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時間剛過十點鐘,仿佛預示著什么一般,原本晴朗澄澈的天空,轉瞬間變得陰云密布。
不消片刻, 蒙蒙細雨于天空飄落, 在一片靜默之時成形惱人的噪音。
太宰治站立在廊下,凝著雨幕,眨了眨眼睛,緩緩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滴,雨珠一點一點在掌心匯集,順著掌紋蜿蜒流淌,漸漸浸濕了手腕處的繃帶。
突然,一只手掌從他身體的一側伸出,帶著他從未擁有過的溫度,握住他那潮濕的手,隨后兩只手掌很自然地垂了下來。
原是五條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
事實上,五條悟原本并不想上前打擾,但是……蒼藍色的眼底映著那道單薄而又顯得孤寂的背影,五條悟微微有些發怔,微閃地眸光,不自覺浸染了黯然的難過。
輕輕地捏了捏掌心里微涼的手,五條悟抿了一下唇,徐徐地偏過臉,對著太宰治露出一個應景的笑容:“就算是夏天,這樣子說不定也會著涼哦。”
沒察覺到太宰治有掙開他的手的意圖, 五條悟眼底的難過稍稍褪去,臉上的笑意漸漸濃厚起來:“別擔心,太宰學長的親友只是跟過去監督進度而已, 不會有事的。”
加茂家族人連同兩位異能者專門應對鶴田家。
其余異能者、夏油杰、家入硝子、五條家以及六個小家族的族人,則分散去往眾高層/背后的家族,負責看管。
啊,當然,若遇反抗/者,所謂“看管”則需轉為“鎮/./壓”。
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跟著的自然是后者的隊伍,只是不確定具體是哪一支。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身邊一定有五條家族人在。
五條悟當然不能囑咐所有人都照看兩人,但他可以囑咐五條家的族人嘛~
“我沒在擔心安吾和織田作哦。”太宰治回道,目光重新投向雨幕。
被動地與五條悟雙手/./交握,太宰治也沒有想著掙脫,也許是因為那個出自頭腦一熱給出的承諾,又或許是抱著“反正自己也甩不掉他,干脆認命”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當然,無論是哪一個原因,對于“太宰治沒有掙開他的手”這件事,五條悟都蠻開心的,唇畔笑弧擴大加深,一時間粲然至極。
“家主。”族人從長廊一側走來,站定后,頷首道:“總監部高層/到門外了。”
“哦?”五條悟輕輕勾起唇角:“那就請進來吧。哎呀,雖說是即將被推/./翻/./的高層,但在那之前也是不能怠慢的嘛~啊對了,都準備好了?”
“是的。”族人回道:“諸位長老已經聚在前院,留守本家的族人也分散在院落各處。”
“知道了。”五條悟點點頭:“去吧。”
族人躬身后退離此處。
“太宰學長。”五條悟偏過臉看向太宰治,空閑的那只手抬起,輕勾下墨鏡,半露的藍瞳俏皮地眨動了幾下:“不騙人,對吧?”
太宰治不輕不重地“嘖”了一聲,微揚起臉,朝五條悟丟去一個白眼,晃了晃被握住的那只手:“我不是沒有掙開嘛?”
聞言,五條悟笑得更燦爛了,他抬手推上墨鏡,頗有些依依不舍地松開太宰治的手,他道:“那,我先去前院嘍,太宰學長等個幾分鐘再來吧。”
“知道了。”太宰治輕聲應道,目送五條悟的身影消失于長廊盡頭,他才收回目光,望著雨幕,鳶眼微微瞇起,唇角勾起冷冽的笑弧。
——希望老爺爺們的心臟足夠堅強。
前院。
充耳不聞長老們與爛橘子的言語交鋒,五條悟一步一步行至前院中央站定,施展著無下限,他并未被雨水沾染分毫。
這個過程中,高層之中沒有一人開口,只難掩忌憚的凝視著緩步而來的白發六眼。
墨鏡下的蒼天之瞳在高層/面上輕掃而過,五條悟揚起唇角:“老爺爺們呀,帶這么多人來我五條家是什么意思呢?唔?話說啊,內鬼/找到了嘛?”
眾高層/交換了一下視線,有人開口說道:“這幾日需要配合/警/方的工作,未能抽出時間調查,明日開始。這一次,我等是為……”
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就被五條悟不耐地擺手打斷:“嘛,不調查也沒有關系啦,反正——”
話音刻意地停頓一瞬,五條悟勾下墨鏡,半露的藍瞳饒有興致地瞇起,在眾高層/“如臨大敵”般的眼神注視下,微揚地薄唇翕動,緩慢地吐出字音:“我五條家已經知道內鬼/是誰了嘛~”
果然!
不妙的預感成真!
矗立于前方的兩位高層/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而后,其中一人開口說道:“眼下,這并非一件要緊事。”
“要緊的是——太宰治。”另一人緊隨其后開口,渾濁之中透著晦暗的眼睛、越過五條悟,望向站立于廊下的五條家長老們:“諸位,我等聽聞太宰治被他人重傷,特地前來帶太宰治回到總監部治療。”
兩人身后的高層/本打算開口問詢“內鬼/是誰”的,不過一聽他們二人的話,當即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們二人所言不錯,眼下,順利帶走太宰治才是第一要緊事。
待到他們研究透徹反咒力術式,屆時……眾高層/滿眼貪婪,屆時如五條悟這般不服管教、且實力強大的咒術師,自會被他們“干凈利落”地打落神壇!
聽到這話,大長老冷嗤一聲,見眾高層的目光狠厲地投向自己,他索性上前一步,直白地說道:“我等身為五條家的長老,不遵循五條家家主之令,難道要聽爾等狗吠?”
“你!”
“行了。”五條悟面容含笑,話音卻是冷得滿溢寒霜:“想帶走太宰學長?可以哦——”
聞言,眾高層/并不覺得欣喜,某種不詳的猜測不受控制地涌上腦海,令他們下意識地退后了幾步。
他們還來不及細細思考,就聽五條悟再次出聲,這一回的話音明顯彌散濃厚的笑意:“太宰學長,老爺爺們想要帶你回總監部哦~嘁,說是治療什么的。”
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般,總監部高層/的所思所想、連同呼吸在內皆在一瞬間凝固。
長廊一端,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朝著這個方向緩步走來,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眾高層/的心臟上。
……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黑發鳶眼的少年“完好無損”,眉宇之間染著一抹繾綣,施施然站定在下廊,鳶眼輕而緩地抬起,一視同仁向眾高層/投去注目。
氣氛猛然間死寂起來。
雨珠砸落地面的聲響,把這死寂襯得陰冷無比。
“治療?”太宰治薄唇輕啟,好似自言自語般將那番話中的重點咀嚼了一遍,而后,倏地揚起唇角,嘆道:“真是遺憾,我并沒有受傷啊。”
伴隨這道尾音落下,五條家族人從庭院四面現身。
總監部高層/怔然地看著這一幕,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們中計了!
然而,令更為絕望的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加茂家大長老,竟然站在了太宰治的身邊……!
“為了叫你們死的安心,老子就勉為其難的解釋一下吧。”五條悟無比體貼的開口說道:“五條家、加茂家、東京高專、連同幾個小家族,以及異能特務科數人,已經抵達老爺爺們的家中了哦~”
簡而言之就是:除了死,你們再無其他選擇。
“你、你們……”
總監部高層/聲音顫抖,無論怎樣拼命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們攥著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息,然而空氣卻怎么都跟不上供氧系統的需求。
雪上加霜的是,五條悟也好、太宰治也罷,誰也沒有好心的預留“說遺言”的時間給他們。
“送老爺爺們往生吧。”他們齊齊勾唇,又齊齊開口,如出一轍的殘酷笑容攀上面龐:“記得溫柔一些。”
…
……
………
被驅趕著雙手抱頭呆在一處的人們,叫囂的厲害,卻難掩自身欺軟怕硬的本質。
嘴上叭叭不停。
卻十分聽話的讓蹲下就蹲下、讓雙手抱頭就雙手抱頭。
坂口安吾撐著傘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上演的一幕幕,半晌,有些無語地顫了顫嘴角,他開口,語調帶著深深地不解:“他們就這樣束手就擒了?”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五條家族人,鏡片下的雙眼寫著:第三家了吧?就這?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的? ?你們咒術界的軟骨頭這么多? ? ?
五條家族人:謝邀,個人行為,請勿上升群體。
“呃……”見坂口安吾一直盯著自己,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五條家族人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挽尊道:“也挺好的是吧?至少不會出現傷亡情況是吧?”
坂口安吾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突然抬手狠狠拍了下腦門,啊,真想原地/./爆/./炸!
就很想把太宰拖出咒術界!
在咒術界呆著根本沒前途!
西裝服上衣的口袋里傳出樂聲,坂口安吾木著臉,接通電話:“啊,織田作。呵,當然順利,順利的我都后悔跟來了。”
手機那頭的織田作之助默了默:【我這里也很順利,嘛,有零星反抗,夏油同學一個人就處理好了。 】
“哦?”聽到“零星反抗”四個字,坂口安吾的崩潰心情所有緩解:“原來也有硬骨頭啊。”
手機那頭的織田作之助:【嘛,想想加入五條君陣/營的人,硬骨頭還是不少的。只是高層/的家眷格外軟弱一些而已。 】
“你說得有道理。”坂口安吾嘆了口氣道:“好了,我給太宰打電話問問狀況和后續,一會再聯系你。”
【好。 】
通訊結束,坂口安吾轉而撥通太宰治的電話。
…
……
………
雨水洗刷了/.血/.色,卻掩蓋不住空氣之中濃厚的.腥甜氣。 ——不,腥甜氣什么的,也許只是錯覺?
太宰治這般想到,看著倒在地上、失去生機的原高層,眼底映著那一張張或流露不甘、或流露恐懼的蒼老面容,鳶眼里盡是不為所動,
思及至此,眼底流轉的光華遽然暗淡下去,彌散灰蒙的霧氣。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太宰治望向前方,勉強提起了精神,邁步走上前去,鳶眼掃過站在原地等待吩咐的族人:“把這些侍從帶下去看管,若遇反抗,直接/.殺/了就行。”
“是。”
太宰治側眸看了五條悟一眼:“你沒有做錯什么。”
“嗯?”五條悟眼神疑惑地看向太宰治,反應了一會,他福至心靈,忽地垂下了眼睫,上前半步,張開雙臂,俯身環抱住太宰治,語氣低落道:“嗯,我知道。”
太宰治:“……”
如果說,五條悟能安分點,別摩/./擦/./他的月要窩,他就信了他是真的在低落:)
正在心里吐槽的太宰治,忽而瞳孔一震。
五條悟用額頭抵著太宰治的額頭,凝視著近在遲尺的鳶色眼睛:“我騙太宰學長的,我才不在意這些家伙的死活呢。”
這群爛橘子手上沾的無辜之人的血太多太多了,可以這樣干脆利落的死去,已經稱得上是“優待”了,不是嗎?
“我之所以擺出這幅樣子,是為了讓太宰學長心疼我啦~”說著話,五條悟的唇角高高揚起。
距離太近了,說話間帶出熱氣彌散出甜味,灑在太宰治的面頰上。
太宰治感覺到一陣好似大腦沁在/.酒/./精/.里的恍惚感,一時間只感覺頭重腳輕。
“唔?為什么不講話?”五條悟用宛若訴說秘密一樣的音量道:“生氣了?太宰學長不要生氣嘛~方才一直展著無下限,我是真的感覺好累。”
聽到這里,太宰治稍稍抬眸,抿著唇,定定地看著近在遲尺的藍瞳,他動了動唇,舌/./頭似是被/.酒/.精/.微醺過,話音含糊不清:“……你想多了,我沒有生氣。”
五條悟聞言立刻開心了:“嗯,我就知道!太宰學長才舍不得生我的氣呢。”
“話說回來。”
“什么?”五條悟眨眨眼。
“能放開我嗎?”太宰治木著臉道:“讓我接個電話。”
五條悟:“……”
他能怎么辦呢?還不是要乖乖放開手,然后怨夫一樣委委屈屈地盯住太宰治不放。
那眼神,說真的,看著比咒靈可怕多了。
“安吾。”太宰治默默轉了身,然后,他就明白了“如芒在背”的含義,也算和親友有緣了:“的確挺兒戲的。”
說話的功夫,原本的細雨忽而變大,太宰治被五條悟牽著手去到廊下。
“畢竟,高層/從沒被當做真正的敵人看待。”太宰治輕聲道:“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敵人,我倒是希望直面對方時,也能夠這樣兒戲。”
“之后嘛……”太宰治和五條悟交換了一下視線,他笑道:“讓五條家的族人連同幾個小家族的人一塊,先把人看管起來吧。”
“嗯嗯,沒錯哦,我承諾過警視廳那邊,會讓他們參與進來的。”
只不過,如此一來,會浪費不少人力。
“具體的,等與警視總監詳談過后再定吧。”余光瞥見加茂家大長老腳步匆匆走來,太宰治蹙了蹙眉,他用口型無聲問道:怎么了?
加茂家大長老看了看太宰治和五條悟,猛地緊咬牙關,從齒縫里擠出狠厲的話音:“鶴田裕安跑了!”
太宰治放松下來,對手機那端的親友道:“安吾,余下的事情交給別人做就好,和織田作一塊回來吧。”
結束通話,太宰治抬眸看向加茂家大長老,擺擺手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別在意。鶴田家的人都在吧?”
意料之中?
仔細觀察了太宰治和五條悟一番,發現二人的確面色如常,加茂家大長老突然明了,他們大概早已經派人盯住鶴田裕安了。
他頓時放下心來,點頭道:“除去鶴田裕安,皆在。”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緊接著笑瞇瞇地看向太宰治:“太宰學長,要審/問嘛?”
太宰治看了眼時間后笑道:“可以啊,晚上?或明天上午吧。”
安吾明天就要出發去往/歐/./洲了,他想和親友們聚一聚。
“好的哦。”五條悟笑著應下:“那就明天上午~今天多累呀,早早休息才可以。”
“也行。”太宰治點點頭。
見兩人自顧自的做好了安排,加茂家大長老默默無語:……老夫存在感這么低嗎?
第62章
很遺憾, 因為一通來自森鷗外的電話,親友之間的小聚終究是沒能成行。
太宰治坐在廊下,仰起頭望了眼上方那片被雨水洗滌得愈發澄澈潔凈的天空,微微闔了闔眸,喉間溢出一聲長嘆。
慢吞吞地調整了下坐姿,他雙手抱膝,將臉埋在雙腿上,仔細思索下一步的走向。
今天之后,異能特務科的人是不可以繼續使喚的。
余下的……
在心里默默梳理、盤算半晌, 太宰治從衣兜里掏出手機, 一手在“目暮警官”的名字上輕輕一點、一手按壓上太陽穴。
【……太宰君? 】似是不可置信般,目暮十三說話的語氣充斥著莫名的試探之意。
“嗯,是我哦。”太宰治平躺在木質地板上,鳶眼放空地望著天空:“有一件事,需要勞煩目暮警官幫忙。”
手機那端,目暮十三的腦子依然有些發懵, 全靠“”本能”給出回應:【啊,你說。】
“幫忙聯絡警視總監。”太宰治平靜道:“大約一小時左右,我和五條悟會去往警視廳拜訪警視總監。”
【太宰君,你……】電光火石之間,目暮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眉頭緊鎖,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早該想到的,受傷什么的,嘛,完全是出自太宰君的自導自演吧? 】
“的確是自導自演。”拋開以往“模棱兩可”的說話方式,此時此刻,太宰治源于理性的這份“直白”,可怕令人只覺得窒息:“若是不這樣做,我和五條悟該如何“清理”家里那令人作嘔的垃圾呢?”
