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警視廳一行后, 太宰治再一次閉門不出,夜蛾正道也再一次承擔起“老父親”的職業,早中晚餐——也許會遲, 但從不缺席。
同太宰治的“清閑”相比, 五條悟則是完全忙碌起來了, 每天的日常,不是出任務、就是在“東京高專和京都本家”之間往返。
所幸, 自從五條家長老“大顯神威”后,其在“任務分派”一事上, 掌握了一部分話語權。
每日分到一年級手上的任務數量不多, 并全部集中在東京都圈內、且任務性質簡單。
無“救援”要求。
僅需祓除咒靈。
當然, 這并不是說, 五條悟不接有“救援”要求的任務。若是碰上, 五條悟也不會拒絕。
這一日的午餐時間,夜蛾正道提著食盒、如約而至來到木屋。
自然不是放下食盒就走,一日三餐, 但凡有空閑時間,夜蛾正道總是以“監督”為名,和太宰治一塊吃飯。
喝干了碗里的味噌湯,太宰治放下湯匙,抬眸看向坐在對面、早已放下筷子、正“盯”著他的夜蛾正道:“出什么事了嗎?臉色不大好看哦。”
何止是不大好看呢?
簡直是“沉重”的過分了。
“這么明顯嗎?”夜蛾正道說著話,抬起手搓了把臉:“唉,是杰。”
太宰治揚了揚眉梢, 表示自己在聽。
“他說……”語調停頓一瞬,夜蛾正道揉著額角,嘆了一聲,語氣復雜難辯道:“他說:咒術師是為保護普通人而存在的。”
太宰治聞言愣了一瞬, 眉眼低垂,喃喃道:“強者與弱者的劃分……嗎?”
“是啊。”夜蛾正道勉強地笑了笑:“這倒是不要緊,反正杰的想法無錯,但是……他自己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正義”想法之下暗藏的“傲慢”。”
說到這里,夜蛾正道深感頭痛,這番話若是出自五條悟之口,他絕不會憂心半分,因為五條悟自始至終都是傲慢的,且從不掩飾這份傲慢。
保護普通人?
那就保護唄,反正是“順手”的事,又不費勁。
偏偏這番話是出自“全然沒有意識到自身傲慢”的夏油杰。
于普世價值觀去看待,強者保護弱者,是絕對正義的理念。
但……
很多時候,絕對的正義,往往脆弱的等同于絕對的不正義。
更遑論,咒術師本質上是一種職業,是“職業特性”促成“咒術師保護普通人”這一條件,而非作為咒術師的“人”促成此條件。
夜蛾正道真的很擔心,有朝一日,夏油杰會被自己那“絕對正義”的理念擊毀。
好吧,難怪夜蛾老師面色沉重,作為一個“教書育人”的教師,讓他如何開口對學生說“你的正義理念,并不正確”呢?
夜蛾正道愁得眉毛都快打結了,太宰治倒是無所謂。
夏油杰的想法正確與否、夏油杰是否有意識到自身的傲慢,這些,他全部無所謂。
總歸,他多得是法子“掰正”夏油杰的想法。
做局讓夏油杰意識到自己想法中的不成熟、從而改變。
或者干脆采取強硬的手段、“迫使”夏油杰改變想法。
哦,當然——
太宰治翹起唇角,他更喜歡后者,簡單粗暴且毫不費力。
“干嘛發愁?”太宰治笑著眨了眨眼,聳肩道:“有我看著親愛的學弟呢,安心安心~”
夜蛾正道:“……”
不,你看著杰,我更是安心不了一點。
臨走前,夜蛾正道才想起自己還有話沒說:“上午,樂巖寺校長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問你為何總監部高層/仍被關押看管。”
關押看管?
想到那群老東西所處的寬敞、生活設施又齊全的休息室,太宰治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怪樂巖寺嘉伸這般想,畢竟,警視廳一定有沒收他們的通許設備,禁止他們同外界的一切聯絡。
聯絡不到又無法探視,樂巖寺嘉伸會把他們的處境想象的可憐,屬實正常。
不過——
太宰治瞇了瞇眼,上面的有些人,居然沒有向樂巖寺嘉伸透露些內.幕嗎?
……內/./閣接下來的動作怕是不小啊。
一切思索,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太宰治不耐煩地撇了下嘴:“我哪里知道啊,叫他去聯系警視廳啦。”
“我也是這么回復他的。”夜蛾正道點頭,轉而又欲言又止起來:“話說,太宰,我老早就想問了,你和悟發生爭執了嗎?”
“鬧別扭”這略顯親密的說辭,夜蛾正道沒有說,這是專屬于老父親的倔犟!
“為什么這么說?原本也只是“合作”而已,稱不上有多么要好。”太宰治笑著攤了攤手:“好了哦,夜蛾老師,我等下要出門看望親友呢。”
早上時,織田作之助打來電話說休整完畢,下午一點到三點時間空閑,可以聚聚。
他當然不會拒絕來自親友的邀請啦~
夜蛾正道想了想,認同了太宰治的說法,老父親開心道:“什么時間?我下午有任務,順路的話,我送你過去。”
“不用啦,我叫了計程車,一會就走哦。”太宰治笑了笑:“注意安全。”
“好,我記得了。”夜蛾正道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太宰治站在門口,目送連背影都透著開心的夜蛾正道走出視線范圍。
他笑了下,轉身回到木屋里、換了身衣服,躺在沙發里,等著定好的計程車司機打來電話。
嘛,猛男輔助監督被一年級征用了,真是不方便。
另一邊——
東京都文京區。
某膨化食品加工廠的外圍被拉起警戒線。
工廠正處于設備檢修期,只有三人留在工廠內,實時查看設備檢修的進度,發覺異常時就已經自行撤離,雖沒有受傷,卻仍被/警方根據規定、送往醫院接受檢查。
周邊人.流量也并不密集,警/務人員很快疏散完畢。
正如太宰治所想,松田陣平及萩原研二皆在其中。
鑒于他們是第一次參與“配合咒術師“的工作,此次工作的主要負責人·二人的上司·川上警部過來道:“別緊張,不是每一次都需要/警方出面的。”
“并且,每一次出動的/警./力、也是根據咒術師那邊的「窗」上報的情況來定,哦,部門也未必一樣。 ”
就像這一回,目暮十三便沒有到場。
“多謝川上警部提醒啦。”萩原研二笑道。
“小事,用不著謝。”川上警部無所謂地擺擺手,隨即又“嘖”了一聲道:“要不是你們非得刨根問底,我哪會讓你們這么快參與進來?唉,看多了這種事,難免受影響。”
“影響什么?”松田陣平的目光警惕地掃過周邊:“咱們不用直面那玩意,哦,也看不見。”
川上警部:“……”
川上警部:“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是我聽著很不爽。”
“哈?”松田陣平感覺莫名其妙,在萩原研二無奈的長吁短嘆中,他反應過來,攤了攤手:“實話一向好說不好聽。”
川上警部沒有選擇忍耐,手握成拳,照著松田陣平的腦袋來了一下狠的,余光不經意瞥見直直向這里行駛而來的商務車。
他拍了拍手道:“咒術師到了,分散各處路口,禁止民.眾靠近!”
“是!”
就在警/員四散時,商務車已經穩穩定住,一年級三人開門下車。
五條悟第一眼便瞅見了守在某個巷口的松田陣平,墨鏡下的藍瞳冷得要命。
自警視廳那日后,家入硝子就打定主意、不再管五條悟和太宰治之間的事情,于是,便只剩夏油杰一人孤軍奮戰。
他心累道:“走了,悟。”
“知道啦——”五條悟懶散地拖長了音調應下。
三人邁步進入工廠。
身后,猛男輔助監督設下[帳],暗影剎時間籠罩住整個工廠。
“……太年輕了。”松田陣平將一切看在眼里,緊皺著眉頭、輕聲念叨了一句。
還是未成年/啊。
“嘛,小陣平。”萩原研二伸手拍了下幼馴染的肩膀:“可別太悲觀了哦,說不定孩子們樂在其中呢?”
就像年少時看漫畫里的超能力者一樣,誰沒有幻想過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呢?
“啊,我知道。”松田陣平聳聳肩,他只是感概一句而已,倒也沒有因此而產生什么多愁善感的思緒。
工廠內的咒靈等級為二,但卻極其擅長隱藏,約二十分鐘,[帳]方才散去。
川上警部見此揚聲道:“進入工廠!”
這樣說完,川上警部抬手擦了擦額頭因緊張而冒出的熱汗,謝天謝地,可算是順利結束了。
抬眼間看到三個孩子走出了廠房,川上警部邁步迎了上去:“辛苦嘍,工廠這邊,接下來交給我們就行了。”
夏油杰自覺承擔起社交工作,他笑道:“好的,辛苦警官先生了。”
“同你們相比,談不上辛苦……”
這邊聊著,除去守在原地的,其余/警員已經向廠房移動。
盡管根據工廠留守人員說、這里再沒有其他人,警方仍舊需要對此做最后的確認。
夏油杰和川上警部的客套寒暄完畢,五條悟率先邁出腳步,在與松田陣平撒肩而過時,他身體偏移一瞬,重重撞上他的肩膀。
松田陣平:“???”
這孩子不是故意的……吧?
萩原研二:“!”
故意的!這孩子絕對是故意的!
川上警部:“……”
不是、怎么個事啊這是?
“哎呀呀~”五條悟抬手推了下墨鏡,咧嘴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啦,警官大叔不會生氣吧~?”
一旁,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齊齊抬手拍腦門,天吶!悟知不知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幼稚啊? !
那陰陽怪氣的語調、明晃晃的挑釁笑臉,松田陣平要是再看不出來五條悟是故意的,那他也不用繼續當/警察、辭職回家自己吃自己得了。
不過,看出來了又能怎么樣呢?他還能和未成年計較不成?況且,一想到這未成年的孩子身負重擔,他就提不起哪怕一丁點的計較心思。
松田陣平溫和道:“沒什么好氣的,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夏油杰&家入硝子:嘖嘖,這就是成年人的風度嗎?把悟襯托得活脫脫一個幼稚鬼。
五條悟的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墨鏡下的雙眼深深地看了松田陣平一眼,冷笑兩聲,大步走向商務車,用力拉開車門又“嘭”一聲摔上車門,全程主打一個:氣急敗壞。
“抱歉抱歉,這位警官先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滿臉尷尬,一邊道歉,一邊快步逃離這令人深感窒息的現場。
松田陣平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川上警部上前一步,站定在他面對:“松田,你認識那孩子?”
“不認識,見過。”松田陣平實話實說,掏出煙盒,抖落出一根香煙、銜在嘴邊:“那個叫太宰治的小鬼,您知道吧?他們是一個學校的。”
“這樣啊、不是!
我是在問!你和那孩子是不是有過節? ! ”
“啊?”松田陣平一臉懵:“沒有吧?”
一旁,萩原研二看著幼馴染,紫色的下垂眼里滿是苦大仇深,他幽幽一嘆:“有。”
見他們望過來,萩原研二仰頭望天,一臉深沉:“那孩子喜歡太宰君,把小陣平當成情敵了。”
川上警部:? ?萩原在說什么可怕的鬼話呢?
松田陣平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目瞪口呆,嘴角銜著的煙卷都掉了。
what——? ! !
第32章
回程的路上, 五條悟一直在罵罵咧咧,音量很低很低,低到連他自己也聽不清晰的程度, 更不用說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了。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他們只覺得發出“嗡嗡”聲響的同期實在吵鬧。
被吵得頭都大了的兩人瘋狂按壓太陽穴。
“悟,要不去醫院看看?”說著話,夏油杰將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覺握成了拳。
五條悟閉上喋喋不休的嘴,偏過臉看向夏油杰, 半露在墨鏡外的藍瞳、疑惑地半虛起來。
見狀, 夏油杰努力且用力的揚起“善解人意”的微笑:“最近幾天, 你的情緒實在不穩定。我懷疑, 這是內分.泌.失調引起的。”
副駕駛座的家入硝子聞言,當即認同地點頭,他們當然知道致使悟、情緒不穩定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但是——
這都幾天了? !
也差不多該消停了吧? !
實在不行, 去找太宰學長和解啊!
五條悟[小貓批臉.jpg ]:“哇啊!你們不要太過分哦!老子健康的很!老子情緒不穩定是誰的錯啊?哈!他當老子在乎他嘛?笑話——!”
瞧著口不對心的五條悟,夏油杰也不想再給他留面子,他雙臂換/胸,冷笑出聲:“承認吧悟,你就是很在乎。”
五條悟聞言冷哼著別開視線,望向車窗外,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看哪里都無所謂, 失去戰/.友(家入硝子)、不得不孤軍奮戰的夏油杰, 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他盯著五條悟的后腦,氣定神閑地悠悠道:“鶴田家的調查有進展了嗎?嘛,不管有沒有,這都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哦,為了后續的調查,交換情報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話落,無論是和五條悟一起坐在車后座的夏油杰、還是坐在副駕駛座的家入硝子,都相當清楚的聽見了一道音量輕輕的咂舌聲。
兩人激動地雙手握拳:穩了!這把穩了啊!
然而……
兩人清楚“遲則生變”的道理。
走進校園后,夏油杰和本已經決意脫離戰.圈的家入硝子、立馬一邊一個、扯著五條悟往后山去。
家入硝子心說:就算脫離戰.圈,她怕是也難以避免“慘被波及”的情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機促成悟和太宰學長的和解!
五條悟被扯的身形搖晃、腳下時不時一個踉蹌,表演著“老子是被.迫的!”的戲碼。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陣無語,緊抿住唇,生怕下一秒會被這做作的表演、惡心的吐出來!
“嗯?你們回來了啊。”路過教學樓時,二年級班主任剛好從里面走出來:“你們這是要去找太宰那個不省心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見二年級班主任擺擺手:“別去后山了,太宰人沒在高專,去見親友了。”
“嘖。”五條悟掙開兩位同期好友的牽制,喃喃自語的嘟囔:“不在就不在,我又沒想找他……”
自言自語的背后隱藏著道不盡的失望。
五條悟是失望,夏油杰&家入硝子是絕望:呵呵……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們吶——! ! !
此時此刻,橫濱——
山下公園附近的/.中/.華料理店的包廂中。
菜品剛剛上齊,太宰治才拿起筷子,控制不住打了個噴嚏,他眨道:“嘖,一定有人在背后罵我。”
罵?
不可以是想念嗎?
