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普項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蝴蝶墜落 > 80-90
    第81章 中軸線 抓到你了,寶寶

    南嘉有預感地回頭。

    初入夜,燈火明照,他長身玉立,氣度清冷和霧雪相融,雙瞳漆黑,眉骨微挑,在寒風中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徑直朝她走來,投落地面的身影跟隨,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實。

    天氣冰寒,他只著薄外套,呼吸的唇間吐出一層寡淡煙霧,嗓音冷冽的微啞,一如既往散漫沒幾分正經,“傻眼了?”

    他仿佛從天而降,南嘉呼吸都緊繃得忘卻,視線落在他肩頭和發梢的雪上,下意識踮起腳尖把傘舉過他頭頂,“你,不是說很忙,怎么過來了。”

    陳祉接過傘,把她攬過懷舉到她那邊,隔著薄繭的指腹摩挲過她耳際的發,“風太大,吹來的。”

    “什么風這么厲害,別告訴我是枕邊風,我沒吹過。”

    “那你不想見我嗎。”

    南嘉吸了吸泛紅的鼻頭,并不想說實話,港島距離北城不遠,他可以抽空飛來,但以后港舞會有跨國演出,每次都過來的話,她怕自己成為累贅。

    “有一點點吧。”她迂回。

    他倒是不覺失望,給一點點也夠。

    “你來之前是不是沒看天氣預報。”她指尖剮蹭他的衣襟,感受到薄度,“怎么穿這么少。”

    下意識加快腳步帶他一塊兒往前面走,手不自覺去攏他衣服,“北城比港島冷很多,會凍感冒的。”

    看她這么緊張,他淡笑任由她撥弄。

    “許管家沒來嗎?你身邊沒有其他人嗎?怎么讓他們給你準備一件厚一點的外套。”南嘉眉心蹙起,環顧后方,沒看見其他人。

    只能去找Amy。

    她要撥電話,陳祉按住:“我沒事。”

    他手心的溫度比她還高。

    “演出要開始了。”陳祉說,“你先過去。”

    “那你呢?”

    “我去看演出。”他說,“答應給你拍照的。”

    “你會拍嗎。”她狐疑,依稀記得他之前給她臉上抹灰后拍的照片。

    “信我。”

    別的事可以信,這事她半信半疑,老師們在催促,管不了那么多先過去,劇院供熱系統齊全,不用擔心他會冷著。

    這次的舞姬和港島劇院的舞姬差別不大,群舞陣容略調整,節拍和劇情基本一致,照舊長時間高難度,每個人發揮穩定,只有最后一幕惹人矚目。

    主角妮姬婭舍棄索羅爾的時候,要表現出對他這個人,對他的釋懷,不再留戀凡間,絲帶斷裂斷的位置剛好在兩個人的直線中間,索羅爾表現出痛心疾首,反襯出妮姬婭如釋重負,心靜止水。

    這是新派編導所表達的意思,新時代里妮姬婭不再拘束于傳統的思想觀念,即使遭到渣男背叛,看他跟隨自己上天堂就要和他長相廝守,他被迫陷入兩難,而妮姬婭的死亡更是無妄之災,她對他釋懷,對被天神震死的生命釋懷,從此和他們再無瓜葛。

    南嘉表演得太入神,甚至于最后拘禮時,依然拿自己當做妮姬婭,忘記微笑,沉心靜氣。

    臺下的隊員們盡是感慨。

    “今天的演出效果好棒,我從來沒發揮過這么好。”

    “嘉嘉姐的狀態好,是她帶的我們。”

    “排練的時候還以為她情緒不佳,沒想到真正上場水平這么穩定。”

    “最后她的眼神和神韻是不是新編導所表達的想法?”

    俄派新編導有意讓南嘉過去學習,現在看來不必要,她自己悟透了。

    原先南嘉將肢體動作和節拍發揮到極致,現在能把最細微末節的表情和神態,運用得繪聲繪色,完美到挑不出其他缺點。

    演出結束,南嘉衣服來不及更換,匆匆聯系陳祉叫他過來,將Amy臨時準備的外套遞過去,“先穿著吧。”

    后臺不冷,就怕出去后冷熱交替凍感冒。

    陳祉沒接,猜到他會說什么,南嘉提前預警:“不許說丑,不許說不想穿。”

    他沒動,“我不冷。”

    “那也先穿著,快點。”她催促幾聲,看他還是不動,索性給他披上,長款黑外套,不算很沉重,但他們在港島從來沒穿過這種。

    周圍常有人路過,好在都不是港島那群愛八卦的狗仔,沒怎么注意到他們。

    她好不容易幫他把衣服穿好。

    陳祉三兩下褪下去,在她目瞪口呆下,直接披她肩上,捏捏她錯愕的面頰,“別操心我,你手比我還冷。”

    上次的演出服被他們玩壞,她身上的新白裙質地柔軟溫和,裹在他長外套里像只笨拙臃腫的小企鵝,忍不住嘟囔,“你感冒的話我就不管你了。”

    “嗯。”

    “我說真的。”

    “嗯。”他懶懶應,呆在她身邊,根本感覺不到冷。

    她拗不過,遞手過去,“你剛才拍照了嗎,我看看你把我們拍成什么樣。”

    Amy帶來攝影機,拍攝更齊全專業,陳祉是用手機拍的。

    這種演出遠鏡頭感很強烈,燈光氛圍堪比電影,怎么拍都不會差到哪里去。

    陳祉把手機丟給她后。

    南嘉凝視片刻,“這是什么?”

    “你照片,有問題?”

    “不是,為什么只拍我一個?”南嘉滑動屏幕上的照片,“我們那么多人,其他人你一個沒拍進去?”

    聽他之前的語氣,以為會有電影大片構圖效果,結果他根本沒這個想法,從頭到尾只拍她。

    “我為什么要拍其他人。”

    “可這是團體表演,不是我個人秀。”

    他無動于衷哦了句,他只看到她。

    對其他人的演出毫無興致。

    什么構圖,濾鏡,光感都不重要,只拍她一個人。

    撇開別的,陳祉拍她的照片都不賴,尤其最后斷絲帶那張,將她今天近乎完美的狀態定格下來。

    “不過你把我拍得挺好看的。”她津津有味,“給你挑一張做壁紙?”

    她主動把他的默認壁紙換下去,換上自己的照片,“可以嗎?”

    “再弄一下。”陳祉提醒。

    “嗯?”

    他重新調整,那張照片不止是壁紙,也弄成開屏的屏保。

    這張壁紙和起始他保留七年的她那張被裁剪的照片,一新一舊,形成最鮮明對比。

    南嘉準備回休息室途中,被一個守株待兔的記者逮住。

    看模樣不是港島狗仔,只是普通的記者,年紀不大像實習生,彬彬有禮的詢問能否接受采訪。

    “不好意思。”南嘉擺手,“我要去換衣服。”

    她匆忙找陳祉,禮服沒來得及換下去,披他外套仍冷得雙肩微縮。

    “那好吧,打擾了。”記者失望點頭,視線不經意看了下陳祉。

    別說陳祉,任意豪門太子爺都不會接受這類毫無營養的采訪,哪怕是領域媒體提前兩個月預約,都得看他們心情。

    陳祉懶得理他們小蝦小將,徑直往前方走。

    “那個……”記者不好意思叫了句,“這位先生是南嘉小姐老公吧。”

    不在港島,倒意外被人認出來。

    陳祉微頓,淡淡一瞥,“你怎么看出來的。”

    記者不認識他,所以沒叫他的名字或者稱呼,而是說“南嘉的老公”。

    “您這氣質不凡。”記者連忙湊來,“一看就知道和南嘉小姐關系不一般,你們檀郎謝女,天造地設的一對,認不出來才是我眼拙。”

    平常不是沒被人夸過。

    被別人說和南嘉天造地設一對,今天是第一次。

    不知是不是被夸得心花怒放,從來只立于雪山之巔的太子爺難得靜心聽小記者講完,硬朗眉骨稍顯從容溫和,長指漫不經心理了理衣襟,“你們要采訪我?”

    “如果方便的話,當然再好不過。”記者循循善誘,“看您和南嘉小姐感情這么好,我們和粉絲都很好奇你們的戀愛過程。”

    他薄唇漾笑,“這就說來話長——”

    從來不主動站在任何攝影機前,財經頻道都鮮少露面的矜貴太子爺,這會兒倒是被不入流的小媒體記者夸得有板有眼接受對方的問答。

    休息室里。

    Amy正諄諄教誨。

    “外面如果有不知名的媒體來堵你們的話,大家不要接受采訪,以防口誤被人抓住把柄。”

    女孩們紛紛點頭,“知道了。”

    “來之前我就和你們講過,你們應該都知道。”Amy說,“大家互相監督下,別上當受騙。”

    “可是,剛才我看到外面已經有人接受采訪了。”小金佛扮演者默默說一句。

    Amy皺眉,“誰這么不聽話?趕緊把人帶過來。”

    “好像是陳少。”

    “……”

    剛換完衣服的南嘉差點噎住,想起陳祉還在外面,不知道在作哪些妖,加快腳步出去。

    記者正有條不紊套八卦,話筒舉到陳祉跟前,“原來您和南嘉小姐早就認識了,方便透露下,你們是誰先追誰的?”

    “不好說。”陳祉懶散應,“我只記得,我生日時,她先給我送禮物。”

    “原來是南嘉小姐先動心的。”

    陳祉不否認,任由記者和攝影師們互相驚嘆。

    本該接受采訪的當事人南嘉從休息室出來后卻沒人注意到她,記者的注意力早從她的演出轉移到她和陳祉的戀情上去了。

    而她家那位,口無遮攔。

    記者:“請問你們感情這么好,是不是有秘訣?”

    “沒有。”陳祉,“天生的。”

    “你們平時最喜歡做什么增進夫妻感情?”

    “這說出來能播嗎?”

    “……”記者汗顏忍笑,“那你知道南嘉小姐除了跳舞,平時有什么興趣愛好。”

    “愛我。”

    “除了這個,有沒有特別愛好。”

    “特別愛我。”

    南嘉默默地退回去,沒臉見人。

    身子一轉,發現門口被隊員們全部包圍住。

    有小姐妹問:“嘉嘉姐,那邊那個男人不是你老公嗎?”

    南嘉:“表的,不親。”

    她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這么會功夫陳祉就被人采訪上了,更想不到他跟被灌迷魂湯似的居然會答應,回答的話一句比一句離譜。

    不是說他連財經頻道都不接受采訪嗎,怎么反倒能接受這類私人八卦。

    還好自己不是大明星,那家不是主流媒體,鬧不出大動靜來。

    入夜,港舞隊員們在住宿酒店一起用了夜宵,部分人為了演出不失誤,晚飯都沒吃多少。

    南嘉行程和大家一起,陳祉給她撥了三遍電話沒把她叫走。

    他后面索性給她發消息:【寶寶,你不會打算今晚讓我一個人睡吧。】

    南嘉理所當然解釋:【我們房間都是安排好的,我要是走了的話,小喬一個睡覺會害怕的。】

    陳祉:【我也怕。】

    南嘉:【你換個理由。】

    這理由站不住腳跟。

    不僅是因為答應小喬一塊兒住宿,她這晚要是離開的話,港舞的隊員們私底下不得討論成什么樣,搞得他們夫妻兩個天天膩歪得不行,一天都舍不得分開。

    夜宵時,就有好事者擠眉弄眼詢問:“嘉嘉姐,陳少今天怎么來北城了,他是來找你的嗎?”

    “他來北城辦事。”

    “辦事?辦什么事?”

    南嘉正要回答,發現眾人的眼神越發微妙,她默默咽口水,“不知道。”反正不是她的事。

    手機再次震動。

    陳祉:【來不來。】

    南嘉:【來不了,你自己一個人睡。】

    【知道了,不愛了。】

    【……】

    如果體恤他大老遠飛來她應該去陪他,但誰來體恤下她,演出耗費大量精力,這要是再陪他的話,第二天不得累得站不起來。

    南嘉:【愛。】

    陳祉:【過來說給我聽。】

    她還從來沒說過愛他。

    南嘉給他發了個貓咪探頭表情包敷衍。

    磨半小時南嘉硬是沒松口,陪小喬回普通的標準間客房休息。

    小喬受傷復原后對自己要求嚴格,拿視頻反復觀看自己的演出效果,時不時拉著南嘉商量詢問,虛心請教。

    兩人討論過程中,南嘉基本忽略陳祉。

    準備睡覺時,群聊里轉發一條博文。

    今天的演出竟然上了個熱搜,一共是兩條,一條是港舞演出,另一條是陳祉的采訪。

    芭蕾舞劇的熱度被白思瀾帶起來,她不見后,熱度被南嘉包攬,受到的討論度最高,陳祉這一摻和,險些趕超一線明星特意買的通稿熱度。

    那家本不入流的小媒體莫名其妙被采訪帶火一把。

    評論均是:【這哪家媒體,什么實力居然能采訪到港圈的爺。】

    要么就是:【所以他們到底最喜歡做什么?這記者能不能刨根究底。】

    【沒有人關注他們感情為什么這么好嗎,真的是南嘉先追的人?】

    【懂了,女追男果然隔層紗,這就向crush表白。】

    無意間南嘉又漲一波活粉,Amy建議她發條博文蹭熱度,看著一群粉絲都在詢問她追人的技巧,南嘉實在不知道發什么去澄清陳祉的顛倒黑白。

    現在好了,全網都覺得是她追的人。

    南嘉把截圖發給陳祉。

    那邊靠著落地窗的藤椅,怡然自得倒了杯冰蘇威,回復:【怎么?】

    南嘉:【你怎么好意思問,我沒追過你,大家都造謠我追你,現在怎么辦。】

    陳祉:【你要是覺得他們造謠的話,你把這件事坐實不就行了。】

    【怎么坐實。】

    【追我。】

    一天不要臉兩次,也是沒誰了。

    陳祉不想打字,給她撥去視頻通話,南嘉剛沐浴后,穿著絲質睡裙,盤腿坐沙發,白光照得小臉溫婉柔和,領口不經意顯露出,聚攏的軟乎曲線一覽無遺,勾得人心熱。

    他們在同一家酒店,陳祉在高層,偌大頂樓套房只有他一人,從落地窗俯視整個北城,沒有輪廓無邊無際,由中軸線分為幾片燈火葳蕤的繁華區域。

    雪時停時落,一個人賞未免無趣。

    她不肯來就罷,睡裙也不穿好凈勾人。

    “陳祉。”南嘉沒注意到他眼睛往哪兒瞟,走到窗口,壓低聲音,“你能不能正經點,誰先喜歡誰的?你搞清楚,你怎么好意思讓我追你。”

    “不是你先給我送狗的嗎?”

    “那是為了……”她不太想說出口,“那是有原因的。”

    “不管,就是你先撩我。”

    她還能怎么說,他無敵了。

    陳祉:“你朋友后睡著后可以來找我,Amy應該把電梯卡給你了。”

    南嘉:“早點睡,夢里什么都有。”

    “你是不是……”

    “愛,別問了。”

    他靜默。

    路被她走完且堵死了,無路可走。

    陳祉沒再要求她過來,隨意閑聊,“明天中午有空嗎?媽咪讓我們陪晏家二哥吃頓飯。”

    “應酬嗎?”

    “差不多。”他說,“沒空就算。”他也不是很想去。

    “可以。”南嘉不太會拒絕陳夫人的事。

    陳祉盯她看了會,仍然難掩燥熱,忽地扔掉手機。

    從南嘉的角度來看,兩人話說得好好的,那邊的攝像頭突然對準上面的水晶枝葉吊燈,她先是喊他的名字:“陳祉?”

    她又問:“你沒事吧?”

    還是沒回應。

    南嘉以為他有什么事要忙,陪他僵持幾分鐘后再叫他的名字,“陳祉?”

    始終靜默。

    她狐疑,“你不會凍發燒了吧?”

    那邊的人似乎真暈過去了,一直沒聲音。

    她內心不由得慌亂。

    應該不會出事吧。

    視頻通話沒有掛斷,她套了件外套,擰開客房的門。

    她都讓他多穿點還不聽。

    現在好了,肯定是腦袋燒暈了。

    港島的少爺哪禁得住北城的風雪。

    一梯一房,南嘉乘上去看見守門口的兩個經理,她本想詢問,看套房門大敞,索性直接過去。

    客廳燈大亮,卻沒有人,她看見他剛才喝的那杯蘇威,循著氣息去其他房間尋找。

    “陳祉?”