【果然、果然……】手機那頭,目暮十三一遍又一遍、呢喃重復著。
目暮十三看到松田陣平大步朝自己走來,卻全然沒有理會的氣力:【難怪,伊達君傳來消息說、總監部高層/今日沒有親自監視他們的工作、而是派出了侍從,外出后也再沒回去。 】
【太宰君。 】目暮十三冷下聲音:【諸位高層——再也回不去總監部了,對嗎? 】
太宰治清楚目暮十三的言下之意,他開口,用更加直白、且不含一絲溫度的話語道:“如果說,他們的遺言是希望自己的/./尸/./身能夠被送去總監部的話。”
東京高專/本就在郊區,加之目前在校的僅有夜蛾正道、以及返回不久的二年級班主任——可以說,這里安靜近乎無聲一般。
松田陣平很輕易便聽到了從手機聽筒里傳出的話音,鳧青色的雙眼驀地一震,他眉心緊鎖,上前一步,伸手從目暮十三手中奪下手機。
【小鬼,我說過吧,除非你不會犯/罪,否則我依然會抓你進警視廳。 】頓了一秒,松田陣平繼續道:【很遺憾,這一回的抓捕,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兒戲了。 】
“哦?”太宰治懨懨地打了個哈欠,接著似笑非笑道:“我也覺得很遺憾呢,松田警官無法抓捕我,畢竟多得是人阻止。比方說,警視總監。”
【小鬼,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你/.殺/人了。 】
聽著手機聽筒傳出的低沉的話音,太宰治嘆了嘆:“有什么關系?用不了兩個小時,我的行為就會變成合理且合/./法的……”
“好啦,我知道松田警官聽不得這個。”太宰治輕笑了一聲:“把手機還給目暮警官吧。”
他的話音剛落,遠在東京高專的松田陣平、就見目暮十三向自己伸出了手。
目暮十三的表情告訴他:太宰治所言皆為事實。
此情此景,松田陣平只覺自己的“是非觀”遭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連同視線之中的目暮十三一起,變得扭曲至極。
【你是認真的嗎? 】
手機聽筒傳來年輕警官的低吼質問。
太宰治沒有回答,又不是在問他。
目暮十三一言不發,腳步沉重地上前,從松田陣平手中拿回手機:【我立刻聯絡警視總監,我想他會非常歡迎你以及五條君的拜訪。 】
“謝啦,目暮警官。”太宰治笑著道,隨后直接掛斷了電話,毫不在意目暮十三和松田陣平極有可能發生的爭執。
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即可,旁人的所思所想——太宰治倏然斂去面上所有笑意——皆是無關緊要。
太宰治慢吞吞坐起身,手掌撐著地板站起來,拍了拍衣褲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笑意熟練地攀上他的眉梢眼角,全然是一副柔和而又無害的模樣。
///
“目暮警官,你真是瘋了!”松田陣平無法理解目暮十三的所作所為。
小鬼手上沾血了啊!
不立刻展開抓捕就算了,竟當真給警視總監打去了電話?
甚至,警視總監居然真的應下了小鬼前去拜訪的請求……他根本無法理解,只覺得目暮十三也好、警視總監也罷,全部都瘋了!
目暮十三看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得慶幸,不管松田陣平再怎樣憤怒,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咒術高專、是別人的地盤。
“冷靜下來,松田。”目暮十三勸道,余光瞥見察覺問題后、向這邊走來的降谷零,他嘆了口氣:“我也并不好受,但是……忙完今天的事情,我再作出解釋。”
“目……”
“現在——!”目暮十三語氣嚴厲的揚聲道:“歸隊!”
松田陣平和不明所以的降谷零、全部被目暮十三這疾言怒色的模樣震在原地。
“唉……”目暮十三嘆息著擺擺手:“我會作出解釋的,去吧,先去忙。”
略顯疲憊的話音落下,目暮十三率先轉身,走向辦公地點。
他這樣嚴厲的制止松田陣平繼續發問,不是因為降谷零即將走近。
事實上,降谷零作為公/.安/.警/.察,權限可比他高多了,只要降谷零的上司信任他,他就可以優先得到許多信息。
既然連錄入信息的工作都交給了降谷零、這位嚴格意義上來講仍是“新人”的警官,想來是給予了充足的信任的,根本無需他過多的解釋什么。
他之所以制止,是擔心被兩個熱血警官一齊質問,那工作還要不要繼續了?更何況,有一些事情,他實在不知自己是否有權限告知他們。
唉……
目暮十三在心里嘆息一聲。
“松田,發生什么事了嗎?”
松田陣平咬了咬牙,深呼吸后道:“沒什么,我……之后再說。”
話落,松田陣平跟上目暮十三,徒留降谷零站在原地,滿頭霧水。
///
太宰治還未踏入庭院,遠遠地就聽到五條悟清晰地發出一條又一條指令。待他走近后,只見五條家長老及族人們被五條悟指揮得團團轉地模樣。
他挑了挑眉,安靜地立在一旁,聽著五條悟繼續發號施令。
首先是任務分派的問題:由五條家暫時主理,御三家另兩家從旁協助。
原總監部高層/一方的人·樂巖寺嘉伸不可參與,若胡攪蠻纏,可采取除去“殺/掉”以外的一切手段。
畢竟,對方作為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還算合格,就這樣/死/掉的話實在有些可惜,且會引發目前在校的學生的惶恐。
其次,除已返回東京高專的二年級老師,立刻派車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回來。 ——這一條被五條悟自己否決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可以代表“東京高專的立場”這沒有錯,但同樣的,他們也代表五條悟本人的立場。
在其他人依然守在原地的情況下,代表五條悟立場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離開實在不適合。
太宰治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得承認,五條悟的成長讓他感到一陣心驚肉跳,隨之而來就是巨大驚喜。
要是五條悟能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的話,自己不就可以徹底躺平擺爛了嘛?
然而……
太宰治開心不過三秒,五條悟就又開始發癲了。
“餐食有沒有訂好?”五條悟揪住一個躬身從他面前路過的族人的衣襟:“沒有的話就快點,你們怕不是想活活餓/死/在外面看守爛橘子家眷的人吧?”
大概是被家主揪衣襟的事情、在這會功夫已經發生過多次,族人完全沒在怕的,只是無奈嘆道:“家主,餐食已經訂好了,正在外送的路上。”
“嗯嗯。”五條悟笑著松開手,比劃了一個“ ok”的手勢,族人離開后,他轉而又伸手揪住大長老的衣襟。
“親愛的大長老呀,葬儀所聯系好了嘛~?要快一點才行。現在可是夏天呢,要是散發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惡心到太宰學長的話,我絕對會揍你哦~”五條悟說著話,笑瞇瞇地舉起拳頭示意了一下。
大長老聞言相當淡定地掰開那只揪著自己衣襟的手,不徐不慢地理了理衣服的褶皺,他沖自家六眼翻了個白眼道:“急什么?那么多人,沒有正規手續,有哪家葬儀所敢接?”
見五條悟詢問地挑眉,大長老“大氣”道:“老夫決定買下一家葬儀所,已經在走手續了。放心吧,全程/金./.錢/開路,下午兩點鐘之前,一定把“東西”運出去,絕對惡心不到你親愛的太~宰~學~長~”
最后那半句話,語調之陰陽怪氣,聽得太宰治嘴角抽搐,為了不再讓五條悟給自己吸引仇恨,他不得不開口喚了五條悟一聲:“悟。”
“嗨嗨~悟醬在哦~”五條悟從霸王龍秒變可愛小貓咪,喵喵叫地走到太宰治身邊,十分自然地要了一個貼貼:“太宰學長怎么過來啦?不是說要午睡?”
太宰治(并不)享受了小貓的貼貼,皮笑肉不笑道:“睡不著,走吧,去拜訪警視總監。之后,我們去鶴田家。至于學弟學妹,嘛,與警視總監談過之后再說。”
“好的哦。”五條悟笑瞇瞇應道,抬頭看向滿臉寫著“一言難盡”的大長老,瞬間變回霸王龍:“備車。”
大長老:“……”
和太宰治一比,他們五條家全員仿佛是什么很/賤/.的東西,是的,包括悟:)
///
車上,太宰治掏出手機,解屏后遞給五條悟,對上藍瞳疑惑地注視,他道:“最近聯系人、種田長官。”
五條悟眨眨眼,恍悟地“啊”了一聲,伸手接過手機,在最近聯系人的界面找到“種田長官”的備注,指腹輕輕按下。
聲響不過三秒,便被對面接起:【太宰君,可還順利? 】
“nonono——”五條悟笑道:“不是太宰學長哦,是五條悟~”
手機那端的人沉默一秒:【好的,五條先生,請不要告訴我,太宰君發生了什么意外。 】
鑒于若無意外、五條悟必定是板上釘釘的咒術師一方的新任掌權人,種田山頭火沒有使用“五條君”這一稱呼。
“有我在,怎么可能讓太宰學長發生意外呢?”五條悟理所當然道,而后又笑說:“太宰學長在犯懶而已啦。”
【原是如此。 】種田山頭火暗暗松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作為“合作橋梁”的太宰治出事:【那么,太宰君請五條先生打這通電話的意思是? 】
[下午四點鐘左右,會讓異能特務科的人返回。 ]太宰治用口型道。
五條悟點點頭,表示收到,然后將這句話轉述給了種田山頭火。
【好的,我知道了。 】種田山頭火頓了頓語調,繼續道:【容我問一句,五條先生打算何時正式接管咒術界呢?恕我直言,遲則生變,越快越好。 】
“不急不急——”五條悟低聲道:“先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全部清理出去再說不遲。”
【也是。 】種田山頭火心底仍有許多疑問,卻沒有再詢問什么,畢竟,那些疑問涉及到“咒術師內部事宜”,即使是盟友,這樣貿然發問,也是會惹人厭煩的。
【待正式接管時,請務必打電話給我。 】種田山頭火道:【作為盟友,我自會替咒術師一方與上面斡旋。 】
五條悟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然后道:“那么,我要掛電話嘍,種田先生?”
【好,期待與五條先生正式見面的那一天。 】
“拜~”
通訊結束,五條悟將手機遞還給太宰治,隨后,他前傾身體靠近黑發學長,半露著藍瞳沁著笑眨動兩下:“我覺得我的表現超棒~”
太宰治也認同這一點:“的確是很棒,繼續努力。”
“可以.≥/親/≥嘛~?”五條悟表示自己才不要這種干巴巴的夸贊呢,他想要點實際的。
對上那雙撲閃撲閃、閃著光的蒼藍眸子,太宰治微微有些發怔,緊接著就一聲充斥“一言難盡”的長嘆,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伸出手到五條悟面前。
“不行,但可以牽手。”太宰治微微歪過頭,唇角挽起笑弧:“要牽嘛?”
五條悟用實際行動表示:要牽!
“另外。”太宰治輕聲道:“雖說這件事還算不上結束,但是,嘛,你可以換一個稱呼了。”
話落,透過相握的手,太宰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五條悟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地,那雙惹得無數贊美的蒼天之瞳,緩而又緩地挪向了他。
眸光搖曳、瞳孔震顫,然而……望向他的目光卻是柔和的,像卷著冰雪消融味道的春風吹拂而過,每一瞬都展露著珍惜。
很難想象不是嗎?
肆意桀驁的少年人……小心翼翼守護寶藏的模樣。
猝不及防間被那雙眼睛的溫度燙到了,太宰治目光有一瞬地閃躲,他干脆撇過臉去,鳶眼投向車窗外。
耳畔忽而傳來很輕很輕的聲音。
“阿治。”
喉間似是含著把滾燙的沙。
無需熱烈的告白,已是盡顯少年純粹而又真摯的綿綿情意。
“……嗯。”
這是刻意慢了半拍的回應。
與純粹無雜質的五條悟相比,太宰治覺得自己就如同世間一切糟糕詞匯的聚集體,便給予回復,依然帶著惹人厭惡不適的心機。
太宰治看見車窗映出的自己的面容,那是一個欲吐般的扭曲而又丑陋的表情。
然而,被一瞬加重力道握緊的手卻在告訴他:你美好的不可思議。
第63章
距離警視廳不足一百米, 太宰治無聲地深深地吐息幾番,才出聲打破這一路的沉默:“悟,總監部那里有派人過去嗎?”
顧及到太宰治那別扭的性格, 五條悟用力咬緊牙關, 努力克制住心中大半因“終于確定了戀愛關系”而涌起的雀躍之情, 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緩緩開口說道:
“我已經囑咐家里的老東西, 下午兩點鐘以后再派人過去。嘛,反正今天是/警/方工作的最后一天, 不急啦~”
這一舉動其實多少顯得有些掩耳盜鈴, 但在沒見到警視總監之前, 他總覺得不好太過明目張膽。
“嗯, 考慮得挺周全的。”太宰治說話的同時、不忘微微偏過頭去, 閃躲五條悟投來的那過于炙熱的目光。
要是五條悟告訴他說“這已經是努力克制過的成果”的話, 太宰治絕對會發出聲音崩潰且尖銳的反駁:你的努力和克制根本毫無成效啊——!
然而,五條悟沒有說, 因此——太宰治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那雙蒼藍眼眸中所蘊含的滾燙溫度融化了。
太宰治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不該頭腦一熱的回應五條悟的告白!
車子已經穩穩地停在了警視廳的停車位上,而滿心崩潰的太宰治對此一無所覺,忽然,他感覺到被握住的那只手的掌心被很輕很輕地抓撓了一下。
太宰治本能地身體一僵, 又很快很快地放松下來, 鳶眼不情不愿地看向五條悟,然而就在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 他那顫動的瞳仁倏然定住。
那雙藍眸望向他的目光,宛如飛鳥掠過一池春水,其中蘊含著狡黠、羞赧與眷戀,占有/.欲/.恰到好處的點綴在末端……種種情緒在這一雙眼睛里雜糅成飄香千里的佳釀。
“干嘛這么別扭?”白發的少年人努力地掩飾著情緒中“羞澀”的那一部分,只讓狡黠與笑意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他揚起唇角,刻意地勾勒出肆意又張揚的笑容:“我又不會欺負你……”
到底只是“外強中干”勉強撐起的氣勢,不過幾秒,那看起來“肆意張揚”的少年人、又恢復了羞怯的模樣,垂下的銀白長睫一刻不停地輕輕顫動。
“啊,如果說,阿治想要我欺負的話,可以哦,我可是很聽話的。”他宛若喃喃自語一般輕聲嘟囔。
車內一片靜默,駕駛座上的五條家族人低垂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破壞了家主的好事。
于是,在這片寂靜之中冷不丁響起的笑聲,顯得無比突兀,也讓少年人的羞怯瞬間化為了羞惱:“喂——!嘲笑我什么的,也太過分了吧!?”