坂口安吾抽抽嘴角,開口卻道:“太宰,你越來越有自知之明了。”
太宰治夾菜的動作一頓,稍稍偏過頭,鳶眼滿是同情之色的看向織田作之助:“織田作真是辛苦,也不知道要忍受多久,才能擺脫.毒舌的安吾大魔王。”
完全不想在兩位親友之間、夾縫求生的織田作之助聞言,立刻夾了一筷子的菜塞進嘴里:對不起,嘴巴沒空。
太宰治:“……”
坂口安吾:“……”
無語之中帶了點詭異的欣慰,哦,慘被迫/害多年的織田作,終于學會緊急避險了啊。
“話說哦,這個時間,是為等我才專門空著肚子的嘛?”太宰治咬了一下筷子邊緣,歪過頭,眨巴著感動的水汪汪的鳶眼。
“確實是為了等你,但是太宰啊。”坂口安吾臉上掛著標志性的“精英”笑容:“你再繼續惡心我,我也不介意“再專門”揍你一頓。”
太宰治:“……”
察覺親友投來的目光,織田作之助也不敢回望過去,趕忙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對不住,太宰,等過了這個風頭,我的嘴巴就有空了,你再等等,別著急。
“切。”太宰治小幅度地撇了一下嘴,轉而說起正經話來:“怎么樣?一切順利嗎?”
“還好。”坂口安吾抬手推了下眼鏡:“總歸,就“行動方案”而言,算是達成了共識。”
“嗯?”太宰治咽下嘴里的牛肉,蹙眉道:“然后嘞?市.政/.那里要怎么辦?山中先生本身能力就很不錯,背后還有內/./閣作為支撐,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哦。”
“所以,需要創造一個能夠“合理”的、將許可證頒發給森先生的環境。”織田作之助的嘴巴忙碌很久,現下終于有空了:“雖說未必騙得過.市.政,但至少不會讓市.政/.面上太過難看。”
“誒——”太宰治若有所思,有一搭沒一搭的夾著菜,片刻,他笑看著兩位親友:“引外部/≥/敵人進來嗎?”
“啊,沒錯。”坂口安吾點頭,繼而皺起了眉,放下筷子,用餐紙擦了擦嘴角,他嘆道:“畢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其實,于他個人而言,是比較偏向“背后有內/./閣作為支撐”的橫濱.市./政./的思路的。
那便是:極力壓縮Port Mafia的生存空間。
為的不是讓其組織消亡,而是縮小其威懾范圍。讓其處于“可隨時啟用、可隨時封存”的狀態,避免其成為難以除去的龐然大物的可能。
作為三刻構想中的一環,不能否認森鷗外一方的Port Mafia的正義性,但同樣的,也不能因此去否認Port Mafia本質上、是一個“不設下限”的地./.下組織。
在權.力與.金.錢面前,誰能保證森鷗外始終初心不改?便是森鷗外當真做到了初心不改又如何? Port Mafia的其他人呢?是否亦承受得住/.誘/.惑?
有句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現在的Port Mafia確實為森鷗外一言堂,可是今后的呢?利益當前,個人力量渺小的如同螳臂當車,屆時,森鷗外怕也是自身難保。
現下當真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新一屆/內/./閣心有成算,橫濱這塊淪為“租/≥/界”的土地上亦沒有被他/.國/.“住君”*,剛剛好適合橫濱市.政/.配合內/./閣、收攏散落的權力。
可惜了,這不符合異能特務科的利益,而他和織田作亦是異能特務科成員。
看著親友難看的臉色,織田作之助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異特終究只是一個附屬.部門,種田長官想必心有成算,行事不會太過出格的。”
聞言,坂口安吾嘆了一聲:“但愿吧。”
“說到底,這些是上位.該去想辦法處理的問題。”太宰治當然清楚自家親友沉默之下的所思所想,他聳肩,笑得輕松:“安吾就是太愛/.操心啦。”
坂口安吾聞言白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你半點也不/.操心一樣,聽說總監部那群鐵廢物還被上位扣著呢。”
“哎呀呀~”雖說親友來了一波互相傷害,太宰治卻是半點也不惱,依然笑意盈盈:“我哪有什么好/.操心的?有五條悟那位五條家主在嘛~他個子高,天塌下來,自然是他頂著。”
坂口安吾:“……”
織田作之助:“……”
攤上太宰這么個學長兼合作者,五條悟簡直像是上輩子缺了大德、作了大孽一樣,倒霉透了。
“行吧。”坂口安吾認輸,重新拿起筷子,邊吃邊問:“然后呢?幕后黑手的事情,你查了嗎?”
“正在查。”太宰治笑了笑:“雖說沒有得到幕后黑手的線索,但是呢,我找到了幕后黑手的勾結者哦。”
“……誰?”
太宰治彎下眸子:“高層/之一,哦不,新任總監部直接管理者,鶴田裕安。”
坂口安吾&織田作之助目瞪口呆:“???他圖什么?!”
太宰治笑而不語,反正自家親友自己就可以想得明白,哪里需要他來解釋嘛,怪累人的。
親友二人好一番面面相窺,然后皺眉、抿唇、微垂下頭,果然思考起來。
倏地,他們抬起頭,眼底充斥驚駭的看向太宰治:“所圖甚大啊。”
“是吧?”太宰治笑著眨動幾下眼睛道:“背后必定有相當之大的陰謀,不然根本無法解釋、身居高位的家伙為何要去冒險。”
“這樣的話……”坂口安吾蹙眉安靜一秒,突然咬牙切齒,鏡片下的雙眼,狠狠刮了笑容滿面的太宰治一眼:“加之上位的.動作,你們咒術界,呵,真的撐得住嗎?怕是即將上演“生死時速”了吧?”
太宰治震驚后仰,一說到咒術界,就被親友遷怒什么的,這是合理的嘛? !
“嘛嘛,太宰只是一個被總監部算計的小可憐,安吾擔心太宰之后處境,我理解的。”織田作之助心累的安撫/暴躁親友的情緒,熟練的讓人心疼。
果然,坂口安吾氣消了不少。
“織田作,你真好,我好感動QAQ”太宰治淚眼汪汪:“不像某人,就知道遷怒人家~~~”
眼瞧著坂口安吾又瞪起了雙眼,織田作之助倍感無力地用雙手扶住額頭:“太宰啊,你還是先不要說話了吧。”
“誒——”太宰治扭過臉,滿臉寫著不服。
“好了好了。”安撫/完那個、立馬就得安撫/這個,織田作之助也是忙:“太宰有什么推測嗎?寫字樓的事情,很明顯是針對你的。”
“推測什么的……”太宰治笑了下,攤手道:“大概是我的術式太礙眼了吧?”
“嘖。”
坂口安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緊接著話鋒一轉:“幕后黑手既然可以做局一次,那么也可以第二次做局。”
“在上一局沒有得到“預期結果”的情況下,下一局怕也不遠了。”坂口安吾眼神認真的注視著自家親友:“注意安全,太宰。”
向來很受用兩位親友的關心的太宰治,笑容格外軟和:“好的哦,我呢立志自//殺.而亡,才不要.死在別人手上呢。”
坂口安吾&織田作之助:“……”
你不能立個正經的志是嗎?
第33章
在親友二人眼神止不住“擔憂”的目送中, 太宰治坐上了計程車。
車子還沒發動,太宰治那一側的車窗被敲響,他疑惑地落下車窗:“怎么了嘛安吾?”
“太宰,你一定沒請客吧?”坂口安吾一語道破,他平靜道:“記得下回帶五條君一起。”
太宰治眼神游移:“……”
他能說自己已經和五條悟鬧翻了嘛?顯然不能, 對吧?
安吾會板起臉來教訓他。
織田作會像念經一樣念叨他。
以《雖說他對你圖謀不軌,但好不容易有人跟你一塊, 讓你不至于單打獨斗,你居然和人家鬧翻了? 》為中心主/旨。
電光火石之間,太宰治想到著這令人頭大的發展,嘴角有一瞬間的抽搐,于是無事發生一樣地翹起唇角,微笑保證:“下次一定。”
“嗯。”坂口安吾明顯沒有意識到, “下次一定”背后隱藏的“敷衍”本質,后退一步,滿意點頭:“行了,回去吧。”
……過關了。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氣,笑著對親友二人、小幅度地擺了擺手:“下次見哦,安吾、織田作。”
“啊,下次見, 太宰。”親友二人回道, 然后目送車子行駛出視線范圍內。
計程車上,后視鏡再望不到親友的身影后,太宰治闔住了眸,因著頭腦的快速運轉,卷翹的長睫輕輕顫動著。
正如安吾所言,距離幕后黑手第二次做局怕是不遠了。
術式、術式……
太宰治無聲在心里重復著。
【大概是我的術式太礙眼了吧? 】這句話, 雖是以“問句”的形式道出,但的確是他得出的正確答案。
寫字樓事件那一日,總監部高層/的侍從之所以來得那般迅速,不正是因為得到了“匿名人”提醒嗎?
總監部高層對他忌憚警惕已久,亦算計著妄圖取他的性命已久……
后者不顯,前者卻是的的確確擺在明面上的,咒術界之中,但凡消息靈通些的,皆對此心知肚明。
【太宰治與詛咒師勾結】
這是一個多么“正當”的、可以讓總監部高層/“合情合理”處理他的理由啊。
幕后黑手的心思,簡直“明目張膽”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
是以,他的術式,必定對其后續的計劃存有極大的影響,大到幕后黑手必須做局將他除掉。
那么……
太宰治眼睫顫動的頻率愈發地快了,眉心也微微蹙起。
……究竟是怎樣的計劃?
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邁步走進高專校園,未被繃帶遮擋的鳶色瞳仁驟然緊縮,像是被施加了定身術般,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宛若電影之中呈現的慢鏡頭一般,太宰治瞇了瞇眼、唇瓣緊抿一瞬,緩而又緩地轉過身。
鳶眼流轉的光華已被暗色所取代,一瞬不瞬凝視著那層/肉/眼不可見的結界。
他記得,在說服他入學東京高專后,夜蛾老師曾找人詢問,他的術式是否會影響籠罩于高專的結界,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只要不去碰觸施展結界術的……
——天元大人。
“太宰學長!”
太宰治滿面冷凝的向后山方向走著,聽見呼喚,他下意識循聲望去。
不遠處,一間窗子大敞的寢室,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邊一個,很費勁地用手壓著一顆白色腦袋,空閑的手臂大幅度地沖他揮舞著。
作為一年級班主任的夜蛾正道任務在身,此時并不在高專,一年級三人自然是清閑的很。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呆在五條悟的寢室,時刻關注外面,力求在太宰治回到高專的第一時間、代替別扭的五條悟將人留住。
主打一個:先斬后奏。
管五條悟什么想法呢!
他們的呼喚的確叫停了太宰學長的腳步,但是……
那只朝這里望來的鳶色眼眸,宛如混雜了一層的血.漿,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他們仿佛正在直面/.尸/.山/.血/.海般。
感覺到兩位同期好友、身體倏然僵住,有一瞬間,似乎連呼吸也消失不見,五條悟不禁一愣,連忙掙開壓在自己腦袋上的手,直起身體,向太宰治望去。
蒼藍雙眸猛然睜大一瞬,很快又微微瞇起,五條悟抿了抿唇。
猶豫幾息,五條悟閉了閉眼,認命地嘆了口氣,忽然用雙手扶住窗沿,大半身體隨之探出窗外,他嬉皮笑臉的揚聲道:“嗨!親愛的太宰學長,可愛的悟醬這里有超——多好吃的小零食哦~!”
兩人對視片刻,五條悟忽地彎下眸子,又笑道:“給個面子唄~我超想你誒~”
太宰治猶豫半晌,終究還是邁出了腳步。
看太宰治明顯是朝宿舍方向而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繃著呼吸、對視一眼,默契的出聲告辭。
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敢與太宰學長面對面的。
那只鳶色的眼睛,怕是他們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里的……噩夢。
看著好友二人連背影都難掩慌亂的樣子,五條悟長嘆一聲,緊接著,他離開窗口,走到自己專門用來存放零食的柜子前蹲下。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后,他抱著零食站起身,蒼藍六眼四處打量,最后把零食全部丟到/.床/.沿附近。
啊啊啊~他發誓自己沒有旁的想法,倚著/.床/.邊、席地而坐的話,這樣子很方便拿零食的,畢竟抬抬手就夠得到(真的!別不信啊你們這群澀澀的家伙!)。
丟下零食后,五條悟就盤腿坐在地上,側過臉去,望著敞開的門,等待太宰治到來。
一分鐘左右,五條悟清楚的聽見,鞋底碰觸地面發出的聲響,由遠及近。
三步、兩步、一步。
太宰治出現在門口,抬眸看了正揚著笑臉的白發學弟一眼,他邁步進門,脫下鞋子,沉默地走到五條悟身邊坐下,剛剛坐下的一瞬間,他不自覺發出一聲喟嘆。
好似一個忙碌勞累了許久的人,終于得到了喘息時間一樣。
這當然只是一個比喻,太宰治很有自知之明,整個東京高專、不,應當說是整個咒術界,也難找出第二個如他一般悠哉清閑的人了。
太宰治側眸,看向一直注視自己的五條悟,挑了一下眉道:“調查進度如何?”
“欸?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嘛?”五條悟嘴上說著類似抱怨的話,笑得倒是格外好看:“暫時不提這個好不好?太宰學長說說自己唄?方才眼神有夠嚇人的,喏,杰和硝子都跑掉了哦~”
“行,我明白了,調查沒有進展。”太宰治說著話,身體往下滑去,等尋找到了舒服的坐姿才停下。
耳邊傳來五條悟小小聲的嘟囔:“算上今天,才第四天而已呀,也太嚴格了吧……”
被調查的人還是總監部高層/之一,五條家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太宰治理解地點了一下腦袋:“好吧。”
“所以啦,太宰學長是遇上什么難題了嘛?”五條悟說話時,不忘試探對于他的靠近、太宰治的態度。
見人沒什么抗拒,五條悟頓時順桿子往上爬,雙手手掌撐住地板,直接挪動過去緊貼住太宰治,下一秒,他眉眼間的那一抹放松清晰可見。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從進門到現在,五條悟表現得就好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對峙冷.戰一樣,自然……不,遠比對峙冷.戰.以前,相處的更加自然。
至少,五條悟這時的態度,全然沒了那份連他本人似乎都未意識到的小心翼翼。
他收回視線,鳶眼失焦地凝著無意義的角落:“稱不上難題哦,只是理不清某件事中的邏輯。”
“比如說嘞?”五條悟歪過頭,藍瞳認真的看著太宰治。
“唔?”天元“全知術師”的名頭,讓太宰治有些遲疑,這遲疑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他還是開口道:“暫定“幕后黑手試圖除掉我的原由為天元”好啦,我無法推測對方的目的。”
總不能是不希望他妨礙天元施展結界術、進而影響咒術界吧?從寫字樓事件去看,他完全不認為幕后黑手有那么好心。
“等等——”五條悟噌的一下坐直身體,扭頭看向太宰治的側臉,一雙藍眼瞪得圓滾滾的:“除掉?哈?!太宰學長完全沒有和我提起過哦!”
