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總監部將遭遇什么?
須拱手相讓多少手中利益才能全身而退?
這一切, 太宰治全然不在意。
準確來講,太宰治所處的東京高專就沒有一個人是在意的。
原本對總監部心存敬畏的夜蛾正道,現在都是恨得直嘬牙花子。
不過, 東京高專無人在意, 京都高專卻是在意的不得了。
總監部“迫不得已”前往警視廳自首的第二日, 京都高專的校長·樂巖寺嘉伸便急匆匆趕來。
“將太宰治喚來!”待客室中,樂巖寺嘉伸對夜蛾正道怒目而視,言辭沒有半分委婉的直接命令道。
——好似錯處全然不在總監部,而是出自太宰治一般。
夜蛾正道很清楚, 對上無恥之人, 他的嘴皮子不夠利索, 于是當即擺手示意, 讓聞訊趕來圍觀的五條悟去叫太宰治。
“欸~”五條悟趴俯在沙發靠背上, 語調懶散道:“這個時間的話, 太宰學長還在睡覺吧?昨天太宰學長可是在警視廳呆了好久哦,該好好休息才對嘛~”
“五條悟。”樂巖寺嘉伸咬牙切齒,低吼的喚著五條悟的名字,蒼老面容流露狠辣,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五條悟對好似對此一無所覺,依然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懶散模樣,蒼藍雙眸慢吞吞地移向他,眸底浮沉著冷冽的笑:“哎呀~真是好兇啊——”
說話間,他彎下眸子:“你這樣子,我更不想去叫太宰學長過來了好嘛?老子的男朋友會被你嚇到的。”
“你當老夫不知, 此事亦有你五條家推波助瀾?”樂巖寺嘉伸面上的狠辣絲毫未褪,掩于長眉之下的渾濁雙眼也多了幾分寒意:“你到底出身咒術世家,老夫不提, 只是不想為難你、為難五條家罷了。”
停頓片刻,樂巖寺嘉伸發出一聲嘆息,語重心長道:“五條悟,咒術界終究是需要仰仗總監部諸位高層的管理的,你莫要行差踏錯才好。”
“哦哦。”五條悟滿臉堆砌夸張的“頓悟”表情,更是連連點頭,一派“受教了”的模樣,可他開口時的語氣又是與之相反的漫不經心:“所以嘞?你一定要見太宰學長嘛?”
他看著樂巖寺嘉伸,疑惑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我不理解誒,整個總監部都拿太宰學長沒辦法,你又能做什么呢?不被太宰學長懟一頓,不好受是嗎?”
“你、咳咳咳……”樂巖寺嘉伸氣急敗壞,俯身,捂著心口猛烈的咳嗽起來。
他能不知道自己拿太宰治沒辦法? !他之所以要見太宰治,不過是做給總監部看的!
畢竟,他雖不是高層,卻也是總監部一員。
在內,他與總監部利益一致。
在外,他與總監部被視為一體。
他與總監部無法割席,自然需要在此時拿出態度來!
——可惡的六眼啊!
——人艱不拆懂不懂? !
“咳。”終于看夠了樂巖寺嘉伸的狼狽樣,夜蛾老師忍笑輕咳一聲,大發慈悲道:“好了,悟,叫太宰吧。”
對樂巖寺嘉伸來說,這無異于天籟之音,他連忙止住咳嗦,看向了五條悟。
就見五條悟白眼一翻,掏出了手機,應該是想給太宰治打電話。
十幾秒后,五條悟收起手機,聳肩道:“太宰學長一定是在睡覺啦,算了,既然夜蛾都發話了,嘖, okok——”
語畢,在樂巖寺嘉伸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五條悟轉身,慢悠悠地往待客室外走去。
樂巖寺嘉伸暗暗松了口氣,去叫了就好,慢點就慢點吧,不值當在意。
后山木屋。
先是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擾、后又被敲門聲打擾,這覺,太宰治是睡不了一點。
他煩躁地蹙著眉,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抬手抓著亂糟糟的頭發,垂著腦袋,緩了好一會,才在敲門聲的催促中,掀開薄被下/床/去開門。
動作間,太宰治瞥了眼掛鐘,6:23的字樣,使他因被驚擾了好眠而起得煩躁加深了幾分。
門被打開,半邊身體沐浴在清晨陽光中的五條悟,笑意盎然地抬起手,對太宰治小幅度地揮舞了兩下。
趕在太宰治撒起/床氣前,五條悟委委屈屈一撇嘴,言語間帶著“同仇敵愾”的氣憤:“樂巖寺嘉伸來嘍,在待客室撒潑打滾的要見太宰學長,切——真是過分的老東西。”
這招不錯,正迷糊著的太宰治立刻更換了“撒起/床氣”的對象,他轉身走向/浴/室,對門口的五條悟道了聲:“進來吧。”
“好的哦。”五條悟脫下鞋子,腳踩著柔軟的地毯,去到沙發上乖乖坐好。
面上仍敬業的保留著對樂巖寺嘉伸的氣憤,心里卻在笑嘻嘻:哇哦~收集到了睡意版本的太宰學長誒~!
呆在滿是松脂味道的屋子里,原本精力滿滿的五條悟,眉宇間染上了幾分困倦,他不停地眨動起眼睛,想要驅散這股困意,結果卻是愈加的困乏了。
索性,沒多久時間,太宰治便穿戴整齊地走出了/浴/室。
五條悟見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從沙發上站起身,跟在太宰治身后,走出了木屋。
許是因著那股困意的緣故,五條悟膽子超大道:“我可以搬過來和太宰學長一起住嘛?松脂的味道很好聞哦。”
話落,五條悟突然反應過來,被自己的大膽驚得“嘶”了一聲,他抬手將墨鏡推回原處,隔著墨色的鏡片,偷感十足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又一眼。
只見,太宰治徐徐偏過頭來,向他投來冷淡的一瞥:“那是松脂味的熏香,夜蛾老師送的,你去要。”
沒生氣呀?
意識到這一點,五條悟的膽子又回來了,笑嘻嘻道:“好的好的——太宰學長今天要去警視廳看進度嗎?”
“不確定。”走進教學樓,太宰治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再說吧。”
語畢,兩人已經站在了待客室門前。
太宰治直接推門而入,看也沒看樂巖寺嘉伸一眼,沒精打采地坐到夜蛾正道右手邊。
夜蛾正道伸出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背:“等會再去補眠也是可以的,總監部全員都在警視廳,最近幾天,沒人給你和悟分派“特別”任務。”
坐在夜蛾正道左手邊的五條悟,聞言當即笑出聲來,半點不掩飾其中的幸災樂禍:“是哦是哦~爛橘子有心也無力啊~!”
說著話,他不忘勾下墨鏡,沖對面的樂巖寺嘉伸一陣擠眉弄眼。
樂巖寺嘉伸險些被氣撅過去!
“是這樣嗎?”太宰治語氣懨懨:“可是,我記得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有設置第二梯隊負責接管任務的分派吧?啊,好像是樂巖寺先生以及御三家的話事人?”
“是這樣沒錯哦。”五條悟笑瞇瞇接話:“五條家倒是不用在意,家里的老東西總歸是要聽我的,至于其他人嘛——”
五條悟微微瞇起眼,意味深長地看向樂巖寺嘉伸,而后攤了攤手:“嘛,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樂巖寺嘉伸深呼吸:“在總監部諸位未回歸前,老夫及御三家的話事人,不會給你們分派任務。”
話剛說完,樂巖寺嘉伸冷不丁地僵了下,嘴角一抽,恨不得抬手給自己一巴掌!
正所謂看破不說破。
他這話一出,好家伙,這不是直接認下了總監部給他們分派了“特別”任務嗎? !
“這樣啊。”太宰治靠著夜蛾正道,對樂巖寺嘉伸點點頭:“感謝?”
“不用謝。”樂巖寺嘉伸呵呵兩聲:“說起總監部,太宰……”
“哎呀!”五條悟出聲打斷他的話:“我的話,還是繼續任務吧。我好歹也是五條家的家主,當然要為咒術界貢獻一份力量。”
——他可不敢放著杰和硝子“孤軍奮戰”,正好負責分派任務的有五條家,不利用一下實在可惜。
家主?
太宰治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勾起唇角。
“你有這份心……”樂巖寺嘉伸猛地止住聲音,長眉之下的雙眼盯住滿面笑意的白發六眼:“原是如此,只是,五條家怎的沒將此事上報?”
“呵。”五條悟冷嗤,身體后傾靠向沙發背,似笑非笑道:“上報?我五條家的“家事”還需要“上報”給你們知道?管得這么寬,不大好吧?”