五條悟猛地抬起眼睫,眼神“很兇很兇”地、滿是控訴與怨念地緊緊盯住笑得格外歡快的太宰治。
——太宰治和五條悟大抵是注定了“一強一弱”的相處模式。
當五條悟強勢起來,太宰治便會變得弱勢;而當太宰治松弛下來,五條悟又會撐不住氣勢。
“沒有嘲笑你哦~”太宰治努力忍住笑意,抬起手,用彎曲的食指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淚,深呼吸幾下后,他偏過臉,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此刻的模樣仿佛一只被突然踹了一腳的貓,既莫名其妙、又滿心委屈。
“真的沒有嘲笑你。”太宰治語氣認真地重復了一遍,“只是被你可愛到了而已。”
聽到這話,五條悟下意識地上揚唇角,反應過來后,又連忙將唇角壓下。
他撇撇嘴又眨眨眼,故作矜持地點了一下頭:“嘖,行吧,既然不是嘲笑,那我就原諒你吧。”
聽到這話,太宰治頓時無語極了:這話說的,好像多勉為其難似的。照照鏡子去,說完“原諒”之后,你的嘴角比ak都難壓好嘛!
太宰治冷眼瞥向他:“下車。”
五條悟垂頭喪氣:“……哦。”
警視廳大廳內。
警視監早已等候在此,見太宰治和五條悟走進來,他迎上前去,微微頷首后說道:“白馬總監正等待二位,請隨我來。”
兩人回以頷首,并不多話,安靜地隨對方步入電梯。
叮一聲,電梯門在頂層打開,警視監朝一旁伸了伸手,作出“請”的手勢,隨后先他們一步走出電梯,行至前方,為他們領路。
站定在一扇巧克力色的門前,警視監抬起手,曲起兩指敲了兩下門板,而后大敞開門,向里面的人道:“白馬總監,太宰先生和五條先生已經到了。”
“嗯,請進來吧。”白馬總監笑道:“不要讓其他人過來打擾。”
“是。”警視監應道,然后側過身讓出進門的位置,在兩人走近辦公室后,輕輕將門合上。
寬敞的辦公室僅余三人。
白馬總監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落地窗前的沙發前坐下,隨后向兩人伸手示意道:“請坐。”
在兩人走來、落座之前,白馬總監傾身給兩人倒了茶水,然后將茶杯推向已落座在對面的兩人面前。
“警/務部門和咒術師合作良久,但這似乎是我和太宰同學第一次見面?嘛,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白馬總監笑著說道。
話落,他的目光落在了五條悟的面容上:“五條同學亦是如此,少年人果然充滿了生機。”
“錯了哦。”太宰治笑著糾正白馬總監話中的錯處:“也許,白馬總監應當稱呼他為——負責人。”
白馬總監聞言笑意不變地與太宰治對視。
太宰治加深了唇邊的笑意,不徐不慢地補充道:“咒術師一方的總負責人。”
“好。”白馬總監從善如流,正視著五條悟,再次開口說道:“五條負責人。”
太宰治忽地瞇起了眼,傾身端起茶杯放在唇邊輕啜,借此遮掩流露出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啊,你好哦白馬總監。”五條悟微微點了一下頭,這會的矜持態度倒是像模像樣。
白馬總監笑了笑,視線再次投向黑發鳶眼的少年。
絕非是他故意無視五條悟,而是他心里清楚,這兩人中,真正能做主的人是太宰治,至少就目前來講是這樣沒錯。
“太宰同學和五條先生的動作還真是迅速。”他似感慨般的說道:“上面不過才發力罷了。”
“有什么關系呢?”太宰治將手中茶杯輕放到茶幾上,而后直視向白馬總監的眼睛,笑道:“時間不可能倒流,事已成定局,不如調整好心態接受。”
“的確如此。”白馬總監認同這一說法:“雖說是咒術師內部的事情,但是……事情我已經上報,上面希望你二人能夠作出解釋。”
“解釋什么?”太宰治眨了眨眼。
“就是說啊。”五條悟默契地從太宰治那里接下了話茬,半露在墨鏡的蒼藍眸子,滿是疑惑地看了對面的白馬總監片刻,他哼笑一聲道:“我記得沒錯的話,與異能者不同,咒術師壓根不歸上面管理才對吧?”
“更何況——據我所知,即便是異能者,也并不是全部都歸上面管理?”
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意思:上面連已攥在手中的牌都還管不好呢,就不要再自己給自己添麻煩了吧?
五條悟的姿態看起來松弛極了,他撐著半張臉,笑瞇瞇地繼續說道:“如果一定要為“咒術師和/.官/.方之間”的關系定義的話,“合作”才是準確的說法。”
——合作關系應當是平等的。
——一個合作者去管理另一個合作者,這不合理吧?
“話說回來,之前會被法/務省威脅到,完全是因為爛橘子太軟骨頭了。”五條悟攤了攤手,笑瞇瞇道:“我與他們不一樣,我呢比較喜歡硬剛到底~”
“言之有理。”白馬總監笑著點頭:“所以,上面決定:此事為咒術師內部事務,官/.方不宜插手,只希望五條先生能夠盡快處理妥當,以免殃及普通民眾。”
此刻,白馬總監很自然的略過了方才提出的、“作出解釋”這一帶有“質問”性質的要求。
“后天。”太宰治接下白馬總監的話,掀起眼皮笑看向他:“雖說雜事很多,但在“接管咒術界”的事情上,后天就可以完成了。”
五條悟也笑道:“嘛,御三家的加茂家也在我這一邊,禪院家嘛,他們會識時務的,別擔心別擔心~”
“如此,再好不過。”白馬總監在心里記下這是內容,面上的笑容一派從容:“那么,想必你們還有許多事要忙,我便不多留兩位了。”
太宰治和五條悟站起身,一面道著“不用送了”、一面退出了辦公室,抬眼就見警視監迎了上來,他們依然保持緘默,直到坐進車里。
“呼——”五條悟坐姿歪歪斜斜地癱在后車座上,長呼出一口氣后,他歪著腦袋想了想,超級大膽地枕在太宰治的腿上。
目光上方便是親愛的男朋友布滿“一言難盡”表情的面容,他輕笑著撒起“霸道”的嬌:“絕對——不可以教訓我!我好累的~”
你是會搶答的。
太宰治翻了個白眼,也向后靠去,半闔著眸道:“雖說這“退讓”只是上面的“權宜之計”,但是對于“你成為咒術界負責人”這件事,最基本的合/.法./性是有了。”
“哼?”五條悟疑惑地眨巴著眼睛:“所以說,上面還是會出手嘍?”
太宰治低眸看著他,點頭道:“不過得是在處理完橫濱事務之后了。”
正如方才五條悟所表達的那樣,上面連攥在手上的牌都還管不好呢——他們的主要精力當然集中在原本就擁有一定“基礎”的地方。
“手機給我。”太宰治曲起食指,敲在五條悟的腦袋上,發出“咚”一聲響。
“不疼、完全不疼誒——”五條悟一邊笑嘻嘻、一邊從衣兜里掏出手機,(嘴上超大聲的說著密碼)解屏后塞進太宰治手里,目光向上,他對太宰治軟和地彎下眸子:“喏,我可是很潔身自好的,歡迎阿治隨時檢查哦~”
太宰治的指腹點在“老東西一號”的備注上,然后垂下眼眸,凝視五條悟,表情古怪道:“你好吵……話說,明明你也沒說幾句話,怎么感覺像是說了成千上萬句一樣呢?”
五條悟:“?”
五條悟:“你已經開始嫌棄我了嘛QAQ?!”
“……”
太宰治表示不想說話。
剛剛好,這個時候,大長老接通了電話,太宰治道:“禪院家那里,有派人去溝通嗎?”
【你是……哦,太宰先生啊。
溝通是沒有,但老夫派人前去禪院家駐守了,二長老和三長老帶著族人剛離開不久。
請問是有不妥之處嗎?需要把人叫回來嗎? 】
太宰治想了想道:“不需要,這樣就很好,最近兩天都會很忙碌,沒有多少精力與禪院家糾纏,將人看住、不要讓他們添麻煩就好。”
【請放心。 】
通訊結束,太宰治終于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五條悟這里,五條悟見狀笑得又乖又甜。
太宰治:“……”
如果說,五條悟沒有將手伸進手腕處的繃帶里、按住脈搏不放的話,那才是真的又乖又甜:)
“脈搏和心率有時候并不完全一致,但大多數情況下是一致的哦。”五條悟輕聲笑著說,“阿治的脈搏現在跳得很快,所以呢,我該把這單純當作是脈搏的跳動、還是……阿治的心臟在因我而怦怦直跳?”
太宰治眉眼低垂,靜靜凝視那雙蒼藍眼眸幾秒,他道:“心跳。”
聞言,五條悟彎唇笑得開心,空閑的那只手“嘭”一聲捶在駕駛座上:“開車,鶴田家。”
“……是,家主。”五條家族人哭喪著臉,默默發動引擎,行駛出警視廳范圍。
天吶!
家主怎么談了戀愛還這么兇啊! ?
家主不該在太宰先生面前保持好形象嘛! ?
嗚嗚嗚!
第64章
自得知“藏書閣被劫”的那一刻起,除去無盡的惱怒,鶴田裕安一直處于心神不寧的狀態,在辦好“大人”交代的事情后,他便做好了隨時撤離的準備。
然而, 即便做了好這樣的準備, 鶴田裕安撤離的速度還是慢了半拍,或許是僥幸心理在作祟?他的“撤離”和加茂家族人的“到來”幾乎是前后腳。
也正因為如此, 鶴田裕安錯失了“除掉鶴田家族人”的最佳時機,只能近乎慌不擇路的逃跑。
當暫時安全下來后, 鶴田裕安才有空細細品味那“大事不好”的滋味, 他清楚地意識到, 自己已經完了……
作為鶴田家的家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族人“欺軟怕硬”的本性,無需使用.暴.力,只需簡單地口頭威脅幾句,族人就會迫不及待地出賣他這個“毫不猶豫拋棄他們”的家主。
其實, 鶴田裕安對自己的族人并不信任,涉及“機密”的事情,他向來對族人“嚴防死守”,但是有很多臟.事, 他都是指使族人去做的, 比如昨天的“綁/./架異能者”一事。
思及至此,鶴田裕安只覺得渾身發冷, 冷得牙齒都在打顫, 他清晰地意識到,一旦大人得知此事,必定是容不下他的。
鶴田裕安哆哆嗦嗦地從寬大的和服袖子里摸索出手機,用力攥在掌心,用仿佛在看什么可怖之物般的眼神、緊緊盯著排在聯系人列表第一位的那個備注為“大人”號.碼,緊咬牙關,鼻息沉重。
許久許久,鶴田裕安都沒能下定決心聯系“大人”,他忽然倒退著靠向墻壁,手撫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片刻后,鶴田裕安緊緊閉上眼睛,反復調整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緊接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給身處總監部的侍從打去電話。
他想,不管始作俑者是誰,這次行動突如其來,策劃此事的人必然不會做出“打草驚蛇”的蠢事,想必總監部內部應該還是平靜的。
他完全可以利用“信息差”來挑撥一二,說不定自己還有“絕處逢生”的機會!
然而……
【大人們九點四十分發出去往了五條家,還未歸來。 】
啪嗒!
被鶴田裕安緊攥在掌心的手機,掉落在地。
五條家、還未歸來……
鶴田裕安神情癡傻,在心里不斷地重復著,回過神來后,他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家主! 】手機聽筒中傳出侍從萬分驚恐的聲音:【五條家大長老帶著族人來……!放開我!這里是總監部,容不得你五條家在此放肆! 】
手機那頭很快安靜下來,幾秒鐘后又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手機聽筒中再次傳出話音:【鶴田家主,就這般輕易地拋下族人、獨自逃跑,呵,你還真是“果決”啊。 】
是五條家大長老,話音里滿是嗤嘲。
然而,鶴田裕安已無余力理會這些,他幾乎是用“爬”的挪到手機跟前,伸手拿起,顫抖著掛斷了通訊,緊接著就如同死/./狗一般無力地趴俯在地。
從來都是以“傲慢”姿態示人的總監部/高層/之一,短短幾個小時就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鶴田裕安忍不住發笑,這笑聲悲涼至極。
…
……
………
太宰治和五條悟剛剛到達鶴田家。
堪堪邁步走進院落時,五條悟接到了大長老的電話:“什么事?”
這樣問完,五條悟拿下手機看了眼時間:“話說,已經到總監部了吧?怎么樣?順利嘛?”
【盡是些軟骨頭,只有嘴上叫囂的厲害罷了。 】大長老回道:【老夫來時,發現鶴田家侍從正與他的家主通電話。 】
和太宰治對視一眼,五條悟想到什么,不禁嗤笑出聲:“呵,真是有夠不老實的,都落得“狼狽跑路”的下場了,居然還有力氣想東想西。”
【總要允許他掙扎一下不是? 】大長老悠悠道:【若是輕易認命,高層也不是高層了。 】
“嘛嘛。”五條悟沒什么意義地附和兩聲:“行了,你們繼續吧,記得把總監部的結界換掉。”
【老夫省得。 】
掛斷電話,五條悟立刻貼到太宰治身邊,笑瞇瞇道:“鶴田裕安那個爛橘子,阿治打算什么把人抓回來呀?”
對于五條悟時不時貼貼自己的舉動,太宰治無奈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
抬眸瞥了五條悟一眼,太宰治聳了聳肩說道:“先看看他會不會和幕后之人接觸,如果能順著他找到那家伙的蹤跡最好,不能的話,再把他抓回來也不遲。”
“嗯嗯~”五條悟連連點頭,露出“不愧是阿治,好厲害哦”的閃閃亮的星星眼。
太宰治感覺更無奈了。
就在五條悟還想在和太宰治膩歪一會的時候,一旁靜立許久的加茂家族人“忍無可忍”地開口了:“五條家主、太宰先生,要不要先審訊鶴田家的族人呢?”
趕緊的!
想膩歪回家去隨便膩歪啊?先把正經事辦了不行嗎? !