    “你在哪?”

    “你沒事吧?”

    接連三問,沒有回應。

    南嘉更慌張,匆匆忙忙推開一扇臥室的門。

    她剛走進去,腰窩忽然被人從背后扣入懷,一雙溫熱大手覆上她的眼睛,陳祉低沉熟悉的音線自頭頂落下。

    “抓到你了,寶寶。”

    第82章 鶯聲燕語 讓你辛苦的事情都不幸福……

    清淺的蘇威苦澀味似有似無在她鼻息間傳遞。

    南嘉小鹿碰撞似的心跳逼停又猛烈跳起,后頸被他呼吸縈繞,吻清清淺淺落下,睫羽撓著她,又一道微啞笑聲落來:“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南嘉分不清是擔心的心跳更強烈還是受困于他懷抱后更難以克制,眉尖輕蹙,“你騙我……”

    “你分不清嗎。”陳祉掰過她的面頰,低頭繼續親她的唇際,“我老婆這么聰明,分不清我是騙你還是真的嗎。”

    他甚至沒有演戲,只是扔個手機不說話,她就慌張了。

    擔心他是凍感冒發燒,擔心他是不是出事。

    稍微想想都能猜到這是幾乎不會發生的事情。

    除非她是抱著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過于擔心他才過來的。

    她已經非常在意他了。

    今年是一個暖冬。

    陳祉將人抱到玻璃幕墻前,這邊有一處置物架,高度剛好到他腿長的位置,熟悉的身位讓南嘉很快意識到什么,情不自禁抓他襯衫衣襟,低吟一聲:“不行……今天很累。”

    “一次。”

    “真的嗎。”

    “嗯。”

    陳祉應話的時候,已經送了出去,剛才打視頻就很想拉開她衣領下的線條,這下不僅能看見低頭也能吃上,前方北城恢弘夜景,繁華的霓虹,淪為他們世界虛影,外頭雪意深,他埋得也很到底,耳際是她受不住低泣長吟,那把嗓子潤過江南煙雨一般,鶯聲燕語,讓人不舍出去。

    “你剛才就那么擔心我嗎?”陳祉捧過她的后腦,讓她往前牽引靠過來,“擔心到沒懷疑過這是一個陷阱。”

    南嘉悶悶不說話。

    是很擔心。

    信任陳祉很簡單。

    喜歡他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她應該不會告訴他,為什么從一開始就對他那么苛刻。

    因為對他抱有太多不該有的印象和好感,現實和理想對沖后,她幽怨于他。

    “是不是?”陳祉窮追不舍。

    “嗯……”

    “這么喜歡我嗎?”

    他執迷于這類問題。

    她輕輕:“嗯。”

    “喜歡在你里面的我,還是外面的我。”

    “……”

    “問你話呢,寶貝。”他咬她耳際,“喜歡哪一個,還是都喜歡。”

    “里面的你是什么?”

    “你說呢。”里面的他頂一下給她一個具體的回答。

    南嘉懵懵然理解后,忍不住閉眼,不想看他,羞止于口,里面的和外面的都不想看。

    他們從未在這么高的地方做過,等人被他從置物架上抱下去,被迫抵著玻璃墻面時,南嘉后知后覺意識到那根答應好了的不該再來卻猝不及防全部淹沒,她哽聲:“你剛才不是說一次。”

    后方的人心安理得,“說了。”

    “那你還……”

    “坐著一次,站著一次。”

    “你。”她聲色微啞無力,“又騙我。”

    玩的好一手文字游戲。

    “很累嗎。”陳祉輕聲安撫。

    “嗯……”她委屈巴巴,“可以出去嗎?”

    “我沒讓你坐下來已經很體恤你。”他強詞奪理,“你想想你還欠我多少個小時。”

    他之前為她擋傷那次,她答應過他要坐滿半小時,遲一天的話,會有十分鐘利息。

    一個月的話,就是三百分鐘。

    五個小時的利息。

    南嘉輕“啊”了聲,自己什么時候欠下這么一筆債。

    陳祉掐腰,問得很溫和,給予她的卻很深,“打算什么時候還?”

    已經迷糊的南嘉想到那根本坐不完的時間,瞬時軟趴趴,站都站不穩,后方的人輕笑,只好把她抱起來放到被褥上,她在舞臺上,踮腳尖,旋轉大跳,都不帶喘的,到他這里稍微久一點就累軟了。

    第二日,別說港舞的早餐團建,睡過頭的南嘉把中午應酬忘得干脆。

    還是Vera的電話給吵醒的。

    “太太,家里收到一個包裹。”

    “包裹?”她半清醒,“誰寄的,里面是什么?”

    “這個我們不清楚,是從俄羅斯寄來的,需要我幫您拆開看嗎?”

    她意識突然清醒了些,“不用,我今天回去看。”

    南嘉倏地坐起來,蹙起眉心。

    又是從俄羅斯寄來的東西。

    除了信,這時候能寄來的會是什么東西。

    簡單洗漱一番,她陪陳祉去應酬。

    晏家體恤他們,飯局在同一家酒店,搭個電梯就到。

    看人數更像是平輩間的小聚,東道主是北城晏家太子爺和他的太太,以及,兩個龍鳳胎。

    南嘉和陳祉不需要準備什么,給兩個小娃娃的見面禮,陳夫人都讓人準備好。

    這似乎是陳夫人特意安排的局。

    南嘉看晏家這位太太很眼熟,應該在電影熒幕上見過,她對內娛不了解,看過也記不清名字,等介紹后,聽對方名為云月,總算想了起來,果真是那位一線實力派女星,真人比熒幕上更柔婉美麗。

    他們兩個孩子,完整繼承父母的顏值基因,哥哥英朗帥氣,妹妹可愛迷人。

    中式圓桌,客人先入座,盡管不熟絡,有孩子在的氛圍難免會熱鬧些。

    兩個寶寶放中間,妹妹離南嘉最近,她忍不住夸贊:“這兩個孩子長得真可愛。”

    “那是沒見過他們調皮的樣子。”晏太淡笑,“家里的墻都刷過好幾次了。”

    “小孩子嘛,難免喜歡用蠟筆涂涂畫畫。”南嘉說,“要是留著給他們長大看看,還能當做一種紀念。”

    “我也希望是用蠟筆涂的,但他們用的是醬油。”

    “……”

    陳祉懶散靠坐,對打贏陳夫人的棋盤穩操勝券,晏家的龍鳳胎三四歲,正是最拆家的時候,就算南嘉再喜歡小孩子也會覺得頭疼。

    晏家這兩小祖宗在晏家是最小輩,祖輩打小寵慣,晏二爺自己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寵妻狂魔,對兩人愛清結晶,自然都得供著。

    兩個小家伙調皮歸調皮,卻不怎么打擾客人,尤其是小妹妹,乖乖地被媽媽教導,奶聲奶氣叫南嘉姨姨。

    小妹妹正在學習用勺子吃飯,努力地張開小短爪子,吃的滿嘴都是油,南嘉幫忙用紙巾擦拭,沒孩子,倒是一點不妨礙她和晏太交流養娃心得。

    眼看著陳夫人的目的要達到,陳祉瞥四周,“你們兒子呢?”

    話音剛落,一個花貓臉小正太從桌底下抬起腦袋。

    “吃飯就吃飯。”晏二少對這個調皮的兒子管教稍微嚴格一些,“你亂跑什么?”

    小正太可憐兮兮:“爸爸,我還想吃小蛋糕。”

    晏千:“剛剛不是給過你了嗎?”

    “可是已經吃完了。”

    “這么快吃完了?”他看兒子干凈的嘴巴,“就你一個人吃的?”

    “不是。”小正太指了指他后背的外套,“你衣服也吃了。”

    “……”

    晏家夫妻情緒非常穩定。

    當爹的見慣不驚,冷靜處理應對。

    晏二少把被奶油弄臟的外套褪下去后,抱兒子到椅子坐著,“行了,別亂動,有客人在別給我丟臉。”

    “哦。”

    “你能不能跟你妹妹學學?”

    話音剛落,小妹妹眼前的寶寶碗,被她一爪子拍翻。

    真是一場非常溫馨的家宴。

    看得陳祉對孩子的排斥更深一層。

    這小玩意養一個都夠嗆,他們夫妻居然有精力一下子養兩。

    南嘉一點沒覺得煩,給晏太多遞幾張紙巾幫小妹寶擦拭臉蛋。

    “謝謝姨姨。”小妹寶沖她大大方方一笑,“姨姨好漂亮,是我見過除了我媽媽最漂亮的人。”

    “真的嗎。”南嘉心花怒放,“你也好漂亮。”

    “那我們三個一起漂漂亮亮。”

    對面的哥哥橫插一嘴:“那我呢?為什么不帶上我。”

    晏二少摁住蠢蠢欲動的兒子,“閉嘴,吃飯。”

    好一會兒才將兩個崽子安穩下來,一頓半小時的飯愣是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吃完。

    南嘉和小妹寶打成一片,看他們的保姆阿姨要抱人走,依依不舍拉著短短肥的小肉爪,“寶寶要不要跟姨姨回家,姨姨家里有很多漂亮的玩偶和鉆石,還有一個大動物園。”

    “可是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走。”

    “可姨姨不是陌生人。”南嘉循循善誘,朝她伸手,“來,跟姨姨走。”

    小妹寶思忖,朝自己的媽媽看一眼,隱約想起媽媽的諄諄教誨,但被漂亮阿姨和話語所迷惑住,沒多想,小身子往南嘉那邊扭轉。

    南嘉樂得不行,把人抱過來,“那我們走咯。”

    “嗯嗯,跟姨姨回家。”

    那夫妻倆愕然。

    教育這么久,結果人家三兩句就給哄走,晏太忙伸手給抱回來,順便教育一頓。

    南嘉一直笑,還舍不得放開那小爪子。

    陳祉覷她,“你喜歡他們嗎?”

    “啊……”南嘉支吾。

    “這兩個你看看,想要哪一個。”陳祉說,“待會趁他們夫妻不注意,偷一個回家。”

    晏二少面無表情:“你偷一個試試。”

    “……”

    “你怎么能當著他們夫妻倆的面說要偷孩子,一點沒把人放眼里。”南嘉忙把陳祉拉過來教訓,“好歹出去再商量。”

    晏家夫婦靜默。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兩人販子湊一塊兒了。

    晏家夫婦沒想到,本秉持為國家勸生事業添柴加火,結果他們夫妻倆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沒有絲毫生的打算,還想把他們家娃給拐走。

    從酒店出來,呼吸停雪后的冷冽空氣,南嘉攏攏外套,環顧四周好久,才見到幾個石柱上覆著的雪層,其他地方都被環衛工人掃走了。

    “等一會再走。”她說,“我去捏個雪人帶回家。”

    “回去就化了。”他笑她天真。

    “可以干冰保存。”

    “幼稚。”陳祉這樣說,到底沒掃她的興,叫人去準備干冰袋。

    南方人太好辨別,不用看長相個頭,看到雪就興起想堆小雪人的就是,而北方的哪怕是小孩子,對雪司空見慣,小毛毛雪壓根吸引不了他們注意。

    南嘉在西伯利亞常年見雪,到冬天幾乎天天都是風雪,大到能將一輛汽車埋沒,風景也是港島和北城難以比擬的獨一無二。

    可她那時并不想欣賞,沒有堆雪人的興致。

    回來后才消除對白茫茫的恐懼,和普通南方人無異,為了堆雪球,特意搜刮幾個石柱,總算堆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小雪人,扯下自己的蝴蝶結裝束上去。

    陳祉:“昨天的雪下大時你沒玩嗎?”

    “昨天要演出。”她撿兩粒石子做雪人眼睛,“我是主演,不能生病感冒,所以除了吃飯就沒出去過。”

    這點責任心她還是要有的。

    “這里雪都被掃走了。”陳祉說,“我開車帶你去其他地方玩。”

    “不用。”南嘉不想耽擱私人航線,捧起小雪人,“這個就可以了。”

    覺得小雪人太單調,她又從摳走他一枚袖扣,當胸針給按上去。

    用兩個私人物品堆砌,雪人像被注入靈魂。

    “像不像小孩子。”她問。

    “不像。”陳祉一睨,“雪人很安靜,沒小孩那么煩人。”

    “別老說別人,你小時候肯定也調皮。”

    扯著扯著就遠了,他笑又沒笑,“你覺得以我們倆的基因,生出來的會是什么樣的。”

    陳祉很小時就在私人莊園里馭馬,騎射,各種球類運動。

    南嘉也是很小開始練舞,性子看似溫和,也有自己主張。

    結合兩人的基因,不管男孩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燈。

    “陳祉。”南嘉終于忍不住好奇,“你真的是因為小孩子調皮才不喜歡的嗎?”

    “反正不喜歡。”

    繁衍是人類本能。

    但他想違背人類本能,自我主控思想。

    “但我感覺大部分小孩還是可愛的。”南嘉思忖,“你剛才看到了,有孩子的家庭多熱鬧,看著自己孩子慢慢長大,你不覺得這對做父母的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

    “不幸福。”陳祉淡淡否決,“讓你辛苦的事情都不幸福。”

    第83章 Volo 沉寂七年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對家庭而言,孩子可以促進夫妻感情,讓夫妻關系更幸福溫馨。對社會來講,促進持續發展,為人口基數添磚加瓦。

    但沒人說得出,對母親的益處。

    因為沒有。

    所有人歌頌生命的偉大,贊美母愛,殊不知這是賦予女性的牢固枷鎖,幾千年以來,造成生才是常態,不生則受千夫所指觀念。

    生育這個包袱像牛皮糖一樣粘在所有女性身上,社會理所當然要求她們履行自己的責任,忽視生育是一場對母體損傷極大的手術,忽視這本是可以拒絕的事情。

    子宮又不是胃,沒東西又不會死。

    人類是高級動物,動物本質就是繁衍,體內激素,周遭環境,耳濡目染思想,樣樣引導他們,這是基因所決定,是百萬年前就注入的基因。

    但陳祉,獨立于此,無動于衷。

    他可以永遠無動于衷。

    他不會因為這時候年少輕狂不要孩子,中年后再突然冒出有孩子才算家的思想。

    因為愛人是南嘉,所以他突破本能邏輯,掀翻自古以來的枷鎖。

    南嘉后知后覺,陳祉不喜歡孩子的原因,沒有這么簡單。

    要比她想象中的深層次。

    “會很辛苦嗎。”南嘉低聲呢喃,“西伯利亞我不照樣熬過來了。”

    陳祉:“兩碼事。”

    一個被迫,一個主動。而前者,他如果知道的話也會讓她避免,或者說如果他是周今川的話,明珠不會活到第二天。

    而周今川想要體面,在榮辱與共的親生父母和克制不住情意的她之間為難,涸轍之鮒一樣茍延殘喘很多年,最終仍然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到底,周今川貪婪過度,欲壑難平,如果剛開始就和她斷絕來往,只保她平安,對明珠斬草除根的話,也許她還能看在曾經的兄妹情意上,不和他形同陌路。

    “你不是要跳舞嗎?”陳祉接過她單只手慢慢溫著,“生孩子影響事業。”

    “誰說我要和你生了。”她嘀咕。

    “你沒這個打算嗎。”

    “沒有。”

    南嘉扭過頭,避開他漸漸回溫的視線。

    她今年二十三歲,計劃跳到三十歲,計劃跳到世界矚目,就算退役也要做幕后編導,她還想把國風芭蕾帶到全世界,她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至于孩子,應該是在二十七歲后考慮的事。

    既然陳祉不喜歡。

    南嘉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壓下去。

    她也不是非要生孩子,之所以喜歡孩子,是喜歡小貓小狗小玩偶一樣喜歡他們。

    論根本原因,她是懷念“家”的感覺。

    想要一個和自己通血脈的孩子,想要把自己失去的親情寄給未來的孩子身上,想要在現實世界里,塑造一個她的理想世界。

    覺得她如果和陳祉有孩子的話,他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和她以及父母那時候一樣合家歡樂。