樂巖寺嘉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便挪開了視線,五條悟終究是要當家做主的,早一些晚一些的事情罷了,著實沒有繼續浪費時間糾結的必要。
“太宰君。”這一次,沒人再出言打擾,樂巖寺嘉伸心下松了口氣:“總監部一事,存在諸多誤會,說到底不過是有心人鉆空子罷了。你若出面諒解一二,想來也能緩和與總監部的關系。”
聞言,夜蛾正道和五條悟齊齊翻了個白眼,真是無恥啊這個老登!
“緩和關系?哈。”太宰治慢吞吞地坐直身體,看著他笑道:“且不提我的意愿如何,單說總監部,你覺得他們希望與我緩和關系嗎?”
“有些事情騙騙自己就好,明目張膽的把別人當蠢貨——”那只外露的鳶眼,冰冷地審視著樂巖寺嘉伸,他淡聲開口:“那可不禮貌,對吧?”
樂巖寺嘉伸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太宰治毫不留情面的打斷了:“不是說要見我?現在見過了,足夠你向總監部表明立場,你該離開了。”
太宰治的話音落下,夜蛾正道站起身:“我送你,樂巖寺校長。”
“……啊。”樂巖寺嘉伸不再糾纏,隨夜蛾正道離開待客室。
正如太宰治所言,針對總監部一事,他已面見過太宰治,這般行動足以向總監部表明立場,其他事……可不是他管得了的。
討人厭的家伙剛走出待客室,太宰治就迫不及待地躺平在了沙發上,盯著上方的玻璃燈飾發起了呆。
要不是還有個五條悟在,他甚至還想哼唧幾聲,以發/泄自己的壞心情。
突然,他的視線被一張漂亮的面孔占據。
五條悟垂著腦袋,自上而下望著神情帶有幾分幼稚的孩子氣的太宰治,新奇地眨眨眼,言語上卻沒有表露半分:“太宰學長,這個時間可以吃早飯嘍~”
“沒、胃、口——”太宰治沒精神地拉長了音調:“你自己去吃。”
“欸?”五條悟笑瞇著一雙藍瞳:“太宰學長不吃早飯,夜蛾會不高興哦~”
“……切。”太宰治撇嘴,動作遲緩地坐起身,又慢吞吞地站起來,站在原地,發出重重一嘆,這才看向五條悟說:“走吧,吃早飯。”
“好的好的~”五條悟繞到太宰治伸手,雙手輕推上太宰治的背:“走啦走啦。”
太宰治被推著向前走去:“可以不要碰我嗎?”
“當然——不可以!”五條悟的語氣透著雀躍與輕松:“太宰學長不要這么吝嗇嘛,讓我松快一下下有什么關系?”
“松快”一詞指的是什么,太宰治當然知道,眉心皺起又很快舒展,他終究沒有再開口,默認了五條悟的動作。
在他身后,五條悟笑彎了雙眸。
哎呀呀,這樣好說話、看起來好像軟乎乎的大福一樣的太宰學長,超值得他冒險挑戰那可怕的起/床氣吶~
第26章
盡管只是為“表明立場”而前去東京高專, 并未對“結果”有任何一點期許,但樂巖寺嘉伸到底是被太宰治三人落了面子。
是以,當他返回京都高專,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御三家話事人前來開會,討論任務的分派問題。
呵, 在總監部高層未回歸前,除去太宰治不計算在內, 東京高專全體師生,一個都別想閑下來!
不過, 在此之前, 他還需確認一件事。
樂巖寺嘉伸看向五條家的大長老, 沉聲問道:“聽說, 你們家六眼已是家主了?”
三十分鐘前, 大長老便得到了自家六眼的囑咐, 此時被問到,他自然是點頭:“的確如此。”
“呵。”樂巖寺嘉伸冷笑,陰陽怪氣道:“五條家諸位長老,果真是毫無私心雜念,老夫著實敬佩。”
“你自是應當敬佩。”大長老摸了摸長須,陰陽怪氣得毫不遜色:“我五條家每一位長老皆知, 咒術界終是年輕人的天下, 我等老人家不過是被后浪推倒的前浪罷了,若死攥權利不放, 豈非成了有礙咒術界延續的罪人?”
樂巖寺嘉伸:“……”
禪院直毗人:“……”
加茂家長老:“……”
一句話內涵一圈人, 五條家大長老恐怖如斯啊!
氣氛尷尬地令人不禁腳趾摳地,禪院直毗人轉著眼珠子掃視一圈,輕咳一聲道:“不是說討論分派任務一事嗎?開始吧,別耽擱時間了,我還有兩集動畫片沒看完呢。”
樂巖寺嘉伸顯然被刺激的不輕,也不管禪院直毗人開口只為“緩解尷尬”這一事實,轉過頭就對他“呵呵”了兩聲。
禪院直毗人后仰:? ?咋還無差別攻擊呢?
所幸,樂巖寺嘉伸呵呵完就埋頭工作了,無辜被“呵”一臉的禪院直毗人翻了個白眼,倒也沒計較。
一小時后。
五條家大長老著重看了眼他家六眼被分派到的任務,緩而又緩地搖了搖頭,眼含鄙視的瞅著樂巖寺嘉伸:“這般明目張膽的通過任務分派報私仇不大好吧?”
禪院直毗人:“……”
加茂家話事人:“……”
誰也不敢吱聲,畢竟單看任務的分派,他們兩家的孩子可是格外輕松啊。
把手中的一疊紙頁摔到桌上,五條家大長老冷笑:“除去太宰治不計算在內,東京校全體師生今日平均被分到手的任務多達六個,任務區域甚至包括京都,怎的?你京都校人都死絕了不成?”
“這是合理……”
大長老霍然起身,指著他的鼻子怒喝:“樂巖寺嘉伸,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大漲啊!京都校師生到手的任務平均不過兩個,這叫合理?任務區域均在京都,這叫合理?!”
“你!”
樂巖寺嘉伸氣急敗壞,轉頭看向另兩人……
他當然知道這不合理,不過是想聯合另兩家,生逼著五條家吃下這個虧,誰知這兩個家伙竟然別開了視線? ! !
——是不是人啊? !
“呵。”大長老冷笑一聲,緊接著便施施然坐回椅子,驟然和顏悅色起來:“任務,重新分配如何呀?”
這臉色變得也太快了吧? ! ×3
大長老心說:不快不行啊,悟都當家做主了,他今后若敢在總監部手上吃點虧,悟怕是要拿他祭天!
再說,今早電話里,他千求萬求,才讓他家六眼同意這兩天抽空回來一趟,這件事若是辦不好,悟一定會反悔。
他還想就“和太宰治交往”一事,和悟好好談談呢。
沒有人配合,樂巖寺嘉伸也沒了辦法,只能含淚不情不愿的把任務打散再分配。
二十分鐘后——
東京校門前,太宰治笑瞇瞇地送幾人出發,臉上的快樂根本掩藏不住。
哦,他也壓根沒打算藏。
自己的清閑固然可喜,但別人的勞碌更令人心生歡喜~
在類似問題上非常了解太宰治的夜蛾正道、以及二年級班主任,對此接受良好、沒什么表示,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很難受了。
“太宰學長——”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沉著臉,發出“叫魂”般陰森的聲音:“我們的忙碌竟成了你的快樂源泉嗎?碎了、學長濾鏡碎一地!”
“哦呀?”太宰治豎起食指,對兩人搖了搖:“親愛的學弟學妹呀,記得下回可不能擅自給學長添加濾鏡了嗷~要知道,濾鏡就是用來打碎的呢~”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只覺窒息,連忙大口呼吸了一下,唯恐被不做人的學長氣死!
一旁,五條悟含著糖,時不時哈哈幾聲給不做人的學長捧哏,這更是叫兩人險些氣絕,恨不能當場狂噴三斤血!
夏油杰&家入硝子:我倆的悲慘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
五條悟終于看夠了熱鬧,撲閃著半露不露的蒼藍眸子,湊到太宰治跟前,微微俯下/.身,盡可能在“不惹惱”太宰治的情況下,盡力貼近他。
“太宰學長呢?今天要做什么呢?”他嘴里含著糖,聲音聽起來有些黏糊:“看家?還是去警視廳看爛橘子的笑話?”
濃郁的草莓糖的甜味撲面而來,太宰治若無其事后退半步,才笑道:“出門看親友,順路去瞧瞧。”
這話是說給夜蛾正道聽的,高專/.獨留下他一人的情況下,總要報備行程嘛。
這樣想著,太宰治抬手指了指猛男輔助監督,他已經找好司機嘍。
夜蛾正道對太宰治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順利的話,我晚餐前就能回來,你記得吃午飯。”
太宰治抬手比劃了一個“ ok”的手勢。
“……嘖。”
五條悟垂眼,小小聲一咂舌,原來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呀,他方才還心說這都開始報備行程了誒,距離更進一步的關系還會遠嗎?