五條悟聞言哼哼唧唧地抬手推上墨鏡,墨鏡下的雙眼一翻,朝加茂家族人丟去一個白眼。
他俯身湊到太宰治的耳畔,用加茂族人也聽得到的音量嘟嘟囔囔:“好沒眼色啊,這個家伙。”
沒眼色的到底是誰啊喂! ——太宰治和加茂家族人默契地在心里吼到。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用短短半日就練成順毛技能,道:“我也很想和你貼貼,可是我餓了誒,先審訊怎么樣?之后接上學弟學妹去吃飯。”
“餓了嗎?”五條悟眨眨眼,瞬間直起身體,看向加茂家族人,眉頭一挑,嚴肅道:“還不快帶路。”
加茂家族人已經無語了,懶得理會這個神金(主要是怕挨揍),轉身就走,邊走邊道:“在鶴田家的地下室,我們發現了一具/.尸/.體。”
“哦?”太宰治清楚那具/.尸/.體是怎么一回事,卻也順著加茂家族人的話、吐出詢問的字音。
“我問了鶴田家族人,對方說那具/.尸/.體是鶴田裕安在剛過凌晨時帶回來的。”他道:“但對方不清楚/.尸/.體的身份。”
“嗯,等一下再問吧。”太宰治應聲,同時抬眸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站定在燈光昏黃的室內,目光掃過一張張布滿“惶恐不安”表情的臉,五條悟皺眉,擺擺手,示意加茂家族人離開。
在加茂家族人離開的十秒鐘后,五條悟才開口問道:“阿治知道/.尸/.體的身份?”
“三津谷明。”太宰治言簡意賅,頓了一下后,他蹙了蹙眉,又開口說道:“至于幕后之人又換了什么身份,我就不清楚了哦。”
雖說相川一直跟蹤著,卻也不好跟的太緊。
太宰治斂了斂眸,未被繃帶遮擋的鳶眼凝著冷意掃過戰戰兢兢、瑟縮不止的鶴田家族人,微微一笑。
“昨日,倒是有不少鶴田家族人離開本家,監視人員說他們的行動很有目的性。”話音刻意止住一瞬,太宰治唇邊的笑意更甚:“只是可惜,跟丟了。”
這不是假話,的確是跟丟了。
鶴田家族人兩兩一組、分頭行動,監視人員算上相川也不過三人,只能跟上看起來最像“領頭”的那一個。
留在鶴田宅附近的相川倒是有注意到,鶴田家族人綁了一個人回來。
“這樣呀。”五條悟不徐不慢地抬起手,曲起食指勾下墨鏡,蒼藍眼眸凝視這些人,目光滿溢冰冷漠然的笑意:“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心人”愿意給我們解惑呢?”
話音落下,一室寂靜。
兩三秒后,有人瑟縮地抬了抬手:“我、我可以為五條家主和太宰先生解惑……”
“好的哦。”五條悟將墨鏡重新推回原處,他笑著上前,單手把人從人堆里拎出來,讓他站到太宰治面前,揚了揚眉梢,沉聲命令道:“說吧。”
這人瑟瑟發抖地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唇齒打顫道:“是異能者。”
異能者!
太宰治瞳孔驟然緊縮,很快地,他危險地瞇起眼,聲音降至零度以下:“繼續。”
鶴田家族人深呼吸。
“昨日,家主命令包括我在內的十幾個族人前去橫濱、綁一個異能者回來。能力強弱皆可、生或死皆可。但必須清楚異能者的身份、以及拿到異能者的證件、知曉其住所等,還、還有最好是無牽無掛的。”
“是誰?”察覺到太宰治的心緒不寧,五條悟趕在他之前接下話茬:“不要耽擱時間,快點說哦。”
清楚對面兩人耐心即將告罄,鶴田家族人連忙繼續說道:“小林優助,男, 27歲,自由工作者,住在鶴見站附近的高級公寓, C棟12樓。”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室內。
見狀,五條悟嘆了口氣,眼神示意這人隨自己一起出來,他的藍瞳緊隨倚墻站立、煩躁蹙眉撥打電話的太宰治,隨手攔下一個加茂家的族人:“安排他去其他房間呆著,看好他。”
“明白了。”加茂家族人頷首,控制住這人離開。
五條悟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邁步走到太宰治的身邊。
“是這樣沒錯。”太宰治眉宇間盡是藏不住的陰郁:“不愧是幕后黑手呢~大概是因為我“重傷”的地方在橫濱,所以才選了異能者的/身體吧。”
“好,辛苦啦織田作,我這里也會派出人去調查的。”太宰治看起來心情好了那么一點:“另外,織田作和安吾怕是……”
【沒關系,太宰。 】手機那頭,織田作之助熟練的安撫道:【反正最終地點都是在橫濱,幕后黑手能夠主動來到這里,不是一件好事嗎? 】
不等太宰治回應,織田作之助有些遲疑道:【話說回來,太宰,我們倒也不必大張旗鼓的調查吧?打草驚蛇的話,人會跑掉哦? 】
“不,必須大張旗鼓的調查。”太宰治否決了親友的想法:“我不認為幕后之人對鶴田裕安有多信任,說不準他僅僅只是“利用鶴田家提供的異能者/.身體”自然地進入橫濱,在抵達橫濱后就立刻換掉了呢?”
【倒也很有可能。 】織田作之助道。
若是如太宰猜測的那樣發展,那的確需要“大張旗鼓”的調查,畢竟太宰他們已經控制住了鶴田家,沒道理會不清楚有關“綁/.架異能者”一事。
在這種情況下,暗中調查或是干脆不查,反而會引起幕后黑手的高度警覺。
“大張旗鼓”的調查,顯然更符合大多數人的思維模式,會令幕后黑手認為“一切仍處于他的掌控”。
【放心吧,我會把動靜搞大些。 】織田作之助保證道,隨后又說:【對了,安吾提前出發了,就在三十分鐘前。 】
“難怪安吾的手機提示關機。”太宰治垂了垂眼:“等安吾聯系時,記得告訴他這件事哦。”
【嗯,知道了。 】
結束通話,太宰治抬眸間看到五條悟正眼巴巴地注視著自己。
他閉了閉眼,而后看上去是很輕松地笑了:“沒關系啦,你也聽到了不是嗎?安心~論起耍詭計的資歷,我可是很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五條悟聞言頓了頓身形,半露在墨鏡外的藍瞳定定地看太宰治兩三秒,他突然傾身,張開雙臂環抱住他,毛茸茸的腦袋緩而又緩地蹭著/.他的側臉。
“不是詭計,是智慧——”他拖長了音調道:“怎么總是在言談之間暗暗貶低自己啊……我不喜歡聽,并且十分生氣!咳,這位先生,請不要貶低我喜歡的人好嘛?”
在五條悟看不到的角度,太宰治的眼底隱隱震顫,他垂下眼睫,話音輕快道:“那,以后不說嘍~”
話落,太宰治輕輕掙開五條悟的懷抱,扯著他的衣袖向外面走去:“走啦走啦,去接學弟學妹,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哦。”
五條悟哪里看不出太宰治是在故作輕松?但他并沒有拆穿,順了太宰治的意,也跟著假裝放松下來,咧嘴笑得開心:“ okk ~”
第65章
結束和親友的通話后, 織田作之助通過Port Mafia的內部電話,聯系了此時正身處首領辦公室的森鷗外。
得到明確的回復后,他掛斷電話, 從椅子上站起身, 向辦公室外走去, 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織田作之助乘電梯來到頂樓。
守衛在首領辦公室外的黑衣服、已經得到了首領的吩咐。見他到來,黑衣服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門板,隨后將門打開。待他進去后,黑衣服又緩緩地合上了門。
辦公司內,森鷗外的指尖在左手邊敲點了一下,微笑著示意赤發青年過來坐。
“啊, 謝謝。”幾秒鐘后, 織田作之助落座, 坐定后, 他說道:“有一件事,需要麻煩森首領出些人手。”
“哦?”森鷗外看起來很感興趣地笑了,但舉止上卻是不徐不慢,他交疊起雙手、抵在下顎處,姿態透露著漫不經心:“什么事?又需要出多少人?”
聽到詢問,織田作之助頓了頓, 就“能否告知實情”這件事認真思考了幾秒, 然后說道:“之前我和安吾提到的“幕后黑手”來到橫濱了,至于人手的話, 能鬧出大動靜的程度?”
他說著話,絲毫沒有注意到森鷗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難看”閃過。待到他說完話后看向森鷗外時,對方已將“外泄”的情緒盡數收斂起來。
“嗯,原來如此。”森鷗外微不可見地一點頭, 忽然皺起了眉頭,流露出一副“苦惱”的模樣,欲言又止地開口:“可是……”
“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嗎?”織田作之助順了森鷗外的意思詢問出聲,但下一秒,他就擺出一副“理解”地表情說道:“如此,倒是不好麻煩森首領了,我會聯絡種田長官,請他派人來橫濱配合我。”
“打擾森首領了。”語畢,織田作之助作勢起身。
“……”
看到這一幕,森鷗外嘴角抽搐,好好好,不愧是出身異能特務科的精英,哪怕看起來再怎么木訥老實,心眼也是不少的!
森鷗外微微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出聲喚停赤發青年的動作,雙眼睜開時,他無奈地看了青年一眼,勉強地挑起唇角道:“怎么會不方便呢?”
他只能這樣說,不是嗎?
他看得清楚,方才織田作之助的動作確實是有底氣的。要是他拒絕,他真的會向種田山頭火申請支援。
其實,對于“異能特務科派人支援”這件事,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當一切了結之后,種田山頭火也必定會利用“他讓渡出去”的權柄,讓異能特務科的勢/.力重新滲透這座混沌之城。
但是——作為同另外“兩刻”共享一塊蛋糕的Port Mafia而言,能夠多拖延一些對方/.勢力/.滲透的時間,就等于多一分斡旋的余地。
因此,他當然不會允許織田作之助向種田山頭火尋求支援。
一切考量皆在電光火石之間,森鷗外不再故作姿態、試圖爭取更多利益,他看向織田作之助,直接說道:“我會讓紅葉君配合你,行動時直接聯系她即可。”
“多謝森首領。”織田作之助滿眼真誠地看向他,微微頷首,真心實意地道了謝。
看他那副“很老實很好欺負”的樣子,森鷗外只覺得心梗,僵硬地勾勾唇角:“呵、呵呵……不用謝。”
///
“悟、太宰學長!”
看人看得百無聊賴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遠遠就看到了駛近的車子,動作迅速地站起身迎了出去,齊齊發問:“這些家伙什么時候轉移!?”
太宰治:“……”
五條悟:“……”
好嚇人啊他們[戰術后仰.gif ]
感受到學弟學妹那強烈的怨念,太宰治瞬間扭臉,快得仿佛帶出了殘影,他抬手朝旁邊一指,意思很明顯:問他!
五條悟:“?”
啊?我嘛?
接收到戀愛對象那“肯定之中還帶有鼓勵”的眼神,五條悟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脖子一卡一卡地轉向兩位同期友人,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被六眼加持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
然而,很遺憾,五條悟憋氣都快把自己給憋死了,也沒能擠出一個字來。
他忽然雙肩一垮,可憐巴巴地看向戀愛對象,欲言又止地說道:“阿治,你看哦,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我其實什么也不知道?”
伴隨五條悟的話音落下,突然感受到學弟學妹充滿怨念的目光、再度移向了自己的太宰治:“……”
“好吧。”被一瞬不瞬地陰測測的盯著,太宰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等。”
怨念驟然猛增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太宰治笑著聳了聳肩:“嘛,別急呀,總要給上面些許反應的時間吧?放心好啦,我和悟方才去警視廳見了警視總監,最遲不過明天,一定會傳來消息的。”
聽到這話,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神情一時間恍惚極了,仿佛正擔著千斤重量壓一般,背脊忽地佝僂下去。
“話說,為什么不直接和白馬總監說呢?”五條悟疑惑道。
“如果你不想被貼上“排斥異己”的標簽、并被上面將這一點當做“生事”的把柄,那么這件事就必須由白馬總監、不,必須由上面主動提出。”
“嘛,不必擔心上面不出手,他們會提出來的。”太宰治篤定道,隨后他笑著攤了攤手:“剛好,我們需要一些時間甄別這其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畢竟,事情已經做得這么絕了,他當然不會允許被上面接收的人中有“可用”之才。
“明白了。”五條悟利索點頭,然后清雋的面容上流露出“果然好厲害哦阿治~”的表情。
短短半日被夸夸無數次的太宰治:他怕不是一個人能組成一個人數不低于一百人的“太宰治夸夸群”……
“嗯?等等!”家入硝子忽然發現了重點,雙眼一瞇,狐疑的目光在五條悟和太宰治兩人之間徘徊數次,最終將視線固定在白發同期身上,語氣略帶些驚悚問道:“悟,你……叫太宰學長什么?”
仍身處恍惚之中的夏油杰,一聽到這個問題,突然回過神來,小小的眼睛迸發出犀利的光。
“?是“阿治”呀。”五條悟感覺莫名其妙地歪了下腦袋:“有什么問題?”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被這理所當然的語氣硬控了三秒,隨后大驚失色地吼道:“問題大了好嘛!?”
很快地,太宰治再一次被學弟學妹“熱情”的眼神盯住:“……”這才多久?自己“無語”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點?
“太、宰、學、長——”家入硝子一字一頓、語氣近乎悲痛欲絕。
夏油杰亦是痛心疾首地直拍/胸/口:“未免太不爭氣了啊!”
天了嚕!
他們辛辛苦苦守在這里,結果呢?混蛋悟居然美滋滋的連戀愛都談上了啊!這是合理的嘛! ?
/自己的辛苦看守固然難受,
但雞掰貓的“攻略成功”更令人揪心! /
被指責不爭氣的太宰治:“……”
好友疑似不盼自己一點好的五條悟:“……”
新晉情侶默默掠過發神金的兩人,走向呆在遠處、好奇地向這邊張望的眾人。
“嗨~橘家主辛苦嘍。”五條悟笑瞇瞇地抬手推了推墨鏡:“最遲不過明天,原高層/的家眷就會有人接手。”
“不過……”太宰治接著五條悟的話道:“接手的是/警方,所以,在“處理掉”這些人之前,還需要諸位再忙碌一段時間。”
橘家主代表幾個小家族開口道:“無妨,無需出生入死,只是簡單的看守之責,我等求之不得。”
“是這樣沒有錯。”
“請不必在意,我等并不覺得勞累辛苦。”
隨橘家主一道的小家族話事人和族人,開口附和著。
他們絕沒有特意挑“好聽”的說,而是出自真心實意。
畢竟,這僅僅只是“一段時間”的忙碌罷了,與“今后”相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更何況……
在原高層/的統/領下,他們過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可不會因著原高層/的/死/亡而忘記。
五條悟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橘家主,其他家族那邊你去看過嗎?包括這家在內,有可用的人嘛?”
“這家有一部分人的術式還不錯,且還有一定的成長空間,只是性子……”
五條悟和太宰治明了橘家主的未盡之言,點頭表示明白。
“另外幾家,我并未去看過,但是有囑咐守在那邊的人多加注意。”橘家主繼續道:“同樣有一些可塑之才,術式未必有多好,但性格方面還不錯。之前……大約是被裹挾著、無力反抗吧。”
兩個發神金的人終于緩了過來。
夏油杰走到五條悟身邊,提議道:“要不先把那部分人轉移走?”
