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攻略進度99.981%
厚厚的被子看似提供了保護,其實也限制了她的行動。
神無夢想再挪去床的另一邊都沒辦法,面對琴酒的問題只能選擇裝傻:“什么換人?”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說過什么,但大概能倒推出那會的想法,可這種話絕對不能告訴琴酒,反正也不可能有錄音作為證據。
琴酒沒忘記在賭場看到的那一幕,被他親手扔進海里的雜碎顯然也被另一個人教訓過,低聲道:“波本倒是對你上心。”
“啊!
神無夢想到電話亭里的事還有些心亂,但吵了幾年架的嘴巴卻自然而然地不滿起來:“波本成天針對我,哪里上心了。”
琴酒看著她飄忽的目光,冷嗤一聲,念出另一個名字:“蘇格蘭呢?”
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麻煩的狀況。
二十七歲的神無夢努力地把大樓露臺鎖死的大門弄開之后,大門因為很久沒有打開過,結構出現了一定的問題,門只開了很短一段時間就重重地砸了回來。
門即將關上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出去的只剩下她和一個小男孩。神無夢只來得及把身旁這個被她一路帶了上來的小孩子推出去,大門就徹底關上,并且打不開了。
今天也是懷念兄長擅長的爆破裝置的一天。
已經跑到露臺上的人在拍門,神無夢輕聲嘆了口氣,不打算浪費體力回應他們,只是回過頭去看了看安全通道內已經開始彌漫的煙塵。
這幾年來她的名聲雖然不是太好,但是再怎么說也算是個有一定知名度的律師了,她今天出現在這里,主要是和另一位名叫妃英理的知名律師交流。
沒想到遇到了火災。原因暫時還不清楚,但是他們所處的樓層太高,發現的時候,大火已經燒了上來,逃下樓不現實,他們只能往相反的方向逃跑。神無夢其實一開始就不希望他們往上跑,很多大樓的樓頂露臺大門都是鎖起來的。事實證明,這棟商業樓也不例外。
不知道大樓的承重結構會不會出現問題。運氣好的話他們這群人里最多傷亡她一個,運氣不好、救援來得不及時的話,他們就得一起死在這里了。
死亡。神無夢只覺得自己提起這個名詞的時候,平靜得有些過度。
她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這些年來收集的資料已經整理好了,保存妥善,安全措施完備;如果自己死了,她考慮好了的、關于如何盡可能安全地把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從組織里撈出來的預案也能進行;父親那邊她一直都有匯款,足夠他衣食無憂的過完這一輩子……
死了也不是什么壞事,讓蘭吉特的實驗功虧一簣也是好事情,就是不能親自看看這個瘋狂科學家崩潰的樣子這件事情有點可惜。
不過臨死之前,人們好像都很喜歡交代遺言。她沒什么可說的,這個時候給松田丈太郎打電話的話,對方可能還因為宿醉而在睡、接不到,她也沒這個興趣。
神無夢想了想,調出撥號盤界面,迅速按下一串數字后撥了出去。
“喂?”略帶沙啞的男聲從聽筒里傳出來。
病房里沒有開燈,大概是因為重傷未愈,神無夢看不清楚松田陣平的表情如何。他是背對著窗戶坐著的,神無夢只能大概看清對方的身形輪廓,其余的一切都模糊。
“……所以你就直接來問我了?”神無夢有些震驚地望向江戶川柯南,和他身邊站著的那個栗色頭發的高個子男性,“你旁邊的這個,不會也是一位臥底搜查官吧?讓我猜猜,萊伊?”
自稱沖矢昴的男性笑了笑,沒說話。
江戶川柯南表情嚴肅地看著神無夢:“松田小姐,你和那些壞人是敵對的,對嗎?”
仍舊躺在病床上的神無夢深深地嘆了口氣。
柯南和沖矢昴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錯愕表情。沖矢昴——或者說赤井秀一內心里可能更加震撼,他懷疑過卡慕的立場,神無夢的資料檔案又是擺在明面上的,上邊兒“被警校開除”的字樣寫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懷疑這是不是公安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劇。
神無夢的才能很出眾,各個組織捫心自問,都不會不愿意接納這樣一位人才。這就讓日本公安放棄神無夢的舉動變得更加匪夷所思。
“所以,”神無夢沒管他們的反應如何,看向沖矢昴,“旁邊這位是不是萊伊?日本很少見到這么高、且沒有體態問題的人。你的行為舉止真的不像是亞洲人!
沖矢昴在江戶川柯南拼命想要制止的眼神暗示中關掉了變聲器。
神無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幾年前,有一個任務正好是他們四個人打配合,蘇格蘭和萊伊狙擊,神無夢掃尾,波本套取情報。
現在回想起來,怎么想怎么奇怪。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我真的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陰謀了,”她閉上眼睛,對赤井說,“明美的事情安室一直都想找你算賬,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他真的會氣瘋的,F在不是內訌的好時候,但是如果他問我的話,我會說實話。”
要打架還是等組織覆滅之后再打。
到時候他們再怎么打起來,都不會有任何影響了。
“……松田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下后問道。
赤井秀一也轉過頭來看著她。
神無夢挑了挑眉:“以后?”
她輕輕笑了起來,又因為呼吸道還沒好全兒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我不考慮以后。”
發起總攻的那天,神無夢自愿承擔了引開琴酒的注意力的任務。
這些年來琴酒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她時好時壞的精神狀況和陰晴不定的性格,也很清楚蘭吉特在對她做什么,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她的業務能力之外的事情。對于他來說,試圖弄明白一個精神病人的行為邏輯是很可笑的。
聽到神無夢有任務請他去幫忙鎮場子的時候,琴酒也沒有拒絕。
所以最后被琴酒拖著送進審訊室的時候,神無夢也沒什么好掙扎的。她這邊能拖住琴酒越久越好,審訊雖然折磨人,但同樣很耗費時間——她已經很會忍耐痛苦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沒有讓你死嗎。”琴酒忽然提問。
神無夢雙手被繩索綁住吊起,把她整個人從水泥地面上拽了起來。她已經完全使不上力氣了,聲音也聽不真切,只是感覺琴酒似乎是在問她什么。
琴酒也沒有一定要她回答,只是看了看時間以后蹲下身來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抬頭和他對視。
“我還是很欣賞你的能力的,”他低聲說,“如果你不是老鼠的話!
這句話她聽清楚了。神無夢無聲地笑了笑,努力地睜開眼,望進那雙冰冷的綠色眼睛,盡可能讓自己口齒清晰地回答他。
“……如果不是立場不同,我一定交給你我全部的忠誠,”她有些自嘲一樣笑著,“可是站不穩立場的人才是真的愚蠢。我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琴酒似乎笑了一聲。他的聲音低沉,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帶著些許冷氣,神無夢倒是不討厭這個感覺。
死在琴酒手里也是一件好事情。
神無夢之前拜托松田陣平幫她做了一個爆.炸.裝.置,理由是她不想以后再次落到審訊中的時候,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而因為松田陣平在組織里負責爆.炸.物,她下意識會認為炸.彈的存在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松田陣平最后答應了。
神無夢不記得她最后有沒有來得及啟動這個裝置,只記得自己慢慢沉入黑暗的視線,和一聲聽起來很近、卻又好像很遠很遠的槍聲。
雙方在實驗體的分配上也矛盾明顯,一個想要先取人體虹膜,一個想要先抽全身血液,誰都不愿得到一具尸體,只是彼此沒有在船上撕破臉,勉強相安無事。
東谷優的臉色難看,心知自己找烏丸蓮耶尋求幫助必然會影響后續交易,但也別無選擇,人總歸落在自己這里才更讓她放心。
“……烏丸先生,是我,小優。”她冷眼瞥著那幾個魁梧保鏢,聲音卻掐得溫柔,“聽說您有位銀色長發的手下也在郵輪上?我想和他認識一下,請問能將他的船艙號給我嗎?”
烏丸蓮耶整日待在船艙不出,但船上的熱鬧事卻沒有漏掉多少,當然也知道自己幾位組織成員在賭場的那場戲。
他暫時不想和琴酒翻臉,關于西拉的事也已經安排了另一位手下接替,計劃將人控制在自己手上。
東谷優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只要有東谷慎一個也能繼續他的計劃,讓這個和自己搶人的女人當個障眼法也不錯,最好是讓他的心腹把她一起解決。
烏丸蓮耶老邁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笑意,用遲緩的聲音說道:“11502。”
“11502!