——啊,已經開始懷念早上時、軟和和的大福學長了。
旁觀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心理瞬間就平衡了,這才對嘛,憑什么他們被學長當快樂源泉,五條悟這只雞掰貓卻能收獲愛情?
哈,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
不過,他們顯然小看了五條悟,他瞬間就把自己給哄好了,重新笑了起來:“我們的任務倒是用不了多長時間。”
有大長老參與,他和兩位同期好友的任務,自然不會有多么復雜,任務區域也在東京都內。
“等結束,我給太宰學長打電話,說不定能一起去看爛橘子的樂子呢。”五條悟說是這么說,心里想的卻是一定要一起。
太宰治聞言敷衍地點點頭,鳶眼越過面前的五條悟,向夜蛾正道投去視線:快把這個煩人的家伙帶走啦。
夜蛾正道見狀嘴角一抽,心說悟再怎么煩人,還不是你招惹來的,但他還是開口道:“好了,出發吧。”
“嗨嗨——”
隔著車窗玻璃,太宰治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待兩輛車行駛出視線范圍后,他才轉身坐進車里。
對輔助監督報出了地點,太宰治倚著車門,輕輕闔住了眸。
///
“太宰先生,到了。”猛男輔助監督道:“需要在這里等您嗎?”
“……不用哦,回去吧。”
太宰治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緩了一會才下車,往咖啡廳走去。
這家店距離警視廳很近,想必五條悟他們是趕不及一起去看爛橘子的笑話了。 ——太宰治默默想著,伸手推開了店門,直徑走向親友所處的角落。
“呦,安吾、織田作。”太宰治懶洋洋落座,笑彎著眸子道:“昨天辛苦嘍~什么時間出發?”
“談不上辛苦。”織田作之助放下陶瓷杯,實事求是道:“上位本就有心整治總監部,安吾和我的說辭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一小時后出發。”坂口安吾掃了眼左手腕處手表顯示的時間道,他抬頭,看著太宰治,擰了擰眉:“怎么看起來這么累?沒有休息好嗎?”
不能夠啊。
太宰昨晚打來電話的時間,不過才七點鐘而已。
“哼,還不是樂巖寺嘉伸。”太宰治哼哼唧唧,趴俯在桌面,下巴抵在交疊起來的雙手手背上,說話時,下上牙齒碰出脆響:“他好過分呀,大清早的擾人好眠——”
“這樣啊。”坂口安吾點頭,只是睡眠不足,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我和織田作只是去橫濱出差,有事的話,要么電話聯系、要么直接到橫濱找我們。”
反正距離很近,乘坐新干線不過25分鐘。
且,森鷗外知曉他們三人的關系,太宰直接找去Port Mafia ,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了想,坂口安吾又道:“記得帶五條君一起,我請他吃飯。”
“欸——”太宰治明顯不樂意,敷衍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幫忙了嘛,我會請的,安吾就不要/操心了。”
坂口安吾面無表情:“你會請?我不信。”
太宰治:“……”
嘖,親友太了解自己怎么辦?
“嘛,這件事到時再說也是可以的。”織田作之助看著“針尖對麥芒”的親友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繼續道:“關于幕后黑手,我和安吾的情報網會繼續運作。至于總監部,異特這邊會持續跟進到結束,嗯……太宰知道的,異特和總監部關系不好。”
……異能特務科很樂意看總監部倒霉。
“噗——”太宰治被“關系不好”的形容逗笑了,困乏感瞬間被驅散的一掃而凈。
坂口安吾聽了也是扶額:織田作真是太過給兩方留面子了,那是關系不好嗎?彼此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好嗎?
頓了頓,織田作之助抬手捏了捏眉心:“關系不好的形容,確實太孩子氣了點。”
“怎么會?”太宰治笑著眨了眨眼:“很符合織田作的風格哦,不過到了橫濱,可不能這樣嘍。”
坂口安吾認同的附和:“太宰說的不錯。”
“因為森鷗外?”織田作之助直接點出了親友隱藏在話語之下的深意,他畢竟只是性格有些木訥,而非頭腦蠢笨。
“誒。”太宰治輕笑:“這次合作,他會采取怎樣的行動,我猜不到,唯明確一點:森鷗外不可信。”
說到這里,他再次趴俯到桌上,下巴枕著手背,沖親友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織田作有自己的底線,但這個底線,在有心人看來卻是一個十足的缺陷。”
缺陷是指……“不殺.人”嗎?
織田作之助垂下眼簾,他倒是沒有因此產生什么負/面情緒,只是有些懷疑人生:不殺.人在某些人眼里,竟然是一種缺陷?真是難以理解。
“雖說我們是異特的人,森鷗外也正是有求于異特的時候,但涉及安全的問題,不能掉以輕心。”坂口安吾伸手拍了拍親友的肩膀。
他繼續道:“以森鷗外的脾性,他不會允許兩個異特成員在自己的地盤抱團,我們一定會被分開。所以,織田作,你切記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鬼話。”
“啊,放心吧,不過話說回來……”織田作之助的視線在兩個親友面上徘徊:“在你們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以至于你們當我像是“用一顆糖就能被騙到”的三歲孩子?”
太宰治:“……”
他能說“織田作看起來就讓人很不放心”嗎?
坂口安吾:“……”
他能說“織田作在有些時候比太宰還讓人/操心”嗎?
“咳咳。”坂口安吾輕咳兩聲,生硬的轉移話題道:“行了,我們該出發了,太宰呢?去哪里?用不用送?”
“不用不用,我去警視廳看老東西的樂子,很近啦。”
說話間,兩人同時站起身,避開織田作之助投來的“詢問答案”的目光,一個往店外走、一個去吧臺結帳。
主打一個:在忙,勿擾。
第27章
與目暮十三通過電話,太宰治步行至警視廳附近,遠遠便瞧見了眾多守在外面、扛舉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和記者。
他們有時來回踱步、有時或矮下/身或踮起腳地向警視廳內張望,動作間可見急迫。
也不知這份急迫是為追尋真相、還是為明日的頭版頭條。
太宰治神色懨懨,越過他們、走進警視廳。
此時,目暮警官已等在了一樓大廳的待客區域,看到太宰治,他連忙抬手揮了揮。
太宰治在目暮十三對面坐下,抬眼看著他格外疲憊的神情,他調整了一下表情,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幸災樂禍,可惜……
“哇哦~看樣子, 目暮警官被那群老東西折磨慘了呢~”
……他一開口, “幸災樂禍”便不受控制的滿溢出來。
目暮十三聞言身形一頓,眼神充斥“一言難盡”的定定地看了太宰治好幾秒,才憋著氣開口:“……呵呵,比起我,太宰君想必對此更“深有體會”些。”
深有體會四個字,被目暮十三念得極重,唯恐太宰治聽不清一樣。
太宰治撐著半張臉,眨著眼輕笑道:“目暮警官真是的,干嘛和我互相傷害呢?”
是你先傷害我的! ! !
目暮十三簡直要心梗了, 他躺倒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 才在那只鳶眼笑瞇瞇的注視下, 重新坐直身體。
他扶著心口喘了一下,說:“被他們推出來的那位,在昨晚審訊時認下了所有罪責。今早八點,警視廳已經向大眾發布了“兇手/認罪”的公告。”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嘛,賠償方面也談妥了。不過,上面要求我們先不要放人。他們知道后倒也沒鬧,只是不停騷擾/.警員,一會要個茶、一會餓了想吃飯,這群老頭真是……”
說到這里,目暮十三不禁抽了抽嘴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擠出聲音:“活、潑、開、朗。”
天知道他們哪里來得精神,他們搜查一課的幾位年輕警員全都累慘了好嗎? !
“哦,真是辛苦了。”太宰治垂眸,頻繁且用力地眨巴著眼睛,很努力很努力的將那股上涌的笑意壓了下去,他無聲的長呼一口氣,抬眼道:“那,方便我去探視他們嗎?我想問問幕后黑手的事情。”
一聽是問幕后黑手,目暮十三哪有什么不同意的,當即起身道:“跟我來。”
“嗨——”
太宰治的眼睛突然失去高光,此時此刻,他多么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壞掉了,哦,幻聽也行。
“太宰學長、目暮警官~”
太宰治沒法自我欺騙下去了,雙肩一垮,用這樣的“=_=”表情、偏過臉看去。
果然是五條悟,還有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這倆人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沖他擠眉弄眼。
尤其是夏油杰!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總之他笑得很開心,正示范著“見牙不見眼”的標準笑法。
這就是逗弄學弟學妹的報應嗎? ——太宰治定定地看了他們片刻,旋即翻了一個驚天白眼:“動作還真是快呢,有一小時嘛?”