家入硝子唇邊銜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半虛著眼思索片刻后道:“轉移去高專怎么樣?到時請諸位一道過去負責看管。”
好歹是幾個家族呢,被選中的人集中到一塊,數量怕是不會少,也就只有高專容納得下了。
五條悟下意識向太宰治看去,然而,太宰治絲毫沒有回應他的打算,只靜立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打起了哈欠來。
好吧,五條悟明白了,這是要他自己做決定。
蹙眉垂眸思考片刻,五條悟輕輕抬眼:“橘家主挑選一些人跟過去,負責看守那些家伙。杰和硝子一道返回高專,高專你們比較熟悉,是你們的主場哦。”
“余下的那些廢物,橘家主,你帶人繼續看守,我稍后也會安排一些族人過來配合你。”話落,五條悟又悄悄地朝太宰治看去,就見他正眉眼含笑地注視著自己。
怔愣一秒,五條悟突然間笑開了。
面對此情此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默然無語,這狗糧可真撐人啊。
一道手機樂聲忽然從五條悟的衣兜里傳出,他掏出來看了一眼,甜滋滋而又飄飄然的好心情頓時煙消云散。
指腹在紅色的拒接圖標上滑過,五條悟將電話撥給身處總監部的大長老,言簡意賅道:“安排幾輛車到橘家主這邊,另派一些族人隨車一起過來,配合橘家主處理后續問題,要是人不夠,就聯系加茂家,讓他們出人。”
掛斷電話,蒼藍的眸子掃視一圈。
五條悟看了看兩位同期好友、又瞧了瞧橘家主,最后看向太宰治,他沒好氣地咬牙道:“是樂巖寺嘉伸那個爛橘子!嘖,八成是被困的禪院家聯系的他!”
“除非他主動找上門,否則暫時不必理會。”太宰治淡淡道。
樂巖寺嘉伸沒什么值得擔心的。
之前說過的,他的確和原高層/沆瀣一氣,但不能因此否認他是一個“合格的校長”這一事實。
單是為著京都高專的學生考慮,他也不會輕舉妄動。
正如太宰治所想,樂巖寺嘉伸確實沒有打算“輕舉妄動”,在五條悟未接他的電話、更是直接掛斷之后,他便放下了手機。
長眉之下渾濁的老眼半瞇著望向校園之中、正進行體術訓練的學生們。
禪院家一眾被五條族人困于家中、再結合所有總監部高層/皆無法聯絡到的情況……
樂巖寺嘉伸眉頭緊鎖,六眼和異端的動作太快了,完全沒有給予旁人半點應該的時間。
京都高專的學生全部是背靠家族的,也不知,這些學生所處的家族是否有被牽連?
“唉……”
第66章
禪院家。
好好好!
好一個樂巖寺嘉伸啊!
被樂巖寺嘉伸“拒接”電話的禪院直毗人,恨得直咬牙,手機被他狠狠地砸了出去,要不是手機質量不錯,單憑那帶著怒氣的力道,怕是已經四分五裂了。
其實, 這完全是在遷怒。
先是被守在外面的五條家的長老以及族人“無視”,后又被樂巖寺嘉伸拒接電話,繼而產生的遷怒。
禪院直毗人當然是明白的,眼下這種情況, 直接致電五條家才是正解。
或怒氣沖沖地質問、或好言好語地詢問,無論怎樣的態度都好,至少他可以從“正主”那里得到回應。
然而……
倒不是他愿意舍近求遠, 不聯系五條家的人、反而去聯系樂巖寺嘉伸, 而是守在禪院家周圍的五條長老及族人看起來/殺/意凜凜……
那副“誰敢強闖、他們就敢/殺/誰”的兇狠模樣, 讓他直覺感到不妙,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這才舍近求遠, 想要借“向來與高層/沆瀣一氣”的樂巖寺嘉伸、去試探五條家。
奈何……
想到這里,禪院直毗人再一次咬牙切齒起來,沒用啊,樂巖寺嘉伸那老登真是沒用啊!
片刻過后, 怒火如同潮水一般猛然散去, 禪院直毗人的臉色有些發沉,無聲地在心底里感慨:動作真是迅速。
早知六眼看不慣總監部那群老東西的做派, 卻不成想……六眼竟當真會出手。
是的,在察覺到異常的第一時間,禪院直毗人就聯系了眾高層。
結果可想而知。
已往生的高層,聯系不到才屬正常, 若是聯系得到,那便是.鬼.故事了。
想到以禪院扇為首的惱怒不已的長老、想到面對未知情況而惶惶不安的族人……
禪院直毗人長長地嘆息一聲,目光沉沉地看著被他扔到地上的手機,片刻之后,他起身走過去,俯身將手機拿起。
視線在“五條大長老”和“加茂家主”的聯系方式上、猶豫徘徊了片刻,最終,禪院直毗人的指腹敲點在“加茂家主”的備注上。
加茂家。
家主以及眾位話事人正聚在大廣間,討論著要派出哪些族人配合五條家,啊不,配合橘家主。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難點在于出身“小家族”的橘家主。
須得挑選出好脾氣、或是不會把“心高氣傲”寫在臉上的族人,否則豈不是平白得罪了往后要在一起共事的同僚?
人選終于定下,身子骨不大好的加茂家主才松了一口氣,就瞥見了禪院直毗人的來電,不由得臉色一黑:怎么呢?就不能讓他歇會是嗎?
加茂家主揮揮手,示意長老們安排下去,然后深感窒息地接通了電話,言簡意賅地道出兩字:“請說。”
【……】手機那端的禪院直毗人沉默幾息才語氣艱澀地開口,他同樣言簡意賅道:【六眼,異端。 】
加茂家主抬手按壓著突突直跳地太陽穴:“不是六眼、而是五條負責人,以及——咒術界沒有異端,只有咒術師太宰治。”
大家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不必說得太過直白。
更何況,加茂家主的這番話也著實沒有半分隱瞞。
手機那端,禪院直毗人瞬間明了,六眼和異端當真成功地/推/翻/了總監部高層。
思及此處,禪院直毗人嘆了一聲,問道:【老夫可有破局之法? 】
“安心等待即可。”加茂家主稍作停頓,繼而說道:“據我所知,五條悟并無除掉禪院家之意。之所以派遣族人看管禪院家,大概只是不想在這種繁忙之際、浪費時間與你糾纏。”
浪!費!時!間!
禪院直毗人恨恨地咬緊牙關,不管五條悟此舉是怎么個意圖,總而言之,他禪院家分明是被“排除在外”了啊? !
總監部高層/被/.推/.翻——這一潑天的功勞,他禪院家是撈不著一點哈!
/不就是推/./翻/.總監部高層/嘛?五條悟你吱個聲啊!你連加茂家都帶上了,難道還差加他一個禪院家? !你吱聲,老夫一準嗷嗷地上啊! /
意識到與這“潑天的功勞”失之交臂,禪院直毗人一時之間心痛地難以言喻。
【好好好!你好樣的啊! 】
加茂家主:“???”
【你明明知曉內情,怎的就不同老夫說一聲? 】禪院直毗人咬牙切齒:【御三家為一體,你加茂家便只想著自己嗎! ? 】
加茂家主臉色難看,(在此之前)當他想參與不成? !他加茂家被捉住了致.命.的把柄,完全是被威脅著“不得不參與其中”啊!
待到五條悟和太宰治成功之后,他加茂家上上下下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曾透漏,一是擔憂禪院家將此事告知總監部、二是生怕禪院家參與進來后、洞察到那個“把柄”,并借此生事。
再有,無法確定成功與否的事情,他不透露,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
加茂家主的身子骨是真的不好,被這樣一通指責,差點氣厥過去。
忍著頭暈眼花的不適感,加茂家主咬牙擠出話來:“不屑與你爭辯!”
【等會。 】意識到對面要掛電話,禪院直毗人連忙緩和了語氣出聲:【那個……能不能拜托你幫忙給五條悟帶和太宰治帶句話?就說:禪院家很樂意幫忙,絕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
求求了!
把這“潑天的功勞”分他禪院家一點吧,真的只要“一點”就好,他不貪心。
加茂家主磨牙:“不能,滾!”
看著“通話結束”的字樣,禪院直毗人愣了愣,回過神來之后,險些痛哭出聲。
加茂家主撫住心口,大口大口急急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好一會,他才緩過來,然后便重新拿起手機,給五條悟撥去電話。
是,他是拒絕了,但問題是他的拒絕能作數嗎?還不是得聯系五條悟告知情況。
///
五條悟才掛斷了加茂家主的電話,抬眼就見篩選出的人已經坐進了車里,他挑了挑眉,邁步朝頭車走去。
視若無睹那些透過車玻璃打在自己身上的、或惶惶不安、或憤恨至極、又或是復雜難辨的眼神,他站定后道:“還有另幾家,別忘了去。全部接到后,直接把人送去東京高專。”
“是,家主。”
“嗯。”五條悟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他又走向最后一輛車,俯下/身,對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笑瞇瞇道:“高專那里就辛苦你們嘍~”
“別客氣。”夏油杰微微一笑:“你客氣的讓我害怕。”
他身邊,家入硝子也是點頭附和,豈止是讓人害怕啊,五條悟?客氣?關鍵到一塊,讓她不由得深深懷疑,這天是不是快塌了?
五條悟:“?”
五條悟:“老子以后可是你們的上司誒~侮/辱上司什么的,當心被扣工資哦?”
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滿臉寫著無所謂,五條悟語調幽幽補充了兩個字:“加班。”
夏油杰&家入硝子:“!”
夏油杰&家入硝子:“我們何德何能,竟讓您如此客氣的對待?請放心,我們今后必當為您鞠躬盡瘁!”
真誠!滿臉寫著真誠!
五條悟見狀抬起下巴,相當得意地“哼”了一聲。
“好了哦。”
剛同幾位異能者交談完畢、告知他們再過一小時后就可以返回異能特務科,太宰治從院子里走出來,出聲叫停了同期三人的插科打諢,揚起手臂,對頭車揮動了一下。
“不要忘記告訴夜蛾老師的情況哦。”
話音透過敞開的車窗傳進耳朵里,夏油杰開口應下:“好的,太宰學長。”
目送幾輛車駛離,太宰治和五條悟回到院子。
五條悟同橘家主寒暄了幾句,告知稍后加茂家會派人來配合。又敲打了一番隨車而來、要留守在這里的五條家族人,這才乘車離開這里。
“剛才加茂家主打電話過來說,禪院直毗人想要參與進來哦。”五條悟眨眼笑道:“還保證說絕不會添麻煩。”
太宰治聞言揚了揚眉梢,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呢,等到警視廳接收了余下的人后,讓禪院家出人負責看守吧。”
“至于現在嘛……”他笑了笑說:“還是先晾著吧,太輕易應下的話,怕是會自顧自的認為我們有多需要他們吧?那可不好。”
五條悟擺出一臉夸張的“受教了”的神情,特別乖特別乖地點頭應下。
那副任人搓./揉./的模樣……
太宰治卷縮了一下手指,忍耐著想要rua五條悟腦袋的沖/動,“自以為”不動聲色地說道:“嘛,去總監部看看吧。”
駕駛座的五條家族人聞言,相當識趣地默默改了道。
什么?家主還沒發話?
嗐,不重要,反正他們家的戀愛腦家主、肯定聽太宰先生的話嘛。
果然。
通過后視鏡,族人接收到了來自家主的“滿意”一瞥。
“唔?”五條悟撐著半張臉,藍眸含笑地看著太宰治:“可是,阿治不是說餓了嗎?”
“回程的時候,找家餐館。”
“嗯嗯,好的哦。”五條悟點頭應著,然后笑瞇瞇地湊近太宰治,察覺到太宰治驟然放輕了呼吸,他臉上的笑意變得愈發濃厚起來。
“其實,阿治超想rua我吧?”五條悟撲閃撲閃地眨動著眼睛:“哎呀呀~干嘛忍耐啦?我的頭發觸感很好的,超好rua哦?”
被戳穿心思的太宰治猛地僵硬了一瞬,音量很輕很輕“嘖”了一聲,他偏過臉去,鳶眼“惡狠狠”地剜了笑容中暗含得意的五條悟一眼。
誰知,這一眼在五條悟看來,簡直毫無威懾力可言。
五條悟的笑容愈加燦爛了,要不是怕太宰治惱羞成怒,怕不是早就壓制不住地笑出聲了呀~
他干脆地低下頭,毛茸茸地腦袋往太宰治面前更湊近了幾分,大氣道:“喏,給你隨便rua ,別客氣~”
看著湊到自己眼前的白色腦袋,太宰治的鳶眼失去高光,嘴角無語地抽搐了幾下,然后沒好氣地抬手,特別用力地抓了抓白色的發絲。
“不痛~一點也不痛誒——”五條悟賤嗖嗖地挑釁道,忽地,他一僵:“啊……那個、話說,可以不rua/.耳朵嘛……”
飽含羞怯的話音細若蚊蠅一般。
若不是在車中、這種相對來講密閉的空間,太宰治覺得自己怕是完全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不行哦。”太宰治笑道:“不是說讓我隨便rua嘛?這么快就反悔的話,我會失望哦?”
相比起生氣什么的,失望一詞,對五條悟來講簡直堪稱暴/.擊!
短促地呼吸了一下,五條悟低聲說道:“不可以失望,你繼續rua就是了嘛……”
語調主打一個委屈巴巴。
委屈就委屈嘍。
太宰治看著他那紅得滴血的耳朵,勾起唇角:反正不是我委屈就好~
于是,當他們抵達總監部的時候,大長老見到的就是笑得如沐春風的太宰治、以及活像蒸熟的螃蟹一樣的五條悟:“???”
突然想到了什么,大長老不禁痛心疾首:太宰先生!你到底對悟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啊太宰先生——! ?
第67章
忙忙碌碌一整天,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悄然來到晚十點鐘,夜色濃得好像漸漸化開的墨錠, 似是要從天邊滿溢而出一般。
銀白的月光從半敞開的門潑灑進室內。
太宰治借這微弱的光亮,隱隱約約地窺見了背對著月光而立的五條悟那“忐忑不安”的表情。
連表情都能夠不得勁的窺見幾分, 太宰治自然也看得到被五條悟抱在懷里的被子。
——在自己家中?
——擺出一副“求收留”的姿態?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太宰治為證明這一點的真實性,當真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你出去, 門合上。”
五條悟:“……”
嗚,果然被無情的拒絕了啊, 雖說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但真的被拒絕時, 他還是感覺很失望。
“真的不行嘛?”五條悟不死心地問道,語氣可憐巴巴(卑微小貓申請進屋) ,說著話,他抱著被子的雙臂漸漸收緊,一秒比一秒更用力:“我帶了被子來哦,真的不會欺負你的……”
欺負什么的……
太宰治面無表情,無語地顫了顫唇角。
停頓三秒鐘,他重新躺回/./床/./鋪,翻身背對五條悟,毫不留情地拒絕道:“快出去啦,我一點也不想明天被你家老頭子用看“人渣”的眼神盯著哦。”
“那,我揍他?”五條悟眼巴巴地瞅著縮進/被/.窩的太宰治,很是真誠的提出建議。 ? ?有這么個家主,可真是五條家倒了八百輩子的霉才修來的福氣!
