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含蓄 很想
可能是剛才的小生又叫姐姐又叫哥哥的,導致他來興致,仗著自己比她大兩歲,非要她喊兩句。
節奏跟隨他,南嘉手扶墻壁,雙足根本站不穩,沒留指甲的指尖快要給墻紙抓壞了,悶著低喘的氣息,“你這是,逼良為娼。”
“讓你叫哥哥算什么逼良為娼。”
“就是。”她不情愿哼唧,“你不覺得叫哥哥很別扭嗎。”
“不覺得。”他說,“你可以叫一下我看看別不別扭。”
還想給她下陷阱,她才不會上當。
哥哥這個詞聽起來更像是引領的年長者,覺得別扭可能是因為她之前有一個哥哥。
一聯想到她不隨便叫哥哥的原因,陳祉俊美面孔晦暗不明,繼續扣腰際把人抵墻上結結實實弄,沉聲質問,“不是說想追我,怎么連聲哥哥都不愿意叫。”
“誰說追人一定要叫哥哥了。”
“追人不應該認真點嗎。”陳祉垂眸,把她轉過來抓過一只軟乎懲戒似的放唇齒間消磨著,“你數數,除了給我寫一封情書,哪里有追人的樣子。”
粉尖都被他咬紅了,南嘉眼角也紅,有點受不住,聲音斷斷續續,“有,有的。”
“說說看。”
她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說不出來嗎?”陳祉有預兆,單手將她雙手別到背后,另外指腹扣著腰,“說不出來就一直呆在里面了。”
“別。”
“你好好想想。”他淡淡陳述,“每次是我做的你,再抱你去洗,你新年當天不陪我來這里打麻將,吃男模剝的橘子,我想聽你叫哥哥,被說逼良為娼……你說說你有一點追人的誠意嗎。”
還沒盤點完,南嘉輕咳一聲:“哥哥?”
陳祉聽見了,停頓片刻,“行吧,算你有一點。”
她又軟糯糯叫一句:“祉哥哥。”
“行吧,有一半了。”
“祉哥哥最好了。”她鶯聲婉轉,“現在呢,還有沒有誠意。”
很有誠意了。
猝不及防的撒嬌,所有的不滿情緒都被撥散了。
陳祉眸色驟深,抱人力道一重,低頭吻到鎖骨的位置,不自覺磕下痕跡,啞著嗓子,“你好嬌啊。”
“可,可以出去了嗎。”她微微害怕,“要說話算數。”
“好。”
看給她嚇得,真怕他一直呆里面。
陳祉勉勉強強退走,但收尾的時候還是磨兩下,“那你剛才為什么不叫哥哥。”
“那是因為……”她小聲,“從來沒叫過你哥哥,感到很生疏。”
別的場合就算了,這時候再叫生疏的稱呼,不別扭才怪。
南嘉手機鈴聲這時響起,被擱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她有些虛弱,抬手夠不著,拍了下他,“幫我拿一下手機。”
這時候接電話很掃興,他沒動,“不接。”
“肯定是意歡打來的,我要是不接的話,他們會覺得我們兩個剛才沒干好事。”
“接了也覺得沒干好事。”
畢竟他們一走就是兩個輪回。
是個人都能猜到。
“不行。”南嘉在這方面略有羞赧,“不能讓他們這樣覺得,應該找個好一點理由糊弄過去。”
“什么理由。”
她思考半天找不到兩個人一起離開的理由。
“就說十一……”南嘉陡然想到外面看門的大狗狗,“說它調皮,我們一起帶它出去溜了會彎。”
“你不如說給它接生更有可信度。”
南嘉不聽他的,掙扎下去,一邊拉裙子一邊拿起手機,果真是紀意歡打來的。
“歡歡。”南嘉編理由,“我們剛才……”
紀意歡:“你們做完了?”
南嘉:“……”
理由白想。
怎么一下子就被猜透。
“做完就來打麻將,煩死沈泊聞了。”紀意歡飛快說,“他每次都吃我牌,氣死我了。”
“你不會指望我幫你吃他牌吧?”
“怎么可能,你比我還菜。”紀意歡說,“你過來幫我罵他。”
“……”
也是給她當上氣氛組了。
南嘉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正想讓陳祉也快點,發現他除了襯衫被她抓出一些皺褶外,渾身上下斯文矜貴得很,現在從這里出去甚至工整得可以進會議室。
她連胸口的蝴蝶結都被叼下去了,破壞能力比十一還強。
南嘉擰門出去就看到十一守候在門口,它不知道爹哋媽咪在里面做什么,但聽話又負責任地幫忙看守放風。
再回麻將桌,南嘉和陳祉目挑心招的狀態,和爭鋒相對的沈氏夫婦天壤之別。
沈泊聞每贏一次,紀意歡都想罵人。
他無動于衷,繼續針對她。
他越針對,紀意歡的男助理越給她喂牌,無形中兩人形成相對的力。
看南嘉過來,一個姐妹牌友主動給她讓位置,巴不得早點逃離戰場,而男助理,也被陳祉請走了。
姐妹局硬是變成兩對夫妻局。
這兄弟兩的手一個比一個黑,她們玩不過他們,就算正常玩,水平也遠低于他們。
紀意歡不滿,“我們玩點小麻將你們湊什么熱鬧。”
陳祉煞有介事看著對面,“還不是看我們家菜鳥輸太多,過來給她撐個場。”
“看看別人家的老公。”紀意歡跳牌時,冷笑,“我自己家的,生怕我贏,連吃我好幾把。”
“你助理給你點的炮,贏了有意思嗎。”沈泊聞淡淡反駁。
“那玩的就是一個樂趣,總比你掃興好。”紀意歡冷哼,“還是你根本就不會喂。”
話音剛落,沈泊聞出的一個七筒,就給紀意歡胡了。
她眼前一亮,正想夸他兩句,沈泊聞面無表情:“手滑了。”
紀意歡的欣喜被壓回去。
下一把繼續,輪到南嘉出乎意料地碰胡。
她小臉欣喜,“看到沒有,誰說我贏不了,這不胡了嗎。”
另外三人也沒戳穿陳祉給她喂了多少牌。
幾局下來,姐妹兩的牌運比剛才順利得多,不是碰就是吃,非常容易聽牌胡牌。
“陳祉是我的福星嗎。”南嘉沾沾自喜,“怎么一來我就突然變厲害了?”
玩這么多把她還沒能看出來,陳祉在給她喂牌,步步為營地喂。
不僅要算自己的牌還要算她和別人的,而她一個菜鳥出牌沒有章法,得記全牌推算才能準確喂到她嘴邊。
贏了后她興致勃勃數著自己跟前的小籌碼。
其中輸了一部分給紀意歡。
陳祉給南嘉喂,沈泊聞給紀意歡喂。
當中間出現六個六萬的時候,這場千王給自己老婆喂牌的高端老千局終于兜不住場。
兩人默契閉口不語。
“奇怪。”南嘉發出菜鳥疑問,“麻將牌不都是只有四個嗎,為什么變成六個,多余的兩個是從哪里來的?“
紀意歡托腮,“可能麻將自己生的。”
南嘉:“麻將還能自己生麻將?”
剛問出聲,就聽沈泊聞對陳祉冷嘲熱諷:“你老婆好像是個智障。”
牌都給她們喂出bug了,還說是麻將自己生的。
陳祉睨他:“難道你老婆腦子很好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
“我也是。”
侃著侃著忘記老婆們就在眼前。
“我說。”紀意歡沒好氣瞪他們,“你們兩個能不能罵本人。”
罵來罵去,受傷的是她們兩個。
“沈泊聞。”紀意歡義正言辭,“聽到沒有。”
沈泊聞沒有動靜,但也沒有再出口懟。
而另一個,紀意歡不好說,把他交給南嘉:“你也管管你老公,他剛才罵我們。”
南嘉正撥弄著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兩個小麻將,懵懂無辜地眨眼睛,“嗯……是有點可惡了,我等會收拾他。”
麻將玩得差不多,該散局了。
“時候不早。”陳祉率先起身,唇際勾著懶洋洋弧度,“寶貝,困了嗎。”
南嘉是有點昏昏欲睡,打個哈欠,“有一點。”
“那我們回家。”
“嗯……”她沒有動,看他過來主動張開雙臂,“腿酸,你抱我走。”
“很累嗎?”
“不是很累,但就是想要老公抱抱。”她額頭埋他胸襟前,剛才在休息室里站著做,腿都麻木了,一點不想動彈。
纖軟的身子很輕松撈到懷里,堪比抱小孩,他把她托在臂膀上,“好了,走吧。”
“我們走了。”南嘉抬了個爪子笑瞇瞇揮舞,“下次見。”
紀意歡目瞪口呆看他們先走。
好閨蜜說的是等會收拾他,然后把自己收拾到男人懷抱里去了?
沒出息,雌鷹一般的女人怎么能如此屈服于男人。
紀意歡不甘心倏地站起來。
沒注意椅腳傾斜,足踝砰地一聲撞上去,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站穩。
沈泊聞目睹過程,只字不語。
他對感情遲滯,哪怕有兄弟的例子,也很難上手去學。
“紀意歡。”沈泊聞開口的聲音清冷自持,很官方化,“要幫忙嗎。”
“要。”
在他過來的時候,紀意歡補充:“幫我把助理叫過來。”
她帶來的的男助理剛才他們打麻將的時候退到另一個區域。
沈泊聞不管紀意歡不代表他是個大度的人,更不可能幫她叫男助理伺候,紀意歡招呼一個姐妹去叫。
等男助理過來,紀意歡招手:“我腳剛才碰到了,你扶我一下。”
男助理應聲過去,“好的大小姐。”
沈泊聞:“你扶她試試。”
男助理不敢。
他是紀意歡的人,不是沈泊聞的,沒理由聽他的話,就連稱呼都是大小姐,而不是沈太太。
但誰都知道,沈泊聞從來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儒雅斯文的外表,暴虐于無形中。
“不讓扶是嗎。”紀意歡冷笑,“那好吧,給你點面子,別扶我了。”
停頓后,她直說:“直接來抱我吧。”
“……”
男助理戰戰兢兢,猶豫要不要真的去抱她,紀意歡故意和沈泊聞作對,硬是提前站起來,往男助理懷里倒。
雙肩前忽然多了一股力,瞬間將她提溜住,拎小狗一樣,沈泊聞攬過她雙膝,往寬厚的肩側一扔往門口走去。
“沈泊聞,你他媽干嘛!”
“我沒媽。”他淡淡陳述。
“你有病吧。”
“有。”
“放我下去。”兩拳打棉花上的紀意歡氣急敗壞,“臭混蛋。”
“再罵就在這里親你。”
客人不多,但外面的服務生和被請退的男模齊聚一堂,紀意歡不出聲了。
沈泊聞似乎在跟陳祉學習抱女孩的手段。
但課程買一送一,把不要臉的手段也學走了-
年后這幾天,南嘉和紀意歡都沒出去再約,老老實實在家休息。
確切地說,不能算休息,她還要給陳祉還債。
之前由半小時欠下的一筆巨債每天都以十分鐘的速度增長,她努力地想盡快還清,然而不盡人意,坐他比練舞要累得多,實在忍不了,當個老賴算了。
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樣。
債沒怎么還,幾天下來,她身子莫名其妙虛得很,提不上勁,請醫生來檢查,一切正常。
紀意歡知道后,給她推薦一個中醫。
姐妹嚴選她信得過,陳祉對中醫不置一詞,看人來都來了,先給她看著。
Vera像個操碎心的老母親,老中醫幫忙把脈的時候,擔心得不行,“這幾天流感嚴重,會不會是生病了?可做完檢查結果都是正常的。”
把完脈后,老中醫又查看舌苔,瞳孔,面色情況,問及日常的飲食,休息時間和活動內容等等。
Vera一一幫忙作答,比南嘉自己還要了解自己,能細節到每頓飯吃了多少卡路里。
“我看這位太太面色略顯蒼白,氣血不足之征,平時睡眠淺易多夢,陰血虧虛濕氣沉重,可以適當補養氣血,調補肝腎,溫通散寒。”
老中醫上了年紀,胡子發白,表情頗為嚴肅。
說的話讓人聽得云里霧里的。
Vera直接問:“那知道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嗎?”
“這幾日是不是睡眠不足,沒有按時休息,運動量過多導致體虛?”老中醫看向南嘉。
南嘉思忖,“這個吧……”
“怎么可能呢,我們太太每天晚上九點睡覺,早上十點才起,睡眠肯定是夠的,還有運動量更不可能過多,她舞團都已經放假了,平時在家里只練舞一個多小時,不應該體虛啊。”
Vera振振有詞提出自己的質疑。
小太太的飲食起居都由她來照顧,這方面出現問題不都是她這個女管家的責任嗎。
“老中醫先生,您要不再仔細看看。”Vera說,“是不是脈把錯了,我敢打賭,小太太肯定不是您說的那樣子。”
老中醫摸摸胡子,沒有再重新把脈,而是看向當事人南嘉,“奇怪,目前是這樣診斷的,這位太太您自己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做了很多容易疲勞的事?”
Vera十分篤定,“肯定沒有的。”
南嘉心虛,臉蛋緋紅:“那個,夫妻之事也算嗎?”
這話一出,整個廳室安靜了。
“當然算。”老中醫點頭,一點不意外,拿筆在紙上刷刷寫著,“這很正常,現在人年輕氣盛,很多都容易體虛。”
“哦……”南嘉低頭,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她還是被動的,但憑什么虛的只有她。
“給你開個方子。”老中醫說,“太太您濕氣重,氣血還有不足,日后備孕的話需要好好調理一下。”
“好。”
“這幾日盡量多休息,避免夫妻事,保持心情輕松。”
“知,知道了。”
自從南嘉說出實情后,Vera再沒有據理力爭過。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照顧好好的小太太,精力全被少爺抽走了。
而罪魁禍首絲毫沒受影響,老中醫只給南嘉開藥,又建議她多去其他地方走一走,港島濕氣略重,他們住的又靠山靠海,抽干機只能夠維系室內的濕度。
當晚,一副中藥就端到南嘉跟前。
她弱弱問:“我能不喝嗎……”
導致她喝中藥的男人一本正經地哄:“不行,寶寶,要吃夠一個療程的。”
“你還有臉說,還不是因為你。”
“嗯,是我不好。”他很有誠意地道歉,略帶笑意,“我沒想到我們寶寶這么柔弱,今晚盡量早點結束。”
能練一天的舞,但那些事做三小時就撐不住了。
南嘉:“你沒想到的事多了。”
“還有什么。”
“我打算明天去外婆家調養。”
陳祉靜默。
他似乎沒洪水猛獸到逼她分居的地步。
他還沒說話,Vera嚴肅警告:“太太的想法很好,少爺你讓她多休息幾天吧,元宵節過完她還要回舞團演出呢。”
陳祉暫時沒法離開港島,長輩在外,港島事務都交給他了。
晚上回去休息。
南嘉被中藥苦得連吃幾塊椰子糖也沒壓下去氣息的苦澀,繼續喝水壓制。
陳祉從浴室出來,順其自然把她撈到手里,低頭去親她,澀苦和椰子的甜香混雜在一塊兒,格外讓人留戀。
她還沒走,他已經很想她了。
“今晚能休息嗎。”她雙眸盈盈,“我有點累。”
“好。”他揉揉她的發,看她疲乏小模樣,“我之前做你很久嗎。”
他沒計過時,不會主動停,都是她實在受不住才停。
“很久。”南嘉點頭,“中醫都說了,我睡眠不足氣血虛。”
“那怎么辦?”他指腹輕輕探過去只覆兩顆軟桃子上,“誰讓你招我喜歡,進去了就不想停下來。”
愛她沒有盡興的時候。
陳祉沒一會兒給自己玩出火來,不能碰她,只能獨自去浴室。
老家那邊一切安好,南嘉過去后住了三天,沒有不習慣的地方。
哪哪都是小時候的回憶,鎮子保留很多年前的年味,各家掛香腸,做燈籠,集市更熱鬧,擺了玩具槍和套圈攤位。
外婆回到老家后精神氣好了不止一點,當天回來后神志都清醒了,被隔壁大媽拉過去說家常,聽說誰家偷人的八卦,更是兩眼放光,要不是護工把人帶回來,老太太能和人嘮半宿。
第四天,南嘉猜測陳祉要來找她。
難為他能堅持這么些天沒過來。
他這次沒搞突襲,給她報了來的時間,南嘉以為晚上才到,出門準備買菜,意外撞見提前過來的陳祉。
這邊溫度比北城好一些,他依然沒有穿厚衣服,長而薄的外套,染著冷空氣的味道。
她小跑過去,捻他衣領,“你怎么又穿這么少。”
“是有點冷,給我抱抱取暖。”
她主動抱他勁瘦腰際,甜甜一笑,“你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很想。”陳祉垂眸,“但是想的時候又很開心。”
看不見她,光想到世上有和自己共鳴的愛人存在就是一件開心的事。
如果看到她的話,那會更開心。
思念是愛意的另一種表述方式。
“那你什么時候走?”南嘉問。
“我剛來你就趕我走?”陳祉低哼一聲,“沒良心。”
“我這不是怕你住不慣這里。”
這里只是一個小鎮,沒有廣場沒有連鎖酒店,他住外面肯定不習慣,家里也很簡陋。
大少爺住不習慣很正常。
陳祉:“吃過晚飯再走。”
“這么快啊。”她詫異,“你很忙嗎。”
“嗯。”他說,“你希望我多留幾天嗎。”
“還行吧……”
“親我三下,可以多留三天。”
她不是很想耽擱他工作,又希望他留下來,試探性地湊過去,親了下左右側顏,“真的嗎。”
“還有一下。”他掐她腰際,將她抱起來,“親完就留下來。”
南嘉踮起腳尖,親了下唇際后,眉眼笑彎,“那我親你四下,是不是可以留四天。”
她還想親的時候,被陳祉躲開了。
他低聲,“不行。”
“怎么了?”她疑惑,“不留就不留,親親也不行嗎。”
他還是沒動。
以前別說她踮起腳尖親他了,基本都是把她舉起來或者自己低頭方便她來親。
周遭安靜,南嘉沒有發現絲毫異常,看他難得沉靜含蓄,故意湊過去,“你不想給我親嗎?”
“等等……”
他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主動環住他脖頸,“等什么,幾天不見,你不會害羞了吧?”
“寶寶。”他視線一抬,想笑又裝正經,“有人。”
她一驚,下意識回頭,入目的是柵欄前圍站的幾個中老年婦人,都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鄰居嬸嬸,是來找外婆嘮嗑的,但沒想到院子外面有更好看的戲。
空氣詭異沉靜。
“那個……”南嘉故作淡定,“給嬸嬸們介紹下,這是我老公。”
一個嬸嬸磕著瓜子,“不用介紹,我們都看出來了。”
除了老公,誰會在外面親親我我。
她想就地找個地洞鉆下去。
強顏歡笑送人走后,她額頭往他衣襟前一埋。
沒了剛才調戲他的勁,跟個縮頭烏龜一樣。
陳祉淡笑,“怎么了寶寶。”
她腦袋還是埋著,“嗚。”
沒臉見人了。
第92章 兒童床 好想老公啊QAQ
不想第一時間面對嬸嬸們,在外面磨磨唧唧耗幾分鐘,南嘉才陪陳祉一塊進堂屋。
這里有兩個嬸嬸,還有個小孫女,正陪外婆絮絮叨叨嘮八卦,圍裙一卷手一拍,方圓百里的八卦無處躲藏。
“外婆。”
南嘉領陳祉過去,這幾天外婆精神狀態好轉,以為她能認出他們,外婆卻耷拉眼皮,態度不溫不淡,“自己找地方坐。”
老式的沙發和木椅座靠墻壁,清理過歲月痕跡依然沉重,地板散落一地碎瓜子殼,小孩剛才吐出來的蘋果核,煙火氣濃郁得養尊處優的少爺肯定難以適應。
南嘉小聲和他咬耳朵:“你確定要在這里住三天嗎。”
陳祉:“你能住的地方我為什么不能住。”
“樓上還沒有準備你的房間。”
“不能和你一起?”
