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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會談 最近聯邦那邊安靜如雞,這種油鹽……

    最近聯邦那邊安靜如雞,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讓蟲族也無可奈何。

    但穆起又整天神神秘秘地,在主星動了不少手腳,一些貴族或多或少都發現了端倪,不過也是抓不住人家的把柄。

    耶則難得又申請一次出宮,剛走到防護屏處就被四皇子帶著一堆雌奴雌侍堵住,看著那雌侍恭敬遞過來的銀灰色項圈,耶則眼眸微沉。

    “六弟?”四皇子輕蔑地抬眼看他,發出一句脅迫性的疑問。

    耶則低垂的腦袋緩緩抬起,露出一副怯懦又尊敬的表情,把四皇子看得舒爽不已。

    萊文跟在耶則身后,心里心疼雄主還要這么做戲,面上卻是一副無動于衷的冷漠,似乎絲毫不關心耶則的死活。

    四皇子探究的視線在萊文身上一滑而過,眼見耶則已經戴上監視器,便從鼻腔里輕慢地冷哼一聲,由雌蟲們簇擁著走了。

    他在心里想著,雌君是第二軍團指揮官又怎樣?還不是一無是處不得民眾愛戴?

    本來他也不覺得耶則這個無能的家伙能翻出什么風浪,但他們終究只有三只雄蟲,把耶則捏在手里,他也能有份保障。

    一鉆進飛行艦,萊文立刻從旁邊找出隱藏的一個小巧圓鈕,不過貼在項圈上一秒,那合金打造的精密東西就悄無聲息地脫落。

    下屬接過那玩意兒戴在脖子上,耶則吩咐他去一處豪華的餐廳吃飯,讓他作替身,以免被四皇子察覺出端倪。

    他們則是換了一架萊文弟弟的普通飛行艦,整理過衣物后迅速飛向東區。

    “殿下,那穆起說的話有幾分可信?”萊文輕柔地給雄蟲揉著脖子。

    耶則舒適地躺在雌君腿上,長長的黑發散亂地鋪滿雌蟲下半身。

    “不超過五分。”耶則淡淡地說道。

    萊文神色間有些擔憂,雖然他們有不少后手,但穆起這個人類算得上神秘,他也怕出什么不可掌控的事故。

    殿下的實力雖然已經稱得上強勁,但也不是沒有被二皇子和四皇子得逞的可能。

    他們這一代兄弟不睦,現任蟲帝倒是得權順遂。

    唯一的雄蟲弟弟德林殿下,為了文撒上將主動放棄蟲帝之位,又有科里安這個總軍上將把持軍部,蟲帝真是享盡了清福。

    萊文將雄蟲凌亂的發絲梳好,剛想從匣子里拿出發帶,就被耶則黏黏糊糊地欺身上前,按住他的手心。

    “我不要這個。”雄蟲目光游移著,落在匣子里萊文黑金配色的袖帶上。

    雄蟲指尖輕柔地挑起那根漂亮卻冷肅的絲帶,揚起到雌君面前:“用這個,好不好?”

    萊文看著眼前眼熟的東西,不禁面上一紅:“殿下……”

    這么粗糙的東西怎么能給雄主用?

    耶則見他不同意,不滿地在雌君脖子上啃了一口:“我不管,給我用!我喜歡這個!”

    萊文紅著耳朵拿走那根袖帶,一邊給他的殿下綁頭發,一邊輕聲嘆氣:“您又跟沃斯閣下學了什么……”

    耶則見被發現,面上露出一抹尷尬,旋即理直氣壯地哼哼:“我那不是,沒有那小子會撩嘛,把雌君袖帶拿來綁頭發這事,是我能想出來的嘛?”

    萊文無奈地扶穩他坐在自己腿上:“是,您說的都對。”

    耶則又牙癢地啃他:“你敷衍我。”

    他無比順手地把雌君壓在座椅上親了個過癮,神清氣爽地從飛行艦上跳下來,萊文紅著臉跟在他身后。

    但是讓他們驚訝的是,這里并不是什么高級隱秘處所,而是一座普通的獨棟小院,一只亞雌站在門口,快步走過來迎接他們進去。

    不過耶則和萊文都知道這位不是亞雌,恐怕是人類那邊的Beta。

    進入院子,竟然一夕之間街景變換,內部和他們剛才看到的完全不同,耶則頓時緊緊握住萊文的手。

    萊文以為殿下在緊張,剛想將耶則保護起來,就感受到雄蟲輕輕一拉,將他這么個粗糙的軍雌擋在身后,一手拉著他,一手還向后護著他。

    萊文驟然間心頭柔軟成一灘水。

    雖然很受用,但保護這種事還是讓他來吧。

    雌蟲一步上前將雄主抱在懷里,微微凸起的小腹頂著雄蟲的腰,讓耶則瞬間神色一緊。

    萊文還懷著蛋。

    穆安注意到他們緊迫的神色,將他們帶領到沙發上坐下后,十分尊敬卻又不謙卑地端來兩杯果汁。

    “還請您二位見諒,家主他現在正在恢復易感期,應該再過十分鐘就能下來了。”

    萊文點了點頭:“謝謝。”

    不過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動那兩杯飲料。

    這穆起還真是不簡單。

    家主?他又時聯邦哪個家族的掌權者?怎么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有這覆蓋各個波段的全景隱蔽裝置,真是大手筆啊。

    這家伙富得流油。

    耶則一邊思索,一邊無意識地撫摸著萊文的小腹。

    雌蟲忍不住笑了笑,雄主雖然嘴上不喜歡蛋,但實際越來越上心了。

    很可愛。

    他們靜坐了一會兒,穆安簡單地聊了幾句,不過這個人類非常警惕,他們挖不出一點信息。

    而且要不是剛才穆安主動提起,他們誰都沒看出來穆起那么強的氣勢和行動力,竟然還是在Alpha的虛弱期!

    樓梯處漸漸響起一些動靜,他們回頭就見穆起一身睡衣,正緩緩地從三樓走下。

    他原本個子就很高,站在上方更加氣勢凌然,只是今天臉色格外蒼白,也并不對他們像之前那么桀驁。

    耶則和萊文暗自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驚訝。

    穆起唇色蒼白,看起來確實不太舒服,然而穆安遞過來的溫水他動都沒動,看見沙發上的兩只蟲子就眼前一亮。

    他行為都有些慌亂了,穆安看著家主匆忙的樣子,不禁想起昨晚家主還說要淡然處之,好好得跟蟲族六皇子談判。

    家主一想起主君根本冷靜不下來,全都亂套了。

    “六殿下,”穆起緊緊地盯著耶則,似乎又遮掩不住的緊張,“這次提出和您會談,是想求您一件事。”

    雖然疑惑于穆起的態度,但對方這樣低聲下氣,耶則反而更加警醒并不自在,畢竟穆起的年齡多少比他長一輩。

    “穆起閣下言重了。”

    耶則沖他躬了躬身,表示友好。

    “您是聯邦來的貴客,有什么事情或許可以找議會解決。”耶則試探地問道。

    誰知穆起根本不打算與他打啞謎,目的明晃晃脫口而出:“我要你宮殿里那只雌蟲。”

    耶則臉色頓時一黑,沉沉地看著穆起:“你別——”給臉不要臉!不過后半句及時收了回去。

    萊文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穆起說的是伊戈爾。

    萊文有些好笑,難不成殿下以為穆起是想要自己嗎?

    實不相瞞,說到自己宮殿里的雌蟲,耶則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類想搶他雌君!

    六皇子一口牙差點沒咬碎。

    第92章 人類,雄蟲? “您什么意思?”耶……

    “您什么意思?”耶則被雌君順了順毛,便緩和下態度。

    他心里有些懷疑那天那個刺客就是穆起的手下,不過那是沃斯的雌父,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交出去。

    可沃斯雌父真要是穆起一直執著尋找的那只雌蟲……耶則漸漸皺起眉。

    那就不好辦了。

    穆起對耶則是很有好感的,目前來看這六皇子是因為沃斯的緣故,才將伊戈爾放在附殿療養。

    他倒不是聯系不到沃斯,只是有些膽怯和崽崽見面,他虧欠了伊戈爾和沃斯太多。

    “六殿下,”穆起向前傾了傾身,他知道自己說話總是有些冷冰冰,努力地想表達出友好,“伊戈爾對我非常重要,即便您不方便把他還給我,還請舍情讓我見他一面。”

    萊文聽到這兒,眉頭忽然一緊,看著穆起純黑的眼睛頭發,愈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純度的發色瞳色極為少見,至今為止他也就遇到過這么兩個,穆起又這么在乎伊戈爾……

    他默默地反手抓緊耶則的手腕,引得雄蟲回身疑問地看向他。

    穆起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的神色,見此敏銳地將征詢的目光投向萊文。

    “空口一句話而已。”萊文看了看雄主,然后淡淡地說道。

    穆起對萊文越位說話的行為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他看起來幾乎只在乎結果。

    “需要我怎么證明?或者你們需要什么資源,盡管開口。”穆起將自己能付出的和盤托出。

    這個態度幾乎有些蠢了,一個精明的外交官絕對不該用毫無底線的條件來交換,穆起明明有那個精打細算的能力,卻偏偏這么急躁。

    說實話,穆起的條件雖然有點誘惑力,但耶則并不是特別需要,畢竟他自己再加上萊文和蘭徹的資產,已經足夠勢力周轉。

    穆起的條件對他來說其實有點危險,畢竟皇室對聯邦一向敏感。

    “不用那些。”耶則又感受到雌君捏了一下自己,于是故意將條件說得無賴了些。

    “您只需證明您和他關系是真的就行。”沃斯雌父都昏迷并且消失在外界那么久了,諒穆起不可能很快找到證據。

    然而耶則實在失策了。

    穆起只是猶豫了一下,就說出了那個對伊戈爾來說最關鍵的事情。

    “我和他之間有精神枷鎖。”

    耶則頓時沒了笑臉,萊文也繃緊了身體。

    一個人類,和一只雌蟲。

    有精神枷鎖?

    開什么星際玩笑。

    “您在耍我。”耶則冷臉道。

    穆起心里著急,然而那張臉永遠做不出什么明顯的表情。

    “六殿下如果不信,可以檢查我的精神域。”他誠懇地說。

    萊文的視線在他頭上晃晃悠悠,穆起猜測他已經猜出來了。

    “穆起閣下,您不會就是那天摸到殿下宮殿附近的刺客吧?”萊文冷不丁出言。

    穆起并無訝異或者不好意思,平淡地點點頭:“很抱歉那天給你們造成困擾,但也是那天才讓我找到伊戈爾,我得謝謝你們。”

    “所以您也早就認出了沃斯閣下的身份?還與他打架?”萊文有些不贊同。

    穆起勾唇笑了笑,這種神情讓耶則和萊文都有些驚訝。

    “他很厲害,能先找到他雌父,還能發現我。”穆起神色柔和,當真已經進入慈父角色。

    然而穆起是個人類,伊戈爾和沃斯卻毫無疑問是蟲族。

    耶則和萊文敷衍地贊同了下穆起吹崽子的話,然后眼神里一碰,彼此的想法呼之欲出。

    “雖然您說的有幾分可信,但還得讓我們的醫務官檢查一下才行。”耶則已經有點笑不出來了。

    “閣下,還是冒昧問一句,您是人類還是……”萊文猶豫著,不太想說這個質疑種族的話題,可情況又實在復雜。

    “蟲族的儀器顯示是雄蟲,聯邦的儀器顯示是Alpha。”

    耶則忍不住自己的驚詫:“您沒開玩笑吧?”

    穆起又不是專門干這個的,他也說不清楚,伊戈爾倒是對他的身體研究得很透徹。

    萊文已經瞬間聯系到不下十種可能,可那些大多屬于基因病,根本無法有后代,穆起顯然不符合。

    “我們的醫務官馬上就來,您要不先整理一下?”耶則點了幾下手環,然后看著穆起說道。

    穆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睡袍,后知后覺地有些尷尬,淡淡地點頭后就回樓上換衣服了。

    耶則轉身面對著萊文,笑著問道:“波安帕哥哥有什么想法?”

    萊文被他的稱呼弄得臉一紅,努力維持著談正事的神情,悄聲說道:“我在想他的身份。”

    “這種特殊的情況,我從來沒見過。”

    耶則很喜歡這種咬耳朵的事情,將腦袋親昵地搭在雌君肩上,慢慢地說著。

    “宇宙恢弘,無奇不有,我們現在應該想想怎么應付這家伙。”

    “要是不讓他見小沃斯雌父——哦,伊戈爾,他要是再摸進咱們家怎么辦?”雄蟲語氣有些氣惱。

    幾十精英守衛沒能發現穆起,這事讓他很受挫。

    萊文知道雄主什么心情,安靜地聽著他抱怨似的話,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腦勺。

    耶則不由得心里竊喜,他的萊文已經逐漸適應摸頭活動了。

    天知道他以前看沃斯對著蘭徹撒撒嬌,就能得到撫摸和親昵有多羨慕。萊文總是對他懷著尊敬感,然而六殿下只想做雌君抱在懷里的玩偶。

    當然,雄蟲方面也不能丟。

    和沃斯暗戳戳討教了這么久,他終于學成了!

    “您真是……”萊文輕嘆。

    雄主有時真是,叫他不知該怎么辦。

    心驚膽戰地沉淪。

    穆興似乎在一旁忙碌著什么,時不時發出點動靜,萊文想起伊戈爾的傷勢,聯系到穆起的身份,不禁心里犯愁。

    他總是容易把事情想得悲觀,因為這樣才更符合實際,但涉及熟識的蟲,總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好一點。

    可伊戈爾的生殖腔被蟲紋和寒冰弄得一片潰爛,穆起要是見到了他,還會這么堅定嗎?

    他們還不知道穆起已經摸進耶則的宮殿,悄無聲息見過伊戈爾的模樣了。

    耶則也不敢確定地說什么,安慰地握緊雌君有些泛冷的手。

    自從懷了蛋,萊文越來越敏感多思了,耶則很難完全猜出他在想什么,只能他的雌君也不愿意說,他就只能盡力地表達自己的愛意。

    孕期的雌蟲像一個聚寶葫蘆,只要投入足夠的安慰和信息素,就會蹦出一枚小小的蛋。

    而耶則更看重的,是萊文對他愈發信賴的姿態,這是他一直努力想得到的。

    穆起換好了衣服下來,精神頭明顯好了很多,他依舊繞過桌上穆興準備的精致早餐,到冰箱前取了一支營養劑灌進嘴里。

    耶則和萊文看著他將空管扔進垃圾桶,擦了擦嘴坐在他們面前。

    “您的醫務官什么時候來?”穆起語氣淡淡,可耶則奇異地感覺到他急躁的情緒。

    這位外交部長還真是個悶葫蘆,一滴水都不帶露的。

    “快了,十分鐘。”耶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定位,從中心城的藍耶主宅趕過來,也沒那么容易。

    “冒昧問一句,穆起閣下,您是很早就住在這里了吧?”耶則眼神有些銳利地看著穆起。

    脫離伊戈爾的問題,穆起那種運籌帷幄的氣度又回來了,不過介于目前還有事相求,他到底對耶則說了實話。

    “三個月之前,我感應到了沃斯的精神力,就跟聯邦說了一聲,提前來了蓼蘭星系。”

    “是嗎,您在聯邦還真有話語權。”打了聲招呼就直接潛進蟲族主星了?

