沙灘走起來有些困難,我們也許走了有十分鐘,他轉頭對我說:
“胡桃,我看過了,這邊沒什么人,但還是可以堆沙子。”
沢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在這里的話,你就可以脫掉外套了。”
我沒能理解現在的情況。
我疑惑地抓著衣服:
“你想要這件外套嗎?但不能給你,這是京子的。”
他慌亂地否認:
“才不是啊,只是你……”
他吞吞吐吐:
“你不是因為身上有傷疤的原因,不想露出來嗎?”
啊。
我眨眨眼。
怪不得來這里。
原來他發現了啊。
*
雖然是不易留疤的體質,但我的身上還是有很多傷疤。
都是在上一個家族的時候留下的。
不是我自夸,但我身上的傷疤多到三歲小孩看了都不敢哭的程度,比日本□□老大的紋身還要可怕。
大概就是去蒸桑拿的話,會瞬間清場的程度。
我輕聲問他:
“是摔倒的時候看到的嗎?”
他表情不忍地點頭。
我扯袖子把外套拉攏,不露出一點皮膚,但在衣服的縫隙中,隱約能夠看到:
我身上鱗次櫛比、成年累月的傷疤。
同樣的傷疤也在腿上,在身上的各處。
正常的社交距離基本看不清楚,但如果靠得很近或者直接上手觸碰的話,很明顯會感覺到。
他們隨著時間變淡,但只要靠近就可以看到。
“是的,那個時候我想要扶你,就不小心把你衣服扯亂了,還有不小心把你的腿當成蛇的時候,有不小心摸到……”
他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對不起。”
原來是那個時候。
怪不得會覺得是蛇,因為有傷痕。
我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該道歉的是我這邊才對。很嚇人是吧?我也覺得挺可怕的,所以平時都會穿長袖。”
“不,不是的!”
他瞪大眼睛,立馬抬頭看我。
“我并沒有那樣想。”
他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厭惡和恐懼。
那雙眼里只有難以克制的難過。
我眨著眼睛,他繼續說:
“無論你之前發生了什么,都沒關系。”
“我帶你來,是希望你小心不要中暑。”
“也是因為,我覺得,那樣的話有點可惜。”
什么可惜?
在我問之前,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釋:
“難得來一次海邊,還是應該好好體驗一下的……你可以不用一直穿著外套,隨意點去海里玩。”
“所以想帶你來這里。”
“想讓你開心。”
他有些猶豫:“你會……覺得多管閑事嗎?”
我呆滯一瞬,搖頭:“不會。”
說著,我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我以為他會追問,但他并不在意傷疤,只希望現在。
過去無論怎樣都沒事嗎……?
真的沒關系嗎。
選擇相信他的話,我深吸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
“沢田,趁著現在沒有別人,我有很嚴肅的話要告訴你。”
“什么?”他被我脫口而出的話嚇到,驚訝地瞪大眼睛,“這么突然嗎?”
沢田非常慌亂:“你、你不先在這里玩一下嗎?”
他的目光頻頻往后偷瞄,似乎在尋找什么。
我說:“你昨天找我談話的時候也很突然。”
我重新整理了情緒,慢慢開口:
“我想說,我對你有——”
沢田的眼睛越睜越大,像受驚的小狗。
他震驚地打斷我:
“你、你要說什么,你一定要現在說嗎?”
他可憐地問:“很著急嗎,你能不能等我先去買束花?”
我拒絕:“我現在就要說,你可以之后去。”
我再次張口:“我——”
“等等!”他很驚恐,“還是我先說吧!”
沢田慌亂地開口:“如果在你之后說,我就沒有勇氣了!”
我和他爭搶:“不行,是我先說的!”
我的勇氣也要見底了啊!!
我們兩個拼命想要阻止對方,我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為什么不讓我啊?”
沢田奮力掙脫我的手,我的手按在他的臉頰上:
“這種時候就讓我先吧!”
無法說服彼此,我們同時掙扎開,大聲對彼此說:
“我對你——!”
*
海鷗和海浪的聲音傳來。
除此之外,還有人的聲音。
“……咳咳。”
身后,赭色頭發的少年不爽地咳嗽,提醒糾纏在一起的我們他的存在。
擁有比海面還有耀眼的藍色眼眸的男生戴著帽子,帽鏈反射著海面的光。
他漂亮的臉上還可以看到許多擦傷,鼻梁上貼著創口貼,傲氣又不耐煩地仰著頭說:
“我說,你們怪煩人的,能別在我的地盤卿卿我我嗎?”
他眼底下是黑眼圈:
“我可是難得的休假啊。”
第32章
*
在森胡桃和沢田綱吉兩人的背后, 傳來咳嗽聲。
他們正要說的話被打斷。
仔細一看,是一個年紀相仿的男生,用手胡亂梳理稍長的赭色頭發, 比身后大海還要清透的眼睛嵌在細碎的劉海下。
似乎是注意到胡桃和沢田沒有注意到他,他故意弄出來動靜, 怕他們兩再大聲說出私人話題。
胡桃驚訝中有被偷聽的疑惑:
“怎么這里都有人呀, 明明這么偏了。”
另一邊,男生的嘴還被胡桃捂著。
清秀英俊的臉上,他的眼神似乎已經死了。
沢田綱吉:“……”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
他寬面淚:“到底要被打斷幾次啊我。”
沢田悲痛地想,這也許是某種詛咒,告白沒帶花就是不行。所以會被打擾。
對面。
那個人從沙灘椅上站起來, 身材不算高大,但穿著低腰褲的下身比例極好,戴著墨鏡懶散的樣子卻透露著不好接近的氣場, 從墨鏡上透露出湛藍如海的眼睛:
“小鬼, 在別人的私人沙灘上說什么呢。”
“我沒趕你們就很好了。”
沢田綱吉拉著森胡桃道歉:
“我們誤入了私人場地嗎, 真不好意思!”
他一心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給胡桃,一路亂跑,匆匆忙忙的, 也沒注意有沒有私人標志。
“對不起, 我們馬上走。”
沢田歉意地說:“打擾你了。”
看到沢田道歉有禮的模樣, 赭發少年也收斂了情緒, 別扭地壓著帽子。
“……沒事, 不要吵鬧就好。”
正要離開的胡桃從沢田身后探頭,她看出來了:
這個人, 看起來兇巴巴的,其實意外得好說話。
赭發少年感到了她的目光, 也扭頭與她對視,他感到奇怪似的皺眉。
森胡桃眨眨眼,問:
“你的私人海灘嗎?你好有錢。”
對方驕矜地沒有說話。
森胡桃又說:“你黑眼圈好重,看來想賺錢還是需要努力工作。”
“建議你早點休息,工資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中原中也咬牙:“我本來就是要加班后好好睡一覺,度過我快樂的假日,結果被你們打擾。”
“這樣。”
胡桃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沒看出來這里是私人的。”
中原中也看上去很不高興:
“誰把你們帶到這里的,這里明明被我包場了。”
胡桃和沢田目目相對:
“不知道,修學旅行就是這樣安排的。”
“我們還有很多同學在那邊。”
她指著身后不遠的地方。
不知道是因為大方,還是實在疲憊,中原中也看上去懶得管了:
“算了,你們離我遠一點,別吵我就行。”
“我要安靜地獨處。”
話音剛落:
“滴滴滴——”
他接到一個電話,中原中也面色不善地接通:
“啊?什么事,我在休假。”
少年沙啞的嗓音里,最后四個字格外重音。
“……”
隔著距離,聽不清電話那一頭說了什么,好像是叫他去什么地方。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為赭發少年的表情越來越差,從原本的悠閑變得兇狠,仿佛電話那頭是他的仇人。
“……交給你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他看了一眼胡桃和沢田,皺眉問:
“喂,那又是什么地方?……說清楚啊!不許掛!”
他不爽地“嘖”一聲,看著被掛掉的電話無語:
“那是個什么鬼地方……”
他嘴里念叨著一個店名,應該對方要他去的地點。
胡桃和沢田目目相覷,看著赭發少年隨時要暴打人的臉色,沢田綱吉弱弱舉手:
“那家店的話,我們恰好知道。”
正巧是他們前幾天去過的地方。
胡桃也舉手搶答:
“是一個冷門的店,位置挺偏,我們找了很久。但他的章魚小丸子章魚肉超大,絕贊。”
出于誤闖他人私人海灘的歉意,沢田好心道:
“需要我們帶你去嗎?”
“這樣。”赭發少年這才恢復了平靜,矜持地對他們點頭致謝:“那就謝謝了。”
赤色頭發的漂亮少年自稱中原中也,沢田和胡桃也做了自我介紹。
雖然是由沢田和胡桃帶路,但中原中也看起來很習慣像個領頭羊一樣走在隊伍前頭了。
他經常無自覺地走到前方,發現不認識路后又壓著帽子退到后面跟上。
中原中也頻頻回頭,目光注視在森胡桃臉上,而后問:
“我是不是認識你?”
胡桃頭也不回,面色平淡:
“這招太老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瞬間,中原中也哽住。
他反應激烈地說:
“才不是呢笨蛋!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喜歡高雅的女性!對小鬼沒興趣!”
中也中也拼命撇開關系,但他漲紅的臉很可疑。
相比之下面色平靜的胡桃仰頭,隱約透露出幼稚的自豪樣子:
“那你品味好差啊,我可是遠近聞名的美少女。”
中原中也:
“……”
沢田綱吉單手捂臉:
“……唉。”
中原中也無語凝噎:
“這是會自己說的臺詞嗎?”
在場兩人無語對視。
但沒過一會兒,他又和森胡桃投緣地聊起來。
中原中也明明看著成熟穩重的樣子,但還是時常透露出這個年紀的調皮和少年心性。
雖然同為男生,但他其實和胡桃更有共同語言。
“你是做哪一行的?”中原中也仰起漂亮的臉高傲地笑著問。
“黑手黨。”
森胡桃說。
“國中生。”
沢田綱吉說。
“好吧。”森胡桃改口,“聽我老大的,我是國中生。”
“他是你老大?”
胡桃鄭重點頭:“是的,我唯一敬愛的Boss。”
沢田綱吉以為中原中也會吐槽,但他反而在這一點上也和森胡桃達成了共識,他贊賞地點頭:
“對首領的忠誠是黑手黨必備的。”
沢田綱吉難以插入話題,他哽住:
“呃。”
不知道說什么好。
中原中也小跳著跨過了一個欄桿,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從他的口袋里掉下,森胡桃小跑地過去撿起來。
她叫住中原中也:
“中原君,你東西掉了。”
森胡桃打量著手上的那枚鉆戒:“是婚戒的款式,你結婚了嗎?哇,恭喜。”
“才沒有啊笨蛋,是之后要給顧客的。”
中原中也道謝接過戒指又塞回口袋里。
那枚戒指的品相非常不錯,她之前做過相關的業務,也算有點懂行,對這個剛認識的少年寶石商人又多了一絲敬佩。
他們昨天剛去過那家店,距離海灘也不遠,馬上就到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中原中也突然抬頭,想起了一件忘記的事,說:
“啊,差點忘了她。”
他揮手示意:“我去接我‘老婆’,你們等下。”
風風火火的赭發少年插著口袋就要走,完全不管自己說的話給人多大的震撼。
沢田綱吉大驚失色:
“啊?!你不是說沒有結婚嗎。”
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們,中原中也就先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胡桃倒是很習慣了的樣子,根據這些天來對周圍男生的了解做出了判斷:
“畢竟是16歲的年紀,有妄想老婆也很正常,說不定等下給我們看他的屏保介紹這就是愛妻,不要太驚訝,我們也要照顧青少年的面子嘛。”
沢田綱吉抽動臉頰:“為什么我總能遇到奇怪的人……”
他們沒等多久,遠處傳來了馬達聲,赭發少年頭發飛揚在風里。他的身下是一輛改良過的川崎機車,他一路飚著機車回來了。
沢田綱吉問:“你的,呃,妻子呢?”
“不就在這里。”摘下頭盔的中原中也指著機車。
沢田綱吉:“啊?”
森胡桃摸著下巴不是:“超出我的想象。”
“日本人的癖好已經變得如此奇怪了嗎?從紙片人直接跨越式跳轉到了硅基生物。”
“才不是啊,你們沒有一點幽默細胞嗎?!”
中原中也看著不理解他對機車的熱愛的兩人,展示他的愛車:
“這可是限量版!定制框架,全段改裝排氣,全新的懸掛系統,表速可以上229邁,3.1秒內從零完成200km/h加速!而且就算摔下18層樓也不會壞!”
沢田綱吉吐槽:
“可是一般不會有人把騎車摔下18層吧。”
森胡桃自顧自說:
“比起那種功能,我覺得還是能夠熒光更帥一點。”
“不。”中原中也立馬拒絕,“那也太土了。”
胡桃捂住了心口,她模仿勞斯萊斯的設計給自己的槍管上了一道暗夜熒光腰線:
“你不懂審美!”
“你不懂機車!”
爭爭吵吵的,終于是進了這家店面。
*
中原中也一腳踹開門,發出吸引所有人的動靜。
風鈴在風里搖擺,發出清脆的響聲,店里卻只有一個人坐著。
“死青花魚,你就是希望給我添麻煩是吧?你這流浪漢!”
突如其來的惡劣外號令一旁的沢田和胡桃都有些驚訝。
中原中也雖然暴躁,但其實很講道理和禮貌。
對面是誰叫他來?
中原中也不爽地環顧四周,對著在角落里的唯一一個顧客說:
“喂,你怎么又挑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混、蛋、太、宰。”
在他們面前。
那是一個一身黑,穿著低調黑色西裝的少年,背對著他們的后腦上纏繞著繃帶,暗色的西裝就算不懂行,也看得出價值不菲。
在聽到名字的那一刻,那個精致漂亮得像玻璃般易碎的瘦弱男生緩慢轉頭,動作毫無生氣。
他的一只眼睛也被包上了繃帶,但露出的部分五官還是非常卓越,整個人卻帶著一股黑洞般陰森的氣質,像是河底爬出的吸人精氣的美麗妖怪。
森胡桃屏住了呼吸。
一張熟悉的臉,半夜想起來也要生氣地許愿他早點消失的臉。
她瞬間跳到后方,警惕地擺出防御姿勢:
“你怎么在這里,太宰?”
*
我遇到了一個討厭的家伙。
應該說,是我目前最討厭的人。
太宰治。
“哦呀,哦呀。”
原本還像個朽木一樣坐在位置上的他故意惹人生氣,假模假樣地驚呼。
太宰的手點在美麗的臉上,笑容璀璨:
“真巧,怎么會在橫濱遇到你呢?”
“難道是你太想我了,逃離意大利的家族,主動送上門?”
“你做夢。”
巧個鬼,他一定是在埋伏我。
“你在打算什么?”
我臉色鐵青,擋在Boss面前。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太宰突然提起:
“我說真的,你這么容易逃出來,艾斯托拉涅歐的人也太好糊弄了吧。”
“最開始他們那么看好你,愿意用兩艘軍艦來和你交換,我就覺得他們腦子里沒有被稱為理性的東西了。”
他從座椅上跳下來,走到我面前:
“竟然主動來見我,你是專門逃跑到日本的嗎?”
太宰指著自己的臉頰,像可愛的中學生一樣問我:
“你想我啦?”
Boss茫然地看著我們,他顯然聽不懂我們在說什么。
在這條時間線的一年前,因為我完全不聽森的命令,并且利用【異能】掌握了反抗的關鍵,森鷗外已經拿我沒辦法。
港口Mafia不留沒用的東西。
正好歐洲那邊的Mafia家族因為一次任務發現了我,他們想要我的能力。
在森鷗外和太宰治的一手操刀下,意大利的Mafia家族與港口Mafia達成交易把我賣了出去。
我沒有想過我們會遇到對方。
對于港口Mafia,我以為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
他一步步走近我們,我更加緊張:
“都說了沒可能。”
太宰治還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他僅僅只是打量了幾秒就判斷出了狀況:
“他是你新的雇主嗎?”
可惡,為什么這么可恨的家伙卻有這么好的腦子?
他輕飄飄地對boss說:
“你得到了一個很好用的下屬嘛,這孩子的能力很方便哦,你知道嗎?她的能力是……”
“什么?”
Boss還處在狀況外,但他已經警覺地皺眉提防太宰,他時刻注意著我,想要護住我。
我打斷了他:“都說了和你沒關系吧!”
我拉著Boss就要走。
“說真的,胡桃,你要不要回我們這邊干活啊?森先生終于把財政問題解決了,最近可以按時下發工資嘍。”
我兇惡地拒絕:
“滾,我現在是徹頭徹尾彭格列的人。”
我想要推門離開,中原中也卻早已站到了門邊,他抱胸靠在門上,皺眉問太宰:
“喂,別鬧了。”
他的語氣平淡,帶著長時間未休息好的疲憊。
內容卻平地一聲雷,震耳欲聾。
“你不是說把這兩個小鬼帶過來就好了嗎?接下來還有什么任務?”
“快點解決完,我還要休假。”
我警覺起來,就像雷雨天突然看到自己的頭發像愛因斯坦一樣炸開的人似的,意識到危險就一直在身邊。
被騙了。
他倆是一伙的,早就埋伏好了,要把我們帶過來。
*
太宰治不滿地癟嘴,就像一個小孩一樣幼稚:
“中也真是的,這樣不就一點懸念都沒有了嗎?本來我們兩個還可以演出戲嚇嚇他們的。”
“我才沒有你那些惡劣習慣,你到底要干什么?趕緊說。”
中原中也穩穩地守住了大門,他完全堵死了退路。
太宰治同樣穩操勝券地坐在了桌子上:
“把他們兩個帶回港口黨,森先生自然會處理的。”
“雖然我知道森先生想做什么,但我就是不告訴你哦。”
太宰治笑嘻嘻地向中原中也挑釁。
“除非中也像狗一樣求我~或者去把你撕碎的‘本周不服輸的中也’雜志都拼回去~”
中原中也煩躁地打斷他,根本不理太宰的挑釁:
“誰管你啊?反正我只要干了Boss的命令把他們抓回去就好。”
話音剛落,中原中也的手刀就向我們襲來,他想要把我們劈暈帶走。
我堪堪躲開,只通過這一擊我就知道,中原中也的體術很好,想要打敗他,只能趁現在他還輕敵的時候。
中原中也又一腳踢向我,他身體的柔軟度比我還好,力量和速度比高達還強,我蹲下身子躲過,他的那一腳直接踢碎了柱子。
Boss嚇了一跳,他幾乎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住了,但還是第一時間拉了我一把,讓我躲過中原中也的攻擊。
柱子的碎屑撒在了我臉上,我簡單和他過了幾招,達到目的后立馬撤退。
我拉上boss,瞬間踢碎了店里的玻璃,兩個人闖出了玻璃窗戶。
沢田綱吉跟著我的腳步,我們兩個人極速飛奔,他問我: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突然就開始攻擊?”
“一會兒我跟你解釋!”
現在沒有那個時間了,我拿起從中原中也口袋里順來的鑰匙,啟動了他的改裝機車。
發動機的聲音響起,汽油味充斥鼻腔。
“喂!你敢碰我就殺了你!”
我身后,中原中也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憤怒大吼。
我不顧他的威脅,拉著Boss騎上車。
我還不至于想激怒他到他要追殺我的程度,于是同樣大吼著回應他:
“請放心我技術很好!絕對不會讓尊夫人受傷的!我們Mafia都是吸川崎尾氣長大的!”
畢竟我沒有火焰,還是用機車代步更多。
“你死定了!!”
他身上閃著紅光,無視重力飛了過來。
我直接油門拉滿,我們兩個人乘著機車沖出去。
Boss在失重中抱住我的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慢一點慢一點!”
我同意差點拿不穩方向,他這個改裝也改得太狠了吧!怎么提速一點緩沖也沒有?!
回頭,沢田綱吉又看到近在咫尺的中原中也:
“還是快一點胡桃!救命救命他怎么會飛!”
我又旋轉油門擰到底:“遵命!”
在后視鏡里,我能夠看到他以非正常的姿態在空中向我們襲來。
重力在他身上就失去了所有的法則,最強大的萬物引力被扭曲,為他一人所用。
我想起來了,未來的時候是聽說過,在里世界是有這么一號人物:
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重力操作使。
就算是不知道港口Mafia的人也大概聽過他的大名,就因為他那恐怖的異能力,他能夠操作接觸到的物體的重力,也包括自己。
在違背牛頓的異能操作下,他將重力方向和重量都調整,給自己施加了比機車引擎還強的動力,迅速追上了我們。
前方已經到了盡頭,眼看的就到了死胡同。
Boss和我就在他咫尺可得的眼前,我立馬下車鞠躬道歉:
“對不起!中原君!你的愛車沒有受傷我只是想試一試性能而已!”
我胡言亂語:
“剛才開了發現你改裝的真得非常好呢!”
“鬼會相信你說的話呀!”
他怒氣沖沖地過來,擋在愛車面前。
“就算是太宰那家伙都沒動過我的車,你死定了!”
Boss擋在我前面,面對中原中也的怒火緊張得全身僵硬:
“中原君!請問是有什么誤會,如果是我們做錯了什么我道歉,請你冷靜下!”
“我還冷靜什么!”
他滿面悲憤:“那是我老婆,誰能忍!”
“……”
在這樣緊張的環境,Boss都被他的話弄得露出無語的表情。
“機車的事我們也道歉,但這是因為你們突然攻擊的原因不是嗎?”
“請問到底為什么這樣,我們只是把你帶到了店里,是那個綁繃帶的人對你下了什么命令嗎?”
沢田綱吉又轉頭問我:
“胡桃,那個人是和你有什么糾葛嗎?”
雖然完全在狀況下,他還是基本猜對了劇情。
中原中也不想解釋,惡狠狠地吊起眉梢:
“你知道那些也沒用,反正你們就快完了。”
“怎么這樣!”
話音未落,中原中也的拳頭就高速擊來,這一擊來勢洶洶。
在被揍的前一秒,我弱弱插嘴:
“對不起,但是你的首領是要求把我們活的帶回去吧。”
他停下了揮過來的拳頭,我們面前的空氣都出現了波動,掀飛了劉海。
怪物一樣強大的重力使惡狠狠瞪我,收回了拳頭。
他不服氣地放狠話:
“哼,三十分鐘后你就是一具尸體。”
*
專門有一輛車開過來幫我們帶走。
我當然很熟悉這個,之前我出任務時,也是坐的同樣的黑色高級轎車。
車里,舒適的真皮座位上,我試圖挖中原中也的墻腳:
“中原君,你應該是最近才加入港口Mafia的吧?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加入嗎?現在還來得及退出組織的,要不要加入我們彭格列?”
我不斷地告訴他我們組織得好:
“我們的boss人要正常多了,啊,雖然也有蘿莉控的傳聞,但他只是傳聞而已。而且我們的干部里面絕對沒有天天跳水的自殺達人,大家都很有活力。”
“包吃包住,十三薪還有高昂的福利補貼。”
“怎么樣,考慮考慮要不要加入我們的組織?”
他不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生氣地拿著他的朋克風機車鑰匙,鑰匙上面還有個骷髏羚羊的裝飾。
越想越生氣,中原中也勉強忍住揍我的心,惡狠狠地說:
“尸體在說話。”
我:“……我還沒死呢。”
中原中也依舊不理我,但有個討厭的人當時一直在吵吵:
“胡桃,又要見到森先生了,你是什么感受?”
我頭也不回:
“尸體在說話。”
太宰治聽了我的話卻很開心:
“謝謝你的祝福。”
嘖,這個腦子不正常的自殺狂。
這家伙的大腦絕對不正常,不然他看到這個異常年齡的我為什么不覺得奇怪。
太宰聲音輕柔地對我說:
“因為我知道你是怎么來的。”
我:“?”