    南嘉陪陳祉坐私人飛機航線回來,堆的小雪人被放冰箱里,回來后依然沒有化掉。

    她小心翼翼捧著,讓Vera去找玩偶的衣服,再給它裝飾一下。

    那股孩子氣的新鮮勁,看得Vera意外,“太太以前沒玩過雪嗎。”

    “沒有。”她實話實說,“西伯利亞的當地人也不玩。”

    當地人是習以為常。

    她是沒心情玩。

    “她以前沒空玩雪。”陳祉沒事找事,意有所指,“忙著手寫信。”

    她指尖被雪冰紅,沒好氣戳了他下顎,“你閉嘴。”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南嘉和周今川的關系是撇開了,過去發生的事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撇不開。

    陳祉又不是大方的人,哪怕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遠超周今川,少不得耿耿于懷,沒事得給自己找醋吃。

    雪人修飾后,Vera替她把雪人放進冰柜保存,回來時建議道:“其實太太想玩雪的話,可以在冰庫里弄一些造雪機,一晚上就能造出一層雪,夠小太太玩了。”

    “我沒那么幼稚。”南嘉搖頭,Vera越發把她當小孩,“而且哪有人在冰庫里玩雪。”

    陳祉:“那就去外面玩。”

    “你別開玩笑了,港島又沒雪。”

    港島溫度甚至低到造雪機無法凝聚,每年逢圣誕元旦,利東街,迪士尼會有人造假雪,都是堿性化學品,缺乏真實感。

    Vera插話道:“港島的大帽山,青山頂以前下過雪。”

    山頂溫度能低至零下,只要零下,雪就不會融化,就有降雪的可能。

    其他溫熱區域強行人工降雪,到地面上也會化成一灘雨水。

    這時外面走來兩個屬下,一起抬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箱,恭恭敬敬過來。

    “什么動靜?”南嘉抬眸一掃。

    “是包裹。”Vera忙起身,“這就是我在電話里跟你說的,一個從俄羅斯寄來的包裹。”

    這里對外面的包裹審查嚴格,一般來說Vera是要親自拆封查看的,由于南嘉不讓,且東西過了海關,想必不是危險品,暫時放置。

    看大小,南嘉乍然看不出什么來。

    那位王室大小姐只寄來三封明信片后沒了動靜。

    之前的信是從港舞轉移到這邊的,這次是直接從俄羅斯寄過來。

    不知道會寄來什么。

    十一和白仔都對外來物很感興趣,一狗一貓爭先恐后扒拉著。

    陳祉把白仔從包裹上拎下去,指尖隨意一敲,“這包裝挺精致的,是你哪朵桃花送的?”

    能把包裹從俄羅斯寄到港島他們現在的住處,還是一枝很有實力的桃花。

    “可能。”南嘉意味深長。

    “誰?”

    “桃花太多,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誰。”

    陳祉眉宇一凜。

    七年不見,她身邊不可能沒有異性追求,她不喜歡會拒絕,但萬一遇到死纏爛打的呢。

    萬一遇到他這種的呢。

    “行了,騙你的。”南嘉笑,“沒桃花。”

    別說女的醋,狗的醋他都要吃兩口。

    陳祉淡淡陳述,“有我也給你掐死。”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能讓他打開的包裹,應該不會裝有特別大的秘密。

    Vera主動親自幫忙拆封,褪下外包裝,留存的只是一個黑色盒子。

    陳祉目不轉睛,“繼續開。”

    Vera不敢怠慢,開包裹的動作又迅速又沉穩,盡量保持原先的模樣。

    里面還有一個盒子。

    旁邊臥著一個老款手機和一副面具。

    看到面具的瞬間,南嘉瞬時篤定寄信方身份,指尖攥緊。

    這是她用來遮擋面孔的面具,戴上面具,按照大小姐的要求跳出她想要的后果,大小姐對動作精益求精,卻不需要南嘉有任何的感情。

    因為,南嘉只是她的替代傀儡。

    大小姐自幼愛好芭蕾,因腿疾無法起舞,她和南嘉做朋友,尋找南嘉,不過是因為南嘉不論外形還是自身條件,都符合她為自己選擇替代傀儡的標準。

    南嘉不知道寄來面具的意思。

    確定的是,那位王室大小姐,從來沒放棄拉攏她進皇家舞團的想法。

    原先受救命之恩,南嘉沒有答應,只留在莫斯科幾年,現在回到港島,她更不會離開。

    陳祉對另一個盒子里面的東西更感興趣,示意他們繼續拆。

    看盒子體積大小,已有一種預感。

    盒蓋掀開,一沓厚實的明信片顯現。

    和南嘉之前寫的明信片一樣。

    這些是她剩下的沒有寄來的手寫信。

    這次一股腦全部都送來,還給南嘉。

    而寄包裹的人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仿佛只是清理好朋友的舊物。

    之前三封信,陳祉看了很久,在燒與不燒之間徘徊很久。

    如今一下子來一沓。

    燒都得要個幾分鐘。

    “這些信打算怎么處理?”陳祉問。

    南嘉注意力放在最后一樣物什上,那部舊手機上吸引她的目光,本就對明信片沒想法的她擺手,“隨你,燒了也行。”

    她對這些信的態度,仿若考生高考后對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態度,該燒該扔和她都沒關系。

    陳祉這次沒看信。

    如今的他,不需要從給周今川的信里去了解她。

    陳祉讓人把小盒子重新蓋好,又拿起她那副面具撥弄,沒看出與眾不同。

    至于那個破手機,更看不出名堂。

    又舊又壞。

    南嘉接連幾次沒能開機。

    “不會是個隱藏的炸一彈吧?”Vera膽戰心驚。

    “不會。”南嘉很果斷,讓Vera幫忙找數據線和充電器。

    她有預感,這部手機里有其他內容。

    這手機是七年前帶去倫敦的,那時候智能手機并沒有像現在這樣普及,這部老手機她用來接打電話和收發短信就夠了。

    后來她人被送去西伯利亞,手機一直落在倫敦,以為這些年過去早丟了,沒想到一直被大小姐保存。

    南嘉懷疑這里面是不是有大小姐想說的話。

    否則沒理由把一個破手機寄過來。

    捉摸不透和陰晴不定是大小姐的性格,南嘉已經習慣。

    在開機之前,她做好不論對方怎么說,她不可能答應過去的準備。

    老手機性能好,開機前里面還有一些電,可能寄來之前對方就有充過。

    她隨意翻看備忘錄,卻一無所有。

    那位目中無人的大小姐,給她寄來過去舊物,僅僅出于好心,沒有其他強加想法了嗎。

    指尖點著點著,劃到短信欄。

    果真有未拆封的信息。

    往下翻,多到可以一直滾動。

    南嘉隨意點開一條,入目的卻不是大小姐勸她的話。

    而是像日記一樣的敘述。

    11.2:又是冬令時,還沒找到你。

    大小姐一直在找她,南嘉是知道的。

    不知道的是,對方的中文水平變得這么好,學會使用對稱式的無主語句。

    5.6:吉普賽占卜師說你在北部。

    5.7:我不信這些。

    5.8:但是萬一呢,被騙就被騙,你也騙我很多次了。

    看著看著,南嘉察覺到不對,看一眼號碼。

    很熟悉。

    居然是陳祉的手機號。

    那串從來沒有變過的連號數字,她看一眼就能記住。

    歲月倥傯,春夏秋東周而復始,陳祉輾轉全球很多地方,只有號碼從來沒有變過。

    是為了等待她向他發出求救信號嗎。

    只是她這七年間,從來沒有想到過他。

    所以,他說如果給他寫信,如果給他發一條回信。

    他可以最快時間來到她身邊,這話是真的。

    南嘉下意識點開通話頁面。

    這里全部都是來自他的未接來電,往下翻,怎么都翻不完。

    她仿若置身真空,氧氣剝奪,心臟維系不住呼吸,一股酸苦的暗流正在慢慢席卷全身,深入骨髓。

    努力壓抑心情,克制窒息感,她點回短信頁面,感受沉寂七年的心聲。

    9.2:周嘉禮,我叫了你那么多次,為什么不回應我。

    9.7:你騙我。

    9.14:信不信我掐死你的貓。

    9.17:你再裝死一下試試。

    ……

    12.5:你的貓還活著。

    12.8:能不能回我一下。

    12.13:一下就行。

    12.18:你的貓長胖了,你不想回來看看嗎。

    ……

    2.5:騙子,你明明說過,只要我要叫你的名字你就要回應我。

    2.6: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回我。

    2.7:你不怕周今川在我這里出事嗎。

    2.8:算了,不威脅你了。

    2.9:他不肯說出你的位置。

    2.10:我去找你了。

    ……

    3.13: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才離開嗎。

    3.14:不就一句話嗎,用得著賭氣這么久。

    3.15:行了,我錯了。

    3.19:對不起。

    3.22:你回我一下,我原諒你也原諒他了,只要你回我。

    ……

    4.23:你還活著是嗎。

    4.25:我找不到你。

    4.26:能不能不要躲起來,給點線索。

    4.27:你還要我怎樣。

    ……

    全部都是從未拆封過的短信。

    南嘉眼前出現疊影,喉嚨被一只無形的手勒住,哽住許久沒有動靜。

    前期還是她認識的陳祉。

    但到后面,越不像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

    他知道她沒有看到短信,后面的消息愈發肆意妄為。

    7.5:我想你。

    7.6:我想見到你。

    7.7:我還能見到你嗎。

    7.8:給點提示,怎樣才能見到你。

    7.9:我知道你不在阿拉斯加無人區,可我想去找你。

    陳祉曾說過。

    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

    她以為,他所謂找,只是派人出去找,花錢,花關系,這些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卻不知他在親力親為。

    不知他這些年形銷骨立,不知他晦澀痛楚。

    他那句,他想來找她。

    不是來找她這個人。

    他斷定她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所以要陪她一起消失。

    其中一條短信,是用拉丁文編輯。

    【Volo hic mori.】

    第84章 濃墨重彩 她的冬天很長,陳祉的愛意更……

    他想死在沒有她的某一天。

    溺斃在沒有任何回音的思念中。

    他說她言而無信,指的就是這件事,明明答應過他只要照顧好貓,他每次叫她的名字就會有回應。

    可這七年,一次沒有,不接電話,不看短信。

    陳祉不喜歡發消息。

    南嘉一直以為大少爺嬌氣,嫌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信息太麻煩,不如打電話或者見面方便。

    實際是因為這些他發過無數條卻沒有回聲的短信。

    是他的回避性反應。

    數不清的未接電話和封鎖的短訊,如同他這些年被忽視的感情。

    甚至于,他現在對她說的告白,說可以重復無數遍的告白,她并沒有完全相信。

    不相信他真的喜歡她。

    他無從解釋自己對她情愫有多毋庸置疑,還淡化自己不值一提的這些年。

    如果不是這個舊手機此揭露,她仍然不知道那些年的日日夜夜,他和她一樣難熬不堪言。

    她受困于冰封的雪路,他又深陷在哪一片泥濘。

    她的冬天很長,陳祉的愛意更綿長。

    他給她煮的那杯遲到的波特酒,不僅是試圖拯救過去的她,也是慰藉沒能找到她的自己。

    他遠比她所看到的,所想象到的,唯她主義。

    她曾經為了回港島,想向周今川妥協。

    而陳祉為了找到她,也和周今川妥協過。

    居高臨下的少爺終于低下他昂貴的頭顱。

    從一句我想你開始,愛意就此決堤四溢,無處遁形。

    他以為她永遠不會看到短信。

    他以為她死了。

    他以為,是他那句話所致。

    他以為,他殺死了他的女孩。

    所以想去找她,想陪她一起走。

    都說時間是解藥。

    于陳祉而言是毒藥,每多找不到她的一天都會加深要害,直至毒發身亡。

    ……

    3.6:Aurora,找到你了。

    3.7:是你嗎,又不理人。

    3.8:還是不理我,那應該是了,嘉禮小姐。

    3.9:牛角包好吃嗎。

    3.10: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3.11:今天飛到你手上的鴿子,我可以帶走嗎。

    3.12:我知道你不會回我,我只是問問,我已經帶走了。

    3.13:你手里為什么會有百合,你不是喜歡薔薇嗎。

    短信翻到最上面,中斷了。

    他找到她了。

    比起給她發永遠沒有回音的短信,他來陪她更重要。

    那天,南嘉陪他去老宅吃飯,陳父不在,陳夫人說他在英國的分公司。

    而在此之前,陳家在英國并沒有設立分公司。

    巧合嗎,不是的。

    他們的相遇,沒有一次是巧合。

    那年他們在倫敦重逢,沒有預兆,沒有計劃,沒有盛大的儀式,看似普通的擦肩而過背后,是陳祉了無希望的一年又一年。

    他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南嘉沒有看到他,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度過煎熬的五個年頭,對外界人物感知薄弱。

    三點一線,學校,公寓,餐廳。

    戴太久的面具,行尸走肉到忘記自己的身份。

    同年,霧都倫敦種滿抗寒抗潮薔薇,特別分出一條華人薔薇街。

    沒有暮氣沉沉的白百合,這里的薔薇一年四季生機盎然。

    這里有適合她口味的粵菜餐廳。

    街頭還有一家招牌顯眼的牛角包店,店家只賣這一種面包。

    這些都是替陳祉,在叫她的名字,叫醒她的意識。

    陳祉沒有打擾她。

    他從她眼前走過,她無動于衷。

    他沒有再刺激她,也沒有合適的身份出現她的眼前。

    他只在背后看著她,慢慢好轉。

    不在學校的日子里,她最喜歡在公園一個人發呆,拿牛角面包喂白鴿。

    后來一些飛到她手心的白鴿,飛到了港島。

    它們和十一,白仔一樣,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

    這些都是曾出現在她生命里的東西,被陳祉帶回來。

    他留不住她,只能留住這些細枝末節。

    南嘉站在露臺上,云白天藍,抬頭仰望,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原來她從來不是他生命里的敗筆,她是他的濃墨重彩。

    在這些短信之前,她一直不相信。

    不相信西伯利亞的寒流吹到港島。

    不相信他暗戀她。

    只以為是他見色起意,欲大于情。

    一群白鴿整齊劃一地從上空飛過。

    停留短暫,卻輕易聯想到,她落寞孤獨的歲月里,有人站在她背后,走過她走過的路,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

    想到她用筆寫下一封封寄不出去的信的時候。

    他在如何編輯一條條沒有回應的短信。

    明明,他們都不喜歡用這種方式表達。

    卻只有這一種方法。

    “不是把手機放上來充電嗎,怎么在樓上待這么久?”

    背后,門口位置,陳祉毫無預感出現。

    南嘉沒有回頭,背影僵直。

    他走上前,才見她情緒不明,鼻尖泛紅,指尖刮了下她的臉頰,眉眼一揚,“怎么了?”

    她喉嚨黯啞,不大能正常說得出話來,紅唇輕咬,躊躇片刻,“陳祉,我看到短信了。”

    “誰給你發的短信。”

    “你。”

    “我什么時候給你發——”陳祉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破手機時,霎時頓住。

    他曾給她的號碼充過取之不竭的漫游話費。

    只知道她的手機號碼永遠不會停機。

    不知道那些短信是有可能被接收到的,且就在這個不起眼的破手機。

    “什么短信。”他明知故問。

    “很多很多,都是這幾年,你發給我的。”她喉間酸澀,每個字像是被咬出來,尾音無比緩慢,“我看到了,我都知道了。”

    他沒法否認。

    “那個女的給你寄的嗎?”陳祉云淡風輕,“她怎么什么都給你寄。”

    大小姐可能是看到里面內容。

    所以寄過來讓她知道這些年,是誰一直在找她。

    南嘉剛開始不喜歡那位大小姐。

    但那人又沒有惡意,留她在莫斯科三年后,知道她向往自由,主動放她去倫敦,給她辦理入學資格,給她資金完成學業。

    之前把她的信寄來,現在又把她不知情的短信送來,彌補這些年的缺憾。

    如果再次和大小姐見面,南嘉應該不會像從前那樣冷淡。

    “這個手機我帶出國后一直沒用過。”南嘉低聲解釋,“我以為丟了,我不知道你會聯系我……”

    原本這手機以前是用來和周今川聯系的。

    可周今川一直沒和她打過電話,只讓中介傳話,南嘉索性和他斷絕聯系換掉手機,這破手機隨意丟在公寓某個角落。

    她現在試圖告訴陳祉,她不是故意沒有回應的。

    她是真的不清楚。

    她想減輕一些自己的言而無信的罪行,減輕他對她的幽怨。

    殊不知陳祉從來沒怨過她。

    說她是騙子,其實更像是說她是笨蛋。

    “我知道。”陳祉將她的窘迫收歸于眼底,“手機可以給我看看嗎。”

    她沒有動,慢慢把手背過去,“你自己發的什么內容你不記得嗎。”

    “你不也是。”

    她自己給周今川寫過什么,她都不太記得。

    但陳祉不一定。

    “你之前說。”南嘉沒給,小臉倔強,“我的悲劇不是你造成的,是從我喜歡周今川開始,那你呢?”