太宰治大感窒息,顫巍巍地吐出一口氣來,他軟和下語氣道:“乖啦, 悟明天提供一下“叫/醒/服務”好不好?”
五條悟聞言猛地松垮下了雙肩,垂頭喪氣地應了聲:“哦。”
明白自己的目的是無法達成了,五條悟慫慫地不敢再糾纏,怕惹惱了太宰治,但為了表示自己的不甘心,他嘆氣嘆得非常夸張,繼而磨磨蹭蹭地向后退了一步,緩緩合上障子們。
不過,這種時候,五條悟不皮一下的話,那還是五條悟嗎?
當然不是,對吧?
于是,當最后一抹月光即將消失在室內的前一秒,五條悟那笑嘻嘻而又滿是遺憾的話音、透露狹小地門縫、傳進剛剛放松下來的太宰治的耳朵里。
他說:“我的睡/.衣對阿治來說,果然還是太大了呀~嘖,要是沒有繃帶就好了,我一定能看到阿治的鎖/./骨!”
太宰治一臉懵逼:“???”
太宰治彈坐起來:“五、條、悟——!”
回應他怒吼的是,五條悟那恨不能響徹天際的張狂大笑(咬牙)!
茶室中。
除了留在總監部的大長老外,其他長老都被五條悟盡數召回。此刻,這些覺少的老人家們正圍坐在一起,悠閑地飲著茶。
怒吼與緊隨而至的張狂大笑,全都被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自覺選擇“充耳不聞”的老人家們、動作整齊劃一地往嘴里送茶水。
吸溜——
嗯,不愧是今年的新茶,果真不錯啊。
…
……
………
遺憾的是,太宰治并沒有用上五條悟的叫醒/./服務,而是被清晨七點三十分左右接連響起的兩通電話吵醒的。
說真的,若不是兩位來電人中有織田作之助一個,此時此刻,太宰治必定如同“一點就/.炸”的/.炮/.仗般、瞬間掀起一場“驚天動地”地起床氣來。
太宰治慢吞吞地坐起身,抬手揉了把亂糟糟地頭發,未被繃帶遮擋的鳶眼要睜不睜,有些失焦地看了眼手機。
剛剛睡醒,太宰治還沒什么力氣,費了好半天時間,指腹才終于精準地點在“織田作”的備注上。
“唔?織田作。”太宰治用力地睜了睜眼睛,努力地打起精神,含笑道:“早上好啊,我的親友!”
【嗯,早上好,太宰。 】
親友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織田作之助回應時也不禁帶上了幾分笑意:【對“小林優助”的調查,在凌晨四點鐘左右完成了。另外,我在那棟公寓附近留下了一批黑衣服,過段時間再把人撤走。 】
“嗯?”太宰治這下是真的精神起來了,下意識地瞪圓了眼睛,愣愣地眨了又眨:“干嘛這么早?又不是什么急事?等我這邊的人到了橫濱再開始也不遲嘛。”
【嘛,和安吾通過電話之后就睡不著了。 】織田作之助解釋說:【而且,安吾聽了這邊的進展后,也囑咐說行動越快越好,另外,安吾還說他會盡可能地縮短時間。 】
太宰治聞言撇了撇嘴,輕哼兩聲,嘟嘟囔囔說:“安吾去了哪個/.國/.家?什么時間到的?織田作干嘛那么聽安吾的話啦?”
手機那頭,意識到親友是在“爭寵”的織田作之助:【……】話說,最后一個問題才是重點,前兩個問題只是“順帶”的吧?
默了默,織田作之助決定按照提問的順序解答:【安道爾,邊/.境距離F/.國/.最近。凌晨兩點十分左右。畢竟是安吾大魔王啊。 】
聽到回答,太宰治唯恐驚擾到什么一般,小小聲地“嘁”了一下。
——嗯,即使坂口安吾人不在J/.國,他“大魔王”的威壓依然籠罩著親友二人呢。
“好吧,我知道了。”太宰治撐著/./床/./鋪、從被/./窩里爬了出來,單手抖落開昨晚被清洗并烘干的高專/.制服,對手機那端道:“警視廳的目暮警官聯系我了,我給他回個電話。”
【好。 】掛電話之前,織田作之助囑咐道:【有需要我幫忙、配合的事情,記得打電話。我這邊有什么消息,也會立刻聯系你,太宰。 】
“ okk~”
結束通話,太宰治用最快地時間換好衣服,那疾風一般的速度,一看就是還記得五條悟昨晚那番像極了“調/戲”的言語。
換好了衣服,太宰治重新盤起腿坐到/./床/./鋪上,回撥了目暮十三的電話。
通話方才被目暮十三接通,障子們就被風風火火地拉,五條悟活像一只撒歡的哈士奇,向他暴沖而來。
太宰治:“!!!”
[驚恐地后仰.gif ]
好在,五條悟暴沖到一半就滿眼“不可置信”的僵住了動作。
幸好幸好!
太宰治在心里慶幸著,抬眼就瞥見五條悟對于“自己換了衣服”這件事、流露出無與倫比的失望神情。
太宰治:“……”
不是很想懂這人在失望什么。
【太宰君?
moximoxi?
太宰君,你在聽嗎? 】
“嗯?啊,我在聽哦,目暮警官。”太宰治一邊回應著手機那頭的話,一邊用眼神示意五條悟過來坐下,之后便不再理會他,繼續說道:“目暮警官一大早聯系我,是有什么事嘛?”
【這個啊……】目暮十三有些難以啟齒,欲言又止幾息之后,感受著臉因為尷尬而變得滾燙的溫度,他眼一閉心一橫道:【關于原高層/留下的家眷,嘛,太宰君打算怎樣處理? 】
其實,目暮十三很清楚上面的目的,他相信太宰治同樣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才會將話說得這樣艱難。
一方面,他不認為太宰治會同意。
另一方面,他又無比期望太宰治能夠答應下來。
畢竟,若是全部落到太宰治手中,他實在很難想象……太宰治,這尚且還未成年的孩子,已經沾了足夠多的血了,不是嗎?
“哼~”太宰治瞇起眼,意味深長地哼笑了一聲,突然冷下了聲線:“不可以,我拒絕。”
【太宰君! 】
“事情已經做得這樣決了,無論怎么想,我都不可能允許“咒術師”外流吧?誰能保證不會有人借外流的咒術師生事呢?”
太宰治不徐不慢地打斷目暮十三的話,鳶眼瞥向正捏著他的手指、玩得不亦樂乎的五條悟。
視線短暫地交匯,五條悟當即明了太宰治的意思,他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故意弄出很大地聲響、從他的手機奪下手機。
“好啦好啦,太宰學長消消氣,我來和目暮警官談~”五條悟俏皮地沖太宰治眨了下眼睛,把“太宰學長”四字咬得極重。
手機那頭,目暮十三皺了皺眉,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可算不上愉快啊……兩個孩子發生爭執了嗎?
其實,若是打來這通電話的人是白馬總監,大概很輕易就能得出“做戲”這一結論——當然了,便是得這個結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
通話全程錄音的情況下,太宰治也好、五條悟也罷,誰也不會露出破綻。
“嗨嗨~目暮警官,早上好啊。”五條悟笑道:“你們要爛橘子的家眷做什么?嘁,盡是些手上沾了無辜之人的血的家伙,我們咒術師內部完全可以自行解決哦。”
【怎么解決? 】目暮十三下意識嚴肅了語氣:【他們是怎樣的人,我并不清楚,但我不希望你和太宰君……你們還是孩子,那不是你們應當去做的事情。 】
“什么啊這是?說教……”
【五條君,無論如何,原高層/的家眷必須交給/警/方! 】目暮十三深吸一口氣,言語直白的打斷他的話。
太宰治和五條悟作為咒術師,注定了他們難以相信旁人,加之“寫字樓事件”中,總監部原高層/所扮演角色,可想而知,他們的成長環境究竟有多么惡劣。
與其勉強兩個孩子“必須”相信他們這群大人,目暮十三索性不再好言好語。
五條悟陷入壓抑的沉默之中。
當然,這是以目暮十三的角度來看,要是以太宰治的角度看的話,呵呵,他只想翻白眼。
嗯,五條悟正以“兩秒鐘一次”的頻率,沖他拋.媚.眼,活像眼抽筋:)
過了片刻,手機那頭的目暮十三,試探地開口喚了一聲:【五條君? 】
“呵。”五條悟的喉嚨里突然溢出一聲冷嗤:“可以啊。”
還不等目暮十三松口氣,就又聽五條悟開口:“那么,你們打算如何處理那些家伙呢?依/.法/.辦事?”
【調查,證實有罪者依/.法/.處置。 】目暮十三保證道,這并非是他在無的放矢,而是白馬總監明確表示過的。
想想也能明白,上面確實期望借此收攏一部分可用的咒術師,但這不代表他們會選擇放過真正的有罪之人。
對于目暮十三所言,五條悟不可置否。
他聲音低沉道:“具體有多少人,我沒有算過哦,你看著派車好了。轉移過去后,我也會出人進行看管。轉告上面,讓他們盡快找到接替的人。咒術師數量不多,不能浪費在“看管”上。”
手機那頭,目暮十三這一次是實打實地松了一口氣:【沒問題。那么,時間和地點是? 】
“上午十點鐘,京都。”五條悟道:“具體地址,稍后讓太宰學長發到你的郵箱里。”
【明白了,那么,我這就去找警視總監。 】目暮十三說完,很快地掛斷了電話。
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五條悟只覺得好累。
“很不錯哦,越來越像樣了呀五條負責人~”太宰治撐著半張臉笑著揶揄道。
聽到夸贊的五條悟,藍瞳一亮,前傾身體,抱住太宰治,側臉在他那有些凌亂的發絲上蹭了又蹭:“唔?沒錯沒錯——阿治說得對,我就是超棒!”
被白色發絲糊了一臉的太宰治:“……”
我并沒有夸你超棒,請你醒醒。
第68章
當地時間:凌晨一點鐘整。
在給親友報了平安,又聊了一會之后,坂口安吾和衣而臥,小憩片刻用作休整。
可能是“先天打工人圣體”的優勢吧,坂口安吾很快就掙脫了困意的糾纏,迅速投入到任務之中。
這是一件關乎“Port Mafia生死存亡”的大事, 能否順利而又合理的得到“異能經營許可證”在此一舉,且任務的執行人又是出自異能特務科——
因此,森鷗外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全然放手,任憑屬下“自力更生”地完成任務,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吝嗇、慷慨至極。
在確認任務目標“暫無轉移意圖”之后,森鷗外當機立斷,第一時間命令Port Mafia的“王牌”中原中也、帶上人手前往盧.森.堡、等待支援坂口安吾的行動。
可惜坂口安吾走得匆忙,只能搭乘飛機去往距離F/./國/./邊/.境最近的安道爾。
所幸, 在提前告知了飛行目的地的情況下, 安道爾和盧森堡之間那算不上“近”的距離,也變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也因此,當坂口安吾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線,他抬眼間便看到立在街對面、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穿過街道,站定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抬手推著鏡片,微微點了下頭道:“辛苦了,中原君。”
知曉對方真實身份的中原中也, 聽到“辛苦”兩字,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的頓了頓,欲言又止道:“呃、倒也談不上辛苦……”
算了,寒暄客套什么的,實在不適合自己。 ——中原中也默默想到,他輕咳了一聲說道:“人手已經安排到指定地點待命了,要立刻行動嗎?”
“沒錯,這個時間很合適。”坂口安吾回應道,蹙眉思索片刻,他又開口問道:“那個組織有什么異動嗎?”
“和住在邊/./境附近的人打聽過,完全沒有異動。”話落,敏銳地捕捉到坂口安吾嘴角的抽搐,中原中也連忙開口解釋:“啊!只是問了“周邊旅行的人多不多、住宿條件怎么樣”之類的問題。”
聞言,坂口安吾松了口氣:“現在出發吧。”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說道:“車子停在隔壁街區。”
…
……
………
此時此刻,與安道爾存有七小時時差的J/./國·橫濱·鶴見站附近某棟建筑上。
不知名者居高臨下地俯視下方的黑衣服們,眉宇之間并不陰郁,反而附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是幸運啊,及時更換了身體什么的?哈。”不知名者喃喃自語到最后,突兀地發出一聲笑,下一秒,他的面色如同那聲笑一般、毫無預兆地陰沉下來。
他果然不該對鶴田裕安抱有期待……常年與總監部高層/混在一塊,腦子恐怕早已被所謂的“權利”腐蝕/干凈了。
那么,要先離開橫濱去解決那個廢物嗎?
不知名的男人蹙著眉垂下眼,沉思了片刻,抬眼的同時,他從衣兜里掏出屬于小林優助的手機,撥通了鶴田裕安的電話。
——啊,要是再多幾個幫手就好了。
另一邊。
鶴田裕安蜷縮在昏暗潮濕的地下室里,呼吸急促,雙眼緊盯著僅剩一格電量的手機,一刻也不敢移開。
那雙渾濁的眼里布滿了血絲,眼球駭人地向外凸起,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從眼眶中脫落一般。
突然,躺在滿是汗水的掌心的手機開始嗡嗡震動起來,鶴田裕安渾身猛地一抖,緊接著,又仿佛一尊雕塑般僵硬地動也不動。
那外凸的眼球震顫著,凝視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串陌生號碼,似乎猜到了來電者的身份,他緊咬牙關,卻仍是無法抑制唇齒的顫抖。
鶴田裕安滿臉堆砌欲哭的神情,掙扎了幾秒后,仿佛被什么摸不著、看不見的存在抽空了全身的力氣,猛地癱軟下來。
他不再掙扎,帶著一絲自我放棄的決絕,接通了電話:“您好……”
【嗯?很遺憾,我怕是不太好呢。 】
這個語氣……
“大人。”鶴田裕安苦笑了一下,用一種“果然如此”的語氣開口,聲音輕得如同一道微弱的氣音。
手機那端,男人輕笑了一聲:【不必如此,我暫時還沒有“處理掉”你的打算。 】
聽到這話,鶴田裕安就像一個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原本已是毫無神采的雙眼,在這一刻突然燃起了一絲生機。
還不等他說些什么,男人再一次開口:【來橫濱吧,速度快些,不然的話,你的死活就與我無關了,明白嗎? 】
鶴田裕安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卻已是連連點頭,幾秒鐘后,才有聲音從那緊繃的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是!”