“你在想什么很明顯啦。”
太宰靠近我:
“你臉上就寫著‘太宰怎么不好奇我的來歷’。”
我才沒有。
他豎著手指說:
“彭格列的‘十年火箭筒’,或者是科學家威爾帝的發明,歐洲那邊類似的東西有不少吧。”
“反正就是類似的東西,就算年紀不一樣,你絕對就是森胡桃本人沒錯。”
他笑嘻嘻地:
“大概是一個時間線不能同時存在兩個人的規定吧,所以現在時間的你消失了。”
“早在你鬧事出現的時候,我就去查過了,歐洲那邊艾斯托拉涅歐把你弄沒了,正四處找你呢。”
聽到“艾斯托拉涅歐”的名字,我的心頭一緊。
太宰溫柔地湊到我耳邊:
“怎么樣,要不要回港口Mafia避險?你們現在應該對付不了他們吧。”
“在日本的話,只有軍警和港口Mafia能護住你了哦。”
我面無表情:“和你們服軟不如讓我去死。”
經歷了這么大的沖擊波,Boss一直很安靜,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一言不發,直到他清理了混亂的頭緒,發現這個像電視里鬧劇一樣的局面竟然是現實。
他虛弱地往后靠在細膩的納帕皮車座上,問我:
“胡桃,你真的是穿越來的Mafia嗎?”
我點頭:
“是的,千真萬確。”
他問:“他們要對你做什么?”
窗外風景快速向后,高速移動的高級轎車在擁擠的馬路里橫沖直撞,完全不受堵車的影響,其他人都默契地避開這輛車。
港口Mafia在橫濱就是如此,沒人可以反抗,只能退讓。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我也不確定,我現在所估計的最壞惡果,是不是就是港口Mafia的會選擇的手段。
而更殘酷的結局,我不敢去想象。
*
轎車上,每個人都沉默不語。
只有太宰一改往常的死氣沉沉,他興致勃勃地打量森胡桃,兩眼發光目不轉睛,直到森胡桃不自在到炸毛罵人。
森胡桃憤怒地對準太宰治的脖子,扔出手上的刀:
“你有毛病啊!!有什么好看的!”
太宰治流利地接過蝴蝶刀,精準地抓住刀柄沒有受傷。
不怒反笑,他笑起來就像春花絢爛,令人心動:
“好久不見這么生氣的你了。”
森胡桃卻臉色更差。
就像盯上了兔子的狗,太宰對胡桃表現出異常的狂熱。
他湊在森胡桃座位邊上,用刀尖戳森胡桃的頭發,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怎么折騰她描述著把胡桃帶回港口Mafia后,要給她布置三天三夜也看不完的工作,之前的時間都算成誤工費,讓她一輩子為港口Mafia打白工。
“胡桃,你在聽嗎,這可是關于你的未來。”
他扯著胡桃的耳朵,胡桃甩開他。
太宰扭著胡桃的臉,逼迫胡桃聽下去:
“少瞪我了,你應該感謝我,你以后就當我的部下吧,我會每時每刻盯著你的,榨干你所有的價值。”
陪同的中原中也在一旁打了寒戰:
“這小子好變態啊。”
他難以忍受地看著太宰治異常興奮的樣子,表情憐憫:
“前兩天你那個看監控的樣子我就覺得不正常,就那點監控你都看了上百次了,還要下載被刪除的視頻觀賞。”
中原中也奇怪地問:
“你們什么關系?”
胡桃一言不發,眼尾上翹的雙眼憤怒地瞪著太宰。
太宰治溫柔地逼迫:
“說話啊。”
森胡桃終于說話了:
“我最討厭你。”
中原中也:
“哇哦。”
他馬上換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是全港口Mafia最沒有人情味的家伙。”
中原中也:“贊成。”
“中也你閉嘴。”
中原中也:“你少管我。”
胡桃斜乜著他:
“我為我曾經把你當朋友而羞恥,我們已經決裂,我不要和你說話。”
中原中也來勁了,他熱衷于一切可以讓太宰不爽的事。
他八卦地探頭到兩人之間,露出青少年的幼稚好奇:
“展開說說,特別是你們決裂的部分。”
對比之下,太宰的臉比他任何生氣的時候都要黑。
“你最好收回這句話。”
但森胡桃已經閉上眼睛,完全忽略了太宰。
她一言不發,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一旁的太宰治把刀扔回森胡桃的座位邊上,直接插到汽車坐墊里。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陰沉地盯著窗外。
*
巨大的高樓,穿過一扇扇暗色的大門,終于到了港口Mafia最高領袖的辦公室前。
太宰恢復了往常,雖然臉色還很陰沉,他冷淡地說:
“森先生在里面等你。”
“森?”沢田綱吉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名字,“是給你姓氏的人?”
我點頭:“是這么一回事,但這個說法聽著好惡心。”
“我不喜歡這個姓氏。”
正如我討厭港口Mafia。
我推開門,里面的光線比外頭還要暗,就像黑洞一樣把四周的光束都吸走。
我曾經的Boss坐在椅子上,穿著像我記憶里一樣黑色外套和紅圍巾,雙手撐在莊嚴的書桌上。
我有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
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恐懼和被壓迫的憤怒充斥著我的胸懷。
我沒辦法忘掉他因為最優解,把我賣掉的事。
他竟然還活著,真是讓人失望。
“午安,胡桃。”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多么尋常的打招呼,就好像我們關系多好,我還是他領養的乖巧孤兒,他從沒有把我逼到崩潰似的。
我壓抑著一言不發。
森鷗外的第二句話就讓我瞬間眉頭緊鎖,額頭的青筋狂跳:
“你竟然會選擇逃回日本,你果然還是發現自己適合港口Mafia嗎?”
他可能不是有意挑釁,但這比故意的還讓我生氣。
我馬上用言語反擊:
“我不是為了你回來的,我絕對不會回到港口Mafia。”
他平淡地轉動桌椅,并不看我,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太宰和中原中也。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站著,完全封鎖了大門。
只要我想逃走,我毫不懷疑太宰治會瞬間拿起槍擊中我,而中原中也很可以徒手捏斷我的脖子還有四肢。
森鷗外輕描淡寫地說:
“是嗎?你不愿意回來。”
他并不看我,輕而易舉地處置我的下場:
“但你的處置,從來都不是你能決定的。”
森鷗外輕輕地點桌面:
“上一次還沒給你留下教訓嗎?”
旁邊,本來沒有任何反應的太宰和中原中也就像聽到了暗號一樣,瞬間扭頭看著我們兩人的動作,就像被餓狼盯上。
Boss瞬間護住了我,他的背擋住了我的身影:
“你們要做什么?!”
他的聲音回蕩在森鷗外的辦公室里,森鷗外仰起下巴地看著他,臉上是真摯的好奇:
“這位是?雖然我聽說你身邊有一個很相熟的同齡人,但你們的關系是?”
“我是沢田綱吉,是她的首領!”
他上前一步,震地有聲地說。
“你是不會讓你們傷害胡桃的!”
森鷗外微微瞪大眼睛,他笑起來,饒有興味地打量Boss,而后看向我:
“這就是你選擇的?和空有正義感的國中生玩過家家?”
“胡桃,你還是沒弄清楚,你的能力不可能埋沒在普通人的世界里。”
我沒有說話,和森鷗外聊這些沒有意義。
我不會對他效忠,我不會為他用我的能力,就算沒有Boss也一樣。
我默默拉下外套的拉鏈,脫掉外套扔在地上。
里面是京子借我的低領無袖背心,露出的胸口上,靠近肋骨的地方,有一個深深的傷疤,就算已經愈合,也可以看出曾經多重。
深紅、崎嶇的畸形傷口,猶如一朵綻放在我胸膛前的血玫瑰,至今仍舊鮮艷而刺眼。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它在悄然綻放,無情地提醒著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傷口的邊緣參差不齊,顯得那么猙獰而恐怖。
森鷗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的手指放在那個傷疤上,眼睛一眨不眨。
我對他做口型,一張一合:
【你還記得這道傷嗎?】
我記得。
我永遠都不會忘。
這就是我掌握的,反抗森鷗外的關鍵。
我用他濫用的【異能】反過來牽制了他。
那把森鷗外刺向我的刀,仿佛至今盤旋在我的心臟前。
我們目目相對,我覺得自己并不害怕,但雙手其實在無意識地發抖,等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冷汗。
汗珠順著我的額頭滑落,滴落在我的眼角,帶來一絲冰涼。
我努力地眨了眨眼,試圖將那些不安的情緒甩出腦海。
房間內是長久的寂默,連窗簾之間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相互碰撞的聲音都能聽到。
灰塵逐漸沉底,它們像是無數微小的生命在黑暗中消融。
是森鷗外先敗下陣,
他輕嘆了一口氣,好像嫌麻煩似的揮手:
“好吧,還是和以前一樣固執的孩子,真拿你沒辦法啊。”
森鷗外帶著微笑注視緊繃的我,溫柔的聲音說出冰冷的警告話語:
“胡桃,之后你想要回來的話,就沒有現在容易了。”
他撐著臉笑了,笑容勝券在握,被蛇盯上的蟻走感遍布我的全身:
“太宰君,中也君,送客了。”
*
“他、他就這樣放過我們了嗎?”
踏在血漿顏色的深紅地板上,沢田綱吉問我。
“絕不可能。”
我神經質地咬著手指甲。
“森鷗外在想什么……他一定在謀劃別的什么……”
我見識過他的手段,但我不知道目前他的打算。
我沒有帶槍,在橫濱我們手無縛雞之力。
他是放了我再找機會埋伏嗎?還有什么別的陰謀?
森歐外是追求最優解的家伙,他會減少損耗和時間,用最快的辦法讓我服軟。
在武力和軍火上我們不占優勢,我要拖延到讓他放棄,用一切手段讓他知道我不會回到港口Mafia。
因焦慮而暴走的大腦里,我布局著零碎的計劃:
“回去后,我們要躲起來,不可以波及無辜的他人,做好保密,先逃離橫濱的范圍,想辦法拿一把槍,不對,兩把,還要向云雀申請后援……”
舌尖傳來血腥味,無意間我把手指咬出了血,但我還是不能停下自己神經質的動作和大腦里恐懼亂竄的思想。
突然,有人牽住我的手。
沢田綱吉抓住我指甲情不自禁陷入手心的右手,緊緊牽著我,打斷我快崩潰的思路。
我愣愣地看向他。
他的眉宇間透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仿佛是在教堂里宣誓,他堅定地說:
“不要怕,胡桃,我會保護你的。”
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與退縮,只有對這份承諾的虔誠與執著,每一個字都赤忱清晰。
“——就算付出生命。”
任何其他人對我說這種話,我都會覺得很奇怪。
因為這么多年的經驗告訴我:
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依靠他人的保護,則是把自己的軟肋暴露在外面,這就是找死。
可是在那一刻,我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
所有的回憶閃過我的腦海。
我的指甲無意識地陷入他的手心中,仿佛要從中汲取一絲溫暖和力量。他緊緊地牽著我,那雙手如同鐵鉗般堅定,不容我掙脫。
他低沉有力的話語使我逐漸安心下去。
沒關系,就算沒有槍和后援,只有我們也沒關系。
無論是火海還是槍林彈雨。
就像他之前救我的一樣,我們會逃出去。
我們一定會。
第33章
*
我們一路走去, 沒有人阻攔。
森鷗外竟然真的打算放我們走了。
太宰治無聊地雙手抱在腦后:
“森先生太沒意思了,我可是專門想辦法把這家伙帶回來的,就這么放了她?”
“明明我找胡桃找得那么費勁。”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說:
“從一開始在油管上看到你出境, 然后入侵偷拍狂的電腦確認是本人不是合成圖片,再給你打無聲電話確認定位, 找到你這種有意識避免上鏡的人真不容易。”
“原本想結束上一份工作就去并盛抓你回來的, 但沒想到你剛好就要修學旅行,為了歡迎你回來,我特意選了你喜歡的店作為初見的地方。”
短短幾句話就令人發毛的太宰治伸著懶腰,眼神粘到我身上,難以擺脫:
“喜歡嗎, 胡桃?”
“無用功。”
我厭煩地不看他。
中原中也站著,懶得去管我和太宰治的爭吵,只是用眼神威脅他趕緊去干活。
“喂, 你們倆跟我過來。”
我不知道森鷗外在打什么算盤: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里?”
中原中也滿臉不耐煩:
“你聽不懂日語嗎?送客呀, 把你們送走。”
想起了機車, 他惡狠狠地警告我:
“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完,你給我等著。”
沢田綱吉和我四目相對,我們看到彼此眼中的警惕。
我不相信這件事就會這樣簡單地結束。
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第一次如如此恨自己的預感。
就在我剛剛這樣想完, 突然, 我們所在的走廊上就涌現一批黑衣人, 他們將槍口對準了我和Boss。
是敵襲!
我離開港口黑手黨的時候, 正是他最混亂、權力最不穩定的時候。這樣的敵襲可以說是一天就會上演一遍。
機關槍毫不留情地進行掃射,槍槍要命, 都是瞄準了我們的要害。
“胡桃!”
沢田綱吉自顧不暇,還要抽神來拉著我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
“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起來目標也是我們。”
我們還來不及做思考和判斷, 敵人就又追了上來,我們只能狼狽地逃到新的地方。
“可惡!火力相差得太大了。”
我還沒盤算出來,應該怎么辦才能躲過這些人的追殺。突然窗戶破裂開,玻璃渣碎了一地,又一波人闖進了走廊。
“哇,原來想殺你原來不止我們一個啊。”
臉色陰郁的太宰治眼底毫無笑意,做出虛假的羨慕表情看著Boss:
“你人緣真好啊。”
情況變得更糟,他還是一副隔岸觀火的悠閑樣,我怒吼:
“快幫忙啊太宰!”
“不要,你又不是我們的人。”
他和中原中也兩個人只管著躲開子彈,完全不加入戰局。
他冷漠下掩蓋著不甘說:
“再說了,我做了不也是無用功嗎?”
這樣巨大的差異下,我們根本沒有戰力優勢。
他想要我服軟,但我絕不想和他主動求和。
一個敵人從背后突擊我,想要扭斷我的脖子。
我抓著他的手借力在空中旋轉坐到了他脖子上,一轉攻勢,拿起一旁的玻璃碎片插入了他的脖子。
他慘叫著倒向了地面。
我從他的身上跳了下來,這時,我發現了他脖子上的“狗牌”。
這是雇傭兵專用的狗牌項鏈,上面的金屬銘牌會寫著他的個人信息,方便死了的情況下能夠埋葬。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集團的雇傭兵他們只會聽從別人下令,只要給錢什么都干,但從來沒有自己尋仇的情況發生過。
槍擊聲又響起,一枚子彈擦著我的臉頰射出,沢田綱吉緊張地拉下我,他把我抱在懷里,瑟瑟發抖地在槍林彈雨中保護我。
瘦弱的肩膀完全覆蓋住了我。
我仰頭看到他害怕但堅毅的表情,他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射程內,還將我緊緊護在暗處。
他抱得太用力了,我的臉被壓到了他的胸口,說話的聲音嗡嗡的:
“可以來點氧氣嗎?我有話想要說。”
他急忙放開我:“對不起,我只是看到槍射向你太緊張了。”
我搖頭示意沒關系,緩緩站起來,說:
“這些家伙只是雇傭兵,他們在替別人辦事,要我們性命的另有其人。”
然后我轉頭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們兩個站在人群中央,悠閑且毫發無傷:
“就是你們下令的,是嗎?”
槍從我的耳邊射過,我偏頭躲開。
子彈射中墻壁,看到中原中也挑眉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森鷗外從一開始根本沒打算讓我走。”
“剛才那通電話就是這個命令。”
中原中也仰頭,他承認了:
“你還挺敏銳的。”
太宰治坐在地上,不顧身后的槍林彈雨,把玩倒下的雇傭兵手里的槍:
“你現在意識到還不算特別晚,雖然已經來不及了,雇傭兵已經包圍了這里。”
他的語氣輕飄飄地,沒有把人命放在眼里:
“也不算是要殺你們,我們下的任務標主要是要殺你身邊的這位,如果順手不小心把你干掉的話,倒也不算違背任務要求。”
聽到目標不是我,反而是沢田的時候,我的雙目瞪大。
我不滿地大吼:
“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和這件事完全無關吧!”
太宰治仰起頭,繃帶之下的眼睛冷漠地看著我:
“別露出這種樣子。”
“就是因為你這種的態度,才會被人抓到弱點啊。”
他嚴厲的目光直戳我的眼底: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把自己的軟肋暴露出來。而你現在就像炫耀一樣地展示弱點的存在,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的聲音和模樣與小時候重合在一起。
這就是我收到的教育。
太宰治把我賣掉的時候,也一定這樣想的吧:
怎么教都不聽,沒有用的東西被扔掉,不是理所當然嗎?
是嗎,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因為我用胸口上的“傷疤”威脅了森鷗外,他沒辦法直接命令我回到港口黑手黨,只能用這一招。
他要讓Boss陷入險境,情況急切到就算我用森鷗外的性命去威脅都改變不了局面,然后再用可以讓異能失效的“人間失格”太宰治,威脅我答應他的條件。
最令我討厭的,太宰治算計人時抑制不住快樂的聲音響起:
“沒辦法呢,我們認為你身邊的這位同學潛力絕佳,之后可能會對港口黑手黨造成危害,所以必須現在就除掉他。”
他得意得就像將死對方的象棋選手:
“不過,我是說也許,如果有一個已經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同伴,提出說有別的解決問題的方法,比如說——身為港口黑手黨的她,可以幫我們監視沢田君的情況,我們說不定會采納哦。”
“說不定在今天這樣千軍萬馬、絕對絕對不會有人逃出去的情況下,也可以放過你身邊的這位,不用今天殺了他。”
他想讓我回到港口黑手黨,讓我回到以前那樣像個道具一般沒有自我意識的生活。
他們認為我仍就是之前那樣,沒有自我主見的東西。
我早就改變了。
“我不要。”
我搜刮出雇傭兵身上的槍支彈藥,全都塞到了自己身上:
“我說過了,我是屬于彭格列的。”
將手槍上膛,我瞄準了太宰治:
“我寧愿死,也不會歸順港口黑手黨。”
子彈射了出去,太宰治并沒有動,子彈擦在他的臉頰邊緣,射入了身后的敵人的額頭正中央,敵人倒了下去。
“哦,是嗎?”
他用大拇指抹掉臉頰上的血跡,像貓一樣伸出舌頭舔。
貓科動物鎖定獵物的眼神看向我,太宰治把我當作唯一的目標:
“我很期待你最終向我們求饒的樣子。”
*
一時疏忽,敵人的槍擊中了我的手臂,我痛呼一聲捂著手臂。
Boss驚呼:“胡桃!”
【——之后你想要回來的話,就沒有現在容易了。】
森鷗外的話語在我腦子里回蕩,我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就給胸口一刀,和這老家伙同歸于盡。
這個狡詐陰險的家伙,他早就算好了這一步。
“怎么辦?突然又來了一波新的敵人。”
我咬下嘴唇,強迫自己擺出笑容:“不知道,敵人有接近100人,而我們只有兩個,除非像特攝片里一樣使用出超強的必殺技吧。”
“你怎么還有閑心開玩笑。”
我惡狠狠地盯著遠處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不想給那些看戲的家伙看扁了。”
我說:“不過還好,我們在一起。”
“我會好好保護你。”
“我相信你,你很強。”
身旁,沢田綱吉問我:“胡桃,你真的是從未來來的?”
我點頭:“是的,可能會像是漫畫或者小說,但這是事實。”
在大理石柱的掩護下,炮火如同狂怒的野獸,轟鳴聲震耳欲聾,彈雨如注,石柱出現裂紋,其中漏出的火光照亮了沢田綱吉的臉龐。
在越發強烈的槍林彈雨中,他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
“太好了,那說明你在未來還活著。”
硝煙中,他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與破碎的火光和逼進的死亡對峙。
“我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
他兀自站起來,想要走到人群的中央去,把自己暴露在敵人的視野里。
“我剛才聽到了,他們只是想要殺我是吧,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不會連累你的。”
“如果他們要傷害你。”
“那我拼盡所有也會對抗。”
沢田笑著看我,他的眼睛充盈著溫柔的光。
——他想要犧牲自己保護我。
我愣住了,我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慌亂地拉住他:
“不是的,不是你連累我!他們是因為我的原因才會對你下手,全都是我的錯!”
“沒關系的,胡桃。”
他很平靜。
“是我自己想要這樣做。”
他走了出去:“喂,你們的目標就是我吧!不要再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了!”
□□打向他的時候,我奮不顧身地沖上去,撲倒他兩個人一起翻滾到安全的角落。
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Boss曾經跟我說過很多次,不許這樣做,不能用為了別人用【異能】。
但也想不出,現在的局面下該如何脫困。
我問他:“其實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解脫的辦法,只有一個辦法,請問我可以用嗎?”
他和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眉毛被小石頭刮破皮,血淋淋地流著血。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檢查我有沒有受傷,捧著我的臉看,注意到我沒有受傷后,他松了一口氣:
“都到這種局面了,沒有選項可選。”
“好的。”我回答道。
獲得他的同意后,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起玻璃碎片。
反射著槍支火星子和刀光劍影的碎玻璃被我緊握住,支離破碎的邊緣鋒利無比,扎在我的手掌心。
像是感覺不到痛覺,我重重地刺向自己的手臂上的槍傷。
剛才用槍射住我的敵人的手上,出現了同樣的傷痕,但他的傷口卻更加嚴重。
“什么?”
他震驚地看著手臂。
而我拿著匕首又刺向自己的不同部位,一刀、一刀、又一刀。
同樣的傷口出現在他身上,血跡遍布全身。
我就像被剔除了痛覺的工具,刀尖刺在骨肉里平靜地說:
“如果你不投降的話,我就會一直刺下去,直到你死的程度。”
“所有在我身上的傷口,都會成倍反射給你。”
“其他的家伙們,你們當然可以向我開槍,我不會躲,但是要想清楚你想打中我哪個部位,因為這也會是你死前最后的傷口。”
如果我們兩個之中只能有一個人逃出去……
我絕對會讓他順利逃脫。
——就像在未來火場里,他選擇讓我一個人先逃出去的那樣。
第34章
*
我為什么會不再使用自己的能力呢?
因為時間太久, 差點都要忘記了。
是在脫離了港口Mafia、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之后,Boss某一天對我說的。
火海里,英俊的青年頭發都被染紅, 眼睛里倒映著斷裂下墜的房梁。
他的小指和我拉鉤,溫柔的聲音傳來:
“約定好了, 胡桃。”
“絕對不能為其他人用你的能力, 這就是你加入彭格列的條件。”
*
四年后,彭格列總部。
經歷過商超里的人體炸彈襲擊后,彭格列十代目化解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埋伏,還救了對方派來的少年殺手,解開了她脖頸上的定時炸彈。
但是, 出于擔心對方回到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后會被人道毀滅的考量,也是為了搜索情報,彭格列十代目把少年殺手帶回了基地。
在彭格列基地總部時, 那孩子沒有再發起攻擊, 但是態度卻很抗拒, 無論問什么都模棱兩可。
“不知道。”
“不記得。”
“……”
基本上都是這三個回答。
明明被救了還不服軟,仿佛沒救了。
下屬看著她態度惡劣、裝不都裝的樣子青筋暴漲:
“十代目!這家伙明明就知道,她故意拖延時間!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后面一定還有陰謀!”
小孩子在他背后做鬼臉, 明顯又愚蠢地挑釁:
是又怎樣?
你能拿我怎么辦?
面對過于直白的起釁, 只有好脾氣的沢田綱吉沒有發火:
“算了, 她想說自然會說的。我們不用逼她。”
他轉身看到少年殺手來不及收回去的鬼臉, 平靜地說:
“你不用怕有人會報復, 我們會保護你,就算不信任我們也沒事, 等你想說的時候告訴我們就好。”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她還是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
但是沢田綱吉對小孩子很寬容, 這個什么都不肯說的小鬼一直擁有自由和稱得上優待的生活條件。
看到沢田綱吉給她的待遇,她紅寶石一般的眼睛透露出震驚:
“……你們對俘虜都這么好的嗎?”