    耶則不禁有些探究地看著他,穆起無所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兩方火藥味一時間有些濃。

    “沃斯閣下的精神力,您是在邊境感受到吧,怎么那時候沒直接去找他呢”萊文心里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語氣柔和得仿佛在聊天。

    查佩里浮的礦產要是暴露,那可就麻煩了。

    耶則手指一顫,敏銳地接收到了萊文試探的內容。

    穆起看了他們一眼,到底是沒看出來這么偏題的秘密。

    “確實是在邊境星,我就只感受到那么一瞬,來到這里后才又摸到幾次。”

    自從那天發現沃斯的身份,他就回身把崽崽的經歷查了個底兒朝天,發現是耶則這一支的軍雌發現了沃斯并帶他回主星安置,穆起也心里慶幸。

    蟲族的蟲洞軌跡也不是那么好捕捉的,他壓根沒發現查佩里浮的位置。

    要不是沃斯第一次覺醒時,精神力爆發的磁場太強,當時在星系游航的穆起根本無法發現。

    萊文琢磨著他的語氣,沒發現有什么異常,但礦產的事涉及太多的利益糾葛,他并不打算就此放松。

    門口突然傳來清脆的一聲響動,剛收拾好廚房的穆興迅速出現:“我去看看。”

    他就像是一個無聲無息的影子,除非穆起有需要,不然毫無存在感。

    一只面容有些蒼老的亞雌被恭敬地請進來,老亞雌尊敬地朝耶則和萊文行了禮,然后才對著穆起微微一躬身。

    耶則擺擺手:“給這位閣下檢查一下精神域。”

    穆起早已悄無聲息戴上面部模擬器,老亞雌見怪不怪地拿出儀器仔細檢測。

    這些位高權重的家伙,做事總是偷偷摸摸地,他已經習慣了。

    第93章 放過阿克利吧 自從那天和阿克利談……

    自從那天和阿克利談話之后,亞比這兩天格外沉默。

    克萊爾倒不十分擔心他堂兄,覺得亞比很可能是想通了,不再把精力花在教官身上。

    沃斯百無聊賴地坐在他們寢室新裝的橫桿上,腿彎勾著向下轉一圈,然后又立在上方,食指輕輕敲擊著金屬器材。

    克萊爾看他這樣不禁咂舌:…“你是怎么說服院長,在寢室里裝這東西的?”

    “很難嗎?”沃斯又在橫桿上旋轉了一圈兒,“什么院長?這我自己裝的。”

    克萊爾:“……你沒跟院長說?”他神情震驚。

    亞比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躺尸,聽見這話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他家里就他一個,少了個橫桿兒誰看得出來?”

    “我從家里偷摸拿過來的。”沃斯補充了一句。

    克萊爾嘖嘖地繞著比他高八十厘米的橫桿轉了轉,伸手拍拍晃動的側邊。

    “你這把蘭徹中將和院長同時坑了啊。”他興味盎然。

    沃斯眨眨眼,突然從上面跳下來,拍拍褲子就要卸掉這東西。

    “我偷摸再放回去,他們沒發現是不是就對蘭徹沒影響了?”他誠懇地問道。

    克萊爾看著他利索的動作,發出一聲裝模作樣的感嘆:“院長對你的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亞比在沙發上遠遠地“嘔”了一聲,以示對這句話的態度。

    “我主要是想多練練,這幾天在格斗課上贏得沒那么快了。”沃斯一邊拆解掉器材,一邊說道。

    克萊爾:“……”這是碳基生物說出來的話嗎?

    亞比:“……老大,你要是精力沒處發泄,等下可以去訓練室揮霍,順便幫我打飯回來。”

    沃斯居然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才搖搖頭:“有道理,但我是有家室的蟲,不能去那么多雌蟲的地方混。”

    “幫你打飯的事兒等下輩子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亞比。

    紅發雄蟲一臉恨鐵不成鋼。

    克萊爾左右看看他倆,突然覺得怪搞笑的。

    一個雌君遠征,一個情場失意,倆難兄難弟還擱這兒較上勁兒了。

    “起來,吃飯了。”他過去拍了一把堂兄的肩,亞比嘴里念叨著“沒大沒小”,從沙發上把自己提起來。

    他這兩天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上課都干睜著眼發呆,走到哪兒都一副被抽走了魂兒的模樣。

    沃斯把器材包搬來搬去,最后還是收進了蘭徹給他的空間鈕里,才放心下來。

    雖然感嘆于蘭徹中將的財大氣粗,不過沃斯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還是讓克萊爾渾身泛涼,感覺自己掉進了情種窩里。

    他們仨都快成學校的固定景點了,那些軍雌摸透了他們吃飯的習慣,一路跟著他們圍成一堆。

    克萊爾提溜著無精打采的亞比,揮揮手拒絕幾只軍雌的搭訕,抬眼看到沃斯冷漠的神情,不禁暗自豎了個大拇指。

    這家伙對朋友沒得說,但冷淡起來簡直讓蟲退避三舍,剛開始軍校里還有傳言沃斯狠辣無常最愛虐打雌蟲。

    后來只有軍部的蘭徹中將近的他身,這傳言才慢慢消弭。

    克萊爾不評價沃斯只想娶一直雌蟲的想法,反正他是不會這么做的。

    簡直煩不勝煩,還好二樓有包廂,亞比一進門就趴倒在桌子上,克萊爾不想戳他心窩子,可于情于理他似乎又該問一句。

    “話說教官這幾天去哪兒了?怎么一直沒看見他。”他沒有直接問亞比,而是轉頭看向沃斯。

    沃斯點完菜合上菜單扔給克萊爾,聞言茫然地抬頭:“啊,有嗎?”

    克萊爾一手抓住菜單,忍無可忍地翻了個大白眼:“我說你倆能不能正常一點!雌蟲不在就不能活了嗎!”

    沃斯一臉不以為然,倒是亞比尷尬地咳了一聲。

    他看了看沃斯和克萊爾,起身反手關上門,卻囁嚅著不說話,看得兩只雄蟲眼角一陣抽搐。

    “克萊爾,你別試探我了,太丟臉了我說不出來。”亞比抹了一把臉,泄氣地坐在椅子上。

    沃斯不禁一挑眉:“丟臉?我還以為你早就丟完了。”入學第一天就在眾多軍雌眼皮底下露出胖次的是誰?

    亞比哀怨地看向他:“老大,咱能不提那件事嗎?”

    “那就快說。”沃斯按了按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

    “你們太不溫柔了,還是阿克利好。”亞比嘀咕一聲,被沃斯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嚇了一跳。

    “就是,那天我和阿克利不是私下談話去了嘛,其實在那之前,我倆吵了一架。”

    克萊爾不禁驚訝地挑眉,教官敢和雄蟲吵架,這么魯莽的嗎?

    果然不出他所料,亞比低著頭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是吵架,是我單方面發火,他一直沒說話。”

    說到這兒,他又有些忿忿不平。

    “我有錯嗎?我不過是約會了一只軍雌,他就不和我說話了,發脾氣給誰看啊?!”

    “不準我約會別的軍雌,還不準我發火!就這么一次他就要和我分手!氣死我了!”亞比“咣”地一聲捶在桌上。

    克萊爾牙疼地看著他的手。

    沃斯張了張嘴,還是決定不發表意見。

    他沒有立場置喙亞比的行為。

    絕大多數雄蟲都會娶十多只雌蟲,這是常態,只是這種事發生在熟悉的蟲身上,多少讓他有些慨然。

    要是雌雄比例沒那么夸張該多好。

    克萊爾沉吟著問他:“那后來呢?那天你和他走后又吵了一架?”

    亞比像個被戳破的河豚般迅速蔫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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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有,我當時話說重了,想和他好好商量來著,但是他拒絕我了。”

    “他說,嫁給別的雄蟲,如果那只雄蟲娶了很多雌蟲,他不會太過難受。”亞比低聲地復述著阿克利那天說的話。

    他記得,雌蟲站在花壇邊,艷麗的鮮花就在他頰邊,卻只能襯得他的臉色如此蒼白。

    “亞安達里圖閣下,”雌蟲長相很英朗,神色卻黯淡異常,“請您放過我吧。”

    亞比就站在他面前,聞言徹底慌亂起來,拉住雌蟲的手結結巴巴地說:“阿克利,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我不該對你發火。”

    他期待又惶恐地看著阿克利,然而雌蟲沒有在爭辯什么,說出了那樣一番話,抱了抱他就轉身走了。

    亞比從那時候一直渾渾噩噩,直到現在。

    他再次把這句話咀嚼了一遍,卻還是不理解阿克利到底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不夠好嗎?那只雄蟲比他更好,所以阿克利對他生氣,而不對那只雄蟲生氣?

    憑什么!自從在一起,他可一直對阿克利很好,他還想娶他做雌君!

    阿克利有什么不滿意的,因為這么一點事就對他提出分手?

    他正在心里把那只雄蟲和阿克利罵得狗血淋頭,就聽見他旁邊的沃斯輕輕嘆了一聲。

    “你們就這樣分開,也挺好的。”沃斯真心實意地說道。

    雖然他沒和教官問過這些事,但僅僅這么幾句話就猜到了事情的脈絡,說來其實也簡單,但亞比這雄蟲腦子永遠不會理解。

    “老大,你竟然幫著他們說話!”亞比控訴地看著他,沃斯沒反應,他又哀怨地看向克萊爾。

    克萊爾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他見過豬跑啊,家族里小時候陪他玩的叔父以為他不懂,時常嘆息雄主又娶了雌侍。

    更何況這不有個活例子嗎?

    “老大,如果你雌君看上另外一只雄蟲……”

    他剛試探著說出這句話,沃斯周身溫度立刻驟降,陰沉著眉眼咬牙道:“絕不可能!我要和那只雄蟲決斗!”

    “喏。”克萊爾看向亞比,攤了攤手。

    沃斯緩下氣兒,看著亞比依舊似懂非懂的模樣,覺得他還是不知道的好,可對方這么頹廢下去也不是事兒,看著實在礙眼。

    “教官是太喜歡你了,忍不住想獨占你,但你又不這么想。”

    “所以他覺得還不如找一只他沒那么喜歡的雄蟲,起碼看到那么多雌侍不會難過。”沃斯充分理解教官的想法。

    如果以前蘭徹不喜歡他,他或許會讓步,但現在不行了,他已經得到過雌蟲的愛,只要一想到某種失去蘭徹的可能,就嫉妒得發狂。

    沃斯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不過他安全感還是很足的,蘭徹不會喜歡除他之外的雄蟲!

    他老大心里美滋滋,亞比卻陷入徹底的茫然。

    最開始聽到沃斯的話,他是狂喜的,然而后面那是什么意思?阿克利因為喜歡自己,所以離開自己?

    那么,除非他再也不娶別的雌蟲,否則阿克利永遠不會回來?

    克萊爾忍不住打斷他的喃喃自語:“你不會不娶別的雌蟲,教官也不會隨便回來。”

    “教官是知道貴族那點事兒的,他既然這么喜歡你,就不會讓你為難。”

    然而亞比卻一瞬間眼眶通紅:“他拋棄了我,就是不讓我為難?”

    “什么狗屁道理!”紅發雄蟲很沒氣勢地吼道,伸手抹了把不爭氣的眼睛。

    沃斯和克萊爾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事情最終怎么樣,其實他們心里都有數,亞比并不是特別沒分寸的雄蟲,只要他想通,這件事就結束了。

    亞安達里圖·莫厄里一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從小泡在蜜罐里長大,不懂一只動心的軍雌心里的彎彎繞繞。

    他現在在想,要是就此放過阿克利,看著他嫁給別的雄蟲,會怎樣呢?

    胸膛驟然一陣抽痛,好像整個肺都被某種情緒擠壓得無法運轉。

    矮小的雄蟲捂住胸口,茫然地抽了抽鼻子。

    心好痛。

    第94章 論人類和雌蟲生出雄崽的可能性 崽崽什……

    服務員一一將他們各自的菜品端上來,沃斯百無聊賴地吃著,克萊爾插起一塊水果端詳了一會兒。

    “紅鳳梨,這學期學校真有錢啊。”他感慨了一句,“不知道又坑了哪個家族。”

    亞比毫無食欲地坐在椅子上發呆,眼瞼都哭得腫了起來,整個臉哭的水腫,活像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然而這兩個毫無良心的家伙還在那里討論該死的鳳梨。

    “我說,你們給我想點兒辦法啊。”他抽了一下鼻子,‘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沃斯嫌棄地把餐巾紙扔到他臉上,克萊爾淡定地吃了一口紅鳳梨,被甜得眉頭舒展。

    “這事,我倆不好說。”他含糊道,“搞不好最后兄弟都沒得做。”

    “家族打的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說了你自己能放下那么多野花野草?”

    克萊爾才不信亞比有那個魄力。

    “你自己說的,就喜歡‘腰細腿長屁股翹’的雌蟲,這又不難找,等會兒路上分分鐘找到幾十個。”

    “教官這樣的,一抓一大把。”

    克萊爾語調慢悠悠地,仿佛在苦心勸說,沃斯在一旁看著他倆,沉默地吃著自己的飯。

    “那……那不一樣。”亞比囁嚅著反駁。

    沃斯感覺亞比不像能輕易放得下阿克利。

    果然,克萊爾又一番之前十分對亞比胃口的話,這次并沒有獲得什么回應,紅發雄蟲低著頭一聲不吭。

    克萊爾輕聲嘆了口氣,插起一塊煎獸蛋。

    唔,學校新來的廚師手藝不錯啊。

    不管他倆怎么想,沃斯現在心里空落落的,非常想和蘭徹見面,依偎在一起說說話。

    然而他的雌君遠在百萬光年之外,沃斯一陣泄氣。

    左手腕突然一陣輕震,沃斯一邊咬著魚排,一邊隨手點開,卻在下一秒心神俱震,餐刀在盤子里劃出難聽的嘲哳聲。

    “六皇子:你爸在我們這兒”

    “六皇子:你有空過來一趟嗎?”

    “六皇子:[定位]”

    沃斯一瞬間感到迷茫。

    他的雌父就在六皇子寢殿,那么這時說的就是……雄父?

    突然打哪兒哪冒出來一個雄父?

    “怎么了?”克萊爾敏銳地問道。

    “沒什么,皇家圖書館的借閱證出了點問題而已。”沃斯隨口說道。

    克萊爾精明的眼睛在沃斯的手環上一掠而過,面無表情地咽下一塊肉。

    這倆家伙心里都有事兒,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沃斯坐立難安地吃完飯,在回寢室的路上和亞比他們分道揚鑣,匆匆忙忙地到院長那里去拿飛行艦。

    蘭徹走的時候拜托文撒上將,給他在德林的地下艦場找了個位子,方便沃斯出行。

    他們家里并沒有別的雌蟲,蘭徹走后沃斯怎么從學校回家就成了問題,不過德林也非常愿意賣蘭徹這個面子。

    銀白色的飛行艦流暢地從地下艦場滑出,那速度讓樓上站在窗邊的德林一陣揪心。

    “這開飛行艦的手法真是和蘭徹那家伙一模一樣。”他喃喃道。

    一模一樣的橫沖直撞,簡直不敢相信里面是一只雄蟲在駕駛。

    定位顯示的位置在東城,沃斯還從來沒有去過那里,跟著導航七拐八拐,最后找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房子。

    一只亞雌站在門口張望著,看見他的飛行艦立馬迎上來。

    就在這時,一艘巡警專用的軍部飛行艦迅速停在亞雌面前,一只面容精致的軍雌探出個腦袋熱情道:“興!晚上好啊!”

    “難得見你這個時間出來巡邏。”穆興柔和地笑了笑,語氣輕柔。

    然而他快急死了,少主就在后面那架飛行艦上!

    那只軍雌向后看去:“這是你朋友嗎?好有錢,最新款的飛行艦誒!”

    穆興尷尬地笑了笑:“是,是啊。”

    沃斯正在觀望,手環突然一震,他低頭點開。

    “六皇子:裝成穆興的朋友進來,那是你雄父的下屬。”

    沃斯沉沉地看向外面的亞雌,思索再三,還是打開艙門。

    兩只蟲子的實現不由得都落在跳下飛行艦的蟲子身上,穆興還沒說話,那只軍雌突然激動地結結巴巴道:“您,您是沃斯閣下?”

    沃斯本來想裝成雌蟲來著,誰想到他現在出名了,一下就被認出來。

    “嗯。”他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視線落在穆興身上。

    穆興有些緊張又興奮地看著沃斯,家主竟然這么快就找到了少主!