    “我什么。”

    “你的悲劇,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她斷斷續續地問,“喜歡我嗎?”

    這些天港島是冷許多,把她聲音淬冷得稀碎。

    到這里,陳祉聽明白,她倔強酸澀的原因。

    他視線鎖著那張皙白面頰,“你想多了,我沒有悲劇。”

    “怎么不是,你明明可以活得更自在,卻浪費那么多年來找我,甚至還……”她情緒激動。

    他找她很多年,踏足世界各個角落,甚至前往無人區,那個地方,比西伯利亞要險惡多了。

    “你可以當做那是我尋常的一場冒險,和之前不同的是,我目的是找你。”他輕描淡寫,“所以變得有意義。”

    他心甘情愿做的事,怎么算悲劇。

    找她這件事不痛苦。

    只是憐惜于他沒找到的她,在世界某個不為所知的地方,受著怎樣的折磨。

    他迫不及待,是無法容忍對她的未知。

    南嘉喜歡陳祉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陳祉走向她的每一步,卻是捫參歷井,坎坷多舛。

    所以這樣一個她,他千辛萬苦找到的她,苦盡甘來的他們,如何舍她去冒生產的危險。

    陳祉不想要什么愛情結晶,他只想要她。

    “可是,為什么呢?”她雙眸汪一片困惑,“為什么是我,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我的。”

    是什么緣由導致他非要和她產生那么深的羈絆。

    他們明明是不相干,互不相讓的兩個人。

    她不相信僅僅是因為她潑他水,被他注意到。

    “很早。”陳祉幾乎不假思索,“從你送我十一開始。”

    他那天采訪的話不錯。

    在大少爺認知里,就是她先來撩他的。

    他最開始注意到她,是因為那條捷克狼。

    次要原因是沈泊聞。

    那年,南嘉送給陳祉禮物前,陳祉就知道了。

    沈泊聞告的密。

    他那張嘴想保密的話鐵鉗都撬不開,不想保密哪怕你不問他都給抖落出來,一般情況他沒有嚼舌根的必要。

    但這件事不一樣。

    在此之前,沈泊聞被南嘉罵說是狗。

    倒并不是因此小氣記恨于南嘉才沒保密。

    那次沈泊聞被南嘉罵后,陳祉嘲笑他三天。

    沈泊聞不記別人的仇,但好兄弟的仇得記。

    所以知道南嘉打聽陳祉的喜好后,他直接把這事告訴陳祉,順帶吹個耳旁風。

    ——紀意歡那個好姐妹,向我打聽你的愛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沈泊聞和紀意歡走得近,自然比陳祉了解南嘉,清楚南嘉沒這個想法。

    他故意讓陳祉誤解。

    陳祉和他鐵得不行,被這個耳旁風吹信了。

    生日那天看到自己曾經心愛的狗狗復原回來心情確實愉悅。

    又聽說這是送禮的女孩花了很多心思才搞到的禮物。

    而那姑娘喜歡他,害羞地躲起來,不敢露面。

    ——“她肯定暗戀你。”

    沈泊聞沒少這樣提醒他。

    陳祉自小到大不缺女伴,但沒興致和女孩子打交道,不了解她們的心思,沈泊聞這樣說多了,難免就放在心上。

    后來學校開學,南嘉多次和他偶遇。

    于是她暗戀他這件事,可信度越來越高。

    大少爺沒有對好兄弟起疑,追他的女生一大捧,被人暗戀更是家常便飯,看在南嘉是十一半個媽份上,他勉為其難多看她兩眼。

    沈泊聞的耳旁風,直到南嘉那瓶水潑到陳祉臉上,才終止停歇。

    陳祉才意識到,沈泊聞那狗日的騙人。

    南嘉暗戀的,壓根不是他。

    那段時間大少爺的心理歷程自不必多說,許管家能編故事編得滴水不漏的原因就是出于有草稿的前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沈泊聞。

    他還算有良心,陳祉誤認為南嘉暗戀這件事,除了他們兩個沒人知道。

    不過私底下,沈泊聞偶爾拎出來冷嘲熱諷一番,發現陳祉反而對南嘉上心后,更是幸災樂禍。

    “原來你是覺得我喜歡你才注意我的。”南嘉聽完,心酸又想笑,“你怎么會信沈泊聞的話,怎么會覺得我喜歡你。”

    陳祉眼角一耷,“你說呢。”

    不怪他誤會,是她主動示好送禮,又有事沒事來高三樓晃悠。

    以為她會來追他,沒想到等來的是一瓶水。

    那瓶讓他空歡喜的水真冷啊。

    所以現在,能不能多愛他一點。

    再多一點。

    第85章 紙飛機 可我不想報復你,我想和你好好……

    南嘉當初不喜歡他就算了,喜歡的是和他性格恰恰相反的周今川。

    還為周今川潑他。

    就連一開始她送他的禮物,也是為了周今川。

    她喜歡周今川到能豁出所有的地步,喜歡到敢和他這種階層的人對剛。

    這次誤會是眾星拱辰的陳少爺,人生最大一次滑鐵盧。

    “那你當時知道真相后是什么心情。”南嘉沒有再笑,認真抬眸,“生氣?難堪?失落?”

    陳祉輕描淡寫,“不開心。”

    不痛快很久。

    糟糕的心情,當然沒撒在南嘉身上,也沒找沈泊聞那條狗算賬,只針對情敵周今川。

    但他越針對,南嘉越心疼周今川,越會和陳祉對著干。

    惡性循環。

    陳祉向來高高在上藐視別人的姿態被南嘉摧毀得干凈。

    他第一次嘗到酸苦和不甘。

    如果她真的喜歡他,追求他的話,陳祉也許不放在眼里,抱著玩玩心態,等膩了就不會關注她。

    偏偏她在他生命里活躍。

    漂亮,倔強,不屈的她像一把烈火,他最初不想觸碰,只想熄滅她的驕傲,卻越靠近越被灼傷。

    “按理說以你的性子,發現我不喜歡你之后,你不應該討厭我嗎。”南嘉思考,“怎么反而對我念念不忘了。”

    “嗯,討厭你。”他說,“討厭你不喜歡我,討厭你讓我喜歡。”

    “所以你討厭你喜歡我,才欺負我?”南嘉說,“還讓我在雨天跳舞?”

    “搞清楚啊,寶寶。”陳祉指腹勾勾她發絲,輕嗤,“那不是你自己為了周今川選的嗎。”

    他明明給她一個更簡單的選擇。

    是她堅持選擇跳舞。

    那天的事出乎所有人預料。

    百分百篤定她那樣清傲的性子,不可能會在全校面前跳舞。

    沒想到她堅決不想和周今川鬧僵,決絕選擇雨中跳舞,在學校的高露臺上從一只驕傲的白孔雀,淋成落敗的落湯雞也不低頭,最后累到昏厥,暈到意識模糊。

    “周今川甚至還不知道。”他眼尾半垂,“還是我送你去的醫務室。”

    “你送的?你就是那天的好心人?”南嘉詫異。

    “除了我,還敢有人抱你嗎。”

    她昏倒時是上課時間,周邊沒什么人。

    而陳祉那幫跟班,不可能當著太子爺的面救她。

    敢把昏倒的她抱去醫務室的男生還沒有引起議論的,只有陳祉。

    “我還讓周今川妹妹送外套給你。”陳祉說,“但你沒有接受。”

    他當時以為她和周今川關系好,和周今川妹妹關系應該不差,看周音路過就把外套丟給她送進去。

    然而周音不知道是送給南嘉的,按吩咐隨手往醫務室一丟就走。

    南嘉不知道陳祉抱她過來,還給了外套,從她視角來看,她醒來后孤身一人,落寞至極。

    不知道她看不見的門外,陳祉也獨自佇立很久。

    這是他們玩最出格的一次,是她最慘的一次。

    也是這次,他頹敗意識到她對周今川的情愫有多難破壞,意識到他超乎尋常在意她。

    南嘉似懂非懂。

    他是喜歡她在乎她的。

    “我感覺你的喜歡好像和別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很多不一樣。

    紀意歡喜歡沈泊聞時,想方設法給人送好東西,各種噓寒問暖,明知道他有車接送還想給他送傘。

    而陳祉的喜歡,是欺負她后再給一顆糖吃。

    “別人對喜歡的人不是千方百計的討好。”她掰著手指數,“你呢,一直欺負我奚落我,搞得所有人都以為你特別討厭我,也瞧不起我。”

    她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單純很好奇,為什么他的喜歡是這樣子。

    有這么一瞬間,陳祉溺在她柔和又溫存的眼睛里,酸澀的解釋嗆在喉骨間,欲語還休。

    他單手輕輕攬過她,“對不起。”

    最開始的喜歡,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

    那時他只想拆散他們,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之前是我混蛋。”陳祉掌心覆過她后腦,垂眸看她微微發顫的長睫羽,“你要是不爽可以打我罵我,給你報復回來。”

    “怎么報復?”

    “隨便你,解氣就行。”

    就是不能拿以前的事冷戰,其他怎樣都行。

    南嘉額頭隔著薄襯衫感受到他的體溫,仿若聽到跨越時空的心跳,她胳膊不由得環抱回去,輕輕嘆息,“可我不想報復你,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和你,和十一,和小白,和外婆。”她說,“有你們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而且以后。”她抬頭,看天空偶爾落單的白鴿,“你不用從外面帶我喜歡的東西回家,我最喜歡的,已經在我面前了。”

    不用再給她拼拼湊湊,她已經被養得很好很完整了。

    時隔七年。

    那些不見天日的短信,在這一刻,每一封都得到了回應。

    “大白天的你撩我?”陳祉一把攬過她摁在欄桿前,溫熱指腹擦過她尖巧的下巴,“這么會說話?”

    她人畜無害,“我只是實話實說。”

    “嘉禮小姐撩人比喝水還簡單。”

    她從一開始就很會撩。

    七年前就能為一個不熟悉的他,精心準備一件稱心如意的生日禮物。

    不敢想,她當時要真是來追他,他要承受怎樣的熱烈。

    羈絆是從十一和沈泊聞制造的烏龍開始,但沒人逼著陳祉動心,外界不過是創造他們相遇的機會。

    也許從她罵沈泊聞是狗那時,他就注意到她了。

    只是他不是肯紆尊降貴的人,不肯承認自己先動心,恣睢針對她和周今川,也是大少爺自尊心作祟。

    南嘉抬眸對上深邃的視線,額頭微微一歪,“你為什么老是叫這個名字,是嘉禮更好聽嗎。”

    “都喜歡。”陳祉把她抱起來走出風大的露臺,唇息蹭過她的鼻尖,“叫小豬也喜歡。”

    她才不讓他占口頭便宜,嘀咕,“你才是小豬。”

    這些年,無人追溯南嘉名字源頭。

    她的身份證明上不叫周嘉禮,是周家為了承認她的千金身份,對外這樣叫她。

    如果只是這個用意的話,當初本該只更一個姓,不知誰主張,多一個禮字。

    連起來讀像是周家的禮物。

    是起名人意外之禮-

    臨近春節這兩天,全港溫度驟降。

    烏云層疊,上空蒙鉛灰色紗布,處處陰沉,療養院的蒲葵樹被幾陣不適宜的風吹得沒精打采,扇子葉耷拉。

    兩輛賓利慕尚開道,后方幻影亦步亦趨跟隨,徐徐停靠在停車坪上。

    陳家這位原先來幾趟沒這么大陣仗,這次整得江院長連同眾多醫護人員,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車門被白手套保鏢恭恭敬敬打開,隨之下來的太子爺,讓人不約而同集中注意力。

    不提背景,挺拔身形已碾壓一眾,出奇高挺,黑長衣長褲剪裁精致,渾身氣度矜貴儒雅,沒有刻意端架子,在江院長上前迎接后,陳祉從容回應。

    這座療養院是人工打造的都市綠洲,入住無一不是高等社會地位的客人,見慣形形色色,陳家這位卻仍能在一群資本家群體鶴立雞群。

    太子爺隆重到小護士們私底下議論紛紛,很好奇今天是否有大事發生。

    “我們院長面子這么大嗎,讓陳少大張旗鼓地見他一面。”

    “當然咯,院長是陳少朋友的姑父,好歹是長輩,當然不能怠慢。”

    接人到待客室,江院長親自沏茶招呼,客氣詢問陳太太外婆的狀況。

    “外婆一切安好,只是鬧著要回家。”陳祉說,“她想明天會把外婆送回去,你覺得如何。”

    陳祉不想送外婆離開,港島醫療全面,萬一有個意外,可以及時救治。

    南嘉則覺得外婆留在不想呆的地方對身體更不好,想給外婆一個自由的清靜。

    “可以讓她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江院長贊同,“老人家身體機能恢復,是時候養一養心病了。”

    敲門聲響起,一名護士應聲走來,往桌上遞一份報告。

    “周老板今天如何?”江院長問。

    護士:“剛打完鎮靜劑,安靜歇息了。”

    江院長點頭。

    “他什么時候鬧的自殺?”陳祉隨手拿起報告。

    “送過來時情緒不穩定。”江院長解釋,“自殺過兩次,一次是用針管差點戳中喉嚨,前天又差點溺死在浴池中。”

    “剛才按病人的要求放了舒緩音樂,應該能消停一些。”護士補充。

    陳祉視線粗略掃過那份檢查報告。

    周今川舊傷重重,這次報告記錄詳細,足足打印三頁。

    “周今川身上十一根毒針眼傷疤——”陳祉粗略掃視報告,“是從哪兒來的?”

    “從他的血液分析大概是被強行注射某種興奮藥物。”江院長說,“他妹妹口述說,他曾經在戒毒所呆過,我們推測應該是被注射過毒一品,具體是哪一種我們暫時無法確定。”

    除此之外,他的雙臂雙手基本殘廢,能自由行動,但肌肉力量和可活動度要遠低于正常人,平時最多維持日常生活,簽字合同之類的,而長時間的繪畫,彈琴無望,重物或者打斗,更是蹇人升天。

    “他的肺部曾遭受過嚴重感染,說是曾嗆過四分二十秒的海水,救治不及時。”

    “身上還有其他零零落落的外傷,時間久遠,現在只留下疤痕。”江院長邊說邊唏噓,“年紀輕輕就病弱成這樣,可惜了。”

    這些事是誰做的。

    答案不難猜。

    明珠為逼問南嘉的下落,對周今川私下用刑了。

    陳祉讓人帶他去周今川的病房。

    不同于別人,他的房間簡單狹小,為的是防止他找更多方法自殺。

    窗臺上放著一個破舊的八音盒,反復播放單調的鋼琴音。

    陰天,沒有光透進來,連燈都死氣沉沉。

    周今川半靠坐在病床上。

    看了眼陳祉后,慢慢別過視線。

    終于不必再維持他所謂的天生的溫文爾雅,他失去一切,他偽裝成任何模樣都無濟于事,他可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冷漠無情。

    沒人招待,陳祉沒坐下,慢條斯理走到窗口,正對著周今川的視線位置,隨意撥弄八音盒,“你很想死嗎?”