“你不是俘虜,只是在配合我們維護西西里的和平。”
沢田綱吉維持著微笑淡淡地說。
她躊躇著,對沢田揮手示意他彎腰:“下來一點,有話對你說。”
“什么?”
“……你不要說是我說的。”
“我不會。”
“……你要保護好我。”
“我向你保證。”
“要用幾艘軍艦交換,你才會把叛徒交出去?”
“你不是叛徒,我也不會把你交出去。”
她猶豫良久,才趴在沢田耳邊說了一個時間和地址。
她說,這是今晚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會突襲的地點。
東區那里的武裝并不充盈,如果真如她所說,這場襲擊會對彭格列的武器庫造成很大的損害。
點頭,沢田綱吉并不震驚,針對防守弱的地方突襲,符合實力不強的艾斯托拉涅歐的處境,他對手下下令,調度兵力加強東區的保護。
女孩子咬著嘴唇,眼神瑟瑟的。
沢田綱吉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
“放心吧,晚上我要去東區,但會派人保護好你的。”
她乖巧地點頭。
“彭格列,一路順風。”她小聲說,學著其他家族成員對他送別,
沢田綱吉笑了,也像對待其他家族成員一樣對他承諾:
“好的,我會平安回來。”
結果。
當晚,因為她所提供的假情報,兵力被集中在西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會突襲了東區劫持了大量槍械,傷亡慘重。
“我早就說過那小鬼是騙子!”
下屬憤怒地進來,拎起黑發女孩的衣領,直接把她舉到空中:
“你還裝的真像,我們都被你騙去了,以為你洗心革面!”
“結果呢!你竟然在這種事說謊!”
“東區全都是埋伏!我一進去就有機關槍對著我掃射!我的部下傷亡慘重!”
他眼里的憤怒要灼燒人:
“小鬼,你根本不安好心!你原本想殺boss,現在又想害其他人!從你來的時候你就準備好了要給我們下套吧!”
“我不管你是不是小孩,你傷害了我的同伴,你就不可能有好日子過!”
面無表情的孩子不為所動,冰冷冷地說:
“是你們太過愚蠢才會相信敵人的話。”
下屬的雙眼里充滿了部下受傷的怒火:
“我警告你,現在沒有別人在,我就算殺了你也沒人知道。”
她上下打量他,赤裸裸地挑釁:
“你辦得到話就做啊。”
“你會后悔把挑釁作為最后一句話。”
他雙手合十,緊緊掐住了那個孩子的脖子。
“住手!”
橙色的火焰襲來,擁有大空屬性的男人阻止了他。
沢田綱吉及時抓住下屬的手:
“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可惡。”
下屬松手的瞬間,被揪著衣領的女孩摔在了地上,她咳嗽著喘氣,聲音就像喉嚨破了一樣沙啞。
她撐著雙手仰視兩人,言語里是對沢田綱吉克制不住的挑釁:
“對敵人寬容就是這樣的下場,害得自己人受傷。”
“你最好殺了我,如果你還有理智存在。”
她不斷激怒眼前的兩人,下屬首先忍不住了,他怒目圓瞪:“你這混蛋!在對十代目說什么大不敬的話!”
女孩子的目光卻一直和沢田對視:
“只要你還留著我,我就會一直給你搗亂,你不想殺我,那就等著我出去后帶著家族的人來你們老巢。”
她用一種詭異到類似命令的語氣說:
“除非你現在殺了我。”
“你敢!我不會讓你活著出基地的!”
沢田沒有說話,只是站到下屬和女孩之間,伸手攔住下屬。
在他抬手后,下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要反駁,但在沢田的眼神下咬著牙沉默了。
“……”
沢田綱吉俯下身看著女孩繃直下顎嘴硬的樣子,思索著摸著下巴,他們對視了很久,那雙金瞳想要看透人心。
“你在看什么?”小孩子不自在地問。
他反問:“你明明身在彭格列,別人是怎么給你傳情報的?”
森胡桃的表情呆滯了一瞬。
暴露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的計劃?你們是怎么交流的?”
“……”
“他們讓你激怒我?為什么?”
“……”
“你在害怕,是什么人在威脅你?還是,有什么力量逼迫你必須這么做?”
“……”
她強撐著面無表情,但還是能從顫抖的雙肩看出內心的波動。
氣氛就這樣壓抑著,直到沢田綱吉站起來,不再盯著她。
“你不愿意說是嗎?沒關系。”
“走。”他對下屬說。
下屬緊緊跟隨:“Boss,我們去哪里?”
“東區但埋伏還沒有清理干凈,我去收場。”
沢田綱吉不再問她,轉身離開,
女孩目視他們轉身離開,下屬回頭的目光充滿警告。
她咬緊牙,因為緊張手掌中心被指甲抓出血,不甘地看向深深痕跡的雙手。
“……可惡,為什么……”
她快要嗚咽出聲,捂住自己崩潰的臉。
只有空無一人的時候,她才敢崩潰求救:
“我已經想盡辦法了,我真的、我……”
“我該怎么辦?”
她的身后,路燈不斷閃爍,用摩斯電碼拼湊出新的指令。
在一明一暗的交織光影中,森胡桃逐漸蹲下去,無措地抱住自己。
*
彭格列是所有黑手黨中使用暴力最少的機構。他從來不主動發起戰爭,面對別人的侵犯,也盡量選擇和談。
但不意味彭格列軟弱無能。
恰恰相反,他擁有里世界最恐怖的暴力,你可以選擇不和彭格列和解,那就等著被暴力碾壓。
不要惹怒他們,除非你在尋求死亡。
——傳聞是這樣說的。
謊話。
全都是騙人的。
森胡桃壓抑地抱住自己的頭:
“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為什么他還是不會生氣……!”
“到底要我要什么,他才肯攻擊我?”
*
“現在就連動物園的觀賞動物都有寵物豐容,滿足動物生理、心理需求,不要只是給我口吃的,我偶爾也會想出門的。”
某天,被彭格列帶回基地的胡桃一改沉默的態度,意外地主動交流,提出要出門看看。
下屬直接指出:
“你只是想溜出去泄露我們的基地的情報吧?”
胡桃避而不談:
“天天把我關在基地里,我也會像動物一樣刻板印象的。”
下屬嗤之以鼻,但沢田綱吉卻認真思考了這句話:
“也不是不行,我會看著她的。”
在其他下屬強烈的反對下,沢田綱吉保證他會自己看好胡桃,帶著她第一次出門。
雖然說是出門,但也只是開車去了另一個室內,參加了幾個同盟家族的晚宴。
“沢田大人,我沒想到傳聞是真的,你真的對亞裔小孩……”
一個同盟家族的年輕女性首領捂嘴震驚地看著他。
她了然地說:“怪不得你找了那么多差不多樣貌的小孩子。”
“不是!這個傳聞是哪里來的!”
英俊的青年立馬反駁。
女首領因為他難得激烈的表情而笑得瞇起眼睛:
“開玩笑的,這是哪里來的小孩?你不是不支持家族用童工嗎?”
“真是的,別開這種玩笑……”
他松了一口氣。
“這位是森胡桃,她是……有點說來話長。”
她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童養媳,你們亞洲人喜歡這種。”
“都說了不是!”
“哈哈哈哈!”
年輕女性在他背上用力拍,言語調笑,兩人可見非常熟悉。
兩人又講了些話,沒避著胡桃,等年輕女性甩著頭發走了后,胡桃才默默湊上去。
“那是威爾仕家族的首領,你們很熟悉嗎?”
沢田綱吉反問:“你認識?”
胡桃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之前有別的同事要去暗殺她,反被她解決了,原本要派我去收拾殘局,但你這邊優先級更高,就過來了。”
沢田綱吉關注到了她話里別的含義:
“艾斯托拉涅歐不止你一個少年殺手?”
眨眼,胡桃猶豫地透露:
“……嗯,挺多的,但里面我最厲害。”
她用一種“這是你的榮幸”的眼神看著沢田。
英俊的青年瞬間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沢田綱吉面對森胡桃的笑容沒有惡意,話語倒是很挑釁:
“是嗎?我沒看出來。”
一貫被沢田綱吉溫柔到縱容對待的胡桃愣住了。
“……什么?”
他平淡地說:
“你那些手法,全都是以同歸于盡為目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要面對強大的對手,自己就會先受傷,沒什么值得炫耀的。”
胡桃立刻張嘴想要反駁,她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自信,但想到隱藏異能的必要后,卻停住沒有說話。
沢田綱吉看著她,兩個人就這樣沉默。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小家族的孩子跑到沢田身邊,拉著他的衣擺讓沢田彎腰。
他悄聲和沢田綱吉說:
“老大,據說你又被暗殺了,沒事吧?”
不避讓當事人森胡桃的存在,沢田綱吉風淡云輕地說:
“還好,添了些麻煩,但不成問題。”
“我聽說你被艾斯托拉涅歐盯上了,他們說要殺光彭格列家族的人。”
小孩子認真地說:
“那些家伙都挺瘋的,說了要殺全家族就真的要殺全家族,一個都不能少。你要加入我的家族避難嗎?我絕對不會泄密的!”
沢田綱吉蹲下身子,一本正經地問他:
“你們家族開什么報酬?”
小孩子認真地給他開條件:
“我們會按照你在彭格列的工資給你,再加上Serie A的球票,而且我們有全西西里最正宗的瑪格麗特披薩。”
沢田綱吉點頭:“聽著不錯,你是哪個家族的。”
“威爾仕。”
他拍了拍那個小家伙的腦袋:“好的,我會考慮考慮,等我聯系。”
那個小孩得到了沢田綱吉的回應,興高采烈地回了家族,和剛才的女首領說了狀況,女首領呆了,無奈地捂額對彭格列道歉示意。
沢田綱吉高深莫測地笑著表示理解。
胡桃默默看著,不做聲。
終究沒忍住,問他:
“你對哪個小孩都這樣嗎?”
她仰著頭看他雖然高大,但不算威武的身影,這個人的年齡也不過是個大學生,瘦削挺俊的背影在一群滿臉橫肉的黑手黨中,就像誤入一樣。
“我們是黑手黨,不需要你用善意的撒謊編造一個美好的童年。”
沢田綱吉恢復了無害又善心過分的樣子,帶著完全不符合身份的笑容,心無芥蒂地溫柔笑著:
“是嗎,但我認為沒什么不好的。彭格列掌權的西西里不會犧牲任何無辜者。”
“你對同盟的太溫和了,這樣他們會失去敬畏,容易造反。”
“我對小孩都很寬容,我對你不也是?”
他低頭看胡桃:
“只要你告訴我你不肯投誠的原因,我什么都答應你,這個條件不錯吧?”
胡桃回話:“什么都答應我嗎?那我想要彭格列的位置還有控制權。”
英俊青年立馬拒絕:“這個不可以。”
“好吧。”
“那戒指總可以吧。”她微微皺眉思考,“我想要你送我戒指。”
“啊!?”沢田驚訝地加了一聲,維持的笑面虎撲克臉裂開,“什么!?”
胡桃指著他手上彭格列戒指:“這個。”
他心有余悸地松口氣:“哦,你說這個啊。”
胡桃期待地看著他。
“當然也不可以,這個比我的命還重要。”
胡桃鼓起臉:“小氣。”
“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要的是什么東西,再換個別的。”
“給我俄羅斯的核彈密碼。”
俊朗的青年無奈:“……你再換一個,正常小孩圣誕節許愿會要的東西。”
“小氣鬼小氣鬼,什么都不給我。”
胡桃不滿地皺眉。
沢田從西裝內側拿出自己的名片,隨手折了幾下,疊成一個圈,半跪下來讓胡桃伸手,套在她的手上。
胡桃呆住,目不轉睛地盯著手:“這是什么?”
“紙戒指,送你。”
以為她又要不高興鬧,結果完全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小心翼翼地穩住手戴著,認真的眼睛像貓一樣瞪大,眼尾上翹。
她那副樣子,好像戴在手上的不是隨手做的紙戒指,而是價值連城的奧本海默藍鉆。
輕盈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沢田因為熟悉和魔鬼訓練馬上反應過來來人是誰,他反射地端正好儀態挺直背。
結果,他給胡桃戴戒指的畫面還是被看到了。
他的人生導師reborn直接一腳飛踢過來:
“你想死啊,對小學生做什么呢,我教育出了一個變態嗎。”
“不是的!不要誤會!”他狼狽地躲開,拼命解釋,“這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
對于他的不良傳聞終于從彭格列外部傳到了內部,他欲哭無淚地又一遍解釋。
胡桃沉默地在旁邊看著,為了避免波及,把戴著戒指的手藏在背后。
她看著他們鬧,很淺地抽動了嘴角,克制笑意。
而當她抬頭,看到窗外閃過的以一定頻率發射的路燈時,笑容消失了。
她把自己從歡笑聲中抽離出去,按照頻率和摩斯密碼解析艾斯托拉涅歐傳達的信息。
……
枯萎消瘦的少女攥緊了手。
她一直用力,用力,直到指尖變形,手指上的紙戒指也變得扭曲。
*
“和我去一個地方。”
沢田綱吉回看森胡桃:“怎么了?”
“有一些話我想要單獨告訴你,這里不方便。”
胡桃拉著boss的手,有點像是撒嬌。
沢田英氣的眉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到胡桃流了冷汗,裝出來的天真笑容快要維持不住,沢田才順著她的話說:
“好呀,那來我的辦公室?”
胡桃嚴肅拒絕:“不行,我看過職場潛規則,不可以單獨和上司去這種地方。”
沢田無奈地笑:“好吧,那你要去哪里?”
“帶我去東區,就是上次有埋伏的那里。我會告訴你,他們在哪里設下了眼線和監聽器,又是怎么知道情報的。”
她的話語輕柔無害,就像此刻此時的溫順表情:
“就我們兩個人去。”
車窗外的風景平穩快速地閃過。
開車把她帶去東區后,森胡桃難得老實了一次,真的如她約定的那樣,俯在他耳邊悄聲告訴他:
有哪一些看起來是路人的家伙,其實都是眼線;
在裝滿威士忌酒瓶的木箱子里,其實裝著監聽器。
胡桃先開了酒箱,拿出一瓶威士忌,指著上面的瓶塞:
“你們以前在這里密謀的事情,都會實時轉接過去。”
沢田綱吉低頭看:“可是我們用金屬探測器檢查過了很多遍。”
她拿起木頭做的,就像是普通瓶塞一樣的監聽器,用蝴蝶刀捅壞:
“這個用的是冷戰時期的技術,并不需要電子設備和信號發射器,監聽器就能把聲音轉換成特定頻率的信號,艾斯托拉涅歐的人在附近監聽這個頻段的就好。”
她指了指另一處:
“過來,這里面還有,不僅是做成了酒瓶的樣子,其他的木質時鐘也全都有問題。”
他們走進了存放物資的倉庫內部,哐當一聲,大門被關上了,上鎖的金屬碰撞聲音傳來。
沢田綱吉迅速進入了戰斗狀態:“什么人!?”
沒有人回答他,唯一回應的是被扔進倉庫里的火把。
火把被扔在地上,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這里是存放酒精的彈藥的物資倉庫,如果著火,首先酒精全都會爆炸,然后是彈藥,因為高溫也會失控發射出去。
這里會變成只有尸體的火海。
因為胡桃說想和他兩個人談談,他沒有帶別的保鏢,兩人就這樣被困在了倉庫里。
沢田綱吉一把撈起胡桃的腰,想要帶著她一起通過排氣扇逃出去。
他早就預料到這里會有埋伏,但沒想到這么瘋狂。
他情不自禁憤怒,俊麗的眉眼第一次染上怒火:
“他們瘋了嗎?他們要把你也一起燒死!”
火焰上揚中,被他單手提著的女孩子突然拿起蝴蝶刀,直直的就向他刺過來。
面對突然的攻擊,沢田綱吉冷靜地閃躲,輕而易舉地毫發無損。
青年的臉上的表情從容到幾乎是縱容:
“別犯傻了,我們都要死了,你還想殺我呀。”
他躲開,女孩子的蝴蝶刀刺到他背后的墻壁里,她用力拔出來,又對他發起攻擊。
沢田綱吉第一次對她動了真格,現在情況緊急,再不想辦法他們都會燒死在火場。他單手就直接抓住了女孩子的兩只手,牢牢地控制住。
胡桃還在掙扎,努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但她的力量根本敵不過認真時的沢田綱吉,只能無理取鬧一般的扭打,用自己的鞋子踢他的腳。
“你別鬧了。”他嚴肅地皺眉。
她終于忍不住,不再是面無表情,散亂頭發下的雙眼紅腫,介于崩潰和無助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她沙啞地嘶吼:
“我沒有辦法!我必須這么做!”
“如果看到你活著走出火場的話,他們所有人都會死的!”
“收容所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會!”
他無比震撼地發現,一直都像個機器一樣的胡桃哭了。
臉上混雜著咸澀的液體,一眨眼淚珠就滾落下來。
“嗚,嗚。”
一直面無表情的臉支撐不住,破碎成咬牙默默哭泣的孩童樣子,她結結巴巴地擦著眼睛,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我,我必須這么干,不然大家都會死的,全都會因為我死的。”
她抓著沢田的袖子仰頭大哭,她所有的強撐在一剎那終于全部崩潰了:
“你殺了我吧!我不要干了!”
“為什么非得我來做!我一點都不喜歡撒謊!都怪森鷗外賣了我!都怪太宰治騙我!”
“嗚嗚、還有艾斯托拉涅歐,他們全都是精神病……”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這一切就結束了……我不要干了……”
她的鼻尖染紅,努力抑制著顫抖,可現實卻恰恰無情地違背了她,淚水隨著顫抖無可奈何的落下來。
火焰已經開始彌漫,在炙熱的高溫中,他抱住這個不知道怎么辦,開始向暗殺對象哭訴的孩子。
這一點都不像一個暗殺者應該做的,但胡桃還是求助道:
“我也不想殺你的,你是個好人,大概是我見過最好的黑手黨,我希望你活著……”
“如果殺了我的話,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可是我不能不出手,那就會害死他們,那是兩百條人命,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沢田抱著她,讓她抓著自己的襯衫大哭,眼淚染濕了頸窩,語氣堅定:
“我會救你的,不僅是你,我會救你們所有人。”
他的眸子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要亮,像沖破黑暗的曙光,其中銳不可擋的戰意所向披靡。
“告訴我,他們還威脅了你什么。”
他的話語回蕩在空曠而壓抑的空間里:
“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
第35章
*
剛上位的森鷗外缺乏資金, 此時森胡桃的反抗也進入到最激烈的階段、在“最優解”的情況下,他選擇賣掉了已經派不上用場的下屬。
執行者是值得信賴的干部候補太宰治。
“很劃算吧,最差的結果也是同歸于盡的殺手。”
隨著這個話音落下, 以兩艘軍艦為交換代價,森胡桃被港口黑手黨賣給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
少年優雅的聲音就像一首動人心弦的旋律, 讓人無法抗拒地被吸引。但當森胡桃認真聆聽他的聲音, 就會引起話語間惡意起雞皮疙瘩。
“胡桃,再見。”
太宰治面無表情將她塞進了箱子,和其他槍械一起躲開了關口的檢查入境。
隱約傳來少年的聲音:
“……你的……耳機……”
“……睜開……眼睛……”
在集裝箱關上之上,太宰好像還說了什么,隔著隔音艙聽得不清楚, 森胡桃也已經沒有精力去聽。
她只覺得上當受騙。
被鎖在集裝箱里漂洋過海,腿腳都伸不直,翻來覆去的搖晃中臉頰被撞得瘀青, 森胡桃被放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理所當然地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抓住, 還想要逃跑, 戴上附帶炸彈的納米項圈后總算乖乖聽話了。
但就這樣,還是不愿意做任務,不愿意手上沾血。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人看她就像是異世界的生物, 明明擁有這樣的能力, 卻還想當一個雙手干凈的人, 簡直是妄想。
“不是說她在日本也是干這行的嗎?”
“如果不是出了缺陷, 森鷗外那個老狐貍怎么肯把她賣了?”
“那怎么辦?我為了這個殘次品可是花了不少錢。”
“隨便她, 目標不死就是她死。”
說服沒用,打她也沒用, 不愿意去做就是不愿意。
就算傷害她,森胡桃還是睜著玻璃一樣透亮的眼睛, 絲毫沒有畏懼地說:
“你們這些人格扭曲的家伙才是上帝的殘次品,不愿意同類相殘是動物的天性,沒腦子的東西。”
結果她說的話反而給了少當家——雷切·艾斯托拉涅歐——一個靈感。
“你說的有道理。”
他拿出一個和胡桃脖子上一模一樣的納米炸彈項圈,扣在家族的孩子身上。
“其他所有的孩子,那些從收容所帶回來培養的孩童,恰恰兩百多個吧,全都戴上了你脖子上那玩意。”
“目標不死,這些炸彈就會爆炸。”
——如果你不干活的話,其他人全部都會因為你而死。
在這種威脅下她才終于聽話。
森胡桃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能力。
這種破爛的異能,誰想要就給誰算了!
【傷害共鳴】
這是她的能力,如果攻擊她,就會將傷口加倍反射到施暴者的身上。
而如果在她身上造成傷疤,之后再造成的傷害也能夠成倍反射。
只要造成一次傷害,就可以終身威脅對方。
一次受傷,終身有效。
傷害共鳴的最差結果,就是森胡桃故意撞槍口,以死相逼。
森鷗外是這樣概括她的能力:
“善加利用的話,可以成為威脅所有勢力的樞紐。”
“可惜,她永遠也不會聽話的。”
所以她會成為棄子。
*
炎炎烈火包圍的倉庫中,周圍儲存的酒水隨時就能引起一場爆炸。
在火焰中央,森胡桃講述了她一次次激怒沢田綱吉的原因。
“我前任boss是這樣說的,對于殺手來說,非常便利的能力,最慘的結果也就是兩敗俱傷。”
“所以我會派來暗殺你,彭格列最高的領導。”
“只要我激怒你,讓你生氣,就算你只是折斷了我的手,為了你家族的人出氣在我身上造出傷口,我就贏了。”
艾斯托拉涅歐想要的,就是森鷗外原本的構想。
讓森胡桃受到彭格列的傷害,然后反射傷害弄死他篡位。
“但我沒有想到你一點傷害我的想法都沒有。”
他安靜地聽胡桃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話,聽她這十幾天來一直怎么試圖激怒他,怎么暗殺他。
“所以、我、我完不成任務,他們要逼我在今天殺掉你,如果不行的話,就把我們一起燒死。”
她哽咽著無理取鬧:“都怪你的爛好心,我、我做了那么多壞事。”
這個人太好了。
怎么會有這種人。
就算我是受威脅的,也一樣做了壞事。
可他竟然在保護我。
但她沒有辦法,只能與他為敵。
“我不想這樣做,你是個好人,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很抱歉。”
胡桃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晶瑩的液體劃過瓷器一般的臉頰:
“求求你,不要現在出去,收容所里的其他人都會因為我們死的……。”
沢田將手放在她的頭上:
“我答應你。”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今后你就不必再使用這份能力。”
“黑手黨是大人的世界,而現在小孩是該退場了。”
他戴上了手套,比火場中的炎炎烈火更兇猛的火焰在他頭頂熊熊燃起。
“你想辦法出去,這里我會解決的。”
胡桃焦急地告訴他:
“你要留在這里嗎?等一下他們的人都會進來的,他們一定要確認你死去才肯罷休!”
沢田綱吉英俊的側臉沉穩:“沒關系,我會解決的。”
“可是他們起碼準備了幾百人,就算你很強,面對這樣的人數差異,你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放心,你先逃出去吧,這里越來越熱了。”
胡桃堅定地抱住他的手臂:
“不要,我要和你死在一起!就算不是我殺的你,我們也不能獨活!我可是最差結果也是同歸于盡的殺手!”
他笑了,聲音從容:“太敬業了吧。”
“拿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給她。
看到彭格列指環,胡桃脫口而出:“你瘋了嗎?!現在這是交代遺物嗎?我也不希望你死!”