走廊外,柯南和赤井秀一對視一眼,悄聲朝著偷聽到的房間走去。
第 352 章 攻略進度99.982%
盡管得知了琴酒的房間號,但柯南和赤井秀一不可能闖進去直接救人——尤其在神無夢有自己打算的前提下。
柯南對琴酒和神無夢的關系算是一知半解。
他只清楚神無夢是被綁上船,又知道琴酒和黑衣組織有多么殘酷無情,以為在走廊相遇時她是處于琴酒的控制之中,不愿暴露他的身份才沒有說什么。
但赤井秀一不同。
他換了個身份,初時還在考慮該如何讓她信任自己,但只是打個照面,他就意識到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這個事實。
也意識到……她沒有求救的意思。
她挑中了琴酒,選擇跟在對方身邊,就算他此刻帶著槍闖進去,她也不可能跟自己離開。
赤井秀一依靠在拐角處的墻面,睜開一雙熬了通宵泛起些許血絲的綠眸,神色不明,看不出心思。
餐車的聲音響起,滾輪在厚厚地毯上摩擦的動靜很輕,但集中著注意力的他和柯南都立刻做出反應,故技重施地走上前去,分工合作地將竊聽器貼在餐車底部,再走回角落分耳機。
周日清晨,熟悉的訓練場,熟悉的人。
幾個青年神情期待地望著神無夢,試圖得到答案。
——關于她是怎么訓練出來這樣的反應力和速度的答案。
神無夢已經無奈到了近乎無語的地步。年輕的暗殺者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在訓練場,琴酒舉著真槍對準她、讓她準備好開始逃跑的場景。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琴酒用的不是真槍,但這種訓練方法說出來一定會被認為是訓練者有問題。
再結合他們昨天晚上的談話,神無夢毫不懷疑他們準備找一點安部夫婦違法亂紀的證據,然后送他們進監獄蹲一輩子。這樣做不僅解決了神無夢受養父母控制過于嚴重的問題、還能順帶問一問她這些年的經歷。
于是神無夢保持面無表情:“……方法,你、們,不適合!
然后她想了想,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不如,實戰。”
既然做出了決定,那顯然不能和其他女性一樣被分去交警部門。接下來要更多地展示自己的實力,最好還是掩飾好性別——體能問題無法解決,那么就讓偏科來得更猛烈些吧!
已經想通了不少事情的神無夢無情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
幾乎可以算是被迫訓練了一上午的五人組拽著神無夢跑出學校找餐館吃午飯。不想暴露性別和真實身份的神無夢和松田站得比較遠——單獨看見他們兩個中的一個還好、他倆站在一起的時候,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有血緣關系。
過程其實很輕松,松田陣平他們并不想給她太大壓力,吃飯過程中氣氛一直很好,直到神無夢看到街對面那輛白色轎車。
駕駛座的車窗慢慢搖了下來,棕色頭發的外國人沖她笑了笑,隨后慢慢地開車離開。
五分鐘后,神無夢提前設置好的提示音響起來,裝作收到信息,不得不先行離開了餐館。
那輛白色轎車在拐角后不遠處的街邊安安靜靜地停著。神無夢打量了一下四周,動作熟練地躲過監控,來到這輛停在監控死角地區的轎車前,拉開后座車門,坐到了駕駛座后的位置上。
“還是一樣的敏銳啊,我可愛的厄洛斯,”駕駛座上的青年聲音很亮,帶著幾分少年的活潑和隨性,“看來你的大腦狀態還不錯哦?真讓人放心啊!
神無夢雙臂抱在胸前,不為所動:“有話,直說。蘭吉特!
蘭吉特心情很好一樣瞇起眼睛,通過后視鏡望著神無夢,語氣輕松道:“別那么緊張啊我的小姑娘,我也是知道你來這里假扮無害小貓的人之一呢。過來看看我的珍寶過得怎么樣不過分吧?”
“合作,”神無夢打斷了他的話,“你,需、要,合作。”
蘭吉特聳了聳肩:“說說看為什么?我可愛的神無夢,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失去研究者的實驗體會怎么處理,你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神無夢笑了笑,放松地靠著座椅后背:“你,太弱了。只會,做實驗!
年輕的暗殺者笑著歪了歪頭,嘶啞的聲音里難得地沾上了幾分帶著惡意的愉悅:“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蘭吉特,”她語氣堅定,神情里也滿是自信,“你,需要,合作!
“好吧,”瘋狂科學家攤了攤手,嘆了口氣,“你說得沒錯,等我被帶回組織后,就不會再有機會接觸到你和我原本的夢想,組織的實驗一旦成功,我這個原本背叛過的家伙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不愧是我的厄洛斯。”
這個稱呼讓神無夢翻了個白眼。
“那么我親愛的天使,”蘭吉特側過頭去看她,深棕色的眼睛里滿是激動的光,“你要向我索取什么呢?不對你的哥哥動手?還是幫助你完成組織的任務——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只要你能讓我繼續實驗下去,我會同意的。”
神無夢閉了閉眼。
“繼續,實驗,對我,”她語氣平靜,聲線穩定,“輔助、我,完成任務,聽從我,的指令!
蘭吉特吹了個口哨,啟動了汽車:“好哦我的小姑娘,你現在越來越符合我的審美了,擁有感情的大腦果然還是會更加性感迷人一點。第一步是什么呢厄洛斯小姐?”
神無夢思索片刻。午間的陽光落在她手邊,沒有碰到她一絲一毫。少女淺藍色的眼睛里滿是近乎冷漠的平靜與安寧。
“先,讓一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她這樣說道-
蘭吉特的實驗室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他追求簡明的風格,除了手術臺、實驗臺之外就是各式各樣大型計算機。神無夢環視一周,大概計算了一下,發現蘭吉特從她接到任務開始就已經在計劃逃跑了。
神無夢隨手從手術臺旁拿了把手術刀,一閃身就到了蘭吉特身旁。閃爍著寒光的小刀精準地落在了蘭吉特左手手指指縫中。
“再廢話,廢了你。”
“好吧好吧,”蘭吉特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不要生氣了我的小美人,有你在,我暫時是不會另尋新歡的,看在上帝的份兒上!
“上帝?”神無夢有些嘲諷地笑了笑,“你,又,不信,神!
科學家毫不在意一般點了點頭:“對啊,不信。說到底宗教其實只是為了一些人找到那個帶著絕對性的標準、從而通過‘他者’來確定標準、確定自己是誰而已。那些真正相信神明的家伙通常不關注邏輯、不關注科學探究,只想過好現實的生活而已!
這有什么不好的?神無夢把手術刀從他手指指縫中拔出來,隨意地拋了拋。
“確實沒什么不好的,”蘭吉特晃了晃腦袋,“只不過有一點我很贊同宗教——人生的現世是不幸的,因為人無窮無盡的欲望和永遠都忍不住打破界限的本性,沒有人能夠獲得幸福!
所以呢?神無夢挑了挑眉。
“所以啊,”科學家的神情里既認真又帶著幾分瘋狂的熱情,“我們做不到克制——能夠學會控制自己的家伙實在是太少了,人們想要的實在是太多了,我也一樣,沒有人不是貪婪的。無法克制,那就找到一條途徑去放縱,不就好了嗎?”
“聽起來,”暗殺者慢悠悠地回答道,“你,似乎,想要,毀滅,世界。”
終于完成了電腦上的工作的蘭吉特站起來,雙手扶住神無夢的肩膀,以一種過分親密的姿態把她往實驗臺上帶。涉及到大腦的研究的前置準備總是很漫長,神無夢望著頭頂慘白的電燈,一邊聽著蘭吉特說話一邊任由他往自己頭上穿戴設備。
“這可不是毀滅世界,”蘭吉特仿佛在哼歌一樣說著話,“這是理想鄉,這是烏托邦。你就是我的引路人,我的厄洛斯,我親愛的美人……”
科學家把手術聚光燈推了過來,猛地打開了燈光。
神無夢閉上眼睛。
“不是,為了,別人!