“……”無語一瞬,太宰治徐徐偏過臉,一臉麻木地看向他,說真的,他又想和五條悟冷.戰了:“這是需要特地講出來的事情嗎?幕后黑手想要我的命的想法,已經很明顯了吧?”
“哪里明顯?”五條悟氣得后仰了下,險些磕到腦袋:“喂喂喂——我以為那個藏在別人背后、不敢正面硬剛的家伙、只是想給你添麻煩而已誒!我一直以為想要太宰學長命的是爛橘子來著。”
太宰治:“……”
好吧,他的錯,他忘了自己和五條悟的思考回路不同頻:)
太宰治小幅度地撇了下嘴,嘆道:“嗯嗯,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哇啊!
這超糟糕的敷衍態度!
五條悟快被氣/炸.了,事實上,他也確實/炸了,炸毛的炸,還是手動模式:“嘖,不行,我得讓家里的老東西們加快速度才行!”
說著話,五條悟上下口袋的摸索起手機來,太宰治打了個哈欠,不慌不忙攔住他咋咋呼呼地動作:“好了哦,還是慢一些吧,不急。”
“我!”
太宰治趕在五條悟反駁前,伸手在他的白色腦袋上揉了一把:“聽話。”
“!”
嘭——!
好像有絢爛的煙花于腦海深處綻開,五條悟外露的肌膚刷的一下紅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都快熟了。
他極快的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明顯,唇瓣囁嚅了好幾下,才嘟囔出聲音來:“哦哦,好的吧,既然你這么說了,就讓家里的老東西清閑一點點吧。”
白發的少年人全然是一副羞赧的模樣,但說起話時,偏要逞強地抬起下巴,端著一派倨傲矜貴的架勢。
分明是屬貓的。
看起來高冷不好接近,實際上呢?高高豎起的蓬松大尾巴早早的暴露一切。
太宰治想笑,但忍住了,他毫不懷疑,若是這個時候他笑出聲音來,羞赧的不得了少年人,下一秒就會惱羞成怒。
嘛,算了。
雖說五條悟看上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先前被他糊弄的事情,但……既然已經和解了,那就不要繼續糾結了吧。
畢竟,鷹寶寶已經學會了如何飛翔,鷹媽媽也的確沒有了“步步緊逼”的必要。
太宰治愈發困乏,卻強打起精神/道:“五條家主?”
“喂——!”五條悟一個激靈,急忙把自己縮成一團,雙手捧臉,驚恐叫道:“不許這么叫我!”
“好哦。”太宰治揚了揚唇角:“那么,悟。”
五條悟拍了下自己的/胸/口,眨巴著完整展露出來的蒼藍六眼,笑瞇瞇的樣子,一看就知他開心又滿意:“在~”
“如果說……”太宰治眨眼地頻率愈發快了,他沒有去看身邊的人,只輕聲詢問:“有沒有成為咒術界掌權者的想法呢?當然,不想也沒有關系。”
這不是必要的事情,大不了他先頂上就是了,尋遍整個咒術界,總可以找到一個“合格且合適”的掌權者。
空氣安靜一秒。
五條悟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側過頭,看著太宰治,眨了眨眼:“太宰學長收到什么壞消息了嘛?”
“啊。”太宰治應道。
意識到自己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了,他干脆起身,理了理后衣擺的褶皺,他低眸看著五條悟:“總監部之所以被扣留至今,是因為內/./閣,不出預料的話,等到他們出來那一日,內/./閣便會下發整/改通知。嘛,大概率只是小范圍內的試探。”
畢竟,于內/./閣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橫濱的問題。
“太宰學長不喜歡內//閣。”
“我不大適合規矩多且死板的地方。”
“哼~”五條悟坐正身體,伸了一個懶腰,隨后仰頭對上太宰治的目光,他的唇畔蕩起狡黠又得意的笑弧:“可以呀,不過——太宰學長要告訴我,你真的有算計我嘛?”
太宰治輕歪了一下頭:“悟,是你腦補太過。當然,我承認我有故意引導你得出錯誤的結論。”
聞言,五條悟眉宇間暗藏的那抹沉郁、頓時煙消云散,他揚唇,笑得好不張揚:“當然可以!哼~除了老子,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內//閣?
他從來不大關注這些,卻也沒有信息閉塞的不知內/./閣重組的事情,據說全部都是實干派啊,但——那又如何?
外行領導內行,無論在哪里都是大忌,不是嗎?
“那么,我會輔佐你。”見那雙藍瞳/肉/眼可見的亮起來,太宰治不慌不慢補充了一句:“在你坐穩“掌權者”的位置前。”
藍瞳瞬間失去高光的五條悟:“……”原以為是夫夫聯手,沒想到啊,聯了,但沒完全聯。
哦對。
五條悟癟起嘴,他還沒追到人,還算不得夫夫qaq
第34章
同太宰治和解、并解除誤會, 五條悟何止是開心呀,簡直美得冒泡!
就這樣,美得冒泡的五條悟,頂著“老父親”夜蛾正道的威壓,喜滋滋地從他手中搶過了“送餐服務”。
于是, 堪堪兩天時間,夜蛾正道的威壓籠罩了整個高專校園。
對此,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表示自己可遭老罪了,被班主任“重點關愛”的雞掰貓依然整天呲牙傻樂, 反觀自己, 上一秒面對水深、下一秒迎接火熱!
早知今日, 打死他們也不要促成兩人和解!
這日子苦的, 還不如兩人沒和解之前呢!
生活的艱辛可算是讓他們提前體驗到了, 外出任務成為他們最喜歡的活動, 美中不足的是——!
他們依然要面對美得冒泡的五!條!悟!
夏油杰&家入硝子磨牙,發出“鬼氣森森”的詛咒之語:“小心、樂極、生悲——”
前方五米遠位置, 正呲牙傻樂的五條悟,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機器人,剎那間停住“六親不認”的步伐,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
兩三秒后,他突然抬手結印,隨著術式順轉「蒼」發動,籠罩廢棄醫院的[帳]在下一瞬間散去。
五條悟轉身,同兩位好友面對面對望幾秒,他抬手推上墨鏡,唇角一揚、笑得陰森,薄唇輕啟,淡淡吐出兩字:“反彈。”
夏油杰&家入硝子雙手緊握:真想揍人!
有一說一,誰家好人遇上五條悟這種生物,都難以長久的保持涵養與風度。
他們之所以沒有真的上手,也只是因為五條悟是那種“但凡你給他任何一種形式上的回應,他都能用乘以百倍的方式回報給你”的性格,并且是按他自己的“理解”回報!
比方說:悟現在極有可能認為,他們的詛咒之語是因為嫉妒。
“我說啊,杰、硝子——”五條悟揚起下巴,模樣很是矜貴驕傲:“你們是在嫉妒我吧?絕對是在嫉妒我吧?嘖嘖嘖,嫉妒使人丑陋哦?”
看吧看吧看吧!果然如此吧(捧臉尖叫)——!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急急吸了一口氣,唯恐被傻叉同期當場送走!
“矜持!”夏油杰恨恨地盯著嘚瑟不已的五條悟,咬牙切齒道:“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
“誒——”五條悟眨巴著眼,音調被他拖得長長:“可是,老子矜持不了一點誒!”
家入硝子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頂著一張滄桑而又麻木的臉,開口吐露錐心之語:“恭喜,你嫁不出去了。”
“唉……”五條悟一邊朝兩人走去,一邊搖頭晃腦的發出一聲嘆息,他站定在家入硝子面前,抿了抿唇,面露不忍:“說真的,嫉妒什么的,硝子直說就好啦,我又不會笑話你。”
你(臟話臟話臟話)! ! !
家入硝子轉身就走。
“唉,真是的。”五條悟又搖著腦袋嘆了一聲,隨后,他掀起眼皮,隔著墨鏡,用“理解”的眼神看著夏油杰:“杰也一樣哦,嫉妒要直……欸?”
你(臟話臟話臟話)! ! !
夏油杰轉身就走!
徒留五條悟在原地,愣愣地眨巴著眼睛,滿臉寫著“我不理解”四個大字。
他明明“善解人意、體貼入微、豁達大度”的表示自己不介意他們的嫉妒了啊,不說感動的落淚,至少不能氣沖沖地走掉吧?好過分啊。
如此想著,五條悟緊接著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下一秒,哪怕“失去對手戲演員,依然敬業的“對空氣”演完整場戲”的五條悟,終于心滿意足的出戲了,笑瞇瞇地跟上顯然被他氣得不輕的好友二人。
哎呀呀,快中午了呢,要快點回高專給太宰學長送午餐才行~送餐服務,他既然搶了,可沒打算再還給“老父親”哦。
面對“要不要一起去后山呀”的邀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心梗,眼神傳遞著“我們是什么很.賤.的東西嗎”的信息,端起餐盤、快步離開食堂,連背影都透著“拒絕”二字。
且不說他們對太宰學長仍有陰影,就算沒有,他們也絕對不會去的好嘛?又不是有毛病,誰家好人上趕著吃狗糧+被氣! ?
見狀,五條悟笑瞇瞇地在心里“曲解”道:為了他能和太宰學長度過二人世界,居然壓下了“想要看望太宰學長”的心情嗎?這哪里是好友?分明是摯友啊!
“哇哦,真是感天動地摯友情啊。”太宰治發出“捧讀”的感慨:“我都想為之落淚了。”
“是吧是吧?”五條悟可不在意捧讀不捧讀的,太宰治出聲附和自己的惡趣味,本身就很令人開心不是嗎?
見太宰治放下湯碗,五條悟又笑道:“說起來,爛橘子還要在警視廳呆多久?家里的老東西說樂巖寺嘉伸最近越來越焦躁不安了。”
“不清楚哦,不過,應該用不了幾天了吧?”太宰治微微瞇了瞇眼,在心里盤算起來。
上位對咒術界暫時不會有什么大動作,小范圍的試探……
按照此屆內/./閣“穩健”的作風分析,上位不會安插人手去總監部,如下派監察官、監督員之類的。
便是整/改,大約也只是“略微”調整,用以試探總監部高層/及御三家的接受度。
當然,這個分析是依托于“橫濱問題”得來的,在未徹底收攏散落橫濱的權/柄以前,上位絕不會采用高/壓/態/勢對待咒術界。
畢竟,兩線并進什么的,只會分散上位的精力及注意力。
是以,暫時不必將重心放在這里。
太宰治垂下眼睫,現在的重點應當是幕后黑手,嘛,該讓這位動一動了。
在太宰治陷入思考時,五條悟已經解決了自己這一份午餐,此時正撐著半張臉,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察覺到注視,太宰治抬眸,剛好觸及到他含笑的眼睛,對此,他只當一無所覺,扯唇笑道:“有兩天了吧?你對“如何當一個掌權者”有什么想法?”
“嗯?這個呀……”五條悟翹起唇角:“比方說:整個咒術界只余“掌權者”這一種聲音。”
見太宰治笑容加深,五條悟又聳肩道:“不過,這一點,很難延續下去哦?”
“不需要延續,也無法延續,每一位“管理”咒術界的方式不可能相同。”太宰治單手支著額角,輕笑道:“每一代掌.權.者身邊聚攏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同屬一批。”
“比如說你。
聚攏在你身邊的人大致有這些:五條家、名聲不顯的小家族、與你同代的咒術師,以及并無根基的平.民.咒術師。 ”
說到這里,太宰治不由得頓住了語調,未被繃帶遮擋的鳶眼、凝聚起某種叫人無法理解的格外復雜的情緒,至少,五條悟無法理解。
太宰治沒有給他開口詢問的機會,他啟唇,伴隨著輕忽的嘆息一起。
“聚攏在掌.權.者身邊的一群人,會躍升為新的/.權/./貴/./群體。對面挑釁者,這一部分人,會自動自發的維護自身所處陣./營/.的利益。”
“上一任留下的人,很難獲得新任的信任。”鳶眼緊凝著年輕的白發六眼,太宰治清晰得窺見那雙藍眸之中抗拒。
但他仍繼續道:“新任會選擇另一批人,被選擇的那一批人,會在新任掌.權.者的支持下,與上一批/.權/.貴/斗爭,并最終取代上一批/.權/.貴,形成新的/.權/.貴/.群體——如此反復。”
“這個過程,簡單來講就是:收回上一任下.放于親信的權利,再重新分配給自己的親信。”
五條悟怔怔地回不過神,波瀾壯闊的蒼天之瞳滿溢著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情緒,這種情緒很快被無邊的怒意所替代。
令那怒.火越少越旺盛的是——五條悟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因什么而憤怒!
“你完全可以拒絕的。”在說這話時,雖不顯,但太宰治的的確確長嘆一口氣,以“近乎無聲”的方式:“這顯然并非是你所期待的全新的咒術界,但,我想說的是,這無法避免,無論哪一個圈子。”
蒼天之瞳向他望來,仍帶有怒意。
他揚唇:“你要做的是:一,制定規則、列下詳細的條例,用以防止新的/.權/.貴/.群體、成為你口中爛橘子,就如法/律約束人們的行為一樣。二,謹慎的選擇或培養繼任者。”
話落,太宰治微微歪了下腦袋:“悟,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五條悟猛地站起來,越過茶幾,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床/前,直直地倒了下去,砸出一道沉悶而又巨大的聲響,整個人近乎與純黑的/床/.鋪融為一體,唯有那顆白色腦袋依然醒目。
太宰治:“……?”
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我是讓你回自己的寢室休息? ? ?
太宰治瞇起眼,一字一頓道:“五、條、悟——”
“我好累哦。”因著整張臉都埋進了/床/鋪,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含混不清:“就讓我在這里休息一下下嘛~不許?不會吧?太宰學長才不會這么無情啦!”
“……”
太宰治無語至極,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五條悟的確憤怒不已,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五條悟借此機會、得寸進尺的占他便宜!
不等太宰治再開口,那道含混不清的話音又一次響起,語氣帶著些許失望:“難道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嘛?”