    對方安詳躺靠,語速緩緩,“我死不是正中陳少下懷。”

    “你這么聰明,會不知道死和活著,哪個對我的影響更大。”

    人一旦死了,怨恨情仇,就算不一筆勾銷,也會被逐漸遺忘。

    人對死人,有一種莫名寬容。

    周今川倏地一笑。

    “我之前覺得自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看你這么緊張我,讓我感覺,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他以為他和南嘉關系臨近冰點。

    但陳祉的所作所為,能讓周今川感知到,他在南嘉心里的地位不完全沒有。

    哪怕微乎其微,都可能被陳祉捕捉到,警覺起來。

    他甚至不希望周今川死。

    死了就成白月光,活著才讓人膈應。

    “那你能別掛嗎。”陳祉說,“至少別死在港島。”

    別死在讓她知道的地方。

    周今川沒答應。

    死是解脫,對他的解脫,她如果在意的話,那他的死就更有意義。

    陳祉不僅勸不動,相反,他越不希望,周今川越可能早點把自己玩沒。

    說不定還想死在她眼前。

    就像那天那樣。

    陳祉抬手給周今川丟了個東西。

    一個紙飛機。

    明信片折疊的紙飛機。

    周今川冷白著一張俊美面孔,不以為意,“這是什么。”

    “她在西伯利亞給你的信。”

    很明顯地,聽到這句的周今川有所動容,眼睛慢慢回溫,啞聲,“她還給我寫過信。”

    陳祉長身玉立,輕裊裊蔑視,“她寫了很多,你想看嗎。”

    要是不死的話,這些信可以每個月給他寄一封。

    這本來就是給周今川的信。

    陳祉不需要留著,他想留的人,已經在他身邊。

    第86章 降溫 今年港島下雪嗎

    周今川拿紙飛機的動作緩慢。

    文字內容折疊在里,外封是一列老舊的呼嘯的火車照片,以上個世紀的某個雪天定格背景,符合俄國凄涼,悲愴的藝術作風。

    周今川沒有直接看,鎮靜劑不起作用,心湖的漣漪幾乎要如同碎裂的隕石,猝不及防,掀起猛烈的水花。

    “我怎么不知道她給我寫信?”他問。

    陳祉沒抬頭,興致全在那八音盒上,懶洋洋應:“給你知道還有我什么事。”

    周今川不懷疑南嘉會給他寫信,他懷疑的是陳祉為什么會把信送過來,還是親自送來,對方有多不大度,從對明珠的處理手段他就最清楚,陳祉不給夢長夜多的機會。

    懷揣著百味雜陳的心情,周今川將紙飛機平鋪,微涼指腹一點點得抹平皺褶。

    對打算送給他的東西,陳祉一點都不珍惜,隨意折疊成這副皺巴巴的模樣。

    依稀能辨認出上面娟秀字跡。

    俄文,英文,中文,三種。

    【西伯利亞沒有太陽。】

    八個字,很簡短,應該是被陳祉挑過,從一堆明信片里挑出一份最簡短最沒有內涵的一封送來。

    陳祉既想吊著周今川胃口,又不肯讓他多想。

    挑了一封看似普普通通的信。

    可從周今川的反應來看,送什么都一樣。

    只要是南嘉的筆記,寫什么內容,都一樣。

    周今川垂眸,繼續一點點地去平復那抹不去的皺褶,嗓音沙啞得厲害,“西伯利亞沒有太陽是什么意思,她在那里,過的不好嗎。”

    黑心中介被捕,沒人告訴周今川南嘉在西伯利亞過的是怎樣的日子,這一切都是拜他那位做盡好事的母親所賜。

    南嘉在西伯利亞呆了一兩年,被王室大小姐送去莫斯科,之后回倫敦調養,再回國時,周今川所看到的她和七年前無異,最多是瘦了,變沉默了,和他生疏了。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

    周今川不清楚她經歷怎樣的心境,不知道那樣一個地方,喝水要靠自己砸冰,給他的信是幫鄰居打零工所掙來的。

    “你自己去體驗一下不就知道了。”陳祉冷嘲,“體驗一下一個人被丟去陌生國度,在零下五十度的地方自力更生。”

    他不會和周今川講細節。

    南嘉告訴陳祉的細節都很少,短短幾句,概括數百天的酸楚。

    西伯利亞沒有太陽,她也沒有希望。

    周今川感覺喉嚨被自己那根沒戳透的針管刺痛,斷斷續續吐落哽咽的字眼,“她既然過得不好,為什么不聯系我。”

    陳祉沒有給他回答,眼尾弧度挑著的嘲意快將人淹沒。

    沒有不聯系。

    現在的信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寄不出去。

    她就沒想過真的寄出去,周今川送她過來,又說外面有危險,既然把她按死在這里,她就沒有特別掙扎的必要了。

    事實證明外面確實有危險,但當時的她并不確信,只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

    可最艱辛的時候,她對他仍然抱有不該有的幻想,仍將最后那點盧布,花在明信片上。

    陳祉長指繼續撥弄八音盒,估測這不是周今川的東西,很粉嫩的少女色,磨砂方格玻璃上面纏繞一層紫色絲帶,里面裝置一個精致的舞蹈家蠟像,單足尖而立,舞姿優雅。

    像是南嘉很久以前的小玩具,陳舊破爛,但擦得很干凈。

    “她最后一封信是對你說。”陳祉放下盒子,淡淡嘲弄,“她沒有錢買明信片了。”

    他在翻找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封。

    應該是最后一封,字跡寡淡,可見不僅沒有錢買明信片,連筆墨都摳不出來。

    周今川抬頭,“她還寫了什么。”

    “不知道,想看的話以后再寄給你。”

    陳祉今天給他一封,又告訴他最后一封信的內容,而中間的明信片,需要周今川留著這一條命,等待明信片的寄來。

    可能一個月一封,可能一周一封,也可能半年再寄一封,總之這些信,陳祉可以用來吊著他的性命,讓他不那么早離開。

    周今川捂著劇痛難忍的心口,“陳祉,能不能把信全部給我。”

    當然不可能。

    他沒把信燒毀,已是最大的恩典。

    “我不會死在你們面前的。”周今川說,“我會帶著信離開港島,不會打擾到你們。”

    周今川快要窒息。

    從頭到尾,南嘉的所有苦難都是他帶來的。

    他無法想象,她寫下那些信的處境,無法想象她沒有錢買明信片的樣子,明明剛開始他答應過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她,他食言了,他什么都沒做到,還給她帶來最大傷害。

    在明珠要求他照顧白思瀾之前,南嘉在他這里所擁有的是最特殊待遇,她不用過吃不飽穿不暖被人唾棄的日子,他給她買最新版的芭蕾舞裙,帶她去莊園里練習射箭,教她學游泳,簡單的防身術,跳舞,繪畫,彈琴,他們擁有無憂爛漫的日子。

    即使白思瀾出現后,即使周今川刻意遠離,也不曾在物質上虧欠于她,送她出國不論是倫敦還是莫斯科,都有私人公寓安排,不意外的話,她應該和普通千金一樣,學習之余旅游打卡,豐富社交。

    怎么會落在那么冷的地方。

    怎么就窮得買不起明信片。

    陳祉無動于衷,“每個月可以給你寄一份,三十年大概寄完。”

    “太久了。”周今川堅持。

    “不要就算。”陳祉拿起病床白色被褥上的那一封信,往門口走,“你想死沒人攔著你。”

    如果死掉,那這一封也別想拿到。

    死了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一次性全部燒給他。

    “陳祉。”周今川聲嘶力竭,“信還給我。”

    一個病人,語氣卻鏗鏘有力。

    咣當一聲。

    周今川手背上的輸液管被扯斷,對應的輸液瓶掉落,不知磕磕碰碰到那一塊鐵質欄桿,聲音格外刺耳。

    他很虛弱,步伐也踉踉蹌蹌,卻徑直朝陳祉走來。

    不等陳祉皺眉,門口過來的醫護人員和周音大吃一驚。

    “哥哥!你怎么下床了!”

    周音招呼醫護人員去把周今川架住。

    病房里本有護工看管,陳祉過來后避嫌退讓,因剛打過鎮定,大家以為不會有事,沒想到兩人沒說幾句就鬧出這么大動靜。

    “給我。”周今川低聲重復,“求你了。”

    他再沒有從前溫潤如玉的模樣。

    他現在又瘋又清醒,瘋的是身體狀態,清晰的是意識,他必須把信要回來,這是他唯一和南嘉的牽連。

    在所有人都把他架回床上的時候,他沒有力氣抵抗掙扎,只說:“陳祉,你已經擁有很多了,把信給我吧。”

    最后的體面不給,連最后的紀念物也要搶走嗎。

    “哥你要什么東西?”周音以為是什么貴重物品,回頭看到陳祉手里的明信片,頓時沒好氣,“是這個嗎?誰的信?”

    不用猜,讓她哥哥如此在意的,只能是南嘉的。

    周音走到病床邊,想給周今川掖被褥,他卻一直不肯躺靠下去,沒有經過按壓的手背針孔正汩汩往外冒血。

    場面一度混亂。

    “不就是封信嗎,有什么好的。”周音突然跟著奔潰,吸了吸鼻子,“哥你瘋了嗎?我們全家因為她變得雞飛狗跳了,你還想怎樣。”

    父母被逮捕,公司搖搖欲墜,大量不動產被拍賣,資產各種凍結。

    周音再不是從前為所欲為的千金,她是唯一對真相一無所知的人,卻要和他們同甘共苦,她怨南嘉,怨父母,怨哥哥,怨他們害得她變成這樣子。

    “我才是你的妹妹。”周音抽噎,“我知道你想死,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死了,我怎么辦。”

    “你從前對她好我認了,可現在呢,人家都結婚了。”

    “哥,你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住你再折騰了,她父母又不是你害死的,罪都是你受的,”

    周今川很早就接管家里公司。

    周家不比陳家旁支多,他是唯一頂梁柱,他既要幫父親分擔壓力,還要替他們受明珠所迫,他毫無怨言,他是沉默的火山,承受本不該由自己承受的壓力。

    一切苦難源自于南嘉。

    困住周今川的是什么。

    是被刀抵死也不說,生物堿毒也壓不住的愛意。

    是不能彈琴的手,是十一道毒針眼傷疤,還是四分二十秒的海水浸泡。

    而遭受這一切的他,以為換她和平安穩。

    卻不知,她在一個看不見太陽的地方。

    那時的他被迫關在戒毒所失去所有聯系,沒有能力和精力了解她過得好不好。

    只通過姨媽的零碎片語中,得到一絲絲慰藉。

    但陳祉今天告訴他,那是謊言。

    他的痛苦沒有換來她的曙光。

    她在西伯利亞寫的信。

    他看不見,聽不見,摸不到。

    只知道,有很多。

    那些未知的字眼仿若密密麻麻的毒針,比他曾經身體毒一癮時帶來的陣痛更讓人難熬。

    “如果哥你再想不開的話,那我陪你一起死好了。”周音說,“我知道這樣說你也無所謂,反正你不在乎我這個妹妹……”

    周音進來后嘴就沒停過,她害怕哥哥還會自殺,她害怕這個家就剩她孤身一人。

    “陳祉走了。”周今川看向門口。

    周音這才回頭,剛才挺拔頎長的人影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只有地上,遺落一封褶皺的信-

    日頭歇落,夜晚溫度偏低,風冷颼颼地刮。

    高球莊園里的私人展覽室里,溫度常年適宜。

    南嘉正陪紀意歡在全息投影上一塊兒欣賞她的設計圖紙。

    戴黑手套的男助理恭恭敬敬遞來一個長方形絲絨盒。

    “待會走的時候別忘記把你們的戒指帶上。”紀意歡指著小盒子說,“這幾天加急給你打磨出來的。”

    “知道了。”南嘉淺笑,“辛苦,錢我會轉給你。”

    “哎呀,你沒必要搞這么客氣,大不了我送你們。”紀意歡小手一揮,“上次陳祉在我這里拍的粉鉆遠高于市值,我白送你們兩枚婚戒我也不虧。”

    “不一樣,這次我想親自買。”南嘉認真。

    “你拿他的錢送他戒指,不是一個意思嗎。”

    “不是他的錢,是我的。”南嘉解釋,“我把周家當嫁妝的房子賣了。”

    紀意歡懂了,這是拿周家的錢來養現在的老公。

    周家現在沒落,既然把房子劃給南嘉,怎么處理是她的事。

    “送戒指不都是男人做的事嘛。”紀意歡托腮。

    “但是我想給陳祉一個驚喜。”南嘉思忖,“他七年前有很多遺憾,我想彌補他。”

    “彌補?”

    “嗯,我想向他求婚,給他一個圓滿。”

    他們結婚了,但沒有求婚儀式。

    陳祉不是對她追她這件事耿耿于懷嗎。

    七年前她沒追他,七年后主動向他求婚,算是給他補上遺憾了。

    紀意歡“嘖”了兩聲,果然人靠緣分,她和沈泊聞結婚那么早,結果卻不盡人意。

    “時候不早,我們去吃飯吧。”紀意歡關掉筆電上的軟件,瞥到下方的天氣,“明天怎么又降溫了,不會要下雨吧。”

    “這幾天是有點冷。”

    街邊有人穿衛衣也有人穿羽絨服,到中午,個個又換上短袖。

    “還真有可能下雨。”紀意歡蹙眉,點進網頁,里面響起天氣主持人標準的陳述聲。

    “受北方季候風影響,近日港島氣溫急劇下降,市區氣溫6°C至15°C,早晚溫差較大,市民注意保暖謹防感冒。”

    “海岸口和海拔較高的山峰氣溫低至零下,東北風4-6級,部分地區小至中雨,騎行和登山團隊注意安全,務必遠離危險區域。”

    南嘉拿起戒指盒,跟著紀意歡起身,走出去的時候,聽到最后一句天氣預報。

    “據氣象臺預測,今夜凌晨至明早,太平山,大帽山,鳳凰山頂等溫度較低區域可能將出現小范圍降雪……”

    第87章 求婚 今天真好,又是喜歡她的……

    降雪兩個字同時引起南嘉和紀意歡注意力。

    “降雪?”紀意歡以為自己聽錯了,“港島怎么可能會下雪。”

    不止是她們這樣想,網頁下面的網友評論沸沸揚揚,猜測□□是假消息。

    且就算天空真的降雪,市區的居民也看不見。

    近百年間,港島降雪的次數屈指可數,能看到雪的地方只有山頂,其他區域,尤其是較為溫熱的市區,降下的雪會被融化成雨水。

    南嘉陪紀意歡去外面吃飯,又一道帶保鏢去逛街,回來閨蜜倆晚上睡一個房間,期間陳祉打來三次電話,沒能把她叫回去。

    “真的不回來嗎?”他低聲問,“你老公很想你。”

    “我想陪歡歡聊天,明天早上再回去。”

    “那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在家里獨守空房嗎。”那邊振振有詞,“好不容易等你放假了,我想多陪你說說話。”

    南嘉輕輕啊了聲,“你確定我回去后你只是想陪我說話?”

    “不確定。”

    “……”

    很坦誠。

    南嘉堅持留下來是想和紀意歡盤算求婚的事。

    女孩子求婚也不能馬虎。

    總得布置下求婚儀式。

    當街求婚倒是很引人注意,但太俗氣。

    在好朋友見證下求婚,不僅俗氣還很羞赧。

    私底下求婚的話,又顯得十分草率。

    南嘉不想隨隨便便求婚,又實在想不出招給陳祉一個驚喜。

    “他最喜歡做什么?”紀意歡抱著枕頭打哈欠,“你帶他一起做,最后出其不意把戒指送給他。”

    “他最喜歡做……”南嘉眨眼,沒說話,但臉紅了,“這個吧,怎么說呢,嗯……反正……就是……”

    “……”紀意歡無語,“除了男人都想做的這件事呢。”

    “不知道。”

    “你是他老婆,你不知道他喜好?”

    “他不說。”南嘉低頭,“問的話應該就是喜歡我。”

    紀意歡翻過身,“我是給你出主意的,不是聽你秀恩愛的。”

    “哦。”

    紀意歡翻過來,“不過也行,你要不穿點情一趣的小蕾絲,這樣向他求婚給他雙重驚喜。”

    南嘉:“……困了,睡吧。”

    閨蜜倆聊到很晚沒聊出結果來。

    第二天早,南嘉被Vera的電話吵醒。

    她迷迷糊糊接聽,看紀意歡在旁邊,只好起身出去接,“怎么了?”

    “太太,直升機在紀家的停機坪上,您過來吧。”

    “啊?”