    “等等,興你……認識沃斯閣下?”那軍雌驚奇地看著他們,眼見著沃斯走到穆興身邊,眼角抽搐了下。

    沃斯閣下想在蘭徹中將走后再娶一只雌蟲,這并不奇怪,但是為什么會看上興這么一只老亞雌?

    沃斯淡淡地看向他:“我不過是來看房子,你有意見?”

    軍雌訕訕地搖了搖頭:“沒……沒有,尊敬的閣下。”

    他想問問興為什么要搬走,可雄蟲在這邊也問不出口,于是看著沃斯和興走進房子。

    不可否認他剛才是動了一點小心思的,只是這位閣下是蘭徹的雄主,他還是畏懼對方的,只得悻悻作罷。

    前腳步入花圃間的小路,眼前立刻一陣繚亂的光影變換,瞬息之間已經是另一番光景,沃斯回頭看去,本來應該在門口的軍雌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他心里贊嘆這鬼神般的技術,心里卻暗自警惕起來。

    然他還沒仔細觀察這里,就聽見耶則的聲音。

    “沃斯!”耶則從沙發上探起半個身體,正沖他招手,萊文摁著他雄主快要滑落的身體。

    沃斯心神稍微放下,目光不由落在他們對面。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就是……

    沙發上的身影一手摘下臉上某樣東西,原本陌生的的臉瞬間變化,眼熟的五官映入眼簾。

    “穆起?”沃斯震驚地出聲。

    這分明就是那個聯邦來的人類!那耶則說的他的雄父在哪里?

    穆起有些局促地從沙發上站起,他和沃斯面對面的時候,那種相似感格外強烈,只是眉眼不盡相同,和沃斯站在一起,他們才發現穆起是如此消瘦。

    沃斯從遲疑著從門口走到客廳,站在離穆起三米遠地地方,偏頭看著耶則他們。

    穆起眸光黯淡下來,雙手局促地握在一起。

    他感受到了沃斯對他的抗拒。

    “殿下,”沃斯心里一團亂麻,“你剛才說……”

    耶則面帶復雜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將沃斯身體轉過去面對著穆起。

    “我也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他和你雌父有相匹配的精神枷鎖,不過你雄父不完全是人類。”

    沃斯呆滯了:“那……那我到底是什么?”人類和雌蟲的后代?

    但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蘭徹給他買的生活常識上寫著“人類與蟲族存在百分百生殖隔離”。

    這世界魔幻了。

    萊文無奈地看著他們僵持:“一定要站在那里嗎?穆起閣下,和沃斯閣下坐下來再說吧。”

    穆起連忙坐下,眼神里帶著期待地看向沃斯。

    沃斯一陣頭疼。

    之前他和蘭徹還對著穆起的長相分析他們的相似點,最后因為一個是人類一個是蟲子而不了了之,誰想到人類還能和蟲族有后代?!

    沃斯無比想念蘭徹,要是蘭徹在這里,一定能冷靜地說出很體面的話,而不是像他這樣手足無措地和穆起四目相對。

    “家主,我去給幾位閣下準備晚餐?”穆興鬼似的出現,在得到穆起的點頭后,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穆起的唇顫了顫,有些顫抖又慈愛地看著沃斯:“崽崽……”

    “噗!”耶則一口茶噴了出來,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遍笑得停不下來,萊文憐愛地給他順著氣兒。

    “哈哈哈哈這什么稱呼!”耶則揶揄地說道。

    沃斯嘴角抽了抽,心里那股緊張感突然就沒了。

    所以這個稱呼是他們一脈相承?崽崽什么的真的多少有點羞恥了。

    “您別這么叫我。”他甕聲甕氣地說道。

    穆起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對沃斯嚴肅道:“不行,這是伊戈爾給你起的小名,等他醒來,你得自己和他商量。”

    沃斯看了看耶則,對方已經徹底笑倒,一副快岔氣兒的樣子。

    “好吧。”他面上漲紅,垂頭喪氣地接受了這個一點不符合他形象的稱呼。

    萊文看著穆起和沃斯互相一問一答的認真樣子,突然感覺他們兩個怪可愛的。

    穆起身上那股子面癱到不像活物的感覺消散了些,那種執拗的行為又為他添了一絲活氣。

    “行了,但是穆部長,血緣鑒定還是得做一下,你理解吧?”耶則終于笑完了,正色地看向穆起。

    穆起點點頭:“沒問題,不過得用私密儀器,我的血液不方便公開數據。”

    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但他當初的血液樣本仍舊保留在蟲族數據庫,只不過是“死亡”狀態而已。

    死亡的數據不會輕易調動,但還是謹慎為好。

    耶則也不問為什么,和萊文對視一眼,默契地將這個問題揭過。

    不論是出于沃斯的關系,還是皇室與聯邦的糾葛,他們都不準備深究這件事。

    “殿下,雌父他最近怎么樣?”沃斯問道。

    穆起一下子支起耳朵。

    “我看過今天的數據,恢復得很不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醒。”沉疴舊疾壓在那只雌蟲身上,一旦松懈下來得到救治,就一發不可收拾地吞噬了他清醒的意識。

    “六殿下,我能去看看伊戈爾嗎?”穆起幾乎是懇求道。

    “我還有幾十顆資源星,您有需要盡管開口,只要讓我見見伊戈爾就行,”穆起說,“我有辦法修補他的精神域。”

    耶則倒抽一口涼氣:“幾十顆資源星?!”整個藍耶家族嫡系旁系加起來也沒這么多,穆起是專職搶劫的嗎?

    穆起平淡地說道:“都是些沒什么大用的小星球。”

    聽聽這話,但凡是星球就沒有無用的!

    就算這顆星球什么礦業也沒有,那也可以用來和小族群居住的低壽命礦產星交換,這種交易屢試不爽。

    畢竟那些小星球面臨生存資源枯竭的危險,又造不出來大規模的宇宙星艦,要那么多礦產也是無用。

    一顆宜居星的誘惑力是恐怖的,更何況他們還包辦移民,堪稱一條龍服務。

    聯盟之所以能從一個幾十億生命的小族群發展到如今規模,先進的意識和強大的實力缺一不可,強勢的侵略只會引起其他高等生命的厭惡和攻擊。

    維因族被稱為“宇宙流浪者”,就是因為他們毫無良性意識,只知道掠奪和毀滅。

    耶則豎起個大拇指:“您厲害。”

    “不過這事就不用了,等會兒跟我們一起回去就行。”

    “您是能隨意進出皇宮的吧?”耶則瞇起眼問道。

    沃斯不安地看了看他們,穆起一如既往沒任何不好意思:“當然。”

    沃斯抽了抽嘴角。

    雖然但是,那是蟲族的皇宮,一個皇子就在眼皮子底下坐著,穆起這么囂張真的合適嗎?

    事實證明穆起的缺心眼很對耶則胃口,只要對方不再摸進他宮殿,他對穆起在皇宮里到處溜達沒任何意見。

    第95章 百萬光年 穆興的廚藝很是不錯,但……

    穆興的廚藝很是不錯,但沃斯來之前剛好吃了晚飯,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不過他也還沒餓,胃里實在塞不下。

    穆起似乎從來不吃營養劑之外的東西,耶則和萊文好不容易一身輕松地出來一趟,本來晚上還準備去找個地方約會,結果穆起眼巴巴看著他倆,他們哪兒還走得了?

    耶則迫不得已放棄了自己美妙的燭光晚餐。

    時間還早,沃斯也準備去看看自己的雌父,于是又留下穆興一個人面對著一大桌子菜。

    色香味俱全的十道菜品,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菜又沒人吃,穆興早有預料,反正他大多數時候做菜都是為了喂“豬”。

    穆興叉著腰看了一會兒菜色,然后果斷拿出飯盒把它們打包起來,拎在手里走到街區一個逼仄的小房子前敲了敲門。

    陳舊的金屬門緩緩地打開一條小縫兒,生銹的側邊摩擦著門框,發出滋滋的刺耳響聲。

    “興?”一個呆毛亂翹的腦袋探出來,漂亮的藍色眼睛灼灼地看著穆興……手里的飯盒。

    “家主又沒吃,喏,給你。”穆興將飯盒往他手里一塞。

    “這么重?”穆或掂了掂飯盒,“哥,你吃過了嗎?”

    穆興皺起眉瞪了他一眼:“叫叔!沒大沒小的!再亂叫下次就不帶你出來了!”

    穆或抱著飯盒把他讓進來,然后關上門,聞言撇撇嘴:“我可是珍貴的技術人員,哥你對我好點。”

    他一邊嘰里呱啦地說著話,一邊迅速地拿出飯菜擺在桌上:“哥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家主不吃,還每天都做飯。”

    穆興簡直氣笑了,他又不是傻!家主不吃飯他當然知道,要不是為了這挑食的家伙,他至于每天鉆廚房嗎?

    “不吃就拿來!”他作勢去奪飯盒。

    穆或一個騷包的走位靈活躲開,坐在椅子上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唔,香!”

    穆興看著吃的噴香的穆或,再一次開始疑惑自己為什么要招惹這個家伙,一把年紀了整天咋咋呼呼跟個小崽子一樣。

    穆·年方五十·或將飯菜塞進嘴里,臉頰鼓起一大塊兒,盯著穆興看:“哥,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是家主有客人來,我才又做了這些菜。”穆興躺在簡陋卻溫馨的小沙發上,百無聊賴地逛了逛腿。

    “還有人——哦不,蟲,愿意和家主做朋友?”穆或一臉的震驚。

    穆興語氣淡淡地發出警告:“你少蛐蛐家主,改天他聽到了揍你我可沒轍。”

    穆或渾身上下皮糙肉厚,根本不帶怕的。

    “哥,你也吃口唄。”他盛情邀請。

    穆興無語地擺了擺手,菜都是他做的這該死的家伙倒是當上東道主了!

    “吃你的吧!”

    穆或“哦”了一聲,其實這一會兒的功夫,菜已經被他掃了一半兒了。

    他哥這手藝真是沒的說。

    夜色漫漫,與靜謐和諧的東城不同,中心城尤其是皇宮一帶正是燈火通明的熱鬧時候。

    絢麗的燈光下,守衛恭敬地向或進或出的貴族們行禮。

    耶則早已戴上監視項圈,萊文一臉冷漠地跟在他身后的三步遠,這么乍一看他們的關系真是差的可以。

    光屏在身后聚攏,穆起的身影還是沒有顯現,耶則不由得懷疑對方到底進來了沒。

    他下意識看向沃斯。就見雄蟲淡定地指了指他們前方一棵樹。

    耶則和萊文抬頭看去,樹梢像是故意引起他們注意似的輕輕晃了晃。

    搖下來一片葉子,晃悠悠地飄落在耶則頭頂。

    耶則:“……”草。

    萊文:“……”穆起這技術真是出神入化。

    他們走在通往宮殿的廊橋上,耶則忍了又忍,不禁側頭問沃斯:“你覺得你父親以前是干什么的?”

    “他怎么有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耶則嘀嘀咕咕。

    “我瞅著不像良民啊!”

    沃斯抽了抽嘴角,其實他也懷疑。

    但是這不好說出來,主要是他直覺以穆起八風不動的性子,估計不會有任何反應。

    “你們感興趣的話,也不是不能說,以前干過一段時間星盜。”穆起進了宮殿就脫下全景裝備,語氣淡淡地說出了這么一番嚇死蟲的話。

    耶則倒抽一口涼氣,反應過來后雙手捂住耳朵:“我什么也沒聽見!”

    萊文面色詭異,他覺得穆起不說話也挺好的,他似乎不覺得這有多驚世駭俗,或者單純已經對他們信任了?

    穆起又不是傻子,他的星盜身份已經葬生在隕石流里了,血薔薇們也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鳥、魚、蟲)。

    他熟門熟路地摸到附殿,眼眶霎時間通紅,相比于面對他們,對著伊戈爾他的情緒簡直豐沛得可怕。

    沃斯眼睜睜看著他威嚴冷淡的雄父,跪在營養倉前哭成一團。

    他不知道伊戈爾和穆起究竟經歷了怎樣生與死的距離,拼命掙扎活著的伊戈爾,和流浪在宇宙決心尋找至死的穆起,抱著怎樣一副心情再次相見?

    雖然場面十分催淚,但耶則還是忍不住臉色一黑,和雌君咬起了耳朵。

    “你說他這么熟練地摸到這里,以前偷摸來過多少次?”

    萊文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沃斯左右看了看,一邊是親昵的耶則和萊文,一邊是抱頭痛哭的雌父雄父。

    他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好想蘭徹。

    ————

    G90星,衛星的黃沙漫天飛舞著,被星艦的清理屏阻擋在三米外,形成一個棕黃色的沙子外殼。

    檢查出身份后,懷著蛋的阿納利安就得到了整個星艦最好的待遇,儲存不多的新鮮蔬菜只供應給他和謝勒,甚至他們專門有了一間套房,方便懷著蛋的雌蟲隨時活動。

    軍雌們的體貼照顧讓阿納利安受寵若驚。

    還有他的雄主,自從再次見面以來,阿納利安但凡離開一會兒,謝勒就慌里慌張非要找到他才能安靜下來。

    軍部醫務官說謝勒可能是被囚禁太久了,一直擔憂著阿納利安,所以有些應激障礙,會慢慢好轉的。

    菲文經常來找他聊天,阿納利安慢慢地知道了他的事情,以及蘭徹中將老房子著火的事情。

    他也曾崇拜過軍雌,可惜沒能通過軍校考核。

    菲文暗示過他軍部會嚴懲那些留哨艦的家伙,阿納利安摸了摸接受信息素后繼續發育的蛋,也咬了咬牙。

    他對菲文承諾,有需要作證的地方盡管開口,并把自己記得的維因族星艦的信息全部說了出來。

    謝勒不知私下和蘭徹說了什么,蘭徹向軍部匯報后,隔天整個留哨艦就被他全權接管,弗拉和奧爾加被連夜降職,他們的家族使盡了力氣運作,才讓他們免于革職。

    最終被發配邊境星管理罪犯。

    經過精密的分析,這兩個蟲洞在本星系外圍互相連通,一直通往白塔星的中轉星附近,不過另一邊已經被封閉。

    還好蘭徹折疊得及時,不然那兩個微蟲洞閉合后,他們就再也無法探查了。

    雖然這個蟲洞無法進入,但仍舊為他們帶來了重要的數據。

    比如維因族又開始囂張的態度,比如他們開設蟲洞的速度和規模。

    蘭徹只感覺這些猜測如同附骨之蛆,危險的陰寒感讓他格外警惕。

    “你是說,維因族在白塔星附近劫走了一艘包含各個種族的星艦?”萊文聽完阿納利安和謝勒的事,疑問道。

    “我不是很明白他們的用意,聯邦那邊有什么反應嗎?”蘭徹蹙起眉頭問道。

    萊文雖然忙,但這些還是了解的:“沒有什么大動作,倒是我們增援G90的事傳得到處都是,聯邦估計等我們結果呢。”

    蘭徹冷哼一聲:“他們想得美。”

    “我這兒能分析出其他蟲洞的端口,但是怎么用這些結果,那就是你的事兒了。”軍雌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萊文淺笑兩聲,聲線格外柔和:“謝謝你。”

    蘭徹驚悚地抹了把雞皮疙瘩:“你差不多行了,肉麻死了,以后讓殿下多給我發點甜漿果。”

    萊文笑著應好。

    “其實今天我本來也想和你通訊的,沃斯閣下那邊……發生了一件事。”他語氣猶疑。

    蘭徹瞬間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沃斯沒事吧?”

    一個三連問讓萊文哭笑不得。

    “不是危險的事,但也說不上好。”

    “沃斯閣下的雄父找到了,是穆起。”萊文簡明扼要地說道。

    蘭徹:“……”

    “我幻聽了?”