看得出來,五條悟仍在懷疑人生。
太宰治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的確,五條悟作為六眼、不知遭遇過多少次來自“同類”的暗/殺,但總體上來講,五條家將他保護的很好。
在成長過程中,五條悟唯一需要面對的是:御三家內部擁有“底線”的丑惡。
于五條家的角度而言,“神子”無需直面更多的扭曲而又丑陋的東西。 “神子”只需強大即可,強大到帶領家族一往無前、碾碎所有陰謀詭計。
而五條悟今后將要面對的,是任憑他如何強大、也無法徹底摧毀的東西。
——貪/./欲。
太宰治不認為這有什么可指摘的。
貓要魚。
狗要肉骨頭。
總需要給出好處的,畢竟,誰不想“升職加薪”呢?
太宰治淡淡道:“從古至今,法/律存在許久,仍有人在犯/罪,不是嗎?”
五條悟很久很久沒有回應,久到太宰治認為不會再得到回應。
太宰治從抱枕下摸索出手機,還未解鎖,就聽到哼哼唧唧的聲音,他抬眸,看著五條悟好似一條費勁巴拉給自己翻身的咸魚。
相同的動作,五條·咸魚·悟至少重復了四遍,才總算翻身成功。
太宰治:“……”
過于抽象了,他甚至懶得吐槽。
“嘖,真是麻煩啊。”翻身成功的五條悟,看著上方的云石燈飾,又哼唧了幾聲:“我才不要當/逃/.兵/.呢,既然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那老子就拼命去“貼近”完美!”
貼近完美,也是一種完美,對吧?
知難而退?哈!
他從來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
聞言,太宰治無聲而笑,他撐住半張臉,語氣夸張的稱贊道:“哇哦~不愧是悟,真是了不起~!換成是我,就完全不行了哦~”
“哼哼~”這一回的哼唧聲,充滿驕傲。
太宰治加深了唇邊的笑意:“有那——么了不起的悟,你可以回自己的寢室休息嘛?”
五條悟:“……”
五條悟:“不可以。”
突然變得“生性/不愛笑”的太宰治頭痛扶額:“最近幾天陪我去外面逛逛。”
“好哦~”五條悟痛快應下,緊接著閉上了眼睛。
啊呼——(打哈欠)
只要他睡著了,太宰學長就沒法趕他走!
第35章
第二日, 上午十點十五分。
因為近段時間任務安排的緊湊,夜蛾正道不得不更改一年級的課程表。
由原本“上午理論課、下午體術課”的安排打散,盡可能在上午十點鐘前, 讓一年級的學生完成一節理論課及一節體術課。
課程結束, 五條悟給自家大長老撥去電話, 詢問今日安排的任務內容。
確認任務不存在暗坑,五條悟掛斷了電話, 去到教職員辦公室、找夜蛾正道請假。
因著昨天在太宰治的木屋睡了一下午,五條悟的情緒更加高昂,喜滋滋的停不下來。
哦, 雖說在醒來的第一時間, 他就遭到了太宰治的無情驅趕,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瞧著五條悟那副嘚瑟得恨不能上天的模樣,夜蛾正道磨牙,他一點也不愿意給這個小混蛋批假,奈何……太宰提前對他打過招呼。
夜蛾正道心里不好受,但到底是痛快地給五條悟批了假,苦大仇深的目送、連背影都透著歡快的五條悟離開。
透過窗子去看,五條悟活像撒歡的哈士奇一樣、歡歡喜喜地蹦跶到、早已等在校門口的太宰治面前……
夜蛾正道一個沒忍住,發出一聲帶著哽咽的哀嘆,他再也不是太宰心里第一重要的人了(咬手帕、抹眼淚)。
唉……罷了。
兒大不中留, 留來留去留成仇。
夜蛾正道轉身,重新坐回辦公桌前忙碌起來,每一個動作都仿若透露著無盡的悲戚。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二年級班主任:神金! [翻白眼.gif ]
車里。
“我們去哪里約會呀太宰學長?”五條悟滿面笑意, 開口給這次出行的目的定性。
太宰治聞言慢悠悠地收起手機,側過眸子看向他,見他笑意盎然的模樣, 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
這人為什么這么開心?
這人為什么總是這么開心?
已經開始懷念對持冷.戰的日子了。
太宰治幽幽出聲:“警視廳。”
五條悟唇角的笑弧一僵,很快又笑得愈發燦爛了:“哎呀~無論去哪里,只要是和太宰學長呆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約會哦~”
很好很棒很倔犟!
總之,這次出行必須跟“約會”沾邊是吧?自我欺騙也行是吧?
太宰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他沉默著,再次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機,歪著腦袋想了想,在通訊錄中,指腹在“目暮警官”上輕點了一下。
嗯,果然還是先避開這個話題吧。
至于糾正什么的,總覺得一旦開口,事情就會變成很麻煩的樣子。
況且……
太宰治握著手機的力道有一瞬間的加重,坦白說,他對和解之后、變得“從容”起來的五條悟不是很有辦法。
姿態從容+厚臉皮=五條悟無敵了。
太宰治微小的表情變化,五條悟看得清晰,掩于墨鏡之下的藍瞳笑意愈發濃厚,果然吶,太宰學長對他比較苦手呢。
他越是表現得游刃有余,太宰學長便越是會慌亂……唔?好吧,面上看不出來就是了,但他感覺得到呦~
直白的表現果然是有效的(拿小本本記下來)!
【太宰君,有什么事情嗎? 】
在五條悟”胡思亂想”時,目暮十三接通了電話。
“有哦,探視總監部高層。”太宰治笑道,扭過腦袋看了眼車窗外的景象,他又說:“大約二十分鐘后到。”
【啊?咳,好的,沒問題。 】
目暮十三的語調聽起來有些不自然,太宰治瞇了瞇眼,唇邊的笑意加深:“嗯嗯,辛苦目暮警官到一樓接我嘍。”
【不辛苦不辛苦,稍后見啊太宰君。 】
“啊,稍后見。”太宰治輕聲回道,掛斷通訊后,他面上的笑意愈加明顯起來。
“太宰學長看起來心情很好?”五條悟抬手勾下墨鏡,半倚著這一側的車門,單手撐著下巴,注視太宰治的眼神透著好奇。
“這個嘛——”太宰治眨了下眼睛:“警視廳想要拉攏我呢。”
五條悟瞬間沒了笑模樣,唇瓣抿成一條不悅的直線,猛地坐正身體,雙臂環在/胸/口,是相當明顯的抗拒狀態。
“上一次是目暮警官勸說,這一次……”語調停頓一秒,太宰治微微側了側身,對五條悟攤了攤手:“說不準是蜂蜜陷阱呢?”
這樣說著,太宰治不禁笑出聲來。
雖說上一次去接學弟學妹時,通過目暮十三那糟糕的演技,他多少看得出對方的打算,但是——沒想到啊,警視總監居然會同意?還是令人感覺驚奇。
只不過,某位被選定的警官先生,怕是不會好好的完成任務呀。
這會功夫,五條悟已經飛快檢索到了“蜂蜜陷阱”的意思,其離譜程度,硬是給他氣笑了:“什么鬼?說好的“正義” /警官呢?竟然對未成年使用“蜂蜜陷阱”?”
最好不是真的,不然老子一定投訴他們——!
五條悟臉色難看,滿臉寫著大寫加粗的“刀人”二字。
“嘛嘛~”對此,太宰治倒是格外淡定,他聳了聳肩:“咒術師群體可不存在“成年人”與“未成年人”之分啊。”
大家全部是總監部的牛馬啊。
“呵,管他呢!”半露在外的藍瞳白眼一翻,五條悟抱/胸/冷嗤,唇角勾著“不爽”地斜弧:“嘖,真是夠了,怎么是個人都想和我搶太宰學長啊?!他們好煩!”
太宰治:“……”
句句不帶喜歡、卻處處都是強勢表白,成長的真快:)
不過,該說的太宰治還是要說的,他斜過眼,似笑非笑地瞥著他:“悟,說起來,這完全是你的錯吧?”
五條悟一臉懵:“???”
“咳咳——
太宰學長和某位卷發的警官先生,可是在外面“打情罵俏”了好一會吶~”
五條悟那天的表情和語氣,被太宰治模仿的惟妙惟肖。
空氣安靜一秒。
五條悟僵住,兩三秒后,他先是眨了幾下眼睛、再是扯唇試圖露出微笑,最后,他一卡一卡地轉動脖子,一臉哭唧唧地看向太宰治,不可置信的發問:“所以……”
不等他說完,太宰治便點了頭,無聲傳遞著:對的對的,不用懷疑,就是你的錯呢~
可惜,太宰治點頭點早了,因為五條悟問的是:“警視廳準備的蜂蜜陷阱,就是是那個名叫松田陣平的警官嘛?”
太宰治:“……”
雖然很清楚,他和五條悟的思考回路不同頻,卻沒想到居然會如此不同頻!
重點是蜂蜜陷阱嗎?
重點是松田陣平嗎? ?
重點不該是“你用嘴促成了這件事”嗎? ? ?
太宰治表情麻木,看著五條悟的眼神更麻木:“悟,這時候你該愧疚一下下哦:)”
///
結束上午巡邏的松田陣平和伊達航,留守機動隊以應對/警/情的萩原研二;去往外地出差、才返回不足一小時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
五人齊聚在千代田區的某家餐廳。
三人向出差返回的兩人解釋“咒術師”的事情,隨后總結道:“嘛,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的確是真的,不用繼續調查了。”
“原來是這樣嗎?”諸伏景光笑了笑:“年紀還那么小,真是不容易。”
降谷零顯然仍有疑惑,他蹙眉:“可是,這不足以解釋那天他們三人的對話。”
“嘛嘛,小降谷太認真了。”萩原研二笑著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既然牽扯到了那種“不為人所知”層面上的事情,顯然已經不是我們可以繼續調查的了。”
降谷零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嗯?我的。”松田陣平說著話,接通了來電:“目暮警官。”
【松田啊,你人在機動隊嗎? 】
“沒,剛結束巡邏,打算在外面吃午餐。”
【上次警視總監對你的囑咐還記得嗎?先回來,太宰君等下會來警視廳。 】
交代完畢,目暮十三立刻掛斷電話。
黑掉的手機屏幕映著松田陣平神情古怪的臉。
囑咐?
松田陣平抽抽嘴角,話里話外的“你去勾/搭太宰治”的意思,到底算哪門子的囑咐啊? !
“小陣平?”
幼馴染的聲音,喚回了松田陣平的思緒,他深吸一口氣扶了扶額,而后生無可戀地起身:“行了,你們吃吧,我先回警視廳。”
四人:“??怎么了?”
話說,為什么是目暮警官來電?不該是川上警部嗎?
“不,沒什么。”松田陣平無力地擺擺手,邁步往外走去,活像個七老八十的行將就木的老翁,看得同期四人越來越迷茫。
那迷茫的灼灼目光,讓松田陣平感覺如芒在背,可他能怎么辦?
雖說上頭并未要求他對此保密,但——!
他,松田陣平,被安排去勾/.搭/./未成年什么的,難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嗎?啊? !
還好還好。
松田陣平在心里勸自己,勾/.搭什么的,并非硬性要求,上頭只是希望他盡可能的拉攏太宰治那個小鬼而已。
能拉攏成功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亦不可引起太宰治對/./警./方的反感。 ——這才是那場談話中,警視總監傳遞出的主要信息。
給自己好一頓勸,松田陣平自覺“清白”可保、不必當人渣,頓時放心了,緊趕慢趕地回到了警視廳。
松田陣平剛走上第二層石階,墨鏡下的雙眼便看到一輛熟悉的商務車、正往停車位駛去,“嘖”了一聲,他轉身向那邊走去。
率先下車的是五條悟,他看見卷發警官的第一時間,便渾身肌肉緊繃地暗自戒備起來,半露于墨鏡外的蒼藍眸子充滿了敵意。
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嘛,盡管只是五條悟單方面認為的。
其實吧,松田陣平多少有點尷尬,畢竟hagi都說了啊,這孩子拿他當情敵來著……
“哎呀,松田警官這是怎么了?”太宰治笑瞇瞇地站定:“遇到什么為難的事情了嘛?可以告訴我哦,說不定我可以幫忙呢?”
笑得可真不懷好意啊。
松田陣平忽然平靜下來,他直覺太宰治已經知曉是怎么一回事了,盡管這直覺來得莫名其妙。
“嘖。”松田陣平抓了抓頭發,抬手向上指了指,然后沖太宰治挑眉:“還能有什么事?有人要我/勾/搭你。”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更不用說眼神的主人壓根就沒想藏。 ——五條悟不緊不慢地上前,用高高大大的身體將太宰治遮擋的嚴嚴實實。
太宰治:“……”
松田陣平:“……”
難道這樣就能當我/小鬼不存在了嘛?請問? ! !
“啊真是夠了。”卷發警官擺擺手,雙臂環/胸/說:“行了,別這么看著我,我沒想勾/.搭他,怕減壽。”
太宰治:“!”
五條悟:“?!”
這卷毛(咬牙)是在嫌棄我/太宰學長嘛? ! !
松田陣平明顯沒有察覺到倆人的難伺候,他道:“認真的,要不要加入警視廳?看警視總監的意思,你要是愿意,警/.察/廳也可以。”
太宰治嘆了一口氣,從五條悟身后探出頭來,對卷發警官眨了眨眼:“松田警官完全不是一個合格的說客哦?嘖嘖,質量好差的蜂蜜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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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當“合格”的說客,話說,蜂蜜陷阱是什么?啊,算了。”松田陣平笑著推了推墨鏡:“實話實說,我覺得上頭很清楚“拉攏到你”的幾率渺茫,不過是想努力一下。”
如若不然,警視總監不會把這件事交給他,而是應該交給類似于hagi這樣的人才對。
之所以選擇他……松田陣平想,大概率是看重他和小鬼“認識”這一點。年齡,呃、比較接近,至少在交流層面上不存在什么代溝,且很大程度上不會引起太宰治的反感。
“哼~不錯呢,超有自知之明哦。”五條悟揚起下巴,倨傲道:“現在,拉攏失敗啦,警官大叔就不要擋路了吧?”
“是呢是呢。”太宰治點頭如搗蒜,笑瞇瞇說:“卷毛大叔就不要擋路了嘛~”
還是“警官大叔”好……!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些什么時,松田陣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深呼吸,努力維持著成年人的包容與風度,僵硬地挪了挪步子,咬牙說:“請?”