“我床太小了。”她說,“還是很久以前的。”
為了給外婆保留過去的記憶,這里的格局基本沒有變化,添置新家電但不會扔掉舊家具,基礎設施保留原先的不變。
“床小沒關系。”他聲音慢悠悠放低,“可以上下。”更方便了。
有人在,她只能干瞪他一下。
大人們嘮嗑,那邊小女娃無聊,好奇朝他們看著。
“那小孩怎么一直盯著我看?”陳祉問。
“不知道,可能覺得你是個壞人。”
陳祉不信,稍微走近一些。
小女娃懷里揣著個洋娃娃,睜大眼睛一動不動,腦袋抬高很多才能看到他,看的入了神,手里的娃娃不小心掉下去。
陳祉撿起給她遞去,小女孩沒接。
“不會是想送給我吧?”他沒和小孩子打過交道,回頭問南嘉:“沒想到我挺招小孩子喜歡的。”
話音剛落,小女孩“哇”地哭出聲,往地上一坐,旁邊嬸嬸見此,忙把她抱起來,“怎么了?”
小女孩抽噎,“怕。”
嬸嬸問:“怕什么?”
“他。”小女孩指向陳祉,不敢多看他一眼,縮到家人的懷抱里。
南嘉從他手里拿過娃娃,過去遞給小女孩。
安撫完那邊,她湊到他跟前,難掩笑意,“這就是你說的招小朋友喜歡。”
“和我沒關系。”陳祉說,“我沒惹她就哭了。”
“可能是你長得太高。”南嘉說,“又不茍言笑,冷漠得讓小孩子覺得你是壞人。”
但真正想拐小孩的,反倒眉慈目善的。
陳祉內外和小孩子喜歡的溫柔不沾邊,劍眉星目,五官輪廓凜冽,說話音色磁性低沉,普通話倒是標準,盡管沒有港島的口音,但和這邊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陌生的外地人。
陳祉:“你小時候膽子也很小嗎?”
“沒有,我挺大的。”她思忖半晌,“我記得過年的時候,我還玩過摔炮,你知道那是什么嗎,扔出去會炸的那種。”
“好玩嗎。”
“嗯嗯,我以前還拍過照片呢,找給你看看。”
家里有相冊,放十幾年了,南嘉憑記憶翻箱倒柜很久找到一沓,上面被塑料薄膜包裹,撣一撣灰塵,整體不是很臟,只有邊角被氧化泛黃。
照片上縮小版的她完全是個糯米團子,皮膚皙白眉眼靈動,扎著這里流行的兩個小辮子,很有國風寶寶的俏皮可愛。
第一頁是她的全家福,她父親經常出差不在家,照很多照片互相留戀,外婆生病之前,家里條件尚可,父母放假的時候會帶她去游樂場,動物園,每張照片都帶著三個人的笑容。
南嘉隨方清喜的美人骨相,小時候眉間就略有相似,水汪汪的大眼睛,兩頰白里透紅,處處稚嫩天真,穿著漂亮的花裙子,一看就知道被養得很好。
父母也是琴瑟之好,舉案齊眉,洋溢幸福笑容,如果當年不出意外的話,會是非常幸福的家庭。
后面是南嘉單人照,扔完鞭炮后捂住耳朵的照片,還有被鄰居家大鵝追著咬狼狽的照片,調皮的時候有,文靜的時候也有,小小年紀抱著芭蕾舞賽冠軍杯,面對攝像頭優雅從容。
看久了,陳祉仿佛融入她曾經的生活里,指尖隔著透明塑料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她興致勃勃問,“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愛?”
“小時候看著挺乖,現在怎么這樣。”
她不滿拉他胳膊,“哪樣?你說清楚。”
“就這樣。”他淡笑,“跟個小辣椒一樣。”
“我以前也這樣。”她振振有詞,“我媽說是遺傳。”她們家女性表面婉約,但各有各的性子,她打小就這樣,只是被定格成照片,不大看得出來。
“照你這個意思。”他順勢接話,“那以后咱們女兒……”
陳祉說到這里,尾音霎時止住,一動不動的瞳孔倒影她困惑又好奇的面孔。
“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嗎。”她輕哼,“怎么提到女兒了?”
“隨便想想。”
隨便一想就止不住,想象他們的生活里多出一個和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軟萌可愛的小公主,穿漂亮蓬松的小裙子踩精致的羊皮鞋,作為陳家下一代繼承人上下都會當祖宗供著,小公主被養得嬌氣又調皮,可能會到處闖禍,但也會奶聲奶氣叫爹哋媽咪撒嬌。
那樣幸福的場景,只能存在幻想中。
陳祉長指繼續往后面翻,相冊厚重,但相片只放了三分之一,后面戛然而止,故事停留在事故之前。
“我媽說相冊容量足夠我放一輩子照片。”南嘉翻到后面的空白頁,“但我現在都不怎么拍照了。”
連相冊都落很厚的一層灰,快被人遺忘。
“以后慢慢放。”陳祉說,“未來還很長。”
后面還會有很多幸福的生活,填補她之前的空缺。
到晚餐時間,南嘉陪陳祉去餐廳,廚房沒有提前按照大少爺的口味準備菜肴,所以布的都是符合外婆喜好的當地口味。
大少爺剛才信誓旦旦要留下來,看到餐桌上的糖拌西紅柿和甜到滴油的紅燒肉時沉默了。
南嘉也不太愛吃這些,廚房都是以外婆口味做的。
往港島開的蘇式私房菜甜度到底還是保守了。
老廚師回頭弄兩道粵菜系,晚餐湊活結束。
南嘉抱有懷疑,“你真的確定要住三天嗎?現在走還來得及。”
“住。”陳祉堅定。
他正要端杯子喝水,手邊一空,外婆不知什么時候過來,提溜著開水壺。
“大冬天怎么能喝冷水。”外婆說著,給杯子倒上熱開水。
飯吃不好就算了,大少爺現在連口冰水都喝不上。
陳祉耷拉眼角,還得道謝,“謝謝外婆。”
“誰是你外婆,不要亂叫。”外婆說,“你是清喜的男朋友,得叫我一聲阿姨。”
老人家意識又錯亂。
把南嘉認錯女兒,陳祉認錯女婿。
外婆給南嘉倒水,“飯后該吃藥了,別老是讓我提醒你。”
“知道了。”南嘉乖巧。
老中醫的藥方子熬好后塑封放冰箱冷凍,會有阿姨提前取出煮熱。
中藥方苦得不行,碗剛放到她跟前,她就澀苦得皺眉。
“有這么苦?”陳祉問。
“嗯。”她把碗往他跟前一推,“你嘗一下。”
“我又不虛。”
居然笑她,她不樂意,兩個人做的事情憑什么她要大補氣血,他一點影響沒有。
陳祉不用嘗,隔遠一點都能聞到中藥濃郁的異味,中藥難喝的地方不只在于苦,還在于刺激的酸澀,難為她之前一個人堅持喝了幾天。
藥還熱乎著,得慢慢品嘗,過程不是一般的煎熬。
“已經吃了四天,感覺好很多。”南嘉嘀咕,“剩下的不想吃。”
陳祉沒來得及開口,外婆立馬教育:“不行。”
她手里多個打掃衛生的雞毛撣子,到處揮舞,“快點吃完,別讓你媽操心。”
南嘉仿佛能從外婆認錯人的語氣里,捕捉到母親以前被管教的生活。
那場事故,明珠是罪魁禍首,外婆也脫不了責任,一切源自于她對女兒過多的關心和掌控,那個年代家里只生一個女孩子是非常難得的,外婆對這個女兒愛護有加,盼著她成龍成鳳,怎么都想不到女兒戀愛腦,非要嫁一個窮小子。
窮怕的小老太接受命運饋贈的重金,不僅是因為她是個財迷,也因為她希望女兒過得更好,不該拘泥于小鎮上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家庭主婦。
過于偏激的想法才導致她釀成悲劇,眾生抱憾。
南嘉拿調羹攪著深棕色的藥碗,磨嘰一會兒,當著小老太的面不敢不喝。
“再不喝就冷了。”陳祉抬手拿過碗里的勺子,“要不我喂你?”
她還是沒動,他干脆把人拉到懷里來,哄小孩似的,“來,張嘴,乖。”
她皺眉頭被他喂著喝口藥,“這藥苦死了。”
他低頭親了親唇際遺留的藥液,是很苦,“但是我們嘉嘉很甜。”
“你好肉麻。”
“再喝一口。”
她被哄著,不知不覺把藥給喝完了,門口的外婆剛打掃完,看到她坐在陳祉懷里,他一手拿勺子和碗,恩愛得不像話。
“還沒結婚就這樣不害臊。”外婆嫌棄,“以后還了得。”
陳祉:“我們結婚了。”
“清喜戶口本在我這里,你們怎么結的婚。”外婆不由得拿雞毛撣子隔空指了下,威脅,“樓上房間收拾好了,你小子今晚去三樓睡。”
“我住三樓?”
“怎么,沒結婚你還想和我女兒睡一個房間?”外婆冷肅。
南嘉輕咳一聲,“三樓的空房間不是書房嗎,他可能住不習慣。”
“愛住不住。”外婆堅持,“不然就走。”
反正她不可能讓這兩人住一起。
陳祉看南嘉:“那你住哪兒?”
“我住二樓。”
還是一東一西的位置,兩人想見個面都得上下樓梯。
被外婆的雞毛撣子指著,陳祉沒法反駁,佯裝先答應,之后再說。
這一趟果真是艱辛,沒吃的沒喝的也沒老婆抱。
外婆走后,南嘉故作惋惜,“真可惜,今晚只能委屈你去睡書房了。”
他看不出她一點可惜樣,“你希望我去書房嗎。”
“當然不是,三天不見,我也很想陪你一起睡的,但是外婆把我們認錯了,不讓我們在一起。”
他掐著她腰,“哪里想我,我怎么看不出來。”
“……都,都想。”她指尖勾他心口的襯衫,笑得跟只小狐貍似的,“這里想,那里也想。”
“附近有便利店嗎?”
“有,怎么了?”
陳祉來時壓根沒想那事,所以沒有準備T,在她剛才虛與委蛇之前,出于她健康考慮,他也沒這個想法,奈何她一直賤兮兮的撩撥。
他牽她手出去,“買T。”
南嘉懵然,真要禍從口出。
“你今晚想干嘛?不會想半夜偷偷找我吧,這要是被外婆發現的話,你絕對沒好果子吃的。”
“外婆很兇的,我小時候怕得很,你要是挨打的話,那我不護著你了。”
說話間兩人來到便利店,不是連鎖的,一家小破店。
看到貨架上一排包裝,南嘉小臉又紅又熱,躲他身后,別在這里又遇到了熟人。
陳祉給她拎出來,“你喜歡哪種,挑吧。”
“……我都行。”
“那都要嗎?”
“你買那么多做什么?”她驚覺,隨手拿起一個,“一盒就行了。”
“等等。”陳祉摁住她手腕。
“又怎么了。”
“買小了。”
“……”
“寶貝你怎么這么馬虎。”他煞有介事,“你用那么久怎么連你老公尺碼都不知道。”
“閉嘴。”她又挑了一個,“這個行了吧。”
“不太行,但也沒有更大的了。”他對小店鋪的選品不是很滿意,將就用著算了。
南嘉有些后怕,“你確定要過來嗎?”
“你不想我?”
“沒有。”她小聲,“我這不是怕你被外婆打嘛。
“不怕。”他輕描淡寫,“挺刺激。”
“……”
結婚了后還能體會一下早戀被家長管制的偷感,也算是別樣的cosplay了。
買完回去,看外婆正站在院前。
南嘉下意識和陳祉松手,“外婆……”
“去哪兒了?”
“去外面隨便逛逛。”她說,“怎么了。”
“時候不早,可以休息了。”外婆說,“走吧。”
癡呆歸癡呆,這些事上外婆可不傻,早就料到陳祉的預判,為了監督他們,分別接兩杯水,打算放在兩個人的放門前,誰要是出去的話,水杯就會傾倒。
外婆先送南嘉去房間,叮囑道:“早點睡覺,不要亂跑知道嗎?”
“嗯……”
“咱們家的女孩一定要自重。”
她點點頭,回頭發現陳祉在看她,暗中指了下外婆,然后小手一攤,看似表示無奈,實際眉眼笑彎成小月牙。
難掩她內心里的小得意。
故意嘲諷他沒法心想事成。
餐具都準備好了,但是能看不能吃。
回房間后,南嘉給陳祉消息。
【怎么辦,好想老公啊QAQ。】
【沒有老公的晚上真的好無聊呀/貓貓探頭。】
【T都白買了,要不你自己動手用了吧。】
書房這邊同樣操作,門口前水杯放置,第二天早上前,陳祉不能走動,他坐在類似行軍床上,長指攥著手機,瞄到那兩條信息后視線一凜,隔著屏幕能想象到她現在有多嘚瑟。
陳祉:【真的想我嗎?】
南嘉:【嗯嗯。】
【開視頻。】他說,【我想一邊看你一邊動手。】
【外婆說了,早點睡覺才是乖寶寶。】南嘉迅速遁走,【晚安,好夢。】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根本就不想要他,非要撩撥。
不到一天的功夫陳祉算是體會到人心險惡的庭院風情。
天亮,隔壁雞鳴聲響起。
南嘉習以為常,聽到后只是翻個身就繼續睡去了,隱約做了個被剝光的夢,她眉尖蹙蹙,想提被子蓋好,手不知道抓到什么,不是被子而是管子。
天沒亮,困得不行,不想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感覺人被掰開,帶著清晨的凜冽冷風氣息縈繞周邊,隨后走到叢中撥開薔薇花,動靜明顯她終于驚醒。
窗簾半拉,光線暗淡,她猝不及防對上深邃隱忍的瞳孔,低呼:“陳祉。”
下意識想去拿手機,“現在幾點了?”
“我都在你里面了,你怎么有心思問我幾點了?”
“可是……”由于是側著的,她只能看到他清冷矜貴的面孔看不到別的,話音落下之后她的注意力終于集中到他那里,而不是時間。
很少側著來,不太適應,還是在老家的小破屋子里,但1.2米的極限寬,發揮作用有限只能將就著弄。
到底是年歲久了,動一下木板吱呀呀地奏樂,使得本就克制的陳祉不得再收斂幾分。
懷里的人剛醒,尾音透著婉轉的啞意,低哼一聲又自己捂住嘴巴,小聲問:“陳祉……你門口沒有杯子嗎……”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過來的。
“有啊。”陳祉說,“外婆給我放了三杯。”
“……”
外婆防賊一樣防著他,生怕他來找南嘉。
“那你過來的話不怕杯子灑了嗎?”南嘉隱隱擔心,“外婆真的會打你的,你要不趕早上的飛機離開吧。”
“走什么。”他俯身咬她耳際,“你不是很想我嗎,我不得在里面待個幾小時。”
“有嗎。”她心虛。
“還說沒有我的晚上很無聊,現在呢?”他從背后捏著一只,冰冷指尖剛好壓住小巧的尖,淡笑問:“還會無聊嗎?”
“不,不無聊了……”
不同于之前,可能木板的緣故,不得不收著點力,收的時候他很壓抑,但她很喜歡這樣舒緩的慢節奏,調整方向后,細白的足主動環勁腰相迎,緋紅的眉眼間透著羞赧含蓄的美。
中藥效果不錯,精神氣恢復不少,會勾人了,后面陳祉沒經住盈盈雙眸的媚然,收尾的速度恢復從前。
一不小心,木板嘎吱兩下,忽然斷裂。
“什么聲音?”南嘉聽到了,暗覺不好,但沒力氣去看,低聲:“板子是不是被你顛壞了?”
“不知道。”他無心于外界的風吹草動,繼續住她里面感受溫熱,“壞就壞了,這破玩意早就該壞了。”
1.2米的床,簡直違背人類設計。
“本來就是我以前的兒童床。”她輕哼,“好了,你出去,我去看看。”
“再待一會。”
“不行,出去……”南嘉抬腳。
分開后,她隨便裹個毯子,下去查看情況,中間斷了兩塊板子,也不怪陳祉,床板經年失修,早就該報廢。
陳祉把她重新抱回去,“你身骨寒,別光腳。”
太陽照來,他簡單穿戴,大致掃了下房間格局,“讓人今天送個差不多的新兒童床來暫時用著。”這里他們不常來,沒必要四處翻修,可以繼續保留老人家的回憶。
南嘉看他要走,“你還沒告訴我是怎么過來的?”
陳祉整理袖扣,言簡意賅,“翻窗戶。”
樓上沒有防盜窗,還有個小陽臺,以前幾百樓極限運動過墻,經驗豐富,對這種小樓層不在話下,他從書房窗口翻出去后隨便兩下輕松就從三樓過到二樓。
“那還要翻上去嗎?”南嘉問,“會不會太危險了?”
“不會。”
“不行——”她下意識抓住他衣角,“你還是從門口走吧。”
“你不是會被外婆看見。”
“看見就看見,大不了挨打。”她說,“那你就說我叫你來的,打我好了。”
陳祉笑,捏捏她緋紅未褪的臉蛋,“怎么可能。”
“反正不許走。”她干脆從后面抱住他。
她對這里的樓層有陰影,就算概率很小她也不想他冒險。
陳祉:“這邊陽臺很寬敞,還有腰線層,不會有事的。”
她仿若沒聽見,忽然松開他,往門口走去,直接給門一推。
這下,外婆給他們的禁線已經突破,沒必要去翻窗戶。
為了防止外婆查細節,她又找幾張廢紙,走到垃圾簍前,蓋住里面的小氣球,不知道是不是沒包好,氣球似乎遺漏了一點。
門口忽然傳來樓梯的動靜。
“完了。”南嘉過去拉他,“外婆來了,你快走吧。”
老年癡呆的老太太,偏偏耳朵好使得很。
陳祉沒來得及離開,老太太的速度更快一步,聽到水杯的動靜,第一時間拿著雞毛撣子急匆匆趕來,一臉嚴肅地出現在門口。
“怎么回事?”外婆看著陳祉,罵道,“你這臭小子,誰讓你大半夜來她房間?”
“不是……外婆,哦不對。”南嘉提前擋在前面,“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那是什么。”
“他是。”她猶豫,“早上才過來的。”
“這不是一樣嗎?”外婆氣急敗壞,“我一進來就看你們摟摟抱抱,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結婚之前要分開。”
“我……”南嘉很想說她不是方清喜,可見外婆默認她是女兒,沒法反駁。
“阿姨。”陳祉比她淡然得多,“您放心好了,我剛過來,什么都沒做。”
“剛過來?”
“您剛才不也聽到水杯的聲音了嗎,我剛來。”陳祉說。
“那你來我們囡囡房間做什么。”外婆看向里面,倒是很干凈。
“她床壞了。”陳祉說,“我是過來幫她修床的。”
“床壞了?”外婆不可思議,“怎么壞的,昨天不還好好的。”
“可能最近胖了。”南嘉補充。
外婆將信將疑,“這小伙子還有修床的手藝嗎?”