“是一小時十五分,太宰學長。”看熱鬧歸看熱鬧、心情好歸心情好,一點都不影響夏油杰“社交”工作的展開。
畢竟,他完全不想看到悟和太宰學長之間再有什么別扭,不然,誰知道他和硝子會不會成為“被殃及的池魚”呢?
這樣想著,夏油杰笑道:“悟的家里人好歹參與了任務的分派,落到我們手上的任務自然輕松。”
“沒錯呦~”五條悟的手肘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壓低音量道:“輕松的同時,杰還是收獲了一個超——棒的咒靈。”
太宰治心說咒靈什么的,他不感興趣,但是輕松……
簡直是輕松過了頭!
任務分派有自己人了不起嗎?有自己人就可以明目張膽的放海了嗎? !
太宰治猛吸一口氣,唇角無語地顫了顫:“算了,我要去探視總監部,你們……”
“我們也要一起哦~”趕在太宰治說“等在這里”的話前,五條悟笑瞇瞇地先他一步開口。
太宰治話都懶得再說一句,轉身就走。
進入電梯,看著變化的樓層數,太宰治突然道:“我要問他們幕后黑手的線索,你們別露面。”
三人聞言有些疑惑。
叮——
電梯門開啟,太宰治跟在目暮十三身后:“準確來講,悟,你不可以露面。”
“誒?為什么?”五條悟問道,他將雙手枕在腦后,吊兒郎當道:“老子嚇嚇他們不是更好?”
聞言,太宰治撇了撇嘴:“別忘了自己咒術世家的出身ok ?他們之中若有誰是幕后黑手的勾結者,怎么想都不可能說給你聽吧?被你知曉的話,以后要如何在咒術界立足?”
太宰治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意思……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驚疑不定的對視了一眼,不會吧?總監部,這個咒術師的管理者中、還真的有勾結者啊?
五條悟煩躁的“嘖”了一聲,他看向太宰治,問道:“所以,已經確定了是嗎?爛橘子里真的有幕后黑手的勾結者?”
鳶色的眼珠微微側過,視線上挑著掃過五條悟三人,太宰治攤手道:“也許?”
“好了哦。”他收回視線的同時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和他們面對面,鳶眼一眨,道:“那么,親愛的學弟學妹~跟目暮警官走吧,切記,在沒有學長看顧的情況下,不可以闖禍哦。”
話落,太宰治側身打開門,走進了安置著總監部高層的休息室,然后合上門。
門外,幾人面面相窺。
“意思是……”鑒于和高層之間只隔著一扇門板,家入硝子刻意放輕聲音,欲言又止幾息道:“在有太宰學長看顧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闖禍?”
五條悟和夏油杰默了默,剛要開口,就聽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目暮十三說:“有沒有太宰君的看顧,都不可以闖禍哦,警視廳經不起你們禍害呢。”
五條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呃哈、倒也不必用宛若看“失足兒童”一樣沉痛的眼神盯著我們,我們完全沒有闖禍的想法,我/硝子只是用問句吐個槽而已……
門內。
總監部高層/投向太宰治的視線、凝聚著滿當當的憎恨與殺.意,如有實質般的釘死在了太宰治笑意盈盈的面孔上。
太宰治對此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扯過一把椅,坐在他們的對面,鳶眼環視四周,他笑道:“哎呀,這里還蠻大的,待遇很不錯哦,想來哪怕在這里度過余生也是可以的吧?”
“太宰治。”昨日接聽五條家長老來電的高層開口,蒼老沙啞的聲音透著十足的陰鷙:“莫要說笑,咒術界可離不開我等。”
“哈。”太宰治聞言笑得嘲弄,外露的鳶眼微瞇起來,饒有興致地打量這人:“啊,老爺爺是總監部新任領頭人?”
話落,他低笑起來,雙肩都隨著這笑顫了又顫。
兩三秒后,他深呼吸著止住笑聲,視線重新落到他的身上,輕飄飄的沒有重量的目光,盡顯輕慢之意:“如此,也就是說——下一個被推出去送死的就是你了嗎?”
“你!”
“哎呀,干嘛生氣呢?真是的,相比起上一位,老爺爺你也太沉不住氣了些。”說著話,太宰治一派“無害”地彎下眸子:“當然了,我倒是無所謂這一點啦。”
領頭的高層氣憤至極。
“好了,說正事吧。”太宰治拍了拍手:“幕后黑手——老爺爺們知道是誰,對不對?”
“你在胡說些什么嗎?!”領頭的高層/睜了睜渾濁的眼:“我等乃咒術師高層,哪里會勾結詛咒師?”
一眾高層/面露“被羞/辱”的憤慨。
一抹暗色在鳶色的眼底浮起又隱去,太宰治唇邊的笑意隨之寡淡下來,審視的目光從幾人面上一掃而過:“沒有嗎?是我誤會了嗎?那么,所謂“線報”是什么意思呢?”
其中一位高層/強壓下火氣,咬牙解釋說:“有人聯絡我們,自稱是一個詛咒師,他說:我親眼看到你們咒術界威名赫赫的活傳說與詛咒師接頭。”
“總監部對詛咒師的記錄全面且嚴格,那么,與我“接頭”的是哪一個詛咒師?”太宰治輕歪了一下腦袋。
幾位高層忽地面色一僵。
啊這……當時光顧著為“終于抓住太宰治的把柄了”而興奮,壓根沒有想起“詳細詢問”這回事。
看著他們的樣子,太宰治哼笑一聲,懶洋洋地站起身,居高臨下著凝視/眾高層,落入陰影之中的鳶眸,盡是冷漠與嘲弄。
“我了解了。”太宰治冷淡地笑了笑:“告辭。”
語畢,太宰治轉身離開了這間休息室。
“……太宰治究竟是什么意思?”
見人離開,眾高層/終于放心開口。
“他竟懷疑我等與詛咒師勾結?奇恥大辱!”
“我等何其尊貴,怎會與上不得臺面的骯臟東西有所交集!”
可預見的高層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伐,太宰治全然不在意,他垂下眼睫,面色沉冷地走進搜查一課的辦公室。
“啊,是太宰君呀。”伊達航抬手指向一扇門:“目暮警官他們在里面,說要你直接進去就好。”
“嗯?”太宰治從沉思中掙脫,抬眸看了伊達航一眼,他記得這是那天在燒鳥店、和松田陣平他們聚會的其中一人,他點頭:“謝謝提醒。”
他才一進門,目暮十三和五條悟幾乎同時開口:“怎么樣?問出什么沒有?”
太宰治沒有立刻回答,他微蹙著眉,往空座上一癱,話語伴隨著疲憊的輕嘆一同于口中溢出:“有懷疑對象,但還需要確認。”
“咦……真是夠夠的了。”家入硝子一臉滄桑麻木,懷著微末的希望,她問:“有沒有搞錯的可能?太宰學長?咒術師的高層/./勾結外人什么的,咒術界也太可悲了吧?”
“嘛嘛,往好處想想啊硝子。”夏油杰伸手同情地拍了拍同期的肩膀:“至少那人露出了破綻,不是嗎?”
“杰。”家入硝子懶懶抬眼,切了眼笑盈盈的夏油杰:“我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哦。”
夏油杰:“……”
喂——他們一年級的一點紅也太難伺候了吧? !
“是誰?”沉默許久的五條悟忽然開口,他的臉上不再具有半分笑意,聲音也冷得好似溢出了寒霜。
任誰都感受得到,被他隱藏于平靜外表下的暴怒……仿若冰層之下流淌了滾燙的巖漿般。
涉及寫字樓事件的真/兇之一,目暮十三看著太宰治,安靜的等待他道出答案。
“鶴田。”太宰治薄唇翕動:“鶴田裕安。”
即——總監部新任領頭人。
在他道出心中懷疑時,每一位高層皆顯露出“被污蔑”的憤怒、以及“自身和詛咒師產生關聯”的恥辱。
唯有鶴田裕安是個例外。
他展露的震驚很真實,被污蔑的憤怒卻是浮于表面。
當然,僅憑這一點,還不足以坐實鶴田裕安的“勾結者”身份。
畢竟……
他圖什么呢?