“哈哈哈——”太宰治被他那副憋屈的樣子逗笑出聲來,他從五條悟身后走出來,又伸手扯著五條悟往前走去。
從卷發警官身邊掠過時,太宰治笑了笑:“轉告警視總監,我不討厭/警/務部門,只是不喜歡被規矩約束。”
“啊,知道了,我會轉告的。”松田陣平擺擺手,忽地聽到一聲冷哼,他扯了扯唇角,咬牙獰笑道:“我對這個小鬼沒興趣,不跟你搶!”
回應他的依然是五條悟的冷哼。
松田陣平:“!”
熊孩子,這茬過不去了是吧? !
第36章
……失敗了啊。
看著落于太宰治和五條悟一步進來的松田陣平,目暮十三沒有感覺到“失望”這種情緒,反而是“塵埃落定”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嘛,雖然這件事是由他“變相”提出的(腳趾摳地), 但、是——!他的本意真的不是讓人去欺騙./未成年/.感情的啊!
松田沒有成功真是太好了。 ——目暮十三默默想到, 目光向電梯瞥去, 用眼神示意松田陣平去找警視總監。
見松田陣平頷首后離開,目暮十三對走近的兩位少年咒術師點了點頭,目光投向一樓大廳內的時鐘:“太宰君、五條君,要不要先去食堂是個午飯?”
“不用了哦。”太宰治彎下眸子,笑容和煦,可說出的話卻叫目暮十三嘴角一抽:“諸位高層/一定非常想念我們,怎么好讓大人們久等呢?那也太失禮了~”
想念?詛咒還差不多。
目暮十三無語地松垮下肩膀,抽著嘴角,僵硬地笑了下,忍著良心的隱隱作痛,出聲附和:“是啊是啊,那稍等一下,我去食堂給他們打包午飯。”
“欸?”太宰治純良地眨眨眼:“不用了吧?我覺得大人們怕是沒有吃午飯的胃口哦?”
“就是說呀~”五條悟抬起手,手肘很自然地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假裝沒看見鳶眼投來的冷淡一瞥。
瞧著笑容狡黠、語調也歡快異常的五條悟,目暮十三認為這其中“幸災樂禍”至少占了七成。
“老人家嘛, 消化功能退化、新陳代謝又慢,哪里需要到時間就吃飯?”五條悟用空閑的手推了下墨鏡:“一日一餐也很不錯嘛~”
不,他們胃口挺好,好到“一日一餐”能被活生生餓亖的程度。 ——目暮十三木了一張臉,張了張嘴,顫巍巍地捂住心口,艱難開口:“啊,有道理。那,跟我上樓吧。”
邁步跟上前,太宰治冷眸一瞇,掃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五條悟心領神會,放下了手臂,俯下/身,朝太宰治湊近了一些,笑著抱怨道:“好——小氣的太宰學長!不過沒關系,我足夠大方就好。”
一點都不藏了是嗎?
才幾天的冷.戰而已,成長到這種程度……太宰治一陣心驚肉跳,五條悟現在就這樣可怕了,他都不敢以后。
太宰治想著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沒給五條悟發問的機會,立刻跟上目暮十三,背影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哼哼~”五條悟跟在他身后,用太宰治聽不到的音量、心情愉快的哼笑出聲。
站定在距離休息室三米遠的位置,目暮十三道:“我在辦公室等你們。”
“不用等,目暮警官去吃午餐吧。”
目暮十三搖了搖頭:“我想和你們談談鶴田的事。”
“那就更不用等了呀。”太宰治笑著攤了攤手:“還在調查中,目前沒什么有用的線索。”
聞言,目暮十三嘆了口氣:“這樣啊,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們自便,離開時告訴我一聲。”
太宰治點頭應下,目送目暮十三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他稍稍仰起臉和五條悟對視,笑道:“對一下劇本吧?”
十分鐘后,兩人同時勾唇,笑容藏著如出一轍的惡劣。
///
“失敗了?”警視總監道,明明應是“略帶遺憾”的問句,偏偏顯露著“果然如此”的平靜:“嗯,并不奇怪。”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
松田陣平滿腦門子問號,他怎么從警視總監眼里、讀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幾個大字呢?
錯覺吧?
松田陣平迷茫的想,警視總監又沒期待過他能成功,是吧?
瞧他那副樣子,警視總監又是搖頭又是嘆息:“暫且算了,好了,松田君快去吃午餐吧。”
“是。”
目送松田陣平頷首后退出辦公室,警視總監嘆了一口氣,太宰治同警視廳無緣,實在有些可惜,不過……說不準,以后仍有爭取的機會?
總歸,太宰治言明的是不喜被規矩約束,便是最后無法爭取到,也是可以保持相對比較親/密的合作關系吧?
思及至此,警視總監收斂起發散的思維,傾身拿起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聽筒。
///
“欸?干嘛發脾氣?”
五條悟的語氣透著“顯而易見”的明知故問,偏他端著一副純良而又無辜的架勢,使得本就險些被太宰治氣撅過去的高層、此時更是齊齊捂住心口。
有人顫巍巍地抬手指向五條悟,反復開口,最后卻是喉嚨發緊的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更氣了好嘛? !
“夠了!”鶴田裕安大喘著氣,緩了好一會,他的手用力地拍上身前的桌子:“太宰治!你只說我等被關押至今、是否有你的手筆即可!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真是有夠煩人的。”輕聲抱怨了一句,太宰治雙手捧著面頰,好單純不做作地眨巴著鳶眼:“沒有哦,老爺爺這么冤枉人,還真是過分啊~”
“……沒有?”鶴田裕安危險地瞇起眼:“太宰治,老夫記得,你有朋友是/./政/./府/./的人。”
總監部高層/曾針對太宰治的社交圈進行過調查,不能說一無所獲吧,只能說是有收獲、但不多,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對方為/./政/./府/./人員”這一點。
且,他們前來警視廳自首那一日,太宰治對手機那端說的話,也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唉……”太宰治嘆了一口氣,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真是的,本來呢我和悟來這一趟,是想和你們聊聊幕后黑手的事情,看起來你們并不在意呀。”
“這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說我等境遇是否為你造成即可!”
“你查到了什么?!”
最后一句,出自鶴田裕安之口。
太宰治和五條悟聞言,隱秘地勾動了唇角。
“嘛,一點點哦。”太宰治彎唇淺語:“可以確認的是——老爺爺們,你們之中確有一位勾結者哦。”
“胡言亂語!”有高層/再也無法忍受的猛地站起身:“我等貴為統/領整個咒術界的高層,怎會有人自甘墮落與詛咒師為伍?!”
眾高層聞言,面上盡是認同之色,當然,除了鶴田裕安,一整個顯眼包。
不過,太宰治和五條悟前來,并非是為進行“再確認”的。
太宰治笑笑不講話,鳶眸“不經意間”的身旁的五條悟的視線對上。
“啊——真是夠了。”五條悟接戲接得飛快,他對總監部幾人挑了挑眉,語調懶散道:“怎么?你們當五條家都是沒用的廢物?”
此話一出,眾高層皆是一陣驚愕,鶴田裕安emm大概是覺得這間休息室特別大、特別空,非得再一次披掛上陣當那個顯眼包。
方才站起身的那位高層滿臉怔然,不敢置信地后退兩步,砰的一下跌坐了回去,口中呢喃:“怎么會?怎么可能呢?”
突然,他渾濁的雙眼向同僚審視而去,眼里滿是狠厲。
不止是他,其余高層皆是如此,便是鶴田裕安此時也不得不“入鄉隨俗”。
總監部高層/之間信任關系的分崩離析……哦不,有些夸張了。
眾高層之間信任關系的產生裂痕,這是太宰治想要看到的局面。
“五條悟。”有人開口,帶著威壓:“五條家當真調查出我等之中存有異心者?”
“當然。”五條悟抬起手,曲起手指勾下墨鏡,近乎完整展露而出的蒼天之瞳、毫不躲閃的迎上他們投遞而來的視線:“老子還不至于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話才剛落,五條悟便發出一聲嘲弄的嗤笑:“爛橘子!你們當老子愿意走這一趟、看你們的老臉嗎?啊?作為統/領/咒術界的高層、代表全體咒術師的臉面,居然有人與詛咒師勾結?呵。”
這話說得著實難聽,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個高層/有力氣計較,他們的心力集中在“異心者為誰”以及……
此事若傳出去,他們這些高層/還有什么可言?
五條悟唇角勾勒斜弧:“我會繼續查下去,直到確認勾結者是誰為止。親愛的老爺爺們呀,老子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哦,出去后,你們最好也快些行動起來。”
眾高層齊齊將視線投向白發六眼。
五條悟輕笑:“要是最后是我五條家率先查到,那就別怪老子不給你們留臉面了哦~”
意思是……
若是他們先一步查到并處理妥當,五條悟所代表的五條家便會對此事保持緘默。
眾高層/非常自負的在心里總結出個結論。
啊,倒也不能說是自負,畢竟于高層/而言,出身御三家的五條悟是實打實的自己人。
——自己人理所當然應為自己人考慮。
眾高層/不自覺流露出“滿意與欣慰”混雜交織的笑意,果然啊,五條悟再如何叛逆不服管教,終究是清楚“咒術界離不開他們”這一點的。
鶴田裕安再度“入鄉隨俗”的笑起來,只是笑得不大好看,但他很快調整過來。
他心里明白,作為總監部新任直接管理者,他已經沉默太久了。
鑒于五條悟方才的話語頗有一種“交心”的意味(悟: yue了),鶴田裕安的態度自然不會如之前那般針鋒相對,他親和道:“你盡可以放心,我等自是會盡力調查。”
“呵。”太宰治忽地發出一聲輕笑:“在查出“勾結者”前,你怕是不能代表全體/高層/吧?畢竟,連同你在內,總監部全體皆為嫌疑人。嘛,要小心燈下黑呀。”
聞言,鶴田裕安神情陰沉一瞬,又很快恢復如常:“你說的對,是老夫欠考慮了。”
眾高層/沒有誰反對太宰治的說法,畢竟他所言并無錯處。
鶴田裕安不著痕跡深呼吸了一下,道:“那么,太宰君,我等究竟還要被關押多久?”
“不知道呢。”此話一出,眾高層/的臉色再度變得難看起來,太宰治卻又攤手笑道:“大概就在這幾天吧?”
說著話,太宰治和五條悟同時起身。
鳶眼掃過他們,他一點一點地斂去了面上的笑意:“你們覺得,我和悟之所以走這一趟、告知你們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
眾高層/直覺不妙,但到底是穩住了,安靜的等待后續。
“嘛,我的親友告訴我說——”吊足了他們的胃口,太宰治眉眼冷然:“上/位決意在放出你們的同時、下發整/改通告。”
“什么?”
“怎會如此?!”
“豈有此理!上位哪里懂……”
反應過來自己言語有失,那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太宰治笑了:“不要無能狂怒了吧?無論你們手握著怎樣一張無可替代的牌,都無法同果家/機/器/.對抗,不是嗎?就像你們明明有能力拆了/警視廳,卻偏偏只能束手就擒、乖順的被困于此處。”
回應他的是無邊的寂靜。
“太宰學長,不要跟他們浪費口水啦~”五條悟笑了笑,雙手貼在太宰治的背上,輕輕推著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聽話一點,快些查清哦。”走出去前,五條悟回身笑著補充了一句:“不然,等鬧出了大亂子,等待你們的就不止整/改通告了哦,拜~”
合上門,五條悟呼出一口氣,笑瞇瞇地看著太宰治,低聲道:“太宰學長,怎么樣怎么樣?我接戲接的超棒吧?”
“啊呼——”太宰治打了個哈欠,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了“嗯嗯,你真是棒呆了”一句,然后催促他快點走:“我們去食堂,找目暮警官蹭飯!”
“好的好的——”五條悟跟上他,步入電梯后,看了眼逐漸變化的樓層數,他環起手臂,俯身往太宰治身邊湊了湊:“上面一定會下發通告的吧?可別讓爛橘子以為被騙了。”
“唔?一定。”太宰治平靜道:“不然,上面扣他們這么久不放,豈不是在做無用功。”
之所以扣著不不當人,一為傳達代表“耐心告罄”的不滿;二為施加“惶惶不安”壓力。
現在,兩個目的皆已達成,三天之內,總監部高層/必會被放出。
“嘛,也對。”五條悟想了想,認同地點了下腦袋。
叮——
電梯門開了,兩人慢悠悠地往食堂走去,然后直奔目標人物而去,一左一右將其堵在中間。
“目暮警官~”太宰治和五條悟眼巴巴地瞅著一臉懵的目暮十三,用甜得膩人的語調齊聲說:“我們好餓哦~~”
目暮十三強忍住想吐的沖/動,眼珠子一會左、一會右地轉了轉,充斥一言難盡:“那就吃,我難道會看著你們挨餓不成?”
所以啊……
目暮十三嘆氣,就別用這么惡心人的語氣說話了吧?
隔著目暮十三,太宰治和五條悟對望一眼,然后齊刷刷伸出手,在目暮十三“眼前”交匯,啪的一擊掌,夸張的雀躍出聲:“好耶!”
目暮十三,生無可戀。
第37章
頂著目暮十三劫后余生一樣的目光注視,太宰治和五條悟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警視廳,然后就近找了家飲品店打發時間,等待輔助監督開車來接。
五條悟負責點單加買單,太宰治負……哦,他什么都不用負責,找位置把自己安頓妥當就好。
走到飲品店角落的位置坐下,太宰治從衣服掏出手機, 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被接通的前一秒鐘,五條悟拿著兩杯果汁走了過來,將其中一杯橙汁放到太宰治面前,他坐下,笑吟吟地看著他。
【太宰先生。 】
“三天內,總監部會被解除看管。”太宰治言簡意賅吩咐道:“把這則消息宣揚出去。”
【收到。
關于鶴田家的情報, 我稍后會發送至太宰先生的郵箱里, 不過有效情報近乎為無,只有一條需要特別注意, 加茂家術師。 】
太宰治瞇了瞇眼:“知道了。”
“原來如此呢。”見太宰治結束通訊,五條悟嘴角一撇,擠眉弄眼地看著太宰治,抱怨說:“約會什么的,完全是借口嘛,太宰學長的目的是釣魚呀~”
太宰治挑眉:“你有意見?”
“怎么會?”五條悟斂去了臉上的做作表情,指尖敲點了幾下桌面,笑問道:“所以,幕后黑手先生或女士會上鉤嘛?”
“這是當然的,畢竟對方很想殺/死我啊。”
瞥了一眼郵件內容,看清了幾個關鍵字樣,太宰治吝嗇地收回了目光,他懶懶抬眸,迎上那雙藍瞳:“加茂家與鶴田家的關系很好?”