通話結束。
男人微微瞇了瞇眼,一聲冰冷嘲諷的笑音從口中溢出。
潔凈的、沒有一絲污漬的玻璃,映著男人那雙“殺/機畢露”的眼。
…
……
………
時間:上午九點三十分。
慢悠悠地吃過早餐后,太宰治和五條悟乘車前往目的地。
車子行駛幾分鐘之后,五條悟忽起抬手摸了摸下巴,眉頭微微蹙起,喉嚨里溢出拖長了的“嗯”字。
“想什么呢?”太宰治正低眸看著手機,抽空問了一句。
郵箱界面,躺著一封來自相川的等待被接收的郵件。
【鶴田裕安有動作了,看計程車行駛的路線,目的地應該是橫濱沒有錯。 】
“唔?”五條悟臉上帶著略顯夸張的苦難神色,他嘟囔道:“總覺得忘了點什么呀,阿治~”
“……這樣啊,等等哦。”太宰治一邊敲點手機屏幕、一邊說道,一心二用之下,他的回應明顯慢了半拍,聽起來很像是“不走心”的敷衍。
于是,五條悟帶著一臉“不滿的控訴”猛地扭頭,向太宰治看去,半露在墨鏡外的藍瞳瞥見太宰治正回復郵件,一瞬之間便收起了臉上的“不滿控訴”。
【跟上。
警惕些,鶴田裕安絕不可以被“滅/口”哦。
我會請親友配合你。 】
【是。 】
退出郵箱,太宰治點開“短訊”界面,手指靈活地不斷向上翻動,找到“織田作”這一備注后,又是一陣敲敲點點。
【織田作,鶴田裕安往橫濱去了哦。
這是相川的電話,麻煩織田作幫忙樓~】
兩分鐘后,織田作之助回復了短訊:【沒問題。 】
“呼——”太宰治放下手機,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后才看向五條悟:“你剛剛說什么?啊,忘了什么是吧?”
微微瞇起眼想了想,太宰治突然瞪圓了鳶眼,囁嚅著唇說道:“啊這,話說,你有沒有聯系禪院家?悟。”
上一秒的五條悟一臉迷茫:“?”
下一秒的五條悟反應過來:“!”
下下秒的五條悟動作快速地掏出手機,撥通了禪院直毗人的電話,等待的時間不足一秒,就被那頭接通。
【五條……負責人? 】
“五條負責人”這一稱呼,禪院直毗人說得多少有點不自然,但五條悟顯然不在意這一點,他直接報出一個地址,然后理所當然道:“多帶些人手,要、快、哦——”
【行嘞! 】
雖然不知道帶人過去干什么,但禪院直毗人答應的很是痛快,生怕“再一次”錯過這照著腦門砸來的“潑天的功勞”。
好在,咒術世家的居住地幾乎處在同一區域,距離算不上近、卻也完全稱不上遠,把車開出“飛”一樣的速度的話,二十五分鐘足矣。
“哎呀呀~”五條悟笑嘻嘻地對太宰治wink了一下:“都怪禪院家太沒存在感,害得我完——全沒有想起來呢~”
太宰治出乎預料的沒有開口拆臺,不止沒有拆臺,他甚至連連點頭表示認可,對的對的,都是禪院家太沒存在感的錯!
“悟,以后多使喚使喚禪院家,怎么樣?”太宰治眼神無比真誠地看著五條悟:“有利于增加對禪院家的記憶點哦?”
五條悟聞言右手敲左手,相當認同地附和道:“好啊好啊~!”
太宰治&五條悟: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絕——對不是我們忘記了聯系!懂嗎? !
駕駛座的五條家族人:……靜靜地看著倆人強行挽尊,呵。
抵達目的地時,太宰治和五條悟已然忘記了方才的事情。
嘛,畢竟強行挽尊了一路,借口說著說著,他們自己都信了個百分百。
遠遠的,透過車窗,他們看到以目暮十三為首的/警/方一眾,正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原地打轉著。
他們對視一眼,齊齊側身,打開自己那一側的門走下車去。
與此同時,橘家主也打開了宅院的門,迎了出來。
目暮十三等人面面相覷,嘶,這里是原來有房子的啊?那他們為什么要原地打轉?
“五條家主,太宰先生。”橘家主微微頷首,目光瞥向目暮十三一眾人:“他們是?”
“是警視廳的人哦。”五條悟笑道,然后揚起手臂沖他們揮了揮:“目暮警官,怎么連一個穿/制服的.警官都沒有?”
“嘛。”目暮十三拋開“懷疑人生”般的迷茫,邁步走向他們,站定后,他嘆道:“咒術師有多排外,我已經從太宰君那里聽得夠多了。”
“原來如此。”太宰治可有可無地應了一句,忽地,他察覺到一道存在感十足的注視,微瞇了一下眼睛,視線越過目暮十三,向他身后望去。
是——松田陣平。
年輕的警官正用無比復雜的眼神凝望著自己。
一瞬不瞬地與那雙鳧青色的眼睛對視片刻,太宰治勾了勾唇角,剛要挪開視線,他的眼睛就被一只干燥溫熱的手掌覆蓋。
而后,在距離耳畔很近的地方,響起一道咬牙切齒而又氣急敗壞的聲音:“嘖,他有什么可看的嘛?連老子萬分之一的美貌都沒有耶~看我!我好看!”
美……哦,好吧,五條悟的長相的確只能用“美貌”來形容。
太宰治這樣想著,刻意地眨動了幾下眼睛,卷翹地長睫在五條悟的掌心輕輕掃過。
下一秒,太宰治清晰的感覺到,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掌僵了一僵。
五條悟輕咳一聲,動作不大自然地收回手,而后將那只手放到身后,緊緊地攥了攥。
銀白的眼睫撲閃撲閃地亂顫著,五條悟用盡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壓下涌起的羞澀。
頂著鳶眼狡黠笑意的注視,五條悟輕呼一口氣,有些結巴地說道:“那個……呃,目暮警官,我們先進去吧,等看管人到了再說。剛好,我和阿治還要安排一下守在這里的人。”
……阿治=_=
被迫直面某個真相的目暮十三、捂住撐得不行的胃,木著臉,艱難點頭:“也行。”
第69章
前院。
安頓好一眾警官后,五條悟毫不避諱地與橘家主商議起對“包括橘家在內的幾個小家族”的安排。
“高專那邊沒傳來什么消息,應該是一切順利。”五條悟微微一笑,語氣輕松之下隱隱透著幾分嚴肅:“不過呢,我覺得還是再多派些人去負責看守才穩妥。”
話落,他微微揚起眉梢,眼神中帶著一絲狡黠:“畢竟,我最近會很忙,沒精力盯著高專。還有我的好友,夏油杰、家入硝子,他們接下來的日子也絕不會比我輕松。”
嗯,自己可是給杰和硝子安排了超多工作呢~——五條悟心里默默想著,唇角勾起一抹壞笑,哎呀呀,既然是好友,那理所當然要陪他“共苦”的嘛~
什么?你問“同甘”?
嗐,那不重要!
“還有, 橘家主和另五位主事人,關于前期的“重建”工作,你們也是“不能缺席”的人哦。”五條悟眨動了一下眼睛,輕笑道:“明白我的意思吧, 橘家主?”
“自是明白的。”橘家主欠了欠身,語氣透著幾分感激道:“五條家主如此為我等考慮,我等也自當盡心竭力地輔佐于您。”
聽到這話,五條悟語調夸張地“咦”了一聲,擺了擺手,一臉“受不了”的表情:“這話聽著真是可怕——盡心竭力什么的,完全沒有必要哦,只要好好完成分派到手的工作就行了。”
橘家主愣了一下,隨即順著五條悟的意思,略過了這一話題,他得體地微笑道:“高專那邊,就由我和另五位主事人一起,挑選出適合的人前去吧。”
“可以。”五條悟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反正等選出來后,他也是要再調查一番的,畢竟,他不可能允許“不穩定”因素進入高專。
五條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眉心微微皺起,再開口時,聲音也變得低沉了幾分:“你們家中和我年齡相仿的人多嗎?”
橘家主瞬間明白了隱藏在五條悟這番話語背后的深層含義,他毫不猶豫地回復說:“待一切處理妥當,我和其他主事人,必定會讓家中適齡的孩子入學高專。”
見五條悟的緊鎖地眉心沒有半分松動的跡象,橘家主面上閃過疑惑,隨即反應過來,補充道:“這里的孩子自然是不分男女的。”
聞言,五條悟的眉心終于舒展開來。
兩人對話間透露出的信息,讓一旁的警官們不禁面面相覷起來,腦海涌起千頭萬緒,心臟也仿佛被被這繁雜的思緒拉扯著不斷下墜。
能夠接下這一任務的警官,都是知曉內情的,只有“或多或少”的區別而已。
正因如此,他們的心情才會如此復雜難解。
……原來咒術界的整體環境,竟是這般封建的嗎?適齡的孩子不送去上學也就罷了,上學的話,居然還分男女?
他們J/./國/./的總體/./國/./情,雖然的確對女性/./多有忽視,卻也遠遠達不到咒術界這般明顯的、將“區別對待”毫無遮掩地擺上臺面的程度。
目暮十三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里那幾乎快要滿溢出來的震驚。
相比起“原高層/家眷已被篩選過一番”的消息,這件事顯然更讓他們難以接受。
說真的,這已經不僅僅是“封建”了,咒術師們簡直就是“活在古代”!
對于前院的一切,太宰治毫不在意。
此時,他正在主屋院落,悄無聲息地繞過看守宅邸的眾人,尋到一處僻靜的角落,隨意席地而坐。
未被繃帶遮擋的鳶眼凝視著院落之中毫無意義的一角,放空大腦,發起呆來。
片刻之后,太宰治緩緩收回視線,按亮手機屏幕,解鎖后,回撥了那通三分鐘前被他拒接的電話。
【呦,剛剛不方便講電話? 】
“那倒是沒有,只是有點吵而已。”
太宰治無意識地皺了一下眉,臉上的表情是連他本人也未察覺到的厭煩。
他開口,用“平淡”的語氣、道出“抱怨”的話:“今天,警視廳派人過來接收原高層/的家眷。種田長官也知道的,警官先生們的內心總是充滿了正義感,而我與“正義感”可沒什么緣分。”
何止是沒有緣分,簡直可以說是毫無關聯。
也因此,他才會避開前院。
那里有和他犯沖的家伙在,他可不愿意時不時地就被瞪上一眼,或是被用復雜的視線盯著看。
好像他們兩個的關系有多好似的。
太宰治回想起方才松田陣平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憤怒之中摻雜著兩分痛心的眼神,真是讓他感覺厭煩極了。
手機那頭,種田山頭火始終沉默不語,他很清楚,太宰治并不需要他的回應,僅需要他安靜地聽著他的“抱怨”。
“然后嘞?”太宰治微微閉了閉眼,快而輕地呼出一口氣,緊接著便輕松地笑了起來:“種田長官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嗎?”
【啊。 】種田山頭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一絲疲憊:【今早,被內務省通知“立即”前往指定地點開會,這會兒才結束。嘛,哈哈,會議內容真是冗長又乏味啊。 】
“哦?”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瞇了一下眼睛,挑了挑眉,語氣里透著一絲幸災樂禍:“所以——種田長官是不是非常倒霉地被點名批評了呢?”
【盼我點好吧。 】話落,種田山頭火的語調滯澀一瞬,他咂了咂嘴,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好吧,你猜對了。 】
【嘛,其實倒也算不上被“點名”批評,太宰君也猜得到的吧?位.高.權.重的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含蓄”。 】
太宰治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絲淺笑。
懂了,點名批評是沒有的,但有被陰陽怪氣地含沙射影。
“哇哦~種田長官好慘哦——”太宰治笑瞇瞇地揶揄了一句,下一秒,他的表情瞬間嚴肅下來,聲線也冷了幾分:“重點呢?”
手機那頭,種田山頭火聞言勾起嘴角,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太宰君,接下來——是“異能特務科”同“尚未穩定的咒術界”的交鋒。 】
“這樣啊。”太宰治語調幽幽地回應道,期間,他清晰地聽到漸漸向自己走近的腳步聲,他徐徐地偏過頭望去,白發六眼正笑瞇瞇地對他揮動手臂。
太宰治收回目光,懶洋洋地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拍了拍附著在衣褲上的灰塵,邁開步子走向五條悟。
同時,太宰治對手機那端的種田山頭火說道:“那么,即將同“尚未穩定的咒術界”交鋒的“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之后請多指教嘍~”
話音落下,太宰治站定于五條悟面前,微揚起臉,對他勾了勾唇,伸出手,將手機遞向他。
就在這時,手機聽筒傳出種田山頭火的聲音:【我才是,請多指教啊太宰君。 】
“真是過分吶種田先生,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呢?”五條悟握住太宰治的手腕,俯下/身,對手機那端的人笑道:“嘖嘖,什么啊這是?職場/.霸/./凌?我好怕怕哦~”
種田山頭火:【? ? ? 】
【我們不是同一個職場的。 】種田山頭火嘆了口氣,扶額無奈道:【總之,相比起原本打算的斡旋,現在這個情況顯然對我們更有利,太宰君以及五條先生。 】
“嗯哼~”五條悟輕笑:“好巧,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呢~那么,拜拜嘍~”
【好。 】
通話結束,五條悟自然而然地張開雙臂抱住太宰治,湊到他耳邊,抱怨道:“禪院家的人已經到了,嘁,他們來得好慢。禪院直毗人年紀明明年紀不算大,偏偏像個老人家一樣慢悠悠的。”
“有什么關系?”太宰治不懷好意地笑了:“之后多鍛煉一下他們的行動力就好了。”
“唉,也對。”五條悟夸張地嘆了一聲,而后慢慢地松開環抱住太宰治的雙臂,他抬手推了推墨鏡,翹起半邊唇角,壞笑道:“除了我和阿治以外,再沒有誰會這么好心的為他們考慮啦~”
“沒錯。”太宰治相當認同五條悟的這一說法,他笑道:“走嘍,去前院。”
“嗨~”
此時此刻,前院之中,禪院直毗人對警視廳的人沒什么興趣,只是頷首致意后便收回了目光,但是對于橘家主,他卻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熱情。
到底是當上家主的人,禪院直毗人當然看得出來,這位小家族出身的橘家話事人,是今后要一起共事的同僚,并且——
對方還是五條悟“掌權班底”的第一人。
與對方拉近關系,顯然是很有必要的。
禪院直毗人半點也不覺得丟份,畢竟,與其維持著“御三家”高人一等的傲氣、然后迎接被“邊緣化”的結局,果然還是放低姿態更好吧?
更何況,這位橘家主今后所處的地位,可不一定會比“目前為止”的御三家低啊。
是的,目前為止,今后的御三家啊,唉……
不過有點奇怪啊,這位橘家主貌似不怎么樂意搭理自己呀……禪院直毗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感到了一絲絲的懵逼:? ?怎么呢?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友好嗎?