太宰治用掌心撐著下巴,指尖一下一下地輕點在面頰上,鳶眼凝著無意義的角落,趁這靜默的空擋,發散著思緒。
便是沒有成為“領頭人”前,鶴田裕安也已登至高位,哪里有必要“勾結”外人?此舉損傷的“整體利益”之中也包含他的一份啊……
“目暮警官。”收斂了發散的思緒,太宰治抬眼看向目暮十三。
正氣的警官此時的臉色可謂難看至極,太宰治知曉他因何臉色難看:統/.領咒術界的高層/之一、竟與外人勾結——如此荒誕的事情,任誰聽來都難以保持冷靜。
“還只是懷疑而已,等證實后在惱也不遲對吧?別打草驚蛇,鶴田裕安的事,我會調查的。”
“可是……”
目暮十三想說這是/警方還做的事,但也只是“想說”而已,他很清楚,調查這件事的難度有多大。
且不提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上面會不會允許警視廳出面調查,單說非術師對上咒術師的危險程度,就讓他難以接受。
沉默許久,目暮十三艱難地點了頭,默認了太宰治的想法。
見他點了頭,太宰治站起身道:“那,我先帶學弟學妹們回去了,調查進度以及結果,我同步給您的。”
“呼——”目暮十三發出一聲長嘆:“那就辛苦你了,太宰君。”
“別客氣。”太宰治是,對學弟學妹招招手:“回去嘍。”
“好的,太宰學長。”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起身。
看著仍面目含霜的五條悟,夏油杰手肘杵了他一下:“走了。”
五條悟推上墨鏡,干脆利落地站起來,安靜地跟在太宰治身后、走出了警視廳。
鶴田裕安。
鶴田家……
五條悟心中醞釀著風暴。
第28章
夜色沉沉。
夏油杰如往常一樣呆在五條悟的寢室,近乎無聲地翻動著手里的雜志。家入硝子也難得的和他們混在一處,半倚著窗沿、吞云吐霧。
往日里,五條悟的寢室總是熱鬧得有些吵人,今日卻是無限接近靜默無聲。
若不是還有惱人的蟬鳴、透過半敞開的窗子傳遞進室內,這凝滯的氣氛,怕是只能用“噤若寒蟬”來形容。
香煙已燃至盡頭,家入硝子把它捻滅在煙灰缸里, 而后懶懶轉回身,與盤腿坐在地板上、心不在焉翻動雜志的夏油杰對望一眼。
收回視線的同時, 兩人倍感壓抑的無聲一嘆。
“要不……”這種糟糕的氣氛, 家入硝子忍耐到了極限, 她試探的提議道:“悟, 你去找太宰學長?”
五條悟顫著銀白的長睫,蔫蔫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他煩我,吃午飯的時候,太宰學長有多不高興,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夏油杰&家入硝子:“?”太宰學長不高興,難道不是因為被你“緊盯著”的原因?
救命啊——!
誰家好人會眼睛眨也不眨、一瞬不瞬的盯著別人吃飯?更何況還擺著一張冷臉,硬是把吃午飯襯得像“吃席”一樣!
換他們, 那也是高興不了一點好嘛? !
“可是,悟,你不想和太宰學長聊聊鶴田的事情?”夏油杰忍住想要對著五條悟的臉、瘋狂噴吐沫星子的沖/動,微微一笑,哄孩子一樣道:“悟明明很在意這件事啊,難道不想參與進去嗎?”
話說到這里,夏油杰得到語調愈加“柔和”起來,帶著“蠱/惑”的意味:“你現在可是五條家主啊,調查/高層什么的,不是很有優勢嗎?”
眼看著五條悟的神色略有松動,家入硝子接下夏油杰的話茬,再接再厲道:“太宰學長看起來是很討厭“麻煩”的性格哦,你提出參與調查的話,太宰學長想來是不會拒絕的。”
五條悟明顯更加動搖了,夏油杰連忙出聲附和:“說不定,太宰學長現在正為這件事頭疼呢?悟這時候出現,時機剛剛好哦。”
至于是什么時機……
夏油杰微微一笑:懂得都懂,不懂也沒事,悟懂了就行^_^
那么,五條悟懂了嗎?
答:他不僅懂了,更是行動力max!
五條悟以/肉/眼難以觀測的速度完成:穿外套、穿鞋、開門、走出去、甩上門的一系列動作。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一臉麻木地抬手捋順被一陣疾風吹亂的頭發。
“呵呵。”×2
——后山木屋。
太宰治正著手布置針對“鶴田裕安及整個鶴田家”的調查。
他的調查,并不為“證實”鶴田裕安“勾結者”的身份,只是為了搞清楚他勾結/外人的原因。
——被他人利用“把柄”威脅。
——被他人許諾或直接給出的“利益”利/誘。
——又或是……鶴田裕安和幕后黑手達成了某種共識,并為之努力。
前兩者,太宰治不在意,被威脅也好、被利誘也罷,一旦超過鶴田裕安所能承受的閾值,幕后黑手最終迎來的只會是“反撲”,各種意義上的。
比方說:鶴田裕安主動爆/./雷、成為一步廢棋,避免被“繼續利用”。
無論鶴田裕安的本性如何,這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畢竟——
他可是整個鶴田家的主事人,自然要為“家族存續”作出貢獻。況且,只要“家族存續”不出現問題,他就擁有翻身“重回高位”的可能。
這是一筆任誰都算得明白的賬。
但若是后者……
太宰治垂眸,那就糟糕了啊。
能夠使已登至高位的存在,心甘情愿“放棄眼前、乃至今后的利益”也要達成的目標,顯然不可能只是“些許小事”。
思及至此,太宰治下意識地去摸索手機,想要聯絡兩位親友。
當指尖碰觸到手機邊緣時,太宰治倏然回神,瞪大的眼睛愣愣地眨了眨,而后他輕輕闔住了眸,那只摸索手機的手、也隨之轉了方向,在額角揉壓。
今天是安吾和織田作去往橫濱出差的第一天,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哎呀,他就勉為其難的當一回體貼好親友吧。
咚——咚、咚……
一長兩短的敲門聲,打斷了太宰治“自我感覺良好”的夸贊。
太宰治側眸,向門口的方向掃了一眼,唇角隱秘地彎了一瞬,揚聲道:“沒有鎖門哦——”
“嗨——太宰學長!你親愛的悟醬來了哦~!”五條悟高聲宣布自己“閃亮登場”,沒得到回應也不灰心,他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樣,悠哉悠哉地走到太宰治對面的沙發坐下。
五條悟wink了一下,緊接著微彎著眸子,直直地望進未被繃帶遮去的那只鳶色眼睛:“沒有鎖門的原因,是因為我吧?一定是的吧?”
“你這樣認為……”太宰治刻意的頓住了語調,旋即彎唇淺語:“也是可以的,畢竟這是一個事實啊。”
完全沒想到太宰治會承認的五條悟,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待到終于反應過來、太宰治說了什么時,隨之而來的卻并非是預想之中“應有”的雀躍,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怪異的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使得五條悟凝視著太宰治的眼神、不受控制的被“驚愕”所浸染。
注意到這一點,太宰治雙肩微顫,“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來:“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第一天認識我似的。我原也不是什么“好好學長”人設吧?你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嗎?”
話音分明含著濃厚的笑意,但細品之下,唯余索然無味:“唔?難道說,因為“友好”的相處了幾天,就全然忘記我什么樣子的人了嗎?這可不好,會吃虧的呀,五條家主。”
隨著最后一個字音從他口中輕飄飄的吐出,鳶眸里流轉的光華也逐漸化為濃稠的墨色。
那惡劣的語調、輕佻的笑臉,仿佛淬了毒/般,飽含無盡的嘲弄……
“五條家主、五條家主……”五條悟喃喃自語一般怔怔地重復著,看向太宰治的眼神倏然冷了下來:“太宰學長竟然親自下場演戲,我可真是倍感榮幸啊,感謝?”
分明已經惱怒的渾身發抖了,五條悟偏強撐著,不愿讓自己在這場對峙中落了下乘。
“不用謝哦。”太宰治撐著半張臉笑道:“那么,五條家主,關于鶴田家,就交給五條家負責調查嘍,怎么樣?話說,你本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吧?”
“誒,當然~就算太宰學長不說,我也會調查的。”五條悟推上墨鏡,唇角微揚,笑得毫無溫度:“畢竟,我可是——五條家的家主啊。”
最后一個字音,五條悟近乎咆哮出聲。
但終究是音量輕輕,像極了面對天敵時無力自保的幼獸,發出“嗚嗷嗚嗷”的警告,自以為可怖至極,誰知落到天敵耳中,展露的盡是逗趣的“小家伙又在可愛”。
五條悟大抵也知道、自己在太宰治眼里毫無威懾力,于是霍然起身,大步離開木屋。
來時如燒沸的水般、滿溢著滾燙的歡喜,走時卻已被滿身的寒氣所取代。
“哇哦~好慘好慘~”
太宰治笑著呢喃出聲。
“希望我親愛的學弟不會哭。”
……哦,也不要太快反應過來。
///
“……悟?”