這個時間,除去太宰治和五條悟,飲品店沒有第三位客人,店員也正坐在吧臺后昏昏欲睡,唯有音調簡單的流行樂一曲接一曲的播放。
姑且算得上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
聽到問話,五條悟抬著眸子看向太宰治,眨了眨眼,緩緩松開含著的吸管,他的神色和語氣具是古怪:“這樣說倒也沒錯。”
“不過,與其說兩家關系很好,不如說是:一百多年前,加茂家某位咒術師與鶴田家當時的家主私交甚密。”
說著話,他坐直身體,攤了攤手:“當然,那是在加茂家術師還活著的時候。兩家現在的關系,此決裂更差。”
“被稱為“最惡術師”的加茂憲倫?”太宰治挑眉。
“沒錯,那可是御三家洗不掉的污點。”五條悟抬手捋了把頭發,一頭白色的發絲頓時變得亂糟糟的,他預感不妙地蹙起眉頭:“太宰學長問起這個是?”
太宰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道:“決裂嗎?在某種層面上來講,兩家的關系可是親/密的很吶。”
聞言,五條悟眸光一凜,面上吊兒郎當的模樣一瞬消失無影蹤,他沉聲詢問:“怎么說?”
太宰治一言不發,把手機輕放到桌面,他傾身,用指尖輕輕將手機推到五條悟面前。
五條悟摘下墨鏡,低眸仔細的看著屏幕上的照片。
拍攝時間是在夜晚,盡管人像有些模糊,卻也不妨礙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樣貌。
照片上的男人年紀不算大,大約三十歲左右。
可惜,五條悟并未見過照片上的人,因此清晰與否,也就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半晌,五條悟掀起眼皮,對太宰治投去“詢問”的眼神。
“加茂家術師多次深夜拜訪,鶴田家主事人每每送客至門口,并目送其直至身影消失——”太宰治沒有賣關子吊他胃口,直接道:“鶴田裕安人在警視廳,也沒能阻擋加茂家術師“前去鶴田家拜訪”的腳步。”
說到這里,太宰治微微停頓了一下語調,抬眼對上五條悟的視線。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的額心:“照片還是不大清晰,這位加茂家術師和一百多年前的加茂憲倫,額頭都有一條縫合線。”
五條悟瞳孔驟然緊縮,似乎是一時間無法處理這信息量/.爆/.炸的內容,大腦一陣空白。
太宰治好像完全發覺他的震驚一樣,瞇眼輕笑著揶揄道:“縫合線也是可以傳承的嗎?就像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加茂家的赤血操術、五條家的六眼一樣?”
說這話時,他適時地歪過了腦袋。
若非此時的五條悟正處于極度的震驚之中,怕是會腦補出漫畫里常見的氣泡對話框、對話框里填滿問號的那種。
看五條悟那副神思恍惚的模樣,太宰治閉了閉眼,嘆道:“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有必要這么震驚嘛?”
他站起身,隔著桌子,前傾身體,伸出手覆蓋在五條悟的額頭上。
被微涼的手掌碰觸到的一瞬間,五條悟緊繃地神經驟然一松,唇齒微張著,氣息綿長地發出一聲喟嘆。
感覺到太宰治有收回手掌的意圖,五條悟抬起手著他的手腕,不叫他動彈。
“……”
太宰治動了動唇,到底是什么都沒有說,不過——“我超累的好嘛?”
腰和胳膊都酸痛起來了。
“哦。”
五條悟聲音悶悶的,隔著一層繃帶,拇指指腹眷戀地在太宰治手腕內/.側/摩/.擦了一下,清晰地感覺到太宰治有一瞬間的僵硬,上涌的笑意在喉嚨里滾動幾息,才被他艱難地壓了下去。
頂著鳶眼一秒比一秒更加不善且危險的注視,他終于松開了太宰治的手腕,身體后傾緊靠著椅背,后腦搭在椅背上方,闔著眸、不開心的哼唧了兩聲。
太宰治才懶得搭理他,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臟了,恨不能下一秒就回到木屋消毒換繃帶!
得不到回應,五條悟動作遲緩地坐正身體,抬眸間就看他親愛的“男朋友”、正滿眼嫌棄的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的手腕。
“???”五條悟真的好想哭,嚎道:“不要這么欺負人啊!在太宰學長眼里,我是什么可怕的病菌攜帶體嘛?!”
“嘖。”太宰治睨了他一眼:“腦子清醒了?”
一提起這個,五條悟崩潰地雙手抱頭、上半身往桌子上一趴:“麻煩事好、多、呀——”
突然,他坐起身,蒼藍眼眸認真的注視向太宰治,話音低沉:“我想要掌權的話,最快要多久?”
太宰治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應,只靜靜凝望著他。
余光瞥見在街對面沖這里遙遙揮手的輔助監督,未被繃帶遮擋的鳶眼一凝。
太宰治輕輕勾起唇角,隨意地別開視線。
“六個月。”
五條悟瞳中一震。
“將被掩藏于陰影之中的問題、主動曝露在陽光下引/./爆——”篤定的話音染著縹緲,像是穿過時間的斷層,于未來傳遞而來:“六個月內,我輔佐你掌權。”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以極快地頻率跳動著,一路向上、直沖大腦,五條悟能清晰的感覺到,因著這股道不盡的充滿萬丈豪情的激蕩感,自己的耳骨也在一下下震顫。
“悟。”太宰治起身,低眸,居高臨下凝視著他,發出的話音似從四面八方向五條悟涌去:“在那之前,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說到這里,太宰治笑了笑:“舉目四望,不能只有敵人,對吧?”
五條悟極快地吸了一口氣,眉眼彎彎笑道:“當然~老子的人緣那么好,放著不用也太浪費了吧?”
“……”
太宰治唇角的笑弧僵住,深深地看了五條悟一眼,他轉身就走。
真是夠了。
這人就正經不了一點。
方才認真講話的自己好像個傻子!
“欸?不要走那么快啊太宰學長~
別落下了你親愛的男朋友呀~! ”
昏昏欲睡的店員瞬間清醒:“!!!”是養眼的美少年&美少年的組合! ! !
經過一套“你逃我追,你插翅難飛”的流程,商務車終于順利駛離原地。
在車子發動駛離的下一秒,附近便利店中,黑發男人剛剛好咽下最后一口杯面,銳利的眸子凝著商務車離開的方向,不輕不重的“嘖”了一聲。
黑發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被接通前,黑發男人懶洋洋而又不耐煩的念叨:“活傳說和六眼?這種組合,得加錢,不然不劃算。”
“太宰學長在看什么?”
“發呆而已。”
…
……
………
五條悟果然忙碌起來了。
哦,當然了,在開始忙碌之初,五條悟也沒忘/騷/擾“煩他煩得要命”的太宰治:“關于加茂家的事情,太宰學長有什么想法?”
剛吃過早餐,太宰治正懶洋洋地靠著沙發,捧著書一頁一頁翻動。
聽到問話,翻頁地動作一頓,不過很快就被他不著痕跡的遮掩過去:“先查著,其他的暫時不用管,等高層/回來再說就好。”
“明白了。”五條悟點點頭,下一秒,他笑得燦爛,是向陽花見了也會自慚形愧的那種燦爛,他夾著嗓子說:“親愛的太宰學長~你覺得,可愛的悟醬應該先去拉攏誰呢?”
他一手持筆、一手拿著小本本。
精神狀態良好,看起來癲癲的。
太宰治側眸睨了他一眼:“先和你家里人達成共識,然后拉攏同學、老師。”
“我的前班主任是個懶散、但是做事格外認真且注意細節,你給出的理由要很充分才行。”
太宰治說著話把手里的書丟到茶幾上,下一瞬,就見五條悟擰眉、眼神“厭惡”地掃了那本書一眼。
對這一幕視若無睹,他閉眼揉著額角道:“那些小家族讓你家里人去走動,出面的人得是長老才可以。”
既然是拉攏,就要給予足夠的尊重。 ——這一點,相信五條家的長老是明白的,不需要他來解釋。
“這是一個可以改頭換面的機會,小家族大多難以拒絕。”太宰治睜開眼:“確定為自己人后,記得同各家主事人見面,許下你“一定”能做到的承諾。”
想了想,太宰治對五條悟攤手:“之后的事情,看情況再布置,目前只需要拉攏盡可能多的人。”
“嗯嗯,記下了記下了。”五條悟停筆,走到沙發前,一手撐著茶幾,在太宰治身前半蹲下來。
他微微仰頭,在鳶眼不明所以的注視下,輕笑道:“那,我先回家嘍,我不在的話,太宰學長就不要出門了吧?很危險的嗷?”
這過近且略顯曖/./昧的舉止,讓太宰治眉心緊擰一瞬,他挪了挪位置,重新拿起茶幾上的書,空閑的那只手驅趕地擺了擺。
一看就知太宰治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五條悟垂眼“唉”了一聲,傳遞“真是拿你沒辦法”的信息,但他顯然不會就此退縮。
于是,他端起“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架勢,再一次開口:“我會快些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出去約會吧?”
太宰治:“……”
很好,更不想呆在高專了。
他微笑直視五條悟的眼睛:“ok~拜拜?”
“拜拜!”得到準確回復,五條悟立刻心滿意足了,走之前,他化身勤勞的小蜜蜂,飛快收拾好早餐餐盒,離開木屋前,又一次重復:“太宰學長可要好好就呆在高專啊。”
太宰治:“……”
五條牌復讀機,請你安靜!
逐漸紅溫。
第38章
五條悟帶走了一室喧鬧,木屋重回近乎凝滯般的寂靜之中。
時間分明正在一分一秒的流淌著,可這寂靜硬是將流淌的時間、襯得緩慢而黏稠,叫人只覺呼吸不暢。
太宰治闔眸,放空自己的大腦,以消減這突如其來的不適感。
可惜, 似乎并無成效。
太宰治的眉心緊縮,盡顯煩躁的意味。
說不上是因這寂靜惹他煩躁,還是因發覺自己正被五條悟一點一點影響著而煩躁。
幾分鐘后,他鼻息微重地睜開眼睛,牙關緊咬著把書扔到茶幾上,轉而拿起手機,熟練的進入暗/網,發布了一條金額“一日/元”的懸賞。
他斂眸,安靜的等待著魚兒咬鉤。
十分鐘、二十分鐘……
四十分鐘后, 手機屏幕亮起。
【術師殺/手的住址? 】
太宰治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敲敲點點,那煩躁感使他打字的速度飛快:【是的哦, 要接下委托嗎? 】
【……一日/元的委托誰會接啊? !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無語:【而且,那是術師殺/手,你都不怕死的嗎?想委托他辦事的話,我這里有途徑幫你聯系。 】
【很遺憾, 我不怕死。
我正期待著黑沉的死亡降臨,在下一秒眷顧于我,唯獨只眷顧我。
所以, 要接下我的委托嗎?先生。 】
對方明顯被“先生”二字勸退了, 再沒有過回復,太宰治不在意,他從沙發上起身, 穿戴整齊后離開這間令人他不適的木屋。
///
五條家。
五條家長老們再次齊聚大廣間,與上一次的凄風苦雨、膽戰心驚不同,這一回,自家六眼不止情緒高昂,而且還沒有發癲。
人生啊,果然有“比較”才能體驗到幸福。
面對頗有些“興高采烈”意味的五條悟,長老們險些喜極而泣。
即便五條悟一番豪言壯語、揚言要成為咒術界的掌權者,長老們依然情緒穩定。
不。
與其說情緒穩定,不如說是早有預感,自從自家六眼令他們對鶴田家展開調查起。
當時他們就在想:悟對總監部或許忍耐不了多久了。
如今不過是“預感成真”罷了。
但是——
幾位長老不動聲色交匯著視線。
他們仍須確認,這個決定,究竟是自家六眼頭腦一熱的想法、還是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當然,相比起不屑所謂“語言藝術”的五條悟,長老們為免他再發癲,詢問的方式可就有水平多了,無需將心中疑惑“直白”的訴之于口。
“我等自當遵從家主之令。”由大長老領頭、對落座主位的五條悟鄭重頷首,接著便切換模式道:“悟,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主位,五條悟坐姿歪歪斜斜,微微偏著頭、單手支著額角,雙腿更是不安分地交疊著搭在矮桌上:“同那些小家族的主事人聯絡。”
“是。”大長老應得利落,悠悠捋著長須,不徐不慢補充一句:“老夫會派族人前往。”
五條悟聞言一挑眉,暗暗翻了個白眼,這話一聽便知暗藏著試探,不過對此他倒也不在意,扯了扯唇道:“由長老出面。”
此話一出,幾位長老暗暗點頭,很好,此決定并非出自悟的頭腦一熱。
大長老笑瞇著眼:“也可,悟呢?可要一同前往?”
五條悟不藏了,直接丟去一個白眼,坐姿愈加不成樣子:“嘖,我負責拉攏老師和同期——”
拉長得尾音顯露了幾分不耐煩,大長老便也“點到即止”的不再多言,總歸,已經明確自家六眼的決定乃是出自深思熟慮。
單是命“長老出面”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了。
所謂拉攏是為結成同盟,若派出五條族人前往,不要說同盟了,那簡直是上趕著結仇,沒仇硬結的那種。
這些,幾位長老自然心里有數,卻不曾想到,這話會是出自自家“萬事不管”的六眼之口。
幾位長老有欣慰而笑的、也有在心里老淚縱橫的:悟真是長大了啊!
他們這樣感慨到,哪成想下一秒,就被自家六眼打腫了臉。
五條悟瞇眼笑道:“這是親愛的男朋友教我的哦,你們照辦就行啦,正好借機熟悉一下太宰學長的做事風格,免得以后你們惹惱了他。嘛,到時我可不保你們哦~”
長老們登時木了臉。
槽點太多,不知從何處吐起好。
不過話說回來,拋開那些槽點不提,他們家六眼是不是太乖巧聽話了點?
思及至此,長老們不禁滿臉堆砌茫然:他們培養悟的時候,貌似……沒教過男德吧?自學成才?