沢田綱吉給她戴上戒指:
“不是,是裝樣子防盜的仿制品,你不是很想要嗎,上一個紙戒指也太敷衍了,這個送你。”
“戴上這個的話,艾斯托拉涅歐就不敢對你下手了,畢竟你是彭格列的人。”
火光在他的眼睛中躍動,有生命一般生動地涌現向胡桃的視網膜神經,牢牢映在里面。
他的話擲地有聲:“我不會死的,相信我。”
……
脖子上的項圈隱藏了納米炸彈,敵對家族下了死令,如果不能取沢田綱吉性命,胡桃還有其他的家族控制的平民孩子都會被炸死。
胡桃從通風口爬出來后,她不知道該做什么,想要去搬救兵,但害怕彭格列的人不相信自己。
她還沒有起身,就聽到里面的腳步聲。
是艾斯托拉涅歐的人來了。
他們會殺了沢田綱吉的。
她焦急的咬著嘴唇,想要回去:
就算我回去,兩個人也抵不過上百人……
可是。
我不應該把他一個人扔在里面。
她找到了沙土和滅火器,試圖用蝴蝶刀撬開門鎖,起碼要幫忙滅火,減少彭格列體力的損耗。
隔著鐵門聽到里面的慘叫,她貼著耳朵去聽。
“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怪物?我們的人全都被打敗了!”
“這就是彭格列……!”
這里面,是彭格列十代目!
她眼睛里燃起希望:說不定,我們都可以活下來。
這時,她的腦袋后方被槍口對準了。
胡桃瞬間回頭,是那張熟悉的野心勃勃的臉。
雷切·艾斯托拉涅歐不知怎么逃出了倉庫,棕發棕眼、年紀和沢田綱吉一般大的少年此刻狼狽不堪,他耳邊用紅玉纏繞點綴的辮子因劇烈運動散開。
他手里拿著槍支對準了胡桃的額頭,吐了一口血水,就要對森胡桃開槍:
“他媽的彭格列,一個人打敗了我們一半的精銳!”
那張臉露出森胡桃熟悉的癲狂表情:
“胡桃!用你的能力殺了他!趕緊的!”
胡桃驚恐地退后:“我沒辦法用,我做不到……”
“你不做我就一個個殺了他們!他們全都要為你陪葬!”
胡桃崩潰大喊:
“我都做了!我激怒他,我說謊騙他,我害他的部下,但彭格列就是不對我下手,我還有什么辦法!!”
“我用不了能力!他沒有傷害我!我做不到!”
雷切·艾斯托拉涅歐又把槍對準她,黑漆漆的槍口直接對著胡桃的瞳孔:
“你少撒謊!我不相信這么多天了他什么都沒做!”
他精準地踹向胡桃身上的淤青,不至于留下傷口但會造成疼痛。
“嗚!”
胡桃疼得倒下抱住自己的腿,咬牙沒有放出呻吟聲。
艾斯托拉涅歐的首領通過通信器問:
“怎么樣?彭格列受傷嗎?”
“……沒有!他在使用零度死氣突破!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救命——”
“怎么會這樣?!”
他震驚:
“你的能力失靈了嗎?你這殘次品!浪費我的錢。”
雷切惡狠狠踹了胡桃一腳,又要下第二腳的時候,大門被打開了。
鐵鏈掉到了地上,鐵門從內部被暴力打開。
在漫天的火海里,艾斯托拉涅歐的百人精銳部隊全都倒在了地上,火焰彌漫中,手機鈴聲響起,一個男人拿著電話慢慢走了出來。
“喂,是我……哦,我知道了,好樣的。”
英俊的青年掛了電話。
雷切雙目猩紅,不敢相信:“你竟然還活著!”
來人淡淡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你就這點能耐嗎?看來傳聞沒有錯,你現在手里的那點權利全都是靠威脅和陰謀得來的。”
“彭格列!”胡桃瞪大了眼睛,呼喊他的名字。
他擦了一把臉,血跡點綴在英氣的臉上更顯震懾力,那些血跡不是他的:
“我平安出來了,我沒有騙你。”
當他看清胡桃身上的傷口,表情變得憤怒。
“是你做的嗎?”他質問。
雷切抓著胡桃的胳膊把她提起來:
“是不是重要嗎?彭格列,這小子是我送過來的叛徒,她騙了你情報,所以上一次你在東區才會被埋伏。”
他試圖激怒沢田綱吉的火氣讓他攻擊胡桃,把胡桃擋在自己身前,就像拿著一個盾牌一樣。
沢田綱吉忽視了他,皺眉看向胡桃血流不止的右腿:
“誰傷的你?”
雷切威脅:
“死小鬼聽著,你想辦法用你那個能力,不然你就等著給其他小鬼送葬吧!”
森胡桃抵抗:“我都說了他沒有傷害我!你不要這樣!”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現在就炸死他們!”
“不要!!”
沢田說:“不要怕,胡桃。”
“沒有無辜的人會死。”
“我已經聯系獄寺君了,我們之前就發現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在以平民的孩子要挾控制百姓加入,那些孩子都被解救出來。”
他伸出手:“胡桃,來我這里。”
艾斯托拉涅歐少主嗤笑一聲,面目猙獰:“你們搞什么東西?!”
“你以為,這個小鬼想走就能走嗎?”
他扯著胡桃脖子上的納米項圈,巨大的音量讓胡桃表情痛苦,焦糖色的眼睛全是紅血絲。
“你去投靠彭格列啊!你去啊!我立馬讓你腦袋分家!”
“你想違抗首領的命令!?”
他挑釁彭格列,但沢田綱吉只是直視森胡桃的眼睛,問:
“你想去哪一邊?”
胡桃急促地喘氣,腦子里回蕩著彭格列的話:你要去哪一邊?
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
去殺了他!
去用你的能力!
去給自己腿上開一槍!
我不想殺無辜的人。
我不想用能力。
……我不想痛。
給她創口貼和自由,幫她拆掉定時炸彈的家族。
把她當作工具,受傷了就打抗生素,用納米項圈控制她的家族。
——你要去哪一邊?
*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答案。
咬牙忍住痛意,森胡桃惡狠狠地肘擊擊中艾斯托拉涅歐首領的肚子,匕首刺入他的手掌讓他松開,對他豎起中指上的彭格列戒指。
“去你的白癡首領,你才是殘次品,少命令我!”
她惡狠狠又暢快地宣布: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聽你的!我將全心全意追隨彭格列!”
“你想死嗎!”
被激怒的雷切拿出戒指上隱藏按鍵,按下。
但胡桃脖子上的納米項圈只是閃動幾下,而后,一片平靜。
“怎么會……?!”
沢田綱吉冷漠地說:
“我覺得我會就留下她一個人戴著那東西?”
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拆掉了常年戴在胡桃脖子上、留下膚色差的項圈。
沢田綱吉到了他面前,干脆利落地擊中他把他打飛,然后把胡桃送到安全的位置。
“外面是彭格列的救援隊,你先出去治療傷口。”
“你不出去嗎?!”
“等會兒,我會來的。”他的手套上燃燒起死氣之火,“現在是黑手黨的時間,傷員就療傷吧。”
“我可以幫上你的忙!這是他造成的傷口!”胡桃指著自己的腿。
雷切之前都會控制力道,讓她痛不欲生但不會留下傷口,但剛才的緊急情況下,他為了逼迫胡桃,不小心撕裂了她的傷口。
是很小的傷口,但胡桃毫不猶豫地用刀扎進,擴大了傷疤。
她就像感知不到疼痛:
“你再對我開槍,或者用刀也行!可以加倍反射給他!起碼可以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她想要對自己下手,但刀刃在刺中前,被一只手抓住。
大手包裹住她發抖的手掌,彭格列的力道不至于讓她痛苦,卻能穩定住。
真奇怪,明明那雙手燃燒著火焰,為什么不會痛。
彭格列凝視她,目光像能穿透靈魂:
“你剛說,你要效忠我?”
硝煙和刀光劍影里,他的話語就像和整個世界隔絕,喉結搖晃,胡桃點了點頭。
“那從現在開始,我作為首領命令你,再也不許用這個能力。”
“沒有例外,除非你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都不許為了別人使用。”
森胡桃瞪大了眼睛。
這個人在說什么。
他不知道比起去對付艾斯托拉涅歐的首領,傷害近在眼前的胡桃更容易嗎?
只要刺中她就好,反正她就是這個作用,傷害她也不會有損失。
如果不能用她的能力,那讓她效忠有什么用?
“為什么?”
胡桃顫抖著嘴唇問。
沢田綱吉說:“我不想傷害無辜的人,這很奇怪嗎?”
——我不想殺人,這很奇怪嗎?
——我不想為了能力受傷,這不可原諒嗎?
為什么我必須是懷璧其罪?
終于有人和她說了一樣的話。
一股麻痹感向身體襲來,仿佛體內有電流流過。
胡桃濕潤的眼睛眨著,對于突如其來的局面,她的眼里露出掩飾不住的困惑。
她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流淌著滾燙的眼淚:
“你在說什么啊,還搞不清楚情況嗎?你是笨蛋嗎?!”
“為什么……會有你這樣的黑手黨……”
視線的一角里,被胡桃緊緊抓住的衣服下擺亂了。
沢田綱吉用帶著繭和血跡的手覆蓋在她的手背,輕柔地把她抱住,給她安全感:
“從今以后只會有我這種黑手黨。”
“你和其他的孩子都不會再受傷。”
沢田的聲音就在耳邊,他的肩膀擋住了視線,聽覺和視野都被直接侵蝕,但奇怪的沒有恐懼。
是一種難得的安心感。
她拼命咬住的嘴唇之間發出了聲音。
“你救了我好多次,我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他抱著胡桃把送上通風口,撕碎自己的衣服給她簡單包扎止血:
“我不需要你還,從這個管道出去,拿著你的戒指,你就是彭格列的人。”
“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
那是一輩子無法忘記的場景,給她戴上戒指的男人輕描淡語地把她從解脫,從脖子上的項圈,奴役的家族,異能背負的命運中。
……
戰后,遍地是敵人倒下的身體,沢田綱吉一個人獨身立于中央調整手套的位置。
他淡漠地擦去嘴角的傷口,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中敵人顫抖著試圖扣動扳機的手。
被他藏在通風口里、安全躲過槍林彈雨的森胡桃,在注意到最后一聲慘叫也消失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
雖然之前就知道他隱藏在英俊溫和外貌下的非凡實力,但當真地意識到:場上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沢田綱吉一個人打倒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心生敬畏和慶幸。
幸好,他是一個有良知到完全不應該成為黑手黨的人。
不然的話,以他這種能夠稱霸里世界的實力,和如今拉攏了七成以上黑手黨家族勢力的號召力,他足以一個人當西西里的王,讓時代的馬車逆流,回到君主時代。
胡桃拖著傷腿,用雙手撐著身體從通風管爬下來。
在她拉拽著生銹的管道,搖晃著細瘦的小腿想找找到地面的下落點時,沢田綱吉把她抱了下來。
他雙手拖著胡桃的腋下,動作很規律,沒有接觸到她刮破衣服下裸露的皮膚。
同一時間的,他們都問道:
“傷口怎么樣了?”
“彭格列boss,我可以加入你的家族嗎?”
沢田綱吉搖頭:
“回家吧,這里太危險了,你不該在這個世界。”
“傷口是小事,我習慣了。”
森胡桃低垂著失落的雙眸。
“我家在日本,是被橫濱港口黑手黨賣給家族的,如果我回去他們為了保護家族機密殺掉,在意大利我會被之前暗殺過的家族殺掉。”
“彭格列是唯一有能力讓我活下去的地方,我想讓以后的孩子都不會變得像我一樣。”
“……”
沒有著急回應她,沢田綱吉先是撕碎自己的襯衫袖子,給森胡桃做簡單的止血包扎:
“你不會處理傷口嗎?”
“我不被允許這么做。”
森胡桃搖頭。
“不處理的話傷疤會大一些,方便以后對敵人使用能力。”
動作因為她的話語停止了。
她指著布滿全身的殘忍傷疤:
“用我的能力的話,就算攻擊是很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但只要傷口一直在,反約束力也就一直在。”
“如果你不來我這里,你會繼續使用你的能力嗎?”
“嗯。”森胡桃點頭,“為了讓我的威脅性更大,首領會讓我定期重新傷害自己,讓傷口不要愈合得太快。”
稚嫩的臉上沒有痛苦,已經被扭曲的三觀讓她意識不到這是錯誤的:
“這樣子,我才是有用的。”
“我不是容易留下疤痕的體質,有時候他們重復太多次了,讓我很痛。”
“但如果你想,我愿意為你怎么做。”
她無意識透露出對彭格列的依賴,拽著他的襯衫下擺:
“只要你需要的話,對我做什么都沒關系。”
“這樣能行嗎?”她問,“可以給你派上用場嗎?”
森胡桃是真心的,認為這樣就能幫上沢田綱吉的忙,當一個好用的工具的話,就可以報答他的恩情。
他知道森胡桃沒有賣慘的意思,只是想要感謝沢田綱吉救了她和其他孩子的壯舉。
沢田綱吉看著她。
因為經常被關緊閉而瘦弱、傷疤比完好的皮膚還要多、保留著良知但扭曲了認知的女孩。
放任不管的,就會死掉。
他牽起胡桃一直抓著自己衣服下擺的手:
“你可以效忠于我,但是答應我,從今天起再也不允許用你的能力。”
不理解是為什么,但森胡桃還是溫順地點頭。
“就算別人有性命上的威脅,那個人是我也一樣。除非是為了保護你自己,你都不可以用這個能力。”
“好。”胡桃拖著受傷的小腿,搖搖晃晃地要對他單膝跪下,“遵命,Boss。”
沢田綱吉扶住她,直接把她抱在懷里,讓那條可憐的雙腿不必再受到壓力:
“你還要答應我,從今天起,再也不需要你跪下。”
“如果別人要傷害你,就反擊回去。”
“如果是面對不想傷害的對手,就把武器扔掉。”
“ 如果受到威脅,就告訴我,會幫你擺平。”
森胡桃一直以來的認知被打碎,她睜大著眼睛,仿佛思緒飄向了遠方。
腦袋里,沢田綱吉的話語一直飄散著,直到沉到內心最深的深處:
“從今往后,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不愿意的事。”
森胡桃用手臂抱緊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藏起來自己的表情:
“遵命,Boss。”
她想起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小孩子之間,大家口耳相傳著的童話故事們。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人當然不會給他們講這些睡前童話,都是年紀稍大的孩子講給下面的人的。
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聽過的也少。
所以故事的開頭結尾總是很相似的。
孤立無援的孩童們,遇到無法抵抗的困境,就在絕境時,出現了英雄,救了所有人。
真的會有英雄出現嗎?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被沢田綱吉抱出戰場的森胡桃,看到遠處,被拆掉納米炸彈項圈的孩子們跑向自己。
他們有的把項圈高高地扔出去,還有的在手上甩著,喊著胡桃的名字。
“我們得救了!”
“胡桃!你不用怕了!”
“是彭格列救了我們!!!”
胡桃看著沢田綱吉微笑的側臉,挺立的鼻梁骨,令人安心的笑容。
原來英雄是真的存在的。
只要哭喊就會出現,打敗壞人的英雄。
從一刻起,我對他死心塌地。
*
我的能力是【傷害共鳴】。
只要是傷害過我的人,我都可以操作,將我的傷口加倍反射到他的身上。
這就是我被港口黑手黨還有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盯上的原因。
跨越時間和空間,只要對我造成過傷害,就會終身被威脅。
就像當初的森鷗外那樣。
他失誤在我胸口造成了傷疤,所以不能再對我下令,讓我進行我不愿意的濫殺無辜。
如果再壓迫我,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在胸口刺上一刀,控制在自己不死的程度下,讓森鷗外受加倍的傷害反射。
發現控制不了我之后,他和太宰治一起將我賣到意大利。
艾斯托拉涅歐得到了我,但還是沒辦法驅使我,只能用其他孤兒的性命相逼。
前兩個家族都沒法讓我心甘情愿,唯一能讓我忠心的彭格列,卻禁止我使用能力。
黑手黨真是有夠奇怪的。
但無所謂。
為他使用能力,這不是勉強。
他同意了我使用能力,也不算違背約定。
是我保護他的時候了。
“不行!!”
在我就要刺下下一刀的時候,有一雙手阻止了我。
沢田綱吉狠狠地抓住了我的手:
“這就是你的能力嗎?”
他的雙眼緊盯著我,說了一句,曾經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
“你不可以這樣做!你不應該為任何人使用這種能力!”
“可是我也不想要你死!”
我不愿意放開手里的槍支。
“拋下你一個人獨活這種事,我不可能辦得到!”
他的表情開始沉淀,復雜又難以捉摸,那是一種混合了多重情感的微妙變化,從最初的掙扎、憤怒,逐漸沉淀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與決絕。
我無法讀懂其中的下定決心和犧牲意識,只能聽到他說:
“如果一定要你傷害自己的話……如果只能這樣的話……”
在我的眼前,神奇的一幕正在發生。
沢田綱吉的全身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包裹。
古老而純潔的力量像是來自深處的嘶吼,也是心靈深處最熾熱的覺悟——橙色的火焰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壯麗姿態,在他周身熊熊燃起。
就像在未來看到的多次那樣,他的身上燃燒起了大空火焰。
那些火焰逐漸聚攏,開始以一種奇異的韻律匯聚,最終所有的光芒與熱量都凝聚到了他的額頭之上。
他的眼神變成我熟悉的堅毅,像跨越時空來一般出現重影。
彭格列十代目說:
“我絕對要保護你!就算犧牲我自己!”
“拼死也要救出胡桃!”
他覺醒了死氣模式。
第36章
*
Boss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周身環繞著熾熱而耀眼的光芒,每一步跨出都伴隨著地面輕微的震顫。
當他沖向人群里,操縱火焰將敵人消滅的時候, 他的身影和戰斗的姿態,簡直和未來一模一樣。
沢田綱吉憑借著與生俱來的戰斗直覺穩操局面, 那是一種超越常人理解的感知力, 讓他能夠在瞬息萬變的戰局中捕捉到每一個破綻。
一方是訓練的雇傭兵,另一方是剛剛覺醒火焰、從來沒有戰斗過的普通國中生,任誰都覺得這樣實力懸殊的戰果肯定會偏向雇傭兵,但Boss卻像掃蕩一般的不斷攻擊,將他們一一打倒下。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熾熱的波動, 隨后,一團團烈焰憑空而生,精準無誤地撲向那些雇傭兵。死氣火焰所過之處, 無論是堅固的鎧甲還是鋒利的刀刃, 都化為一縷縷青煙消散在空中。
“喂!”雇傭兵對太宰喊話, 露出上當受騙的神情。
“你不是說嚇唬一個國中生就行了嗎!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驚恐的臉被燃燒著火焰的拳頭揍飛:
“他是什么人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臂還滴著血,我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一個人想要攻擊我,我還沒有出手回擊, Boss就注意到了。在火焰加持下, 他的肢體都變得更加強化, 飛快地到了我身邊將敵人擊退。
他義無反顧救我的樣子, 也和未來一模一樣。
擋在我面前張開的雙臂, 熊熊燃燒的大空火焰,深深映照在我的視網膜上。
看著他的背影, 我的心臟狂跳,所有血液都在沸騰, 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被他從定時炸彈手里救出來的時候。
雇傭兵們的戰術、配合,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每一次試圖反擊都像是飛蛾撲火,只會被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無情吞噬。
穿過紛亂的戰場,他徑直走向了我,他輕輕地將我抱起,動作中充滿了不容拒絕的溫柔與保護欲:
“我要帶你出去。”
“我一定會讓你平安回家。”
“但在那之前。”他的眼睛熠熠生輝,眼中閃爍著決絕,“我會讓他們所有人都不敢再搶走你。”
*
彭格列是溫柔的。
我一直都是這樣想。
他會和曾經是敵人的組織成為同盟,他會原諒迷途知返的下屬,會和三觀不正的家伙講道理。
彭格列也是令人害怕的。
因為所有以上行為,都出現在他用絕對強大的武力制服對方之后。
Boss從來就不是一味退讓的圣母。
在他判斷出對面的港口Mafia是他說不通道理的類型后,他直接跳過了講理的部分。
沢田綱吉的話語冷靜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認識你們。”
“但我不認同你們的理念,人命不是那樣簡單的東西。”
他把我放在安全的角落,堅定地宣戰:
“只有你們,我絕對不會原諒!!”
*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場激烈的對抗即將上演。
坐在一旁的中原中也挑眉,他仍然是不出手的旁觀者狀態:
“喂,情報沒說他有這種能力吧?”
他問太宰:“這在你的掌控中嗎?”
太宰冷漠著臉看雇傭兵被打倒,看不出慌亂。
他沒有接話,只是繼續打通了幾個電話,其他雇傭兵源源不斷地進來。
中原中也無奈地嘆口氣,并不打算摻和。
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要休假。
他好心勸導:
“他們想走就走了算了,反正那個女生也不會聽你的話的,抓回來有什么用?”
他還是不懂太宰一定要森胡桃回來的理由:
“你如果有話要和人家說,還是明白點講比較好,這種做法只會起反效果。”
中原中也的話一針見血:
“她現在看起來非常恨你。”
太宰語氣不善:
“別對你不了解的事發表評論。”
他眼底是復雜的情緒:
“這是唯一保護她、讓她解脫的辦法。”
他看著手機屏幕:
“拖延太久了,國境那邊還能撐住嗎?”
隨后,他的瞳孔放大。
“中也。”他對中原中也下令,“休假結束,我們需要現在回國境支援。”
“你有病啊。”
中原中也翻白眼:“明顯面前這小子更需要忌憚好嗎?”
“他快把那點雜魚掃蕩光了,你的計劃能抗住嗎?”
“立刻動手實行Plan B。”
太宰果斷地說:
“那些家伙換了登陸點,現在已經闖入了日本!”
*
“嘖。”
中原中也突然一腳踩住地板,整棟大樓劇烈地震動,我們所有人都因為異常的重力而站立不穩。
瞬間,這一層樓的地板碎開了。
中原中也半跪下,單手觸摸地面,破碎的地板奇異地移動,露出來樓層地下的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的屋頂機關控制下打開,里面空無一物。
在人群中,所有人都被他控制住了重力停在原地,而我、太宰以及中原中也本人腳底下的地板繼續裂開。
我跌到了地板之間的縫隙。
失重的我反射性地向沢田綱吉伸手,他的手也伸向我,他站起來擺脫了重力,在所有靜止的人群中艱難地向我跑來。
“胡桃!”
我們的手快到觸碰的一瞬,突然施加的重力讓我加速下墜,與他的手失之毫厘。
“綱!”
其他雇傭兵圍住他,阻擋了視線,我一直往下墜落,直接跌倒了那個房間里。
瞬間,房間的屋頂地板又被控制著拼合回去,變成了一個密室。
我以為自己會重重地摔在地上,但重力讓我平緩地穩穩落地,沒有摔傷。
一雙手抓住我的瞬間,重力消失了。
我回頭,是太宰。
又是他。
憤怒和悔恨充盈著我。
我抑制著心中的復雜情緒大喊:
“為什么,你一定要做到這一步?”
“不是你說我沒用,不是你選擇賣了我的嗎!現在又是做什么!”
明明就是太宰拋棄了我!把我賣到艾斯托拉涅歐,為什么又要我回去!
太宰的眼睛,是那樣的空洞無神,仿佛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任何波瀾,只要注視,就會將我沉下去:
“胡桃,加入港口Mafia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沉重的話語像一把錨,讓我下沉到他設好地泥潭中。
太宰治突然露出真心的笑容,他高興地說:
“別那么消極,森先生已經被我說服了,你現在加入港口Mafia的話,我可以答應你所有條件。”
“我可以縱容你的任性,你不用殺不想殺的人,我甚至同意讓你在我們的房間里養狗。”
太宰治溫柔地答應了我小時候數次提出被他拒絕的要求。
但我卻空洞麻木地坐在原地,指尖觸碰到一塊碎玻璃。
“你讓我回去見彭格列!”