南嘉心虛點頭。
外婆:“修的怎么樣,我看看。”
在老人家威逼利誘和雞毛撣子的威脅下,兩人不敢不給看。
外婆走到剛才激戰后的破床側前,沒細看就聽砰地一下,兩條木腿也斷裂,剛才搖搖欲墜的床面,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散架,似乎在表述它的不滿。
根本不是自然損壞,更像是人為的。
“臭小子敢騙我——”
在外婆雞毛撣子抬起來之前,南嘉已經拉著陳祉的手迅速開溜。
第93章 懷孕 一個月身孕
南嘉帶陳祉下到一樓,讓他暫時出去先躲一會兒。
外婆神智不清,一直把他們認錯,陳祉留下來的話少不了一頓教訓。
他沒有動,長身玉立,閑散淡笑,“我走了,你怎么辦。”
“我一個人和外婆慢慢說。”
“外婆不會打你嗎。”
“不會,外婆只想打你。”南嘉篤定,外婆疼媽媽,舍不得打她。
在外婆下樓之前,她趕忙把他推到另一個房間。
等老人家消消氣或者回復神志再放他出來。
回家一趟沒想到還能體會下母親和父親當年的遭遇。
避免刺激到外婆,南嘉盡量扮演好方清喜的角色,微笑應對。
生怕勾女兒的野男人跑了,老太太氣勢洶洶下樓,動作干凈利落,小碎步飛快,結果只看到南嘉一個人,她瞠目:“你男朋友呢。”
“他有事先出去了。”南嘉手背在后面,乖巧低頭認錯,“早飯好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混賬東西。”外婆破口大罵,“拐了我女兒還一個人溜走,等回來看我不打死這個宗桑(畜生)。”
要是留下來挨頓打就算了,偏偏溜得比誰都快。
外婆氣不打一處來,雞毛撣子一揮,無意揮舞到壁柜,上面的老十字繡框架從兩米多高的地方搖搖欲墜。
南嘉只覺背后傳來一陣風,一股力把她拉走。
感覺到熟悉的擁抱和氣息,她懵然,緊接著聽到碰撞聲和地上的噼里啪啦碎裂聲。
她抬頭,“陳祉?”
“地上有碎片,別亂動。”
怕外婆真去打她,陳祉被她推到房間后就在另一邊等著。
沒想到雞毛撣子沒打到,差點被東西砸傷,還好距離夠,他及時過去將她拉走,在框架落下抬手稍稍擋一下。
“外婆。”陳祉抱著懷里的人,看向老人家,“應該沒事吧。”
外婆在另一個方位,沒被框架碰到,但她被眼前的玻璃碎片嚇得失去血色。
“你有沒有事?”南嘉下意識扒拉他胳膊,“剛才是不是碰到了。”
“沒事,只是擋一下。”
框架寬大但并不重,她卷起他袖子看好一會兒確定沒事后松口氣。
外婆意識到是自己失手弄翻框架,是這個野男人護住她的女兒,她看陳祉的眼神不再那么兇橫,早飯時也不提床板斷裂的事。
危機暫時解除,飯罷南嘉陪外婆擇香菜。
老輩人把勞動刻在骨子里,有阿姨伺候,每天依然想找點事做。
“清喜啊。”外婆坐在小凳子上,苦口婆心,“你是真喜歡那個男的嗎。”
南嘉系碎花圍裙,溫婉柔聲應了下,“嗯。”
“人品還行,就是家庭條件不太好,你跟他要吃苦頭的。”
外婆把陳祉當女婿看待,以為他是個窮小子。
南嘉默然,外婆要是清醒一點了解一些陳家的話,不得興高采烈把她卷起來送陳祉床上。
“沒關系,我不怕吃苦。”南嘉篤定,“我喜歡他就夠了,這輩子只認他一個人。”
外婆深沉嘆氣,除了成全,無可奈何。
陳祉慢悠悠走來,“寶寶,需要幫忙嗎?”
剛親昵喊完,被老人家凌厲的眼神瞪回去,他正正臉色,“嘉嘉,需要幫忙嗎。”
“不用。”南嘉抿笑,“你又不會。”
擇香菜需要耐心,他一看就不是做這種活的人。
見他主動幫忙,外婆態度稍微好轉,“你小子要是沒事的話,幫我去菜場買點蔥和肉。”
“外婆,這些食材廚房不是有嗎?”南嘉說。
“我就讓他買怎么了?”外婆說,“男人就應該多做點家務事。”
南嘉推推陳祉,“那我陪你去。”
外婆:“你回來,讓他自己一個人去。”
“他不會買菜。”
外婆不容分說,“讓他去。”
南嘉摸鼻尖犯難,這次真不是她偏袒陳祉,怕他別到時候把韭菜當蔥買回來了。
“沒事。”陳祉沒拒絕,“我去買。”
南嘉送他到院門口,“你知道蔥長什么樣嗎?上面是青的,下面是白的,別搞混了。盡量挑新鮮一點的,葉子要翠綠的,還有肉的話要五花的,你知道怎么挑新鮮的嗎。”
“放心。”
他似乎勝券在握。
等離開庭院的視野后,陳祉走到一輛賓利前,招呼助理,“你去找兩個腦子靈活的人。”
助理一聽,立馬警局:“少爺是有大事吩咐嗎。”
“嗯。”
“什么事?”
“幫我去菜市場買點蔥,記得找有買菜經驗的人。”
助理以為自己聽錯,見那位爺煞有介事,不像開玩笑,只好兢兢業業去辦。
跟隨陳祉來的這批保鏢團隊里,腦子靈活不少,可個個糙老爺們,能認全槍的品種,就是沒人有買菜經驗。
非要交給他們的話沒準要把事給辦砸了。
“一群飯桶。”
陳祉只能自己先去看個情況。
菜場這時候的菜是最新鮮的,稍微有點常識的人不會買錯。
事沒辦好,助理戰戰兢兢跟隨其少爺左右,身后還有八個西裝革履的保鏢,其中兩個是近衛,虎背熊腰的壯漢,戴黑色護目鏡,走路帶風,險些要將小商販的攤位上塑料袋給掀了。
一行人剛到菜市場門口,氣宇軒昂,所到之處仿若寸草不生,路過的狗都可能會挨巴掌,路過的人更不必說,立馬退避三舍。
菜場攤位雜亂,魚肉腥味濃重,香料撲鼻,從未來過這種地方的陳祉就差捏著鼻息往前,沒留意自己團隊的規模有多駭人。
在港島這樣出門不罕見,其他豪門少爺們也大都如此。
陳祉走到一個賣蔬果的攤位前,一眼看見大蔥和小蔥分別堆疊,南嘉吩咐多此一舉,他不至于認不出蔥。
是否新鮮看表面即可,沒有泛黃缺角的話,基本都是新鮮的。
“老板。”陳祉單手抄兜,肩上蓋著助理剛才給他臨時披的黑色長大衣,矜貴優雅得和這里格格不入,讓里頭老板虎軀一震。
陳祉指了下,“我要這個。”
老板目瞪口呆,含糊不清應一句后,連忙拿塑料袋給大蔥小蔥裝起來,余光瞥到他后面的保鏢團后,雙手止不住顫抖。
遞來時陳祉沒動,助理代勞并詢問:“多少錢。”
“不,不要錢。”
“為什么不要錢?”陳祉問。
“不,不為什么……幾根蔥而已。”老板邊說邊往后退。
沒說多少錢,助理只能估摸著掏出一沓鈔票放在攤位上。
等去買肉的時候,老板也是一個態度,看助理非要遞錢過來,才顫顫巍巍伸手去接。
十來分鐘的買菜過程,愣是給平時里熙熙攘攘的菜市場給弄得人煙寥落,幾家小門店干脆閉店了。
陳祉任務完成的不錯,外婆對他的態度又好很多。
“小鎮居民真熱情。”陳祉說,“買東西都不要錢。”
“啊?”南嘉疑惑,“怎么可能。”
“不信你問他們。”他指了下后面的八個保鏢。
八個保鏢默契點頭,表示少爺說得對。
南嘉:“……等等,你帶他們去菜市場的?”
“嗯。”
浩浩蕩蕩得跟黑一社會一樣,這誰還敢要錢。
昨天嚇哭小孩就算了,早上又把街坊鄰居給嚇個遍。
這要是再繼續留下來,少不了議論紛紛。
晚上,南嘉房間重新更換一張嶄新兒童床,寬度1.8,夠兩個人,這次外婆沒有強行分開他們,陳祉理所當然住她這邊。
“我們明天回去吧。”南嘉說。
“怎么。”陳祉說,“這里不挺好玩的。”
他在哪里無所謂,有她的地方就行。
“幾天藥吃完,感覺身體好很多,想回家了。”她胡亂編理由。
“好了嗎,我看看。”
他有模有樣捏捏她紅潤的小臉,“是有血色了。”
“紀意歡推薦的老中醫還不錯。”
“他們也看過中醫嗎。”
“嗯。”她正在抹護手霜,點頭,“她情況和我一樣血氣不足,應該都是因為……做得太頻繁了。”
“你們私底下還聊這些。”
“好朋友聊天這不很正常嗎。”她哼唧,“基本什么都聊,之前在英國的時候我就聽她講和沈泊聞那些事。”
紀意歡藏不住事,能講的都給抖落出來。
“哪些事?”陳祉輕輕擰眉,“你不會把我們的事也和她講了吧。”
“我講得不多,只是稍微提一下。”南嘉輕咳,“講了點時間什么的。”
“那你們兩個姐妹探討后有沒有結論。”
“什么結論?”
他把她拉過來,唇息觸碰到耳際,“你老公和她老公,誰厲害。”
“……”
這沒比過。
姐妹兩只是互相抱怨下晚上睡眠時間不夠,南嘉覺得她是最累的,紀意歡覺得她也累得不行。
姐妹比較的地方,和男人關注的地方是不一樣的。
“我哪知道。”她面紅耳赤,想掙扎又被他困死,“你,你自己去問沈泊聞唄,你們身體力行,不是更清楚嗎。”
實踐者不比被動方更了解數據嗎。
“不想問。”陳祉說,“怕他自卑。”
“……”
好不要臉。
他又把人拉來一些,南嘉基本坐他懷里了,隔著衣物感知到升高的溫度,她臉頰熱紅一片,“你們時間應該差不多吧?”
根據紀意歡的描述,她們兩個的睡眠時間差不多,那他們的時間相差不到哪里去。
“還聊了什么。”陳祉淡淡問,“長度聊了嗎。”
“沒有。”她額頭一沉,“你想哪兒去了,這太隱私,我和她沒聊過。”
他親她耳際的碎發,“那寶寶知道你老公的嗎。”
她被他雙臂交叉抱住,每個字音都燒火似的燙下來,羞赧得咬唇,“不清楚。”
“用這么久你不清楚?”
“我……”就算背對著她也被幾句話弄得說不出話來,“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來量一下。”
“啊?”
他親親她耳垂,“去找個尺子。”
“家里怎么可能尺子?”
“那你用手量。”
“我覺得找一找應該還是會有的。”南嘉迅速從他懷里掙脫,有模有樣在書桌前一頓翻找,不出意料,還真的給她找到文具尺。
但這個尺子是十公分的小尺子,肯定不夠量的。
她帶著尺子回到陳祉跟前時,他挑挑眉:“你確定是我尺子量我而不是我量它?”
“將就用。”她把尺子丟過去,“你要是信不過就自己量。”
“我剛才說你來量。”
“我可以拒絕。”
“你穿衣服不也看尺碼,量一下我怎么了。”
南嘉算是體會到了,外婆是真的為她好,她就應該把他送回書房去,一個人孤單寂寞冷算了,別老是整出這些是非。
她磨磨唧唧一會兒就是沒動靜,看他沒有退讓的意思,試著詢問,“我想關燈。”
“關燈看不見。”
“那你自己量。”
雙方各退一步,滅燈后房間里昏暗朦朧,南嘉感覺自己被他抱過去,雙膝半跪,視線乍然從亮的地方轉換,出現短暫眩暈感,摸索間似乎要量的又長了點。
文具尺刻度顯然不足。
“我說了這個尺子不夠。”她嘀咕。
他慢悠悠提醒,“你可以拿手標記一下,再量剩下的。”
量尺子的過程煎熬,準確度也不行,南嘉迅速簡單量完后丟下尺子也放開了他的。
陳祉像是剛體檢完,“多少?”
“看不清楚。”她臉蛋發燙,唇間的字音也發燙,一個音節地蹦跶出來,“好像十幾。”
“十幾?”
“二十幾……”
“到底多少。”
“大概就是兩個尺子吧。”她輕聲說,“但是有誤差,具體不清楚。”
能大致量出來就已經很好了,沒開燈沒有好的刻度尺,陳祉沒為難她,親親她額頭,“真乖。”
才不要聽這樣的夸獎。
搞得她很像是按老師要求寫完作業的小屁孩。
燈重新開了之后,陳祉一個電話丟向港島的沈泊聞。
“在嗎。”陳祉說,“問你個事。”
“什么事?”
“你多長?”
沈泊聞:“你有病?”
“你不知道嗎。”陳祉:“要不問問你老婆,她應該知道,閨蜜兩人私底下經常議論我們。”
“議論什么。”
“自己沒長嘴嗎。”
陳祉掛了。
兄弟兩一塊兒長大,但他們不會提及那些事,反倒他們自己被各自老婆議論得清清楚楚,看陳祉那語氣,紀意歡對外聊他聊得很多。
沈泊聞唇際莫名其妙抿起,看到對面沙發上正在擬離婚協議的小女人,又平下去。
“紀意歡。”沈泊聞忽然開口,“問你個事。”
“別問。”紀意歡說,“你已經問過我很多遍,我也回答你很多遍,我百分百確定要離婚。”
“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么?”
“你和朋友經常議論我嗎?”
被說中,紀意歡心虛,“怎么,不行嗎?”
“議論什么了。”他說,“有提過我長度嗎?”
“什么啊。”紀意歡大腦宕機幾秒,“沒說過這個,我又不知道。”
“你確定不知道?”
她睨他下腰位置,“可能有一厘米。”
他一凜,“你再說一遍。”
“兩厘米。”
“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么敷衍。”
“三厘米,最多了。”
沈泊聞面無表情盯著她漂亮明艷面孔。
她咬著嘴里的中型筆,毫無畏懼,“看我干嗎?再看負一厘米。”
“……”
她專心于離婚協議的事。
對他不感興趣,長度更沒興趣。
沒準離婚之后連他這個人都會忘得干干凈凈。
沈泊聞起身過去,和從前一樣熟練地抄過她腰拎起來。
熟悉的動作讓紀意歡尖叫,小鵝似的在他懷里撲騰,“你干嘛。”
“我們還沒辦手續。”他指尖摩挲著她足踝的位置,語氣依然很冷淡但人很熱,“你覺得我想干嘛。”
“等等……你實在想知道的話我可以找尺子,看在夫妻一場可以幫你量一下你的。”
“不用尺子。”他把人往柔軟的被褥上一扔,“用你量更準確。”
……
南嘉和陳祉翌日下午回的港島。
和外婆臨別前,老太太意識有所恢復,變得慈眉目善,對她噓寒問暖,還讓人摘了后院的有機蔬菜讓帶回去。
之后又塞給南嘉一盒跌大損傷藥。
表面上對陳祉這個“野男人”沒什么關懷,心意盡在那盒藥里。
“外婆應該是認可你了吧?”南嘉在飛機上給他分析。
“認可你嫁給我?”
“認可我媽和我爸。”她解釋,“她不是一直把我們認錯嗎。”
對陳祉這個外孫女婿的話,外婆第一次見面就認了,盡管把南嘉當做別人,可說希望他們早生貴子的話,是別樣的認可。
這一次對陳祉“女婿”身份的認可,更像把多年心結解開,終于忍心舍女兒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放她自由,外婆自己內心也釋放自由了。
在外婆的幻想世界里,她是圓滿的。
南嘉回港島的生活如常,可能由于中藥的后遺癥,后面一段時間胃口不是很好。
Vera急壞,平時都是按照小太太口味做的菜肴,怎么突然胃口大減。
精神狀態尚可,沒有不正常的地方,她自己沒放在心上,順利度過假期,回舞團訓練。
太久沒有高強度訓練,一小時不到就疲乏得很。
南嘉抽空看到手機里,陳祉給她刷屏的消息。
這幾日他在歐洲出差,兩人只能隔著屏幕聊天。
他終于不像之前那樣每次只發一點內容,她每次都能看到幾段。
【這里有一家私人手作的娃娃店很出名,回頭給你帶幾個。】
【媽咪問我們婚禮的事,你有沒有想法。】
【寶寶怎么不回信息。】
【你是不是在跳舞。】
【不要一直訓練,多休息休息。】
【也多看看你老公的信息。】
南嘉禁不住笑:【知道了。】
陳祉:【我發這么多,你就一句知道了?】
陳祉:【知道了,不愛了。】
南嘉:【什么時候回來。】
他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兩天。】
南嘉隨便翻上面的聊天記錄,他果真發來很多文字內容,因為她句句有回應,他沒有之前的陰影,想給她發什么就發什么。
對外人,陳祉依然惜字如金,給助理的吩咐不會多說一個字。
南嘉練舞兩小時后,沒能堅持下去,額頭冒很多虛汗,小腹也有一點不適感,出于本能停下來,靠著欄桿,心里浮起一種不佳預感。
她翻看日歷計算經期時間,發現推遲幾天。
腦子一下子嗡嗡作響。
不至于這么巧合吧,她不是不易孕體質嗎,他們次次有措施,從未失誤過,怎么會給她碰上。
防止萬一,南嘉沒繼續訓練,直接去最近的醫院做檢查。
沒有告訴任何人,等結果的時候,Vera給她打來電話。
“小太太,你怎么了?”
“嗯?沒什么啊。”
“那你去醫院做什么?”
南嘉有保鏢跟隨,Vera第一時間就能掌握她的行蹤。
南嘉正在拿打印單,“我最近容易累,所以來醫院做個檢查。”
“怎么了?生病了嗎?”
“沒有。”她視線停留在升高的hcg數值,“我好像懷孕了。”
“哦,沒生病就好,只是懷孕……”Vera捂著的心口再次猛烈跳動,“什么?小太太你懷孕了?”
南嘉自己看不明白數值,唯一確定的是超出正常范圍內,等看醫生后,最終確定自己孕期有一月。
拿著單子出來,抬頭看燦爛明媚的日光,和昨天一樣,她卻猝不及防多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雙足不自覺沉重,氣息一嘆,無法冷靜承接。
懷孕一事她正在自己慢慢消化。
陳祉說過他不喜歡小孩子。
更不喜歡調皮的小孩子。
她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說,這件事來得太意外,自己也沒做好任何準備。
南嘉沒來和陳祉說,自有Vera這個大喇叭通報。
那邊剛結束一場會談,金碧輝煌挑到頂的宮殿大堂,波斯紅地毯,一隊白人,一隊沙特王室,和他們彼此握手告別。
對Vera的電話,陳祉不打算接。
知道她不是個不懂事的管家,等第二個電話打來,他眉間蹙起不耐煩,“什么事這么急?”
她最好是說出讓他聽得下去的事。
Vera迫不及待,欣喜若狂,“少爺,小太太懷孕了。”
懷孕兩個字,瞬時炸亂陳祉所有情緒。
“懷孕?什么時候的事?”他長指無意識快給手機鋼殼捏碎,一時驚迮,沒拿穩的手機啪地掉落在地。
擴音器里繼續播報Vera敘述:“小太太今天去了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有一個月身孕了……”
陳祉聽不下去,一把拎過助理的衣領,“改行程,我要回港島。”
“可是改航線需要時間……”
“那就訂最快的機票。”
地上手機還躺著,剛才的通話,一側的沈泊聞都聽見了。
他幫陳祉撿起手機,沒好氣遞過去,冷笑,“怎么什么好事都輪到你。”
第94章 取名 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陳祉上飛機前接到陳夫人的港島來電。
“聽說嘉嘉懷孕了。”陳夫人笑道,“Vera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
間隔萬里,陳祉聽出那邊難掩的勝者的喜悅,心平氣和,“您想說什么。”
“陳祉,我希望你不要限制她,多考慮她的想法。”陳夫人有所顧慮,“別把這件喜事弄得太掃興。”
陳祉之前說過不想生孩子,陳夫人害怕意外之喜會被他掐死于搖籃中。
“您想多了。”陳祉沒聽完就掛斷。
第一次被兒子這么沒禮貌掛斷,陳夫人沒有不高興,根據他的反應反倒能推測出,他現在內心要多混亂,那這個孩子降落的可能就有多大。
陳夫人讓陳祉不要打擾南嘉,她自己也沒打擾。
只讓Vera傳消息,希望南嘉放下舞團的工作先暫時休養。
南嘉沒胃口,晚餐基本沒動,坐在餐桌前托腮,若有所思。
Vera拿手晃動,她恍神,雙眸空洞,“怎么了?”