自己做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什么人。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繼續實驗、執行自己的計劃,而不是像個虛偽的受害者一樣,想著要為他人犧牲自己的事情,來達到所謂的“贖罪”的目的。
有些事情一旦做過就無法再回頭,無論怎么懺悔怎么痛改前非,都是不能被原諒的。神無夢做這些只是因為她想留在親人和曾經對她不錯的人身邊,但迫于立場,神無夢沒有別的選擇。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的。
“那就好,”蘭吉特把實驗臺上束縛用的金屬鐐銬合上,輕聲笑起來,語氣虔誠又真誠,“造物就是要純粹一點才更加美麗。你要誕生、要成長,要去探尋果園之外的時間。我的神無夢,我期待著你殺死造物主、成為烏托邦的月亮的那一天!
熟悉的瘋狂和痛楚給了她一個帶著血腥味的擁抱。
通訊徽章讓幾人將各自最新信息都分享了一遍:警方從鳥取縣和新島縣派出增援;冷凍室的炸彈已經確認,即將著手拆除;琴酒的房間號是11502,神無夢的狀態清醒……
降谷零將房間號記住,轉頭給烏丸蓮耶發了封短信,說有重要發現需要匯報,不方便在手機上說。
船上的信號太差,他沒指望烏丸蓮耶會立刻回復,找來皮斯克聊了幾句琴酒的事,又暗中試探對方是否清楚烏丸蓮耶的具體計劃,比如郵輪藏有炸彈。
“萬一郵輪出意外怎么辦?”
皮斯克拿不住波本的意思,但船上的組織成員就這么幾個,他和琴酒又有些矛盾,能跟波本站邊對他來說才更穩妥,琢磨一會說道:“你是想到泰坦尼克號?不用太擔心,我們配的救生艇一次性能裝載3500人左右,只要不是連逃生都來不及的意外都能平安!
海上公約要求救生艇的容量必須是郵輪全體人員人數的1.25倍,這種常識降谷零心里清楚,只是他始終觀察著皮斯克的表情,后者似乎并不清楚炸彈的存在。
這艘郵輪上的組織成員一共只有四個,他、琴酒、皮斯克、西拉,所以烏丸蓮耶究竟將希望寄托在了誰的身上,還是說靠著呼吸器維持生命的那位Boss打算靠著自己身邊那幾個保鏢平安抵達終點?
這個困惑沒過多久就迎來了答案。
降谷零的手機收到一封短信,是烏丸蓮耶給他的回復。
——【Bourbon,找到Syrah后帶來見我!
第 353 章 攻略進度99.983%
早上八點,距離昨晚八點起航已經過去了將近十二個小時。
神無夢不喜歡早上吃得太油膩,但事急從權,現在不是挑剔的時候。
按照東谷優所說,今晚六點會到達公海。脫離法律約束之后,郵輪的局勢很可能會在那一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夢夢要跟著琴酒嗎?】
系統被強行屏蔽了整晚,這會話多得很,十分積極地提供著建議。
它沒什么善惡觀,看待人類只有可攻略和不可攻略的區別,最多加一項對宿主好不好,但它也有自己的擔憂:【萬一琴酒被抓怎么辦啊,不如我們再回去看看萩原研二吧?其他人也不錯啊,我不想夢夢吃苦!】
它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起就跟神無夢綁定,盡管許多時候考慮事情并不全面,但它表達出的感情卻不比人類缺失多少,尤其在宿主的事情上同仇敵愾,相當記仇。
因為直面了威脅生命的爆炸,得到了一天休假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一覺醒來后,面對著一條信息留言捏緊了拳頭。
【有任務需要潛入。已經退燒,不用擔心,你們好好休息。——神無夢】
正在工位上快樂摸魚的神無夢頓時覺得背后有些發涼,于是立刻在心理對自己拿麻醉氣體弄暈親哥和親友的行為產生非常抱歉,下次還敢。
當天晚上真的接到了任務的神無夢表示很淦。
現任SAT突擊班帶隊隊長塚本謙一帶著數名隊員在前往任務地點的車上講解任務情況,并分配任務。
神無夢心態平和地點了點頭:“我會完成任務的,隊長。”
雖然她被特招是憑借自己的本事,但是安部這個姓氏在和政法領域關系緊密的警視廳里到底還是相當有名。再加上她和自己的養父母長相完全不同,又是女性,進入如此重要的一個部門,被人歧視是正常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人生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從小到大都這樣過來了,神無夢完全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無論她怎么樣努力、怎樣去討他人開心,都一定會有人不喜歡她——沒有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愛。與其耗費精力去理會他人的目光,不如專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隊長,”副隊長武田義報告道,“SIT那邊來消息了,犯人位置沒有找到,但是根據還沒被毀掉的部分監控來看,炸.彈和人質是綁定的。犯人在現場留下了一則訊息。人質能看到信息內容,SIT正在準備聯系場內的人質。”
塚本謙一點點頭:“好,轉告那邊,我們會在五分鐘內趕到!
神無夢保持著心情平和坐在角落里想著自己的事情。她沒什么新人第一次出任務的緊張感,畢竟更加刺激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出任務其實不算什么。
那么,昨天神無夢親眼看到的那個是誰?
第二件事情。她在下班之前收到一條信息,是來自組織的任務,要求她用恰當的方式解決安部夫婦。神無夢已經進入警視廳,組織已經不再需要兩個精神有問題的政法界名人拖后腿,是時候拋棄他們了。
而問題在于,她收到的自己的養父母的行程和現在SAT前往的惡性襲擊案件是重合的,搞不好安部夫婦就在那十七名人質中。
兩方任務出現了沖突。
“隊長,”安靜的車內再次響起了副隊長的聲音,“犯人提出了條件,要求我們聯系媒體,只允許一名非爆裂物處理小組成員的警察進入。并且犯人要求……只能是女性,25歲以下并且沒有生過孩子的女性。”
全車的目光幾乎是立刻就落到了神無夢身上。
和隊友們同樣全副武裝的神無夢保持著面無表情,心里默默地感嘆了一句。
好家伙,這種要求倒是挺特別-
到達地點后,神無夢按照歹徒的要求,卸下了配槍和防暴盾牌,只戴著頭盔、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行動制服走進了大廳。
這里應該是即將舉行聚會,大概是養父母因為她的語言障礙而從來不愿意帶她去的那種場合。神無夢按照要求,保持著耳機里和隊長的練習,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害,緩步前進。
宴會廳里有很多張圓桌,目前只有用于宴會的大屏幕前的兩張桌子旁坐了人,一邊九人,一邊八人。
她的養父母就坐在左邊的那張圓桌上,神情驚恐。
……還真在。神無夢在心底嘆了口氣。
根據情報,這十七位人質的座位之下分別安裝了六組炸.彈,每一組炸.彈都是壓力感應觸發,但每組炸.彈只要引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不會再爆.炸。
大屏幕亮了起來。
[歡迎你,勇敢的警官。]
一行字顯現出來。
[首先請你向我們的朋友們做一個自我介紹,你所屬的部門是?]
“警視廳搜查一課,”神無夢沉聲回答道,“暴力犯罪組,強行犯搜查三系!
她嘶啞的聲音和不大的音量顯然讓歹徒的心情不錯。
[不要緊張,可愛的小姐。你可是刑警中少有的女警,只要你按照我說的話來做,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那么現在,可愛的女警官,請摘下你的頭盔,讓我們的朋友們看看你的樣子,并告訴我們你的姓名和年齡。]
耳機里隊長告訴她讓她照做。
“媒體已經開始實時轉播目前宴會廳里的情況了,那個歹徒安裝了竊聽設備,大廳里的任何響動都會聽得很清楚,”塚本謙一語氣嚴肅,“攝像頭在你背后。安部,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不要做會讓人誤會的事情,你現在代表整個警視廳。”
神無夢在心底嘆了口氣,摘下了頭盔。接下來她要么絕對不轉頭,要么就需要采取一定的行動了,否則總會有有心人注意到她和松田陣平有些許相似的長相。
“我的名字是安部,”她語速緩慢道,“安部結月,二十二歲!
大屏幕沉默了一會兒。
[這位剛剛入職的警官小姐,請允許我提一個有些無關的問題。]
[請你看向左側圓桌上左數第三位和第四位。請問他們和你有關系嗎?]