    “少爺想見你。”

    南嘉算是敗給他,她才離開一個晚上,他就要見她。

    沒見過誰家老公這么黏人的。

    她換好衣服,外面是紀家來接應的車,天空灰蒙蒙,分不清時間,肯定不會超過六點。

    額間涼涼的,看不見的細雨砸下來,困意被刺走一半。

    坐上直升機,南嘉繼續瞇了會,Vera在旁邊,欲言又止,最后任她睡了,到目的地后才將她叫醒。

    這時候南嘉還沒有發現Vera的異常,周邊的異常,她揉揉惺忪睡顏,順著艙門下去,看到前方熟悉的面孔后,很放心地往下面一跳,躍入他懷里。

    她來得匆忙,頭發沒梳理好,松垮扎攏,素凈一張面孔只點了唇色,很有古代美人的自然韻味,音色也清清淺淺地慵懶,“陳祉……”

    撲到他懷里的腦袋慢慢抬起,余光里出現的白使得她下意識轉頭,本想詢問他為什么這么早叫她過來的話全部咽下去。

    太平山頂,銀裝素裹。

    地面至少覆蓋三厘米厚的積雪,柔軟蓬松如同棉花,一眼望去的白茫茫仿若幻境。

    港島,下雪了嗎。

    南嘉看到自己的鼻尖上落著大自然的小冰晶,抬頭仰望,薄而冰涼的雪花緩緩降落,裝點著周遭,直升機降落在避風口,無風的雪溫柔又細膩。

    “喜歡嗎?”陳祉指腹刮了下她微紅鼻尖,“今年港島的雪,是為你下的。”

    她不是不喜歡在冰庫里堆雪人嗎。

    那就在外面。

    不需要去北城,不需要開車去找雪,就在港島,在家門口,在俯瞰維港,尖沙咀的太平山頂,沒有人打擾,安靜地等待黎明到來。

    “喜、喜歡。”南嘉語無倫次,難以置信拿手指觸碰他的肩頭,冰晶碰到她肌膚后自然溶解,“這是真的雪花嗎?”

    “是。”

    假的雪不利于環境,造成污染。

    但想要人工降雪,條件非常苛刻,看水汽,云層,凝結核條件,看冷空氣和環流形勢,有充足的水蒸氣才能人工催化它們變成冰晶,形成雪片,否則就算把干冰或者碘化銀送上云端,達不到想要的溫度依然不會降雪。

    人工降雪準確來說是人工增雪,是本就有下雪預兆和可能才能催化。

    當人為條件符合后,就看天命了。

    市區因為溫度高,雪花變成雨的時候,陳祉已經不抱希望。

    就算不落雪也沒關系,太平山頂,數臺高溫造雪機加洛杉磯的細菌凝結核技術,一夜之間就讓這片本該綠瑩瑩的山頂,白皚皚一片,足夠她堆雪人了。

    陳祉:“你還記得你之前說的話嗎?”

    她還處于震驚之中,懵懵懂懂抬眸,“什么?”

    “你賭港島不會下雪。”

    他賭會。

    他賭港島可以下雪,賭她無比確定的那些假設,是有可能的。

    相信他可以接住她的愿望。

    相信他喜歡她。

    “BB你又輸了我一局。”陳祉說。

    “這賭太大了。”南嘉沒有反駁,雙眸映笑,“這次我輸的心甘情愿,你有想要的賭注嗎。”

    “我當時沒有提賭注。”陳祉的聲音落她耳際,“我怕你拒絕。”

    “什么賭注。”

    “你愛我吧。”

    南嘉的呼吸陡然滯住,往前走是帶冷意的風,眼眶卻是溫熱得快盈不住。

    他像是在說,既然他讓這件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那她能不能同樣給予他一個,本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嘉禮小姐。”他像是在試探一件和七年前可能帶來無盡空歡喜的事情,“如果今年港島下雪的話,你能不能說句愛我。”

    在黎明光輝即將來臨之際,在潔白如圣境的漫天雪地上,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里。

    他想等一個答案。

    風意拂過南嘉的碎發和面龐,呼吸的氧氣也被帶走似的,哽咽很久,在這個港島罕見的冷雪天,她上前抱住最溫暖的人。

    “就算今年港島不下雪我也愛你。”她眼眶微紅,吸了吸鼻子,莫名為他感到難過。

    不用這樣子的。

    要她愛他不需要這么麻煩。

    “晴天,陰天,下雨天我都愛你,陳祉。”她不充。

    在愛她這件事上,他從來沒有敷衍過。

    所以回給他的,也是她的一腔熱戀。

    陳祉爭強好勝那么多事,此時此刻,才徹身體會到贏家無與倫比的歡喜。

    “我昨晚不回來,是有個計劃。”南嘉拿出在紀意歡那邊的絲絨盒,“我想找個機會向你求婚。”

    在她絞盡腦汁設計求婚儀式之前,一場由他布置更盛大隆重的儀式降臨。

    輪到陳祉詫然,嗓音不自覺沙啞,“為什么想向我求婚。”

    “七年前你不是誤會我想追你嗎。”她她白皙指尖小心翼翼打開盒子,“這次你不用誤會了,我來主動好了。”

    “主動追我嗎?”

    “嗯,這次我來主動,彌補你的遺憾。”

    她這次沒有買廉價的鋼質對戒。

    是從紀意歡那里以過億的價格加工出來的成片鉆石對戒,圣潔無暇的白鉆,標準菱形切割,男款比女款指環更寬,兩款鑲嵌的碎鉆是交叉對稱的。

    單論鉆石的話不值這個價,但珠寶賣點在于背景,鉆石出處來自一對百歲伯爵夫婦,早被市場賦予不可估量的價值,紀意歡本是自己珍藏的,折價送給她。

    南嘉攥著那枚男款婚戒,沒有絲毫準備,臺詞全靠現編,“我可以向你求婚嗎。”

    她終于,也為他低一次頭。

    陳祉接來戒指,“嗯。”

    “你怎么答應得這么快,我還有話沒說完呢。”她搶過戒指,“而且要我來給你戴戒指。”

    “不行嗎?”

    “你這人怎么這么好追,我一句話你就答應了。”

    “那怎么辦。”他把戒指還回去,“我對你天生沒有抵抗力。”

    她后面的話咽下去,眉眼笑彎,親自給他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好吧。”

    “你的呢?”

    “在這。”她剛把女戒拿出來,陳祉就拿了過去,拉過她的手給戴上了。

    速度快到南嘉忍不住笑,“怎么了,生怕這戒指飛了嗎。”

    “像做夢。”

    “沒關系,夢醒了我也在你身邊。”

    晚上住他夢里,白天住他眼睛里。

    她會一直在。

    “以后。”南嘉輕聲說,“不會再有遺憾了吧。”

    他說,“圓滿了。”

    東邊的天際線泛起一抹微弱的魚肚白,漸漸暈染開,雪光被照得愈加明亮。

    兩人嶄新的婚戒也被折射出更明耀的光芒。

    南嘉迎著光走到東邊,俯瞰繁華中環的晨景,“這里的日出好漂亮。”

    他側首看她,輕笑應,“嗯,Aurora很漂亮。”

    Aurora是她的名字,是曾帶他離開無人區的曙光。

    南嘉認真看日出。

    陳祉認真看她。

    今天真好,又是喜歡她的一天。

    第88章 情書 很貴的

    日出后,山頂的雪加速融化。

    這場不大的奇跡一般的雪,吸引周邊南方城市的游客,讓清晨本該空閑的纜車人摩肩接踵。

    多家新聞媒體一致表示這是百年難遇的壯觀景象,以往山頂不是沒下過雪,不比如今太平山,坐纜車上都能見像被戴白色絨帽的山頂,網友們紛紛評論港島下雪,隔壁島文旅一年白干,

    回去后,南嘉看到紀意歡狂轟濫炸的消息。

    【哇丟,大早上起來聽說外面下雪了?誰弄的,陳祉嗎?】

    【我就說大早上你人怎么不見了!】

    【你們家陳祉也太好了吧,同樣是好兄弟,沈泊聞就不能學著點嗎。】

    【哦不對,沈泊聞不對我好是不喜歡我,等離婚后我倒要看看他對別人是怎么浪漫的。】

    經這么一提醒,再拿那二人做對比,陳祉確實要更勝一籌,但其實兄弟兩個人的骨子里都是鋼鐵硬漢,不是個喜歡浪漫的人,南嘉之前陪他去看電影,他壓根就沒集中注意力。

    只是想對她做一些浪漫的事而已。

    晚點陳祉回來,來迎接他的不止十一,還有南嘉。

    他從玄關處出來后,軟綿綿的身子便主動抱住了他。

    以往陳祉回來會隨手摸摸十一,它已經形成習慣,然而今天爹哋居然沒有理它這么乖巧的狗狗,而是打橫把南嘉抱起來,還避開了打掃的阿姨,把她放到置物架后面,清清淺淺吻她唇角。

    “怎么這么黏人。”他溫熱氣息飄蕩她耳際,“想我了?”

    她踮腳,柔軟的唇觸碰他的下顎嗎,聲調軟綿綿的,“嗯。”

    “你這是打算讓我吃飯前。”他長指輕挑睡裙細吊帶,從側面輕揉著,“先吃點零食嗎。”

    “沒有!現在不行。”

    她跟只小兔子似的,立馬松開他往胳膊底下一溜。

    身子轉得快,他速度更快,帶過她的腕,將人輕輕拎過來,“好了,說著玩的,先吃飯。”

    家里沒有限制小動物活動的地方,十一和白仔自由出入餐廳,南嘉自己一邊吃飯,順帶給它們也喂點零食。

    “寶貝。”陳祉摩挲無名指上的婚戒,“你今天向我求婚的時候,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嗯?”南嘉用調羹戳了下石斑魚,慢條斯理地放唇間咀嚼,“怎么了?”

    “后面你怎么不和我說完。”

    “我想說之前,你不是已經答應我求婚了嗎。”

    陳祉靜默。

    他太急了。

    以至于沒聽全她的求婚告白就草率答應,甚至趕在她之前就給自己戴上戒指,迫不及待要做她男人。

    “現在可以說嗎?”陳祉說,“我想聽。”

    “其實說得差不多了。”南嘉坦誠,“具體的我本來想和紀意歡商量,事發突然,我就臨場發揮了。”

    “那你不是說追我嗎?”

    “對啊,你不是答應我求婚了嗎。”

    “兩碼事。”陳祉說,“你可以繼續追我。”

    南嘉險些被紅酒給嗆住。

    怎么還有人耍賴。

    答應她求婚,結果還要她去追他。

    “好不好。”他聲線放低的時候格外具有蠱意,“我想要你追我。”

    求完婚,很圓滿。

    但他還想要她正兒八經追他一次,彌補之前虛假的幻想。

    “好吧。”南嘉很好說話,聲音也軟乎乎的,“你想我怎么追你。”

    “你自己想想。”

    “應該不是讓我,坐那什么吧?”她小聲,“沒有人追人是直接去床上的。”

    “放心,我很矜持。”他說,“就算你想我也會拒絕的。”

    他說的話,她連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的。

    “你可以先給我寫情書。”陳祉建議,“不用寫太多,365封就行了。”

    南嘉明白了,重點不是追他,而是給他寫信。

    就算周今川從他們生活中離開,小氣吧啦的某人依然對過去的事耿耿于懷。

    “那好吧,我想想寫什么。”

    南嘉沒追過人,沒寫過情書。

    直接從網上抄幾句給他?

    這要是被發現的話,那家里的床和她都會遭到慘兮兮的待遇。

    南嘉不想敷衍,思忖兩小時愣是不知道怎么動筆。

    她去他書房找來紙和筆。

    寫下陳祉名字后就沒了后續。

    實在沒有頭緒,忍不住畫個豬頭。

    有前幾次經驗,這次畫得特別順手。

    還蠻有繪畫天賦的,她拿起來欣賞一番。

    草稿紙忽然被人從上方抽走。

    南嘉懵懂眨眼,前方的光被人遮蓋住,身影挺拔筆直落在她前方。

    來不及搶回來,就被當事人看到了。

    陳祉把草稿紙放置在桌面上,長指輕點,“你在書房墨跡十幾分鐘,你就寫了我的名字?”

    她像個犯錯的學生,足尖磨了磨地面,“不止名字,旁邊不是有畫嗎。”

    “你自畫像。”

    “你的。”

    “頂嘴這么利索。”陳祉指腹抬了抬她下巴,“你就是不想給我寫。”

    “……沒。”

    她絕對沒這個意思。

    是真的寫不出來,又不想從網上摘抄,她都把他名字寫下去了,說明正在醞釀情書的后續內容。

    怕他多想,她立刻舉手,“我真沒有,我現在就寫。”

    重新拿一張A4紙,果斷地重新寫上“陳祉”兩個字。

    而后面的內容卡在腦子里。

    陳祉:“需要我提醒你嗎?”

    南嘉點頭,“嗯嗯。”

    五秒后,南嘉:“等等……你的手……”

    為什么是用手提醒她。她反應遲鈍,愣神的功夫,裙擺被撩起,長指隔著薄繭,略帶砂質的觸感探過裙底輕而易舉找到關鍵,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珍珠蚌開殼一樣一下子撥開,骨節分明的中指一拿捏。

    南嘉轉不過去,被摁死冰涼的桌沿前傾,不由自主扶住桌面,感覺是食指和中指一同過來找她,低呼:“陳祉……”

    “現在有靈感了嗎。”他嗓音沉厚得很有質感,“寶寶。”

    “別……別卷我裙子,很貴的。”

    “哦。”他煞有介事:“怪不得這么好撕。”

    她有點欲哭無淚,絲綢質的裙身已經被卷起來,浴后沒有小衣束縛,又被他另一只手熟練找來,五指伸展覆來,擁擠時柔軟快從指間勒出來。

    “我,有,有靈感了。”南嘉試圖制止,感覺人輕車熟路進來,由于站著的緣故,到底那一下子她差點沒拿穩手里的筆,“陳祉,你,你干嘛。”

    “不是寶寶。”后方的人虛虛攬著她細軟的腰際,“我都進來了你說我干嘛。”

    “出去……我,我在給你寫情書。”

    “嗯,我看著,你繼續寫。”

    他有意無意地在廝磨,快定到最里,這邊書桌比大書房要高一些,她被迫俯靠,沒有穩定的平衡,浮萍一般在湖間晃悠,他偶爾將她扶正,卻也只是為更好到底。

    “我真的有,有了。”南嘉站不住了,腰酸背痛,想直起來一些,背后的人卻沒依,把鋼筆塞她手里。

    “有就寫。”

    “你出去我再寫……你在里面的話,我字寫得很難看。”

    “沒關系,我不介意。”

    她很介意好嗎。

    南嘉沒法扭頭,只能從反光玻璃面上隱約看到自己像只提線木偶,手里緊著鋼筆那里緊著他,書桌上的紙上,被手心的汗意沾染,推搡中泛起皺褶。

    知道不把情書寫完,他就會一直幫她“找靈感”,南嘉咬唇,動筆去寫,剛下去一個筆畫,他也深了一個度,筆尖在空白紙上劃出一道曲線。

    “寫,寫歪了。”她委屈巴巴,晶瑩雙眸漾著輕微的紅和示弱,“陳祉。”

    “歪就歪了,繼續。”

    南嘉剛才一點靈感沒有,被他按在書桌上強行提醒后,靈感很快來了,由于人被弄踉踉蹌蹌,沒法正常落筆,最后寫出來的一行字歪歪扭扭,比幼稚園小孩寫得還難看。

    她低嗚了聲,靠著最后一點力氣寫下幾個大字:【陳祉是大混蛋。】

    “寫完了嗎?”陳祉繼續扣著她腰際,將那幾個字收之于眼底,笑又沒笑,“你確定你管這個叫情書?”