    萊文無奈的聲音傳出:“我也不敢置信,但昨天血緣檢測也出結果了,沃斯閣下的確是穆起的后代無疑。”

    “而且穆起還和伊戈爾有精神枷鎖。”

    “伊戈爾?”蘭徹疑問。

    “哦,伊戈爾就是沃斯閣下雌父的名字,穆起說的。”

    蘭徹一下從椅子上站起,焦慮地走來走去,他只感覺額頭突突地跳:“也就是說,沃斯他是人類和雌蟲的后代?這怎么可能!”

    “聯盟什么時候研究出繁衍新技術了嗎?”

    萊文:“……那倒沒有,穆起說他不是絕對的雄蟲或人類,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況,但這么一解釋倒也能理解。”

    蘭徹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就這樣你就理解了?”

    萊文一個卡殼:“……其實也不是非常理解。”

    軍雌輕輕地哼笑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我走了,你們這日子挺精彩啊?”

    “沃斯什么反應?”

    萊文就知道他最關注這個,掰著手指頭給他數沃斯這段時間的事。

    “沃斯閣下和學校里兩只雄蟲關系還不錯,不過藍耶旁系的一只亞雌在故意為難他們。”

    他壓低了聲音:“那只亞雌是飛行會的核心成員。”

    蘭徹聽見這個組織就皺起眉:“叫什么?”

    “白·藍耶。”

    “閑得蛋疼。”他的小雄主招誰惹誰了?

    “然后呢?”

    “帝國新一屆機甲設計大賽開始報名了,猜猜你的雄主報了沒?”萊文饒有興致地說道。

    蘭徹一點也沒猶豫:“沒有,他會在下一屆報名。”

    萊文這下驚訝了:“你怎么知道?你們提前商量過?”

    他以為,以蘭徹對沃斯閣下的態度,應該會猜沃斯報名了才對。

    “沃斯他是個完美主義者,現在的水平雖然還不錯,但他不磨煉到讓他自己滿意,是不會報名參加賽事的。”蘭徹輕笑著說道。

    萊文無趣地撇了撇嘴,被狗糧塞得打了個飽嗝兒。

    “我看沃斯閣下和穆起相處地很不自在,”萊文接著說道,“穆起更是一門心思放在伊戈爾身上,似乎沒和沃斯閣下怎么交流。”

    蘭徹聽到穆起這倆字還是感覺一陣玄幻,怎么能有既是人類又是蟲族的家伙呢?

    還是他雄主的雌父。

    蘭徹不由開始懷疑,沃斯是不是聯邦那邊也能檢查出人類身份。

    “我覺得正常,倆悶葫蘆。”

    “不過沃斯對著我還是很活潑的。”蘭徹頗有些美滋滋。

    萊文突然想起一件事:“穆起對著沉睡的伊戈爾,好像也經常喃喃自語。”

    蘭徹:“……你看,我說的吧,不愧是父子。”

    萊文:“……”這還真是一脈相承,就是穆起可比沃斯閣下面癱多了。

    大概是伊戈爾的中和作用?

    “你下次能不能試著申請一下,讓沃斯和我通訊一次。”

    “想他想的受不了了?”萊文哈哈地笑著。

    “對。”蘭徹絲毫不害羞。

    萊文:“……行吧,我試試,沃斯閣下最近狀態也不太好。”

    唉,誰讓他攤上兩個戀愛腦師弟呢。

    話說他們這一圈好像都是戀愛腦?這難道就是物以類聚,蟲(其實是人)以群分?聯邦古語誠不欺我。

    蘭徹聽見他說沃斯狀態不好,心里立刻空了一塊兒,沃斯也想念著他嗎?

    百萬光年的距離,當兩顆心無比接近時,就相當于時刻在一起。

    蘭徹沒辦法見雄蟲,轉而把賬算在了這件事情的導火索——維因族頭上。

    要不是他們貪得無厭沒事找事,他會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任務,和雄蟲隔著兩個星系嗎?

    儀器滋滋地運轉著,研究員們每天被中將問候好幾次,十指快打出火星子了。

    然而計算量實在是龐大,他們不得已在兩個微蟲洞那邊搭建了臨時實驗室,一周過去將將分析出個大概。

    能夠初步確定其他三個端口的大致位置,但那附近有幾十個星球,難保他們不會被毫無生機的星球捕獲。

    所以說謝勒和阿納利安足夠幸運,雖然遇上了兩個蠢蛋,但好歹不至于餓死。

    阿納利安的的雄蛋經歷過一段時間的饑餓,現在發育得異常迅猛。

    他幾乎每天都昏昏欲睡,謝勒寸步不離地照看著,倒是讓一眾軍雌都有些訝異。

    雖然難得這么近距離解除一只優秀雄蟲,但一只雌侍正在預產期,蘭徹又特地安排了機械防御最完備最靜謐的房間,倒也沒有出什么亂子。

    軍雌們懷蛋總是顯得異常順利,但其實這對普通雌蟲來說是一項挑戰,他們的身體并沒有軍雌那么恐怖的強健。

    在萎靡了兩天之后,阿納利安的雄蛋在一個清晨毫無征兆地出生了,等醫務官匆匆趕過去時,呼叫他的謝勒正在仔細地給阿納利安擦拭蟲蛋帶出來的粘液。

    拳頭般大小光溜溜的白色雄蛋被隨意地包裹著,放在恒溫墊上。

    阿納利安疲憊地睜開眼,抓住謝勒的手,耳朵漲得通紅:“雄主,臟。”

    謝勒拿起他的手放回肚子上,一聲不吭地清理著那些黏膩的血塊。

    阿納利安清晰地聽見他抽了下鼻子。

    雌蟲驟然全身開始泛紅,抓著薄被的手青筋畢露。他仰躺著看著天花板,眼眶酸澀得滑出一顆淚珠輕輕砸在枕頭上。

    謝勒注意到它,伸手摸了摸阿納利安的眼角。

    醫務官尷尬地杵在門口,感覺自己分外多余。

    “……閣下,應該用清洗液洗一下蟲蛋。”他瞅著那上面血塊都還在呢。

    謝勒瞅他一眼:“那就麻煩你了。”

    醫務官:“……不麻煩。”然而他其實只是來接生的。

    看著這倆只顧著你儂我儂的蟲,醫務官深感責任重大,洗完蟲蛋后噼里啪啦講了一堆孵育蟲蛋的重要知識。

    阿納利安強行打起精神,卻還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凌晨就被蟲蛋折磨,他已經耗完所有力氣。

    謝勒給他洗干凈身體后蓋上被子,帶著醫務官來到外間客廳。

    “然后呢?圓端變成暖色后應該怎么做?”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一副要仔細聆聽的架勢。

    醫務官啞然地張了張嘴。

    “您……您來孵育嗎?”他有些不確定地問。

    謝勒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阿納工作很忙,我是自由職業,很適合孵育蟲蛋。”

    “不行嗎?蟲蛋必須由雌父孵育嗎?”雄蟲深深地皺起眉。

    醫務官不禁咳了咳:“沒……沒有,誰來都都可以。”

    他仔細地給雄蟲講了一遍,臨走時甚至被要走了一本講解孵蛋的小冊子。

    醫務官看著臥室里暗沉的燈光和雄蟲坐在沙發上翻看冊子的模樣,不僅搖了搖頭。

    各有各命啊,有些蟲就是能大浪淘沙,找到那個閃閃發光的金子。

    臥室里,阿納利安摸了摸身邊的枕頭,扯進懷里嗅著上面淺淡的橘子味,睡得愈發沉靜。

    第96章 想不出來 那種私密又幸福的事,他才不……

    “這么小?”蘭徹矮下身看著恒溫箱里的蟲蛋,伸出手指戳了戳玻璃。

    米黃色的燈光照在圓溜溜的蛋上,被溫暖的毛絨織物包裹著,看起來非常可愛。

    “不小了,這枚蛋已經算發育得很好的了。”菲文好笑地說,也在旁邊觀察著蟲蛋的模樣。

    蘭徹伸出手比了比大小:“還沒有我早餐吃的煎蛋大。”

    菲文:“……!”

    “你一定要用這么恐怖的形容嗎?”菲文忍不住擋在蟲蛋之前。

    蘭徹直起身白了他一眼:“瞅你緊張的那樣兒。”

    阿納利安一覺睡到下午三點,還是有些疲憊,正躺在床上聽著他們在隔壁看蟲蛋的動靜。

    蘭徹留下一臉激動的菲文,在阿納利安門前敲了敲。

    “請進。”

    蘭徹輕柔地推開門,視線落在阿納利安蓋著被子的小腹上,然后目光抬起在臥室里轉了一圈。

    “好點了嗎?真的不需要營養倉?我覺得還是去泡一下,好得快一點。”他再次跟阿納利安建議道。

    阿納利安渾身的氣質肉眼可見柔軟了許多,唇色也有些發白,他失笑地搖搖頭:“不用了,總體來說不是很艱難,比我預想的要容易點。”

    他之前總是害怕雄主某一天不愿再提供信息素,怕自己的崽子死在蛋殼里。因為到底是第一次懷蛋,對于生產也一知半解,有時想到蛋要從那么狹小的生殖腔道里出來,就控制不住地害怕。

    他不敢太過頻繁地跟雄主提起這些,不過謝勒承諾好的每天早晚兩次信息素供給,除去他們被迫分開始的時間,倒是從來沒有斷過。

    阿納利安也感慨自己的幸運。

    “不管怎么樣,這幾個月身體肯定虧空了不少,可惜我們星艦上幾乎全是營養液。”蘭徹為難地嘆了口氣。

    他坐在床前的小沙發上,有幾個維因族方面的問題和阿納利安聊了一會兒。

    “謝勒閣下呢?”蘭徹難得沒見那只雄蟲守著阿納利安。

    阿納利安笑了笑:“雄主去找米伊先生了。”

    是為了他的生殖腔,今早發現有點血絲,謝勒擔心是自己笨手笨腳,接生的時候把阿納利安弄傷了。

    “還是讓米伊詳細的給你檢查一下吧。”蘭徹說道。

    “再準備點治療劑,這東西星艦上多的是,這樣能好得快一點。”

    阿納利安有些不好意思:“總感覺太麻煩你們了,我占了這么好的資源。”

    殊不知蘭徹心里也不自在。

    “我還擔心星艦物資太匱乏,你懷著蛋,怕委屈你。”

    他倆對視了一眼,不禁都笑了。

    菲文將門撥開一條小縫隙,狐疑地往里看:“你倆說什么呢笑得那么開心?”

    “唉,你可算是結束了這個大工程,”他大喇喇地走進來坐在墊子上,似乎很為阿納利安松口氣,“咱們這戰斗的星艦上來了只孕雌,你都不知道我之前多緊張,就怕忽然開打。”

    “你說到時候真么辦?我真快愁死了。”

    蘭徹時刻警惕著周圍,卻也沒菲文這么內耗,這家伙對蟲崽的事總是高度緊張。

    “你實在閑的話,就和佩爾森他們打擂臺去吧,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蘭徹拍了拍菲文的肩。

    阿納利安笑著看他們拌嘴。

    菲文看著這一幕,突然感覺有一點熟悉,他摸著下巴思索道:“之前沃斯閣下住院的時候,咱是不是也跟這會兒差不多?”

    他伸手比了比:“那會兒我還跟閣下挖你黑歷史來著。”

    蘭徹冷笑著對他說:“你不提那三個字會死嗎?”

    菲文嘿嘿一笑:“還有好多我沒說呢。”

    阿納利安投來好奇的視線。

    “沃斯閣下就是我們蘭徹中將的雄主,他倆推來搡去好幾個月才在一塊兒,別提多精彩了。”菲文一臉興味盎然。

    蘭徹無語地看著他倆:“不八卦我會怎樣?”

    “會無聊。”菲文說道。

    “……”當你有一個好朋友作為下屬時,事情就有點不可控了。

    “您二位慢慢聊,反正有很多你也不知道。”蘭徹撣了撣袖子上的徽章,狀似隨意卻又莫名欠打。

    在兩對求知若渴的眼睛里施施然走出臥室,毫不理會菲文怪聲怪調的討好。

    那種私密又幸福的事,他才不會告訴菲文這個大喇叭。

    蘭徹和回來的謝勒擦肩而過,彼此淡淡地互相點了點頭。

    軍雌路過露臺,看著外面遮天蔽日的黃沙,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聯邦和其他種族默契地保持觀望,也不知道萊文拿那些結果去談了什么條件。

    維因族的蟲洞顯然還是有漏洞的,只不過很難把握,需要極其細微的精神絲才能順著磁流圖找到那個微小的蟲洞。

    消亡和生長都是有定數的,維因族開設蟲洞的手段尚不明確,但他們顯然無法將此關閉,并且必須立刻離開有蟲洞端口的地方。

    非自然蟲洞剛產生的破壞力是非常恐怖的,怪不得他們掠奪了那么多星球,卻一直居無定所。

    這種程度的蟲洞不足以引起星際法庭的重視產生危害,但要是被仇家順藤摸瓜找到老巢,他們就完了。

    其實要不是G90星那場戰役,誰也不知道這個宇宙蛀蟲叫維因族。

    蟲族這些年一直全力打擊維因族,其他或多或少被蛀蟲啃過的高等種族在一旁默念加油,真是幽默。

    蘭徹繞過直通天花板的立柱,從上層看著訓練場和儀器較勁的軍雌們。

    有不少都還是很年輕,能在這個年齡就進入重型A級編隊,未來已經前途光明。

    軍雌對發現他的雌蟲們頷首示意,回身離開時卻又嘆了口氣。

    星際遠航的傷亡比起真正的戰爭根本不算什么,聯盟內部小小的斗爭不足為意,這給了很多公民一個宇宙和平善良的假象。

    邊境星的公民經歷的,才是真正的宇宙。

    他的雄主,來自最邊緣最不受待見的星球,蘭徹每次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心口悶痛。

    沃斯在他面前永遠那么明亮沉靜,偶爾生氣了也只是忍耐著,拿他脖頸的皮膚磨磨牙。蘭徹一看到他的眼睛垂下,就心軟得一塌糊涂。

    生在那樣滿是污泥的地方,他的沃斯怎么會這么好?