那個位置上坐著的正是安部夫婦。
神無夢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么就讓我們先從這兩位朋友開始吧。親愛的警官小姐,你的左側桌上坐著的分別是知名電影明星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們的兒子,知名法官和他的王牌律師妻子,電氣公司總裁等一共九人。都是社會上的知名人物呢。]
[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左側桌上,哎呀呀,真是太可憐了。一位可憐的單身母親帶著她的小女兒,一位辛苦的公司職員,一位剛剛下班路過這里卻被不幸卷入的外科醫生……一共八人,都是社會中最為平凡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普通人呢。]
[警官小姐,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認為他們的生命的價值是平等的嗎?]
[換句話說,你認為他們的生命是等價的嗎?]
神無夢明白了這位歹徒的目的。
很簡單的報復社會、報復警視廳,讓警方公信力掃地。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通過她今天的經歷,打擊警視廳內信念不夠堅定、但足夠善良的警官們。
“……生命不應該被比較。”她回答道。
一聲槍響之后,宴會廳左側窗戶玻璃應聲而破。
……有狙擊手。神無夢忍不住皺了皺眉。
耳機里已經開始傳來隊長他們尋找狙擊手位置的聲音,自己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
[請回答問題哦警官小姐。]
神無夢深呼吸以平復心情,維持著語氣平穩回答道:“他們的生命是一樣的。”
[好的,可愛的警官小姐。接下來請你回答第二個問題,你認為警察們心中的正義是什么呢?]
[是打擊罪惡、維護法律、自愿為這個國家和公民們獻出生命嗎?]
神無夢點頭:“是。”
盡管神無夢隱約能感覺到,這么回答一定會落入歹徒設下的圈套,但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再挑戰歹徒的底線,能夠完成如此工作量龐大的綁架和炸彈安裝,并且能夠出動狙擊手,這次的案件必然是團伙作案,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個狙擊手,而第二槍又會落到哪里。
……這種束手束腳、被人拿捏在手心里揉搓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不舒服。
神無夢自問不像琴酒那樣對人與事的控制欲強烈,無法容忍有意外狀況出現或者有人背叛,但說到底她也是跟在琴酒身邊長大的,好歹也是組織里有名氣的暗殺者,確實不喜歡被人當成玩具戲弄。
[那么太好了警官小姐,我們達成了一致呢。]
[請往你的左邊看我親愛的小姐,剛剛我詢問你、是否和他們有關系的那兩位正是我們全京東都知名的法官安部和樹先生,和他的妻子,專門負責大型金融糾紛官司的律師安部千露女士。]
[警官小姐,請告訴我們,你和他們的關系是?]
……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神無夢稍稍活動了一下舉得太久,已經酸軟的手臂,回答道:“我是他們的,女兒。”
話音剛落,安部千露就尖聲反駁道:“你不是!你不是我們的女兒!!”
一聲槍響,安部千露慘叫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被身旁的丈夫和座位另一邊穿著西裝的中年男性固定在座位上,以防炸.彈.爆.炸。
神無夢眨了眨眼睛。狙擊手的位置變了——是有兩個狙擊手還是為了防止位置暴露、剛剛那位狙擊手換了位置?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槍走火了。安部女士,還請您安靜一點,我們知道她不是您的女兒。]
[警官小姐,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對吧?關于這對夫婦到底是怎么樣找到你,把你綁在他們身邊,當他們的女兒的事情?]
說實話,皮斯克都不太記得波本和西拉在賭場的互動是什么樣,畢竟那個男人豪擲海洋之心的模樣太引人注目,就算是地位特殊的西拉,見到那塊從天而降的“賭資”之時也難免心動吧?
藍寶石華光熠熠,波本的那幾枚籌碼實在有些黯然失色。
自認老成的皮斯克揣測著年輕人的想法,但考慮到波本還拿捏著他任務失敗含混過關的把柄,又不著痕跡地吹捧了幾聲:“琴酒常年忙于任務,只知道送禮,卻不懂女人的心思。波本你只要稍微收斂些脾氣,西拉興許會跟你去見Boss!
降谷零聽得簡直要眉頭緊鎖,卻還得裝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暗中打聽道:“西拉是組織的人,是Boss的手下。Boss要見她,她難道敢拒絕Boss的命令?”
皮斯克的臉色微變。
他和宮野艾蓮娜夫婦交情頗深,對APTX-4869也有所耳聞,自然知道烏丸蓮耶研究藥物的真正目的。
在組織幾十年,他的成就不高不低,比他年輕的琴酒和波本都可以隨意決定他的性命,但他到底沒有白活這些日子,多少猜測出西拉對烏丸蓮耶的真正意義。
可這要是告訴了波本,誰知道他會為了個女人違背Boss的吩咐,還是會將自己滅口獨攬功勞?
兩人各有心思,船艙之外的走廊卻接連響起幾道槍擊聲,引起一陣驚呼。
第 354 章 攻略進度99.984%
鳥取縣警署的指揮室內,電話鈴聲和鍵盤敲擊聲交織在一起,有電子地圖被投影在屏幕上,標注著海洋之冠號此刻的位置以及預計的航行路線。
熒藍光線斜射在一張張嚴肅緊繃的面孔上。
海洋之冠號郵輪被安裝炸彈的消息已經被層層上報,加急公文經由黑田兵衛簽字批準,傳真至海上保安廳總部及港務局,申請對該郵輪的攔截權與接管權。
郵輪航行了近12小時,按照豪華郵輪的平均速度來計算,還有大約7小時左右就將進入公海區域,不屬于任何國家的主權范圍。
因此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了。
警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調集附近艦艇趕往事發海域,但船上有3000名乘客,對救援船只的數量要求極高,他們只能先將能調動的巡邏艦和救援船只都派遣過去,再陸陸續續進行補充增援。
運輸直升機處于待命狀態,但海上環境惡劣,空中救援不如海面救援,貿然出現很容易打草驚蛇,只是以備萬一先行申請。
“這一個星期,有看出來一些什么嗎?”
周五晚上七點半,已經慢慢熟悉起來的五人組湊到了松田陣平的宿舍里。這一個星期不可謂不精彩——畢竟他們在射擊課上合力拯救了鬼塚教官。
諸伏景光舉起了手:“報告,射擊課上我站在安部同學的旁邊。他的槍法很好,持槍的動作看起來非常自然,而且感覺他并沒有特別認真地在瞄準哦!
萩原研二也學著諸伏的樣子舉起了手:“報告,我發現,在空閑時間去自習室的話會比較容易碰到安部同學。”
伊達航正要跟一個隊形,就被旁邊的松田表情無語地按了回去,于是只好不舉手,開口道:“呃,安部同學的體力確實相對來說比較差。但是技巧性和速度很強——我有和他在逮捕術課上遇到過。如果不是他的力量不足,我應該沒有辦法那么輕松地打敗他!
萩原吐槽道:“也只有班長和小降谷會覺得輕松吧?安部同學的反應力和速度堪稱恐怖了吧!再強的力量,都得先命中了目標才能起作用啊。安部同學對上你們兩人之外的人,五分鐘之內都沒人能碰到他,但他會碰到我們。我們只能等他體力耗盡了才能勝利啊!
“我還挺想遇上他一次呢,”松田感嘆道,“這幾節課我都沒遇到過安部當對手!
——安部祐雖然在實戰課程中整體成績都很慘淡,但射擊和逮捕術很強,前者是絕對實力,后者勝在技巧和速度。如果不是安部祐自己的力量和耐力相對而言較弱,他的逮捕術成績應該還可以更高。
并且,這一個星期的高強度訓練應該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一定影響,這還不是他全盛狀態的實力。
……如果安部祐真的是女性。
五個人同時沉默了片刻。
“說起來,”松田陣平轉移了話題,“鬼塚被勒到脖子那次,你們有注意到是誰在我修□□時候搭了把手嗎?”
降谷零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我不是就在你旁邊嗎?那個時候沒有其他人在你周圍了啊!
松田嘖了一聲:“那是誰遞給了我一把更好用的小螺絲刀的?總不能是有人在我身上拍了一塊磁鐵,所以那把小螺絲刀自己飄過來了!