    “不行嗎。”打情罵俏怎么不算情書。

    “我還在你里面嗎,你確定你要這樣罵我嗎。”他氣息低沉又炙熱,是提醒也是威脅。

    她慌亂,“等等……不確定。”

    在第二輪開始前,南嘉迅速將那張A4紙揉碎扔掉,可惜陳祉沒給她彌補的時機,換套后幾乎不給半點休憩時刻,只感覺到空了不到幾秒鐘又填滿。

    “我重寫。”南嘉這次真要哭了,“我重寫還不行嗎,我不罵你了,陳祉不是混蛋。”

    “寫吧。”他這次沒有光顧著弄,按她的手拿起筆,“陪你一起寫。”

    這樣寫字時,他幾乎是僅貼著沒有一絲間隙,南嘉又累又痛又酸又委屈,下次不能再來書房,每次過來準沒好事。

    在陳祉的威逼利誘下,她在紙上涂涂畫畫,字仍然歪歪扭扭,想盡快結束戰斗,強忍著后面的干擾和碰撞,一封兩行字的情書愣是耗費她大半個小時。

    “寫,寫好了。”她聲音早已稀碎,別有一番動聽婉轉的韻味,小聲懇求,“你可以出去了嗎。”

    他來的時候直接進的,走的時候非要磨幾下,惹她呼吸紊亂,看她面色櫻紅,他才慢條斯理接過那封在困境里誕生的情書。

    【喜歡陳祉。】

    【向日葵喜歡太陽那樣喜歡。】

    西伯利亞沒有太陽。

    但港島有。

    她會喜歡太陽那樣喜歡他。

    情書應該沒有這么短的,南嘉實在寫不下去了,弱弱問:“這個可以嗎。”

    他淡淡掃一眼,“給我看看。”

    “這個情書怎么樣?滿意了吧。”

    “嗯,寫得很棒。”他下顎墊在她發間,隨意撥她一縷柔軟長發卷起,落下的嗓音慵懶痞氣,“獎勵寶寶再來一次。”

    第89章 日威 麻將比你老公好玩?

    除夕夜,南嘉被陳祉帶去老宅過節,這處不通車只開放直升機航線,無人機都拍不到的地方,保密程度堪比軍隊。

    陳家是體系龐大的宗族,且不說老爺子娶了幾個房,單父輩叔輩平均三四任太太,這還是對外公開的,私底下的情人和私生子數不勝數。

    下飛機后,有正裝隊伍前來檢查證件,看到陳祉后整齊劃一退后,分成兩排鞠躬迎接。

    南嘉不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跟隨那位芙洛拉小姐進出部分場合時同樣受類似的敬禮,在國內倒是很少見。

    來老宅拜年的小輩數不勝數,別說南嘉不認識,陳祉也不大認得出名,只領她去老太太那邊拜個年。

    新媳婦總得見一次家長。

    南嘉環顧四周,老爺子和陳父沒有到場,陳祉看出她心中所想,“父親在英國,爺爺也不在港島,今年應該不會回來。”往年也是如此,軍商政結合的世家,涉及業務和人脈廣泛,父輩祖輩常年在外維持,除工作必要,小輩們鮮少能和他們碰面。

    圍繞在老太太身邊的小輩太多,咿呀嘰喳的,有的還和他們是平輩。

    南嘉陪陳祉一道給老人家祝福。

    老太太的氣質不凡,年輕時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舉手投足間從容不迫,和藹可親,笑瞇瞇的挨個給小輩發紅包。

    當然沒忘記他們兩個。

    結婚了,但依然要給紅包,還得包最大的。

    人太多,南嘉沒能和老太太搭上幾句話,老人家也只來得及拍拍她的手就被一個奶呼呼的娃娃給絆住了。

    娃娃們受家長指引,知道討好老太太前途無量,小小年紀就學會官場那一套。

    回去后,南嘉打量紅包,“里面塞的是什么?感覺好鼓。”

    “根據過往經驗。”陳祉說,“應該不止有錢。”

    “看來奶奶以前給你的紅包里塞過別的。”

    “會放平安符。”他說,“還有姻緣符。”

    奶奶逢年過節,都會給他求姻緣。

    陳祉一直是不信鬼神的唯物主義。

    但想到自己能娶到十八歲就想娶的女孩,他也可以變成唯心主義。

    南嘉拆開紅包,發現里面不止包了鈔票,還有幾張地契一樣的紙。

    “這什么?”她仔細看完,“房子嗎?不對,好像是一個島。”

    上面標有經緯度和英文標注,還有合同以及律師信息等一系列手續資料。

    看到后面的轉讓署名是自己的,南嘉震驚,差點沒拿穩,“奶奶送我一個島?”

    “嗯,當見面禮了。”

    老太太是個爽快人,知道她現在不缺珠寶首飾等物質條件,重復送禮沒有象征意義,索性送她一個以她命名的小島嶼,日后留作度假散心用。

    那群小輩們圍繞老太太說再多討好的話,最多討點零花錢,南嘉甚至沒和老太太說上幾句話,一出手就是王炸級別。

    除夕夜去的老宅,春節當天南嘉和陳祉陪外婆在家里吃團圓飯,這頓飯吃完,有專人送一直念叨回家的外婆回去,那邊的護工和保姆阿姨具備,生活條件自然不會苛刻到她。

    只是南嘉依依不舍,想著如果在老家住不慣的話還是應該搬過來。

    春節放假,夫妻兩時間都充裕,沒人打擾的一天。

    貓狗在客廳玩一只小燈籠,南嘉給它們喂鹿肉干,陳祉從她手里接一塊,拋空一扔給十一接,揉揉她的發。

    “今天難得二人世界,寶寶打算怎么過。”

    每次聽他說這些話,南嘉感覺自己的小腰隱隱開始酸痛。

    二人世界還是沒過成,南嘉收到紀意歡信息。

    【來打麻將不,三缺一。】

    南嘉對麻將不是很感興趣,正要拒絕,紀意歡又說:【我給你講講沈泊聞出軌的事。】

    【出軌了?】

    【被我抓個現行。】隔著屏幕,紀意歡怒意難以掩飾,【兩人還玩起cosplay來了,一個扮演患者一個扮演醫生,玩的一個比一個花。】

    【不會吧。】

    【氣死我了,我明天就要離婚,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阻止我。】

    南嘉印象里,沈泊聞雖然脾氣不太好,人品不怎樣,性格一般般,但不至于到出軌的地步,紀意歡語氣篤定,她不知道該信誰。

    不論如何先過去一趟。

    陳祉沒等到小太太香香軟軟的親熱,看她拾掇后要走,擰眉,“去哪兒?”

    “紀意歡找我有點事。”南嘉笑吟吟,“我晚上回來再陪你。”

    要走的時候,手腕被他不輕不重拉回來,陳祉比她高出太多,雙眸是垂落的,“什么事比你陪你老公過年更重要。”

    “意歡說沈泊聞出軌了,她這次鐵定要離婚了。”

    “出軌?”陳祉說,“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聳肩,“沈泊聞本來就不喜歡意歡,出軌不是很正常嗎。”

    “誰說他不喜歡。”

    南嘉愣住。

    試圖理清楚陳祉話中的可能性。

    陳祉暗戀她這件事很詫異,但有跡可循,而沈泊聞對紀意歡那是一點反轉的余地都沒有。

    全港島的人都知道紀大小姐喜歡沈泊聞,他要是喜歡紀意歡的話,怎么可能天天一副半死不活對她愛答不理的樣子。

    但陳祉和沈泊聞是好兄弟,他的話不是沒有可信度。

    “你為什么說他喜歡紀意歡?”南嘉詢問。

    “猜的。”

    行吧。

    她就不該指望陳祉能給她一個答案。

    要走的時候,手腕還是被他拉住。

    “我不確定,他自己也不確定。”陳祉停頓片刻,“沈泊聞他這個人,有病。”

    “……啊?”她只是微微吐槽下,結果陳祉罵得比她還狠。

    “字面意思。”他說,“沈泊聞精神有問題。”

    “什么問題?”

    “人格障礙。”

    陳祉了解的不多,他們在一塊兒時,沈泊聞很少發病,只知道受家庭緣故和生長環境因素,沈泊聞無法隨心所欲,他最初在沈家并不受待見,不比陳祉生下來擁有最好的和最高權力,很久以前就患有心理疾病。

    這些病對日常生活沒影響,對人脈交往也沒影響,只對自己的私生活有影響,有時候莫名其妙無法控制的情緒和行為,會做出一些自己都沒想到的出格行為。

    他不是雙重人格,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情緒上來后難以控制。

    南嘉不免同情紀意歡。

    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沈泊聞,有病就算了,對她還那么冷漠,現在又鬧出軌的事。

    紀意歡約南嘉麻將的地點是1492。

    過年在家搓麻將更有喜慶氛圍感,何必跑一趟,南嘉來到包廂看清一色的男模后總算理解了。

    既然沈泊聞出軌,那紀意歡點幾個男模不過分。

    紀意歡一邊摸牌,小嘴叭叭沒停過。

    還好旁邊站兩個身強力壯的大帥哥幫她剝葡萄,倒酒,給她按摩,膨脹的怒火才慢慢消減。

    “明天我就給他休了。”紀意歡氣得咬牙切齒,“我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結婚也絕對不找他。”

    “大街上拉一個多不靠譜。”一個靚仔幫她按摩肩膀,按著按著,手觸碰她臉頰,“姐姐要不找我吧,器大活好。”

    紀意歡看他一眼,隨手摸了摸對方的胸膛,“那你能哄我開心嗎。”

    “那肯定的。”

    說話時,靚仔給她倒酒,動作間,兩人的衣料摩擦。

    紀意歡快聽牌,注意力集中在摸牌上,沒注意到身旁的人突然沒了動靜,一個自摸成功后,她激動萬分,大手一揮,“給我倒杯酒。”

    一只修長的手順勢拎起酒瓶給她的威士忌杯七分滿,又替她撥了檸檬片和冰塊進去。

    “還是男模體貼。”紀意歡說,“不像我前夫那個死樣。”

    南嘉已經看到她背后站的是誰了,輕咳一聲,紀意歡以為她病了,“嘉嘉感冒了嗎。”

    “沒有……”

    不止南嘉,另一個姐妹也輕咳。

    紀意歡正納悶他們怎么突然病了,耳邊響起沈泊聞熟悉的嗓音:“我什么時候成你前夫了。”

    “……”

    她順勢看去,沈泊聞單只手還搭在碎冰錘手柄上,高挺的個頭居高臨下睨她。

    紀意歡注視他三秒。

    也就三秒,她說:“現在。”

    淡定回答完后,她繼續摸牌。

    然而另外三個人不淡定了。

    別人家捉女一干不都是一方氣勢洶洶另一方心虛求饒,怎么到這兩人頭上一個比一個冷靜。

    紀意歡提醒男助理:“該你摸牌了。”

    男助理低頭接應,“好的大小姐。”

    全然把沈泊聞給忽視。

    沒人能見到沈家太子爺當場被人奚落成這樣子。

    和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沈泊聞,不是說好一起的嗎,你怎么來這么早?”

    靠近門口的方向,陳祉悠然的嗓音在麻將推搡中傳來。

    “陳祉?”南嘉應聲去看,“你怎么來了?”

    本該以好兄弟捉女一干的戲碼為主,陳大少爺每次出場都要搶人風頭,長腿大搖大擺邁開,單手抄兜,恣意隨然,眼角瞇著嘲諷,掠過沈泊聞一眼,徑直走到自己老婆跟前。

    陳祉不是一個人來的,手邊牽著穿黑背心馬甲的帥狗狗十一。

    “聽說你想我了。”他理所當然靠著她這邊椅子,“過來給你看看。”

    “不要臉,誰想你了。”她好笑,摸摸十一,“要想也想十一。”

    “那你是把我忘了嗎。”他隨手摸走她一張牌,順帶捏捏她的臉頰,“麻將比你老公好玩?”

    “嗯。”

    “贏錢了。”

    “輸了。”

    “多少?”

    她也不知道籌碼怎么算的。

    “第一圈輸了二百個。”南嘉沒剛才那么有底氣,小聲回答,“可能因為我很久沒玩,忘記游戲規則,手生了。”

    “那熟悉之后呢?”

    她聲音更低,“輸了五百。”

    其他運動還行,麻將實在玩不來,她不喜歡兜兜繞繞去算牌,不動腦子去玩的話反而別有樂趣,沒準還能給她碰個大的。

    輸了好,能挫挫她的自信心。

    陳祉理之當然:“現在知道誰好玩了吧,還不回家陪你老公。”

    “嗯,知道。”她看似乖巧應著,一邊摸繼續一邊說,“麻將好玩。”

    “……”

    一點都不給面子。

    留他和狗兒子孤苦伶仃。

    陳祉和十一分別在她旁邊左右看牌,她在這塊純新手,四張牌都出走了,自己還苦苦等聽那張牌。

    對面氣氛沒有因陳祉和大狗狗的到來而緩解。

    尤其是沈泊聞一側也就是紀意歡隔壁的男助理,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不知道死多少次。

    “紀意歡,你不打算解釋下嗎。”沈泊聞,“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被人拍到的話,對我們兩家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紀意歡正端起他剛才冒充男模給她調的酒,贏牌的喜悅被他一句話給掃干凈,沒好氣冷笑,“后果就是盡快離婚。”

    “你很想離婚嗎。”

    “廢話,我一開始就說了要離婚,是你身份證有問題,要么就是登記處休假。”紀意歡不介意當著大家的面把他的問題給抖落出來。

    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結婚的時候不情不愿,離婚的時候也不情不愿。

    搞得她做什么事都要主動上趕著,是個人都會累的,她現在想開了,世上男人那么多不是非他一個不可。

    “我身份證正常了。”沈泊聞說,“登記處也可以讓他們上班,但是。”

    “什么?”

    “如果我不想離呢。”

    三個牌友包括陳祉在內都是熟人,誰都知道沈泊聞對她的態度如何。

    這一句出來后,吃瓜吃的好好的南嘉差點把牌給推了。

    她沒聽錯吧,沈泊聞居然說他不想離婚。

    “為什么?”紀意歡不像意外的樣子,“因為怕兩家的股票受到影響嗎?”

    “不是。”沈泊聞說,“我不想和你離婚。”

    不是其他影響,單純不想和她離婚。

    紀意歡只是遲疑片刻,想到他和女醫生出軌的事,又咬牙,“但我想離。”

    氣氛徹底沉著。

    幾個男模不由得露出嘲笑,表情細微,但被沈泊聞捕捉到了。

    如果平時,他絕對會讓這群人有多遠滾多遠。

    如果這樣做,他也會被紀意歡攆走。

    侍應推車來送酒。

    沈泊聞拿起一杯后,又放下來,換了日威,砸了冰塊扔進去。

    陳祉和他一樣取一杯日威,順勢舉起杯子去碰,對方心情不好,置若罔聞。

    “大過年的。”陳祉說,“你怎么耷拉一張臉,怪不得紀意歡不要你。”

    沈泊聞眉間一凜,“關你什么事。”

    陳祉淺啜一口酒,點了下無名指上的男戒,繼續沒事找事,“看我新戒指。”

    沈泊聞:“不想看。”

    陳祉干脆把手遞到他眼前,“我老婆送的,好看嗎。”

    沈泊聞:“我說了不想看。”

    第90章 正宮 叫哥哥

    沈泊聞本來就煩。

    陳祉還沒眼力見的秀恩愛。

    在別人饑餓的時候小聲咀嚼是一種禮貌。

    但陳祉就不是個禮貌的人。

    嘚瑟后還要澆一盆冷水:“你真要離婚?”

    “你閉嘴。”沈泊聞無言以對。

    被說中了,紀意歡真的放棄他了。

    如果他今晚不過來,她很可能真的挑個男模過夜。

    她對男人很挑剔,留美三年看不上那群玩得花里胡哨的外國佬,回國后也很難遇到合她眼的,但人有時候酒精上頭,沒準一個意外,沈泊聞的綠一帽就坐實了。

    麻將桌的嬉笑聲蓋過兩人的談話聲。

    這邊的男模個個都是頂級,服侍女金一主的本事一流,討女孩子開心更是幾句話的事。

    剛才爭鋒相對的兄弟兩,莫名統一戰線對外敵,默契回到各自老婆的椅背一側。

    兩個正宮一來,小男模們收斂很多。

    別的不說,論樣貌身形,擲果潘郎,寬肩窄臀,擔當得起正宮二字,小門小戶的野男模們被全方位碾壓。

    “寶貝。”陳祉點了下桌面,“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全場人各揣心思,沈氏夫婦糾結離婚,男模們想撈錢上位,只有南嘉電競精神拉滿,專注于麻將研究,若有所思,“別急,等我贏完一局再回去。”

    “你不想回直說。”

    “……”

    少瞧不起人了!