“干什么愣著?”五條悟揚唇,對大長老挑了挑眉:“快安排呀。”
大長老自覺“棒打鴛鴦”無望,嘴角小幅度地往下一滑,斂眸思索片刻,然后道:“二長老,你負責將“具備可拉攏價值”的小家族整理成冊。”
“三長老出面聯絡。”
“五長老負責準備登門拜訪所需的禮品。”
“四長老負責協助。”
二長老本就負責維護五條家的情報系統,做這個工作剛剛好。
三長老不算低、同樣不算高。
由他出面,既給予了小家族尊重、又不會顯得是五條家上趕著、好似非他們不可般。
禮品一事,一向是由五長老負責,從未出過錯漏。
四長老是同他一起負責五條家外部事務的,協助聯絡小家族也好、幫忙準備禮品也罷,都是其熟悉的領域。
主位,五條悟滿意地點點頭:“順帶一提,調查一下加茂家、及加茂家術師加茂誠一,他們或他和鶴田裕安關系不錯。”
工作量突然暴增的二長老眼前一黑。
“另外——”看著二長老一臉恍惚的樣子,五條悟笑了笑:“整理目前為止調查到的情報交給我。”
其余長老眼神同情的瞟向疑似靈魂出竅的二長老。
真慘啊。
///
此時此刻,太宰治正垂著含笑的眉眼與一個小蘿卜頭對望:“你好呀,伏黑惠小朋友~”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即便太宰治笑得柔和且稱得上繾綣,伏黑惠仍緊繃著幼小的身體,擋在姐姐伏黑津美紀身前,一步未退。
“可以請我進門嘛?”太宰治歪了一下腦袋。
“那個……”
伏黑津美紀還未說完話,就被伏黑惠急急打斷:“不可以,請你離開。”
“啊,被狠心的拒絕了嗎?真是叫人傷心。”話雖是這樣說,但太宰治卻是理解地點點頭:“不過也對,只有兩個小朋友的家,的確不能輕易讓陌生人進門呢。”
伏黑惠剛松一口氣,太宰治就半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發頂。
感覺手掌下的小朋友身體猛地一僵、連呼吸也輕不可聞時,太宰治有些失語。
他自覺已經表現得足夠友善,完全無法理解小蘿卜頭在怕什么?襯得他好像是一個欺負小孩子的壞家伙。
……雖然自己也的確并非一個好人就是了。
不輕不重的嘆了一聲,太宰治扯了扯唇角,重拾笑容:“嘛,拜托小朋友轉告你的父親,就說——我很喜歡伏黑小朋友。”
伏黑惠=_=:……是威脅吧?絕對是威脅吧? !
小朋友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我們聯系不到他。”
“沒關系沒關系~你的父親今天一定會回來的哦。”太宰治站起身,笑道:“那么,再見嘍,惠小朋友、津美紀小小姐。”
太宰治轉身離開,伏黑惠依然一動不動,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他才渾身一松、反復深呼吸起來。
“惠?”他的身后,伏黑津美紀遲疑道:“那位是父親的朋友吧?我們這樣趕人離開,會不會不太好?”
小蘿卜頭聞言眼睛頓時失去高光:朋……那人和那不靠譜的家伙的年紀差得蠻大的吧?
啊算了。
伏黑惠老成的嘆了口氣,推著伏黑津美紀往門內走去:“哦,不是說那家伙今天會回來嗎?讓他去道歉好了。”
“太宰先生怎么這么快出來?”
“沒辦法,我不大受歡迎,被相當無情的趕出來了哦。”
看著很努力想要說些什么安慰他、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以至于憋得臉色發紅的輔助監督,太宰治牽動唇角勾勒淺笑:“辛苦你等我了,我想在外面逛逛,你先回去吧。”
“好的,太宰先生。”
///
賽馬場。
“伏黑。”孔時雨拍了下伏黑甚爾的肩膀,鑒于這里吵鬧,他只得俯身湊過去:“我說啊,要不要回去看看孩子?”
伏黑甚爾以“癱”的方式歪坐在椅子上,聞言,提不精神地打了個哈欠:“什么孩子?”
孔時雨抽了抽嘴角:“你家小惠和津美紀。”
“哦。”伏黑甚爾不耐煩地咂了咂舌:“有什么好看的?”
“唉。”孔時雨嘆了一口氣:“有人在暗/網發布了一條“一日/元”的委托,要術師殺/手的住址。”
伏黑甚爾聞言眸中暗影一閃。
“你也知道的吧?在暗/網,一切都是秘密。”孔時雨頓了頓,語氣無奈繼續道:“但對方稱呼我為先生。”
“……不奇怪。”伏黑甚爾道:“大部分人都會認為做這一行的都是些男的吧?”
有道理,但孔時雨并不認同。
他也不多費口舌,直接掏出手機,調整到暗網的私聊界面,然后把手機遞了過去,他欲言又止,無奈的補充了一句:“最后的“先生”二字,很刻意,不是嗎?”
伏黑甚爾一言不發,眼神發狠的固定在手機上。
他身后,孔時雨控制不住嘴,又說:“而且,我總覺得對方在搞套路,分明就是在引你上鉤,不然也不會是“一日/元”這種不走心的價格。”
頓了頓,他擔憂道:“這么一想,對方說不定早知你家……或者該說是“你家小孩”住在哪里。”
“嘖。”煩躁的一咂舌,伏黑甚爾隨手把手機仍還給孔時雨,連同一張賽馬卷一起。
像是被從沉睡中驚醒的猛獸一般,伏黑甚爾起身,滿身戾氣:“幫我看著點。”
瞧著手里的賽馬卷,孔時雨無語,但還是點了頭:“行吧。”
第39章
居然……真的回來了?
伏黑惠仰起頭,看著面前這于他而言過于高大壯碩的男人,眼神復雜。
片刻后,在一旁伏黑津美紀躊躇不安的注視下, 他垂下頭, 低低喚了對方一聲。
伏黑甚爾咧開唇笑了一聲, 這聲笑在伏黑惠聽來,頗有一種嘲弄感……
盡管以他的年齡, 還無法理解“嘲弄”一詞的含義。
盡管伏黑甚爾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單純的被自家兒子眼里復雜的情緒逗笑了而已。
……卻依然使他幼小的身軀倏然一僵。
在“為人父”方面, 伏黑甚爾顯然是實打實的反面教材, 全然不曾注意到他那微小的反應, 掠過他, 直徑走到沙發前, 似躺又非躺地癱坐在沙發里。
伏黑津美紀看了看伏黑惠、又看了看伏黑甚爾,埋著腦袋、小小地呼出一口氣,然后向廚房走去,想給這許久不曾露面的繼./父倒一杯水。
然而,她才一走動,就聽伏黑甚爾說:“津美紀,回房間去。”
這是有話要對惠說嗎?
伏黑津美紀點點頭:“好的。”
半分鐘后,客廳只剩父子二人,壓抑的沉默他們之間縈繞片頃。
“啊——”伏黑甚爾開口打破沉默:“今天有誰來過?”
伏黑惠抬眼看向他,抿了下唇說:“不認識。對方讓我轉告你說……”
有些羞恥的頓了頓語調, 他細若蚊蠅繼續道:“說他很喜歡我……”
話音雖是輕不可聞, 但伏黑甚爾還是憑借不錯的耳力聽得清晰,然后:“???”
什么玩意?
變/./態?
伏黑甚爾一臉懵逼,變/./態就算了,居然還猖狂的讓他兒子轉告自己這個當爹的一聲?
愣了一會,伏黑甚爾抬手按壓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原話是什么?你重復一遍。”
過于羞恥、完全不想重復的伏黑惠:“……”
頂著父親催促的目光,伏黑惠深呼吸,抽搐著唇角道:“[拜托小朋友轉告你的父親,就說——我很喜歡伏黑小朋友]。”
嘖,該不會是禪院家的人吧?
想到那十億,伏黑甚爾捏了捏眉心,忽地,他頓住動作、瞇起了眼:“那人是怎么稱呼你和津美紀的?”
伏黑惠低頭抿了抿唇:“伏黑惠小朋友、津美紀小小姐、惠小朋友。”
伏黑——
[我很喜歡伏黑小朋友。 ]
【我喜歡姓氏為“伏黑”的伏黑惠。 】
“哈!真有意思!”頂著自家兒子“神金?”的眼神注視,伏黑甚爾咧了咧帶著疤痕的唇角:“那人長什么樣子?”
伏黑惠歪著腦袋想了會:“黑色頭發、焦糖色的眼睛……繃帶,他身上有很多繃帶,右邊眼睛也被繃帶遮著。”
……居然是太宰治啊。
伏黑甚爾先是錯愕,繼而饒有興致的掃了自家兒子一眼。
哈,他兒子可真“值錢”啊。
“!”
伏黑惠被親爹的眼神看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啊,這不妙的預感!
///
時間已過八點鐘,太宰治獨自坐在木質的長椅上,目光空茫的望著暗沉的海面。
此刻正是熱鬧的時候,然而那人聲鼎沸的喧囂卻是完全無法靠近他分毫,仿佛有一道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屏障將他與人群隔絕了一般。
衣兜里的手機一次又一次響起樂聲,太宰治此時連呼吸也覺疲累,全然提不起哪怕一絲一毫接聽的力氣。
但……
太宰治闔眸,唇齒微張著溢出輕嘆,終究是從衣兜里摸索出了手機來,屏幕上顯示出的名字,使他那出自精神層面上的疲累,更加深了幾分。
指腹在綠色的接聽圖標上輕輕一滑。
才一接通,手機那端便傳出低氣壓的冷凝話音:【有危險? 】
“……”太宰治幾次啟唇,但每一次均以無聲告終,在手機那端一聲比一聲壓抑的催促中,他強迫自己發出了聲音:“沒有危險哦。”
話音一落,太宰治能夠清晰得感應到、手機那頭的五條悟徒然松弛下來的精神。
【這樣呀。 】五條悟的話音變得輕快:【那,太宰學長在哪里?我去接你。 】
“啊,我在……”太宰治話說得有些慢,伴隨話語而出的還有并不明顯的喘息聲:“千葉縣森戶海灘附近的公園。”
【好的好的~
太宰學長等我哦! 】
話落,通訊被掛斷。
太宰治脫力似的握不住手機,閉了閉眼,他將手機扔在腿上,鳶眼凝著海面。
此時此刻,夜色濃稠得好似化開的墨錠。
說不上是月色映照了海面、還是海面接納了月光,清冷的銀白光亮漂浮于暗沉的海上。
大腦處于“放空和戒備”這兩種狀態,太宰治放任它們拉扯自己的思緒,等待它們分出最后的勝與敗。
然而,五條悟來得遠比它們分出勝敗要快上許多。
五條悟穿過熱鬧的人群,來到太宰治面前,高高大大的身軀、輕而易舉占據了鳶眼的全部注目。
太宰治似乎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嘆息,不待他去細細分辨,五條悟已蹲下/身,很快的……他淹沒于夜幕之下依然明耀的蒼藍眼眸當中。
瞳中倏然一震,鴉羽似的眼睫隨之低垂而下,伴著呼吸的頻率輕輕顫動,太宰治發自內心的感謝這為他盡力遮掩著情緒的濃稠夜幕。
五條悟眸中含笑的沉靜的注視著他,正等待著他開口說些什么。
不,不是等待,而是催促。
用沉靜的眉眼笑著催促他開口。
就像……
午夜鐘聲催促灰姑娘一樣。
“差不多也該膩歪了吧?”太宰治如他所愿的開口,輕忽的語調與落到實處的話語、并不尖銳,只透著想要快些得到解脫般的緊迫感。
“原來如此。”
然而,五條悟卻并未因這話語而產生任何負/面情緒,他的話音一如往常,宛若含著糖果般帶出甜意,隱約間甚至可以聽出克制的雀躍。
“太宰學長是因為我才情緒低落的啊。”五條悟湊近些許,對上那只未被繃帶遮擋的鳶色眼眸,唇角上揚,形成一道得意的笑弧:“所以說,我已經可以影響到太宰學長了嘛?”
說不通啊……
太宰治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何為思考回路不同頻,他抿了一下唇,長嘆著站起身。
一瞬間,四周的喧囂終于穿透那道看不見摸不到的屏障、迫不及待地向他涌來。
大人們聚在一起交談的聲音。
孩子們玩到興頭上發出的尖叫聲。
很多很多。
仿佛久違的聽到除自己以外的話音般,令太宰治感受到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太宰治收回視線,低眸看向仍蹲在地上、雙手捧臉、笑意愈加濃厚的五條悟,頓了一下,他無力的略過了方才的話題:“我們回去吧。”
“好的哦~”五條悟站起身,臉上掛著粲然的笑,同太宰治并肩走出公園。
輔助監督發動引擎,車子緩緩行駛出人/流密集的區域。
五條悟這時依然笑得甜滋滋,活脫脫一副腦子離家出走的模樣。
自身對太宰治的情緒產生影響,無論是負/面的、還是正面的,于五條悟而言,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意味著,對太宰治來講,他不再是一個“錦上添花”般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不是嗎?
他有被太宰學長“在意”呢。 ——雖說目前,太宰學長肯定不愿意坦率的承認這一點,但同樣的,太宰學長也無法予以否認。
盡管心里美得不行,五條悟卻也不曾遺忘“正事”:“所以說——讓太宰學長“破壞約定”也要出門的原因是什么呢?”
“破壞約定”四字被咬得極重。
“找到了幕后黑手雇傭殺/死我的人的地址。”太宰治說得平靜,未免五條悟炸毛嘮叨自己,他緊接著道:“拜托那家小孩帶了口信,我想對方會很快聯系我吧。”
炸毛施法被打斷,五條悟一噎,雙肩一垮,泄力的嘟囔道:“避重就輕,總歸是破壞了約定、不顧危險的外出了吧?太宰學長也太任性了點,我會向夜蛾告狀的。”
太宰治側過臉,將視線投向車窗外,用更加平靜的語氣說:“夜蛾老師拿我沒辦法。”
五條悟聞言又是一噎,模樣看起來憋屈極了:“哦,好吧,夜蛾拿你沒辦法、我也拿你沒辦法,下回!如果有機會再看見安吾,我一定問他要聯系方式!”
安吾……太宰治對五條悟側目而視,可真自來熟啊。
不過對此,太宰治倒是不反駁,一個安吾一個織田作,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拿捏住他的人。
這并非是誰重要、誰不重要的問題。
夜蛾正道一向慣著太宰治,自然拿捏不了他。
但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就不一樣了。
前者多數時候事慣著太宰治的,可一旦氣急了,也是真的會上手。
后者性子確實有一點木訥,卻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從不動手,但卻會在坂口安吾動手時,幫忙按住太宰治。
親友武德充沛的爆棚,太宰治只能嘆氣,拖長音調道:“好的——好的——沒有下次,ok?”