    衛星黃沙漫天,總讓蘭徹想起查佩里浮的日子。

    沃斯抱著他的腰,他們飛翔在地下城高聳的塔尖;

    尚且陌生的時候,雄蟲垂下眼睫,親密炙熱的眼神小心地落在地面;

    他小心地摸過那些器材,脫掉上衣和自己赤身肉搏,眼神一片清純無辜……

    蘭徹想著想著,不禁笑了一聲。

    回憶起來,沃斯那點小九九和暗戳戳的小動作,猶如柔軟的指尖一下一下點在蘭徹心頭。

    本以為是日久生情,可到頭來,或許第一眼彼此心里就泛起了漣漪。

    該死的任務。

    他想回去了。

    軍雌悶悶不樂地坐在機甲駕駛艙里,雙腿翹起搭在控制臺上,輕柔地摩挲著那一環濃烈的碧色。

    ————

    蓼蘭星系,主星第一軍校今天的氣氛有點奇怪。

    沃斯剛進格斗課的教室,就聽到旁邊兩只雌蟲在竊竊私語,見他進來都默契收了聲。

    沃斯表情淡淡地繞過兩只神情怪異的雌蟲,將自己的背包放進儲物柜里,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用包里的袖帶妥帖地綁好頭發。

    他走到一邊開始拉伸熱身,那兩只雌蟲見他不在意,又開始低聲討論。

    但奈何訓練室就這么大,一些聲音還是不受控制地飄進沃斯耳朵里。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也太慘了……有這么危險嗎……”

    “整個身體都潰爛了……蹊蹺……”

    沃斯不由得皺了皺眉,對他們的話題有點好奇起來。

    難道是學校里哪里出事了?他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來齊,老師邁著大大的步子走進來,在學生們心不在焉的情況下依舊講解得很賣力。

    “很好,下盤再低點,這樣容易被踹到頭。”老師隔空指了指沃斯。

    沃斯配合地壓低腿彎,順理成章地躲過對面雌蟲的攻擊,然后迅速旋身跳躍,對方沒來得及調整高度。

    沃斯收斂著動作沒有踹他的頭,而是踢在肩膀上。

    雌蟲被這一下踹得后退三步下盤不穩,直接屁股著地摔在地上。

    然而他已經習慣了,迅速從地上爬起,有些狼狽地抵擋著對面一下比一下猛烈的進攻。

    兩節大課過去,雌蟲們渾身暴汗地躺在地上喘氣,沃斯最后一次將對手暴扣在地,對方直接躺地上不起來了。

    他也甩了甩發尖的汗珠,從包里抽出紙巾仔細地擦干臉和脖子。

    糙得一批的雌蟲們默契地看著沃斯精致的動作,然后繼續躺平休息。

    沃斯閣下真的好體力,他們已經手指都不想抬了,老師這節課心情很爛,卯著勁兒練他們。

    沃斯也很累,但他習慣性把自己收拾干凈。

    身為一只靠臉勾搭到雌君的雄蟲,哪怕雌君不在,他也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雄蟲摸了摸額頭,從腦后解開袖帶,拿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然后頹喪地將它放進包里。

    “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里,”老師看著他們宣布道,“我知道你們今天心里挺不是滋味,學校以及軍部已經在徹查,會給出結果的。”

    沃斯一頭霧水,雌蟲們卻目光閃爍地彼此交流著,神情看起來都不怎么好。

    想著應該是一件大事,沃斯一邊背起包走出訓練場,一邊在手環上搜了搜。

    走著走著,他便不由自主停下來,喝水的動作也頓住。

    將水杯裝回包里后,雄蟲在花壇邊坐下,蹙著眉頭伸手放大那張照片和底下的評論。

    這是一個很原始生態的地方,最小的樹木直徑也有一兩米,郁郁蔥蔥覆蓋著地面,下方布滿枯枝爛葉區域卻是一片血紅的斑塊,看起來有些詭異又惡心。

    然后仔細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竟然都是斷肢和血跡,就像是這個生物從體內爆炸了一樣,濺的到處都是。

    “太慘了,軍校的試煉也太魔鬼了吧!”

    “這簡直是藐視生命,練習而已有必要弄這樣高的危險度嗎?”

    “這只軍雌就這樣沒了……”

    “還好參加試煉的都是軍雌,要是雄蟲閣下們……簡直不敢想象!”

    “這次事情軍校必須給出個說法!”

    沃斯隨意翻了兩下了解了個大概,就關掉了評論,轉而仔細地看著披露這件事的賬號。

    都是一些莫名出現的臨時賬號,迅速發文后秒刪退網,只留圖片視頻在星網瘋傳。

    這應該是初銜戰場的試煉任務,有一只來自第一軍校的學生莫名死亡,場面十分殘忍血腥,另外還有兩只受到不明攻擊昏迷不醒,被考官及時救下。

    但也說不上能不能治好,據說精神方面出了問題,星網的相關評論一刷新就是幾十萬條,雪花般滾動。

    沃斯隨便吃了點飯就回到寢室,給自己按了按肌肉,然后拿出筆記復習著寫作業。

    然而思緒卻忍不住跑到這件事上,總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初銜戰場都如此危險,蘭徹去的地方豈不是更危機重重?

    雄蟲焦慮地摳著手里的鉛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環上。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給六皇子發了一條訊息。

    [沃斯:殿下,請問有什么辦法可以聯系到蘭徹嗎?]

    他忐忑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耶則緩緩地發過來一個鬼畜的笑臉。

    [耶則:怎么,你想他了?]

    雄蟲耳尖動了動,濕漉漉的半長黑發披散在肩頭,他慢慢打下三個字。

    [沃斯:非常想。]

    手環嗡嗡一震。

    [耶則:等著。]

    [耶則:我去求助我萬能的雌君。]

    沃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發過去一句感謝,默默記下六皇子的大恩大德。

    他心里微松一口氣,卻又有點激動起來,看著自己書桌上做了一半的東西,不禁又拋下作業研究起來。

    第97章 怦然心動 人類把配偶拋棄自己選擇別人……

    第一軍校的事情發酵得非常迅速,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蟲族內網乃至聯盟公網引起軒然大波,與之相關的幾個詞條高居討論榜首。

    其中最響亮的聲音大多來自救活的那兩只軍雌學生的家屬,一家表態過等軍部調查結果,另一家則是聯合死亡雌蟲的家屬,據說準備將第一軍校告上最高法庭。

    死亡的那只雌蟲早已有雄主,那只雄蟲每天在星網上躥下跳,生怕大家不知道自己雌君死了,借此撈了不少雌蟲追捧,炒了個癡情完美雄蟲的高帽子。

    “他么的真不嫌累,煩死了一天天。”亞比一片一片地揪著手里的花,綠色的花瓣被扯得七零八落。

    克萊爾戴著一頂精致的太陽帽,自打降溫以來,今天難得出點太陽。

    “我尊敬的兄弟,您是說學校的事,還是教官甩了你的事兒?”他挑起一邊帽檐問道。

    亞比臉色十分難看:“誰關心那破事兒,還有我再說一遍,阿克利沒有甩我!”

    “哦,是嗎。”克萊爾淡淡地說,語氣很敷衍。

    亞比悶悶地瞪了他一眼,手里綠色的花被胡亂蹂躪一番后扔進了垃圾桶。

    沃斯漫不經心地從他們倆旁邊走過:“我聽說在聯邦,綠色是個讓人類憂郁的顏色。”

    “為什么?”亞比看了看自己沾滿綠色汁液的手。

    克萊爾憋著笑意,看了一眼亞比的頭頂。

    “人類把配偶拋棄自己選擇別人這件事,稱之為——戴綠帽子。”

    亞比:“……”

    克萊爾施施然地從他面前走過,背后猛然傳來亞比崩潰的大叫。

    “我恨你們!”

    克萊爾哈哈大笑著,被亞比措不及防一個剪刀腿絞得跪在地上,倆雄蟲亂七八糟地互相撕扯著,引來軍雌們一圈一圈的圍觀。

    作為整個事情的導火索,沃斯屬實沒想到他倆能幼稚且不要臉到這種程度,黑著臉將帽檐拉低,走過去一手一個提了起來。

    克萊爾嘶了一聲,摸著自己精貴的頭發:“真狠。”

    亞比捂著臉頰瞪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說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愛幼?”

    克萊爾似笑非笑:“親愛的堂兄,那么您想讓我尊老,還是愛幼?”

    亞比眼睛一瞪,張牙舞爪地去摳克萊爾的頭,沃斯頭疼把他倆撕開。

    “你們夠了!再打我們就別吃飯了!都回去喝營養劑!”

    倆雄蟲對視一眼,默契地熄了火兒。

    營養劑還是算了,他們才不要吃一團毫無味道和口感的漿糊。

    “你和教官到底怎么樣了?”克萊爾迎上亞比圓睜的眼睛,淡定地喝了一口果汁,“沒有刺你的意思,就純好奇。”

    亞比嘀嘀咕咕:“總覺得你不懷好意,打聽那么多干嗎?”

    “這不是匹配統計的時間快到了,叔父想讓我問問你什么時候娶雌君,或者先娶雌侍也行。”克萊爾淡淡地說道。

    沃斯默默地看了一眼隔壁,視線在一只年長些像是老師的軍雌身上一掃而過,引來軍雌敏銳的視線。

    他們對視了一秒,默契地紛紛移開視線。

    軍雌內心:拜托不要拆穿我,少將說小心這只雄蟲真是太對了……

    沃斯默默低下頭繼續吃飯,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為好。

    亞比聽見克萊爾的話,不禁瞪大眼:“你幫著他們欺負我?”

    克萊爾瞬間黑線:“別說的那么惡心,我只是傳話而已!”

    “匹配統計那不就是做做樣子嘛,雌父就是太著急了。”亞比嘀咕道。

    “那你干不干?”克萊爾說道。

    亞比裝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一臉頹然:“我現在還不想找別的雌蟲。”

    沃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老大,你咋了?”亞比撓了撓頭問道,順著沃斯暗示的視線看過去,卻什么也沒發現。

    他根本沒認出來,那只鬼鬼祟祟矮下身的軍雌就是阿克利的下屬之一。

    沃斯無語地叉起一塊水果塞進嘴里:“沒什么。”他仁至義盡了,畢竟教官被亞比這么似是而非地纏著也很難受。

    他選擇中立。

    克萊爾眸光一閃,意味深長地看向沃斯視線盡頭,果不其然與一只軍雌四目相對。

    “嗨。”克萊爾眼睛一亮,主動地打了聲招呼。

    好漂亮的軍雌!他在心里吹了聲口哨。

    “您……您好……”軍雌瞬間結結巴巴,圓圓的臉頰漲得通紅。

    克萊爾雙眼放光地看著對方手足無措站起來鞠了個躬,然后落荒而逃。

    就連差點撞在柱子上的樣子都有點可愛,克·疑似厭蠢癥·萊爾在心里贊嘆。

    軍雌邊跑邊在心里哭唧唧,完了完了,把少將的任務搞砸了,那兩只雄蟲肯定會把他的身份說出來的!

    完蛋。

    然而另一邊,克萊爾直勾勾地盯著軍雌跑得不見身影,然后遺憾地回頭,就看見沃斯和亞比一臉詭異地看著自己。

    克萊爾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看我干嘛?”

    沃斯朝著那邊一揚下巴,眼神疑問加求證。

    克萊爾滿臉興味盎然地點點頭。

    亞比:“……不是,你倆能不能用語言這個偉大的工具交流?”

    他有點沒緩過神:“發生啥了,你倆都認識他?我咋沒見過?”

    克萊爾笑瞇瞇,但不說話。

    那只軍雌身上的衣服分明和教官制式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也就亞比能瞎到這種程度。不過軍雌那么漂亮可愛,克萊爾絲毫不打算告訴自己的堂兄這件事。

    見他不說話,亞比一臉探究。

    “你喜歡上他了?這么草率?”亞比曾經覺得自己看上阿克利的過程就夠不要臉了,沒想到他的堂弟比他更上一層樓。

    “就因為剛才那一對視?還是之前你倆就認識?”

    “你準備追他嗎?你怎么追?”亞比一臉求知若渴地看著克萊爾。

    沃斯一邊吃飯一邊吃瓜,津津有味地看向克萊爾。

    “追?”克萊爾忍不住一挑眉,“雌蟲還需要追?不是找蟲帶個話就能約出來嗎?”

    亞比:“……”克萊爾好像沒說錯,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對。

    沃斯:“……”以前怎么沒發現克萊爾這么臭屁。

    “可是你還沒成年。”亞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得趴在桌席上。

    “你可以閉嘴了,我這不是找到度過發情期的蟲了。”克萊爾臉色一黑,緊接著又陰云消散,堪稱滿面春風。

    沃斯看著看著,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萬一他不喜歡你呢?不經你們家族那么復雜。”

    克萊爾擺擺手:“不是每只雌蟲都像阿克利那么固執的。”

    亞比瞬間抬頭,一拳錘在桌上:“誰讓你叫阿克利的?”

    克萊爾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行行行,只有你和他未來的雄主能叫行了吧?”亞比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亞比眼睛一瞪就要給他吃一頓愛的鐵拳,哪壺不開提哪壺!

    沃斯收拾好餐具和紙巾,“唰”地從座位上起身:“你倆慢慢打,我先走了。”

    倆春心躁動的雄蟲對視一眼,灰溜溜地迅速扒了兩口飯,扔下亂七八糟的餐盤跟上沃斯。

    黑發雄蟲感受著身后竊竊私語推來搡去的動靜,深深地嘆了口氣。

    太難過了。

    現在就連克萊爾都要有雌蟲了,雌父的狀況離醒來也不遠了,只有他和蘭徹還天各一方。

    也不知道六殿下申請到通訊機會了沒。

    下午上過雌雄關系課之后又要回家,沃斯有些抗拒,卻又格外沉迷回家的日子。

    那座小房子里有太多帶有蘭徹氣息的東西,卻唯獨沒有蘭徹,待在那里飲鴆止渴的日子舒適又難熬。

    蘭徹離開已經將近一個月,雖然提前儲存了很多信息素帶走,但沃斯還是忍不住擔心雌蟲精神域的狀況。

    不提效果一般的信息素,就是他之前剛給軍雌梳理過,蘭徹去軍部鼓搗那些才回來的礦石制作的武器,都能被暗算中招,精神域變得一塌糊涂。

    宇宙里太過變化莫測了,雄蟲總是不由自主胡思亂想,擔心蘭徹出事。

    “想什么呢?”克萊爾終于結束菜雞互啄,走到沃斯身邊問道。

    “看你這兩天越來越沉默了,有什么事說出來,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亞比哼了一聲:“要幫忙也是我幫。”

    沃斯無奈地回頭看了他倆一眼:“你們兄弟鬩墻了?”

    亞比嘖了一聲,哼聲說道:“好詞兒啊,太形象了。”

    克萊爾禮貌微笑。

    “我想蘭徹了。”雄蟲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扭捏地說道。

    克萊爾:“……”哦。

    亞比:“……”哦。

    “然后呢?”亞比真誠發問。

    “沒什么了啊,就是想他了而已。”沃斯同樣真誠回答道。

    “……我還以為你是想再娶雌侍了。”克萊爾忍不住捂臉。

    亞比摸著下巴繞沃斯轉了一圈:“你要是走入相親市場想必很受歡迎。”

    “到時候我倆把他信息放出去,一只蟲收五十萬勞務費,比蘭徹中將更好的雌蟲還是很多的。”他用肩膀懟了懟沃斯胳膊。

    “發一筆,我倆五五分?”聲音賤兮兮的。

    黑發雄蟲不知何時面無表情,垂眼看著亞比。

    “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還要給我拉紅線?”

    “我那泥菩薩早晚有一天撈起來。”亞比氣勢萎靡地嘀咕著。

    克萊爾不禁冷笑:“我看是不可能了。”

    沃斯憐愛地來看著傻不拉幾的紅發蟲子:“剛才那只軍雌就是教官的下屬,你覺得他回去會怎么說?”

    亞比茫然地看著他們,理清楚事情后,表情漸漸驚恐起來。

    “你們倆是魔鬼吧!!!”他大吼道。

    “能怪誰?你們見了那么多次,你沒認出教官的下屬也就算了,教官一直穿的軍服也認不出來?”克萊爾說著說著都開始同情阿克利了。

    “你要么就認真點,要么就放過他,教官很明顯不喜歡這種半生不熟的關系。”

    以軍雌的忍耐度,只要亞比表現得稍微好點,阿克利不會這么輕易就選擇放棄。他或許是預見了自己被扔在角落的未來,受不了前后這么大的落差才離開的。

    亞比窘迫地站在那里,囁嚅著:“我只是覺得……覺得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就沒必要再那么討好阿克利了。

    ……他真的討好過阿克利嗎?