“小太太,您多少吃一點飯。”Vera憂心忡忡,“您本來就瘦,現在肚子里還有一個寶寶需要吸收營養。”
沒胃口應該是孕后體質改變。
Vera搞不懂,這明明是一件特大喜事,怎么南嘉沒精打采的,她給陳祉打電話時,那邊也沒有欣喜若狂,反倒她這個外人替他們高興。
南嘉最后只抿半碗湯就回房休息,靠坐沙發,捂著小腹百味雜陳。
擔心今天練舞幾小時會對胎兒有影響,改天還得做進一步檢查。
她啟動筆電,瀏覽了解下孕婦的基礎常識。
看著看著入了神,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陳祉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那她看這些有什么用。
南嘉很久沒有抱著兔子玩偶入睡,她不會再做噩夢,不需要另一種寄托,今晚是個難眠夜,選了一只藍兔子攬在懷里,斷斷續續睡過去。
天不亮人忽然驚醒,她猛地坐起來,想下去喝口水,忽然瞥見沙發上坐了人。
“陳祉?”她疑惑,揉揉眼睛。
陳祉兩小時前回來的,沒有打擾她,待沙發上一動不動,兩人隔著黎明前的暗光互相對視,許久不言不語。
“你現在就回來了嗎。”她穿鞋下去,睡裙寬大,身子更顯纖瘦。
她到他跟前時,陳祉回過神,指腹捻過她不盈一握的軟腰窩,喉骨音色黯啞得厲害,“忙完了。”
就算事務忙完,沒有半夜回來的道理,看他風塵仆仆,倉促匆忙,不像從私人飛機上下來。
她半信半疑,不多問,抬手整理他略皺的衣襟。
從來只會給她抓亂的斯文襯衫,這次自行泛起褶皺,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他的領帶和衣襟因為心煩氣躁不自覺擰了很多次。
南嘉低頭,一瞬不瞬和坐著的男人對視,牙齒輕咬唇瓣,“你不開心嗎?”
“沒有。”
“那你這次出差回來為什么不對我笑。”
剛起來,她聲音透著婉轉的啞意,尾音很短,怯生生的,“是不是因為我懷孕的事情?”
提到這個,陳祉往背后一仰,雙手交錯,指尖顫著冷意。
“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南嘉細密的睫毛耷拉,遮蓋住眼底的失落,“但這事不是可以控制的。”
她磕磕絆絆解釋這是一個始料未及的意外。
沒有人料到孩子來得這么突然,他們之前做到她看中醫的程度,這次應該是在她休養期間,在外婆家的時候中招的。
“陳祉。”南嘉吸了吸鼻息,拉他的手,“我不是故意懷孕的。”
無可奈何的語氣里摻雜著一點愧疚和隱藏不住的委屈。
陳祉看她泛水光的眼睛啞然很久,手心覆在后背將她抱在西褲上,來時的復雜情緒此時全部化開,低聲喟嘆,“笨死了,說什么傻話。”
一件事能讓他心碎兩次。
“我沒有不開心。”他說。
“你騙人。”她眸子抬起一些,“你就是不開心。”
“沒有。”
“有的。”
“沒有的。”
“我能看出來。”
“你能看出什么。”他擁著她,淡笑,“最笨的就是你了。”
他太篤定,南嘉懷疑自己,真的看錯了嗎。
他沒有不開心嗎。
“那為什么回來后一聲不吭坐在這里。”她低哼。
按照之前的習慣,分別后會迫不及待來見她,陪她說話,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沉浸在孤單中。
“有時差。”陳祉淡聲哄,“不想上床休息,怕打擾到你睡覺。”
又想呆在她身邊看著她,干脆在沙發上休憩,順便調理心情。
他內心不管翻涌成什么樣,進門時靜悄無聲,壓住心底把她吻醒的沖動,孑身克制,強裝冷靜。
她似懂非懂點頭,試探問:“那我懷孕的事,你沒有想法嗎。”
他回來后居然這么淡定,搞得她越發心神不寧,懷疑他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你呢。”陳祉唇息抵著她的發間,聲音在小巧耳廓縈繞,“你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她深呼吸,“你是不是……不打算要孩子。”
“誰說的?”
“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小孩子嗎。”南嘉完全靠在他臂膀里,擁抱的安全感不由得放松許多,“也不打算生。”
之前說過他不喜歡孩子,尤其是調皮的,二人世界都還沒過夠,沒必要讓小孩打擾。
南嘉當真了。
“怕我怪你,才向我解釋你不是故意懷孕的嗎。”他說。
“嗯……”
不僅是因為他不喜歡小孩,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要孩子,才下意識安慰他和自己,這是他們都不可控的事。
可那句話的每個字音,跟冰錐一樣往他心里砸出陣陣刺痛。
他何德何能,讓她如此設身處地為他著想。
“如果我們孩子憑空出現的話。”陳祉圈過細腰騰出手和她十指相扣,“那我開心瘋了。”
可是不可能。
任何一條生命都有孕育的過程。
她徹底懂了,“你是覺得我生孩子會很辛苦嗎。”
“懷寶寶很累的。”
“醫生說,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了。”
她本身不易孕體質,子宮壁薄,不宜流產,幾個條件基本打斷她以后再要孩子的想法,失去這條小生命的話,未來他們很難再擁有自己的孩子。
“沒關系。”陳祉握緊她手腕,感受著脈搏的弧度,“你不用因為未來而顧慮現在。”
“可是陳祉,我想要。”她很認真,“有你在身邊,我不怕辛苦。”
一個人走那么久都堅持下來,有他陪在身旁,做什么事都能多一分底氣和勇敢。
她想要擁有自己血緣關系的骨肉,想要家庭變得更熱鬧一點。
“你真的不想要嗎?”她抬眸,“你不好奇我們的孩子是什么樣的嗎?”
“不好奇。”
“真的嗎。”
他試圖建起的防線被她一點點軟言細語攻破,低嘆一聲,“假的,我很好奇。”
他攬緊人,嗓音克制不住發啞:“我也很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很想很想。”
她沒忍住眉眼笑彎,戳戳他衣襟,“那你之前還說那些話。”
“不喜歡調皮的小孩,養起來會讓你心累。”
“那我要是生個調皮的,你會討厭嗎。”
“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喜歡一點。”
她沉思,也許他真的不喜歡孩子。
就算是他們的孩子,也得分情況再喜歡。
“那你可以盡量。”她安撫,“多喜歡他們一點嗎。”
“還沒出生,你就這么喜歡小孩了?”
“肯定啊,這是我們的孩子。”
是他們的孩子,所以才格外喜歡。
陳祉氣息平和,“有寶寶的話,你還在乎我嗎。”
以后她可能更關注于孩子而忽略他。
連狗醋都吃的男人,當然不會放過孩子。
“一樣的。”她信誓旦旦,“在我這里,你和寶寶都很重要。”
“說話算數。”
“好。”她懷孕了,反倒來哄他。
南嘉唇際揚起弧度,主動親他,“陳祉,我餓了。”
陳祉被她親得微怔,指尖摩挲衣料,沉靜,“不行,你不是懷孕了嗎。”
“我是說我肚子餓了。”她瞠目,“抱我下樓吃飯。”
她昨晚沒有吃東西,看到他回來心情好轉,現在有胃口。
一點
樓梯口,Vera聽到下樓的動靜忙過去迎接。
看到少爺抱著小太太下來后,她又避開視線。
小夫妻兩親密不會刻意避著人,Vera習以為常,察言觀色一番,“早餐已經準備好,小太太,你今天有胃口嗎。”
南嘉點頭。
Vera喜上眉梢,“少爺一回家后小太太就有胃口吃飯,比下飯菜還管用。”
陳祉:“你是越來越會形容了。”
Vera頷首笑:“夫人今天調一隊營養師過來,還空運很多補品,少爺可以嘗試讓小太太服用。”
“家里不是有營養師嗎。”
“這次的營養師專注于孕婦飲食。”
陳祉沒有拒絕。
Vera大喜,從陳夫人那里得知少爺不愿意要孩子的事后,總提心吊膽陳祉是不是有摒棄孩子的打算,眼下看來可以放寬心。
盡管沒有表現出對這個孩子格外的憐愛,但少爺對小太太比之前更細致溫柔,側面反映他們都接受孩子的到來。
Vera繼續小心翼翼試探:“下午會有兩車的孕婦和嬰幼兒用品送來。”
既然準備要孩子,現在就可以著手準備。
正在吃飯的南嘉問:“港島商場有賣這些嗎?”
“商場基本都有賣的,怎么了?”
“我想自己給孩子挑。”
這就沒必要了,Vera正要勸,陳祉說:“我陪你去。”
準爸爸媽媽都想體驗一次,一起為即將降臨的小生命挑選日常用品的過程。
銷售額百億上走的商場所入駐的孕嬰店內,基本只服務于vip用戶,和他們一樣送貨上門,客人稀少。
陳祉本來推一個購物車,沒一會兒就被填滿后就丟給助理了。
看到什么拿什么。
睡袋,奶瓶,搖奶器,消毒紗布,包被……
南嘉眼睛的速度不比他手速快。
沒一會兒三輛購物車裝滿。
南嘉目瞪口呆,“你買的是不是太多了。”
“多嗎。”大少爺懶洋洋回頭,“那邊的玩具和衣服還沒逛。”
說話間已經搬走店鋪用來展示的搖椅。
南嘉難掩詫異,“你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嗎?”
嘴上說不喜歡,回頭就來逛母嬰店了,就差給人家的店鋪挖空。
陳祉已經往玩具區走了,丟一句:“不喜歡。”
“……”
一邊說不喜歡一邊挑選。
不喜歡還這樣,那要是喜歡的話還得了。
寶寶衣服更方便挑選,看到一件拿一件,小孩子躥得比較快,衣服可以多備一些。
南嘉掃一眼購物車,“你怎么都選粉色的衣服,萬一要是男孩子怎么辦。”
“你不是喜歡粉色嗎。”
“但這不是給孩子的衣服嗎。”
“他們又不會說話,讓他們穿什么就穿什么。”他說,“你喜歡就行了。”
屁大點小孩哪有決定權,他們看順眼就行。
有他挑,南嘉不用操心,跟在后面看著就行,“你是不是更喜歡女寶?”
“都一樣。”他漫不經心,男女一樣,都沒她重要。
如果生的是女寶的話,也許要比男寶更安靜一些,否則和爹媽一個性格,家里少不得雞飛狗跳-
南嘉孕期基本告別舞團的事務,新的一年,作為舞姬女主角的她本該帶領團隊全球巡演,事發突然只能作罷,張老師對此惋惜,本該評她為首席,結果要被孩子耽擱至少一兩年的時間。
原先的舞姬團隊內部不得不換血,好在蘇璇發揮穩定,只在南嘉之下,能夠勝任妮姬婭一角,空出的甘扎蒂重新考核,其中小喬也是備選人之一。
南嘉自己不跳舞訓練,每天堅持去舞團給小喬指點門道。
“嘉嘉你怎么什么都會。”小喬驚羨,“我感覺你都有點像之前在推特火起來的面具神女了。”
“面具神女?”
“就是突然爆火的那個人。”小喬說,“她也什么都會,就算沒露臉,全球各大舞團都爭著找她。”
十幾二十歲確實是最適合跳舞的年紀,體能和悟性都很高,南嘉之前狀態一直很好,沒有年齡焦慮,懷孕后就有點力不從心。
她的胎并不穩固,HCG和孕酮值時好時壞,定期孕檢吃藥,孕反也很嚴重,偶爾有點胃口,吃進去的東西又吐出來。
陳祉除了工作基本都在陪她,現代醫療對孕反沒有開發完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南嘉自己還能接受,尤其是想到媽媽也是這樣把她生下來的,不自覺多了一分動力。
開春,南嘉的胎兒檢出是個男寶寶,兩島對查性別沒限制,到一定時候就能查出結果。
自從南嘉懷孕,Vera跟打雞血似的比之前更忙碌不說還活力滿滿,把自己融入他們一個大家庭,對未來十分憧憬,立志要把寶寶教育成港島最溫馴有禮的小少爺。
南嘉和陳祉都沒表態。
也許孩子出生后,他會用行動告訴大家,在血統面前,再高等的教育都是徒勞。
南嘉坐在靠窗的島臺前,用叉子戳著一份水果沙拉,含糊其辭,“知道性別,咱們是不是可以取名字了?”
“老爺子和陳先生分別取了幾個名字。”Vera邊說邊看陳祉,“但是少爺都不喜歡,給拒絕了。”
“為什么不喜歡?”南嘉問,從拖鞋里抬起一只足,蹭他褲腳,“長輩也是好心。”
“男孩子叫子健,女孩子叫慧玲。”陳祉坐立不動,“你要是喜歡咱們就用。”
“……長輩也是好心,我們把心意領了就行了。”南嘉乖巧改口,“取名字這事,還得做爸媽的來。”
長輩取的名字重合率太高,她不想用。
心意當然是要領的,兩個長輩日理萬機,能給小小輩抽空取名,可見重視程度。
他們寶寶沒出生陳家家產分割就已經開始變位,老太太和陳夫人的藏寶閣也會變革,所有都會以這個小祖宗為中心環繞,未來他是新大廈的主人,以后沿承他爹的人生。
“待會讓Vera把詩經楚辭找來。”陳祉說,“盡量給他起一個不重名的。”
“嗯嗯,那這事交給孩子爸爸了。”南嘉抿笑。
“你晚餐沒吃多少,有沒有想吃的讓廚房去做。”
“太油了,不想吃。”
“廚房不是說沒放油嗎。”
“可能孕吐反應吧,吃什么都覺得油膩。”
對孕吐的人來說,一塊精瘦肉也覺得油膩惡心,有的嚴重的,別說吃了,就算看一眼都想吐。
Vera帶人過來,送來兩份清蒸和素食,暫時先放南嘉跟前,不逼迫她現在吃。
順帶把兩本書放到陳祉跟前,“少爺,您要的詩經我找來了……”
Vera想讓他們一起取名字,所以擅自主張提前送來。
陳祉心不在焉,“放這兒吧。”
說看詩經取名字,實際興致并不高,他晚飯也沒怎么動過,眉尖蹙到現在,一瞬不瞬看著一側的小女人。
給寶寶想名字這事,沒有想方設法讓她多吃點飯重要。
南嘉倒興致勃勃抽來一本,隨手翻看,“中有一人長眉青,炯如微云淡疏星,出自《芙蓉城詩》,你覺得從這里面取怎么樣?。”
陳祉:“芙蓉?”
南嘉把書一推,“什么芙蓉,我說的是疏星。”
“還行。”
“再看有沒有更好的。”
她隨手從果盤里捻一只草莓,剛放唇齒間,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下意識捂嘴,但還是咽不下去。
“怎么了?”陳祉起身扶她,“又惡心了?先吐出來。”
沒找到紙巾,她也不想吐果盤里,他干脆手心攤過去,接住她吐出來的還沒嚼碎的草莓,粉色果汁洇紅她的唇和他的手心,冷白光照下格外顯目。
陳祉眉頭皺緊,“這孩子能不能老實點,怎么總是讓你吐。”
孕反完全是孩子導致,因為讓母體不適應而產生排斥反應。
“沒事沒事。”南嘉坐下來,“是那個草莓太酸了。”
陳祉去水池前凈了手,接Vera毛巾擦拭時,“草莓是誰買的?”
“這個季節純天然生長的草莓都比較酸。”Vera解釋,“小太太要是嫌酸的話,下次讓人提前做好甜度測試。”
南嘉托腮想笑,他是不是太細心了,連草莓都要一一盤問。
“好了。”她有模有樣重新捻了顆草莓放嘴里,“我沒事,現在不吐了,你看。”
“可以吃點飯嗎。”
“嗯,我試試。”
她現在其實并沒有胃口,為了讓他放心,強忍著惡心吃一點是一點。
陳祉看一眼詩經,又看一眼她。
吃的很慢,看得出來再努力吞咽。
要孩子果真是一件麻煩事。
陳祉蹙深的眉間沒有收斂,合上書往旁邊一推。
“想好我們的寶寶叫什么了嗎,”她咬勺子,“要不就叫疏星?”
“叫討厭鬼。”他不假思索。
第95章 烹飪 奶香
飯都不讓他媽吃好,不是討厭鬼是什么。
上一年好不容易給她養胖一些,懷孕后全被寶寶吸收,還引起強烈的孕吐反應。
陳祉對這個沒出生的寶寶意見很大。
“你怎么能這樣子。”南嘉捧起詩經,替寶寶叫屈,“他是我們的孩子,怎么能叫討厭鬼。”
“那就叫我們的討厭鬼。”
反正喜歡不起來。
也許等他出生后,姑且看在他和他們相似的眉眼流露一點父愛,但現在他就是個汲取媽媽養分的小惡魔。
“我覺得叫星星挺好聽的。”Vera笑著插話,“先把小名定下來,大名以后再說。”
南嘉點頭,不過問陳祉意見,就這樣定下來。
廚房給她做了三道菜,她吃五口,吐出去三口,越是強忍著想咽下去,反倒要吐出黃水來。
陳祉掌心覆著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疊好潔凈手帕幫她擦拭唇際痕跡,眉間蹙冷,連帶著周遭的氣氛陰沉。
“廚房能不能做事?把他們叫過來。”他看向Vera,厲聲,“不能干趕緊滾。”
Vera沒有解釋孕婦餐本來就很難做得好吃,南嘉又要調養身體,有很多忌口的東西,她先低頭挨訓安撫好少爺的情緒再說,知道他是看老婆孕吐忍不住心疼,嘴上這樣兇過很多次,倒是沒真的讓廚房的員工直接走人。
老練的廚師長們老老實實站成一排接受訓斥,以往少爺從來不會把一件事吩咐第二次,現在卻幾乎每天掛在嘴里,就是誰能做出讓她不吐的菜誰加薪。
奈何沒有一個人做得出來。
“行了一群廢物。”陳祉冷聲,“明天重新試菜,聽到沒有。”
一排廚師:“聽到了。”
南嘉:“聽到了。”
她應完后,眾人齊刷刷看向她。
南嘉心虛靜默,自己應一句沒毛病吧,她不也屬于團隊一員嗎,還是主要成員。
“你答應什么。”陳祉過來,捏她臉頰。
“不怪他們,是我的問題。”
廚師長營養師們個個的國際證書一籮筐,但就是做不出讓她能吃的下去的飯菜。
“你想吃什么。”陳祉不信邪,“要不,我給你做?”
“你會做飯?”
“小瞧我?”
不食煙火不代表他愚鈍,沒有不會做飯的男人,只是他們裝模作樣不肯學想把家務賴給女人頭上罷了。
但陳祉基本沒下過廚房,經驗約等于零,所掌握的技巧只有國外的BBQ,要么就是保留食材的原始風味簡單蒸煮。
他第二次進廚房,Vera和許管家默契守候在外面。
頂級廚師做出來的孕婦餐都能讓小太太吐得不行,何況是業余選手。
“怎么能讓少爺進廚房。”許管家憂心忡忡,“萬一他做出來的飯菜照樣被小太太吐了的話,多傷人感情。”
“他們感情好著呢,傷一點還有萬分。”Vera不以為意。
南嘉沒多久等到老公的愛心晚餐。
一盤南極深海鰲蝦,打碎的紫甘藍,點綴牛油果醬,沒有任何的調味品,連基本的鹽和胡椒都沒有。
系著圍裙的大少爺承包做菜和剝蝦兩件事。
一只被煮得很老的蝦肉從中間切開,蝦線已經被剔除,粉蝦肉在暖色光照下,并沒有任何加持的視覺吸引。
南嘉拿起一只叉子,小心翼翼戳了塊蝦肉放嘴里咀嚼,在三人和后面阿姨們的注視下,竟然沒有吐出來。
這是個好跡象。
“看來小太太很喜歡吃少爺做的飯菜。”Vera欣喜。
當著他們的面,南嘉又吃一個,沒有皺眉,很自然地咽下去。
讓人再次篤定,夫妻感情好的重要性,老公的愛心晚餐可以緩解孕吐癥狀。
陳祉:“好吃嗎。”
南嘉吃得很快,一會兒就咽下去一小塊,“還行。”
他剝蝦肉時自己嘗一點。
很淡定地拿一張紙巾吐出去。
煮的太久,肉質又老又柴,甜味也被湯浸去了,沒有鹽和胡椒,澀腥得很難入口。
“這么難吃還吃。”陳祉沒有再剝,“不用特別勉強自己。”
“雖然很難吃,但是……”
南嘉吃掉兩只蝦的她精神氣似乎緩和不少,停頓的時候,所有人默契以為是愛意感化了她,因為是老公的愛心餐,所以再難吃也要咽下去。
她輕咳一聲,補充:“但是還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我有點好奇它是怎么做出來的。”
每一口都出乎她意料的難吃。
估計寶寶和她一個想法,對下一口都很好奇,是不是更難吃,所以沒有催她吐出來。
許管家好心替陳祉挽尊,“少爺從來沒下過廚房,廚藝很差很正常,小太太體諒下。”
Vera一唱一和,“是啊,只要小太太能吃下去就行了。”
兩個人沒完沒了,看似為他說話,實則替他坐實廚藝差的事實。
陳祉:“誰說我廚藝差了?”