五條悟努力壓住想要上揚的唇角,假裝為難道:“嘖,行吧,這回就算了,但聯系方式,我還是會要的噢~”
太宰治側眸看了他一眼,夜色下依然招搖的過分的藍瞳、盛滿了無法忽視的笑意,他動了動唇,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沒有說。
“我已經和家里的老東西談好了哦。”五條悟開始匯報自己的一天:“也就這兩三天吧,他們會找合適的小家族試水,要是成功了,接下來就由那個小家族的主事人為五條家牽頭。”
太宰治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并非是他敷衍,而是這件事根本不存在擔憂的必要,五條家的長老總會替他們的家主處理妥當,不是嗎?
“另外——”
說到這里時,五條悟的語調明顯更為雀躍。
太宰治側過眼睛看去,只見他神采飛揚,眉梢眼角、連同每一個微不可見的小動作,皆透著獨屬于五條悟一個人的桀驁模樣。
“二年級班主任出差去了,我沒有見到,不過夜蛾已經同意了噢~”
五條悟眸光閃亮、蕩漾的尾音在車內久久不散:“杰當然也沒有拒絕啦,硝子嘛有點猶豫,但是!表示不站隊的硝子分明是站我這邊的嘛,哎呀~硝子就是嘴硬啦。”
太宰治安靜的聽著,鳶眼輕輕抬起,投向后視鏡。
猛男輔助監督見狀,先是不明所以,繼而恍然大悟,磕磕巴巴道:“呃、太宰先生,我是東京高專的輔助監督啊。”
太宰先生和五條同學亦是東京高專的學生,他當然是幫自家人的啊!嗚嗚嗚!不要再看著他了好不好? !已經開始腳趾摳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大塊頭的輔助監督瑟瑟縮縮、欲哭無淚的樣子,五條悟笑得打嗝。
被吵到耳朵的太宰治:“……”
五條悟止住笑意,傾身拍了下輔助監督的肩膀:“沒有懷疑你哦。”
輔助監督一面注意路況、一面連連點頭,見太宰治終于不再看自己,他抬手,偷偷用西服袖口擦了擦被嚇出的眼淚。
余光一直注意輔助監督的太宰治:“……”扶了扶額,他們東京高專可真是什么類型的人都有。
“然后嘞——”五條悟往太宰治身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輕輕用指尖碰觸了一下太宰治的手背,又在太宰治反應不及時飛快地收回手,好似這只是一個“不小心、不經意”的碰觸。
迎著鳶眼投來的探究注視,他一臉無事發生地燦笑:“我叫家里人追加上加茂家的調查了噢,鶴田家的情報我也帶回高專啦~”
“嗯。”太宰治低眸,掃了眼被碰觸的那只手,因著自己體/溫不高,方才透過不經意間的碰觸、而殘留下來的熱度依然明顯。
他猛地擰了下眉,又很快不著痕跡的舒展:“好,明天研究看看吧。”
“好啊。”五條悟眨了下眼睛:“明天吃早飯的時間,我一起帶去。”
太宰治看了眼車窗外,確認已經快到高專了,他扯了扯唇角,牽出笑弧:“有聽到關于總監部的消息嗎?”
“沒有哦。”五條悟攤了攤手:“應該還需要些時間發酵的吧?”
“也對。”太宰治點點頭,認同了五條悟的說法。
車子緩緩停下,太宰治和五條悟下車,對輔助監督道了謝,兩人轉身一起走進校園。
兩人在教學樓前停下,太宰治擺了擺手:“我回去了,早點休息。”
“ okk ~”五條悟目送太宰治走向后山,直到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范圍前,他又大步追趕過去:“太宰學長。”
太宰治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什么事?”
“嘛。”五條悟唇角噙著笑,完整展露的蒼天之瞳盛著閃閃星沙,襯得眸光瀲滟:“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這種時候惹你惱羞成怒的。”
一旦發脾氣就等于坐實“惱羞成怒”的太宰治:“……”
“話說……”五條悟看起來很是扭捏,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到會吐的程度:“你多少有在意我一點了吧?”
太宰治的鳶眼深處有一瞬間的震蕩,呼吸一時間也輕得猶如消失了一般。
迎著藍瞳期待又隱約有些忐忑的注視,他動了動唇,道:“晚安,悟,明天見。”
話落,太宰治轉回身,重新邁開步子走向后山。
留在原地的五條悟垂眸,晚安、明天見……
五條悟眨眨眼,眼瞳里是道不盡的雀躍與歡喜,猛地轉身沖向宿舍。
哎呀呀~
這個時間,杰和硝子應該還沒睡吧?他過去炫耀一下下沒關系吧?他親愛的好友一定不會介意的吧?
險些被砸門聲嚇得心臟驟停的夏油杰&家入硝子:神金!我們很、介、意——!
第40章
清晨六點鐘整。
軟枕下的手機發出一聲短促的提示音,一夜都未曾進入深眠狀態的太宰治,不愉快地擰起了眉。
卷翹的鴉羽掙扎顫動了許久、才睜開睡眼朦朧的眼,鳶眼無焦距的凝著上方的云石燈飾。
許久, 太宰治口中溢出無意義的嘆聲, 胳膊從被子里探出, 在軟枕下摸索出手機按亮解鎖。
這是一封郵件。
【太宰先生,關于總監部的消息已經在咒術師中傳開了。
另, 已確認與鶴田家關系甚密的加茂家咒術師失蹤,具體原因不明。此事中, 加茂家并無異動。
我會在今天之內將原因調查清楚。 】
被察覺到了嗎?
太宰治用力睜了睜眼,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抓著亂糟糟的黑發坐起身,一動不動地緩了一會,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敲點。
【知道了。
調查不到原因也沒什么關系,不要冒進,謹慎些。 】
【收到。 】
丟開手機,太宰治垂著腦袋,在“起/.床”和“繼續睡”之間反復橫跳,最后撇著嘴“切”一聲,看起來不是很情愿的選擇了后者。
一把掀開薄被, 太宰治一點一點挪動下/.床, 去到小窗前伸手拉開黑色的遮光窗簾。
隨后折返,在/床/頭矮柜里翻出卷卷繃帶,抓.揉/著后腦處的發絲,慢吞吞地走進浴/室。
嘩嘩流水聲響起,幾乎遮蓋了手機傳出的樂聲。
四十分鐘左右,完全清醒過來的太宰治走出浴/室,隨手將毛巾丟到浴/室門邊的柜子上,去到/床/邊拿起手機。
未接來電顯示著“目暮十三”的字樣,太宰治挑了挑眉,按下回撥鍵。
“早上好哦,目暮警官。”
【啊,早上好,太宰君。 】目暮十三回道:【上面通知警視廳,明早八點鐘放人。當然,不包括那位原總監部領頭人。 】
停頓幾秒,目暮十三的話音才又一次從聽筒里傳來:【調查還是沒有進展嗎? 】
太宰治坐到沙發上:“姑且算是有些進展,不過很可惜,鶴田裕安那一部分,依然是霧里看花。”
【……這樣嗎? 】目暮十三心情沉重的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著實是不愿放走寫字樓事件里的真/兇之一:【嘛嘛,辛苦太宰君了,有進展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啊。 】
“我會的,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太宰治的話語,他從沙發上起身,一邊門口走去、一邊繼續方才未說完整的話:“那,我先掛電話嘍?”
【嗯,好的。 】
指腹在掛斷圖標上滑過的同一時間,太宰治打開了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拿文件袋的五條悟。
太宰治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眉,腦海浮現一直以來、深深困擾著自己的疑惑。
他為什么這么高興?
他為什么總是這么高興?
他究竟是在高興什么啊?
以及,他今天為什么笑得活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 ?
全然不知太宰治心中所想的五條悟,抬了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笑道:“早上好,太宰學長~”
“早上好。”拋開心里的疑惑及吐槽,太宰治相當習慣地側身讓開了位置,待五條悟進門后,他將門關上,轉身,伸手接過他手里的食盒和文件袋,走到沙發上坐下。
把食盒輕放到邊緣,太宰治打開文件袋,將里面的紙頁拿出來鋪展在褐色的茶幾上,鳶眼一行一行地掃過上面的文字。
這時,換好了脫鞋的五條悟,相當自然地貼著太宰治落座。
見太宰治沒有表現出拒絕,五條悟微微偏過頭,在鳶眼看不見的角度,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暗自竊喜了會,他調整好表情,轉回臉來,摘下墨鏡,隨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張紙頁,裝模作樣的看起來。
這份情報,昨天在五條家時,他便仔細看過了,很可惜,他不擅長情報分析,所以無從分辨什么內容是“具有價值”的。
算了,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吧。
五條悟這樣想著,放下手中紙頁,撐著半張臉,凝望向太宰治的側臉。
透過那一側的小窗,早晨澄澈、無雜質的金芒披在黑發學長單薄的身軀上,那頹唐清冷的氣質因這光芒的原因,仿佛冰雪消融一般軟化了些許。
輕顫的鴉羽,像風中幼花,扇動間帶出春日里清新的芬芳,無端引出灼熱的旖.旎遐思……
“……”
放置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眉梢眼角皆被桀驁矜貴填滿的少年人、羞怯地轉動蒼藍色的眼珠,挪開了投向黑發學長的熱切注視。
輕薄紙頁落下,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響,落在少年人耳里卻猶如帶著震感,心尖顫顫地泛起癢意。
蒼藍眼眸輕合,悄然無聲的吐出一口氣。
被滿是灼熱的遐思攪動了心曲的五條悟抿了抿唇,眨著眼睛向太宰治看去,嘴唇翕動著吐露輕忽的話語,像是唯恐驚擾到什么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
“唔?有用得到的情報嘛?”
鳶色的眼睛附著古怪而又微妙的情緒、徐徐落到五條悟略有些發紅的耳尖,瞳仁倏然定住,又在不足一秒鐘里倏然收回。
“……很遺憾,完全沒有呢。”太宰治斂了斂眸,抿了下唇道:“話說,總監部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哦,你知道了吧?目暮警官也有打來電話通知,警視廳會在明日八點鐘放人。”
“家里的老東西有打電話來確認。”五條悟回著話,一雙藍瞳,時而上挑去看天花板、時而垂下去看巧克力色的地板,總之就是不去看太宰治:“明天呀,太宰學長很厲害噢,推測完全沒錯呢。”
空氣凝滯一秒。
太宰治和五條悟默契十足的瘋狂尋找話題,以消減這尷尬到僵硬的氣氛。
忽然,鳶眼不經意間瞥見被自己放置在茶幾邊緣的食盒,太宰治動了動唇說:“吃早飯吧。”
“嗯嗯。”五條悟胡亂地點著腦袋,伸出手去拿食盒,這并不復雜的動作、硬是顯露出了幾分忙亂。
好吧,人在尷尬的時候真的會假裝很忙。
太宰治將一切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覺地顫了顫,他傾身收起鋪展在茶幾上的紙頁,以便食盒里的餐食有位置可放。
兩人之間縈繞著古怪的氣氛,碗筷碰觸在一起發出的脆響,使這古怪氣氛平添了幾分、難以用言語準確描述的、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東西。
偶爾的,兩人的目光會猝不及防之時碰撞到一起,而后在下一秒又極有默契的一齊別開視線。
這氣氛屬實是令人難以忍受,太宰治甚至感到自己的胃在抽痛,他輕呼著氣放下筷子,揉了揉額角道:“悟。”
“嗯嗯。”五條悟話音含糊不清的應著,卻怎么都不敢看向太宰治,他低垂下眉眼,銀白的長睫羞怯地顫動著:“我在的。”
頓住一秒,蒼藍色的眼珠微微瞥向黑發學長,五條悟開口,唇瓣近乎沒有開合的囁嚅出聲音:“不吃了嗎?會餓哦。”
話落,他似是掩飾什么般,大口大口往嘴里扒著飯,要不是湯碗就在手邊,他怕是會嗆亖自己。
太宰治見狀扯了扯唇角,屏息扶額道:“一會陪我出去吧。”
“好的哦。”五條悟輕輕回著話,低著頭,一張臉幾乎快要埋進湯碗里。
太宰治看得無語:“你可不可以正常一點?話說回來,你在扭捏什么啊?”
嗯,總之別管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先發制人要緊。
“唔……”聽見問話,五條悟把臉埋得更低了。
沉默幾息,他抖著手放下湯碗,顫聲吐出一口氣,扭頭看向太宰治,囁嚅著唇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腦子里總有一些……呃,澀瑟的想法……”
被震驚到的太宰治:“……?!”你在說什么可怕的話啊? !
“嘛。”伴隨著話語,五條悟只覺那強烈的羞怯感被一掃而空,就很有一種類似于揚眉吐氣的感覺。
注視著那只被瞪得圓滾滾的鳶眼,他勾唇,笑得坦坦蕩蕩:“啊——對哦,你沒有聽錯~我就是對你抱有下././.流././.的幻想,有什么問題嘛~?”
“惹我心動的人近在咫尺,會幻想一些需要被框框的畫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五條悟笑著攤了攤手。
被震撼到的太宰治:“!!!”你還挺驕傲……不是、你在驕傲些什么啊——? ! !
“怎么啦?”趁太宰治這愣愣回不過神的時間,五條悟猛地俯身湊近他。
近得太宰治不得不與他交換/./呼吸。
近得他可以細數那卷翹的鴉羽。
近得……只要他隨心而動,便能輕而易舉奪取一個口勿。
但,好遺憾,最后這一點,顯然超出了黑發學長的接受范圍。
五條悟克制著沒有越界,不過那連他自己也感覺得到的、愈發灼熱/的呼吸,正無聲的發出提醒——你并不擁有那般好的自制力。
銀白長睫一顫,五條悟凝視著近在遲尺的鳶眼,笑道:“話說,不是我自夸哦,我這張臉蠻有吸引力的吧?太宰學長難道從沒想過要對我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嗎?一定是有的吧?”
遭遇連續暴/擊的太宰治:“你……?離我遠點!!”
“好的好的——”五條悟從善如流地退離,內心深處卻是悄悄松了口氣。
差一點、就差一點!
還好還好……
“那,太宰學長吃飽了嘛?”五條悟撐著下巴笑道:“吃飽了的話,我就化身勤勞的小蜜蜂整理了哦?我們不是要出門的嘛?”
“我想……”
“不不不。”五條悟笑瞇瞇地搖了搖頭:“太宰學長什么也沒有想噢,啊,當然了,要是如我一樣的想法,那倒是可以啦~我呢,如果成為太宰學長的遐想對象,會感到非常榮幸噢。”
頂著五條悟滿是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太宰治警惕地往后縮了縮。
鳶眼滿溢驚恐的看著笑容坦蕩的白發六眼,腦海深處,仿佛有一道發顫的聲音在崩潰吶喊——
五條悟他放飛自我了!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