“……抱歉啊小陣平,”萩原回憶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我在找子彈,沒有注意到你那邊。”
當時負責撐著跌落的工人的諸伏景光和伊達航兩個人也搖頭表示自己沒注意到。
松田陣平只好放棄了追問下去,準備把那把小螺絲刀收好,等待機會。
降谷零回憶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后開口道:“……安部同學被其他同學孤立了,近期還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對他動手,但是我感覺、可能不會再有多久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宿舍內再次安靜了一下。
諸伏景光的聲音稍微放輕了一些:“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嗎?”
萩原撥了撥有些過于長了的劉海,嘆了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安部君根本就是拒絕社交,但教官對他比較寬容。實力很優秀沒錯、但過于偏向理論內容,導致不少人都認為他是個花瓶——這樣的人在群體中很容易被排斥的!
……除非他們自己湊上去當安部祐的朋友,否則這個問題確實是無解的。而現在他們對安部祐的關注來源于“可能和松田陣平失蹤多年的妹妹有關”這一點。如果他們此時去交朋友,是帶著明確的目的去的,這是對安部祐本人的不尊重。
“不過說起來,”伊達航突然發言,“至少這個星期,我去公共澡堂的時候,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安部同學!
其余四人:“……”
你還真的注意了這些的嗎班長。!-
校門外。關上了一身黑色常服的安部祐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散步一樣走著。周五的夜晚比起平時熱鬧不少。她踩著時間點走到了信息中指定的電話亭旁時,電話響了起來。
于是安部也神情自然地走了進去。
“卡慕!彪娫捘穷^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語氣平靜,聽不出心情如何。
“什么、事情,琴酒,”安部祐也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我、受限制!
安部祐已經盡可能地放緩了語速,但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基本只能一個詞一個詞地說話、最多偶爾能順利地說出來一些不復雜的短語。
今天很奇怪——琴酒知道她的語言問題,以往通過這種方式聯絡的時候,只會在確認了是她本人之后就直接下達命令,然后掛斷電話,從而減少浪費在她“奇怪的語言問題”上的時間。
畢竟安部祐只是一個暗殺者,并不需要對任務有任何想法。
任務目標,時間,地點,任務要求。琴酒用最簡潔的語言講明白了這次不得不動用她這個按理說還在執行臥底計劃、不會輕易動手的棋子的任務——當然,琴酒沒說為什么這次任務非她不可。
安部也不在意。如果不考慮任務難度,或許這次任務的目的只是很單純地提醒她、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講完之后,琴酒報了一個地址。
“現在立刻過來,”銀發男人那邊隱約有汽車鳴笛聲,似乎正在去某個地方的路上,“會有人接應你。”
接著他停頓了一下。
“卡慕,”琴酒的聲音里帶上了些許冰冷的笑意,“我希望你記得,只要你愿意,我們隨時可以解決那兩個不知好歹的監護人!
“……好。”安部祐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晚上十點四十七分。
安部祐和剛剛從松田陣平宿舍里探出頭來的降谷零對上了視線。
——安部宿舍并不靠近樓梯,如果她要回到宿舍,就必然會經過某五個在這個星期里總是在明里暗里觀察她的家伙。
降谷零顯然沒想到會看見安部,整個人都愣住了。安部只是腳步頓了片刻,淡淡地打量了一下他,隨后繼續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啊、那個,”在安部走到站在宿舍門口的降谷身邊,正要走過去的時候,被降谷叫住,“安部同學,打擾一下,那個……”
安部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轉過身來看著他。降谷零顯然沒有想好叫住她的理由,此時憋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是這樣的,”房間里的萩原研二聽到了動靜,趕緊跑出來給降谷零打圓場,“安部君,我們周末約好了要一起練習這幾天教官教導的格斗技術?墒切〗倒鹊拇顧n臨時有事情來不了了,我們就說,如果他明天之前找不到搭檔,我們就一起上。”
兩人明顯感覺到了,面前的青年腦袋上仿佛有一個實質化的問號。
安部祐神情疑惑地看了看僵硬的降谷零,又看了看笑著的萩原研二,目光來回幾次,神情也愈發疑惑。
“我很弱,”安部祐語速慢得好像每發一個音都要先演練一下再出聲一般,“當搭檔,不合適。”
黑發青年幾乎沒有在學校里說過話,萩原和降谷這才注意到他明顯不對的語速和沙啞的聲音。
降谷零的神情認真起來,正要反駁,安部祐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比起,你們。”
……這個時候如果謙虛起來就沒完沒了了。萩原研二做出一副懇求的樣子,語氣誠懇道:“雖然真的很麻煩安部君,但是格斗訓練本來就很消耗體力了,如果小降谷沒有搭檔的話,我們就需要輪流陪練——周末寶貴的休息時間本來就很少了……”
安部平靜地望著萩原研二,隨后歪了歪頭,問道:“為什么?”
“欸?”萩原也歪了歪頭。
“為什么,一定,找我。”安部祐的語速還是慢得可以讓急性子的人當場抓狂直接去世,說出來的內容卻很容易把人嚇出一身冷汗。
然而安部也沒有想聽他們的回答的意思,只是看了看他們兩個、又看了看他們身后半開著門的宿舍,朝他們小幅度地鞠了一躬。
“謝謝。但是,不用!鼻嗄険u了搖頭后轉身離開,回了自己的宿舍。
萩原嘆了口氣,回過神把半開著的宿舍門推開了一些——
果然推不動。這幾個家伙果然蹲在門后一直在聽。
五人重新關上了門。萩原研二攤了攤手,嘆息道:“少見的交涉大失敗呢!
而本來應該最在意這件事情的松田陣平反而很放松。
“那就明天直接去他宿舍門口堵人吧,”卷發青年語氣滿不在意一般輕松自然,“大不了就隨便找個理由,比如……”
“請教一下敏捷性的訓練方法?”伊達航下意識地接上。
松田陣平一拍手:“對,比如說要請教什么,然后直接把人拖過去就好了。多接觸才能有更多線索!
于是次日早晨,剛剛洗漱完畢,準備去食堂吃早飯的安部祐在打開宿舍門前遲疑了一下。
……門外有人。
這里是四樓。安部祐開始思考跳窗離開宿舍的可能性。
五分鐘后,安部祐滿臉生無可戀地被松田陣平拽到了食堂。
被她一起裹進被子里,柯南的呼吸亂了兩秒。
在竊聽器被毀壞之前,他從耳機里聽到了曖昧不清的水聲,也猛地反應過來沖矢昴那番話暗指的是什么,心中閃過驚愕、憤怒、困惑、茫然……以及后知后覺的酸澀和不平。
情緒復雜到無法在短時間內分辨清楚,從窗外爬進來的時候又提心吊膽,沒有功夫去思考那些,可剛才無意間看到她紅腫的唇瓣,百感交集的念頭又一次噴涌而出,溢滿整個胸腔。
讓他無法逃避,不得不抽絲剝繭出一個真相。
腳步聲愈發接近,有手電筒的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接著響起的是交談聲。
“老大,這女人昏過去了,要叫醒嗎?”
“叫醒她讓她喊‘救命’?你瘋了?”
“等等,怎么還有個小鬼?”
“那位大人沒說有兩個人!”
“不管了,一起帶走!”
第 355 章 攻略進度99.985%
嵌在機器死角位置的炸彈很難挪動,松田陣平拿著工具正在尋找合適的角度,主機房內的驚呼卻一陣接一陣響起,隱約提到“雷達故障”之類的詞語。
他皺起眉頭,考慮了兩秒:拆彈的優先級絕對是最高的,但這枚炸彈暫時沒有啟動,雷達系統對于一艘航行中的郵輪來說又格外重要……
“該死!
松田陣平低聲咒罵一句,迅速起身推開冷凍室的門,朝主機房快步走去。
主機房負責著整艘郵輪的駕駛,此刻氣氛凝重到令人窒息,導航屏幕不斷變化,航行速度已經降到最低,避免意外發生。
松田陣平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工作人員們正一籌莫展地圍在一臺儀器旁邊,輪流抬高音量對話,一邊擔心一邊指責。
他環視一周,語氣十分自然地問道:“出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這位也算是警校里的風云人物,降谷零當然認識。
神無夢,一個一進警校就因為實踐課打起來不要命、理論課背起來不帶停頓而揚名全校的女生。她在男女拉通的綜合成績中評定沒有降谷零和伊達航的評分高,是警校第三名。
兩個人不在一個班,不怎么遇見,即使偶爾在課堂上見面也因為神無夢本身就不喜歡交際而有些冷場。有人傳言說她和降谷零相看兩厭,但其實他們關系還不錯。真正讓她出名的事件甚至還有降谷零的參與。
他記得當時其實只是很簡單地撞上了一起搶劫案。劫匪很不巧地遇上了一群警校生后哭訴自己家庭的苦難時被神無夢一個上勾拳打斷,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當時正好路過并幫忙制服了劫匪的他、景光和伊達航驚得瞪大眼睛。
而神無夢像是在看垃圾一樣看著那個被打懵了的男性,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懦弱又愚蠢的東西,連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后果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家伙,你就當我是在泄憤吧,”她一邊攥緊拳頭活動了一下手腕,一邊加重了語氣,“別說是像你這種混蛋,就算是警視總監,做錯了事情也要付出代價!