我拿著玻璃碎片刺中自己的胸口:
“你不怕森鷗外死嗎!只要我再刺下去,他現在就會死!”
他無所謂地說:
“那個啊,森先生死了就死了唄,啊呀,這話不能對中也說,森先生死了是會有點麻煩。”
他附在我耳旁悄聲說:
“說實話,森先生死了我也無所謂,我只要把你帶回去就好。”
就算我威脅到了森鷗外,但接下來同樣重傷的我,要怎么逃走?
我氣急敗壞:
“你不怕得罪彭格列嗎?他是彭格列的繼承人!”
太宰理所當然地說:“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你這種熱血上頭的家伙。”
“他們會和你為敵!森鷗外怎么可能同意?”
“你是不是傻了?”
太宰冷淡地說:“我們有你啊,讓他隨便在你身上劃一刀不就好了。”
“這不就是你一直威脅森先生的做法。”
他蹲下來平視我:
“而且,他不就是繼承人之一嗎?意大利那邊更看好的是另一個叫XANXUS的家伙吧。”
“如果彭格列重視他,會幫助他找你付出武力,挺好,我們掌握了威脅彭格列繼承人的方法。”
“如果他們不重視他,沒事,我就把他送回并盛,他乖乖呆著就好,我們不會對他做什么。”
砰、砰、砰。
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他竟然會想出這種辦法。
他想要沢田綱吉傷害我,留下傷疤,再借這個傷疤反操作沢田。
這是森鷗外曾經的構想,一個威脅各大勢力的【中樞】,但因為我先一步掌握了他的命,他沒能實施。
不可置信和被背叛的復雜情緒讓我的腦海里,閃現過我們的過去,他和我之間的約定。
我可以平靜接受任何人想通過我的能力做這種事。
但太宰不行。
只有他,太宰絕對不能說這種話。
難以置信的表情出現在我臉上:
“……你竟然會用這種骯臟的手法威脅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兩個人因為失去平衡摔倒:
“你明明說過會支持我不用異能的!!”
我坐在他身上,掐住他脖子的雙手弄亂了他的繃帶:
“是你說只要有‘人間失格’在!就沒有人可以強迫我!”
我這樣說的時候,太宰的表情有瞬間的呆滯,他反射性地伸手想要阻止我的動作。
我無法克制地翻舊賬,發泄多年的怨恨:
“是你的這雙手,承諾只要握著我,就沒有人可以沒理由地傷害我!我不用因為別人而受傷!”
隨著我的話語,他的手停住,緩緩放下。
“你還說要和我一起逃離港口Mafia!但你卻把我丟給別的家族!!”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緒是純粹的發泄,還是深藏已久的埋怨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只覺得胸口堵得發慌,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與失望交織在一起:
“你對我說的話到底有幾句是真的?!”
他的面部表情松動了,下巴顫抖,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一樣痛苦難耐。
我繼續施加壓力,手指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膚里。
太宰卻沒有絲毫反抗,就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仍由我掐他的脖子。
中原中也看出他的不對勁,阻止了我。
他在我身上輕輕一拍,我就飄到了空中,遠離了太宰。
中原中也蹲下去用手指戳他:
“喂。”
“辦正事。”
靜靜地躺在地上,半剎,太宰冷靜了表情。
他站起身,強行收起情緒,他不看我,靈魂出竅一般輕聲說:
“總之,就是這樣。”
“你只能加入我們。”
他艱難開口:“……只有你加入港口Mafia,才可以在現在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保護你。”
他像個幽靈看著我:
“……具體的事情,我之后會和你說。”
我仍然不松口:
“我不答應,我寧愿和沢田綱吉死一起,都不要背叛他。”
“你說謊。”他平靜地說,“你明明把別人的命看得那么重要。”
“你不可能舍得他死。”
他繼續說:“這里是特制的密室,外力無法突破,就算是死氣火焰也沒辦法打開。”
我警惕地打量這個房間。
“我不會對他下死手的,雖然他只是繼承人之一,但正面和彭格列起沖突還是很麻煩。”
他的聲音像漂浮的云:“但我可以把你鎖著這里不讓你出去。”
“直到你想通為止。”
果然他早就算計好一切。
就算我威脅森鷗外的命,Boss打敗了敵人,在港口Mafia基地,我還是沒辦法全身而退。
他選擇雇傭兵也是為了不留下和彭格列正面起沖突的痕跡,只要說是敵襲就行了,反正雇傭兵也死光了,沒人知道真相。
這是他做好的計劃,他一定列出了數個計劃來說服了森鷗外,讓他確信“讓森胡桃重新加入”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我依舊沒有低頭,我看向天花板,就好像能穿透水泥看到沢田呼喚我的身影。
“我相信他會救我。”
“他絕對會。”
中原中也沒有解放開我的重力,我仍飄在空中。
太宰打開了門,他的下屬馬上圍上來給我包扎傷口,卻被他拒絕。
他像是自虐一樣摸過我剛才掐出的紅痕,慘白的皮膚已經從紅色轉為青紫。
“那你就在里面呆著吧。”
太宰同樣要和我犟到底。
“我們走了。”
“等一下。”他的下屬插嘴:“還有讓彭格列刺傷她的事……”
“不用了。”
太宰面無表情地打斷。
“那個不需要。”
下屬的表情松動了:“可是,森首領的意思是今天必須辦到……不然會惹來麻煩……”
“這樣的話,彭格列后續追究起來,我們失去了保障……”
下屬很為難。
“森先生要追責找我就好了。”
太宰冷淡的眼神看向所有下屬。
“你有意見嗎?”
下屬畏畏縮縮:“不敢!”
“那就結束了,我和中也要準備處理國境溜進來的老鼠。”
太宰重新恢復了冷靜。
他最后對我說:
“胡桃,我等著你想通的那天。”
*
好痛。
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就要過度使用而勞損了,喉嚨也干得要命。
在激勵的打斗中,沢田綱吉卻無法克制地分神思考。
上一次這樣劇烈運動是什么時候?
好像還是在體育課跑步的時候,就連跑滿一圈都覺得很疲憊。
小時候的自己,總是懷揣著一份難以言喻的困惑與挫敗感。
有過這樣的想法:
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刻意上了桎梏,別人很輕松的事,我卻會很難辦到。
就像是有人給自己下過了封印一樣,感知像籠罩了一層霧變得遲鈍。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不知道身體是怎么了,就像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束縛,突然變得輕盈起來。
那種束縛感,那層籠罩在感知之上的迷霧,似乎都在不經意間悄然消散。
雇傭兵襲來,沢田綱吉的身體比意識先一步地運轉,利落地打暈對方。
他靈敏地抓住另一個偷窺的港口Mafia下屬,寬大的手抓住對方的臉,火焰再次涌出,巨大的威壓讓對方恐懼得瞪大眼睛。
他冷酷地問:
“說,胡桃在哪里?”
“限你三秒說清楚。”
對方瑟瑟發抖地指著塌陷地板下的密室:“下、下面。”
沢田綱吉松開手,對已經害怕到極點的敵人冷靜地問:“要怎么進去?”
“那、那個是特殊的異能者加持過的,無法從外部打開。”
對方老老實實地哆嗦回答:“只能找到控制裝置或者通風口。”
我討厭打架、討厭暴力。
如果可以,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但面前的這個組織明顯是不對的。
港口Mafia和森胡桃有過什么關系,他不清楚,但胡桃第一次表現得那么應激,拼命地想要躲開這些人。
沢田綱吉大概能猜到:對面的人和胡桃身上的那些傷口有關系,所以胡桃討厭他們。
而現在,他們想要用他來威脅胡桃。
不可以。
我不想讓這種事發生。
無論是和她分開,還是讓她痛苦,我都不愿意看到這種事。
拖著沉重的身體,他在打暈黑蜥蜴后再一次奔跑,沖向滿是雇傭兵的下一層。
像蝗蟲一樣殺不盡的敵人帶著恐怖的刀槍向他襲來,但他心里卻只有堅定。
我要救她。
為此。
——我愿意付出一切。
*
在他解決了這一層樓所有的雇傭兵和港口Mafia干部后,面前的道路終于暢通。
他走過敵人昏迷的軀體,氣喘吁吁地擦掉臉上別人的血跡。
敵人不在了,可是,到底那扇門背后才是藏著森胡桃的密室?
目光掃過面前復雜的通道和隱蔽的門,沢田綱吉瞬間覺得全身像缺氧一樣難受。
他頭頂上的火焰逐漸變弱。
人海戰術迫使他過度地使用力量,他的視野發黑,幾乎看不清路。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地汲取氧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
我是要死了嗎?
剛才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嗎?
他被破碎的地面絆倒,踉踉蹌蹌地摔倒在地。
不行,他還沒有找到胡桃。
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沢田綱吉的身體在過度透支后,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束縛,沉重而無力。
他只能依靠雙臂,勉強向前爬行,手指深入地磚,挖出了血。
他的頭發凌亂地貼在額上,汗水交織在一起,從瘦削的臉頰邊流下。
“胡桃……”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底部擠出來的,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困難。
他趴在自己的臂彎,淚水和汗水打濕了臉,就像沉入泥潭的擱淺者,失去了掙扎的欲望。
但馬上,他抬起了頭。
沢田綱吉臉上露出奮不顧身的堅毅:
“……我會把你帶回來的。”
“就算用爬的,我也要把你逃離黑手黨!”
他大喊著把自己的決絕傳遞給森胡桃:
“如果港口黑手黨會給你帶來痛苦!那就由我來毀掉他們!!!”
在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時,一個聲音出現:
“這個回答不錯。”
突然,在視角的角落里,一個他從沒見過的小嬰兒出現在大樓。
彎曲的鬢角,黑西裝和禮帽,像是家長在玩cosplay大人游戲的嬰兒。
但那個小嬰兒看他的眼神卻是長輩看向小輩的。
他的聲音是稚嫩的童聲,那張臉上卻是無機質的笑容。
“那種半吊子的死氣模式只能激發你不到一半的力量,體力消耗成這樣,我還以為你會放棄。”
“能馬上振作起來,還算不賴。”
沢田綱吉看著這個居高臨下的小嬰兒,感覺眼前的一幕離奇又詭異:
他這是因為沒辦法救胡桃,打擊太大而出現幻覺了嗎?
沢田問:
“你是誰家的小孩。”
他擔心地勸阻:
“這里很危險,快走吧。”
小嬰兒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他露骨地問沢田:
“那個被港口黑手黨盯上的家伙就是你喜歡的人?你是怎么喜歡上她的?”
完全是突如其來的話題。
這個人在說什么?
垂著眼的沢田精疲力竭,腦袋也變得混亂。
他已經把這個小嬰兒當成了類似與腦內天使、惡魔那樣的具現化小人。
沢田不知是回答小嬰兒,還是在剖析自己的內心,喃喃道:
“怎么喜歡上的……”
回想起過去的一幕幕,他突然有了力量。
他雙手撐地,手指深深嵌入瓦礫之中,隨著一股不屈的意志涌上心頭,他猛地一用力,身體仿佛掙脫了重力的束縛,緩緩站了起來。
掙扎著站起身子的他崩潰地喊:
“她都對我做了什么啊!牽我的手,說我是英雄,當著所有人的面叫我的名字,不管自己的安危也要保護我!啊啊啊啊啊天然也要有個度!”
“這樣子的話!換誰都會心動啊!”
回憶的點點滴滴把他拖入情網,就像劇毒一樣越陷越深。
我早就完蛋了,我喜歡她到自己死了也無所謂,告白也打斷兩次也還想繼續。
他奮力站起身,就算自己連呼吸都痛苦,就算身處危險之中,無論多久,他也要把胡桃帶回來!
我是廢材綱,我很沒用,但我愿意付出一切救她回來。
沢田下定決心:
“死了也無所謂,被槍射中也沒關系,就算會變成殘廢,我絕對會帶她回來!”
小嬰兒突然跳到一米多高,輕松地站在他酸痛的肩膀上說:
“那我滿足你的要求。”
沢田被他壓得重心不穩,詫異看著他,才發現他是真實存在而不是自己幻想出的意識:
“什么?”
“那么,去死吧,沢田綱吉。”小嬰兒對他舉槍,“只要真正死一次就知道了。”
對方的笑容中帶著對他的滿意:
“好好體會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死氣模式。”
“啊?”
這個人在說什么?
沒有人回答,對應的是,小嬰兒手上的變色龍幻化成了手槍,他扣動扳機,一枚子彈射入他的頭顱。
那一剎那,被擊中的沢田綱吉倒了下去,仿佛真的死了。
瞬間,臨死前的走馬燈從腦海中閃過:森胡桃的一幕幕從眼底閃過。
笑著的、無所謂的、受傷的、恐懼的。
痛苦落淚的樣子,憤怒發狠的聲音,無奈悲傷的背影。
真的要死了嗎?
讓她一個人面對黑手黨,讓她受控制一輩子嗎?讓她擔驚受怕一輩子嗎?
——那比死亡更加可怕。
而后,火焰從他的頭頂燃燒。
沢田綱吉從瀕死狀態蘇醒,在死氣彈的加持下,他進入了完整版的死氣模式。
他的雙手和額前燃燒火焰,遠比剛才還要耀眼和強大:
“拼死也要救出胡桃!”
*
森胡桃呆在密室的通風口前,不管不顧地抓住高速旋轉的葉片想要拆除,她的手指被刮破流出血。
痛苦被拋之腦后,她的心中從未如此堅定:
無論是太宰還是森鷗外,他們全都搞錯了。
就算分開關起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即便體力透支完,即便有再多敵人,沢田綱吉也會來救我的。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沢田綱吉會失敗。
彭格列十代目就這樣的人。
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
無論關我多久,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早在四年前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他從火場里救出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喜歡他。
——我想要永遠在他身邊。
其他一切人都無所謂,我只要他。
在這個混沌麻木的世界里,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感受到了他的溫暖。
用上全身力氣,終于,她硬生生把通風口拆下來。
摔倒在地上爬起來,不顧滿手的血跡,森胡桃想要努力爬進通風口,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那個人身邊。
這時候。
一雙同樣沾滿血跡的手握住她。
*
從通風管里跳出了一個人。
森胡桃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那個人直接把森胡桃抱在懷里。
沢田綱吉已經比胡桃高了,將少女的頭按在自己的頸窩。這個擁抱的力度之大,仿佛是要將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思念與擔憂都化作這溫暖而堅實的力量。
“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沢田綱吉抱住森胡桃的動作,就像是找到失散的寶物,他的聲音帶著失而復得的安定。
森胡桃感受到沢田綱吉的擁抱,她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也用力地回應著這個擁抱。
她的眼角染上濕潤,聲音顫抖:
“我知道你會來的,你一定會找到我。”
胡桃用手臂抱住沢田的脖子,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熟悉而又安心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讓她感到無比的踏實與滿足。
這一刻,所有的不安與恐懼都煙消云散。
她回到了一直依靠的避風港。
被溫柔的力量擁入懷中。
頭頂傳來塌陷的聲音,樓上發生了什么,她都不在乎。
沢田綱吉聽到了動靜,放開她,抓起她的手,兩人的血跡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這里很危險。”
沢田向通風管內發起火焰,沒有被特殊物質包裹的管道迅速被摧毀,變成足以讓人輕松逃出的大洞。
“現在先出去。”
森胡桃深吸一口氣,也堅定地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沢田綱吉一直緊緊牽著森胡桃的手,十指緊扣,把她牢牢抓住。
走在破碎的通風管里,樓頂還一直傳來沉重的響聲。
森胡桃覺得很奇怪,這個聲音不像是槍炮,反而非常沉悶,就像是石頭和石頭撞擊的聲響。
密室之外的港口Mafia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清楚情況,胡桃對他建議:
“Boss,出去后你打算做什么?”
她在思考應該如何做,死氣模式的沢田綱吉有能力應付現在的局面,但她心中還有所顧慮:
“我們離開橫濱嗎?”
她記得死氣模式很消耗體力,沢田綱吉還沒有經歷過Reborn的教導,這樣會不會給他的身體造成負面影響。
“也許你需要先休息……?”
沢田綱吉就好像認路一樣,他精準地帶著森胡桃繞過幾個彎,沒過多久,他們就通過通風口離開港口Mafia,站在空曠的街邊。
“沒事的,我不累。”
沢田回復她:“不好意思,但到這里的話,應該就安全了。”
為什么不好意思?
胡桃一瞬間沒有理解。
額間的火焰熄滅,沢田綱吉恢復了原本的無害樣子,真誠地看著森胡桃:
“剛才不小心沒剎住力道。”
突然到了室外,森胡桃不適應地瞇著眼。
沢田綱吉伸手為她擋住灼眼的日光,視野瞬間被一層柔和的陰影所包圍。陽光透過他指縫的邊緣,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森胡桃抬頭看向他,看清楚的一瞬,屏住了呼吸。
在沢田綱吉身后,港口Mafia曾經巍峨壯觀的大樓此刻卻顯得如此脆弱與凄涼,一半的建筑已化為廢墟。
灰塵與煙霧在空中彌漫,一塊碎石從搖搖欲墜的殘垣中脫落,帶著刺耳的聲響劃破空氣,最終無力地落在地面上。
“哄——”
發出了她剛才疑惑的沉悶響聲。
沢田綱吉略顯抱歉,露出真切的表情:
“我好像做過火了。”
森胡桃才理解過來,“外面更安全”這句話的含義。
那不是里面的敵人很危險的意思。
只是毀了一半的港口Mafia大樓,隨時可能要倒下了。
第37章
*
我呆滯地看著仿佛變成廢墟的港口Mafia大樓:“這個……”
猶豫著問:“我姑且問一下, 里面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倒是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但Boss的道德感很高,我擔心他傷人會有心理負擔。
Boss露出有點尷尬的笑容:
“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忙著找你,只想著把所有門都打通。”
“不知不覺就……”
這個單槍匹馬拆了半棟樓的人看上去有點不知所措。
我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這個樣子。
是八年后的Boss也太像了吧。
就是那種把敵人揍到不得不服氣了, 又開始溫柔對待自己人的樣子。
讓人感嘆自己和他是同伴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目光, 他握住我的手,語速很快地解釋:
“雖然做過火了,但做到這種程度的話,他們就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我點點頭。
應該不會了,除非森鷗外想樓的另一半也倒了。
他有點緊張地補充:“你不要害怕, 我不是那種暴力狂。”
我當然不會害怕他。
他寧愿自己受傷都不會傷害我。
我主動抱住他,他的身體瞬間僵硬住,我輕輕拍他的背, 就像安撫受驚的大型貓科動物。
“我知道的, 你是為了保護我, 謝謝你。”
第一次使用這樣的力量,沢田心里應該很慌張。
無論是誰看到這副斷壁殘垣的場景都會覺得夸張,更別提本性溫和的他。
就算成為了最強的黑手黨首領, 他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暴力。
我踮起腳, 摸摸他的頭發:
“你很厲害, 辛苦了。”
當墊腳縮小我們之間的空間后, 我逐漸感到他的鼻息打在我的臉上, 我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與他目目相對。
他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他的臉越來越紅, 卻沒有挪開臉。
沢田抓住我的腰,他緊張得更加湊近我,我們之間幾乎沒有私人空間。
“我、我有話想要說。”
“那個,森同學,我、我——”
他直勾勾盯著我,明明到了安全的場合,我卻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體溫在升溫。
盯著他欲言又止的嘴唇,我感覺自己的心中也有壓抑已久的話想說出口。
但這個瞬間,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即將說出口的話,沒有辦法理清自己的想法。
他吞吞吐吐,抓在我腰上的力道不自覺變大,終于張口說:
“——我、我可以叫你胡桃嗎?”
我:“……”
我的表情瞬間空白:“什么?”
沢田非常認真地解釋,就像已經考慮了這個問題很久:
“因為你不是說,討厭森這個姓氏嗎?所以我想要直呼你的名字。”
“之前一直叫了你不喜歡的稱呼這么久,不好意思。”
他著慌得喉結微動。
沉默半剎,我笑了笑:
“只要你希望,怎么叫我都可以。”
大概是這些天遇到太宰后,我第一次笑得這樣放松和自然。他帶來的安全感,使所有的擔心與難過都煙消云散。
在看到我的表情后,他突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笑臉,就像陷入了某種夢幻般的狀態,那雙灼眼的眸子里只有我,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在悄悄滋生。
他剛想張口。
“哼。”
一個小嬰兒從天而降:
“真遜啊,這種時候不是最適合告白了嗎,你竟然沒說。”
沢田被嚇了一跳,抱著我往后躲:
“你怎么會從港口Mafia的大樓里走出來?”
“剛和他們談了點條件。”
小嬰兒勾起嘴角。
“你現在畢竟是我的學生,別人欺負你不能不付出代價。”
“當然。”
他看著身后的廢墟。
“你也確實沒收手,在別人的地盤毀別人的老巢,這種事還是含蓄點好。”
我不用想就知道,森鷗外現在一定氣急敗壞。
這不單單是面子問題,而是破壞了原本的制衡。
如果三足鼎立的任何一方出了問題,對橫濱的穩定都會造成影響。
他在乎的只有橫濱。
也許是看我露出了擔心的表情,Reborn老師說:
“別擔心,我解決了。”
他穩操勝券。
我們面面相覷,聽Reborn老師平靜地說怎么在剛才那點時間內,和森鷗外進行了談判,暫時達成休戰。
他沒有細說談判的內容,只是輕描淡寫:
“就當扯平了吧,他們綁架你,總要付出什么。”
這大概是太宰和森鷗外第一次滑鐵盧。
他們低估了彭格列對沢田綱吉的重視程度,太宰治也竟然會一時糊涂,帶著最強戰力中原中也離開。
也許是用嬰兒的身體說出“休戰”“代價”這些話太詭異,Boss完全被嚇了一跳:
“真是個奇怪的小嬰兒!你在說什么啊?還有你怎么可以莫名其妙的對別人開槍啊?!”
他本能性地護住我,擔心Reborn對我出手。
小嬰兒一腳踹上boss的臉:
“我才不是小嬰兒,給我放尊重點。”
Boss的臉被踹飛了,他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小嬰兒神態自若地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下,我是家庭教師Reborn,本職是殺手,受彭格列第九代首領的委托,來將你培養成為一個出色的黑手黨首領。”
“Reborn先生……”我震驚,“您怎么來了?”
嬰兒模樣的世界最強殺手,彭格列十代目恩師。
難道是我們鬧的動靜太大,連Reborn老師這號人物都來了?
他雙手抱胸:
“日本這邊的眼線反應繼承人不見了,港口Mafia封鎖了消息,我才來遲了。”
“我去了并盛你們的家里,根據電腦上你們定位軟件的信息,才知道你們的方位。”
“你認識他嗎?”Boss摸著剛被踹的地方問我。
我點頭:
“他是黑手黨里有名的殺手,排名世界第一,無人能敵。”
沢田不敢相信的樣子:
“怎么可能,但他不是個小嬰兒嗎?而且你手槍里的不是子彈吧?”
Reborn老師又舉起槍,沢田立馬警惕起來:
“這是死氣彈,被它打中腦袋的人會先死一次,然后再活過來進入死氣模式去做絕命的事情,就是死的時候后悔的事情。”
Boss還是無法理解這超出常識的話:
“什么是死氣模式啊?你都在講些什么東西?”
Reborn耐心解釋:
“死氣模式會將身體的安全裝置去除。以性命代價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Boss恍然大悟:“就和我第一次頭上燃燒火焰的時候一樣嗎?但那一次我并沒有中槍。”
“那是因為你是彭格列一世的曾曾曾曾孫子,到了性命攸關的危急關頭自然覺醒了,平時需要外力幫助。”
可能是因為黑手黨的新手光環,Reborn先生一直很有耐心和Boss解釋。
Boss因為信息量太大而癱坐在地上:
“你說的話太不可思議了,我怎么可能會是黑手黨的繼承人,我才不要當黑手黨!”
他對著港口Mafia的大樓喊:“我討厭Mafia!”