兩人對視。
“我故意的。”陳祉說。
這次還真有點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他盡量淡化食材的原本味道,避免刺激到她味蕾。
但也……不至于難吃到引起她獵奇心吧。
晚點,南嘉回房時,不見陳祉。
主臥側廳也不見人,書房的燈倒是亮著,這么晚了,她以為又在忙白天的事物。
推門進去,陳祉不在班桌前,一排排書架前,顯現出長身玉立倒影。
她開門和步伐幾乎沒動靜,他看的入神似乎沒發現她的到來。
南嘉走近后,才發現他取出來幾本書。
《三天讓你成為國寶級大廚》
《孕婦科學喂養指南》
《獨一無二的烹飪秘訣寶典》
“陳祉。”她喊了句。
他眉目一抬,無意識把幾本書收走,淡然如斯,“怎么。”
“你在看什么。”
“隨便看看。”他把那幾本烹飪書放回去后,拿走的是一本孕婦常識指南,沒有讓她多留,拉她的手,“這里太悶了,出去吧。”
“你不會想學烹飪吧。”
“沒興趣。”
“家里不是有廚師嗎。”
“所以我沒興趣。”
她半信半疑,陳祉把她哄回去沐了浴。
這時候的南嘉肚子不是很明顯,已經穿上較為寬松的孕婦裝,不收身,很寬大,可愈顯身子纖柔,小腿小胳膊俏生生的白皙。
陳祉為表露一下父愛,姑且看一會兒詩經,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視線就被她吸引走。
孕期小女人總無意中變得柔和,性子不急不慢的,多幾分婉約可人的別樣韻味。
臉蛋格外潤白,瞳眸亮晶晶的,抿唇笑時很惹人。
“這次想好叫什么了嗎。”南嘉自己毫無察覺,主動坐到他一側,湊過去,“不許說討厭鬼。”
“寶寶。”
“叫寶寶?”
“不是。”他喉骨滾了滾,很自然環過她坐過來,“說的是你。”
他對小寶寶沒興趣,只對她有興致,親親她柔軟唇際,“你怎么這么香。”
“有嗎。”
“嗯,淡淡的。”陳祉停頓,“奶香。”
寶寶明明還沒生下來,可能被營養師逼得喝的奶制品多了,身上沾染和過往不一樣的引人入勝的香氣。
南嘉若有所思,“我記得你不喜歡喝牛奶。”
“你不一樣。”
她身上的奶香很好聞,很想咬她一口,又舍不得下重口,大掌圈住她腰身,將人攬得更靠近一些,她現在不方便,連親親都要克制,她笨得現在接吻都不會換氣,別到時候給她弄窒息了。
陳祉把她放下去,從額頭往下慢慢親著,不放過任何角落,這里親一下那里親一下,最后停留在不太明顯的孕肚上。
隔一層肚皮,這里面有一條小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從來沒有贅肉的她,這時候能隱約看出一點肉感。
“陳祉……”南嘉小聲提醒,“不可以再往下了,就算是……親,也不行的。”
“那我可以親一下我們的寶寶嗎?”
“嗯。”她紅臉。
這時候的寶寶是個小不點,感覺不到胎心,陳祉薄唇覆過小腹,溫熱氣息掃得南嘉情不自禁抓緊手心,“好,好了吧。”
“不可以往下,那往上呢。”
“啊?”
親了寶寶不到五秒鐘,目標就轉移,淺淺吮過軟,有太多顧及的地方,遠沒有之前肆無忌憚,強行克制在骨子里的欲,像蟲蟻一樣啃噬著人。
他很快起身,松了松浴袍,“我去洗個澡。”
“……要幫忙嗎?”
“怎么幫?”他接過她的手,“你手太小了,我舍不得。”
“之前怎么沒見你舍不得,還讓我用兩只手。”
“之前畜生。”他說,“現在在學做人。”
她笑,輕輕抬足踢了下他腰際,“那去吧,拜拜。”
這一踢,足踝沒能收回去。
怕她手累,但是腳不是不可以。
猜到他在想什么,南嘉人畜無害地眨眼睛,雙腳想縮回去愣是被提溜著,“陳祉……”
“寶寶的腳好漂亮。”他重新坐回去,拿起一只足低頭淺淺吻了下,以很紳士禮貌的口吻詢問,“可以蹭我嗎。”
頂一張斯文禁欲的臉說最畜生的話。
南嘉小臉溫度就沒下去過,不敢看足尖所觸碰的地方,小聲控訴:“你好過分,我哪里都被玩過了。”
“寶寶。”
“嗯……”
“我只是幫你按摩腳而已。”
只是不用手而已。
南嘉無言以對。
入夏,是懷胎四五個月的時候,天氣潮熱。
南嘉每次做產檢,陳祉都會隨她一起,剛開始胎不穩定,現在一天比一天好轉。
在私立醫院又一次檢查后,南嘉小心翼翼問醫生:“那醫生,什么時候可以……”
她扭捏,不太好意思說得出口。
醫生鄭重其事:“懷胎十個月,你預產期還有五個月。”
“我是說……”她不太好意思問出口,最終緘默。
陳祉:“她想問什么時候可以同房。”
醫生一愣,“孕期前三個月和后三個月盡量避免。”
現在的話,其實可以稍微做一點。
從科室出來,南嘉手被他拉著,臉蛋微垂一聲不吭。
每次害羞都這樣。
陳祉把她攏過來,“都是要做媽媽的人了,怎么這么容易害羞。”
“沒有啊。”
“那怎么連問題都不敢問。”
“我是怕你害羞。”她理直氣壯。
“是嗎,我老婆這么體貼。”
“嗯嗯。”
“就是這臉有點紅。”
南嘉不由得縮著腦袋,貼住他走,科室沒旁人,醫院一整層也幾乎沒有路人,完全不擔心會被人看出來。
站位問題,到停車庫的時候,她沒注意到一個戴黑色帽沿的男人和他們擦肩而過。
陳祉視線一頓。
他若無其事把她送進車里,凌厲的目光掃過和他們車輛差不多停靠的邁巴赫。
周今川很久沒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這么久過去,陳祉只給他寄了一封信,吊了他幾個月。
他出現在私人醫院似乎是個偶然,他身體狀態不好,是醫院的常客,這家私立又集聚權威,偶然撞見很正常。
南嘉沒看到他,周今川卻把她看的清清楚楚。
嬌嬌小小的一個,似乎長胖一點,略顯孕肚,但腰身沒有臃腫,被照顧得很好,臉蛋白里透紅,眼角又羞又笑的。
“陳祉。”周今川主動搭話,“給我多寄一點信吧,我打算離開港島了。”
陳祉瞇眸,“去哪兒。”
“去世界各地看看。”
周今川不是會撒謊的性子,不是為了騙他信才這樣說,既然說走,可能就真的要走。
陳祉輕描淡寫,“我說了,信看心情寄。”
信在他這里,怎么寄是他的事。
周今川知道左右不得,略顯蒼白的面孔微微頷下,苦笑一聲,“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你也打擾不到。”
“我真心希望她幸福。”
她幸福的前提就是,周今川遠離港島,消失不見。
她的遺忘比恨更讓他容易接受。
陳祉沒聽他廢話,回到車里,迅速叮囑司機,“開車。”
南嘉已經看到了,托腮,“剛剛那是周今川嗎?”
“嗯。”他否認不了,“隨便說幾句話。”
“說了什么。”
陳祉沒說信的事,“他說他真心祝我們幸福。”
第96章 星疏 一家三口
胎兒月份漸漸大了,南嘉母體和寶寶在彼此磨合,孕吐反應沒之前明顯,就是胃口依然不大好。
實在不想進食,陳祉會親自下廚給她做。
他學什么都很有天賦,一兩月時間,廚藝突飛猛進,可惜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同理,米其林頂級大廚對孕婦餐也一籌莫展。
他盡量做得不那么難吃,不讓她再抱獵奇心去嘗試。
早上,Vera給他們布一長桌的菜,除了幾個主廚,還有陳祉做的。
“太太猜猜哪些是少爺做的嗎?”Vera笑問。
南嘉小狗鼻子嗅一下就能找到他做的菜,有清炒芹菜,蒸深海魚,烤乳鴿,湯是冬瓜蛤蜊煨的。
她揀塊燉得剛好的冬瓜塊,笑吟吟夸對面的人,“你廚藝越來越好了。”
“沒辦法。”陳祉慢悠悠回,“誰讓老婆挑食。”
“我才不挑食呢,只是懷孕沒胃口而已。”她說,“明明是你最挑食。”
陳祉沒有鐘情的食物,對大部分接受能力一般,但平時會攝入足夠蛋白質,而她之前就算不挑食,吃得也很少,每樣吃兩口就放下筷子,也不注重營養均衡。
南嘉托腮,“不過最近你好很多了,今天居然會吃西藍花。”
“小太太這就不知道了吧。”Vera插話,“兩個人同時吃一道菜的話會增加食欲,少爺是在陪你吃。”
桌上菜肴過多,南嘉身側有阿姨夾菜,還真沒注意陳祉和她吃的基本一致,寡淡無味的健康餐,他竟然能吃的下去。
“沒必要這樣吧。”她輕輕咬唇,“你完全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不用特意陪我。”
“我就想吃這個,不行嗎。”
“可我覺得你陪我吃其實沒什么作用。”她說,“以后別陪我了。”
“那怎樣你才能多吃點。”說話間,他已經起身拉開她一側的椅子,替代阿姨的位置,薄唇勾著淡笑,“要不你老公喂你?”
“不,不用……”她還沒矯情到這個地步。
陳祉已經剔好一塊魚肉,蘸一點鮮湯,哄小孩似的,“張嘴。”
旁邊的Vera和阿姨們見怪不驚但還是默契避開視線。
“陳祉……”南嘉小聲說,“別這么肉麻,還有人在呢。”
陳祉吩咐:“你們出去。”
南嘉紅臉,她是提醒他不要這樣,而不是讓他趕人。
不等她挽留,Vera迅速帶領阿姨們離開狗糧現場。
沒旁人干擾,陳祉更肆無忌憚,把她攬過懷里坐,“喂飯怎么了,你就當給我提前練習給寶寶喂飯。”
這樣子搞得她想不吃都難,嘴里的食物還沒咽下去,另一勺又來了。
“不行,我真不吃了。”南嘉別過臉。
“最后一口。”
“你剛才就說是最后一口。”
“這次是真的。”
南嘉只好又吃一口,看他手里的勺子又遞過來,小臉黑沉,“騙子,大騙子。”
陳祉低聲哄,“乖,你看你瘦的。”
“為什么床上床下你都是這個德行。”
每次都說最后一次,實際上遠遠不止,只是假裝讓她望梅止渴。
他親自喂,柔聲哄著,她心軟,沒法拒絕。
導致本該六分飽的一頓飯硬是被他喂成十分飽。
Vera在餐廳門口提醒:“少爺,孕產培訓團隊來了。”
南嘉好奇,“孕產培訓是什么?”
Vera解釋:“是針對準媽媽和準爸爸開設的學習課程,里面包括模擬照顧嬰兒課程和基本常識學習。”
“陳祉?你什么時候報的課程?”南嘉詫異,“我還沒做好學習的準備呢。”
“你不用學,我自己學就行了。”陳祉起身,路過她跟前撫了撫肩側,“寶寶出生后不需要你操心后面的事。”
懷胎十個月和生產過程足夠艱辛,不可能讓她再去學習常識去照顧寶寶,這些是月嫂阿姨們做的事,但是和廚房一樣,陳祉自己會順帶著學一點。
培訓團隊有自己的學校機構,陳祉沒時間和一群陌生準爸爸上課所以把人請到家里。
他不讓學,南嘉越發好奇,興致勃勃跟他后面來到一個待客廳。
別人的機構只有一個老師,幾十個學生,到這里則變成五個老師,陳祉一個學生,像是作業沒寫完被留堂的學生,坐在方桌前,手里除了一本教科書,還有一個仿真娃娃。
她煞有介事坐他旁邊一起聽課。
剛開始老師講的細致緩慢,陳祉讓他們講的快一點。
有一部分都是他早就了解過的,印象深刻,重疊知識過腦浪費時間。
老師只好盡快講完展開最主要的課程,帶領準爸爸照顧嬰幼兒。
用書本內容結合實戰演習。
“如果發生嗆奶的情況,及時將寶寶側躺,找到肩胛骨中心處,用掌心叩擊。”
老師一邊說,一邊用手里的仿真娃娃做演示。
南嘉環顧四周,“我怎么沒有娃娃?”
她也想學。
同樣旁聽的Vera忙拿個娃娃給她。
娃娃做得很可愛,她捏捏手捏捏臉把玩一番后,有模有樣跟隨老師拍打仿真娃娃的背部。
這個教學簡單,陳祉已經拍完了,順帶拿起她的手,“是中間的位置,你拍腰上去了,不是鼓掌,慢點拍。”
“哦。”她驚訝,“你怎么什么都懂。”
“領悟快。”
和他一比,她就是個學渣。
寶寶嗆奶的第一反應,夫妻兩都做得很好,老師繼續說:“如果寶寶臉色鐵青的話,說明情況不好,一定及時搶救,捏住寶寶下顎翻過身,頭朝下,雙腳朝上,還是肩胛骨中間,用手掌推打寶寶后背,這次力道可以重一點。”
說重一點的話音剛落。
仿真娃娃的腦袋突然掉落在地上,連續滾落幾圈。
娃娃做的很逼真,老師差點被嚇住,連連后退。
再細看,是陳祉的娃娃腦袋從手里脫落。
他剛才拍擊的力道過重,娃娃經不住,小小的腦袋跟顆皮球似的滾落。
人頭分離,讓人想起和嬰兒相關恐怖電影。
南嘉看了下地上腦袋又看他,默默收回夸他是學霸的話,領悟快不快不知道,寶寶腦袋掉得挺快的。
“不好意思。”陳祉淡定和老師解釋,“能換個結實一點的娃娃嗎?”
老師:“……您最好輕一點。”
娃娃可以換結實一點,寶寶出生后可換不了。
陳祉把腦袋重新裝上去,提前控制自己力道,以防意外發生。
入冬,南嘉孕期九個月。
她提前搬進提供服務全面的產婦醫院。
一整層樓只有她一個產婦,上下從醫生,護工,營養師,理療師,心理咨詢等一一具備,她聽Vera講,預產期左右,將會有國內最專業的接生團隊全程服務,且是需要的醫療器械,藥品,和備用血液比全球任何一家醫院都要全面,只為確保她順利生產。
陳祉反倒很少和她講這些,每天晚上定時幫她涂抹妊娠油,偶爾給她講講十一和白仔。
離預產期越來越近,南嘉不緊張,只要呆在他身邊,什么事都可以輕松應對。
不擔心生產的事,讓她愁眉苦臉的是激素失調,下巴上居然長出一顆小痘痘。
這時候的孕肚沉重,南嘉不方便走動,靠在床上轉動鏡子,對燈照很久,“我臉上居然長痘了,怎么辦?”
陳祉放下妊娠油,指尖上沾著淡淡的茉莉香氣,不以為意。
她催促,情不自禁拉他袖子,“陳祉,你看我,這里是不是有個痘。”
他抬頭,“看到,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委屈,“你不覺得這個痘痘長得有點……”
他接話:“有點漂亮。”
“……”
他手里的妊娠油繼續拂過她大腿,若無其事。
“也是。”南嘉放下鏡子,沾沾自喜,“我也覺得有點漂亮。”
他這么說不是沒有道理,仔細看的話,一個小痘痘不僅不影響她美貌,軟軟一個還挺可愛的。
南嘉放平心態,等候產期的到來。
和其他意外懷孕的孕婦比起來,她的情況很不錯,小毛病迎刃而解,唯一的缺陷可能是孕期過于消瘦,寶寶的體重偏輕,這種情況有利有弊,壞處是寶寶出生后需要精心調養,好處是減輕媽媽生產的壓力。
晚上九點,隨著哇地一聲啼哭,寶寶在產房順利降生。
彼時產房外面的長走廊上,圍聚陳家幾個長輩,以老太太為首,陳夫人作輔,人不少,并不顯得雜亂,他們都是信仰祈福的長輩,彼此間竊竊私語。
陳祉和他們格格不入。
陳夫人早就看出來這個兒子的不對勁,之前她這個婆婆來探望快生產的南嘉時,他情緒就變得沉郁,畢竟不是他們真心要的孩子,要是讓他愛人過分受苦,沒準對寶寶都喜歡不起來。
陳祉先是丈夫,其次再去做父親。
陳夫人主動上前隨意搭話,分散他的注意力。
“嘉嘉的體征指標一切良好,你不要太緊張。”
“我知道。”他說。
從表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來,陳夫人點頭,希望如此。
陳祉依靠冰冷的墻壁,俊美五官燈光下卻顯沉著,諱莫如深。
注意到他雙拳緊握,陳夫人下意識掰開他長指,一看手心隱隱洇出血跡,沒留指甲的他再隱忍也沒能克制住心煩意亂的情緒,連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抓出的血。
“陳祉,冷靜點,別讓嘉嘉看到后,還要擔心你。”陳夫人擔憂勸誡,就知道他不可能如表面鎮定,南嘉在里面生寶寶,這個準爸爸卻快熬不住了。
陳祉簡單擦拭,“我沒事。”
話音剛落,產房的人送來通知,母子平安,寶寶5斤。
詳細的信息還沒說完陳祉就已經沖進去。
陳夫人抬眸時只看到他的背影。
緩沖區消毒殺菌后,陳祉跟隨醫護人員進去。
是一場非常順利的生產,前后用時不長,麻醉穩定,南嘉沒有感受到劇烈痛覺,但體力跟不上顯得有點虛弱,面色略蒼白,為了細菌定值,做完一系列將檢查后,寶寶就被放在媽媽一側暫時躺靠。
他在外面消毒的時候已經聽護士講完過程,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順利,母子平安健康,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產婦的心情也很不錯。
“陳祉,你來了啊。”南嘉看到帷幕后面的身影,不自覺眉眼彎彎,“來看看我們的寶寶。”
陳祉分神,思緒亂飛,一動不動佇立。
命運真神奇。
七年前他們遠在天涯海角,她是他觸及不到的愛人。
七年后,他可以和她擁有一個血脈相承的孩子。
“過來啊。”她抬手招他,“感覺挺可愛的,你快看看。”
陳祉靠近,余光瞥襁褓里的小不點,小得跟玩偶一樣,兩只蜷起的手只有葡萄大。
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么小的孩子,還是自己的骨肉。
陳祉體內的父愛沒有被激發,注視片刻,“丑。”
臉蛋皺巴巴的,雙眼皮緊皺,看著就不是安生的主兒。
“是我們的寶寶嗎?”他有點懷疑。
兩個大人顏值都是頂尖,怎么可以生出一個丑娃娃。
陳祉:“抱錯了?”