家入硝子早就回了寢室,只有夏油杰還留在五條悟的寢室,想等人回來后問問情況,卻沒想到……
此時此刻,五條悟就像一個“稍有不慎便會被引.≥爆./”的火/./藥/./桶。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宛若充斥了滿滿當當的無邊憤怒,周身彌散著毀.天.滅.地的架勢,又兇又猛、毫不隱藏的鋪展開來……
這個樣子實在過于駭人,夏油杰不自覺地止住了腳步,立在原地,心驚肉跳的看著五條悟:“啊、悟……”
“我回本家一趟,今晚住那里不回來。”五條悟換好衣服,背對著夏油杰,閉眼深吸一口氣,自覺調整好了狀態才轉身:“明天,幫我和夜蛾請假。”
“沒問題。”夏油杰應下,但很遺憾,他顯然不可能輕易放任這種狀態下的五條悟離開,他緊皺著眉,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悟,確定不說說怎么回事嗎?你這樣的狀態,叫人很不放心啊。”
這一回,夏油杰沒有再如上兩次一樣問“作死惹到太宰學長了?”這樣的問題。
顯而易見的,五條悟現在的狀態,絕不是“和太宰學長鬧別扭”這么簡單。
“沒什么啦~”五條悟聳了聳肩,是/肉/眼可見的“故作”輕松:“只是才驚覺自己遇上了一個超會騙人的騙子而已嘛~”
騙子?
太宰學長嗎?
夏油杰的眉心越擰越緊,安靜一秒,他忽地伸出手去,在五條悟反應不及、或許該說是“根本提不起精神反應”的情況下,一把摘下了他的墨鏡。
“!”
夏油杰一瞬睜大了雙眼,嘶、悟他……哭過?眼眶紅的過分了啊!
“嘛嘛~別在意別在意~”五條悟揚了揚唇角,伸出后拿回墨鏡、重新架在了鼻翼上,他咬牙深呼吸,咧嘴笑了笑:“一個騙子而已……哈!他以為老子會把他放在心上嗎?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你分明被騙的“銘記于心”了啊悟! ——夏油杰頓了頓,干巴巴問:“所以,我可以知道太宰學長騙了你什么嗎?”
放在褲子口袋里的雙手猛地攥成拳頭,五條悟笑道:“能有什么呢?哦,仔細想想,好像也不能算作是騙呢,畢竟!提前成為家主什么的,是老子自己決定的啊!”
說著說著,五條悟咬牙切齒起來。
夏油杰毫不懷疑,若此時此刻,太宰治站在這里,五條悟一定半點不帶猶豫的一口咬/死他。
不過……家主? ? ?
“為了今天這種狀況?”
“也許還有其他的,比方說……”
讓他真正的成為那個舉起叛旗的角色。
這話,五條悟沒有訴之于口,他勉強地笑了笑:“好了哦杰,我得回本家了,嘛,不就是調查鶴田家嗎?老子如他所愿!”
夏油杰:“……”
你這不是超愛的嘛——! ? (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咆哮)
目送五條悟離開寢室,夏油杰收起一言難盡的眼神,他剛要嘆氣,卻突然想到什么,“嘶”了一聲。
不是、等等!
雖說咒術界傳言“太宰治的頭腦難有人及”,但也不至于提前這么久、就預料到了鶴田裕安的事情吧?
即便當真是提前預料到了,以悟那種桀驁張揚的性子,太宰治又怎么能確定、悟的行動會如他所愿?
……悟怕不是被太宰學長那個大忽悠給糊弄了吧? ——夏油杰覺得自己真相了,站在原地,好一陣長吁短嘆。
行吧。
四舍五入一下,悟姑且也算是被騙了。
第29章
清晨五點十五分。
眼下青黑一片的五條家長老們,愁眉不展地齊聚在大廣間,面對面跪坐,互相看著彼此那一臉蠟黃的憔悴之色,不由一陣唉聲嘆氣。
……自家六眼又發癲了。
這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畢竟自家六眼打從十三、四歲開始,就時不時地發個癲。
以“只要折騰不死、就往死里折騰”為宗旨,可著勁地折騰他們這些老骨頭。
說“實話”著實是顯得凄慘至極,但實話還得實說——他們真的已經相當習慣了……
可問題是,他們完全沒搞懂、自家六眼這一次連夜回來發癲的原因啊——! [崩潰撓臉.gif ]
強行把快要流淌下來的眼淚憋回去,大長老咽下哽咽,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惹得悟記到現在、進而發癲?
奈何, 大長老的腦細胞都快不夠用, 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一:他沒有拆散自家六眼和那個活傳說(雖然他很想, 但這不是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嗎?)
二:任務分派一事, 基于對悟的性子的了解,他亦是“硬剛到底”, 絲毫沒給樂巖寺嘉伸那老登留臉面。
三:呃……他的確是拒絕了悟“出力/撈人”的要求,但最后他不是也出了些力氣嗎?比方說“給總監部施壓”什么的。
按說事情到“太宰治全身而退”為止,就已經落幕了才對啊。
想著想著,大長老方才憋回去的眼淚,到底是沒能逃過“滾滾落下”的結局。
不會吧?
自家六眼不會記著這件事到現在吧? !
嗚嗚嗚……
自家的六眼也太記仇了啊嗚嗚!
“哇啊~起得真早啊你們——”
人還未至、不著調的話音卻是先一步、由遠及近傳進大廣間。
聽見聲音, 五條家長老們不禁虎軀一震,吞口水的吞口水、牙齒打顫的牙齒打顫, 沒有一個能保持鎮定。
嗚嗚嗚!
六眼來了! !
六眼他帶著發癲走來了! ! !
木履碰觸地面發出脆響, 由遠及近,每一聲都宛若/針/扎在心頭一般。
五條家長老們頭腦一陣恍惚,先代家主的身影出現在彼岸, 對他們發出深情的呼喚……
/嗷嗷嗷!
老夫還不想這么早追隨您而去啊先代大人嗚! /
噠——
伴隨一聲清脆卻也顯沉悶的聲響,五條悟站定于大廣間前,水藍色調的浴/衣被潮濕的風吹拂擺動,背對陰云滾滾的天,蒼藍六眼微微瞇起,輕飄飄地掃視著幾位長老。
喉間突然溢出一聲嗤笑,五條悟重新邁開腳步,略過幾位長老,一步一步走向主位。
撩了撩浴衣下擺,五條悟落座,交疊地雙腿直直搭在面前的矮桌上,雙臂松松垮垮環在/胸/前,蒼藍六眼再一次從幾位長老的面孔上輕掃而過。
五條悟唇邊倏然啜起一抹笑:“哎呀,別緊張別緊張,老子今天不發脾氣。當然,前提是——你們能乖巧聽話些。”
尾音在偌大的大廣間內產生回響,許久都未散去。
長老們只覺一陣陰風掠過,咕咚,用力吞咽口水的聲響匯集在一起,混雜出惱人的噪音。
不過,正如五條悟所言,以“乖巧聽話”為前提,他今天不會發脾氣,聽見噪音,他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鶴田家——”五條悟薄唇輕啟,音量輕忽地吐出三個字,蒼藍六眼映著幾位長老、下意識挺/直/背脊的樣子。
關鍵時刻,大長老還是穩得住的,他抬起手用寬大的和服袖子、飛快地抹掉眼角的眼淚,然后用仍有些哽咽的聲音問道:“悟,你的意思是?”
無視幾位長老投遞而來的驚疑不定的眼神,五條悟唇邊的笑意稍稍加深了些許:“從今日起,我要鶴田家再無秘密。”
話音落地,大廣間內的氣氛驟然陷入凝滯。
因著自家六眼要調查的“鶴田家”的主事人、為總監部高層之一,幾位長老呆滯許久才有所反應。
他們驚駭地睜大了雙眼、下意識屏住呼吸,很久很久,他們才得以將自家六眼話中的含義消化清楚。
依然是大長老率先發出聲音,因著屏息緘默的時間太久,以至于他在開口前、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家主之令,我等自當遵從。但是……悟,老夫需要一個理由。”
說到最后,大長老的語氣近乎哀求。
是,的確,便此事暴露,他們五條家亦是不懼,可……不能否認的是,此舉無異于“帶著整個五條家在刀/尖/行走”。
一旦暴露,無論出于怎樣的原由,落到旁人眼里、都約等于五條家對抗咒術界的大勢!
哪怕那并非他們五條家所想又如何?
另外兩家可不會去猜想推測五條家的真實意圖,他們只會出手“助”五條家坐實此等罪名!
所以——幾位長老目光灼灼地望向落座主位的五條悟,他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讓他們“心甘情愿”冒險的理由!