看來,港口Mafia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我點頭:“他們壞。”
我們默契地對視,同仇敵愾。
Reborn老師不屑地說:
“彭格列和他們不是一路貨色,我們不搞這種欺負未成年女生的事。”
我又點頭:“彭格列很好的,我喜歡。”
“啊?”沢田很驚訝地看我,“你喜歡啊?”
“對啊,彭格列的黑手黨都很帥,好男人。”
他瞬間變得動搖。
“嗯……”
Reborn老師話鋒一轉:
“放心,我會把你培養成符合女性審美的優秀黑手黨的,我可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做不到的話我會給你致死程度的魔鬼訓練。”
Boss:“致死???”
他瞪大眼睛:
“這是老師應該做的事嗎!”
Reborn還是忽略了他,轉而問我:
“你就是阿綱的女人嗎?”
沢田綱吉和我都被這句話問呆住了。
我:“我是他的朋友。”
沢田看我和他握在一起的手:“……嗯。”
“港口Mafia為什么盯上了你?”
我簡單解釋了我們的恩怨,還有太宰假意殺Boss來嚇唬我加入他們的過程。
“這樣。”
Reborn先生平靜地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對沢田說:
“搶女人這種理由比我想的可笑,你還是把另一半樓也炸了吧。”
*
最終沒有炸掉剩下的一半樓。
Reborn老師似乎有很深的考量。
“聽起來不像那么簡單的事,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也算是個出名的聰明人。”
“他不至于莫名其妙地和彭格列宣戰。”
太宰這次的行動確實是離奇。
沢田綱吉非常客觀地說:
“那個人看上去,似乎一直在壓抑什么。”
我不清楚太宰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確實沒那么不理智。
而且,我也不覺得他有這么重視我。
他應該和我一樣,互相覺得彼此的存在很煩人。
“搶女人”什么的三流戲碼,不會是原因。
Reborn老師打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我……對,就是這么一回事……”
沒出幾秒鐘,他就掛斷了手機:
“好了,我已經讓人去查原因了,他們在國境邊上到底在做什么。”
我蹙眉問:“……不會是因為我招引了別人吧?之前太宰說了很奇怪的話。”
我回想著他被我掐到沙啞的聲線:
“他說只有加入港口黑手黨才能保護我……?”
這句話讓我覺得很不安,太宰他是知道了什么?
我最煩的就是他自作主張不長嘴這一點,有什么話不可以好好溝通?
偏要自己在背后操盤一切。
害怕被拒絕的膽小鬼。
“這你不用擔心。”
Reborn老師輕笑一聲:
“如果港口黑手黨能做到,那彭格列也能做到。”
然后,Reborn老師說:
“差不多了,現在出發,還能給你們的修學旅行畫上結尾。”
他甚至悠閑地說:
“剛好,我還能去買點橫濱的特產栗子牛奶饅頭。”
我呆呆地眨眼睛,感覺像做夢一樣,一切就突然輕松地解決了。
Boss同樣是這幅模樣,但他馬上嚴肅地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微笑的彩虹之子聞言,沒有說自己的強大,也沒提世界第一的榮譽。
這個三言兩句就改變局面的最強殺手站定,平靜地對我們點頭致意,介紹了自己的新身份:
“我是你的家庭教師,我來培養你成為彭格列首領。”
他看著Boss復雜的表情跳到他的肩上:
“那我們回去吧,現在出發,到并盛時,媽媽應該做好飯了。”
他瀟灑地勾起嘴角笑了,隱約可以看到臉上十足把握的自信神色:
“從今天開始,就是我來罩著你了,廢柴綱。”
*
我們沒有去參加修學旅行的最后一程。
因為在完全放下警惕后,我們兩個就開始泄了氣一樣喪失了支撐自己的力量。
Reborn老師扯坐在地上的Boss的臉:
“喂,站起來。”
Boss寬面淚:
“我不行,我現在全身都好痛,好累啊。”
我也累得要昏睡過去,瞇著眼睛,我靠在Boss肩膀上:
“我也不行了,好困,我想睡……”
臉被扯住,冷淡的童聲說:“你們兩給我醒過來。”
在Reborn老師的喊話中,我們依偎在一起,還是沉沉睡去。
*
我們一直昏迷,直到到醫院醒過來。
我只是精疲力竭,沒有受大傷,不多久后就醒來。
而沢田當時透支了身體,完全是憑借“要保護同伴”的信念和彭格列之血強撐,一旦安全下來,肌肉勞損的酸痛和虧損的體力才反應到身上。
護士差點懷疑他是失戀吞了安眠藥才一睡不醒。
他幾乎睡了15個小時,醒來后渾身動彈不得,比隔壁床跳樓骨裂的還脆弱,全身都痛。
我身上沒其他大傷,使用【傷害共鳴】的創口愈合速度會很快,幾乎已經愈合。
這點不知道是福是禍。
醫生給我簡單消了毒,處理了一些玻璃碎片就好了。
病床上。
Boss也沒什么外傷,但身體比僵尸還僵硬。
“我為什么渾身動不了……”
Boss梗著脖子問我,想轉動脖子都沒有力氣。
我把他的腦袋掰過來看我:
“醫生說你是運動過度了勞損,類似于落枕吧,還有一些擦傷。”
他一個毫無戰斗經驗的人以一敵百,竟然只受了擦傷。
我們對同學們宣稱是不小心摔下沙灘的巖石群,所以提前結束了修學旅行,回來療傷。
沢田綱吉的手機一直震動,是同學發來的慰問。
山本送了我們他自己用的膏藥,據說是他們球隊常用的。
他爽朗地露出笑容:
“幸好沒出事,你們運氣真不巧,錯過了修學旅行的結尾,我們還遇到很奇怪的事。”
“我們在沙灘上挖出了很多好玩的東西。”
他依次給我們拍下的照片,希望彌補我們的遺憾。
“你看,有好看的貝殼和海螺,我們找到了像真的一樣的寶石,不知道是不是主辦設置的尋寶游戲。”
看著照片里他們挖出的寶石,我心里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那個,絕對是中原中也的私人物品吧……
哪有人會在這種地方埋寶石啊,估計是他不小心弄掉的。
我們之所以誤入他的私人沙灘,是因為太宰動了手腳把我們弄到那,目的是減少彭格列和其他勢力的耳目。
但我懷疑中原中也壓根不知道這事。
他只覺得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打擾了,這都沒發火,對普通人脾氣也算是好。
丟失了財物還失去了假日,不得不說有點同情他。
山本把貝殼和寶石送給我們,我和Boss婉拒了寶石。
“這個就不了……”
現在完全不想接觸和港口Mafia有關的東西了。
*
擔心我們的京子和黑川花來看望我們,她們把向日葵花插在一旁的瓶子里。
躺在病床上Boss很不好意思,想和她道謝,結果壓根沒辦法站起來,像擱淺的魚一樣垂死掙扎。
身殘志益堅,他艱難地用手指模仿人做了鞠躬的動作:
“謝謝你們來看我們,京子、黑川。”
“哈哈哈。”京子被他的手指逗笑了,“你現在好像霍金。”
Boss不好意思地笑,京子還給我帶了課堂作業和筆記,好讓我跟上學校的進度。
我很感動,也很想拒絕。
“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這些作業可以隨時間流逝而消失……”
突然有人轉動我的臉,一旁的黑川扯住我的臉,往兩邊拉。
我沒有反抗,她的力度不大,不至于痛:
“泥(你)在做神(什)么?”
“笨蛋!”
她突然大聲罵我,我被嚇了一跳。
然后她大力抱住我:
“擔心死我了,怎么會兩個人突然就不見了,還從那么危險的地方摔下來!”
“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我僵硬地伸手拍拍她的背:
“別哭了,對不起。”
“我會更小心的。”
她紅著眼睛,用手指戳我的腦殼,繼續譴責我:
“誰哭了!你這個大笨蛋!上次還從樓梯上摔下來,怎么不看著你就會出事?!”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像被啄木鳥攻擊的樹干,無奈地捂著額頭逃竄:
“不會再讓你擔心了,你消消氣吧。”
她追上來教育我:
“你真的記住了嗎?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吧?”
我跑遍了整個病房,努力地躲開她讓她消氣,但黑川還是追著我。
我圍著山本繞了一圈,山本喜眉笑眼地伸手幫忙擋了一下,黑川還是精準地跟上我。
逃無可逃,最后我躲在沢田綱吉的床頭,我抓著他求助:
“救救我,我不擅長處理生氣的人。”
雖然他現在也動不了,但我還是本能地找他。
病床上他溫柔地笑了,他說:
“其實,我也覺得你需要長點記性。”
他的笑容非常溫柔,沒有半點埋怨的意思。
“想要犧牲自己這種事,再也不要做了。”
沢田金色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某種漩渦,深邃、吸引,令人沒辦法移動:
“你死了的話,那就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臉上不變的笑容搭配他堅定又執著的聲音,使人不容忽視他規定的底線: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會很生氣,完全沒辦法收手。”
*
我被嚴肅教育了不能犧牲自己這件事。
我露出了認真反思的表情,嚴肅地點頭。
Reborn老師的聲音傳來:
“你自己也要長教訓,別把體力用透支了。”
“要不是有我,在那種場合暈過去是致命的。”
一看Reborn老師,Boss就陷入了自我懷疑,他還以為這會是綜藝里的搞笑片段。
他盯著醫院的天花板自言自語:
“他說我是彭格列十代目,那是什么,騙人的吧?”
“這是詐騙吧,繼宇航員詐騙后的新型家教詐騙嗎?”
他完全懷疑人生,但眼神看起來其實早就知道這是真相了。
過了半剎,他扭頭看向Reborn,再次堅定地說:
“聲明一下,我不會成為黑手黨的,我只想保護好身邊的人,不會再對別人使用這種力量。”
他完全不為自己的能力而驕傲:
“說實話,我討厭黑手黨,不愿意再和他們接觸,你死心吧。”
聽到拒絕的Reborn老師沒有說話,只是冷靜地思考,他沒有波動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突然插嘴:
“Boss,你還是很討厭黑手黨嗎?”
我難過地垂下眼睛:“可是我也是黑手黨,你也討厭我嗎?”
“這個……”他瞬間改變剛才堅定的神色,“……那并不是的。”
我想改變他糟糕的第一印象:
“而且,還是有很多黑手黨就像英雄一樣帥氣的,比如彭格列、加百羅涅,他們都是為了保護群眾而奮起的人。”
他露出糾結的樣子:“……呃。”
我想著他床頭的機器人擺件,繼續說:
“如果你成為黑手黨的話,你并不會變成他們那樣的,你只會保護弱者,幫助他人,就像正義的機動戰士高達一樣。”
一番話語之后,沢田綱吉癱倒到床上,他糾結得思緒萬分:
“那,也不是不行……”
“你喜歡的話,我試試看吧……”
他輕輕地對自己說,就像意識到了力量的另一面,終于下定決心:
“……也只有這樣,才能擁有保護你的能力。”
Reborn老師拍了拍我的頭,表揚:
“你還挺能干的。”
我:“?”
我做什么了?
*
在我們的討論進入終止階段的時候,一個護士探頭。
她說:“八號床是摔下懸崖的沢田君嗎?”
護士看向手上的病歷講解:“你們要記得和護士配合,及時清理傷口表面,避免感染導致發炎,延長愈合時間。”
“他的擦傷雖然輕微,但家屬一定要幫忙盯著,防止任何可能導致二次傷害的行為。”
我舉手:“請問需要怎么做?”
“今天先做清理,讓他把衣服脫了,第一遍用毛巾擦干凈,再涂碘伏。”
護士問:“我會指導的,最好有人幫忙,你們誰來?”
看著面前的小嬰兒,我自覺不能讓彩虹之子做這種事。
而且,他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吧,手很小誒。
于是我說:“那我來吧。”
“好的。”
護士說。
“她不可以!”
看到我們忽視他達成共識,Boss幾乎是發出大喊。
“她是女生,怎么想都要避嫌吧!!”
護士打量了一下,冷靜地判斷:
“一般是家屬幫忙,但女朋友也行。”
“別害羞,這是醫療。”
我聳聳肩:“護士都說了。”
我和護士慢慢靠近他。
沢田綱吉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撐起上半身對Reborn說:
“算我求你,你給我一槍吧,就算是真的會死的那種也行。”
“這也太羞恥了!我要跑!”
Reborn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他反而教育起來:
“所以你要多多訓練變得更強,適應死氣模式。”
“才能不變成這種受人拿捏的狀態。”
Boss奮力掙扎想起身,卻無濟于事。
護士已經冷酷地拉上病床邊的簾子,對我下指令:
“你,去把你男朋友衣服脫了。”
“全部,包括褲子。”
第38章
*
在我進去之前。
有一雙手抓住我的后頸。
“我來吧。”
Reborn老師說。
他看我一眼, 無機質的黑色眼眸看不見底,用尖銳的眼神打量我。
我有點茫然地眨眼睛:“……那,好的?”
啊, 他有這么想幫忙嗎?
怎么突然覺得怪怪的。
他沒說什么,我老實地往后退。
里面隱約傳來Boss的聲音:
“痛痛痛!輕點輕點!!”
而Reborn老師聽起來完全沒收手, 冷酷地說:“你忍耐下, 擦傷都怕痛怎么行。”
“還是你想換她進來,看你這副樣子?”
沢田瞬間壓抑了痛呼,果斷地接受命運,咬牙:
“……當我沒說。”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醒的緣故,Boss恢復得也很快。
他早上還像個僵尸, 下午就能撐著墻站起來了。
我們到了家里,奈奈小姐熱情地歡迎了我。
“你們終于回來了,給你們發短信都不回, 我很擔心。”
我滿懷歉意:“對不起, 現在麻煩解決了。”
她摸了我頭頂的頭發, 把碎發梳理到腦后:
“沒關系的,只要和我說一聲就好,你是我們家的孩子, 隨時都可以回來。”
溫暖而平靜的家。
如果Boss在加入黑手黨有著這樣的日常, 不想加入也是理所當然。
餐桌上, Reborn老師看起來和沢田奈奈已經認識了, 應該是他之前來我們家里找定位的時候接觸的。
沢田奈奈微笑地看著我們, 不知道是當真信了新來一個家庭教師了,還是認為我們的“黑手黨游戲”又多了一個人。
雖然Boss已經接受了這個設定。
但當環顧餐桌, 發現我們三個都不是正常人時,他還是無力地吐槽:
“除了時空穿越者和頭頂著火的我, 又來了個殺手兼職家庭教師?”
“下一個會來什么,炸彈狂嗎?”
“奇怪的人越來越多了……”
Reborn老師露出笑容:
“還不清醒嗎,蠢綱,我可以給你一錘讓你認清現狀。”
我并不知道Boss在接受自己的命運的時候,也有過如此糾結的時刻。在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早已經成為了獨當一面的首領。
沢田奈奈說:“阿綱要好好聽家庭老師的哦。”
Reborn老師小小的手端著咖啡:“我會把他培養成出色的男人的。”
Boss看起來滿臉痛苦,我偷偷和他說:“沒事的,我覺得你已經是超級好的男人了。”
但Reborn老師用一種“你別溺愛了”的語氣阻止我: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
晚飯后,Reborn老師把我叫了出去。
“你跟我過來。”
我和沢田君在幫媽媽洗盤子,聞言,我停下動作。
“你們要去干嘛?”Boss有點警惕。
他現在對Reborn老師處于一種很復雜的心態,一方面覺得他很厲害、很可靠,另一方面又覺得實在是可怕。
Reborn老師的嬰兒臉擺出有點可愛的表情說:“私人話題,別來偷聽哦。”
沢田瞬間像是被驚悚到,哆嗦一下。
屋外。
路燈下飛蛾不斷地撞擊閃爍的燈泡,發出聽了讓人肉痛的聲音。
“咔嚓”一聲,Reborn先生將槍對準我的眉間。
我平靜地睜著眼睛看他,一動不動。
他歪頭,這個動作并不可愛,而是充滿壓迫感:
“這可不是玩具哦。”
我看著槍口,是德式PPK自動手槍,這個距離我躲不了:
“我知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他面無表情地說:
“我去查了你的資料,你的年齡完全對不上號。”
“你是綱的同學?哪個家族派你來騙他的?”
他冷笑:“他對你還挺癡迷,干得不錯嘛。”
看著他的眼睛,我記得有一個說法。
因為嬰兒的鞏膜很白,對比起來瞳孔會顯得最黑,給人純真無邪的感覺。
而成人在年齡增加后,鞏膜會出現輕微白內障和紅血絲,對比沒以前強烈。
他的眼睛眼白和瞳孔都是純粹的顏色,卻不會讓人覺得天真,反而帶著寒意。
我回答:“沒有人派我來,我屬于彭格列家族,來自八年后的未來。”
手指放在扳機上,他問:
“戲弄我是什么下場你知道嗎?”
我直視他的眼睛,沒有人可以對他撒謊:“我不對彭格列的人說謊。”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空氣仿佛凝固了,氣氛壓抑得螞蟻都不敢走動。
他扣動扳機。
——從槍□□出來一根棒棒糖。
他把糖遞給我:“喏。”
我有點不理解情況地接過去。
Reborn先生收了槍,而后說:
“看來是真的。你和蘭波認識嗎?”
我們認識,還經常在彭格列樓里鬧事。
拆掉包裝紙塞到嘴里,糖果頂在我的腮邊,我慢慢解釋:
“我不確定是發生了什么,但我不是因為蘭波的十年火箭筒穿越的。由于敵人的襲擊,我在一架直升飛機上遭受了爆炸,在那之后我便穿越到了現在,身體也縮小了一定年齡。”
Reborn追問:“你和港口黑手黨是什么關系?”
“我原本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他們把我賣到了意大利的艾斯托拉涅歐,那個家族用納米炸彈控制我,Boss救了我,我決定追隨彭格列。”
Reborn:“八年后,你和蠢綱是什么關系?”
“普通的上司和下屬。”
他輕輕地嗤笑,不相信的樣子。
我插嘴:“未來的Boss是非常成功的繼承人,你很為他驕傲。”
“不用你告訴我,我有信心培養蠢綱。”
我聽出了弦外之音,對他的愛徒大肆吹捧:
“Boss本來就潛質突出,他起床靜息心率只有50,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在您的培養下,這種成就也是應該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給他看手機,APP還連接了Boss的運動手表,會傳給我他的實時心率,如果出現車禍的話也會報給我。
當然我的也連接給了他。
App里,Boss的心率不穩定,他是在擔心我們嗎?
“你倒是對他很忠誠。”
“因為Boss救過我的命,我發誓對他效忠。”
我簡單告訴他Boss怎么和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斗爭,救了我和收容所里的孤兒的。他是我最大的恩人,我會用盡一切去報答他的恩情。
他的表情判斷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之前的時候,你是不是有話想找綱說,是什么?”
我歪頭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在橫濱港口Mafia大樓外,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哦,我想告訴他我喜歡長大的Boss來著。”
之前被打斷太多次,差點忘了。
Reborn老師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瞬間的凝固。
他問:“你不是說你們是上司和下屬嗎?”
“是的,雖然我告白失敗了,但他沒開除我,所以關系還是這樣。”
他又:“……”
Reborn老師很奇怪地打量我,然后,他突然問:
“你之后想去哪個世界?”
我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未來的Boss和現在的沢田嗎?
就算他們在性格、外貌上都有差別,可我真的覺得就是一個人。
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在同一個人之間選擇。
“我、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我想如果沒有回去的辦法的話,我會安心留在這里。”
Reborn老師盯著我:“在意大利的你消失了是不是?”
他尖銳地問:
“但沒有意大利的你,就不會有現在的你,等到了你應該穿越的時間點,你會消失嗎?”
我屏住了呼吸。
Rebor繼續問:
“未來的阿綱什么都沒和你說嗎?”
“他從來沒和我提過認識我的事……我一直覺得我們四年后才是第一次見面。”
“這樣。”
Reborn思考了良久,似乎在體會長大后學生的想法。
“原來如此,他是這樣考慮的。”
他沉思良久后,問我:
“你知道祖母悖論嗎?”
我呆呆地搖頭,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這個。
“如果穿越回來殺掉外祖母的話,那之后的未來就會改變。”
“常見的時空穿越有兩種。一種會影響未來;另一種則是形成閉環,無論你怎樣努力,都不會改變未來的軌跡。
“現在不確定你是哪一種情況,但是根據已有情報,我不認為你應該把未來發生的事情就告訴阿綱。”
“這一定也是未來的綱希望的。”
如果未來的Boss知道我、認識我,那他所做的,都是為了時空循環的成立。
我的心臟狂跳,垂死掙扎:“可是我可以告訴他未來的事,讓他少走一些彎路不是嗎?”
我還是想要告訴沢田……
Reborn先生不屑:“如果他只是缺少了你給他的點撥,就沒有成為十代目的話。說明他也不過如此。”
“他必須要經歷成長,你提前告訴他只會影響他。”
“而且。”他用槍頂著帽檐,“如果有個假想敵的話,能更激勵他也說不定。”
我:“?”
雖然不理解,Reborn先生是我們整個集團的大腦,也是十代目最尊重的人,他所說的話,我也一定會照做。
“……好。”
他安慰地摸摸我失落低著的頭:“沒事的。”
“還有八年才到時間點,我們會弄清楚讓你留下來的方法。”
*
但我回到房間時,發現Boss一直焦慮地在等我們。
“你們談了什么,胡桃?Reborn那家伙把所有門窗都反鎖了,不讓我跟出去。”
“不是什么要緊的。”
我低著頭扯謊。
他沒有揭穿我,我才發現Boss的神情相當不安:
“胡桃,他是不是認識你?”
“他不會想對你做什么吧?”
“如果他對你說了奇怪的話,讓你傷心的話,我就不再跟著他了!”
“就算我是那個什么彭格列的后代,我也不要成為傷害別人的黑手黨!”
沒想到在我們短暫討論的時間里,他就有了這么多的心理波動。
他的推測是我從未想過的負面。
似乎因為之前森鷗外和太宰治的暴力行徑,給他留下了惡劣的印象。
怪不得Reborn先生剛才說,因為我的介入,沢田對黑手黨有了先入為主的奇怪印象。
我靠近他,握住他的手:
“Reborn老師不會的,他是一個好人,而且彭格列和港口黑手黨從根源上就是不一樣。”
“彭格列一世最開始只是想要保護村民和朋友才選擇武裝,在他的人格魅力下圍繞的人越來越多,壯大成了如今的黑手黨家族。”
“他們是為了幫助別人而成立的組織。”
“你不用害怕,Reborn和老師你都不會成為你討厭的人。”
信息量太大,他目光糾結,沒能完全消化:
“謝謝你……但是,胡桃,你為什么會知道得那么清楚。”
“在橫濱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之后在醫院也一直耽擱了。”
“你之前有時候叫我boss是什么意思?還有你曾經說過的關于時空穿越的話,未來的我們是什么關系?”
他金色的眼睛看著我,精準地問出關鍵問題:
“在未來,我就是你的Boss嗎?”
我張開嘴。
如果我現在就告訴他,他會成為十代目,那他會不會因此而對有一些挑釁和挑戰放松警惕呢?
在他面臨生死的危機的時候,他會不會因為想到十年后的我活著而沒有全力以赴?
Reborn老師說過這樣的話。
他的憂慮一定是有道理的。
我移開目光。
“我、我之前是飛機出事降落到了并盛,因為撞到腦袋所以記憶模糊了,Reborn老師剛才和我解釋了情報,其實我不是你的手下,我們在未來并不認識……”
說謊讓我心虛,我僵硬地說:“關于我叫你‘Boss’這件事,只是誤會。”
“……我認錯人了。”
他問:“認錯了?”