“瞎說,這里就我一個人生寶寶,怎么可能抱錯。”
“怎么這么丑。”
“剛出生的小孩都這樣。”南嘉興致勃勃解釋,輕攏包被,“來和我們星星打聲招呼。”
說話可以刺激寶寶的視覺神經。
“說什么?”
“隨便。”
陳祉離得更近一些,把小丑寶寶看得更清楚,敷衍,“陳疏星,我是你爹。”
寶寶微微睜開眼睛朝他瞇了一下,之后眉頭蹙,不樂意撇嘴。
小小年紀學會瞪人了。
沒能生出一個和她相像的女寶寶,倒是和他像得很,家里又添一個祖宗。
南嘉拉他的手,“不喜歡嗎?”
“你生的寶寶,怎么可能不喜歡。”陳祉說,“以后讓我多照顧他,從小教他怎么對媽媽好,長大就不會讓你操心了。”
是兒子的話,把他培養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他一起照顧南嘉,也是挺不錯的。
“那你不能太嚴厲。”南嘉若有所思。
“嗯。”陳祉說,“我可以親一下寶寶嗎?”
“現在?護士說過不可以……”嬰兒抵抗力差,大人親他們的話,可能帶來傳染的病毒和細菌。
南嘉還沒解釋完,唇上被覆上溫熱的一吻。
想親的不是小寶寶,是她。
陳祉俯身的動作很慢,只是她別過臉沒看到,察覺到陰影時,下巴被他扣過來親。
冬夜微寒,月明星疏,他在一個一家三口團聚的溫暖房間里,真摯吻了自己的愛人。
“辛苦了寶寶。”陳祉牽住她細白的手腕,瞳眸倒映著她,“謝謝你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97章 半周歲 不如抱香軟的老婆
陳疏星長到三個月左右,總算從皺巴巴的小猩猩變成奶呼呼的人類幼崽,臉蛋圓潤光滑,兩只眼睛漆黑透亮,似乎知道自己長得很可愛,經常嘴巴嘟起來朝大人們賣萌。
這時候看不出像爸爸還是媽媽多一些,眉眼和南嘉小時候兩分相似,兒子長相應該多隨媽媽,陳祉為數不多的父愛總算被喚起來一些。
客廳的搖籃床里,星寶裹在柔軟的絨被中,剛吃過奶咿咿呀呀,兩只短得快看不見手指的爪子朝空氣抓撓,這個月份的寶寶正在一點點接收外界的消息。
和寶寶同樣充滿好奇心的還有遠處觀望的十一和白仔。
它們似乎知道男主人和女主人那段時間不在家里的原因。
原來是去找個地方生崽崽去了。
只是,出去那么久,怎么就生了一個崽。
白仔和十一難得左右并肩,友好相處,一同面對家里突然多出來的奶娃氣息。
自從寶寶出生,家里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專業阿姨,有Vera安排,也有陳夫人送來。
陳祉之前學習的準爸爸常識基本用不上,一天抱不到寶寶幾次,這個崽子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每隔兩小時需要喂奶,他和南嘉都不會忙這些,放心交給更專業的月嫂阿姨和護理阿姨。
唯一有用處的就是學會抱寶寶的姿一勢,抱他的話不會讓寶寶難受或者嗆到。
南嘉在樓上跟隨老師做康復訓練,陳祉百無聊賴去逗了會娃,一只逗娃棒哄得小屁孩咯咯直樂。
他用手機隨便拍張照片。
留在他相冊里的都是南嘉的照片,剛開始寶寶太丑,陳祉拍的次數很少,陳疏星滿月的時候,沈泊聞來送過禮,瞥了眼后不遺余力嘲諷一句:“丑。”
自家的娃自己可以嫌棄,別人說的話不行,陳祉冷眼回他:“你有嗎。”
“我又不稀罕。”
別說丑娃不稀罕,就算萌娃,以沈泊聞涼薄的性子,也不像是會喜歡孩子的人。
這回陳祉再把養好的幼崽照片發他們的群里,喊話沈泊聞:【你再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剛出生的娃別嫌棄,養一養還能看。
沈泊聞沒想到個把月過去,陳祉還能記住這茬,發了個:【?】這么記仇。
江朝岸冒了個泡,立馬拍馬屁:【這不是我們的小少爺嗎,長得太俊了吧,以后追他的女孩子要排到法國。】
知道是夸大其詞。
這么小東西能看出什么來。
不過當爹地受用,陳祉又給他們發了張萌娃被逗笑的照片。
沈泊聞:【你什么時候學會的P圖?】
陳祉:【?】
干脆把視頻甩出去,堵他那張狗嘴。
江朝岸:【哎喲,聞哥肯定是嫉妒了,他是圈子里最早結婚的一個,別說娃了,老婆差點跑了。】
江朝岸:【紀大小姐應該挺喜歡小孩的,要是你們有孩子的話,她肯定死心塌地跟著你不會鬧離婚。】
沈泊聞:【我不需要。】
江朝岸:【聽別人說有個寺廟求子特別靈驗,百發百中,要不聞哥你去拜拜?】
陳祉:【他不迷信。】
沈泊聞:【叫什么。】
過一會兒,消息又被撤回去。
估計手速太快,忘記用大腦思考。
江朝岸腆著臉@陳祉:【咱們的星少爺是不是還沒有干爹。】
陳祉:【沒有。】
江朝岸:【祉爺,你看我怎么樣?】
【滾。】
【……】
很熟悉的語氣,聽得江朝岸越發死乞白賴,【說起來,我還是撮合你和南嘉的關鍵人物呢,讓你們寶寶認我做干爹不正好嗎。】
過一會兒。
江朝岸被移出群聊。
讓江朝岸做干爹,陳疏星想不學壞都難,陳祉自認不是個好東西,對孩子還是想認真教育的。
陳疏星五六個月時,學會坐,趴,躺等動作,在專業阿姨的教導下,小腦協調能力很好,可以兩手抓東西,玩一點玩具,也能發出簡單的基礎音節。
孕產和哺乳期,南嘉休假快兩年,家里有阿姨,不需要她親自照顧寶寶,但為了調養身體不造成后遺癥,醫生建議她多休息。
在家待太久很無趣,她合算著自己差不多可以去舞團。
晚點陳祉回來,她和他提下想法。
“你現在的身子可以訓練嗎?”他手很自然撈過她腰際,將人帶得靠近一點。
“應該可以。”
“問過醫生了嗎。”
“還沒有。”她靠坐他懷里,手指戳手機屏幕,“我這不是先問問我老公的意見嘛。”
“我能有什么意見。”他虛虛撈著她,親了下她皙白臉蛋,“你開心就好,但要記得保證身體健康。”
她現在還在哺乳期,因為奶量不夠從來沒喂過,斷奶應該比其他媽媽要早一些。
“那我回頭問問醫生。”南嘉稍稍坐起來。
“嗯。”他還想低頭親她。
她一直看著手機屏幕,沒什么動容,過一會兒聽到“Unbelievable”的游戲聲。
她在家里熬得太無聊,消消樂都闖了千個關卡。
“媽咪問我們婚禮什么時候舉辦。”陳祉沒打擾她,只好繼續抱著人在懷里談事,“寶寶過半周歲了,我們婚禮還沒計劃。”
孩子來得突然,不然去年就應該辦完婚禮,兩人再一起度蜜月,享受幾年沒人打擾的夫妻生活,奈何陳疏星從天降臨,讓他們成圈子里最快生娃的夫妻,以至于婚禮不得不推遲。
之前推遲是因為南嘉孕婦不好穿婚紗,寶寶生出來后要做月子調養身體,現在寶寶大了,是時候考慮他們的事情。
“要不等寶寶一周歲再說。”南嘉抽空回答,“可以一起辦?”
“一起辦太敷衍。”
“沒關系的。”
“不行。”
南嘉想不出更好的時機,婚禮至少準備半年,這個時間卡在寶寶一周歲的時候,不然還得往后推。
“待會再說吧。”她若有所思,“等我玩完這一關。”
“這有什么好玩的。”
他干脆把人抱到腿上,低頭去親她耳際,起來的東西打擾到她了,南嘉全神貫注,坐懷不亂,絲毫沒受蠱惑的樣子。
繼麻將和寶寶之后,又一個和他爭寵的游戲來了。
陳祉索性把人放開。
主動不理她的行為沒有對南嘉造成絲毫影響,甚至不知道某人有意賭氣。
陳祉去浴室重新沐了浴,出來后本該去主臥的側書房處理白天的事務,轉身又把筆電放在長幾上,然后往她斜角的位置一坐,往后傾靠時,沒有系好的浴袍自然松散,結實分明的胸腹肌若隱若現,他皮膚偏冷白,但不顯陰柔,恰到好處的硬朗。
南嘉玩完一局消消樂,才注意到本來在后面抱她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轉移了,就在她側前方,坐姿明明端正冷酷,卻因為要穿沒穿的浴袍緣故,整個人透著蠱意的妖氣,很勾她。
“陳祉,你剛剛想和我說什么來著?”南嘉興致勃勃湊過去。
陳祉淡然如斯對著筆記本屏幕不看她,“沒什么。”
“你不是想和我討論婚禮的事情嘛。”她干脆挪到一側的位置上,“你想什么時候舉辦婚禮?”
“明天。”
“……”
明天當然不可能。
婚禮場地沒定,賓客沒通知到位,婚紗倒是準備了,是之前的,現在款式還要更換。
南嘉知道他只是想要快點和她走婚禮的儀式,細白的胳膊主動從他后脖頸的位置環過去,“其實婚禮對現在的我們來說不是很重要,只是一個讓親友見證的過程。”
“那什么重要。”他淡淡回。
“我愛你的過程更重要。”
陳祉冷峻的眉眼斂幾分,壓住上揚唇角,繼續端架子。
這次輪到她主動去親他,蹭蹭左邊的側臉,長時間和寶寶呆在一起,她身上奶香氣濃郁,香香軟軟的一道小點心似的,還主動送到他唇邊。
陳祉不為所動,“游戲通關了?”
“有點難。”
“那怎么不繼續玩,找我干嘛。”
“難是難了點,但我……”她眨眼,“用你錢氪金,還是通關了。”
“……”
通關了,才來找他。
要是沒通關,她可能還得繼續先把游戲玩完再說。
“游戲玩完才想起我來親我。”陳祉說,“你覺得我很容易被你哄好嗎。”
南嘉低頭,把他腿上礙事的筆記本拿走,然后自己岔開,沒有磨磨唧唧直接坐上去了,有之前經驗,這次對得比較準,不需要用手扶。
雖然陳祉剛才嘴上沒動容,但她似乎猜到浴袍下有動容的地方,過程行云流水。
“怎么了老公。”她主動勾他脖子,紅唇去吻他喉結,“怎么不說話。”
她抬起來又下去的時候,陳祉不由自主閉眼睛。
“既然不容易被哄好。”南嘉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貍精,“那你怎么不把我推下去。”
陳祉沉沉呼一口氣,攬過她腰際,往下一摁,人也跟著動起來,一聲更比一聲沉,“你坐它上面了,你想要我怎么推?”
主動權看似在她這里,實則卻為他所困。
一個寶寶生完一點沒影響她緊,和從前那般絞得人天翻地覆。
“醫生說過我卵子有問題,以后不會再懷了。”南嘉低哼,“你可以……在里面。”
陳疏星就是他們唯一且最后的孩子,所以她越來越覺得他就是上天帶給他們的禮物,是萬里挑一,意外降臨的寶寶。
單人沙發有限,陳祉托著人走,中間沒分開過,放下后去吻她,軟綿綿的一個人,碰一下都是火又都是水,讓人甘之如飴著道。
著到大少爺忘記自己沒比過消消樂的事,早在她親他第一下就已經隨時為她而起。
生完寶寶,他的小太太比之前更媚,骨頭都酥得不行。
“那寶寶夾好。”他啞聲,“可以不漏出來嗎。”
她支吾,一直堵著好像沒有出來的機會。
本一個不休夜,外面卻響起輕微叩門動靜。
南嘉剛浴后裹了睡袍,下意識聆聽。
“十一點了,外面鬧什么。”陳祉也起來。
“可能是月嫂阿姨找我們有事,出去看看吧。”
出去后又沒見人。
從聲音來看可能是寶寶房那邊發出來的,南嘉不免擔憂,果斷過去。
寶寶房并無大礙,是陳疏星睡醒后要喝奶。
星寶睡得有點久餓了,哭的聲音比較大,不怎么好哄,阿姨本想通知南嘉他們,敲了門后又聽說星寶哭聲變小所以沒有繼續打擾。
醒來的星寶正靠坐在阿姨的懷里抱奶瓶吃奶。
他現在還沒有學會睡一個整覺,作息時間和大人不一樣,餓了就要吃,困了就想睡,不樂意就哭卿卿。
阿姨看他們被驚來,忙道歉:“少爺,太太,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沒事吧?”南嘉問。
“沒事沒事。”阿姨解釋,“等星寶吃完后我們會哄他睡覺的。”
“他白天是不是睡多了?”陳祉問。
雖然有科學喂養專家,但南嘉會有所干預,有時候想陪寶寶多玩一會兒或者希望他多吃點,導致星寶的成長并不完全按照計劃走。
阿姨解釋:“我們明天可以調整星寶的睡眠時間。”
陳祉等兒子喝完奶,伸手,“給我抱抱。”
星寶嘴角留著奶漬,吧唧吧唧小嘴,睜大圓溜溜的眼睛,沒有看他,爪子往南嘉的方向撲騰。
南嘉笑著走來,“他想要我抱。”
她伸手時,星寶主動張開爪子,阿姨把星寶穩穩送到南嘉的懷里,“看來星寶更喜歡媽媽抱。”
正常寶寶都會親近媽媽多一些。
陳祉除了工作時間,其余時間不是陪老婆就是在兒子眼前刷存點父愛,然而小屁孩這么不給面子。
從阿姨手里哄不走兒子,更難從南嘉懷里把人哄走。
“陳疏星,你確定不給你爹抱嗎。”
陳祉威脅的語氣對寶寶沒有影響,比起爹哋身上清冽的薄荷香,媽媽身上的奶香更能吸引到小寶寶,陳疏星不理會陳祉,腦袋往南嘉懷里一埋。
南嘉笑,“你是不是太長時間沒抱了,他怎么不想理你。”
“昨天還抱過。”陳祉真想給這小屁孩拎過來。
最后沒用武力,他從阿姨手里接過一個玩具小車,在陳疏星眼前晃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他也不是非要抱這個臭兒子,還不如抱香軟的老婆,是不信這個小家伙沒良心,當爹的好歹照顧他幾個月,小東西看到媽媽就舍棄爸爸。
在玩具車的誘引下,星寶眨眼,總算張開手,咿了一聲,“ba……”
這次要爸爸抱了。
得吃點甜頭才給爸爸抱。
陳祉接過星寶,剛把玩具車送到星寶的手里,小家伙立馬變臉,身子往南嘉跟前傾斜,要媽媽抱,“mama……”
把爸爸的玩具騙到手,立馬變臉要回到媽媽的懷抱。
陳祉黑臉,“陳疏星你有點良心。”
玩具給他,結果抱了不到一分鐘。
他竟然被一個半周歲娃娃騙了。
第98章 水坑 大少爺單獨帶娃
自從南嘉回歸舞團后,陪星寶的時間比從前少了一大半,有的時候一天下來甚至只見到寶寶一次,不如陳祉陪寶寶的時間多。
當爹的本以為能就此培養父子感情,然而沒了媽媽的陪伴,星寶更依賴于她,回到家就要媽媽抱。
似乎知道媽媽懷他生他不容易,所以想和媽媽親近一些。
實際上星寶不算個特別黏人的小朋友,性格上很難被討好,家里幾個專業的月嫂阿姨,天天和他作伴,他也不怎么和人家親近,只當她們是普通的阿姨。
至于其他長輩們更不熟悉,但他不怕生,不會看到陌生人就嚎啕大哭。
一周歲抓鬮宴上,面對廳室烏泱泱一群親朋好友,星寶趴坐在抓鬮墊子上,粉嘟嘟的臉蛋仰起來,努力好奇地觀察四周,雙眸似晶亮的黑曜石,滴溜溜地轉。
小嘴吧唧吧唧地吃著自己的口水,上下三顆牙時不時磕碰,很多寶寶在這個時候害怕得哇哇大叫,他則環顧四周,在找好玩的東西。
他對眼前的十二個物品沒有興趣,兩個爪子往墊子上一撐,作勢要站起來走,陳夫人忙讓人過去引領他去抓鬮。
小少爺可不好哄,幾個奶他的阿姨都沒能說服得住,最后只能拿玩具來哄。
星寶總算被哄坐下去了,淡淡的眉毛皺起來,很不樂意繼續觀察四周,在找爸爸媽媽。
找到了。
媽媽在爸爸旁邊,爸爸在媽媽旁邊。
兩個人似乎把他們的崽子給忘記了,談笑風生著。
星寶身邊有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還有好多叔叔阿姨,當爹當媽的就把他丟給他們玩去了,享受二人獨處時光。
一周歲之前星寶基本沒參與過家族的活動,逢年過節拜訪過最高級長輩,每個月陳祉會帶他探望陳夫人,其他長輩還是今天第一次見到家族里未來的小繼承人。
小小年紀,萌娃模樣,膽子卻不小,不怯場,對眾人的吵鬧還有點不耐煩,小眉頭從頭蹙到,最后抓了個五帝線。
五帝錢是擺放在最靠前的位置,默認給他抓的,為的就是表明繼承人身份。
抓一樣還不夠,他手里又抓了個小汽車模型,看到葫蘆后,還想去抓葫蘆,結果爪子太短拿不住,只抓住綁在葫蘆下面的情人結,他沮喪丟開。
好不容易儀式結束,星寶撐起爪子站起來,往媽媽的位置嗒嗒跑過去,他學會走路沒多久,跑得踉踉蹌蹌,隨時要跌倒的樣子。
過程很順利,在眾人擔憂的眼神下,順利來到南嘉跟前,伸手要抱抱。
還沒碰到媽媽的衣服,小東西就被人從后面拎起來,星寶暗覺不妙,果然一陣天旋地轉后,看到一張熟悉但不樂意看到的俊顏。
“媽咪跳舞很累,不要打擾她。”陳祉單手抱著萌娃,淡淡哄,“想玩什么,跟你爹地說。”
星寶朝他吐舌頭。
他也不是不喜歡爹爹,反而跟陳祉在一起的話,玩得更輕松愉快,就是他一點都不讓著小孩子。
還經常把他當玩具玩。
星寶學會走路的時候,陳祉陪他玩丟球游戲,把球丟出去后,星寶咯咯笑地去撿回來,可以得到爹哋的贊美。
剛開始星寶玩得那就一個不亦說乎,直到某天,他發現陳祉和狗也這樣玩過丟球游戲。
小家伙非常地不樂意。
更不樂意的是,他居然玩不過狗狗。
十一和白仔的反應速度都比他要快很多,跑得也非常快,大人們會讓著小孩,尤其是家里的阿姨對他百依百順,可是貓貓狗狗不讓著寶寶,每次一貓一狗一娃玩丟球游戲,輸的總是他。
周歲宴是陳祉安排的,寶寶人也是陳祉帶的,南嘉除了生娃累了點,生出來后的生活和從前無異樣,當爹的則比之前更忙了。
工作之余照顧她,還得伺候那臭小子。
他也樂在其中,一根牽引繩,把星寶當小狗一樣遛,帶他四處玩耍。
偶爾少不了出點差錯。
周歲宴到尾聲,南嘉陪陳夫人說了一會兒話,老公和兒子都不在身邊。
等叫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出了小差錯。
星寶被陳祉帶出去見客人時,渾身上下干干凈凈,回來后,雙手和小臉蛋上被糊一層奶油。
星寶的鼻尖,額頭,還有嘴巴上都糊住了。
他想伸出小舌頭想舔嘴邊的奶油,可惜太小舔不到,反倒流很多口水。
狼狽得不像是自己的娃。
南嘉想象不出剛剛干凈的萌寶幾分鐘后就被陳祉帶成臟寶寶。
阿姨們著急忙慌地找紙巾過來擦拭。
“這個奶油糊得太多了,擦不掉。”
“得帶去洗手間重新洗一下臉才行。”
阿姨們經驗老道,要帶臟寶寶去洗臉,陳祉抬手,“等一下。”
“少爺?”阿姨困惑,“您有更好的方法嗎?”