    沃斯看他這蠢樣都不好再生氣,拍了拍他的肩:“不要再說這種話,我真的會生氣。”

    “我只喜歡蘭徹,只想和他在一起,我都擔心他那么多追求者哪天不要我了,你竟然還想害我?”他開玩笑道。

    亞比身體晃了晃,茫然地看向克萊爾。

    他的弟弟聳了聳肩:“更好的雌蟲多的是,這是你剛才說過的。”

    “我和你站一塊兒,不過還是建議你放過教官吧,別弄得他恨你。”

    氣候已經有些冷了,常青樹根本無法增添暖意,蕭瑟的濃綠反而更添冷瑟。

    亞比渾渾噩噩地抬頭,遠眺著北部高聳的白樓。

    那里面住著軍校百分之八十的軍雌,確實,更好的多的是。

    可一瞬間,他的心和眼仿佛穿過層層樹木和墻壁,落在702室干凈整潔的房間里,曾經阿克利伏案工作,他躺在軍雌硬邦邦,但專門為他鋪著厚毛毯的小床上昏昏欲睡。

    亞比鼻子一酸,他眼窩淺,一流淚就忍不住。

    等沃斯和克萊爾回頭的時候,亞比早已不見蹤影。

    雄蟲一步一步地走到白樓樓下,紅著鼻尖眼眶看著七樓明亮的燈光。

    房間窗戶開著,亞比余光卻看到阿克利拎著一個大袋子從白樓出來,教師的臨時艦場上停著一架飛行艦。

    雄蟲茫然地吸了吸鼻子,阿克利在這了,那上面的是誰?他剛才明明看到有影子……

    “莫厄里閣下?”阿克利感受到這邊的視線,回頭就看到亞比雙眼紅彤彤地站在樹蔭里,單薄的衣服被風吹得鼓起,顯得雄蟲有些瘦弱。

    他連忙從飛行艦里扯出自己的外套走過去,卻又猶豫著沒遞出去。

    “閣下怎么到這兒來了?”他眸光閃了下,問道。

    “來找你。”亞比抽著鼻子說,伸手從軍雌手里抽出那件外套披在身上。

    他低著頭攏緊衣服,悶聲說道:“有點事兒跟你說,方便讓我進去嗎?這兒太冷了。”

    阿克利心頭一緊,然而想起自己已經空蕩蕩的寢室,為難地看著亞比:“房間里不太方便,去我的飛行艦里可以嗎?”

    亞比心頭一痛,他沒敢抬頭看阿克利的神色,悶聲應了好。

    飛行艦里也稱不上暖和,軍雌體貼地打開了室溫系統,很快就暖和起來。

    “閣下,是有什么事嗎?”阿克利端正地坐在那里,又拿來一條毛毯蓋在亞比腿上。

    眼見著已經不是原來的毛毯,雄蟲抗拒地扭過身子,阿克利又沉默地把它拿走。

    “我是想問問你,如果……如果我只娶你一個,你會回來嗎?”亞比囁嚅著問道,聲音干澀地像砂紙一樣。

    阿克利愣住了。

    第98章 相思病 阿克利不禁瞪大眼,雄蟲正……

    阿克利不禁瞪大眼,雄蟲正渾身裹在他的軍服外套里,低著頭等待他的答案。

    看著被暖風吹動的紅色呆毛,以及雄蟲垂下顫動的眼瞼,阿克利又緩過神來。

    他溫和地俯下身靠近莫厄里閣下,將露出的膝蓋用衣擺包裹住,手掌在雄蟲的身體上一滑而過,毫不留戀地收回。

    “閣下理應有更好的生活,”阿克利委婉地說著,“您喜歡的是另一種生活,不是嗎?”

    雄蟲腦袋顫了顫,抬頭看向他,眼眶氤氳著水汽。

    然而阿克利不會在這件事上對亞比心軟,他還不想自己剩下的兩百多年,永遠在剖心的痛苦里度過。

    莫厄里不是有多么喜歡他,只是或許第一次和一只雌蟲這樣在一起,所以有些放不下而已。阿克利格外明白雄蟲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物,所以他不敢抱有任何幻想。

    當然,亞比也沒有任何義務為他反抗家族的安排,遵從他這么一只普通軍雌的怪異心情,放棄外面形形色色的誘惑。

    阿克利只是受不了看著這些發生,于是他選擇遠離,去嫁給一只沒那么喜歡的雄蟲,或許在看到雄主擁有別的雌君雌侍時,他就不會那么嫉妒又難過。

    亞比紅著眼看向阿克利,卻發現雌蟲神色雖然溫柔,卻意外地堅決。

    從前他們在一起,阿克利明明什么都依著自己,怎么突然就變了呢?

    阿克利不喜歡他了嗎?

    即便他再也不娶別的雌蟲,阿克利已經被他傷害至深,不愿意回來了?

    雌蟲翻出一杯熱飲沖泡開,小心地雙手托舉著遞給亞比。亞比從前是不喝這種低端的飲品的,可他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杯子和雌蟲有些粗糙的手,卻突然眼睛一酸。

    雄蟲雙手捧著杯子,全身裹著軍雌的衣服,看起來很乖地坐在那里,阿克利忍不住還是心中一軟。

    “您還是早點回去吧,現在天氣轉涼,閣下記得多穿點衣服。”軍雌坐在他對面。

    對方聲音柔和,亞比卻覺得他在趕自己走。

    “穿得多了就不好看了。”雄蟲小聲道。

    阿克利輕輕笑了兩聲。

    “阿克利……我……我很喜歡你……”雄蟲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說這些話,但他還是說了,“你回來好不好?我馬上娶你,只娶你一個,好不好?”

    他幾乎懇求地看著軍雌。

    然而阿克利只是輕輕皺了皺眉,亞比頓時心尖一涼。

    “閣下還年輕呢,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軍雌嘆惋似的說道,不知道他是在鼓勵不諳世事的天真雄蟲多走出去看看,還是惋惜自己不過是長在雄蟲家門口一株不起眼的雜草。

    或許亞比出門時手心輕輕拂過他的頭頂,他就很開心地給雄蟲開了一朵花。

    而阿克利知道,像他這樣的花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

    幾乎所有適齡軍雌都是亞比的備選項,這比例太懸殊也太恐怖了。

    “等您喝完這杯茶,我送您回去吧。”軍雌溫和地說著。

    然而亞比捧著滾燙的杯子,身體內外卻一邊春暖雪融,一邊寒風刺骨。

    阿克利真的不要他了。

    雄蟲眼眶定定地睜著,淚水毫無預兆地直直流下,等阿克利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手忙腳亂擦之不及。

    “閣下……”雌蟲無奈地嘆息,“一定這樣嗎?”

    “這樣逼我,您真會掐我的軟肋,可是閣下,軟肋終究是肋骨,它也是有硬度的。”

    雌蟲細心地一點點擦掉那些淚珠,可雄蟲哭起來根本止不住,他擦掉了原來的,又會源源不斷地流下來。

    就像他和亞比之間的破洞,永遠修補不好。

    “你也在逼我。”雄蟲一把抓住軍雌的腰,不顧他輕微的掙扎將頭埋在軍雌腰腹上,聲音悶啞。

    “你也在逼我。”雄蟲又重復道。

    “你成功了。”

    “可是阿克利,為什么你又不要我了呢?”亞比輕聲喃喃。

    阿克利輕嘆一聲,最終放棄了掙扎,將手輕輕放在雄蟲肩上,溫和卻又決絕地安撫著。

    “閣下,有很多雌蟲會愛慕您,他們會充斥您的生活,您的未來會非常美好。”

    所以。

    “放我走吧。”

    懷里的身體狠狠地抖了抖,雙手扣緊他的腰,緊緊地埋在阿克利懷里。

    然而軍雌知道,雄蟲決定好了。

    他很了解亞比。

    他的,漂亮而又善良的莫厄里閣下。

    “阿克利,”雄蟲低低地垂著腦袋,鼻音非常重,“要是他對你不好,你一定要來找我,一定要!”

    “求你了……”看見軍雌表面同意實則暗含執拗的眼睛,亞比又低聲地跟他尋求著承諾。

    生在貴族,亞比從來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少爺,那些腌臜事情他見得只多不少,他無法想象阿克利未來的生活。

    他會嫁給那只聯誼會上的雄蟲嗎?

    他會不會受欺負?

    ______________

    雄蟲安靜地走在雌蟲身后,阿克利控制不住地回頭看他。

    他們在飛行艦上消磨了很多時間,似乎知道這差不多是最后一次見面,亞比賴著不肯走,甚至當著他的面請了假。

    直到阿克利的手環發出一聲響動,在雌蟲看完笑意抱歉地說待會兒得離開時,亞比陡然心中一涼。

    他仔細地觀察著軍雌的神色,卻什么都沒看出來。

    在糊里糊涂走到今天的地步后,亞比突然就明白了軍雌剛才的意思。

    他太年輕了。

    什么都不懂。

    他不像沃斯那么厲害,察言觀色和武力文化都是一流。

    也不像克萊爾那么冷靜沉著,能夠不動聲色把握全場的局勢。

    他太普通了。

    亞比突然理解了阿克利的選擇。

    他自己也不是多么好的雄蟲,阿克利為什么非得選他呢?

    或許離開這樣幼稚的他,阿克利反而能過得更好?

    阿克利回頭,就看見雄蟲正低頭想著什么,紅發的末端在日光下顯出淡淡的光暈,他正一下下地踩著自己的影子。

    軍雌忍不住唇角勾起。

    “閣下,到了。”軍雌將亞比送到雄蟲寢室樓下后,轉身停下腳步。

    “您記得明天多加幾家件衣服,”軍雌低下頭說道,“您穿很多依舊會很好看,不必擔心形象問題。”

    知道雌蟲在努力活躍氣氛,可亞比根本笑不出來,他也不想把場面弄得這么難看。

    可他的嘴角好像長在一起了,努力地想勾起,卻只翹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軍雌再度俯身抱了抱他,溫暖的身體一觸即離,亞比依戀地看著他。

    “閣下,祝您永遠開心。”

    “再見了。”軍雌仍舊那么體面溫和,亞比緊緊地凝視著他。

    他控制不住地跟著雌蟲走了兩步,才狼狽地控制住自己的腿。

    腦子好像過載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軍雌的衣角消失在墻邊。

    心里好像突然被挖了個大洞,也不疼,就是感覺身體里少了一塊兒。

    亞比一下子栽倒在地,好在天色漸暗,誰也沒發現他丟臉的樣子。

    他又自己慢慢爬起來,挪騰著爬上寢室樓。

    門“咿呀”著打開,沃斯正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亞比本來松懈的神經又繃緊,他扒在門上尷尬地笑著。

    “老大,你沒回去啊?”

    沃斯輕輕皺起眉,亞比這怎么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難道和教官徹底鬧掰了?

    “明天早上和院長有個事兒做,你這是……”他從沙發上起來,把腿軟得站不住的亞比架起來,走到他自己房間里扔在床上。

    “嘭”的一聲響,亞比忍不住齜牙咧嘴:“老大,你輕點兒啊!”

    沃斯踹了踹床腳:“我能搭把手你就慶幸吧。”

    “到底怎么了?”見亞比趴在床上不吱聲,沃斯又問道。

    紅發雄蟲聲音悶悶地,似乎像哭了,又像是被被子蒙住所以不清晰而已。

    “完了。”亞比說。

    沃斯眉頭一挑:“然后呢?”

    “就是完了,阿克利不要我了。”

    沃斯簡直服了,這家伙一個下午沒出現,感情就搞成這樣了?

    “你不是去道歉的嗎?”

    “我道歉了!”雄蟲一下從床上爬起來,眼眶和鼻子被被子和淚水刺激地紅彤彤。

    “可是阿克利他總有理由反駁我……”亞比頹靡地跪坐在地上。

    “我……我還覺得他說的對……”他哭喪著臉道。

    沃斯:“……”可真行啊。

    “他說什么了?”

    亞比抬頭:“老大,你要當我軍師啊?”

    沃斯面無表情:“純八卦。”

    “哦。”亞比低下頭,其實他無所謂,阿克利鐵了心不要他了,誰能有辦法?

    他就是想傾訴一下,而沃斯恰巧看起來很靠譜。

    “阿克利說我太年輕……”亞比抽著鼻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

    沃斯盤腿坐在地上,一副知心好哥哥的樣子,聽完這些話面無表情地評價了一句:“你們倆簡直是雞同鴨講。”

    “阿克利是覺得你會忍不住外面雌蟲的誘惑,現在說得好聽,將來還會看上別的雌蟲然后娶回家,違背你們的承諾。”

    “而你是不是覺得他嫌棄你沒有閱歷,太過幼稚,所以想換一只雄蟲,不喜歡你了?”

    亞比一臉的崇拜,趕忙點了點頭。

    沃斯毫不留情:“你還真挺幼稚,教官說的沒錯。”

    亞比:“……不是,你是來安慰我的嗎?”

    沃斯示意他淡定:“我不是安慰你,主要目的是解決問題。”

    亞比不得不懷疑地看向沃斯:“你很有經驗嗎?”

    他記得沃斯也只有一只雌蟲啊。

    沃斯微微一笑:“我和蘭徹現在蜜里調油。”就是隔得遠了點兒。

    亞比心口再中一劍,然而他不得不盡快爬起來諂媚地湊到沃斯眼前:“師父,您請講!”

    黑發雄蟲對他的變臉速度面露嫌棄,不過好歹是兄弟,沃斯還是想幫他一把。

    “你得先告訴我,你真的放得下那些雌蟲?”

    亞比頓了一瞬。

    “你猶豫了。”沃斯直白地指出。

    亞比羞愧地低下頭。

    “我……我不相信自己,”他囁嚅著說道,“我也想,可是我根本不是什么好蟲……”

    “所以你也擔心自己將來做出愧對阿克利的事?”沃斯問他。

    “所以他剛開始說結束關系的時候,你也有過放棄的打算?”沃斯把他的心態看的很清楚。

    亞比雖然傷感,但還是忍不住“臥槽”了一句。

    “老大你會讀心術啊?”

    “你心事都寫在臉上。”

    “……哦。”

    “這個你們都不確定的事,只能由時間來證明,可是……”沃斯同情地看著亞比,“阿克利可能永遠都不會相信你。”

    “為啥?”亞比一臉懵。

    “因為就算你堅持住了十年,那二十年,三十年呢?”

    “并且教官等得起那么多年嗎?他可是在役軍雌,精神域隨時會混亂。”

    “再說了,你必須得娶一只雌蟲來應付生育院那邊,問題根本解決不了。”

    沃斯說著說著也有點嘆氣。

    亞比不肯放棄:“那我就一點兒機會都沒了嗎?”

    “除非你能在很短時間內,讓教官相信你的決心,同意先嫁給你再進行考驗?”沃斯摸著下巴道。

    亞比呆滯地坐在地毯上,他喃喃:“我……要怎么做?”

    沃斯頓了頓,收了話頭:“你得自己摸索,我的方法太激進了,你不適合。”

    “我是孑然一身輕,你還有背后的家族得背負……”沃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亞比原本提起些斗志,沃斯這話一出口,他瞬間就蔫了。

    家族是他放不下的。

    可阿克利也是。

    要是毀壞和藍耶的聯姻,家族一時之間絕對會陷入險境,并且以阿克利的性子,恐怕知道了這些也就根本不會嫁給他了。

    他不愿意讓自己為難,這件事亞比也清楚。

    無解。

    紅發雄蟲呆呆地坐在地毯上,沃斯看著都有些不忍。

    “你真那么喜歡教官?”