五條悟掀唇笑道:“鶴田裕安為寫字樓事件中幕后黑手的勾結者。”
此話一出,幾位長老面上的驚駭之色、在一瞬間被肅穆與沉重覆蓋替換。
對于這種深埋于陰影以下的謀算,一向不是五條悟所熟悉的領域,可長老們不同,電光火石之間,他們想到了許多,得出的種種推測與太宰治近乎一致。
“對于此事……”大長老再度開口,語氣無比鄭重:“悟,你有幾成把握為真?”
五條悟言簡意賅:“八成。”
長老們面面相窺,最后,正襟危坐,頷首躬身:“我等遵從家主之令。”
——早晨七點鐘整。
相比起五條家從凄風苦雨到驚心駭神,太宰治一夜好眠,且難得的無需夜蛾正道的叫醒服務、或送餐服務、自行起/床/來到食堂吃早飯。
只是吧……
太宰治緩緩抬起頭,對上夏油杰“苦大仇深”的目光,迷茫地半虛起眼。
片頃,他勾了一下唇角:“親愛的夏油學弟,請問有什么事嗎?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呢?”
話落,同一桌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也抬頭看向了夏油杰:? ?杰咋回事?
夏油杰沒說話,繼續用“苦大仇深”的目光、一個勁地盯著太宰治,試圖讓他自行領悟其中含義。
奈何,好半天過去,太宰治也沒給出什么反應,依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不,或許太宰治只是在“懂裝不懂”而已。
夏油杰不禁扶額嘆息:“太宰學長,悟逗起來很有趣嗎?”
家入硝子拿著筷子的手一瞬收緊:哇哦!有我不知道樂子!
夜蛾正道一瞬感覺食不下咽:咋回事?杰打算幫悟助攻?還是當著我的面?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宰的老父親”放在眼里啊? !
太宰治純良地眨眨眼,用最無辜的語氣、說最糟心的話:“不然呢?難道沒趣嗎?”
夏油杰無言以對::“……”
夏油杰干巴巴說:“……這、過于惡劣了吧太宰學長?”
“欸?有嘛?我不覺得哦。”太宰治撐著半張臉笑道:“夏油學弟,悟又不在這里,你完全可以實話實說的,悟逗起來是不是很有趣呢?”
夏油杰忍了又忍:“……”
夏油杰笑意盈盈:“那確實。”
太宰治攤了攤手:“對吧。”
哦,他家宰逗弄悟啊,那沒事了。 ——夜蛾正道繼續自己的早飯。
哦~果然有新的樂子。 ——家入硝子繼續自己的早飯,一會問問杰好啦。
“那,太宰學長打算逗他到什么時候?悟、怎么說呢?在某些事情上單純又固執,太過的話,悟怕是會黑掉哦。”夏油杰喝了一口湯,問道。
太宰治有一搭沒一搭往嘴里送飯菜,敷衍道:“嘖,他難不成是什么很笨拙的家伙嘛?總會自己反應過來的啦。”
夏油杰:“:)”
懂了,悟反應過來是命好,要是始終反應不過來、那就是天意弄人唄?
總之太宰學長是不吃虧的,反正無論怎么樣,目的都達成了嘛。
呵呵,這糟心的學長不當人啊(磨牙)!
“好了,吃飽了嗎?到上課時間了。”夜蛾正道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說:“任務不知什么時間會分派下來,你們一年級的理論課好久沒學了啊。”
“夜蛾老師。”夏油杰舉手:“是總監部的錯哦。”
夜蛾正道隔著墨鏡瞪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是誰的錯嗎?動作快些。”
“嗨嗨——”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齊齊撇了撇嘴,壓榨/未成年的總監部!哦,還有京都校校長和御……二家!
離開食堂前,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了“悠哉得不顧別人死活”的太宰學長好久、好久……
太宰治:“……”
過于瘆人了哦:)
——上午十點二十五分。
太宰治接到目暮十三的電話,聽著從手機那頭傳來的話語,他不禁想:這大抵就是學弟學妹“不尊敬學長”的報應吧?
想著想著,太宰治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來,學弟學妹竟步他的后塵、被街頭巡邏的松田陣平薅進警視廳了哈哈哈哈哈!
手機那頭,目暮十三聽見爆笑聲,不由眼神同情的看向顯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臉色黑得能滴出墨水來的兩個年輕一代的咒術師。
【呃、太宰君還是不要笑了吧? 】說真的,目暮十三真的非常擔心,太宰治有一天會因為過于不當人、而被學弟學妹們謀/殺。
說起來也是這兩個孩子倒霉,因為“寫字樓事件”還沒有正式落幕,為了安撫/民.眾,警方近期加強了街頭巡邏的工作。
出動的警員更多。
巡邏的時間更長。
倆倒霉孩子可不就撞上了嘛?
再加上他們遇上的是松田陣平……怎一個慘字了得。
“呼、呼——好的啦,我不笑……噗——就是了。”
手機那頭,目暮十三&夏油杰&家入硝子:你一直在笑!你都沒停過! ! !
目暮十三嘆氣:【原是不想你跑一趟的,不過,嘛,沒辦法,這是規定啊。太宰君快些來接人吧。 】
“嘛嘛~”太宰治抬手抹掉笑出來的眼淚:“麻煩目暮警官轉告我親愛的學弟學妹,他們親愛的學長這就去警視廳“撈”他們哦。”
被咬得極重的“撈”字,深深地刺痛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心,他們深吸一口氣用以蓄力,然后發出怒吼:“是接!接!不是撈啊混蛋學長——!”
第30章
事實上, 若是說薅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進警視廳,松田陣平“并非”有意為之,只是“純屬巧合”的話, 那也是太假了點。
實際情況是——
三人轉角相遇。
松田陣平注意到他們身穿的制/服、與太宰治所穿的制/服制式近乎一致, 于是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在撒肩而過時, 松田陣平又嗅到了從兩人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
松田陣平哪里會猶豫?當即掏出/警官證/攔下兩人,待仔細查看過,發現其中之一(夏油杰)衣服上的確有多量血跡,確認并非是本人的后,這才將兩人逮捕。
盡管期間兩人數次一言難盡的叫屈, 說:這血是救人時沾到的, 才送傷者去了醫院。
不過想也知道, 松田陣平不可能聽信一面之詞。
那么,所謂的“假”又是假在哪里呢?
當然是——松田陣平在看見兩人所穿的制/服樣式后, 心底就有一種逮捕二人的沖/動。
此時此刻,警視廳外,某個少有人走動的角落(是吸/煙區!),松田陣平倚著墻壁吞云吐霧,在心里對兩個孩子道了聲對不起。
/嗯……
如果一定要怪一人的話,請務必去怪太宰治那個貫愛闖禍的小鬼! /
松田陣平抖著手,狠吸了一口/煙。
沒辦法, 太宰治帶給他心理陰影實在太大了。
當他注意到兩人身著的制/服樣式時,腦海中登時浮現出“闖禍精”三字,沒立即掏出/警官證,已經是他努力克制的結果了。
至于他為什么站在外面,而不是呆在警視廳內的吸/煙區……
松田陣平放眼望去。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肉/眼不可見的水汽混雜灰塵一同被夏日的溫度蒸發著,形成有些阻礙視線的水霧,使得眼中呈現的人事物,都展露出了“扭曲”的意味。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穩穩停在空車位中,車門被打開,一只素白的手持著一把黑色的傘探出車外,傘面撐開,手掌的主人緊接著下了車。
太宰治撐著傘,矗立在雨中,靜靜地望向呆在角落里吸/.煙的卷發警官,卷發警官似乎是對他笑了一下,而后微微揚起手臂,沖他揮動了兩下。
太宰治外露的鳶眼透著驚疑不定,神情古怪的想:不是吧?這人又要對我說教嘛?
在原地糾結了兩秒,太宰治低低的“咦”了一聲,還是提步走了過去,期間不停翻著白眼,直到站定在松田陣平面前,也沒有停止。
松田陣平噎住:“……”
松田陣平扶額:“我說啊,你這是又多討厭我?不就是抓了你幾次了嗎?”
不就是……# ≤ #? *? ×#! ! !
太宰治瞪著眼睛,抬起空閑的手指向自己,不可置信道:“可是我超無辜誒!超無辜的我,不僅無故被抓、還要忍受松田警官的啰嗦,我居然不能討厭你的嘛?沒有這樣的道理好嘛?!”
“啰、啰嗦……”松田陣平震驚了,很快獰笑起來:“果然還是被抓少了啊小鬼!那是勸導!警察對/民.眾是有勸導義務的ok ?”