其實,出身小家族的橘家主,十分擅長與旁人拉進關系,然而,出于對五條悟“有限”的了解,讓他清楚的知道五條悟厭惡什么。
在全新的咒術界中拉幫結派或勾心斗角,顯然是會引來五條悟厭煩的,因此——橘家主選擇帶領自己的家族、獨來獨往的行事。
“五條家主,太宰先生。”余光瞥見走來的兩人,橘家主迎上兩步,剛剛好拉開了與禪院直毗人之間的距離。
禪院直毗人眼皮一跳,差點吐血:? ?好家伙!原來不是我表現得不夠友好啊,而是這位橘家主對我避如蛇蝎!
太宰治和五條悟很有默契地齊齊挑了挑眉,果然呀,“邁步第一步”的橘家主就是頭腦清醒啊。
“橘家主。”太宰治出聲道:“方才注意到了吧?警視廳的車子夠嗎?”
此言一出,目暮十三只是抽了抽嘴角,而松田陣平則是一臉快要氣/炸/了的表情:好好好,早不問、晚不問,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問是吧? !
“不夠的。”橘家主回道,然后垂眼思索片刻,又開口說:“至少還需增加五輛車。”
目暮十三聞言木著臉,掏出手機道:“好的,沒關系的,我這就向京都的警/察/本部申請車輛。”
說著話,他撥通了電話,交談了幾句后,他掛了電話,對松田陣平說:“松田,你現在就帶人過去取車。”
“嘖。”松田陣平咬了咬牙,強忍下沖太宰治豎中/指的沖/動,獰笑著應下:“行。”
目送松田陣平帶人離開,目暮十三又看向太宰治,目光之中,無奈的詢問意味再明顯不過:現在呢?可以開始了嗎?還是說等松田回來再說?
這“無聲”的詢問三連,險些逗笑了五條悟,他輕咳一聲道:“橘家主,勞煩你帶他們走一遭去收人嘍?”
“沒問題的,五條家主。”橘家主頷首應下。
“唔?”五條悟看了禪院直毗人一眼,輕輕勾起唇角道:“我剛剛解釋過了哦,禪院家的任務就是看管他們直到上面派下接替的人。”
“啊,放心吧。”禪院直毗人“不羈”地撓了撓/胸/口:“這點小事,我禪院家還不至于出什么差錯。”
“行。”五條悟點頭,和太宰治對視一眼,墨鏡下的藍瞳挪向目暮十三:“那么,目暮警官,可以開始了哦,我和阿治要去總監部,就不陪同啦?”
目暮十三暗暗松了一口氣:“嘛,原也不需要麻煩你和太宰君的,放心,我們只是帶人離開,絕不會生事。”
五條悟聞言只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橘家主,你是這里的主事人,結束之后,帶其余家族話事人去往總監部。”
離開前,太宰治這樣宣布道,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明顯的讓禪院直毗人嘴角好一陣抽搐。
怎么呢?
他看著特別會惹事是嗎?
禪院直毗人表示不服,然而,頂著五條悟此時半露在墨鏡外的六眼、投來地似笑非笑的注視……
他還能怎么辦呢?
只能表示自己很服!
第70章
遠遠地瞧見漸漸駛近的車子, 一直擔憂“遲則生變”的大長老快步上前迎接,同時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若是說昨日他們前來的目的是為了查看進度,那么今日的目的必然是為了“正式接管”咒術界。
“悟,太宰先生。”大長老迎著二人走進總監部,待他們落座后,他迫不及待地開口確認道:“這是準備正式接管了吧?”
“沒錯,不好處理的原高層/家眷已經由警視廳接手,禪院家也很識時務地選擇向我這邊靠攏,現在可是接管的好時機呢。”五條悟笑著攤了攤手,隨即問道:“如何,任務的分派上沒出什么亂子吧?”
“這是自然。”大長老抬手捋了捋長須,說道:“雖說因為禪院家的“缺席” ,讓老夫和加茂大長老有些手忙腳亂,但能做事的族人很多,總體來講還算順利。”
“那就好。”五條悟向身旁的太宰治看去,笑瞇瞇地用九轉十八彎地音調喚道:“阿~治~”
這過分蕩漾地語調, 讓太宰治敲點手機屏幕的指尖猛地一僵,他緩緩挪動眼珠,鳶眼中滿是一言難盡地睨了五條悟一眼:“普通咒術師那里暫時無需知情,叫樂巖寺嘉伸過來。”
大長老聽后,視線瞥向立于門邊的族人,當即便有族人頷首,悄然退去僻靜處,致電京都高專。
“唔?”太宰治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瞇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不,通知普通咒術師,免得有人不死心地利用他們生事。”
此舉或許會引起混亂,但相比起有人利用他們生出事端,一些混亂而已,很好解決。
大長老點了點頭,伸出手朝門口揮了揮:“將此事告知加茂家大長老。”
有族人應“是”后離開。
“那,京都高專呢?”五條悟眨眨眼,撐著半張臉,笑著問道,“要不要派人暫時接管一段時間?”
這個嘛……太宰治垂下眼簾思索片刻,抬眸道:“確認過樂巖寺嘉伸的想法之后再說好了。”
五條悟想了想,微微點了一下頭。
好吧,入學京都高專的學生大多出身咒術世家,其中必然有學生所處的家族、在此事之中被牽連。
這種時候,要是派陌生人前去接管,恐怕會讓他們感到不安。
思及至此,五條悟緩緩揚起唇角,嘛,樂巖寺嘉伸可要像禪院直毗人一樣“識時務”才好呀,可別白白浪費了他和阿治的“好心”啊~
///
此時此刻的京都高專。
隨著手機那端的人話音落下,樂巖寺嘉伸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那本就因年歲漸長而佝僂的背脊,此刻彎得更加厲害了。
“是……”他聽到自己蒼老而嘶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嘆息與落寞:“老夫這就前往總監部。”
通話掛斷后,樂巖寺嘉伸怔怔地端坐了幾秒,然后從那無力的身軀里榨出一絲力氣,勉強撐著自己站起身來。
他的腳步如同灌了鉛般沉重,一步一步,遲緩至極地向門口挪去。
然而,還不等他走到門口,和室的障子門突然被人用力拉開。
是學生們。
為首的姓氏為鶴田。
“樂巖寺校長!”鶴田學生急促地喘息著,急切地發生問道:“五條家的六眼、還有那個該死的異端!他們/殺/了/.高層,是不是?!我鶴田家的家主也在其中嗎?!”
樂巖寺嘉伸掩在長眉下的雙眼掃過他,又掃過他身后的幾名學生。
其中有出身加茂家的,還有出身禪院家的——與出身鶴田家的學生不同,作為五條悟“同謀”家族中的一員,他們的神色中滿是得意。
顯然,是他們將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同學。
意識到這一點后,樂巖寺嘉伸突然很想發笑,對于五條悟和太宰治迫不及待出手除掉一眾高層的舉動,他竟有些理解了……
樂巖寺嘉伸強壓下那猛然上涌、伴隨著悲涼的笑意,撐著精神,冷靜地否認道:“不,據老夫所知,鶴田裕安并不在“死亡”名單上。”
鶴田學生聞言微微一怔,但又很快反應過來,然而,還不等他松上一口氣,樂巖寺嘉伸又接著說:“但,已確定鶴田裕安勾結詛咒師,在五條悟和太宰治派人前去抓捕時,提前逃走了。”
學生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起來。
樂巖寺嘉伸卻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全無出言安撫的想法。
并非不想,而是沒有余力。
不忍再看地別過視線,樂巖寺嘉伸動作遲緩且滯澀地擺了一下手,示意其余學生帶他離開。
庵歌姬仍留在原地,面對樂巖寺嘉伸投來地“詢問”目光,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其實,加茂同學和禪院同學只是“話里有話”的說了幾句而已,鶴田同學他……”
頓了頓,庵歌姬提起一口氣道:“是一封群發的郵件……樂巖寺校長也猜得到內容是什么吧?”
“……原是如此,難怪。”樂巖寺嘉伸竟表現得出奇的平靜,連他自己都為這份“平靜”而感到意外:“罷了,去備車,老夫需前往總監部。”
看著往日里頗有精神的校長、在此時變成這副虛弱無力的樣子,庵歌姬只覺心情沉重,她點頭:“是。”
///
與此同時。
整個咒術界幾乎都因“五條悟已取代原高層、成為新任掌權者”這一消息而感到震驚萬分。
一部分消息靈通的咒術師早已察覺到近日“總監部”的種種不對勁,對此,他們有過無數種猜測,卻怎么都未曾想到,竟然是他們咒術界的刺頭二號出手了? ? ?
回想起“太宰治與五條悟已確定戀愛關系”一事,他們覺得吧,出手的恐怕不僅僅只有刺頭二號,刺頭一號怕也是摻和在其中了才對。
就算沒有摻和,也絕對是立場鮮明地站在五條悟那一邊……嘖嘖,真慘,牽線拉媒的原總監部高層真是慘啊~
于絕大多數咒術師而言,“改朝換代”而已,他們會因“突如其來的時局變化”而感到些許不安,卻并無其他想法。
混亂?
不存在的。
沒有立即包袱款款地前去投奔,已經算他們克制了。
而最容易混亂起來的那一小部分、出身咒術世家的咒術師呢?
這里就不得不提此時此刻的東京高專了。
自收到“廣而告之”的消息后,以夜蛾正道為首的高專一眾(包括其余看管人),當即氣勢洶洶地沖向關著原高層家眷的房間。
好(威)商(逼)好(利)量(誘)地要求他們聯系自家“出門在外”的同族人。
原高層家眷:“……”
好好好!真愧是出了倆刺頭的東京高專啊(咬牙)!
商量?呵呵。
搞得好像他們除了“答應”以外,還有其他選擇似的。
暫且不提現在“人在屋檐下”、“被看管”的境遇,單說他們既然聽勸的選擇了來到東京高專,那自然證明他們并非頑固之人。
他們之中,有深知所處家族落敗、再無轉圜余地、干脆為“今后”轉投過來的;亦有早已看不慣所處家族所作所為、對于家族落敗只覺痛快的。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可能拒絕這個“伸手就能碰觸到”的機會。
此舉未必能夠勸住所有人,但能勸住絕大多數人。
被拘在東京高專的原高層家眷,對手機那端的人說得最多的兩句話是:
【事已成定局,該思考今后的路如何走,而不是去想如何重現昨日輝煌。 】
【醒醒,你是打得過五條家的六眼、還是算計得了活傳說太宰治? 】
僅這兩句話,便勝過千言萬語。
///
總監部。
樂巖寺嘉伸由五條家族人引著落座,長眉之下的雙眼滿是復雜地環視四周,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感涌上心頭,使他鼻子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意。
看著叼著棒棒糖、低著頭擺弄手機的白發六眼,樂巖寺嘉伸抬起手捏了捏緊繃地喉嚨:“怎的不見太宰……同學?”
聞言,五條悟不大樂意地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只有這一眼,旋即便又垂下了眼睫,視線重新投向手機屏幕。
他的嘴里含著糖,口齒不清地嘟囔道:“鶴田裕安,橫濱,幕后黑手,防止滅口。”
話音落下,五條悟又掀開眼皮,沒有被墨鏡遮擋的蒼藍眼眸附著冰涼的笑意:“說起來啊,你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吧?畢竟,你不可能不關注嘛~”
對此,樂巖寺嘉伸并不否認:“確實如此,自老夫得知加茂家負責鶴田家時,便猜到了些許內情。聯想“寫字樓”那件事,便也明白了一個大概。”
“所以說啊——”五條悟咬碎了嘴里糖果,隨手丟掉白色的塑料棒,懶散地調整了下坐姿,手肘抵在桌面上,用雙手掌心捧住面頰,笑道:“真是舍不得換掉你呀,樂巖寺校長~”
這番話語背后隱藏的深層含義,樂巖寺嘉伸自然明了,也正是因為明了,他才不由得渾身緊繃,唇齒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他開口:“在這種時候換下老夫,怕不是一個好時機。”
語調滯澀一瞬,他建議道:“五條家主不妨與太宰同學談談此事。”
五條悟聞言只覺得好笑,事實上,他也的確笑了:“哎呀,真有意思,分明是最——討厭阿治的人之一,偏偏你最清楚阿治有多厲害呢~”
樂巖寺嘉伸蹙起眉:“錯了,準確來講,正因知曉他的厲害,所以才會厭惡。但凡他愚蠢一些,我等也不會如此針對他。”
“歸根結底,是因為阿治“無法被掌控”,所以你們這群爛橘子才會厭惡他,不,是怕,你們怕極了~”五條悟蒼藍的眼眸深處沉淀暗色。
被不留情面地掀開了那層遮羞布,樂巖寺嘉伸緊咬牙關,終究是不發一言。
余光瞥見走來的太宰治,五條悟倏地直/起背脊,沉淀暗色的藍瞳眨眼間彌散笑意:“阿治~怎么樣?織田作那邊順利嘛?”
“當然,那可是織田作誒!”太宰治用很驕傲的口吻/說道,坐到五條悟身邊:“鶴田裕安被救下了,人在Port Mafia ,等會送過來。”
說到這里,他不大高興地撇了撇嘴,嘁了一聲:“可惜,沒尋到幕后黑手的蹤跡。”
五條悟奇怪地眨了眨眼:“那家伙不是要殺鶴田裕安/滅口的嗎?”
“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說著話,太宰治無語地看向他:“這世上有一種/./武/./器/./叫作“狙\擊步木倉”?”
五條悟安靜一秒,旋即超大聲地一咂舌:“不講武德!”
“好了哦。”太宰治笑了笑,抬手給他順了順毛:“說到哪里了?”
對于男朋友的順毛很是受用的五條悟、整個人都飄飄然地軟和起來了:“哼~在說要不要換掉京都校的校長——”
“哦,這樣啊。”太宰治點點頭,鳶眼看向樂巖寺嘉伸,盡管有長眉遮擋,但他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緊盯著自己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手肘搭在五條悟的肩膀上,提議道:“嘛,樂巖寺校長姑且還算有用,應該可以暫時留下的吧?等到無用的時候,再換掉也不遲嘛。”
“誒~?也不是不行啦,但是……”五條悟的腦袋朝一旁歪了歪,和太宰治頭挨著頭、側臉貼著側臉:“樂巖寺校長安撫得了京都校的學生嗎?”
“可以,老夫做得到。”看著他們默契地一唱一和,樂巖寺嘉伸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無非是“紅臉白臉”的一出戲罷了。
樂巖寺嘉伸眼神認真地看著兩人,再一次重復道:“老夫做得到。另外,老夫手中的輔助監督和「窗」,全部都可以交給你們。并且,老夫還會配合你們收攏其余的輔助監督及「窗」。 ”
原高層/傲慢的從不將這兩個群體放在眼里,但,太宰治和五條悟必然清楚他們的重要性。
說來慚愧,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籌碼了。
“可以哦。”
樂巖寺嘉伸抬眼看向五條悟,只見白發六眼揚唇淺笑:“樂巖寺校長,你可要做好“本職工作”才行呀。”
樂巖寺嘉伸明了,幾乎沒有猶豫,直接點頭應下:“老夫只是京都高專的校長,外界的一切,皆與老夫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