我有點結結巴巴的:“我把你和我的Boss認錯了。”
“就是,我的boss是一個將我撫養長大的好人。然后你們兩個長相相似,年紀差距8歲,所以我弄錯了,以為你就是我Boss的小時候。”
他不說話了。
“是我弄錯了,不好意思……”
沢田低下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沉默,而后說。
“你的Boss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我盡力想說得含糊一些,不要讓他察覺到我在扯謊:
“我、我的Boss,很強大,能夠以一敵百,也很溫柔,從來不會為難人,大家都愿意追隨他。他、他救了我,是我的英雄。”
“他也是棕發和金瞳,很帥氣的樣子。”
他還有金色的包容一切的眼睛,喪氣吐槽守護者給自己添的麻煩時忍不住龜裂的表情,看著瘦弱但其實總是擋在別人面前的雙肩。
就像眼前的你一樣。
沢田:“……”
他說話的聲音很淡,就像要消失在風中:“是這樣啊,是我誤會了……”
我語言混亂,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是希望他不要露出這種表情:
“對不起,我撞到腦袋混亂了,我把你弄錯成他的小時候了。”
“真的對不起。”
“沒什么。”
他的眼睛里難得沒有笑意,只是勉強地扯動嘴角:
“不過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要再把我們弄混了。”
他撐不出笑容,面無表情:“不要再叫我boss了。”
*
在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和Reborn先生解決完港口黑手黨后,我的電話沒有響起。
太宰治竟然真的消停下去了。
他沒有給我發騷擾短信,也沒有突然闖到沢田的房子里把我帶走,一切都很平靜。
就好像真的恢復了日常。
但只有我和Boss不自然對視的時候,讓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們回到了學校上課,京子看到我后好高興,抱住了我。
“太好了,你這么多天沒來,我還以為根津老師讓你退學了!”
我:“……很遺憾他沒如愿。”
黑川也在和我打招呼,周圍的人圍上來問我這些天去了哪里,我含糊過去,目光看著遠處的沢田。
以往的話,沢田都會注意著我們這邊的動向,但這次他竟然沒有回頭,自從那天我們談過后,他就變得沉默下去。
我憂心忡忡,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應該如何挽救。
但Boss并沒有向我透露情緒的意思,每次我問他怎么了,他就強裝打起精神。
“沒事的,不用操心了。”
都是這樣的回答。
黑川注意到了我對沢田的關心,她問:
“你們吵架了?交往后就吵架,還真是的。”
黑川有一種幫閨蜜出頭的氣憤,吐槽:“身為男朋友肯定要讓著女生啊!笨蛋廢柴!”
我無力地說:“我們沒交往。”
雖然我知道她沒有惡意,只是在幫我說話,但我忍不住維護沢田:
“而且,你應該關注些別的,比如沢田他雄偉的胸襟,科學的戰略目光,還有號召人心的能力。”
黑川花同學永遠疲憊的雙眼因為震驚而瞪大:
“說實話你在說誰呀,這些東西我可沒在三次元男人身上看到過。”
沒品的東西,聊不下去了。
我氣鼓鼓地終止對話,這時,那個和我一樣,有著全世界最能發現十代目渾身閃閃發光優點的男人出現了。
未來的嵐之守護者,獄寺隼人。
*
說起來彭格列嵐守,意大利Mafia們想到的第一是他恐怖的、爆裂的戰斗力,而女士們則會想到他英俊到令人失語的容貌。
我想到的是他十年如一日對Boss的忠誠。
一言概之,就是忠犬性格。
講臺上,新轉學來的銀發男生桀驁不馴地仰著頭,銳利的眼睛蔑視所有人。
臺下的男生很不滿,女生卻很吃這一套,紛紛討論著要不要給他組建后援會。
在沖擊力極強的異域風情超規格美貌下,女生對他的臭脾氣一概包容。
“好看,是銀頭發誒!”
“長成這樣脾氣臭點也正常!”
我看著他臭臉不爽的樣子,覺得有點陌生:
以往的話,我更多是在Boss的身邊看到他。
那時候的他總是一副對十代目崇拜至極、隨時愿意拋頭顱灑熱血的樣子。
而這以彭格列十代目左右手為此生最大目標和榮譽的男人,正緩緩地向沢田走去。
他仰著下巴高傲地站在沢田綱吉的座位前,然后“砰”得一聲,一腳踢翻了沢田綱吉的桌子。
惡狠狠地站定在一臉無辜的沢田面前,獄寺隼人用算得上霸凌的兇殘眼神剜了他一眼。
哇。
正如我說的,我們彭格列部隊最出名的就是護短。
我頭冒青筋,站起來從裙子下摸蝴蝶刀:
“你這家伙,對沢田做什么呢——”
“哈?”獄寺隼人一副“你要打架嗎”的表情轉頭。
“別別別!你冷靜啊胡桃!”
沢田抱住我的腰死死讓我坐下。
“沒事!什么都沒說哈哈哈哈。”他轉頭對獄寺隼人賠笑,對方“切”了一聲。
我瞬間更生氣了。
“拽什么拽啊這小子!有沒有禮貌!”
我不爽地想和他立馬開展械斗,但沢田死死按住我讓我冷靜。
我怒吼:“他怎么能這樣!他以為他是誰,對你大不敬!”
沢田沒生氣:“我就是個普通人,獄寺君可能就是單純看我不大爽吧……”
“才不是普通人,你是我們的……”
閉上嘴,“Boss”這個詞被我硬生生吞了下去,我想起來自己要隱藏這一點:“……你是我們的同學啊,太沒禮貌了!”
沢田不是很在意,就像他之前被同學針對一樣,尷尬地笑了笑。
其他學生偷笑,獄寺也桀驁不馴地看著他,覺得他很軟弱,但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沢田綱吉從來就不軟弱,無論現在還是未來。
他沒有生氣,只是因為獄寺只是損了他的面子,而面子這種虛浮的東西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如果被威脅到的是同伴的尊嚴或者生命,他就會瞬間硬氣起來。
只要了解過他溫柔內在的人,就會被他吸引。
*
——結果,一語成讖了。
在攻擊、挑釁沢田綱吉,卻被他不計前嫌地救了后,獄寺隼人立刻被他的“人格魅力、雄偉的胸襟,還有號召人心的能力”吸引。
他恢復了我熟悉的對沢田綱吉忠心耿耿的樣子。
“我愿意把生命獻給你!你是超越我預期的偉大的人!!”
“十代目!請讓我追隨你——”
盡管沢田露出“救命救命救救我”的表情拒絕,但獄寺還是認真地宣誓要追隨他。
獄寺隼人瞬間成了這個班,繼我之后沢田綱吉最大的擁躉。
課堂上,他熱情地圍著沢田綱吉噓寒問暖,端茶送水,恨不得連作業都幫他寫。
我頻頻回頭,好笑地看他兩幅面孔的轉變。
面對沢田時,獄寺隼人不存在的尾巴狂搖,但他對別人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地瞧不起人和自視甚高。
旁觀的女生偷拍他,被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短短一天前后,竟然發生這么大的反差,真讓人覺得有趣。
也許是我回頭太多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獄寺在我一次打量他時不爽地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
我皺眉疑惑地看著他。
獄寺同樣皺眉高傲地看著我,語氣驕傲矜持:
“你這家伙,別偷看我了,沒用的。看在十代目的面子上我警告你,不要愛上我,很麻煩。”
我呆住。
“……啊?”
無法理解這句話,我沉默了。
在我反應過來后,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動了。
“胡桃你要做什么……你你你冷靜啊!”
沢田綱吉拖住舉起凳子就要砸過去的我。
“不是!他有病吧!”
我氣急敗壞,怒吼:
“誰會愛上你啊!”
正如我所說,我和嵐守大人在彭格列中私交不錯。
他教過我學習,但發現我其實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想寫之后,就拿著炸彈當倒計時逼迫我背書做題。
我和他一起出過任務,他對下屬很厚道,最危險的環節都自己扛,屬于又可靠又強大的類型。
我對他有佩服,也有同伴情誼。
硬要說的話,我把他當自己敬佩的一位上級,絕對沒想要泡他。
多年來,雖然我們是上下級關系,但他不是多講究等級的人,我也一直沒大沒小,他和我相處就像朋友,比起Boss我們更是性格投緣的心靈之友。
我沒想到我對他的熟稔,會讓他產生我在四處勾搭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外貌出眾,很多女生對他抱有好感、熱烈地追求他的原因,他目前對所有異性都抱有過高的警惕。
我把他當姐妹,他以為我心生歹念。
“少自戀了!我才不會喜歡你!”
“再說了我喜歡的類型是年齡24身高188有責任感又溫柔強大的完美黑手黨,像我的Boss那樣的男人!”
我氣得亂吼:“你這種白毛臭臉小鬼我才沒興趣!”
他生氣得想扔炸彈:
“你自己不也是個小鬼!”
“那我也比你成熟!你完全比不上我的Boss!”
我和獄寺開始了好比小學生斗嘴的“我的Boss才是最好最強”的比拼。
我:“我的Boss是全黑手黨最優秀,最體恤下屬的人!他擁有最強大的火焰和最堅定的心智,任何人都不可能打敗他!誰都不可以侮辱他!”
獄寺:“十代目才是最強的!十代目愿意救差點死掉的我,我之前還想殺了他!這樣寬闊的胸襟無人能及!”
我:“我的Boss也原諒了我刺殺他的行為還教導了我呀!還把我從上一個人渣那里救出來,我的Boss才是最厲害的!”
雖然理論上是同一個人,Boss現在也算年少有為,但我還是覺得成長后的Boss是更優秀的。
這也是理所當然,我們Boss就是這樣優秀且一直在進步的黑手黨!
我們彭格列之光!
獄寺:“你放屁!十代目才是最強最值得追隨的首領!”
“我的Boss才是最強最帥的!”
“十代目才是!”
我們兩個就這樣對罵了良久,直到沢田綱吉,獄寺嘴里的十代目,我嘴里的Boss本人親自出來勸架,我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你們兩個都冷靜點。”
但我們還是憤憤不平地看著對方,試圖再一爭高下。
沢田硬生生把我們兩個分開,就像狗主人擋住狗的眼睛避免對視起爭執一樣,扭過我的頭讓我別再和獄寺大眼瞪小眼。
他安撫地看著生氣的我:“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
Reborn先生不知道從哪個密道里跑了出來:
“是的,別說了,這么完美的黑手黨Boss,阿綱可是一輩子也追不上了。”
他找我附和:
“對吧,胡桃?”
我:“啊?”
他直勾勾地對我笑,話里意有所指。
沢田則是屏住了呼吸,我在Reborn老師的目光壓力下,順著話說下去:
“……應該是吧?因為我的Boss是最強的。”
“就是,同樣作為家族首領,長得也和你很像,別人卻成為了最強。”
Reborn嘲笑:“呵,而你。”
沢田綱吉:“……”
他自暴自棄:“要你管!我本來就是廢材!厲害不起來也很正常!”
“這可不一定,廢材的成長空間最大。胡桃的Boss,還有迪諾加百羅涅也都是從廢材成長起來的。”
“是這樣的嗎?”沢田震驚地看向我。
雖然是實話,但為什么有一種說謊的心虛感?
我吞吞吐吐:“嗯、嗯,是的。”
Reborn老師繼續在沢田綱吉耳旁吹風,忽悠他加入黑手黨:
“如果現在開始努力,你能超越他也說不定。”
“只要接受我的指導,就能成為優秀的黑手黨。”
沢田陷入沉思,又像小狗抖掉泥點子一樣甩了甩腦子放棄幻想:
“不!我不會成為那種黑手黨的!”
“切。”Reborn老師不爽地放棄溫柔面具,一腳踹他,“真是廢材,決心也是廢材級別。”
“好痛!”
沢田被可憐兮兮地踹到在地上,我把他扶起來。
用力拉他起來后,他問我,目光期盼:
“那個,你很喜歡你的Boss嗎?”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發自內心地說,“救出無辜的群眾和孩子,無人能敵的,我的英雄。”
“哦,哦,這樣。”
他眨了眨眼睛,偏頭看著地面,強撐著笑:“是這樣啊,哈哈。”
“怎么會和我認錯呢。”
他低著頭喃喃,襲來的自卑感讓聲音消散:“我們怎么會像啊。”
Reborn拍他的后腦勺:
“別想了,不如好好訓練,快去超越人家。”
第39章
*
午間的第一節課是我不擅長的課, 日本特有的家政課。
家政課的任務是做手作美乃滋,老師說做好后可以做成美乃滋蓋飯。
美乃滋是用蛋黃、醋、檸檬汁、植物油等材料拌勻而成的奶油狀醬料,雖然一般是購買成品, 但也可以自己在家制作。
美食雜志上如是寫道:
“美乃滋是一種萬能醬汁,不管加什么都很好吃, 土司和面包用美乃滋是最好的搭配, 美乃滋蓋飯也是一種新穎的選擇。”
在平時的午餐時間,我就經常看到便當里有,并且被日本人對美乃滋的愛震驚到,但我沒想到這份摯愛竟然延伸到學校的料理教室。
我握緊了蛋抽,強忍住自己的殺意:
“……不行, 我還是不接受。”
作為全球美食top3的意大利人(其他兩個是中、法),我不能接受這種事。
在米飯上加美乃滋就和在披薩上加菠蘿一樣,是魔鬼的惡行, 索多瑪人也不過如此。
沢田被迫和獄寺、山本組隊, 他們也拉上了我。
雖然沒說, 但沢田應該對于能和朋友一起很開心。
從最開始被同學稱呼為“廢柴”,到現在有了自己的朋友,沢田的處境有了巨大改變。
想起之前體育課上無人組隊的場面, 又看著沢田開心地商量做美乃滋蓋飯的身影, 我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閉上眼, 沉重地說:
“你們三個, 別給我看到, 今天放你們一馬。”
獄寺隼人這家伙倒是完全背叛了意大利!
他一個勁地對沢田綱吉吹捧:
“不愧是十代目,這樣新奇的搭配只有您能掌握!”
沢田尷尬地躲開, 他還是習慣不了獄寺夸張的作風。
對比起來,我對于家政很沒自信, 特別是在別人的對比下。
日本的同學從小學就開始學這門課,而我從小學習的只有坑蒙拐騙。
但這一次,我想美乃滋不就是把蛋黃和植物油混合在一起,然后充分攪拌乳化反應。
如果只要用力攪拌的話就能辦到,就算是我這種料理白癡也可以辦到。
我是這樣想的。
*
“我實在不理解你這么簡單的料理也會失敗。”
看到我的成果后,獄寺隼人在一旁潑我涼水。
因為蠻力用太過,我不小心把攪拌的蛋抽打碎了……
看著混著金屬光澤和碎片的美乃滋,我只能遺憾退出。并且和老師報告了自己損壞工具的罪行。
我給自己找借口:
“是菜譜沒寫清楚,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會,我做的提拉米蘇也可以吃的。”
他不上套:
“提拉米蘇根本做不難吃啊,這都能難吃你還是退籍吧。”
我威脅地舉起拳頭錘他:“你好煩。”
令人意外的是,沢田竟然成功了,還是班里第一個。
可能是因為Reborn用槍指著他的腦袋讓他攪拌,他的速度提升了許多。
他脫穎而出第一個上交作品,老師給他打了滿分。
看著Boss擺脫我們差生組被老師表揚的樣子,我心如刀割。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別人的成功更讓我難受。
我壯烈地推著Boss的背讓他加入獄寺那邊:
“去吧,今天起,這個小團隊只有我是吊車尾了。”
沢田把我也拉過去,帶到他們的圈子里:“別說這種話,而且你只要不故意搗亂明明就不會倒數啊!”
*
這只是開始。
從Reborn老師登場后,就像少年漫的升級流劇情,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逐漸的,更多人聚集在沢田身邊。不只是成績上,因為Reborn老師的壓迫,他只能用命讀書提升成績,同時,出色的人才都逐漸折服于他的人格。
“我怎么可能考到滿分啊!!”
Reborn老師拿起手槍對準他。
沢田窒息了一般給自己頭上綁上“奮斗”的綁帶熬夜讀書。
……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考上東大的了。
Reborn老師的武力值太過強悍,簡單一個動作就能讓沢田激發無限動力(恐懼)。
怪不得他就算成為獨當一面的首領了,一看到reborn老師還是又敬又怕的。
隨著一聲爆炸,笨蛋蘭波出現了。
散發著有毒氣體的料理背后,是reborn老師的情人碧洋琪。
接著是排名風太,一平……
越來越多的人,包括班級里的同學,接二連三地對他轉變想法,像行星圍繞恒星一樣圍著他轉。
——“你應該關注些別的,比如Boss他雄偉的胸襟,科學的戰略目光,還有號召人心的能力。”
這句話是我對黑川花說的,沒想到再次一語成讖了。
就連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國中男生的黑川,都露出沉思的表情,看著沢田的背影說:
“沢田那家伙,最近是不是變了?”
“氣質好像不一樣了。”
然后她看向我,用手指戳我的頭:
“談戀愛能改變人這么多嗎?你為什么什么都沒變,還是個遲鈍的笨蛋?”
無論我解釋多少遍,她都堅信她自己的想法。
黑川不屑地點破:
“這種事,本來就是旁觀者清,你遲早要感謝我。”
比起她嘴里的預言,我更先關注的是身邊的變化。
奈奈媽媽準備的食物從原本的兩人份,我出現后變成三人份,逐漸變成了要準備沢田綱吉、奈奈、我、Reborn、獄寺隼人、碧洋琪、三歲蠢牛、一平……
幸好大家都是有常識且懂事的人,碧洋琪大姐經常會幫忙,一平從師傅那里帶來了好吃的中國調料。
奈奈小姐本來就很喜歡小孩,看著大家吵鬧的模樣她也從來不嫌吵,只是溫柔地看著我們。
我原本住在客房,因為人口激增的原因,沢田和我把幾個空閑的房間都收拾出來,給新來的住民們居住。
作為編外人口一員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麻煩你了,我們這樣打擾你們。”
沢田在幫我收拾房間和日常用品:
“不會的,媽媽很開心。你和一平住一間就可以了嗎?”
“是的,都是女孩子方便些。”
“不好意思要你照顧一平了。”他撓著臉頰笑,“還夸下海口要給你的房間裝燈帶的,結果工人檔期還沒排到,房間就要分給別人了。”
我完全不覺得他需要道歉。
他重視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而且自然地關心我們每個人的這些點都讓我覺得很感動,我已經很感激這一切了。
但每次看向沢田時,他的身邊都圍繞了一層層的人時,我總有一種回到了未來的家族的感覺。
我好像越來越分不清楚兩個時間線了。
晚上我們去找山本君,他說邀請沢田去吃山本家的壽司,因為沢田陪他訓練了接球,在Reborn老師的死氣彈效果下成果很好,我們這些圍觀群眾也被叫去蹭飯。
我喜歡黃希鯪魚,雖然Boss經常說這根本不算是一種魚,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這種獨特的爽脆口感。
山本君的爸爸給我們介紹:“黑鮪魚壽司、鰻魚握壽司、金槍魚手卷、甜蝦軍艦……你們想吃什么都有。”
我們大肆地飽餐一頓,不是我夸張,雨守一家無論是劍擊還是廚藝都是頂級,怪不得被我們班女生評為最適合結婚的男人。
“帥氣、爽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所以她們說,山本是我們班最適合結婚的對象。”
雖然黑川讓我不要告訴男生,我和沢田悄悄說了,他點頭,暗自記下:“這樣,還需要學廚藝……”
我:“你說什么?”
“不用在意。”
他扯開了話題,看向藍波:
“藍波,不可以挑食啊,乖乖地把米飯吃了!”
“藍波大人才不要!接著!”
蠢牛把壽司下面的握飯團扔給沢田,沢田趕緊用盤子接住,他佯裝生氣地去抓住藍波,教育他:
“不可以這樣浪費糧食!”
“我才不要吃米飯!”
一平和獄寺也加入教育藍波的行列:“不可以這樣給十代目添麻煩!”
他們嘰嘰喳喳地說這話,我幾次張口還想問沢田他剛才在說什么,都插不進去話題。
在他身邊圍繞的人多起來后,這樣的事情變多了。
他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身邊的位置也不只有我。
我很開心他能交到新朋友,看到有品位的人多了,我就會有一種想要炫耀的滿足感。
但他沒來得及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又會產生奇怪的感覺。
這是什么感情?
我感到有他人的目光,回神,是一雙漆黑的無機質眼睛注視著我,Reborn老師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微笑著。
我不明所以,他對我做了一個手勢,讓我到他身邊去。
他對著站在他身旁的我說:“看到蠢綱身邊的人變多了,你怎么看?”
“我的想法嗎?”
我有些震驚他突然這樣問,但還是順從地講出自己的想法。
我努力把自己的想法凝練成話語:
“我覺得是Boss實至名歸,他本來就很優秀,擁有極強的人格魅力,從獄寺的那一戰就可以看出來了。”
“說的不錯,但我不是要聽這些官方的回答。”
Reborn先生臉上勾起的笑意淺了:“你在他身邊的位置不在獨一無二了,會懷念以前嗎?”
“不會。”
幾乎沒有思考,我篤定地說。
“嗯?”他追問。
我解釋道:
“現在的Boss更開心,比起之前的處境,更多人看到他身上的閃光點,也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不可能一直拘束在并盛,他會成為最強。”
我不由自主地笑:
“我一直希望他可以這樣。”
我看向Reborn: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老師?”
“哼。”
Reborn老師哼笑了一聲:“覺悟不錯,阿綱會成為最優秀的首領。”
“而你,也合格。”
他看我一眼,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在波瀾的香檳酒里,對我舉起酒杯。
Reborn老師說了奇怪的話:
“如果到了吃醋的程度,直接和他講就好了,他只會很高興的。”
“本來那孩子就忍不了多久了。”
什么吃醋?
我疑惑不解,拿起橙汁:“雖然不理解,但很感謝Reborn先生的建議。”
我有點困擾地說:
“不過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你可以假裝這是酒水嗎?啊,果粒沉底了。”
他與我碰杯,果汁搖晃起來,在暖色系的餐桌燈下折射多道倒影:
“別講這么沒有氛圍的話。”
*
山本家的晚餐到一半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
“喂?”
“森胡桃。”
對方是陌生的低沉男聲,他叫我名字的時候的幾秒后,我才想起來這是誰。
我反射性要掛電話。
“別掛。”
中原中也說。
“我有事和你說。”
實話說,我對中原中也沒什么意見。
只是立場不同而已,我不認為他是窮兇極惡的壞人。
從他本人的言行舉止來看,他甚至算得上很有良心,在阻止我掐太宰時,也只是輕輕拍我的背,讓我浮在空中。
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在他開口之前,我警惕地說:
“我的同學是不小心才挖到你的寶石的,他們已經當成玩具送到失物招領處了,別找我們麻煩。”
那邊的他馬上轉變了原本沉穩的語氣:
“等下!我就知道東西不會莫名其妙地沒了,我把整個沙灘的沙子都用異能弄到空中了也找不到,果然是你們這群闖入我私人地盤的小鬼!”
我逐一反駁:
“第一,是你把東西丟了的;第二,不是我們自愿去的沙灘。”
罪魁禍首是誰,他心里沒數嗎?
隱約聽到中原中也的碎碎念:“我再也不喝酒了,下次讓廣津勸住我……”
“不對,我有正事。”
中原中也終于發現我們的話題跑偏。
他恢復之前公事公辦的強硬語氣:
“太宰有東西給你,你來醫院拿下?”
我果斷拒絕:“不要。”
“遺產也不要啊?”
我蹙眉:“這招他騙了我好幾年了。”
他經常裝死詐尸嚇我,看到我嚇得眼淚汪汪的就覺得很好笑。
“嘖。”他咂舌,“我就知道。”
他似乎在對隔壁的人大喊:
“你自己和她說啊!人家不接受!我又不擅長送女生禮物這種事!”