然后她捏了捏拳頭,在犯人驚恐的眼神中從衣兜里拿了一對指虎出來。
事情的后續混亂極了,降谷零記得當時伊達航眼疾手快地把神無夢直接提了起來,這才讓他們都安靜了一下,就連可憐的劫匪都停止了慘叫。降谷零感覺神無夢當時應該也被班長的動作搞懵了,表情一片空白。
犯人選擇了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神無夢下手的位置也很微妙,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制服他的過程中留下這些傷痕的,劫匪在旁邊眼淚汪汪不敢說話,他們也就心情復雜地保持了沉默。
在她清晰的思路和恐怖的語言表達能力下,事件以神無夢只受到了口頭訓斥作為結果結束后。她看了一眼和她一起離開教官辦公室的三人,隨即挪開了視線,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本來盤好的頭發已經再剛剛的打斗中散了下來。長卷發垂在腦后,風格一貫是干練簡潔的神無夢看起來柔和了一點。
她說,有事找我幫忙的話盡管說,我不喜歡欠人情。
后來他們在食堂碰見的時候也會偶爾打個招呼,維持著不咸不淡的關系一直到他們在外守一的洗衣店里遇見。神無夢只是很平靜地抱著那個小姑娘往樓梯下走,告訴他們這里有炸.彈,快跑。
“或者你想上去再問問他也行?”未來的警官女士有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手上哄孩子的動作倒是很溫柔,“我只是收集了證據,然后引開了他,把小孩子帶了出來。如果沒遇到你們,我可能就已經成功地離開了也說不定?不過現在……”
說著,她側身。外守一的身影出現在樓梯上方。
“我承認,女性的力量確實不如男性,”她看了一眼外守一再看了看諸伏景光,“所以制服他這件事情還是交給你們比較合適!
事情結束后神無夢正好也在醫務室,順手就幫諸伏景光把身上的擦傷和燙傷處理了。伊達航在旁邊感嘆了一句炸.彈的事情,說要是有人會拆彈就好了。
“我才不管他們清不清白,想不想、或者同不同意,也不管這么做會發生什么,”她說,“我就是個瘋子,只要能把人拉回來,我做什么都可以!
果然還是起了沖突。
進入組織并成為干部的人,手上不可能沒有沾染著其他人的鮮血,區別只在于直接還是間接而已。
很多時候,不贊同并不一定需要說出來,才會被人理解到。神無夢看慣了別人的喜怒哀樂,對他人的情緒變化相當敏感,自然能感覺到另外兩個人的震驚和或多或少的憤怒。
坐在一旁聽著諸伏景光委婉地試圖表達“不如你再說詳細點”之類的意思,大概是在為勸說她沒必要這么極端、換一種方式作鋪墊。
而正義感最強的降谷零哪怕是在組織里臥底了三年,也很難接受自己的同伴中有這樣自私的人的存在——這就好像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和成為警察的初衷一樣。但他沒有直接說什么。
就算說了什么也沒關系,神無夢不是很在意。降谷零不知道她并沒有經過臥底培訓,而且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接觸到了組織相關的事情,更不知道這件事情對她而言有什么樣的意義。
神無夢選擇法律專業就是為了一方面試圖把那個誤判了父親的警視總監親手送上法庭,一方面是因為法律專業可以報考警校職業組,加入警察廳。
也正是在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她巧合地碰到了一位外貌相當眼熟的男性。那位在就讀工程科學,具體專業她沒有問,只知道他還有一位好友也在這所大學學習心理學。
然后她很快就問到了,這位先生的名字叫松田陣平。
她的兄長沒有認出來她——畢竟他們分別的時候實在是太小了,神無夢那個時候才六歲,母親帶著她去了一次警局,只記得那里有來來往往的警官們,回家后就坐在玄關邊等著哥哥放學回家。
她沒等到。再也沒等到。
往后的日子里母親很少笑,總是翻看著以往的全家福和各種照片,偶爾會在看見她身上的傷痕時蹲下來,抱著她慟哭。父親則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見蹤影,家里的垃圾袋中永遠都有各種各樣的酒類包裝和空掉的瓶瓶罐罐。
兩年后母親因為心臟問題進了醫院,但她自己拔下了氧氣管。
八歲的神無夢穿著一身黑色的裙子,站在父親身邊,拉住他的衣袖。母親的墓碑就在他們面前,黑白照片上女人笑得溫柔極了,眉眼中滿是幸福。
她問父親,媽媽為什么不想活下來?她為什么拔掉了那根很重要的管子?
松田丈太郎沒有回答,男人緊緊地抿著嘴,臉部線條凹陷,卷發凌亂地頂在頭上。
于是她又問,是因為哥哥嗎?哥哥去哪里了?媽媽不要他了、也不要我了嗎?
松田丈太郎終于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小女兒的頭發,用沙啞而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回答她說:“不……她沒有放棄你們,是我沒有抓住她。是我放棄了!
松田陣平是用本名上的大學,她自然也是。神無夢只來得及和他見了一次面,往后就突然發現兄長人間蒸發一樣,爽約、不回復任何消息,到最后手機號和聯絡方式都換了個遍。
只在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留給她一句,“過去這么久了,我根本就不記得你,說不定你認錯人了,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支撐著她人生前二十二年的精神支柱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神無夢沉默了一下,看著他走遠,然后用母語喊出了一個地址。
“母親去世十六年了!”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回國后記得去看看她!她很想你!一直都在找你!”
松田陣平腳步一頓,但沒有回頭,很快就走出了她的視線。
此后四年,神無夢再也沒見過松田陣平。后來在她進警校不久時、無意中碰上了萩原研二的任務,把人救了下來,再徹夜不眠地給他做了個善后過后,萩原研二似乎是想說什么,但其他人過來接他,叫他“格林”。萩原研二就像是不認識她一樣,掉頭就走。
現在她聽著面前兩位同期或委婉或直接的勸告,忽然覺得有些想笑起來的沖動。
如果她真的是個無法控制內心的黑暗面的家伙,她也不會選擇就讀法律專業、選擇進入警校,拖著女性天生的生理條件劣勢也要和男性挑戰。
她只是忽然很有感慨。
比如,為什么堅守信念、保持正義,就要犧牲她的親人?
神無夢當然能慢慢看出來,萩原研二對她的態度比起厭惡、更像是一種保護,這個時候再倒推在國外時松田陣平的態度,不難得出同樣的結論。那兩個家伙估計一直都記得她,也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只不過不想把親人牽連進去。
但是——當神無夢回顧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時,她有些悲哀地發現,她已經活成了一個無法去愛他人、也接受不了來自他人的善意的混蛋。她的一切技能和全部生活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學法律也好、練拳擊也好、進警校也好,目的全都是“不放棄”。
父親母親都放棄的,她絕對不放棄。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在大四那年被她不想放棄尋找的兄長用一句話推倒了。
現在的神無夢就像是在夜間的暴風雨中航行的船只,驟然失去了羅盤和燈塔,頭頂上烏云密布,沒有星空。
而她就算意識到自己原本應該去往哪里,她也回不了頭了。除了主動駛向未知的黑暗,神無夢只剩下沉沒這這一條路。
神無夢望向他,回憶起被莎朗帶去和烏丸蓮耶見面的那個冬日,答道:“我配合了您七年!
“不錯!七年。∑吣昃皖嵏擦宋乙话倌甑难芯!”烏丸蓮耶的情緒肉眼可見興奮起來,揚聲道,“那就再配合我最后一次吧,西拉!”