    “我……也不知道。”亞比出乎他意料地沒那么肯定。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就是嫉妒那只雄蟲,不想讓阿克利走。”

    沃斯聽得一陣牙酸,他現在是真成保姆了,除了負責班級十幾只雄蟲的遲到早退睡大覺,還得負責感情問題,接受二十歲純情初雄的灰色心事。

    糟心。

    “你想清楚到底是占有欲,還是喜歡,這是最重要的。”沃斯苦口婆心地說道。

    亞比癡呆點了點頭,沃斯輕嘆一聲,關上門回了自己房間。

    麻煩啊。

    克萊爾下午斗志昂揚地在學校里轉了一圈兒,結果壓根沒找到那只軍雌的影子。

    沃斯被他扯著一起找,不禁一陣無語。

    克萊爾中午是被奪舍了嗎?不知道要對方的名字和賬號。

    現在好了,只能跑到大街上隨便拉過雌蟲問,但一問一個不知道不認識,克萊爾一下午臉越來越黑。

    沃斯覺得他倆都有得熬,只是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

    他原本今晚就打算回家,雖然家里沒有蘭徹在,但是有他們一起精心養護的小花圃,一起布置的房子,回去總會心里舒坦一些。

    不過臨近傍晚的時候,德林院長發過來一條消息和兩個文件,讓他明天一起去參加一個會議,沃斯不得不取消了回家的計劃。

    但也有個好消息,耶則告訴他通訊申請通過了,為他申請到三次軍部磁流網絡的使用權。

    沃斯這下心情又好了起來,才有那個耐心聽亞比吐苦水。

    雄蟲將自己的機甲模型細致地擦了一遍,擦著擦著就有點手癢,又動手完成了一點兒結構,眼看著十一點了才停下手。

    他將模型放著反復觀摩,唇角不禁勾起一絲溫柔又期待的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設計的第一款機甲模型。

    沒錯,這是他設計的。

    雖然還有些粗糙,但沃斯也不準備立刻就把它送給蘭徹,他預備等畢業的時候徹底完工,然后當做一件紀念品送給雌君。

    光是想著這件事雄蟲心里就止不住地開心。

    暖融融的燈光下,雄蟲拱著脊背將模型收進盒子里,然后按時關燈睡覺。

    ____________

    清晨的空氣顯得有些寒涼,一艘造型精美的飛行艦從空中流暢滑下,穩穩地停在第一軍校大門口。

    一只身材修長穿著白色軍禮服的軍雌從上面輕敏地跳下,快步走到站在校門口的兩只雄蟲面前。

    “雄主,沃斯閣下,等急了嗎?”文撒急促地說道。

    沃斯和德林當然不急,反倒是文撒看起來格外著急。

    “對不起,雄主,路上堵了一會兒。”文撒將一條毯子遞給沃斯,然后將自己手里的輕柔地給德林披在身上。

    “沒事,”德林吸了吸鼻子,輕笑著擦了擦雌君額頭的薄汗,“看你,都出汗了。”

    他們相處的氛圍讓沃斯很舒服,不像別的雄蟲和雌蟲那樣階級分明,不過卻讓他更頻繁地想起蘭徹。

    “……沃斯閣下,很久之前就聽蘭徹和雄主說起過您,今天才算正式見面,”文撒溫和地笑著,“您好,我是文撒·林頓。”

    “您好。”沃斯受寵若驚地看向院長,然后連忙也朝文撒行了一禮。

    他們迅速轉到飛行艦上,早上實在太冷了,沃斯還好,鍛煉強度不大的德林顯然有些被凍到。

    盡管穿著厚厚的衣服,他還是控制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文撒頓時一陣愧疚心疼。

    沃斯坐在后面看著他倆你儂我儂,感覺自己有點孤苦無依。

    地里的小白菜似的。

    他在心里笑了一聲,轉而又想到今晚和蘭徹的通訊,心里頓時像打鼓似的跳著,一刻也停不下來。

    如果現在能見到蘭徹該多好,多幸福。

    雄蟲深深地嘆了口氣,靠在懸窗上看著外面的景色,伸出手指在水汽凝結的霧面上滑下一道痕跡。

    他們今天是要去高級中學開一個見面會,沃斯作為制造系的優秀新生,和第一軍校其他系的代表一起給高中生們做些科普。

    有些基數大的系是有兩個代表的,比如機甲戰斗系,沃斯又見到了維科莫和那只老瞪他的紅發雌蟲。

    不過他們現在看起來關系很不錯。

    那只紅發雌蟲掛在維科莫身上,吊兒郎當地沖他們打招呼,也就看到文撒的時候正經了點,站直身體行了個軍禮。

    沃斯對于別的蟲是否朝自己行禮并不在意,德林也一樣,不過維科莫卻是朝他們道了歉。

    ——代替那只雌蟲。

    沃斯不禁一挑眉:有故事啊。

    他對八卦可敏感了,不禁多關注了一些那兩只雌蟲的互動。

    明顯感覺自己看過去的時候那只紅發雌蟲很是靈敏,再多次注意到他后甚至瞪了沃斯一眼。

    黑發雄蟲無辜地看過去,讓紅發雌蟲一陣牙癢。

    “那黑頭發的家伙怎么回事?這么長時間還對你念念不忘,可以啊!”他陰陽怪氣地附在維科莫耳邊說道。

    維科莫無語地撥開他的頭:“你注意點,這是公眾場合!”

    “沃斯閣下就是看我們靠得太近了才一直看我們,你別多想,真是亂吃飛醋。”他無奈地笑著說道。

    紅發雌蟲輕哼一聲:“誰叫維科莫·林頓閣下令萬蟲為之著迷呢,魅力榜一?”

    他惡狠狠地咬著后面四個字。

    維科莫回頭一挑眉:“怎么,嫉妒啊?”

    殊不知對方愛死了他這副傲嬌的模樣兒。

    沃斯則是觀察了一會兒就專注到臺上的領導,同時他不禁在心里哀嚎。自從蘭徹走后,他碰到小情侶的概率越來越高了,到底怎么回事?

    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沃斯也上去簡單講了兩句,因為他是雄蟲,下面的呼聲顯得格外的高,不過他面色冷淡絲毫不為所動,雌蟲們看他神色那么冷漠,就默默地收住了聲音。

    黑發雄蟲長相難得上佳,嗓音也是清朗悅耳,走的時候險些把一眾學生的眼珠子帶走。

    德林得意地看向其他系的老師,果然還是他有先見之明,這多出風頭!

    “院長……”沃斯無奈地示意他把牙花子收一收。

    德林才不管,他就是要笑!

    雄蟲學院出個靠譜學生的概率比豬會上樹還低,畢竟獸人星的猴豬是真的會上樹。

    而雄蟲學院自從他接手以來,從未出過像沃斯這樣,這么讓他長臉的學生,他已經樂壞了。

    不光是身為雄蟲讓他高興,沃斯即便在一眾雌蟲里也是毫不遜色,他在格斗課上的豐功偉績已經聲名遠揚。

    要不是一直待在軍校里,再加上他貫會甩冷臉,恐怕雌蟲們早就一窩蜂撲上來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是蘭徹的雄主。

    身為一只把對手搞到廢星當駐守兵,甚至敢和雄蟲正面硬剛的刺兒頭軍雌,蘭徹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沃斯懵懵懂懂地,感覺到這些頻繁的搭訕格外讓他煩躁,殊不知這已經是過濾加淡化后的結果。

    訪問結束后,他們又被迫和高中的校領導們一起吃了個午飯,沃斯被那些推來讓去的機關話術弄得疲憊不堪,帶著文撒準備的禮品回家立刻睡了一覺。

    兩個小時后醒來才神清氣爽起來,應酬真的很廢腦細胞,他再也不要去了。

    雄蟲將小機器管家開機后,讓它打掃著房子,自己則是把蘭徹和他的臥室仔細收拾了一遍,然后抱著工具和水管,開始整理花圃。

    這些花都是他和蘭徹精挑細選過的種子種出來的,當初對于花圃的格局也想了很久,不過向日葵是他倆共同的喜好。

    黃昏下,雄蟲像一只勤勞的小蜜蜂,穿梭其中忙忙碌碌兩個小時。

    他最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將工具又搬回倉庫里,原本有些許凌亂和頹靡的花圃煥然一新。

    花朵們碩大的花盤昂揚地抬著,靜靜地面向小紅房子里暗淡的燈光。

    “營養液……營養液……營養液……警告!警告!”小機器在沃斯腳邊轉來轉去地打著警報。

    雄蟲一口喝掉營養液,無情地卸磨殺驢,將干完活兒的小機器關機,放回電源處。

    看似冷靜地做完這一切,他端正地坐在沙發上,面前就是干凈的白墻,靜靜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鐘地走著,與此同時,星系的另一端,黃土滿天的星球上,一只綠色眼睛的軍雌也同樣在臥室里端坐著。

    兩雙眼睛同步地望著鐘表,在蓼蘭星系晚上九點,G90星早上十點,兩只蟲的手環幾乎同步地打開,又迅速地點進彼此的對話框,可惜他們太過同步了。

    靜默的兩秒過去后,系統提示通訊請求被對面駁回。

    沃斯:“……”

    蘭徹:“……”

    靠。

    太搞笑了吧。

    蘭徹不禁笑起來,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雄蟲重新發過來。

    “……”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默契,竟然都在等著對方發。

    蘭徹手指剛要動,就猝不及防點到了沃斯發來的通訊請求,雄蟲穿著家居服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前方。

    彼此一瞬間靜默無聲。

    然而過了一會兒,又都忍不住發出一聲笑。

    蘭徹用手拄著臉,溫柔地看著小雄蟲,同時又有些忍俊不禁,濃綠的眸子閃著流光:“我們倆太著急了,鬧出這種烏龍。”

    “而且還是兩次。”沃斯補充道,耳朵有些泛紅。

    他們又忍不住笑起來。

    雄蟲漸漸停住笑,仔細地看著雌蟲全身,貪戀地將他整個收入自己眼底。

    蘭徹默不作聲地任他打量,他知道小雄主肯定非常非常想念自己。

    因為他也一樣。

    “你好像瘦了。”沃斯輕聲道。

    蘭徹瘦是當然的,他每天吃營養液,那玩意兒又不好吃,他只有餓了才吃一點,可不得瘦嘛。

    “但你這是怎么回事?”蘭徹瞇起眼看著小雄蟲愈發凸顯的鎖骨。

    沃斯心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這……這幾天心情不太好,吃的少了點。”

    雌蟲才不信他,輕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天天就知道騙我。”

    “這次就算了,等我回來再發現你不好好照顧自己,你就完了!”他嚴肅地說道。

    沃斯哪兒還敢啊,連忙點點頭。

    他是真的這幾天格外心不在焉食不下咽,等聯系上蘭徹緩解了相思苦,這不就好了嘛!

    第99章 箭矢星圖 箭頭的位置還有幾個蟲洞未曾……

    “之前我已經跟萊文申請了通訊,但是我聽他說你也申請了?”蘭徹一身蒼灰色作戰服,渾身很是利落干凈。

    反觀沃斯,因為待在家里的原因,他早已換上面料柔軟款式寬松的家居服,這件領口翹著一雙柔軟的黑色貓咪耳朵,襯得雄蟲膚色是冷調的白。

    蘭徹目光在他領口一掃而過,看到自己買的家居服穿在雄蟲身上,不由得彎起眼尾。

    可可愛愛呢。

    “我實在太想你了,忍不住打擾了六殿下。”沃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雌君,十分想伸手摸一摸雌蟲鋒利的眉眼,然而他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虛幻的投影而已。

    指尖無措地動了動,落寞地縮回袖子里。

    蘭徹簡直感覺心頭被一下擊中了,好像紀元傳說里的愛神用神箭錨定了他的心臟,胸口瞬間酸軟難忍。

    他對沃斯總是有一種憐愛又心疼的情緒。

    “……我也很想你,”雌蟲聲音低沉下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碧色的眼眸溫柔地落在雄蟲臉上,“萊文還笑話我了。”

    雌蟲語氣有些埋怨,沃斯忍不住笑起來。

    “上將大概以為你足夠理智?”他猜測道。

    蘭徹嘴角稍稍耷拉些許:“這和理智有什么關系?我一向感情至上。”

    他十分正色:“只是我的理智和感情以前總在一個方向而已。”

    沃斯忍不住挑起眉:“那現在?”

    蘭徹老神在在從桌上拿起一個眼熟的東西把玩。

    是他送給雌蟲的求婚禮物,雄蟲不知不覺彎起眉眼。

    “現在,感情在我親愛的雄主身上,為數不多的理智也足夠我上班了。”軍雌將那一環濃澈的綠色套在手腕上,看得他的雄主心里一陣滿足。

    只是雖然軍雌情緒冷靜,把一個無比危險的任務說得跟街道辦上班似的,但沃斯對其中的兇險心知肚明。

    “任務……還好嗎?有沒有遇到什么危險?”他忍不住揪心地問道。

    小雄蟲漂亮的眉眼緊緊地皺在一起,蘭徹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不由得目光柔軟地跟他報備自己這邊的情況。

    能說的他盡量都告訴雄主,免得沃斯為他擔心。

    “危險目前沒有,我們在這邊救下了兩只迷失的蟲子,那只雌蟲還懷了蛋,已經在星艦上出生了,是一個很小很白的雄蛋。”

    他撿著一些有趣輕松的事情說,沃斯靜靜地認真聽著。

    直到這里,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糾結地垂下眉眼說道:“這么說,你又救了那只雄蟲嗎?”

    他聲音很小,但手環收音功能很強,蘭徹還是把這句酸溜溜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沃斯干凈乖巧的模樣,蘭徹忍不住想逗逗他。

    “是啊,要不是我,他現在還被囚禁呢。”雌蟲輕笑著,看著雄蟲低頭露出的幾縷呆毛。

    “我以前也救過不少,不光雄蟲,還有人類、天使、人魚,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個了。”

    雄蟲白皙的脖頸微微向下彎著,黑發失落地耷拉在腦門上,蘭徹不知道是自己想象力豐富還是怎么的,總覺得那有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沃斯正低著頭想著,如果蘭徹沒法很快回來,自己應該怎么辦?

    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到G90那邊去?地下商會?雇傭兵團?

    話說穆起好像是干過星盜……沃斯不由得眼睛一亮。

    蘭徹看著眼前失落的小雄蟲,不由得心頭發軟:“好啦,跟你開玩笑的,怎么什么醋都吃?”

    “我只喜歡你,不論以前還是未來,估計都不會有任何一個生命能讓我這么牽腸掛肚。”

    沃斯眸光閃了閃,迅速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雌君,令蘭徹完全沒想到他的雄主剛才在計劃什么危險的事情。

    “倒是他們倆,謝勒閣下經過這一遭,好像對阿納利安情根深種了。”蘭徹笑著說起阿納利安的八卦。

    “我沒想到那蛋竟然那么小,不過想來也是,雌蟲懷蛋的肚子本來也不大,聽說人類懷孕時腹部皮膚甚至會被撐出裂紋。”雌蟲有些唏噓地說道。

    沃斯聽得一陣皺眉,那得多難受?

    他抬頭認真地看著雌君:“蘭徹,你不想懷蛋,咱們就不懷,聽起來也太疼了。”

    想了想,雄蟲眼睛一亮:“咱們要不去福利院領養一只小崽子吧,有那么多孤兒呢。”

    蘭徹雖然感動于雄蟲對他的心疼,但想起自己之前偷摸把臀部抬起來,好加強受孕的事情,不由得老臉一紅。

    “那……那也不是不行。”雌蟲低聲回應。

    沃斯仔細地看著他的神色,發現雌蟲好像似乎大概……有點想生蛋?

    他雖然覺得太疼了,但是雌蟲們好像都會對生蛋有一些執念?

    “蘭徹……”雄蟲紅著耳朵蚊子音,有些不敢抬頭看蘭徹,“要是你想要,一定要告訴我……”

    "你自己努力,效率很低的……”這是實話,高級雄蟲繁衍時信息素和精神絲催動得越劇烈,受孕可能就越大。

    蘭徹努力地不讓自己顯得那么窘迫,可是還是忍不住舔了舔唇。

    “我會的。”雌蟲說道。

    彼此聽著都忍不住一陣泛羞。

    相比于其他蟲族開放到可怕的繁衍態度,他倆顯得有些過于單純靦腆了。

    “那個,我聽萊文說,穆起閣下和你有血緣關系?”蘭徹努力地調整好自己的表情,轉而換了個話題。

    其實他還挺擔心雄蟲現在的心里狀態,雖然他的雄主平時很穩重,但是蘭徹永遠記得沃斯才21歲不到,剛剛成年呢。

    他怕雄蟲自己鉆牛角尖。

    “他怎么什么都告訴你了。”雄蟲有些泄氣。

    “那天和穆起在六殿下宮殿周圍打了一架,他可能那時候就認出我了,但我沒認出他。”

    “精神域沒反應?”蘭徹忍不住問道。

    沃斯想了想:“應該是當時處于攻擊狀態,我把那種感應給忽略了。”他有些懊惱。

    “后來等六殿下讓我過去的時候,穆起已經什么都交代了,他和雌父的精神枷鎖,來主星的緣由。”沃斯把這些對著蘭徹講了講。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可很明顯沃斯還沒有接受好,眼里有一絲不明顯的迷茫。

    “看來是你那天覺醒時動靜太大,穆部長在那邊感受到了。”蘭徹說道。

    沃斯輕輕地“嗯”了一聲。

    看著雄蟲臉上柔軟的弧度,蘭徹溫柔地垂下眼:“你不喜歡他?”