我拒絕:“我不要和他說話。”
我的話語冷靜到漠然的程度。
無論他準備了什么東西,這些虛與委蛇,真心假意,通通都是騙人的東西。
——太宰治明明就厭惡我的存在。
我的聲音傳過去,我不在乎太宰聽不聽得見,只是想要堅定自己的想法。
“太宰,我知道森鷗外一開始不想賣了我,是你勸說他的。”
電話那端非常安靜,我能想象出來中原中也聽到這個震撼消息時復雜的表情。
“是你和森鷗外說把我賣給艾斯托拉涅歐,因為我不對無辜者下手的原則太礙事了,會引起其他干部不滿。”
那邊是輕輕的呼吸聲和心電圖極速變化的電流聲。
我面無表情:
“你討厭我到巴不得我消失,這是你的原話。”
“把我鎖進行李箱賣到意大利的是你,裝作想和我一起逃走也是你。”
“你為什么能在一面裝得和我那么要好,一面又無情地出賣我?”
“我不懂你的真心,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又一時興起的玩笑。我已經不想和你玩這種你猜我猜的游戲,但起碼我可以選擇不相信你。”
我掛斷電話。
我不討厭中原中也,想要禮貌地對待他。
但聽到太宰的時候,我就變得激動,不像自己。
我努力不去想他,但回憶還是浮現腦海:
我玩不過太宰,我自以為我們一起長大,我很了解他,但其實并不。
聽到太宰治和森鷗外說討厭我的時候,我沒有相信。
他經常說“討厭”我,要扔掉我。
但還是沒辦法地支援我,幫我給敵人下絆子,一臉不爽地帶我去包傷口。
我聽過這樣的話:不要看他說什么,而是做什么。
那我認為,我們是朋友。
直到他真的把我鎖起來,扔到漂洋過海的集裝箱里賣給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我才知道,原來太宰沒有開玩笑,他確實很討厭我,我們不是朋友。
可我分不清楚啊。
太宰和我在死人堆里相互扶持的時候,一起逃森先生的生理課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們很要好。
他說:“胡桃,我們一起逃走吧。”
“你不用再干你不喜歡的事,殺不想消滅的家伙。”
直到行李箱被塞上游輪,我是真的想和他一起逃走的。
*
注意到我不見了,沢田出來找我。
“怎么了?”
我握緊手機,搖頭:“不是重要的事。”
他沒說什么,只是注意到我的情緒低落,溫和地開玩笑說:
“我們騎自行車回家吧,我現在帶著你也可以上坡,遇到減速帶不會摔跤了。”
我盯著他的耳朵,腦子里浮現上次的事故。
他迅速捂住:“但你不能做奇怪的事!”
沢田因想起回憶而臉紅:“你為什么會有喜歡聞別人氣味的習慣?”
我不服這種污蔑:
“我才沒有。”
我只聞過他好吧。
其他的異性,我根本就不愿意進行肢體接觸,我一向不習慣和別人黏在一起,只有女生親密地靠上來的話,無法拒絕而已。
我只喜歡他的氣味,不會對他的接觸設防,明明是我們關系好的象征。
這個木頭。
我不高興地仰起臉,對他反擊:
“——那你最近,為什么和女生說話都要湊這么近啊,就像這樣。”
當我抬頭時,他和我的距離已經近到鼻尖擦過鼻尖,兩個人的距離不到一步。
當我們的鼻子碰到一起的時候,沢田瞪大眼睛,里面寫滿了驚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猛地后撤一步,差點失去了平衡。
他面紅耳赤,后知后覺地退到社交距離:
“我…我才沒有對所有女生都這樣!!”
他急切地辯解,手足無措,無辜的眼睛盯著我,甚至有點委屈。
可是他最近每次和我說話,就會越湊越近。
明明一開始還只是正常講話,到最后就會變成連我都覺得“太近了”的程度。
雖然我不討厭,但每次一抬頭就撞進他金色的眼睛里,還是會被極具沖擊力的專注眼神弄到有些愣住。
無論看幾次,我都好喜歡他的眼睛。
流淌著淡淡琥珀色的輝煌金色眼睛,眼睫毛長而濃密,如同精心雕琢的扇貝邊緣。
如果能夠一直注視我就好了。
每一次,我都會這樣想。
這對我也不好,希望他改掉。
我吐舌抱怨:“你自己才是有壞習慣。”
別對別人這樣做啊。
第40章
*
回去的路上, 我安分坐在沢田的自行車后座,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獄寺和山本的原因,我感覺最近身邊有很多不好的目光。”
他們兩的人氣太夸張了, 導致拜托我轉交情書的人越來越多。
獄寺不僅有后援會,后援會里還有會長。
那個女生嚴肅地拉著我的手, 讓我一定要照顧好獄寺, 就算他說話太直也不要對他發火。
會長說,獄寺隼人還是個剛來日本的十五歲孩子,需要他人的體諒。
我:……他的武力值都需要別人照顧嗎?
他背地里明明抽煙炸彈什么都玩的。
但女生這樣和我說話,我沒辦法不答應,只能不情不愿地看管獄寺, 在他惹是生非的時候和沢田一起攔住他。
轉頭,獄寺就忍無可忍地對沢田說:
“你轉告她,別用那種看小孩的眼神看我, 我真的會忍不住炸她。”
他似乎已經忍耐到無法正面看我, 只能讓沢田轉述。
但就算是這幅不高興的表情, 意大利少年還是很銳利的帥氣,銀色發絲耀眼到晃眼。
后援會的女生像是看到臭脾氣的品種貓,把生氣的表情也當成一種視覺享受收藏, 無限度地原諒他。
我:……我不理解。
我還是想念未來的成熟嵐守, 那才是好男人。
為什么歐洲的teenager都會經歷從小屁孩到紳士的變態發育?要不是相貌一模一樣, 我真有可能把他們認成兩個人。
幸好Boss是日本人, 他無論現在還是過去, 都是一樣的完美。
我從來都沒有認錯過,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 一直知道他就是他。
路上遇到了石子,顛簸一陣后, 沢田穩住了車把。
沢田竟然贊同了我剛才的說法:
“我最近一直有不好的預感,但很難解釋。”
他講的和我想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能具體說說嗎?”
“就是感覺,會發生大事,而且是厄運的方面。”
他給我解釋,雖然含糊,但我大概明白了:“那我們要提高警惕才行,我相信你的直覺。”
“不用在意,也可能是我烏鴉嘴了。”
他單手把龍頭扭過身安撫我。
“不是的。”我辯解,“也可以和Reborn老師講一下,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
我的腿上放著帶給奈奈媽媽的壽司,是山本君強力推薦的得意之作,精選了幾款軍艦和握壽司送給她。
低頭看壽司袋子時,我突然感到一束耀眼的光線從后方傳來。
沢田已經提早一步回頭,在看不清視野的遠光背后,是一輛越野車直直地沖向我們。
“碰——”
它將我們撞飛。
*
“還沒回來嗎?那兩人。”
“真奇怪,他們騎車應該更快呀?”
Reborn和其他人被山本父親開車送了回來,因為沢田騎了自行車,不能丟在外面,所以他們分開行動。坐車的這一批先到了家里。
在家里已等待多時的Reborn不動聲色地起身。
雖然口頭嚴肅,但他的行動上滿是對弟子的愛護:
“我去找他們。”
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道路兩側的草皮上,留下了翻到的自行車,一個車輪已經越野車碾碎。
“十代目!”獄寺驚慌地沖上前。
敵襲!還是意外車禍?
無論如何,希望十代目沒事!
獄寺隼人正趕到路邊的時候,一個冷靜的女聲傳來:
“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
再次自行覺醒沢田綱吉抱起胡桃跳上斜坡,兩人毫發無傷,他渾身充滿熱血:“拼死也要救下胡桃!”
沢田綱吉頭頂燃燒著火焰,又是在危機時期,他自發覺醒了死氣模式,在卡車的沖撞下救下了自己和森胡桃。
火焰逐漸熄滅,沢田又恢復了狀態,把懷里公主抱的胡桃先放下。
胡桃倒是沒有一點被公主抱的浪漫情緒,她摘掉沢田送的自行車頭盔,臉上沒有受傷,頭盔倒是粘上了塵土和草屑。
她抖了抖睫毛上的塵埃,面容精致的人偶少女被放到地上站穩,她看著沢田頭上的同款頭盔,認真地說:
“不愧是你,太有先見之明了。”
“沒戴這個賽車級頭盔的話,被這樣的大卡車撞飛出去,我懷疑我的腦漿就要碎了。”
森胡桃指著不遠處,跌下道路四分五裂的大貨車,零件散落一地,破損到無法維修的地步:
“就像那樣。”
*
回去的路上,我們解釋了當時的情況。
我們只是普通地開車回家,突然從死角開出了一輛大卡車。
卡車直接沖向我們,遠光燈刺眼到看不清對方,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將我們撞飛出去。
速度很快,我們來不及躲開,幸好boss覺醒了死氣模式在空中抱住了我,將我們轉換方向勉強平安落地,爬上了陡峭的斜坡。
我說:“Reborn先生,我之前就覺得不對勁了。”
“沢田和我都感覺到了不好的目光增多了。”
Reborn先生精神壓低了帽檐。
他的瞳孔里有冰冷的殺意,但在轉向沢田時,立刻變成為人師者的冷靜。
Reborn老師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局面:
“看來有人盯上你了,沒辦法,畢竟我們是彭格列。”
他并不恐慌,對自己和學生的實力有十足的把握:
“綱,快點成長起來,可別被這種雜魚殺了。”
“什么意思?”
沢田完全糊涂了,他還不知道身為十代目將要面臨的那些危險。他的身上既然存在著期望和光芒,同樣也有伴隨的責任和束縛。
“到底是什么人要殺我?我惹到了什么人?”
他接二連三地問出問題。
也許是因為已經經歷了黑手黨之間的爭端,沢田顯得不是很驚慌,但依舊疑惑。
畢竟在Reborn老師出現后,接觸的都是友善的黑手黨,他才剛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可這些沒道理的事總是會發生的。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不重要。”我握緊了他的手。
在未來,他就經常會遇到無理由的暗殺,敵人的目的沒必要去深究,黑手黨之中多得是艾斯托拉涅歐那種瘋子。
與其理論,不如直接揍服氣。
“沒關系的,重要的是我、我們會一直陪著你。”我試圖用我堅定的手傳達給他信心。
緊盯著他的眼睛,我的目光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我保證。”
沢田看著我,他的睫毛抖動,里面的情愫復雜,剛要張口說什么。
身后,傳來獄寺忍無可忍的聲音:
“喂!!!你還要牽到什么時候啊!明明我才是十代目的左右手,是我才要保護他!”
山本也插嘴:“沒事的,我也會一直陪阿綱玩這個游戲的。”
“……”
沢田深吸一口氣,麻木著臉:
“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需要私人空間。”
*
接二連三地,暗殺向我們襲來。
走在路上就被花瓶砸中,幫不認識的小孩撿了足球,結果里面有暗器,地板下冒出了殺手埋伏等等。
幸好有Reborn老師和其他靠譜的同伴在。
山本用棒球擊飛了花瓶,獄寺一炸彈炸飛了暗器,冒出來的殺手被Reborn老師踩著頭鬼哭狼嚎地狼狽逃走了。
“究竟是誰干的!”獄寺怒氣沖沖,“為什么突然來了這么多暗殺者!”
山本笑呵呵的,他還以為是游戲:“阿綱的運氣太差了吧。”
我分析:
“按道理來說,這種情況的集體行動下,后方一定有人發號施令。”
“不然不可能突然一個個都盯上我們的命,就算是殺手,也是有行程安排的,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有人雇傭了他們,或者是第二種更糟糕的情況,有人掛了你的懸賞令。”
沢田問:“為什么懸賞令會是更糟的情況?”
Reborn老師接過問題解釋:
“因為如果那個人只是雇傭了這些殺手,那我們只要把他們一個個都打敗了就好,總會有結束的那天。”
“但如果你的懸賞令金額足夠高的話,那我們將完全無法估計到底還會有多少人來刺殺你,只要價格合理,也許全世界的殺手都會來。”
Reborn老師果然非常可靠,已經提早想到這個可能性:
“我已經讓情報部門去看了,目前還沒有反饋。”
就在我們還說話的時候,遠處已經有人用紅外線對準我們的額頭,我迅速拉著沢田的手讓他蹲下:
“快蹲下!”
在超直感的作用下,他本人也感受到了危險,立馬下蹲躲開了子彈。
“可惡的狙擊手。”
這樣的狙擊手和更兇惡的殺手之后還會有更多,我們必須盡早解決這個問題。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目前出現的殺手大部分還是以暗器和冷熱兵器為主,使用火焰和幻術的人很少,就算是目前接到的,我們也還能應付。
我一直擔心沢田的安危,心里有了一個懷疑對象。
黑暗而隱晦,神秘又危險。
雙眼閃爍著幽暗的光芒,誤以為是希望,但一靠近就會發現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問了Reborn老師:
“請問您覺得,這有可能是港口黑手黨做的嗎?”
這種一點一點折磨人的行事風格,太像那家伙的風格了。
沒想到Reborn老師馬上否定了:
“我知道你在懷疑誰,不是港口Mafia。”
他給出的理由讓我信服:
“我們已經和他達成了協議,只要他們的首領腦子沒出問題,就不會打破平衡,給橫濱招來無妄之災。森鷗外不至于放任太宰治到這個地步。”
那我想,擅長審時度勢森鷗外或許不會犯這種錯誤。
面對強大的彭格列,主動打破休戰是完全是不理智的,他不會,也不會放縱別人這樣干。
特別是在有可能威脅到他最愛的橫濱的情況下。
*
供奉著神明的神社里,樹木郁郁蔥蔥,在鋪滿沙礫的地面上投下樹影。樹枝仿佛要抓住夏天的太陽似的伸向云霄,蟬鳴從中傾瀉而下。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和沢田在聊功課,微風吹拂著我的裙擺,我小跑著踹飛路面的小石子。
“那道題應該選D吧?”
“你問我嗎?我還沒寫啊。”
沢田不解:“不是今天就要交的作業嗎?”
我恍然大悟:
“啊,怪不得根津一直叫我放學別走,原來是這個原因,我還以為他終于忍不住要和我決斗了。”
“別把戰斗的腦子代入到生活中啊。”
學生的日常和黑手黨的生活,交織在我們的日常中,暗殺和家庭作業出現在同一個時間。
子彈撕裂空氣發出爆鳴聲,就在我們的身后,一個頭戴防護鏡的暗殺者架槍瞄準了Boss。
沢田頭都沒回,直接無奈著臉歪頭躲過:
“怎么又來?”
“嘖,又來一個。”
比起他的無奈,我已經厭煩了這些嘍啰,他們就像殺不完的蝗蟲一樣源源不斷,騷擾個不停。
雖然每個人的實力都不算強,但這樣每天一個,還是讓人煩不勝煩。
我從大腿綁著的槍托上拿出□□,對著前方射出,正對對手面門。
不料,身后傳來了敵人的襲擊聲。
糟了!
因為這些天長時間的低質量應戰拉低了我的靈敏度,我竟然沒有察覺出這只是聲東擊西。
另一側的突襲趁著我們以為成功擊殺敵人的松懈瞬間襲來,這家伙顯然和之前的小打小鬧不同,有提前了解過我們的行程。
今天因為獄寺和山本有事,只有我和沢田兩個人,戰斗力相對薄弱。
我轉身想要保護Boss,擋在他面前,但還是遲了一步。
敵人早就潛伏已久,他穿著制服偽裝成學生跟在我們身后,從書包里拿出匕首就要刺向沢田。
“小心!”
我奮力跑過去想要幫助他,僅僅幾步的距離卻變得異常遙遠,無法靠近。
“啊!”
沢田也注意到了那個人,他不再是一開始面對暗殺的驚慌失措,僅在一瞬間就轉變了表情,面無表情冷靜地往后退。
正如奉行挫折教育的Reborn先生所說,實戰是最好的教育,沢田在這段日子里迅速地成長了。
沢田和那個假裝自己是中學生的家伙有來有回地打了起來,Reborn先生教了他格斗技,在我的印象里,八年后Boss的近身戰也同樣優秀,鮮少有人能對他造成傷害。
唯一的那個例外,大概就是抱著激怒他的想法卻一直被原諒的我。
我不覺得Boss是以德報怨的圣人,但他對我確實過于寬容。
就在我想要上前幫忙的時候,Reborn先生阻止了我:
“讓他自己解決。”
Reborn先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從哪里出現,他神情自若地看著年輕的Boss陷入苦戰。
“他也是時候該獨當一面了。”
看到敵人的匕首刮傷Boss臉頰的動作,我頓時緊張。
“沒必要。”嬰兒體型的最強殺手輕描淡寫地拒絕了我,“別多管閑事了,這是阿綱可以對付的對手,你要是太過關心,反而會影響他的成長。”
“我一開始不就說過了,最重要的事就是將阿綱培養成稱職的十代目。無論是你嘴里的未來盛況,還是多余的關于則亂,都要為他的成長讓步。”
他說話的語氣不嚴厲,但是認真的:
“我的原則就是不能插手,因為這會影響到他的成長……”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思索:
“關于您之前說的,不要把我和Boss的關系,還有未來的事情告訴他,也是因為這個理由嗎?”
我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掌:
“我不想說謊,不可以告訴他嗎?他是我的恩人,我想要報答他的恩情這件事……我沒有別的Boss,我只效忠他一個人。”
聽到我動搖的想法,Reborn老師小小的、干澀的手按在我頭上,輕輕拍了拍。
“胡桃,你相信我嗎?”
“我不是處理時空穿越問題的專家,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我在過去的工作中,也經常遇到匪夷所思的狀況,比變成嬰兒還要難以置信。”
“而讓我活到現在的,靠的是我的直覺。”
他銳利的眼神注視著我:“你相信我的直覺嗎?”
我緩慢而篤定地點頭:“我信任您,雖然我不是您的弟子,沒有Boss和您的師生情,但您在我們彭格列的每個人心里,都是最可靠的老師。”
“那就聽我的。”他斷然,“我判斷的情況就是,根據未來的綱和目前的時空情況,你不應該泄露太多未來的信息,會發生無法挽回的后果。”
我低下頭,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半剎后,我才說:
“好,遵命。”
*
等我的注意力回到現在時,Boss已經單獨打敗了那個敵人。
對手被沒有進入死氣模式,還是普通人狀態的Boss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聲東擊西,假動作要突襲左邊,實則向右邊的薄弱處發起攻擊,一擊制服。
“我都說了,蠢綱打敗這種雜魚敵人不成問題。”
Reborn老師淡然地說道,但從他的嘴角和語氣不難看出他的驕傲。
我跑向Boss看他,他確實很輕松地搞定,沒有大傷。
另一個男人以更快地速度沖了過來。
那個男人有著白色短發,像刺猬一樣的發型,他飛奔掀起的風刮在我臉上,吹亂了我的頭發。
在發絲的縫隙中,我看到了那張和校花不算相似、卻同樣引人矚目、充滿活力的臉。
“你可真是極限——!”
未來的晴守,笹川了平,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圍觀,看到了boss和暗殺者的激戰,并且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你的實力明明不強,但卻能為了保護身后的女孩這樣奮戰!而且在擊到對手后也不曾想要傷害他!你值得我對你表示敬意!”
他滔滔不絕地夸贊著沢田,弄得難得一次被夸獎的沢田手足無措。
“啊!是京子同學的哥哥嗎?你、你太客氣了,我才沒有你說得那么厲害……”
“不,從你身上我看到了男人的極限!和我來一戰吧,沢田學弟!”
沢田綱吉一臉震驚:“什么?”
“不不不!”他連忙擺手拒絕。
笹川了平還在連綿不斷地夸贊他,并且試圖讓他和自己來上一場“男人之間的極限決斗”。
沢田臉上寫滿了尷尬和不知所措。
“哥哥——你在做什么?”
笹川京子追上了他哥哥,看到這一幕驚呼:“沢田君你怎么也在這里?啊,哥哥!不會是你要強迫沢田君跟你進行拳擊比賽吧?”
“你不懂,京子,沢田的身上可是有著萬里挑一的骨氣!”
笹川了平還是熱血上頭的樣子。
“哥哥你別這樣,沒看到沢田君已經很困擾了嗎?”
京子看到沢田欲哭無淚的表情勸阻道。
同樣溫和善良的性格,京子雖然和沢田不算熟悉,但每次相處都很友好,她很努力地幫同班同學說話。不希望他困擾。
看著他們兩個相似的發色同時出現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一個遺忘了的問題:
如果我會一直呆到這個時間線,陪著沢田直到八年后的話。
我是不是可以知道Boss的初戀到底是誰了?
我原本很希望知道的。
我想要幫助他們在一起,我希望Boss不要被甩,他可以幸福地和別人相守。
但我現在卻。
我卻。
京子要拉開笹川了平,但笹川了平似乎是因為找到了難得的對手而處于興奮的狀態,沒有控制好力道,想要躲開他妹妹的動作幅度偏大,讓京子不小心往沢田的方向摔去。
“啊!”
“小心!”沢田伸出手就要接住她。
在京子摔到之前。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我突然搶先上前一步,穩穩地接住她。
在我懷里的京子迷茫地抬頭:“胡桃?”
我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個,來抱抱。”
我緩解尷尬地又貼上去抱住她。
京子不明所以,溫柔地笑了,也抱住我:“謝謝你接住我。”
她小聲地告訴我:“比起其他男生,我還是覺得胡桃最帥氣。”
京子溫暖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我突然一陣發麻的慚愧。
Boss對我很好,所以我希望沢田能開心,這不是應該的嗎?
他們是一個人啊。
我的目光和京子背后的Boss撞到一起,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
但他看到我之后,那張臉上的表情突然空白。
然后,像是想要忍耐住什么,他同樣復雜地扭過頭。
*
排除了港口Mafia是暗殺的幕后兇手后,反而失去了目標。
畢竟除了他們,沢田綱吉之前和別的黑手黨都沒有接觸,不知道是哪里結的怨,只能懷疑是單純看不爽“彭格列十代目”這個名號的家伙。
這導致森胡桃變得和獄寺一樣精神過敏般的緊張,覺得誰都是不懷好意。
森胡桃兢兢業業地做好下屬的工作,幾乎每時每刻都陪在沢田的旁邊,充當他的保鏢。
如果不是人的身體結構有極限,沢田綱吉懷疑,森胡桃巴不得像個寄生生物一樣和自己二十四小時貼在一起。
“你女朋友太粘人了一點吧。”
又一次胡桃拿著他的手機定位來找人確認安全,隔壁班的同學看見后,用一種同情的語氣問。
“她這樣你不會壓力很大嗎?好沉重的戀愛。”
沢田綱吉從一開始的慌亂、不好意思,到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甚至是疲憊地解釋:
“胡桃不是我的女朋友。”
對方顯然不信:“你都叫他胡桃了,這么親密。”
他哥倆好一樣地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沒事,我知道很多人喜歡保密,但我嘴巴很嚴的,不會說出去。”
“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但對象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思維閉環,無論否認還是承認,他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懂,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
解釋了也沒用,畢竟在別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情侶一樣。
還是那種感情特別好的,想掩飾都裝不了的熱戀期情侶。
但事實上,森胡桃對他沒有那種情感。
這一點,沢田綱吉也是完全認識到。
他已經算是自卑、自我獲得感較低的人,生活中幾乎沒有出現過自作多情這種情況。
但在森胡桃的態度上,他卻判斷失誤,發生了這樣尷尬的事情。
無論是誰被這樣對待,都會有遐想吧。
很難不在對方頻頻對自己肢體接觸,說出讓人誤會的話的時候,悄悄地想,在心里的深處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她對我是不是也抱有同樣的感情?
因為她表現得是那么喜歡我呀。
牽我的手,替我說話,每次叫她,就會笑著轉身看過來。
結果是沒有。
她問沢田對誰有好感,列舉了全年級的女生,連半路退學了的都算了進去,卻偏偏不提自己。
這應該是她拒絕的表現,沢田想。
他不想表現得令人困擾,他從來都不喜歡去麻煩,去讓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感到不安。
但還是有很多時候,當森胡桃奔向他,眼睛里閃閃發光,用她特有的語調叫做自己的名字時,他忍不住欺騙自己沒有察覺到那個自己早就感到的真相。
只要不說出口,就可以假裝他不存在。
假裝自己沒有發現。
“——森胡桃一直在通過沢田綱吉看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