他的聲音蒼老,殺意卻畢現。
柯南的心頭一驚,大腦飛速分析著兩人的對話內容,之前在梅斯卡爾實驗室所見到的各項實驗數據同時浮現,讓他徹底明白過來烏丸蓮耶的目的。
“等等!”
他大聲制止醫生模樣男人的動作。
烏丸蓮耶對礙事的小鬼沒有半點耐心,或者說,他尤其厭惡年幼而充滿希望的兒童。他抬手吩咐道:“打暈丟下海,別讓他在這里哭!
柯南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越過朝他走來的醫生朝烏丸蓮耶喊道:“你更需要我的血!”
神無夢驚得睜大眼睛,預感到他要說出些關乎性命的秘密,阻止道:“柯南——”
“我是工藤新一!
柯南的話音短促干脆,往這間房內投出一個重磅炸彈,將在場所有人裹挾進這場漩渦之中。
眼鏡早就在下墜過程中掉落,男孩的面容稚嫩,但那雙湛藍瞳孔卻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烏丸蓮耶,如破釜沉舟般與那位茍延殘喘了百余年的老者談判道:“也是APTX4869藥物目前已知唯一的、返老還童的成功實驗體。”
第 356 章 攻略進度99.986%
空氣都沉寂霎那,神無夢的大腦因為江戶川柯南的開誠布公而空白一瞬,緊接著是系統發出的震驚尖叫,它害怕這個世界的主角死在這里。
烏丸蓮耶卻還能沉得住氣。
他的眼睛瞇起,眼尾的皺紋加深,借著室內昏暗光線打量起這個并未引起他注意的男孩,試圖從這張臉上看出一二。
旁邊兩個醫生打扮的男人倒是因為柯南的這番話而驚訝了兩秒,但他們并不了解APTX-4869,在雇傭自己的老板出聲前也不敢做出多余舉動,頓住身形等著烏丸蓮耶發號施令。
“西拉教你這樣說的?”
坐在輪椅上的老者終于開口,目光從柯南的身上移開,看向神無夢道:“的確是個保住性命的好方法啊,但你以為我會信嗎?”
神無夢聽不出烏丸蓮耶是否信了柯南的話,但既然他這么說,她也不愿將柯南牽扯進這場荒誕實驗之中,回答道:“等你換過血,身體興許恢復年輕,這孩子見過的這張臉也會隨之改變,你沒有一定要殺死他的必要。”
烏丸蓮耶根本不在乎一個孩子的命,甚至對自己這位手下提出如此天真的要求感到好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琴酒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教會你?還真是讓我失望。”
柯南再一次出聲:“我可以證明我說的話!
“現在來談談大家真正關心的問題吧。”松田陣平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不算用力,但在咖啡廳相對安靜的包廂內仍舊清晰到有些突兀。
負責了剛剛的開場寒暄的萩原研二無奈地搖搖頭嘆氣,但也沒有打斷幼馴染的意思。
組織的事情告一段落,新聞播報著被人們忽視的內容,日常的生活就像是并沒有被打擾到一樣繼續著?Х葟d內放著古典音樂,包廂的簾子落下來,遮擋住來自往來的客人們與侍應生的視線。
坐在兩人對面的降谷零表情平靜地看著他們,用公事公辦的語氣接過了話:“這件事情并不是我能夠干預的!
“蘭吉特.斯瓦洛在兩年前就開始和官方機構接觸、并且幫助我們取得組織的實驗部門相關資料了,”他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相比起平時說話、語速快了一點,“他目前仍舊是重要證人。”
降谷零表情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在這段時間的合作中萩原研二已經足夠熟悉他的性格,稍微察覺到了一點這位演技高超的臥底隱藏于面具之下的些許“不愉快”。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那么,他以后也會以戴罪立功的名義參與到需要他這類人才的科研項目中去,對嗎?”
松田陣平就沒有他這么委婉了:“哈,FBI那群家伙!
聽見自己的聲音之后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既干澀又嘶啞,正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紫色、藍色與黑色混合著從天幕上落下來,像一幅未完成的油畫。電話那頭沉默著,就像是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是保持電話接通狀態,聽著她這一頭呼嘯的風聲。
“……父親,”她有些艱難地開口,幾乎是像是在努力地抵抗著什么一樣咬著牙說話,“我的任務結束了!
“嗯。”松田丈太郎回答道。神無夢已經七年沒有聽見過他的聲音,自從她進入組織之后她就再也沒和父親有過任何交流,做出父女之間早已決裂的樣子,只是暗中仍然保持著一定的頻率給父親匯款;蛟S松田丈太郎就是通過這一點來確認她是否還活著。
“……但是我馬上就要被派到國外去了,”她拼命從自己的嗓子里擠出一句完整的話,眼睛卻開始忍不住地感到澀意,淚水有些不受控制地上涌,幾乎打斷她的講述,“接下來、也會和這些年一樣!
海鷗鳴叫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不過我找到我哥了,”她試圖笑一笑,想要說“你看,我做到了你們都放棄的事情”了,所找不出一絲喜悅,“也許他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后,會去看你,你記得給他開門。”
“嗯!彼商镎商蛇是這樣簡短地回應她的話,和從小到大都沒太大不同。
接著她找不出太多的話,于是只能和電話的另一頭一起沉默下來。海風幾乎掀走她胡亂披在身上的外套,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于是她在懸崖邊就地坐下,小腿吊在崖壁旁一晃一晃。
松田丈太郎沒有說話。
夜色越來越沉,光線被吞噬,身后的盤山公路上沒有車輛來往,除了風聲之外沒有其他聲音。
風聲停息的那一刻,神無夢聽見自己壓抑的抽泣聲。
“……父親,”她一邊不受控制地抽氣,一邊斷斷續續地提問道,“我是不是、做了錯誤的事情?”
“我要怎么辦?我該怎么做?”她聽見自己近乎崩潰破碎的聲音,幾乎是用喊的方式在對電話那一頭說話,“為什么……為什么?”
電話那頭的松田丈太郎深吸了一口氣。
神無夢沒有聽見這一細微的變化,她只是遵循情緒的本能在落淚——事實上她的反應并不劇烈,松田丈太郎那頭聽到的并不是什么歇斯底里的嘶喊,而更像是小孩子不敢放出聲音的隱忍的哭泣。
和小時候被同學欺負了的反應一模一樣。
夜色帶走白天的嘈雜,海浪翻涌的聲音從懸崖底傳來,像是某種溫柔的搖籃曲。
沉默許久之后松田丈太郎輕輕嘆了口氣,說:“……對不起!
就好像這句話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一樣。松田丈太郎的聲音很輕,但說得很鄭重,他說完之后又重復了一遍,說,對不起。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莫名地讓神無夢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或許她這一生、從頭到尾都在等待這句話,等待著來自父親的一句道歉,讓她能夠徹底放下童年時就定下的那個不合理且偏執的目標,讓她能夠接受自己已經偏離正常太遠的人生,讓她終于感到……釋然。
神無夢一面止不住地抽泣,一面又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得明朗起來,這讓她就想要笑起來。海風變得溫暖起來,就好像一個擁抱一樣。
她聽見身后忽遠忽近的鳴笛聲和呼喊聲,好像是誰在喊她的名字——不過那不重要了。神無夢此刻發自內心地感到一種平靜而溫和的喜悅與釋然。
她說,謝謝,但是我決定不原諒你。然后掛斷電話,向前倒去。
早春里的晴天。風仍然帶著些許涼意滑過街角店鋪門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樂音。松田陣平抱著手中的快遞盒子繞過一群戴著小黃帽的小學生后繼續向前走去。
盡管此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神無夢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在想起那個夜晚的時候仍然會感覺心有余悸——松田陣平以為自己在組織中長大,這些年來早就已經不會因為他人的死而感到太過痛苦,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
但是他記得那天神無夢的表情——他從未在自家妹妹臉上看到這樣毫無陰霾、帶著釋然與歡欣的笑容,但那笑容卻又讓他感到恐懼。
手機落入水中的聲音拽回了他的理智——松田陣平這才意識到他大半個人都探出了懸崖,手緊緊地拽著神無夢的左手手腕。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一邊一個抓住他的腳踝,把他拖回生者的世界。
松田陣平很難描述他當時的心情,當萩原研二扶著神無夢、降谷零舉著手電筒給他打光、他親自動手停止神無夢身上的起.爆裝置時,他的手仍舊很穩,但他無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記得自己不敢去看神無夢的表情。
那天萩原拉著他聊天聊到天亮,大概是擔心他的狀態。松田陣平沒有多說什么,默默地收下了幼馴染的好意,卻又始終說不出話來。
往后的生活就像是被開啟了加速模式一樣忙碌,要解決他們的身份問題、要解決蘭吉特那件事情、要解決很多問題。神無夢自從再次醒過來之后就沒有說過話,對外界沒有太多反應,但總有辦法的。
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他這樣堅信著。
今天的快遞盒不應該這么沉才對。松田陣平上樓的時候稍微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他只是買了些機械零部件,而這個盒子的重量和他的預估并不相符。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并不是他熟悉的爆.炸裝置。
打開門后松田沒有立刻往客廳走。神無夢這個時候大概正待在臥室里或者封了窗戶的陽臺上曬太陽,他停在玄關,從一旁的抽屜里摸出一把折疊刀,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力度,劃開了膠帶封邊——
一條黑影竄了出來,直直地往房間里沖。
松田陣平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就要去把這個黑色不明物體抓住,但這個小東西相當機靈地避開了他的手,一溜煙跑沒了影。
怎么會是個活的啊!