    南嘉不悅擺手,“你乖一點,一邊玩去,等我贏錢請你們吃飯。”

    “那我們可能要餓死了。”紀意歡慢悠悠搭腔。

    兩人一點不給面子。

    南嘉自從坐上麻將位置十有九輸。

    玩得人火氣蹭蹭上漲。

    紀意歡一側是不到二十來歲的男模小生,負責裝點果盤,細致剝好橘子放入木盤中,分別遞給牌友們。

    包廂封閉沉悶,冰涼的橘子解火,南嘉嘗一顆,“還挺甜的。”

    剝橘子的小生靦腆一笑邀功:“我給姐姐剝的橘子當然甜啦。”

    說著又給南嘉跟前的小木盤里放置兩顆,擺放成漂亮的蓮花圖案。

    小生被紀意歡袒護久了,不僅對沈泊聞這個正宮充耳不聞,得意忘形忽略現在撩撥的主兒,背后的男人可不比沈泊聞好說話。

    表面上陳祉閑適隨和,狹長挑花眼透著虛與委蛇的溫柔,“這里的橘子很甜嗎。”

    南嘉打出一張北風,隨意“嗯”一聲。

    “確定很甜嗎?”

    “唔……也不是很甜。”她差點被沒種子的橘子噎到。

    忘記這里是什么場合了,雖然是紀意歡點的男模,但她作為姐妹連同一塊兒被伺候吃東西,自我感覺沒什么,就怕某人醋壇子打翻。

    男模小生感知到什么,戰戰兢兢,也給陳祉那邊推了個小木盤,“哥哥要吃嗎?”

    陳祉冷臉:“我沒有亂認兄弟姐妹的習慣。”

    小生委屈巴巴縮回去。

    想求紀意歡安慰,見她身側的沈泊聞面色可怖,又打個寒顫。

    陳祉拿了個橘子,慢條斯理剝完,放到她小木盤中,“吃這個。”

    巧了,他剝的橘子很酸,南嘉咬一口后,酸得皺眉。

    這下真應了小生的話,不是所有人剝的橘子都是甜的。

    “酸就別吃了。”陳祉用紙巾擦完手,指尖仍然留橘子皮氣息,不得不出去清理。

    南嘉看他離開,下意識跟過去,給一個小男模扔一句:“你先替我打兩把。”

    男模來之前,沈泊聞先過來取而代之,和紀意歡面對面。

    1492休息室的包間格局差不多,她之前來過,不費力找到,后面的十一也跟她過來。

    陳祉凈了手,看她和十一都過來,“你來做什么?”

    “我……想和你解釋下。”

    “解釋什么?”說話間他把十一放出去當開門狗,然后把門給鎖住了。

    南嘉懵然半秒,下意識往后面挪。

    那小模樣看得他淡笑,“躲什么,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南嘉看他一直沒動,才慢吞吞走過去,剛挨近,細軟的腰肢被他攬過去,將身子抵在墻面上。

    這邊貼了復古美式墻紙,后背擦出吱呀聲,他扣住她下顎抬起,鋪天蓋地的吻密下去,氣息縈繞,將她完全包圍住,沒有準備的她來不及換氣,沒幾分鐘就亂了呼吸,不自覺抓皺他衣領,“陳祉?”

    信了他的鬼話。

    只有兩人,沒有打擾,他怎么可能老實。

    “還不解釋嗎。”他不松手,托著她臀以臂膀力做支撐將人舉坐起來,“你不是說打麻將的嗎,怎么還有野男人伺候你。”

    “我,來的時候不知道。”

    她哪知道紀意歡叫來一屋子的男模,她作為好姐妹,雖然沒人按肩膀,但吃點帥哥剝的水果不算過分吧。

    人被舉高,裙擺薔薇一般自由飄落,他臂力很有勁,輕松給她坐著,還將腿分腰際,這樣子是前所未有的,南嘉很不適應。

    他繼續問:“那小生剝的橘子甜嗎?”

    “不甜。”她乖得不像話,“沒你甜。”

    “我的什么甜?”他瞇眸,“你又沒吃過。”

    “……你。”

    她分不清他說的是什么。

    “你說的不會是。”她心虛地低垂腦袋,“不是我想的那樣,你沒這么……”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陳祉架住人的同時騰手很自然掠過裙底,“我就是流氓。”

    她不敢惹毛,嘀咕,“你每次還挺會對號入座。”

    “那張開一點給我對一下。”他低頭,笑得很蠱,“看看能不能盲入。”

    隱約記得上次也是在休息室,但由于沒措施就走了,南嘉的希望剛從眼底浮現,就聽見塑料包裝被咬開的動靜,這下徹底沒希望。

    無不說明某人有預謀的,她弱聲:“你怎么還隨身帶這個。”

    “嗯,要夸我嗎?”

    “……”她不罵他算好的了。

    南嘉環顧陌生四周,低吟一聲,“不習慣這里。”

    就算休息間也屬于在外面的公眾場合,總感覺沒家里有安全吶。

    “我可以讓你習慣。”

    “可是。”說話間,她感知到領口覆溫熱氣息,緊接著蝴蝶結被咬散。

    可活動的蝴蝶結,此時被陳祉叼在唇際,清冷著一張斯文面孔,和她的粉色蝴蝶結裝飾格格不入,兩種鮮明對比帶來極大的反差視覺。

    來不及心疼蝴蝶結的遭遇,隔著小褲白棉布感知到陳祉很不溫柔的摩挲,漸漸地棉布仿若從池中拎出來一樣,潤的貼合輪廓,陳祉指尖從棉布一側劃下去,勾出一截銀線后,晃到她眼前,“看出來了,我們寶寶真的很不想。”

    語氣嘲諷拉滿。

    南嘉后背是冰冷墻面,人被懸空架起,掙扎的聲細弱如蚊,“不是……”試圖否認,不經意低眸,隔著昏暗光照,隱約看到表層膨脹的跳動的血管,突兀但不難看。

    陳祉沒給她看太久,攥一只細白足踝嚴絲合縫入了,“不是?這不就是你想迎接我的證明嗎。”

    她被搞得委屈巴巴像只困在網格里的貓,低嚶兩聲,“我只是……不想在這里。”還是在墻上。

    “但是想和我。”他淡淡問,“干嗎。”

    她啞然。

    “說話。”

    “嗯……”

    “那寶貝喜不喜歡。”他虎口卡她下顎。

    “喜,喜歡。”

    “說完整一點,喜歡什么。”他說,“被我什么。”

    “陳祉……”她快哭了,不由得絞他。

    她不想說。

    他被一下子絞得呼吸一重,克制地給她送上去后,看她滿眼漣漪,才把她放下來,“好吧,實在不想說就親我一下。”

    在她這里他是個比較容易妥協的人,不愿意的話就換一種方式,反正他要從她這里得到一點什么,一點點也夠。

    南嘉很乖地攀他寬實的雙肩,又環他脖頸位置,湊過去親他,很笨拙但吻得仔細,從他下顎親到眉眼,清清淺淺的唇息,溫度都剛好,她越溫柔,陳祉在溫柔鄉跌得越深。

    這一層基本都是他們的地盤,除了工作人員不會有外人,十一放外面幫忙看家,門也被反鎖,可以再多一點肆無忌憚。

    “現在再問你一遍。”陳祉不急不慌,“麻將好玩還是我好玩。”

    “……你。”

    “那下次紀意歡再叫你打麻將,你別答應她。”他這才心滿意足,抬起她另一條足,像個漂亮的裝飾品,懸掛在肩上,到底是跳芭蕾的,一點不費勁拎起來了。

    只是可憐南嘉,大過年的,還要體會下練舞拉伸的訓練。

    “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寬。”她小聲嘀咕,“打麻將怎么了。”

    打麻將沒什么。

    但陪同的十幾個男模都不正經。

    “想打的話來家里打。”陳祉淡聲哄,“不帶不相干的人。”

    “哦。”她似懂非懂,“你是吃男模的醋嗎?”

    “沒有。”

    “沒有嗎。”

    “你看我像是喜歡吃醋的人嗎。”

    “不是一般地像。”

    陳祉稍稍起來一些,卡她腰際,漆黑碎發自然垂落,眸光鎖她小臉,啞聲陳述,“嗯,醋了。”

    停頓,他補充,“要你哄我。”

    南嘉忍不住笑,“不哄。”

    陳祉嗓音一啞,圈她,“嗯?”

    “不會哄。”

    “要不叫聲哥哥讓我聽聽。”

    “你不是說沒有亂認兄弟姐妹的習慣嗎。”

    “你叫的話不一樣。”

    不管陳祉怎么說,南嘉不情不愿,搖搖腦袋,“不行。”

    “為什么不能叫哥哥?”陳祉眉間一凜,干脆把她背過讓趴靠墻上,“我比你大兩歲,叫哥哥不是很正常嗎?”

    還是說只喜歡叫別人哥哥。

    不知道他又吃哪門子飛醋,南嘉背對著人,尾錘骨顫抖快要麻了,低聲催促:“陳祉,你可以出去了。”

    “我也很想出去。”他那張俊美面孔藏著惡劣的笑,語氣卻一本正經陳述,“可是寶寶它一點不想走。”

    她想踹他,“你——”強詞奪理。

    “你叫聲哥哥。”陳祉很有耐心地和她耗時消磨,不知道誰哄著誰,“我幫你把它哄出去。”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麻豆另类=aV|极品久久久久|桃花色综合影院|国产夜恋视频在线观看|美女=av免费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啦啦啦免费高清在线观看|黄色一级特级片|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2019|黄色片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毛=a片特级|四虎最新网 | 亚洲=aV日韩=aV无码=aV|鲁死你=av资源站|另类中文字幕|中国68xxxxxxxxx69|永久免费=a级在线视频|久久婷婷色一区二区三区 | 玩丰满熟妇XXXX视频|九九热国产视频|一级毛片真人免费播放视频|国产精品天干天干在线综合|免费中文字幕|国产精品怡红院永久免费 日本亚洲欧洲精品|19禁无遮挡啪啪无码网站性色|久久亚洲=aⅴ无码精品色午夜|91tv永久入口|91九色鹿精品国产综合久久香蕉|91亚洲福利 | xvideos国产在线观看|国内精自视频品线一区|国产免费久久精品99RESW=aG|又大又长粗又爽又黄少妇视频|毛片大片|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 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小说|亚洲国产精品尤物yw在线观看|韩国一级影院|天天综合操|亚洲欧洲精品一区|#NAME? | 小早川怜子痴女在线精品视频|国产+免费+无码|#NAME?|午夜无码成人免费视频|国产精品成人一区视频网站|色综合桃花网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在线看免费观看=av|十九岁大学生日本在线播放|91在线看视频|欧美日韩国产综合新一区|韩日黄色毛片|刘亦菲精品国产亚洲人成 | 国产精品成人**免费视频|亚洲免费在线播放视频|国产激情一级毛片久久久|99久免费精品视频在线观78|97dyy97影院理论片在线|日韩成人免费视频 | 粗壮挺进邻居人妻无码|久久天天拍|#NAME?|日本亚洲黄色|久久精品国产只有精品96|日本成年人免费网站 | 青青草日韩|亚州=aⅤ中文=aⅴ无码=aⅴ|日本免费=a∨片免费|久久久亚洲=aV无码精品一区|热久久亚洲|农村妇女毛片精品久久久 | 精品国产31久久久久久|免费在线影视观看入口|午夜宅男影院|天天色天天色天天色|日韩=av片免费在线观看|上流社会在线观看免费 | 奇米影视超碰在线|亚洲第一中文字幕|欧美精品片|欧美日韩精品网站|亚洲熟妇色XXXXX欧美老妇Y|正在播放国产真实哭都没用 | 亚洲=aV综合=a国产=aV中文|亚洲涩88|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狂牛|无遮挡h肉动漫在线观看|国产亚洲棕合欧美视频|中文字幕在线观 | 精品国产午夜福利精品推荐|无收费看污网站|蜜臀久久精品|九九热99视频|欧美激情777|国内=a级毛片免费观看v | 国产重口扩张91|桃色视频在线播放|亚洲自拍另类欧美丝袜|成人=av在线网站|色花=av|91影视大全 | 三级国产99久久|#NAME?|亚洲第7页|贪婪欲望之岛在线|97爱亚洲|国产精品偷乱一区二区三区 | 色综合天天综合高清网国产在线|国产精品九九九九|国产乱妇乱子|国产色情理论在线观看视频|久久影院精品|寂寞骚妇被后入式爆草抓爆 | 人人草97|欧美成人免费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毛片午夜福利|美国一级黄色毛片|新婚人妻和上司出差被中出|久爱免费视频 | 神马国产精品|国产丝袜91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人成在线播放网站|国产8区|四虎永久在线精品免费网址|近伦毛片中文字幕免费的 | 99热成人在线|午夜亚洲福利|日韩=av线上|xxxx中国hd|国产=av无码专区亚洲=av紧身裤|youjizz欧美 91精品在线观看入口|情人伊人久久综合亚洲|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18禁在线播放|午夜久久福利视频|国产精品午夜福利不卡|午夜黄色录像 | 小早川怜子痴女在线精品视频|国产+免费+无码|#NAME?|午夜无码成人免费视频|国产精品成人一区视频网站|色综合桃花网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一级女毛片|日本美女bb视频|尹人成人|亚洲成人=av观看|亚洲精品中文字幕制|91人成亚洲高清在线观看 | 天天干少妇|中文字幕在线亚洲日韩6页|v片免费在线观看|国产人妻人伦=aV|日本老妇和子乱视频在线观看|少妇又色又紧又爽又高潮 | 黄色网址免费在线观看|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桃色|极品少妇XXXXⅩ另类|国产成人一区二区无码不卡在线|亚洲无线视频|九九久久精品国产=aV片国产 |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高潮虎虎视频|国产性自爱拍偷在在线播放|成年人色视频|国产口爆吞精在线视频观看|2022国产爱性原创视频|最新版天堂中文在线 | 国产高清=av首播原创麻豆|国产h色视频在线观看|成年人网站免费在线观看|#NAME?|免费看黄色片子|亚洲一区在线 特级毛片内射www无码|日韩激情无码激情=a片免费软件|伊人狠狠色丁香婷婷综合动态图|高清性色生活视频|色噜噜狠狠狠狠色综合久一|久久精品免费视频播放 | 国内一级片在线观看|精品成人佐山爱一区二区|色偷偷9999WWW|午夜香吻免费观看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任你操|国=a产久v久伊人 | 无遮挡很爽很污很黄的女|免费看日韩片|#NAME?|中文字幕第一页在线视频|j=aponensisfes中国免费|国产gv网站在线视频 | 国产一级黄色|美女把尿口扒开让男人桶|sif=angtv国产在线|亚洲一级毛片色视频|一级二级三级=av|特级理论片 | 91日韩免费|日本精品视频|免费的又色又爽又黄的片|无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日韩成人无码网|亚州欧美一区二区 | 中国女人FREEXXXXXXX|一色一伦一区二区三区的区别|亚洲αⅴ无码乱码在线观看性色|怡春院综合|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百度|国产精品wwwwww | 天堂在线.www天堂在线资源|日日日综合网|#NAME?|国产午夜影视大全免费观看|黄色91网站|91重囗 | АⅤ天堂中文在线网|人人澡人人澡人人看欧美|高H喷水荡肉爽文NP肉色学校|日韩一二三区不卡在线视频|欧美在线观看www|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5566 | 成人=av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日韩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NAME?|青青草视频网|日韩=av在线一区二区三区|老司机在线精品视频播放 | 巨大黑人极品video|天堂bt种子资源在线www|视频亚洲一区二区|日本高清中文字幕二区在线|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av三级|在线日产精品一区 | 剑来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区二区日韩一区二区|亚洲欧美日韩成人高清在线一区|国模GOGO无码人体啪啪|加勒比东京热无码国产=aV|亚洲色图在线观看 | 亚洲人成77777在线播放网站|逼逼久久|亚洲最大成人网4388xx|国产=a级黄色录像|日韩高清国产一区在线|无码综合天天久久综合网色吧影院 | 日本免费网站黄|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69p=ao国产成人免费|#NAME?|欧美特一级|激情五月激情综合 | 国产一区二区在线精品|久久久蜜桃=av|在线观看超碰|国内成人精品|髙清视频播放在线观看|中文国产字幕在线不卡 | 欧美18一19sex性护士浴室|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HB亚瑟|亚洲成在人线免费|超碰五月|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不卡|男女拍拍拍拍免费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