太宰治被說得快要炸毛了,不禁咬牙:“夠了哦,松田警官再啰嗦一句,我就去投訴,說你無故抓捕無辜/民/眾,我會討要賠償的。”
松田陣平噎了噎,勸自己說別和這糟心小鬼一般見識、會被氣死的,好半天才給自己勸明白,他深吸一口氣道:“行了,我也沒什么事。”
說著話,松田陣平上前一步,伸手拍了下太宰治的肩膀,對上太宰治“警惕”的目光,他笑了下,嘆道:“算了,看在你是在做正經事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太宰治眼中閃過疑惑,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有些事情,本就無需直白道出。
不過……
既然已經知曉了,想必很快松田陣平就會出現在“配合咒術師工作”的/警/務人員當中。
“你是來接人的?”松田陣平讓了讓位置,向著警視廳的方向偏了偏頭:“進去吧。”
“……拜~”太宰治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他扭頭看向卷發警官,笑道:“話說,松田警官下次不會再抓我了吧?”
松田陣平擺擺手:“別犯罪。”
“切。”太宰治撇撇嘴,重新邁開腳步。
別犯罪?
好有難度呀。
“哦!太宰君來了啊。”目暮十三迎上來:“上樓吧,學弟學妹三個都在等你呢。”
太宰治收傘的動作停滯,出聲確認道:“三個?”
“啊,沒錯。”目暮十三點了點頭,看著太宰治,奇怪道:“五條君才上樓沒兩分鐘。話說,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聞言,太宰治扯了扯唇角,好吧,太過逗弄學弟學妹的學長也是會遭報應的,一看就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把人叫來的。
對于目暮十三的疑問,太宰治不置可否,將雨傘掛在凹槽上,笑道:“上樓吧。”
鑒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并非犯.罪.嫌.疑人,他們自然不會被安置到審訊室,而是在搜查一課警部·目暮十三的辦公室。
期間,太宰治問起上面對總監部高層的打算,目暮十三愣了一瞬,隨即緊皺起眉頭:“上面的打算,警視總監尚且不知,何況是我呢?”
啊,完全不是目暮警官說法的風格呢,是顯而易見的假話。
目暮警官或許不知全貌,卻一定知曉些許內情。
太宰治心下有了猜想,面上看不出異色,只是笑容愈發完美無缺了:“這樣啊,有消息的話,目暮警官可一定要通知我哦。”
“啊,放心吧。”目暮十三爽快應下,片刻后,他又開口:“話說,太宰君啊,既然咒術師那里待的不痛快,要不要換個地方?我看太宰君很適合警視廳。”
太宰治勾了勾唇角:“欸~?算了吧,像我這種生死觀存在缺陷的家伙成為/警官,怕是會給/警/務部門抹黑的吧?”
目暮十三還要在說些什么,太宰治又攤了攤手說:“況且,我的夢想是擺爛、終極夢想是去往黃泉比良坂見伊邪那美呢~被不感興趣的事情絆住手腳什么的,可不行。”
“伊、哈哈。”目暮十三汗流浹背,豆豆眼道:“這、這樣嗎?哈哈……”
正當目暮十三尷尬地腳趾摳地時,搜查一課終于近在眼前。
目暮十三暗暗松了口氣,忙帶著太宰治走進他的辦公室。
室內,有滿臉寫著“控訴”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有……面色漠然、冰冷至極的五條悟。
“辛苦了,太宰學長。”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起道,雖說他們被不當人的學長氣得不輕,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太宰治剛要說話,就聽一聲嗤笑。
“辛苦?”五條悟的語調透著古怪,在太宰治面龐上輕掃而過的蒼藍眸子、好似一瞬之間被某種摸不著、看不見的存在吸去了所有溫度,襯得那本就屬于冷色調的藍,更是冷冽如.刀一般。
“杰和硝子在說什么傻話呀?”他收回視線,撐著下巴,側頭看向兩位好友:“太宰學長和某位卷發的警官先生,可是在外面“打情罵俏”了好一會吶~”
夏油杰&家入硝子:……悟不厚道啊,殃及池魚不好吧?
太宰治沒什么表示,直徑走到辦公桌前,從筆筒里抽出一支鋼筆,在紙頁下方簽下名字。
見此,五條悟冷哼。
此時此刻,目暮十三震驚的失去了表情,卷發、警官……松田陣平? ? ?
目暮十三屏息,無聲在心里發出吶喊:松田!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松田——? ! !
不行!
他得找川上警部聊聊!
身為警察,怎么能和未……嗯?等等哦……
目暮十三若有所思,內心戲很足,且有延伸為連續劇的趨勢,但這不關太宰治的事。
他蓋好筆帽,將鋼筆放回筆筒里,看向很明顯“因心中所想、而面露心虛”的目暮十三,他挑了挑眉,倒也沒在意,笑道:“那么,目暮警官,我接人走嘍?”
“啊?哦!”目暮十三回神,僵硬地笑了笑:“好好,走吧,哈哈!”
太宰治:“……”
醒醒吧目暮警官,你壓根沒有演戲的天賦,就不必為難自己了吧?
在目暮十三尬笑著的目送下,太宰治帶一個低氣壓(五條悟)、兩個不明所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走出了搜查一課。
太宰治撐開傘,抬眸看了眼陰云滾滾的天際線,而后偏過臉看向三人,趕在五條悟鬧幺蛾子之前開口:“你們和五條同學一道吧。”
“錯了哦。”五條悟居高臨下俯視著太宰治,面無表情地輕啟薄唇:“是——五條家主。太宰學長可不要搞錯了稱呼。”
“啊,的確呢。”太宰治從善如流:“那,五條家主,日安。”
太宰治每說出一個字,五條悟周身的氣勢便駭人一分,到最后,已然是山崩地裂般的可怖。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今天實在無語太多次了,卻沒有任何一次比這一回難熬。
五條悟刻意的冷漠和太宰治刻意的放任,疊加在一起,使得兩人之間的空氣都好像凝滯、不再流動了般。
家入硝子暗暗呼出一口氣,上挑著視線,朝夏油杰瘋狂遞眼神:快!上去拉著那只雞掰貓走啊!
夏油杰:“……”
我能說我怕無辜被創嘛請問^_^?悟是好友,倒是無所謂創與不創,但問題是還有一個太宰學長啊!那是好惹的嘛? !
……啊,算了。
夏油杰反復吸氣、吐氣,終于給自己鼓足了勇氣,他臉上掛著“迎賓侍者”一樣的笑容走上前,頓了一下,僵硬地抬起胳膊、搭在五條悟的肩膀上。
“走了走了。”夏油杰一邊努力把人帶離太宰治面前,一邊道:“說起來啊悟,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好像每個月的今天都會出新品吧?”
“是吧應該。”五條悟提不起精神:“我不想吃甜的。”
夏油杰窒息了:你能別一邊剝糖紙一邊說著話嗎請問——? ! !
另一邊,家入硝子仍呆在原地,太宰學長為他們走這一趟,她和杰總得有一個和太宰學長一塊回去才行:“太宰學長,悟他……”
家入硝子欲言又止,忽然想到夏油杰告訴她的事情,神情不禁微妙起來,用一貫有些懶怠的語調、頭疼道:“太宰學長圖什么?悟確實粘人了點,但也別用這種方式推開他吧?”
“推開?家入同學,我和五條悟本就不是什么親近的關系吧?”太宰治掀唇笑道:“你和夏油同學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我們兩個并非是在雙向靠近,而是五條悟單方面硬要撞上來的,要知道,我原也是不想這樣殘忍的。”
這是家入硝子第一次親眼看到、面前這位學長“冷情”的一面,而在此之前,這位學長所展露給他們的、始終是存有溫度的……
家入同學、夏油同學……嗎?
家入硝子一時失語。
她恍然間明了,當太宰學長愿意偽裝時、當太宰學長跟在夜蛾老師身邊時,才會是那個喚他們為“親愛的學弟學妹”的有溫度的好好學長。
“哎呀?嚇到了嗎?其實,我開玩笑的。我只是想讓五條同學飛起來而已,嗯……就像鷹媽媽教導鷹寶寶一樣,過程總是殘忍的,不是嗎?”
心緒跌宕起伏,家入硝子有些筋疲力盡:“實在很難分辨太宰學長哪一句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那就不要分辨了。”太宰治笑了笑,把手里的雨傘塞給家入硝子,率先轉身從屋檐下離開,朝.商務車走出。
身后,家入硝子看著手里的雨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瞧,方才還叫人只覺得冷情的毫無溫度,卻偏在一些小細節上展露些許溫度。
可問題是……
家入硝子撐起傘,跟上太宰治。
……旁人根本無從分辨,這溫度,究竟是具有“迷惑性”的表象、還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敗在太宰學長手上,悟是真的一點也不冤啊。
任重道遠,悟且有的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