    沃斯沉默了一會兒。干澀地開口:“我不知道。”

    “阿忒亞曾經是我唯一的雌父,可他突然被抓走,我那么突兀地覺醒,又遇到遭受那么多磨難的親雌父,現在又冒出來一個人類父親……”

    雄蟲茫然地看著雌君:“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過去的事他不了解,未來的一切他沒把握。

    可兩方都期望著他興高采烈地接受這一切,沃斯沉默地咽下疑惑和不快。

    他像一頭被牽著鼻子走的羔羊,可能這些都不是壞事,但他向來不喜歡失去主動權。

    只有蘭徹,蘭徹明確地愛他,包容他。

    他的雌君將他圈在身后保護,卻又明明白白地由著他四處奔跑成長。

    我屬于他,他屬于我。

    這是最令沃斯安心的關系,只有對著蘭徹,那些軟弱和疑惑他才能宣之于口。

    “你想接受。”軍雌溫柔地看著他,“但你想弄清楚一切之后再接受,是嗎?”

    雄蟲蒼白的臉漸漸緩和過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沃斯。”蘭徹忍不住輕嘆一聲,小雄蟲太沉穩了。

    曾經在廢星,這是他獨自生活下去的依仗,但來到群居的社會,面對這么多復雜的事情,才21歲的小崽子會把自己憋壞的。

    再堅固的小船也會超載。

    “你的雌父應該也快醒了,我叫萊文去查之前的資料,第一軍校的檔案庫應該還有你雌父的信息。”軍雌一點一點緩慢地說著。

    “你休息日去問問穆起和雌父,問不出來的我們再查,總會弄清楚的。”

    雌蟲淵海般的眼睛溫柔而又和緩,沃斯忍不住有些沉溺其中。

    “好。”他喃喃地應道。

    好想蘭徹。

    沃斯無比明確地意識到,眼前不過是一個投影,他的雌君還在百萬光年之外。

    心口一陣無力地緊縮,指尖緊緊地攥在一起。

    雄蟲面上乖巧依戀地看著雌蟲,純黑的眸子一派安然:“我整理了花圃,給你看看。”他樂于給雌君展示自己純粹的一面。

    蘭徹看著雄蟲垂落在脖頸的黑發,無端地背后汗毛乍起。

    他頓時瞇了瞇眼。

    “真漂亮。”軍雌毫不吝嗇地夸獎道。

    金黃色的向日葵在燈光下顯得熱烈而柔美,走在其中的雄蟲更是顏色甚過浪漫的鮮花。

    他們依依不舍地聊了幾個小時,直到這次通訊時長接近于零,在昏色的臥室里,雄蟲清俊的臉定格在最后一秒。

    投影戛然而止,軍雌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半晌,拿起手環給萊文撥了過去。

    “看好沃斯,別讓他出危險。”

    “你這話說的,你雄主一個打十個你不知道?”萊文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耶則不滿地起身摸上他小腹,習慣性地喂養著小蛋。

    “我怕他想干票大的。”蘭徹轉著手腕上的鐲子,“你注意著點穆起的行動,那家伙直愣愣地,容易和沃斯一起搞事情。”

    “什么意思?”萊文一下給清醒了,“沃斯閣下也準備去當星盜了?”

    “那倒不至于,我是怕他會來找我,你不知道他剛才那眼珠子滴溜溜轉的樣子,我是真害怕。”

    “……不至于吧,你才離開沒多久啊。”

    蘭徹十指輕點著桌子:“他可剛覺醒沒多久,聽說過成年依賴嗎?”

    萊文沉默下來。

    “……好,我讓叔父平時多注意著點兒。”至于穆起……

    “穆起應該沒有那么大的星艦吧?”他有些遲疑道。

    “那可不好說,”耶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那幾十個資源星可是真實存在的,一艘超遠程星艦不是買不起。”

    事實上照耶則自己的想法,既然穆起堅持不懈找了伊戈爾那么多年,這種規模的星艦他早該有了,不然怎么可能去那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

    要知道有些星球地位置都在聯盟疆域的最邊緣了。

    蘭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掛斷通訊來到控制室,調出實驗室的結果仔細地看著。

    模擬的磁流網絡對于觀看者的精神力有一定的要求,必須要達到最好超過網絡的精度才能從中看出貓膩。

    一個個蟲洞位置早已被標出,這都是蘭徹之前就找出來的。

    想著這些位置的規律,他總是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勁。

    蟲洞內部的路徑是這樣沒錯,依照三維圖來航行的確是這樣的結果。

    軍雌陡然眸光一頓。

    然而維因族的視野和鳥類是一樣的!

    他迅速地將磁流網絡備份出來,然后將其展開又按照維因族的特性進行折疊,雜亂無章的蟲洞位置逐漸顯現出規律的特征。

    就像是一個折斷的箭矢,他們所處的G90星儼然正是折斷的位置。這只利箭原本直奔蟲族而來,在G90星碰了釘子之后,彎曲的兩部分一個指向白塔星,另一個直指蓼藍星系!

    箭頭的位置還有幾個蟲洞未曾出現,也就是說他們還有時間。

    軍雌額頭冒出一層緊密的汗珠。

    怪不得G90星這邊毫無動靜,感情對方的主力折損在這兒,他們已經放棄建立中轉了。

    維因族有那么大而穩定的蟲洞,可以供應他們攻打亞弗爾辛斯這樣規模的勢力嗎?

    蘭徹不由得一直干澀地睜著眼,靜靜地看著蓼藍星系附近那幾個蟲洞點。

    他沒有將結果傳回軍部,而是用手環拍了張照片,然后簡單又冷淡地騷擾了一句萊文。

    “看照片。”

    耶則罵罵咧咧地看著雌君迅速爬起。

    萊文打開手環半晌沒有動靜。

    “怎么了,蘭徹給你發了什么?”他不由得擔心地挪過去。

    微弱的光芒映襯出萊文慘白的臉色。

    雌蟲嘴唇微動,聲音干澀地仿佛在刮血。

    “出事了。”他說。

    耶則陡然心里一沉。

    第100章 變故 看著圖片上這個和湯盆一樣大的蛋……

    休息日的主星,清晨顯得格外安靜,沃斯起得很早,吃過早飯后拿著水壺給花圃澆著水,突然感覺腳下地面傳來輕微的震感。

    他疑惑地抬起頭,便看到數十架飛行艦從遠處航道飛馳而過,灰色的尾跡看起來像是雌蟲。

    雄蟲皺起眉,微微扭頭看向他們飛去的方向。

    是軍部。

    沃斯心里一突,不禁握緊了水壺把手。

    水流傾灑在花莖根部,雄蟲低頭心不在焉地澆著水。他剛要收起水壺,手環就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

    “據悉,原本在初銜戰場死亡的第一軍校學生遺體突發異狀,這名學生似乎已經懷蛋,腹中雄蛋因為滋養充足暫未死亡,目前已順利出生……”

    沃斯將水壺放在架子上,表情怪異地點進去,將這條天方夜譚的新聞以及評論大致翻了翻。

    星網無非一邊倒地在贊美那只雄蟲,吹捧他對雌蟲有多么多么好,熱搜甚至壓過了赫因的生日會,明晃晃的爆詞第一。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母體已經死亡十幾天的情況下,至少已經一個月沒有接受滋養的蟲蛋竟然能安然存活?

    并且還是更為脆弱的雄蟲蛋?

    沃斯沒在評論區找到什么靠譜的說法,便關掉手環,去蘭徹的書房拿出了聯盟內網的轉接口。

    光屏藍色的頁面閃了一下,迅速地跳轉到雄蟲輸入的界面,幾個大大的紅標熱詞一跳一跳地閃爍在正中央,一條條評論飛速地滾動在詞條下方。

    沃斯凝眉看著被頂在最前面的幾條評論。

    “【熱評第一】wowo93949:最新消息,別問我從哪兒拿到的,看就行了。

    1. 蟲族軍部今天早上有異動,十幾位上將大清早緊急開會了;

    2. 死了十幾天的雌蟲學生肚子里突然鉆出來一個蛋,而在此之前軍部醫院沒查出來他身上有生命跡象;

    3. 聯邦昨天半夜緊急聯系了蟲族,但是蟲帝在睡覺不知道,是科里安上將接聽的;

    4. 聯邦、蟲族G90星以及白塔星都發現了小蟲洞;

    5. 聯邦撤銷了對血薔薇號的懸賞!!!

    就這樣,我先撤了,大家自行推理!!”

    “【熱評第二】xjier89473:白塔星最新一手消息,委員會議取消,今天早上九點就會宣布,米德維斯秘書長被聯名撤銷職務!”

    “【熱評第三】胖鯨:……怎么都是亂碼,今天到底有沒有人實名沖浪了?還有我要問下蟲族,你們真的相信那個蛋是蟲蛋嗎?確定不是什么不明生物塞進去的?那么大!”

    沃斯看到這兒頓了頓,轉而拿出手環搜了下那個被視為靈異事件的蛋。

    根據蘭徹跟他說的那個蟲蛋,據說已經發育地很好了,可直徑最大也不過十二厘米,雌蟲蛋最大也不過十八厘米。

    看著圖片上這個和湯盆一樣大的蛋……沃斯陷入了沉思。

    所以星網雌蟲的智商真的沒問題嗎?

    他又轉回聯盟網翻閱著下面的熱評。

    “大家好今天真熱鬧:疊個甲。有人覺得今天事兒真多嗎?聯邦和帝國上一次這么默契還是在上一次……”

    “海藍星第一手藝師:這都能磕起來?你們聯邦Omega營養真均衡。”

    沃斯:“……”啊?

    他們在說什么?磕?營養均衡?

    雄蟲困惑地摸了摸腦袋,聯盟內網的用詞果然比較先進,很多他都暫時沒理解清楚,不過他翻了翻評論區和其他討論帖子,終于理清了整件事情。

    具體來說,今天的異常彌漫在整個聯盟,而不單單只是蟲族這一畝三分地。

    聯盟網絡上有很多內部成員爆料,沃斯不清楚真假,不過他們根據今天早上往軍部去的那幾架飛行艦,倒也不全是假的。

    沃斯獲得信息地渠道實在沒多少,他神情凝重地拿起手環,對著好友列表猶豫了一會兒,給院長、六皇子、涌泉都發了訊息,指尖停在最后一個名字上,雄蟲停頓了一下,想起雌君昨晚說的話,終究還是給穆起也發了一條訊息。

    皇宮內部某座宮殿內,耶則原本正朝穆起炫耀地揚起手環上的消息。

    “哎呀,你看看,沃斯這嗅覺真是敏銳。”他裝模作樣似的感嘆著。

    穆起淡淡的目光落在沃斯發來的那條消息上,半晌,抿了抿唇低下頭,默默地喝了口茶。

    崽崽不找他幫忙,嗚。

    耶則對于穆起多次潛進自己房子的事兒還是耿耿于懷,他雌君每天在這里睡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非要找機會刺激刺激穆起,才能讓這事過去。

    見穆起似乎有些失落,六皇子殿下得意洋洋地拿起手環,開始回復沃斯。

    熟料這時,穆起的手環也發出一震“嗡嗡”的響動,他瞬間抬起頭雙眼發亮。

    在耶則不可思議的視線下,穆部長輕咳了一聲,一副淡定的模樣,不過在拿起手環的瞬間還是忍不住高興地揚起眉頭。

    這在他面癱的臉上是極為少見的。

    耶則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噼里啪啦地給沃斯發了一條長長的訊息過去。

    穆起眉毛都不見抬的,不過沖他打字的時間,這條訊息也短不了。

    “穆部長,您知道的挺多啊。”六皇子危險地瞇起眼睛看著他。

    穆起拿起茶杯,眼睫都不抬,臉皮厚得一批:“多謝六殿下夸獎。”

    耶則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往茶壺里塞了滿滿一大把肉桂,然后給穆起倒滿:“不客氣。”

    “……”這小子是想毒死他吧?這還能喝嗎?

    “殿下。”萊文來到涼亭里,耶則殷勤地拿出墊子放在他面前。

    “沃斯剛才給我發了訊息,問我軍部和聯邦那邊怎么回事。”耶則正經起來,他猜沃斯大概沒有發給他家萊文。

    果然,萊文驚訝地看向他們:“這件事,不是問我更直接一點嗎?”

    耶則將腦袋搭在雌君肩膀上,滿意地從喉間發出模糊的聲音:“……這說明他有分寸,知道保持距離。”

    萊文無奈地摸摸他家幼稚殿下的發絲:“我的年齡最夠當沃斯閣下的長輩了。”

    耶則哼了一聲。

    星網上不乏年齡差一百歲的雄蟲雌蟲在一起的例子,更何況萊文才五十出頭,而且雌君懷蛋之后氣質愈發柔軟親和,耶則危機雷達都快爆了。

    萊文總是有些不可見的自卑,可是以他的身份和外貌,再加上比一般軍雌柔和的性格,其實很多雄蟲都對他明里暗里示意過。

    不過萊文一心在軍部工作,再加上耶則守在他旁邊,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伊戈爾的狀況越來越好了。”萊文拿起茶壺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看向耶則。

    耶則訕笑著蹭了蹭雌君的肩窩,然后灰溜溜地讓下屬換了新茶。

    “我們用了很多方法,都沒能讓他好起來,閣下和伊戈爾的匹配度真的好高。”萊文感嘆著。

    雖然因為精神枷鎖,他對穆起和伊戈爾之間的牽絆程度早有預料,但穆起能夠用自己的精神絲,在伊戈爾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深入精神域進行滋養撫慰,還是有些震驚到他。

    “曾經建立精神枷鎖時,我就想到過這一天。”穆起微微抬起頭,看著伊戈爾所在的那處房間。

    耶則泡好茶,揮退了下屬,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

    “雖然你行事有點茍,但是這事做得讓我真心佩服。”他也曾對精神枷鎖心動過,可他們的匹配度還不夠。萊文也不同意,這件事還有得磨。

    萊文還是有些關注剛才沃斯的事,蘭徹給他提了醒,導致他總感覺沃斯閣下下一秒就會閃現G90。

    他將目光轉向穆起:“穆部長最近幾天沒有去見沃斯閣下?”

    穆起點了點手環:“剛才是他這些天第一次聯系我。”

    他還是那副萬事不驚的模樣,可耶則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萊文握住雄主的手安撫,語氣很是溫和平常:“沃斯閣下性子相當沉穩,他聯系您想必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言下之意,別主動去聯系沃斯,等你的崽想好了自然會主動聯系你。

    耶則趴在雌君肩頭,眸光微微一閃。

    穆起低頭想了想,鄭重地說道:“有道理,我不能讓他覺得我在逼他,上將是這個意思嗎?”

    萊文:“……是的。”穆起好上道啊。

    果然,他猜得沒錯,這位外交部長在情感關系上有些呆呆的,極容易被忽悠。

    但是穆起某種雷達又格外敏銳。

    “但是崽崽剛才問了我一點事,我得去幫他好好查查。”穆起毅然決然地起身,留下萊文和耶則風中凌亂。

    當著第二軍團指揮官和帝國六皇子的面,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

    就這么光明正大地要去調查敏感信息?

    萊文和耶則默默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發愁。

    也不知道整個帝國在穆起那兒還能剩下多少隱私,這家伙簡直無孔不入。

    涉及到伊戈爾和沃斯就更興奮了,恐怕之前找伊戈爾的時候就把主星翻了個底朝天,這次又不知道得攪出多大的風浪。

    “咱們不管他,亂了才好呢。”耶則摸著萊文的小腹。

    亂了就更加不會有蟲子注意到他們了。

    萊文眉頭輕蹙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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