“讓他轉過來,給我拍張照片。”
“……”
阿姨們目秀眉清,還是把臟寶寶轉過去,給親爹照了糗照后再帶娃去沖洗。
“你怎么能這樣。”南嘉輕聲嗔怪,“你還是他親爹嗎。”
“親爹才給他照照片,留作紀念。”陳祉說,“等他以后找媳婦給人家看看,他小時候有多調皮。”
眨眼功夫,星寶就瞄上蛋糕架,上面的夠不著,就用爪子去掏底層奶油和水果醬,等發現時候,他已經偷偷摸摸吃了很多。
整得跟個小難民一樣。
根據家里營養師安排,這么小年紀是不適合吃蛋糕的,就算是無糖打發的也需要控制量,在食物方面,被嚴格管控的星寶可能還沒有其他家小朋友幸福。
宴會鬧騰忙活到半夜。
第二天南嘉醒的比較早,而身側的人還沒醒來。
看得出來,帶娃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每天睡眠可能不足六小時。
外面天還沒亮,房間里留了盞小銅燈,借著微弱的光芒,她微微坐起來打量陳祉,陳疏星現在模樣長開很多,可以看出來他像陳祉更多一點。
只是寶寶臉部線條是圓潤的,不知陳祉小時候是不是也如此。
陳夫人之前說過他們父子兩個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陳疏星長大后,可能和陳祉差不多,再結合她的骨相,大概能想象到小家伙以后的模樣。
南嘉側過去的時候動靜有點大,陳祉抬了下手,隨后睜眼看她。
“你怎么醒了。”她輕聲,“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
應該是被她打擾到了,陳祉眼底摻雜著未退減的困意,眉間微蹙,但對她沒有起床氣,臂膀一抬將她撈過來。
“是打擾到了。”他懶洋洋應,“親我幫我醒醒神。”
“不繼續睡了嗎。”
“嗯,早上要去開會。”
南嘉主動湊過去,親他下顎,“你這些天是不是累著了。”
負責周歲宴大小事務就算了,星寶時不時還給他一個驚喜。
“嗯,很累,一歲的小孩怎么這么調皮。”他說,“我陪他玩一小時,比陪你玩一整晚都累。”
“陪我玩一整晚的……是什么?”
陳祉困意基本被親散了,薄唇漾著淺淺的弧度,“你說呢。”
南嘉在他懷里縮得跟只小兔子似的,困得死死的逃不掉,從剛才的訊息來看怎么想不到大早上的還有其他事要做。
讓她親他幫他醒醒神,然而醒過來的還有其他的。
睡裙被卷到最上面,微涼的觸感從肌膚上擦過,南嘉低吟:“你不是說你累嗎。”
“現在不累了。”
帶娃累,做起來就不累了。
早上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對她陳祉依然沒有馬虎,照樣弄很久很久,整得南嘉又報廢一條裙子,皺巴巴的衣料和纖弱的身形,給弄得不成樣子。
“好了吧,馬上要天亮了。”她提醒。
“最后一次。”
“不要了。”她退縮,想把足從他肩上拿下去,可憐巴巴,“我腿都麻了你還忍心嗎。”
“是挺可憐的。”陳祉淡笑,俯身貼她耳際,“不過更想要了。”
工作再忙,帶娃再累,那點事是絲毫沒耽擱,甚至南嘉懷疑次數比之前還要多。
南嘉回歸舞團后,全國巡演兩場舞姬,團里又計劃經典曲目《天鵝湖》排練。
這是她曾經最擅長的曲目,在自己有精力的時候自然跳個盡興,對天鵝湖的熱情,大過于舞姬,不論排練還是演出都很有自信。
她天鵝湖的第一場演出不在港島舉辦,地點設在外地。
陳祉抽空都會過去看她演出,Vera和Amy偶爾也會跟來。
這次可能多了個小伙伴,陳疏星。
計劃中本沒有他,考慮到陳疏星小朋友沒有出過一次遠門,偶爾帶他出去溜達可以擴展對外界的了解。
小祖宗這一趟帶出來,前前后后忙壞不少人,他現在一歲零四個月,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看到什么都覺得新鮮。
走在路上要是不拿根牽引繩牽著他的話,轉頭就跟奇怪的叔叔阿姨走了,好奇心非常重,如果人販子手里再多一個玩具小汽車或者氣球的話,就算在親爹懷里,他也會掙脫著想要去看看。
狗拉個屎他都得去觀察兩眼。
下飛機后,保鏢和保姆團隊早就提前準備就緒。
陳祉也是對這小祖宗寸步不離。
從小多動調皮,星寶發育得比較快,說話能力和走路水平比其他同齡小孩子要厲害得多,兩只眼睛迅速掃描周圍陌生的環境,然后扒拉陳祉的褲腳,奶聲奶氣問:“爹爹,這是,哪里呀。”
他當然不是畏懼陌生環境,是想讓陳祉帶他到處轉悠一圈。
第一次出遠門,他恨不得長一雙翅膀到處溜達。
“你昨天不是想媽咪了嗎。”陳祉低頭,“今天帶你過來找她。”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點頭,“爹地好好。”
“那親一下爹爹。”
小家伙又扭過頭,“不要。”
“……”
陳祉對這個兒子的任何行為都不意外,小小年紀,滿肚子心眼,知道夸陳祉可以哄他開心得到很多好處,但是如果讓他犧牲色相去親親抱抱的話,那就算了。
他不喜歡和爹爹貼貼,兩個男人有什么好親的,還是喜歡親香香的媽媽。
星寶穿著青綠色的霸王龍連體套裝,帽子一扣跟個街頭發傳單的小玩偶似的,兩只小短腿在褲子里面更是縮成哆啦A夢的的腿。
走起路來倒是不影響,鞋底踩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
就是走的沒有章法,左邊走走,又拐向右邊,S形來回繞圈,給周邊的阿姨樂的,照這樣來回,幾個小時過去,還站在原地不動。
星寶似乎發現一個好玩的東西,屁顛顛加快腳步過去,又被陳祉喊住。
“過來,別亂跑。”
“爹爹,那邊有好多人。”
“有好多鬼你也別給我亂跑。”他說,“回來。”
星寶不樂意撇嘴,礙于父威,只能縮著小短腿跑回來。
上午下過小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浮了一層積水,他路過時低頭仔細觀察。
觀察了十幾秒后,突然雙腿一瞪。
眼看著干凈的鞋子要和污水接觸,衣服要被濺臟時,陳祉眼疾手快,將跳到半空中的小不點給拎住了。
恐龍連體衣的帽子被陳祉拎住。
小恐龍沒能跳成水,被抓在半空中,雙腳離地,只能撲騰,人畜無害地眨眼睛,腦袋往親爹的方向扭去,“爹爹……”
他看水坑的時候,陳祉就料到絕對沒有好事發生,一瞬不瞬盯著小屁娃,總算在災難來臨之前,被他阻止了。
“陳疏星。”陳祉把他放下去,冷聲訓斥,“你身上的衣服是你媽咪剛買的,你要是跳水坑里弄臟的話,媽咪會生氣的。”
媽咪不太像是生氣的樣子,不過爹哋是會生氣的。
星寶沒搞懂。
這么好玩的水坑,為什么不能踩一下。
衣服臟了不是可以換嗎。
可是錯過這么好玩的水坑,下次就碰不到了。
“我沒有呢。”星寶強詞奪理。
“你沒有什么?”
“我沒有。”他揪著自己跟前的恐龍觸角,“跳進去。”
“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星寶說,“想看一下,里面有沒有,魚。”
“想看魚的話可以去水族館,這么小的水坑沒有魚。”陳祉耐心解釋。
“有的呢,爹爹。”星寶胸有成竹,拉他的衣角過去,“你快看。”
一個淺淺的小水坑,里面只有沉淀周圍的灰塵,陳祉不知道哪根筋抽錯了,真被他帶著過去。
沒找到魚的星寶困惑地咬了下手指,出于探索欲,下意識抬起一只腳,往水坑里啪嗒一踩。
為了防止他再次跳進去,陳祉來的時候手搭在他的帽子上,愣是沒想到這小東西出其不意,沒有跳,而是用腳踩的。
這一踩別說星寶自己,當爹的褲腳也被弄臟了。
陳祉還沒說話,星寶已經意識到自己做錯事,膽怯得抿嘴,他只是想攪一下水看看里面有沒有魚,怎么就把爹爹的褲腳弄臟了,他抬起爪子,想幫陳祉清理,結果因為衣服可活動力不夠,啪地一下,沒站穩,一屁股坐水里。
陳祉靜默。
兩個阿姨和保鏢也沉默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小少爺剛才跳進去,至少那樣只是臟了鞋子,而不是現在,父子倆都沒落個好下場。
陳祉再次將星寶提溜起來。
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得早點換掉,還得給他洗個澡。
外面這么多細菌,剛出來就泡個臟水澡,南嘉知道的話,少不得要念叨幾句。
他把星寶遞給保姆時,叮囑:“把他洗干凈,記住,別告訴南嘉。”
阿姨點頭,“好的,少爺。”
星寶也點頭,“好的,爹爹。”
第99章 電燈泡 不累
時隔這么些年,南嘉以白天鵝的角色重登舞臺,演出經驗豐富的她第一次感覺到緊張。
以為生完寶寶后會受到影響,老天眷顧,肢體動作依然把握如初,最不易表演出的情緒也隨之完善。
拉開的帷幕前,她身姿輕盈如燕,腳尖踮起像在云端漫步,跳躍旋轉流暢順滑,修長的雙腿和細軟的腰肢隨著音樂的節奏起舞,不論單人變奏還是團體舞,都給觀眾帶來極佳的視覺盛宴。
以滿堂喝彩告終。
這場順利的演出代表天鵝湖將作為全球巡演的曲目。
陳祉帶星寶一起來的觀眾席,提前教育他不可以鬧出動靜,重要場合小東西竟然乖得沒有出聲,只是演出時間漫長,他窩在陳祉懷里睡著了,等快結束后才看到媽咪演出的一幕,之后又趴在爹爹懷里繼續瞌睡。
白天精神滿滿,晚上安靜得不像話。
后臺休息室,換完衣服的南嘉出來后就見那對父子倆在等著她,星寶剛醒,睡眼惺忪,他睫毛遺傳她,細密又長,小扇子似的撲棱。
“你帶孩子一天了,累壞了吧。”南嘉主動伸手,“我來抱他。”
聽說媽媽要抱,星寶下意識抬起爪子,又被親爹給按回去,“沒關系,不累。”
“我就抱一下。”她手沒放下去,對他懷里的小東西循循善誘,“星寶,讓媽媽抱你好不好。”
星寶立刻點頭,正要附和,奶呼呼腦袋又被陳祉按下去,小爪子也被他長指摁住。
“你跳舞兩三個小時,該休息了。”陳祉單手托著星寶,騰出一只手牽她,“我抱他就行,走吧。”
他都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人就被牽著走了。
下榻的地方是一處日式溫泉度假酒店,南嘉坐上后看見地上覆了一層積水,“今天下雨了嗎。”
她一直呆在劇院后臺忙著演練沒注意外面情況。
“小雨。”陳祉說。
南嘉立刻想到什么,“星寶最喜歡玩水了,他今天衣服有沒有弄臟?”
他們坐的是阿爾法保姆車,內部空間寬敞容量大,前面是保姆阿姨和司機保鏢,小太太的問話一出,眾人的氣氛默契沉靜下去。
“怎么會呢。”陳祉看著兒童座椅上扣指甲玩的兒子,意有所指,“我們的孩子很愛干凈,不會去玩臟水坑的,更不會主動跳進去,是吧,星寶。”
察覺到爹爹話中有話,但沒上過幼兒園的小朋友不是很能理解,懵懂無知點頭。
呈現在南嘉眼前的是個干凈可愛的寶寶,她沒懷疑一車的人各懷鬼胎。
Amy給她來演出照片,南嘉還算滿意,遞到陳祉眼前,“我今天的演出怎么樣。”
“很漂亮。”
“除了漂亮呢,有沒有其他感想。”
陳祉看了她很多次演出,哪怕再對劇情一知半解也能慢慢熟絡,但文藝品對他們這個階層的少爺們不過是消遣,看不懂內核。
自然更不清楚白天鵝的悲劇和內核。
陳祉說不出來,南嘉沒追問,額頭靠著他的臂膀,帶過他另一只手,十指緊緊相扣。
看不懂沒關系,她也不清楚他的工作內容,兩個人的口味不一樣,并不影響相愛,按照別人的標準他們性格和愛好,似乎哪哪都不合適,但他們都在走近彼此,突破條條框框的束縛。
陳祉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和她攥得更緊,這時候一只肉嘟嘟的爪子也搭了過來,一看,是對面兒童座椅上的星寶,以為爸爸媽媽在玩游戲,興致勃勃湊熱鬧搭手。
到目的地,南嘉正要下車,先下去的陳祉接住她:“地上有積水,我抱你過去。”
南嘉沒拒絕,攀住他的肩側,膝蓋窩搭他胳膊上。
走一段路。
南嘉:“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陳祉:“有嗎。”
“孩子呢?”
“有阿姨帶。”
后面的星寶眼睜睜看著爹爹媽媽走出好一段距離,剛才爹爹搶著抱他,現在就撇下他去抱老婆了。
住的溫泉親子房,也有兒童專用小池子,星寶年紀小,他們并不打算讓他用,時間很晚了,讓阿姨在隔壁哄他睡覺。
南嘉穿好溫泉衣,輕輕把腳踩進池底,雙眸闔上,一天的疲憊全在此時被卸下去,上空漂浮著潮熱的水霧,空氣里透著淡淡的花果香。
她泡一半陳祉才過來,剛把星寶給照料好,那小東西頭一回出來玩,演出時睡了三兩小時,這時候不困了,鬧著想出去玩。
這個家里,星寶分得清誰是大小王,保姆阿姨和保鏢叔叔都會對他百依百順,Vera阿姨稍微嚴格一些但依然不會兇他,讓他唯一害怕的人只有陳祉。
有時候還會打他小屁股,力道不重,但太傷自尊,星寶每天都在調皮玩鬧和保護自己的屁股之間徘徊,一旦平衡失調,盡量在陳祉動手前哄好他,要么就是求媽媽庇護。
“星寶睡了嗎?”南嘉趴在池邊,歪下腦袋。
“沒有,阿姨在哄。”陳祉不管了,大晚上的別耽擱他們夫妻兩獨處時間,“泡多久了,什么時候上來?”
“不上去,才十分鐘。”她低哼,猜到上去肯定沒好事,他怕她累,不讓她抱孩子,可最讓她累的人是他。
溫泉池不是好的庇護所,反而成為作案地點,一陣水花抬起,南嘉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池中忽然多個人。
陳祉不喜歡泡溫泉,除了她里面不喜歡呆在溫度過高的地方,下來了也只是站著。
從南嘉的角度去看,最先入目的是挺括的黑色泳褲,裹住后顯得很夸張,她生完娃身材不走樣,陳祉當爹后也是絲毫不影響,深陷人魚線格外明晰,仿佛雙箭頭一般引領她的目光下走。
“看哪兒呢寶貝。”陳祉饒有興致勾唇,本對溫泉興致一般,純粹帶他們來玩,眼下似乎發現不一樣的玩法。
“沒有啊。”南嘉避開視線,面容溫度不褪,吞吞吐吐,“我才沒看呢。”
“我又沒說你看的什么,你在心虛嗎。”
“我說了沒有。”她這次底氣不足聲音明顯低下去。
陳祉幾步走來,到她一側俯到耳側,嗓音故意蠱惑,“用都用了,還能不給你看嗎,我又不是小氣的人。”
“你……”
他從頭到尾就沒在她面前收斂過,好整以暇,聲音越來越低,“要不脫了慢慢看。”
南嘉沒想好推拒的詞,背后忽然一松,蝴蝶結散落,身上這件溫泉泳衣的重心全在后面,這一解,隨便拉一下都會散架。
陳祉不急,大掌從背后撈她腰去接吻。
“不行的吧……”南嘉支支吾吾,“星寶就在隔壁,萬一他要是過來的話。”
話沒說完就被他一下子堵住。
“小烏鴉嘴。”陳祉親了親她下巴,唇息往鎖骨縈繞,“阿姨給他講故事,聽完他就睡覺了。”
這倒是真的,平常他們在家,星寶不會動不動就敲他們的門,他有自己的小世界和計劃,知道晚上爸爸沒時間陪他玩耍,所以習慣陪阿姨玩。
“好,好的吧……”南嘉輕聲說。
“怎么這么勉強。”他低笑,“你不想要嗎。”
“我……”她說不出來,人被他轉過去扶著池邊的石塊,聲音隨之輕一下重一下的。
側前方是落地窗,沒有窗簾,一道日式屏風代替遮擋,仿木質的窗欞,隔音很一般,她盡量不發出聲音,外面配合地響起綿綿細雨聲,稍稍將她的遮蓋。
陳祉說:“外面在下雨。”
“嗯……”
“我們嘉嘉也在下雨。”他用手接了下,像是浸過溫泉一般,“好多。”
她紅成櫻桃的臉蛋別過去,不想看他,偏偏陳祉又扣她下巴讓她看,他簡直愛死她要羞不羞,欲拒還迎的模樣。
寶寶和阿姨都在隔壁,他們并沒有所收斂,他反倒變本加厲,南嘉舒服得粉白的腳趾自然松開,自己到了之后就不太想搭理他了,抬腳抵住他腹肌,“好了。”
“這才到哪兒。”
“跳舞太累了嘛。”她知道他沒好,主動過去親親他,在外面給他弄出來,小聲解釋,“而且我擔心星寶過來找我們。”
話音剛落。
門就被敲響。
南嘉本意是想勸陳祉提前收手,哪想到自己真的說中了。
陳祉無奈瞥她,“現在好了,那祖宗真被你喊來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能說我和星寶心有靈犀。”
南嘉笑得直樂,簡單收拾后,給那小祖宗開門。
阿姨跟在后面,一臉為難,“小少爺剛才睡多了,現在一點不困。”
不止是睡多了,還因為在陌生地方,他好奇得睡不著。
阿姨給他換了白睡衣褲,跟只小鵝似的搖搖晃晃地走來。
“媽咪。”星寶抬起圓溜溜眼睛,左看右看,“爹哋,我想陪你們一起睡覺覺。”
“不行。”陳祉果斷拒絕。
“啊?”星寶眨眼,“為,為什么吶。”
“你這么大一個男子漢,怎么好意思跟爹爹媽媽睡覺呢。”
星寶小眉頭皺著。
這么大一個男子漢說的是他嗎。
可是他明明很小一個。
南嘉把他抱起來,拍拍他的后背,嗔了眼陳祉,“他才多大,你怎么隨隨便便給他扣帽子。”
不管陳祉意見,她把他抱到里面的臥室,床本就是寬敞的親子床,足夠小家伙待一晚上的。
星寶爪子里還捧著一個繪本,坐在床褥上后,將繪本遞給南嘉,“媽咪,講故事。”
陳祉站在床側,披裹的浴袍沒有系好,帶子松懈,結實深邃的肌肉肩線若隱若現,明明很有男性誘惑,偏偏某人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兒子身上。
他只能沒什么表情看著突如其來的電燈泡。
星寶觀察力很強,故事聽到一半,指著陳祉,“爹哋是不是不開心哦。”
“沒有啊。”南嘉代替回答,“怎么了。”
“可是,我來了后。”星寶撇嘴,“爹爹好像不開心。”
“怎么可能呢。”南嘉把兒子抱到懷里,“他很開心的,不信你問他。”
說完,她朝陳祉丟個威脅的眼神。
星寶睫毛閃動,天真爛漫:“我來陪你們睡覺,爹爹開心嗎。”
“……開心。”陳祉扯了下唇。
“那你怎么不笑。”
“陳疏星。”
簡直太過分,當電燈泡就算了,還要他親爹給他賣笑。
陳祉剛叫完大名,還沒發作,南嘉也叫他:“陳祉。”
老婆發威,他不得不斂起情緒,溫柔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勉勉強強賣了個慈父笑容,“想聽什么故事,要不要你爹給你講。”
“不要。”星寶并不給面子,轉過去,“我要媽咪講。”
“為什么。”陳祉把小娃娃揪過來,“是我講的不好聽嗎。”
算起來,他給兒子講故事的次數比南嘉講的要多得多,且有之前的經驗,就算比不上專業的電臺主持人,哄睡能力并不差。
“好聽,但是。”星寶奶聲奶氣解釋,“我要媽咪。”
小孩子更偏愛溫柔婉轉的嗓音說故事。
南嘉沒拒絕,找了一篇小鴨子早點睡覺的童話故事。
“農場里有一只調皮的小鴨子,它每天都在玩耍,到了晚上也不肯回家,爸爸和媽媽經常勸它最好早點回家睡覺,因為夜晚很危險。”
“小鴨子不相信,半夜溜出去找小伙伴,可是小伙伴都在睡覺,它孤零零地往前走,突然聽到奇怪的野獸咆哮,小鴨子害怕極了,想起爸爸媽媽的話,很后悔自己一只鴨子跑出去。”
“天越來越黑,它急得快要哭的時候,它的爸爸媽媽出現抱住了它,帶它一起回家,家里安全溫暖,小鴨子很快進入了夢想,保證以后晚上再也不跑出去了。”
童話故事督促小孩子早點睡覺,星寶聽完卻興致勃勃,想要繼續聽下去。
“很晚了。”陳祉拎起他后脖的衣服,“乖,你也睡覺去。”
“不要嘛,再講一個。”星寶撒嬌。
“小鴨子都知道早點回家休息。”南嘉柔聲勸,“我們星寶難道不如小鴨子嗎。”
“可是。”星寶撇嘴,“小鴨子有危險,我沒有啊。”
他這里很安全,沒有咆哮的野獸。
陳祉威脅:“你怎么知道呢,你要是再不睡覺,外面就有可怕的壞人來抓你了。”
“壞人……”星寶若有所思,“是什么樣子,有爹爹可怕嗎。”
“……”
南嘉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
怎么陳祉帶這么久的娃,和星寶的關系還是這么緊張。
一整晚星寶都沒走,在兩個人正中間,聽完一個故事后,總算心滿意足睡覺,雖然爹爹很可怕,但臨睡前還是給他們兩人一個香吻。
有小東西擋住,陳祉抱不到她,和她隔空相望,屋外的雨淅淅瀝瀝,這一刻格外祥和。
早上南嘉和陳祉都醒得比較早,怕打擾到星寶睡覺,撤離到另一個房間。
昨晚沒吃好,忍一宿的陳祉沒輕易放過她,幾乎全弄進去。
屏風前,南嘉半伏在檀木臺上,雙膝跪在軟墊上,背后的人輕輕咬她耳際,“星寶馬上兩歲了,我們該辦婚禮了。”
“嗯……”她聽得迷糊,“你打算什么時候。”
“三個月后可以嗎。”
她第一場天鵝湖演出順利結束,后面可能會有巡演,到時候更繁忙,得早點把婚禮辦完。
“好……”南嘉低聲應,“可以,輕點嗎。”
“嗯?”身后的人輕笑,“叫哥哥。”
“孩子都會走路了,你還,還這樣玩……”
“和你的話。”他混不吝,“可以玩到老。”
她只好低頭,“哥哥輕點……”
本以為能好一些,軟綿綿的一句求饒反而助紂為虐,他輕不了一點。
算時間,星寶差不多醒來,才堪堪收尾。
房間里,星寶正在阿姨的幫助下洗漱。
另一個阿姨手里拿了兩身換洗衣物和鞋襪。
以陳家小少爺的調皮程度,每天都要換一件新衣服。
“這個衣服。”南嘉看綠色的連體衣十分眼熟,“是我買的嗎?”
她讓阿姨把衣服攤開。
是一件綠色青蛙連體衣。
“我明明記得我給星寶買的是霸王龍。”南嘉困惑,“怎么變成青蛙了。”
阿姨實話實說:“這個是少爺買的,昨天那件……”
少爺不讓說,她們面面相覷。
“怎么?”陳祉接過青蛙連體服,“這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嗎。”
昨天陳祉把娃弄臟后,他們隨便去了個商場挑了個類似的連體服,以為她演出繁忙記不住,然而當媽的對寶寶穿衣細節了如指掌。
“這個嘴巴和眼睛丑萌丑萌的,顏色也沒有我買的霸王龍好看。”她輕哼,“你這什么直男審美。”
“挑衣服的審美差就差吧。”陳祉不以為意淡笑,“我挑老婆的審美好就行。”
第100章 婚禮 婚禮(上)
這場婚禮,陳家專門聘請國內外知名導演和好萊塢導演指導,但提上來的方案總避免不了俗套。
無非就是西式的紅毯,禮堂,中式傳統的接親儀式,或者中西結合。
陳祉不是不滿意,按照流程去走的話,新娘子太累,穿高跟鞋一站就是一天,要應付賓客,長輩,說不完的客套走不完的路,最好簡化流程,達到既繁華又輕松效果。
敲定主意前,港舞忽然收到俄羅斯大劇院邀請。
早在很久前,各地大劇院就給港舞遞過邀請,港舞也出演過幾個劇目,但都不是南嘉主場,蘇璇能力擔當,對得起票價,驚艷程度稍微差一點。
這次機會對南嘉而言并不是千載難逢,于舞團里其他人而言則是不可錯過的發展機會。
張老師對南嘉的原話是:“如果你三年前不懷孕生孩子的話,你早就是圈子里家喻戶曉的芭蕾舞星了。”
南嘉喜歡跳舞,不在乎名聲,但其他人在乎,三年前就因為她的不可抗力因素退出,導致重新排演,這次說什么不該拖后腿。
張老師最后對她說:“俄派的老師給你發來一封郵件。”
南嘉不假思索,“我不想看。”
“你在躲避什么。”
如果說,之前南嘉是躲避曾經被掌控的歲月的話,那這次躲的,是不愿意面對的現實,是沒能在事業和家庭之間維持的平衡。
郵件打印件還是送到南嘉手里。
只有短短一句俄文。
【現在的生活,是你曾經想要的自由嗎。】
南嘉錯過三次成名的機會,第一次發生在無法自己掌控命運的十六歲,第二次是在被芙洛拉小姐掌控的二十歲,第三次是被孩子耽擱的二十三歲。
現在二十六歲的她,是不是還要再繼續錯過,她有信心跳到三十六歲,四十六歲,她的隊友可以嗎,她的觀眾買賬嗎。
這件事,南嘉沒和陳祉提過。
舞團的事Vera不清楚,Amy卻也是個大喇叭,第一時間興高采烈告訴少爺,小太太的下場演出定在俄羅斯,那是一場備受關注的演出,會有世界各地名流和貴族參觀,對芭蕾舞者來說是個堪比好萊塢級別的成名機會。
見到南嘉,陳祉問她:“要去多久?”
不管幾個月,原定的婚禮計劃會再次推遲。
“小幾個月吧。”南嘉敷衍。
“具體幾個月。”
“我……不知道。”
她能猜到,這次過去不僅是演出,也是一個學習機會,那位王室芙洛拉小姐對她在港舞的表現并不滿意,總覺得情緒離想象中的差很多。
作為第五順位殿下,芙洛拉對王位爾虞我詐沒有興致,獨獨熱衷于芭蕾研究,自成門派,手底下也收了不少頂尖芭蕾舞者,但真正被她贊賞且想調一教的只有南嘉。
“兩個月而已。”陳祉盡量云淡風輕,“你要是想去的話就去,回來后我們再辦婚禮。”
已經因為孩子推遲那么久,再推遲幾個月無妨。
南嘉不說話。
“難道去半年?”他英眉擰起。
半年太久。
可想想她為孩子這三年除了必要散心沒有出過遠門,本該在舞臺上大肆光彩的人,拘泥于孩子的那點事,對她來說未免不公平。
“半年。”他低聲說,“我也能接受。”
反正她在哪,他都能飛過去。
看她還是不說話,陳祉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別告訴我,兩年?三年?五年?”
把他和孩子丟家里,一走就是好幾年?
星寶還那么小,那么依賴媽媽,一天看不到就要哼哼唧唧。
“沒有。”南嘉搖頭,“我不知道,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但是……我不想。”
星寶正是成長的時候,她要是出走半年相當于錯過他半年的時光,她舍不得他們。
演出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她想要發展的話就不可能拘泥于國內,芙洛拉能屈尊降貴派指導老師過來,隔著電波偶爾親自給她們教學,已經是她做出的最大讓步。
“又不是沒有分離過。”陳祉安慰,“沒關系的,有我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孩子你不用管,我會幫你帶好的。”
“星寶很調皮,會想媽媽的。”
“我可以慢慢教他。”
其實陳祉對孩子的耐心遠沒有對她的多,有點父愛但是不多,帶娃出過不少糗事,她都知道,但不會責怪他,他們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媽媽,有很多不足是很正常的。
“可是。”她眼簾低垂,“我舍不得你們。”
和寶寶和他分開這件事,光是想想就已經很難過了。
屆時真的那么久見不到的話,又是怎樣的煎熬。
難過到,真正出發那天,南嘉沒有看孩子。
一是時間匆促,二是怕自己就此留下。
連陳祉也只堪堪來得及看一眼。
這一天,家里氣氛格外沉悶,卻都不能表現出來。
Vera偷偷抹眼淚,總覺得小太太狠心,星寶那么小,哪有說走就走的,至少告個別。
用早餐時,陳祉也得若無其事。
星寶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異常,只知道常見的座位上沒有熟悉的人影,好奇問陳祉:“媽咪呢。”
“出去了。”
“去哪兒啦。”
“很遠的地方。”
“那她,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
這天早上陳祉沒有逼小東西吃他不喜歡吃加了青菜汁的輔食。
星寶卻意外地沒有挑食。
以前總是要爹媽兩人換著哄才勉勉強強吃一點,鬧騰得不行,媽咪不在,他就沒像從前那樣得寸進尺,為所欲為了。
南嘉離開七個月。
期間回來過兩次,陳祉去過歐洲三次,閑暇時分,總隔著時差打視頻,剛開始彼此都不適應,慢慢地不得不適應。
她不在的半年里,星寶長得飛快,說話也利索,兩歲小朋友,還學會不少英文詞匯,而不是止步于十一哥哥和白仔弟弟教他的貓貓狗狗語。
性格方面變化最大,不再無厘頭調皮搗蛋,也不會特意針對陳祉。
原先南嘉每次回來,父子倆都要爭著去抱她,南嘉不在,父子倆成了互相擁抱的人,看得陳夫人這個做奶奶的不免疼惜,常常過來幫忙教育孩子。
南嘉最后一次回來前,是和陳祉安排婚禮的事宜,再結束一場演出,她就回來和他舉辦婚禮。
婚禮場地早在兩年前就在準備,私人島嶼上德式城堡酒店可容納上百人,滿島種滿季節薔薇,在直升機上往下看看似章法的錦簇花團,實則是對稱的圓心形。紅毯盡頭是一處仿希臘神殿的開放式講臺,紫風鈴和藍薔薇纏繞出蝴蝶翅狀的門架,海風,城堡,氣球和花束構造了夢幻的神話風婚禮現場。
前一天就有賓客搭坐包機降落,潮熱的海風裹雜椰香撲面而來,落日熔金,霞光四溢,安寧和諧到空氣里都是香甜清新的。
意外總是猝不及防,本該轉機到附近州再飛來的南嘉中途耽擱,頭天晚上沒能如實抵達。
陪陳祉的還是那個小不點。
媽媽不在,星寶變化太大,半年間竟懂事不少,但性格還是黏糊糊的,晚上睡不著就去敲陳祉的門。
陳祉開門,前方不見人,得低頭幾十度才能看到那張圓潤白凈的臉蛋。
“爹爹,你不是說今晚能看見媽咪嗎。”
“她明天才能過來。”
明天是個未知數。
婚禮賓客都來了,新娘子卻沒到場,如果再延遲的話,他們的婚禮要延遲。
比起沒能準時的遺憾,陳祉更多的是對她的思念。
兩個月沒見到了。
“哦。”星寶應了下后就要往他房間走。
陳祉沒動,熟練地給小東西拎起來,“一個人睡去。”
“可是……”
“沒有可是,這里沒有壞人,你已經兩歲了。”
“可是我怕你難過。”
小家伙的身子被他撈著,還懸在半空中,眨巴著無辜可憐的大眼睛,說著最真摯的話。
“我難過什么。”陳祉問。
“見不到媽咪,我很難過。”星寶說,“我想爹爹你也會很難過的,所以,要不要我陪你。”
當然如果不想他陪的話就算了,不能總把人家提起來吧。
星寶委屈巴巴。
陳祉許久沒出聲,雙手把他撈到懷里,兩歲小孩還是很小,說的話卻很有沖擊力。
星寶的話沒能安慰到他,反倒生出一絲絲愧意。
這半年總致力于把星寶教育成一個聽話的寶寶,但當他真的開始懂事的話,當爹的又覺得是不是他太苛刻,小小年紀要承受和媽媽分別的痛苦,卻從來沒因此哭過鬧過,似乎知道媽媽不僅僅是媽媽,也是南嘉,有她自己的事業和生活。
南嘉每次打視頻來,父子倆都要搶那點說話時間。
星寶說話慢,邏輯碎,好不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卻要給她講,自己今天吃了什么東西,要么就是展示他新得到的玩具汽車。
陳祉幾次出國找她都沒把星寶帶著,他年紀小,不太想帶他常出去奔波,他和南嘉都不在的時候,Vera說星寶很乖,不僅自己不挑食了,還督促十一和白仔不挑食,顯而易見,爸爸媽媽不在,貓貓狗狗是他能寄托的小伙伴了。
陳祉把小家伙抱到床上,“你自己能睡嗎。”
星寶認真點頭。
看他要走,星寶問,“爹爹你是出去抽煙嗎。”
“不是。”
“哦。”星寶說,“不要抽煙哦,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
“不然我會告訴媽咪的。”
開始理直氣壯威脅他了。
陳祉沒有再走,先哄小家伙睡覺,但星寶今晚是為了來陪難過的爹爹,所以不要他來哄,小大人似的,把爪子搭在陳祉的腰上,有模有樣拍了兩下。
第二天清晨依然沒有她的消息。
陳夫人和幾個長輩倒是一點不著急,遲到就遲到,大不了延遲一天。
朋友們來的都很早,最遲的是沈泊聞和紀意歡,借著參加婚禮名頭去周遭溜了一圈。
沈泊聞大致掃了眼景色,“這小島挺適合辦婚禮。”
陳祉:“不借。”
沈泊聞:“?我沒想朝你借。”
他又不是沒有,想辦婚禮的話隨便都能挑出合適的,用不著借他的。
“也不許抄走。”陳祉淡淡陳述,“島上的一草一木是我給她設計的。”
“怪不得這么。”沈泊聞一頓,“花里胡哨。”
滿地都是薔薇,取名薔薇島得了。
南嘉喜歡的元素都給他搬過來。
沈泊聞看不上,紀意歡倒是鐘愛得很,上島相機鍵都快按爛了,站哪都能出片,想不到陳祉一直男,策劃出的婚禮現場很得女孩子審美。
陳祉沒陪聊太久,手邊的星寶不知道溜去哪玩耍,他問了下阿姨,給指的是禮堂的位置。
不知是其他阿姨帶過去的還是自己去的,賓客眾多,怕他貪玩,陳祉很快找到禮堂門前,這里十二點本該有一場盛大儀式,因為南嘉的遲到,可能推遲到晚上。
他沒有多想,推門進去。
一束璀璨華麗的光直挺挺從頭頂照來,深紅色地毯的盡頭,明亮聚集之處一道長拖尾婚紗背影,圣白無瑕的紗裙層層疊疊,擁簇著纖細高挺的身形,托出近乎完美的黃金比。
完全是下意識。
“嘉嘉。”
南嘉轉過去,云霧般頭紗飄動,額頭上那頂滿鉆王冠熠熠生輝,溫婉五官在妝容的點綴下美得無可挑剔。
他朝她走來的步伐很快,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她還沒說話,人已經被他輕輕攬過去,沒有用力,也沒有弄臟她的新娘妝,他甚至掐她腰際的指腹都輕得不像話。
思念明明無聲,可她卻覺震耳欲聾。
事情到這個地步,陳祉能猜出來,他們是在給他一個驚喜嗎。
“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突然出現。”南嘉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我很想你。”他撫過她面龐,“很想很想。”
想到他不想說別的,不想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只想看她,其他不重要。
“我也很想你。”南嘉吸了吸鼻子,輕聲解釋,“但是媽咪說新娘和新郎前一天是不能見面的,所以我上島后就躲了起來。”
一旦她出現的話,陳祉不會管那些習俗,一定會第一時間見到她的。
其他人可能都見過南嘉,只有陳祉被蒙在鼓里。
“有點失望。”陳祉淡聲嘆息,“媽咪居然不信任我。”
“那她要是告訴你的話,你會不來找我嗎。”
“嗯,挖地三尺也要找你。”
底下突然傳來星寶的聲音:“我也要抱抱嘛。”
星寶比陳祉提前看到南嘉,但他沒有電話沒法告訴陳祉。
在陳祉來之前,他已經抱過媽媽,說過很久的話了,但看爹爹在抱,立刻過來湊熱鬧。
南嘉把他起來,稱小豬似的提了提,“星寶重了很多。”
“嗯。”沒一會兒,陳祉就把人接過來,“我抱吧,你穿婚紗不方便。”
這次,星寶沒拒絕,喜歡媽媽抱,也不排斥爸爸抱。
儀式快要開始,南嘉跟著他們走,拉拉星寶的小手,“我不在的時間里,星寶和爹爹玩的開心嗎。”
星寶趴在陳祉的肩上,臉蛋被擠得肉乎乎的,“開心。”
“你之前不是覺得爹爹很可怕嗎。”
“他讓我吃青菜,帶我打針的時候很可怕。”
其他時候,是一個合格的爹爹,尤其是南嘉不在的時候,陳祉有時候不得不扮演一下南嘉溫柔的一面,盡量耐心對他。
星寶今天穿的很正式,不再是丑萌的連體衣,而是小燕尾服,萌娃變成板板正正的小帥哥。
一家三口舉辦婚禮,全港島怕是就他們一家了。
離儀式還有一會兒,換上伴娘服的紀意歡陪南嘉一塊兒拍照。
星寶本來被陳祉和沈泊聞帶著的,看她們拍照也要湊過去拍一張。
“星寶。”紀意歡揉揉他臉蛋,“你覺得你媽媽今天漂亮嗎。”
“漂亮。”
“那姨姨漂亮嗎。”
星寶點頭,都很漂亮。
“那你覺得姨姨和媽媽誰更漂亮呀?”
星寶長到現在,遇到不少這樣為難的問題,要不就是問他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
“媽媽漂亮。”星寶毫不猶豫靠向南嘉。
紀意歡掩嘴笑,“好可愛,我也想生一個能天天夸我的寶寶。”
聽到這里的時候,沈泊聞眉眼微動,“什么時候。”
“我隨便說說。”
“……哦。”
他也不是很想當真。
陳祉招呼星寶過來,也沒事找事,“媽媽今天很漂亮呢,那爹爹呢。”
星寶無奈攤手,“爹爹也很好看啦。”
“那爹爹和沈叔叔誰更好看。”根據星寶剛才護短行為,陳祉本以為能得到兒子的一聲夸贊。
然而那臭寶看看他又看看沈泊聞,最后抱上南嘉的裙擺,“媽咪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