松田把手里的盒子和小刀一放就追過去。
神無夢正坐著輪椅,在陽臺上發呆。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腿上多了一團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這團毛茸茸抖了抖身子,露出一對尖尖的耳朵。
貓?
松田陣平滿頭問號地看著這只黑貓相當自來熟地蹭上了自家妹妹,幾乎是得寸進尺地用后腿站立起來,前爪攀上神無夢的肩膀,毛茸茸的貓頭在神無夢臉側蹭來蹭去,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神無夢有些僵硬地伸出手,卻又不敢直接撫摸它的背脊,而貓發現了這一點后快樂地貼了過去。
松田陣平只覺得自己的疑惑都要實體化了:“……神無夢?”
神無夢轉過頭去看他。貓也抬起頭來看他。神無夢這才發現這只黑貓有一對海藍色的眼睛。兩雙藍眼睛一齊看向他,神無夢臉上帶著些許茫然,而貓——松田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感覺這只貓的臉上也有表情——看起來相當開心。
早春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到一人一貓兩人身上,給她和它的身上都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松田陣平被這一有些怪異但分外和諧的情景搞得有些發懵,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輕聲笑起來,走過去連貓帶妹妹一起擁抱。
貓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抖了抖尖尖的耳朵。
“閉上眼睛吧,夢桑!
不用偽裝成天真幼稚的小孩子,他的音色被壓得低了一些,顯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可靠,在即將忍受骨骼肌肉拉伸生長的劇痛之前還溫聲叮囑她:“別看我!
神無夢無法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
那是一雙宛如大海般盛滿包容的眼睛,清澈、溫柔、明亮、可靠,寬慰著她胸腔中洶涌澎湃的心潮起伏,平靜著她身體內動蕩飄搖的惴惴不安。
鼻腔猛地蔓上一股酸意。
神無夢別過臉,用力閉上眼睛。她的手腕被粗糙麻繩磨出血痕,卻一點也無法被她感知。
——工藤新一。
她在心里念他的名字。
分明他在游樂園所遭遇的人生轉折都由她一手造就,自那之后的坎坷崎嶇不知幾何,但此時此刻,他依然選擇為她去承擔更多更重的苦難,輕巧地仿佛在撐一把傘。
好像洪流也不過是細雨,暴雪也不過是銀粟,它們潑天一般砸在那顆透明晶瑩的心臟之上,繼而被柔軟血肉彈開,近不了她的周身半寸,淋濕不了她一分一毫。
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但不僅是。
神無夢想。
第 357 章 攻略進度99.987%
“黑暗中,血紅洶涌!
“陰霾緊緊追隨,痛苦深入骨髓!*
激昂歌聲響徹劇院,搖滾樂曲跌宕起伏,牽引著觀眾們的情緒,槍響聲被掩蓋得無聲無息,紙醉金迷的乘客們享受著郵輪提供的美食美酒,不知白天黑夜。
舞臺之上燈光閃爍,男演員的身影在強光下宛若瘋魔,歌聲撕裂現實與幻象的界限,穿透空氣與墻壁傳到路過男人的耳中。
諸伏景光只往劇院內看了一眼。他的身上還殘留著屬于海風的咸腥氣息,手中的通訊徽章卻遲遲沒有亮起。
不好的預感從心里生出,但暫時還沒聽到有關炸彈的廣播內容,一路上遇到的乘客也都面帶愉快,一切和昨晚相比沒有任何變化,那么其他幾個人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還是暫時不方便說話?
諸伏景光懷揣著救生艇的秘密,腳步加快往頭等艙的方向走。無論如何,在其他人失聯的情況下,他必須得去琴酒所在的房間看一眼,確認夢的安危。
通往頭等艙的路格外寬敞,過去還有幾道門禁,他從口袋里掏出張磁卡接連通過,隨后敏銳地意識到這里過分安靜了些。
這一塊船艙的售價高昂,隔音效果很好,一般而言的確聽不到噪音,但是——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落針可聞的地步。
諸伏景光的腳步放輕,將磁卡放回口袋,手指悄然摸上腰后槍柄,做好隨機應變的打算。
他轉過拐角,硝煙味與血腥味愈發濃郁,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棕發男人正在收拾走廊上的尸體。
周日的警校,早起的人終于多了一些。松田和萩原因為昨天的尷尬事件,沒有再去找安部聊天,只是在食堂里遇到了降谷和諸伏。
幾位已經比較熟悉了的青年相互打過招呼,自然地坐到了一起去,一面吃著早餐一面隨意地聊著天。
安部祐——也就是神無夢背對著他們坐下,也沒打算注意聽他們在說什么。
只不過食堂里依然有人在議論著降谷的金發。神無夢抬眼看了一眼那幾個背地里嚼舌根的家伙,挑了挑眉。
反正她最近很閑。警校的理論課不難,實戰課她沒有辦法達到男性的水準,考試都是下課后單獨找女教官進行測試。
神無夢調整了一下坐姿,擋住他人視線后拿出了手機,輸入了一串數字。
【伏特加,今天有任務嗎?——Camus】
很快那邊給了回復。
【有空,什么事?——Vodka】-
下午時萩原正拽著幾個同伴一起往校門外走去——今天有一場聯誼,他正好也就叫上了四個同伴。雖然同伴里一個有女朋友了、一個把聯誼當外出吃飯、剩下的兩個一個性格讓人不敢靠近,另一個倒是溫和,但是完全沒有要和女孩子們更進一步交流的意思。
該說還好警校的女孩子們性格都比較大氣、說幾句“小心我逮捕你哦”也就算了嗎?萩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是他們沒想到會看見安部祐抱著一個大箱子迎面走來。
“下午好呀安部君,”萩原遲疑片刻,主動出聲打了個招呼,“看起來很重,需要幫忙嗎?”
安部祐從箱子后探出頭來,搖了搖頭:“不重,謝謝!
于是萩原也攤了攤手,沒再說什么。一直到黑發青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范圍中,萩原才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松田,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安部君好像……很開心?”
松田疑惑地望著萩原:“你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從小到大都因為人際交往能力很強而善于察覺他人心情的萩原只好笑了笑,帶過這個話題。
不過他真的感覺,安部祐的心情很好,這樣的青年讓他有一瞬間回想起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神無夢偷偷拆了松田陣平的玩具汽車、還把零件藏起來時的樣子。
一樣的不動聲色、但眼神會左右掃、嘴角也會不自覺地上揚。
啊,萩原不負責任地想著,如果真的和他推測的一樣,那么明天,是哪個家伙要遭殃呢?
第二天早點名的時候,萩原知道了。
隔壁班的教官的怒吼聲幾乎響徹整個操場。而他面前的兩個青年,一個頂著熒光綠色的頭發、一個頂著艷粉色的頭發,神情又驚恐又疑惑。
向著聲音來源看過去的同期們,不少都沒忍住自己的笑聲。
“你們兩個!頭發是怎么回事?!你們把警校當成什么了!!”
“不知道?你是想說你睡了一覺起來,頭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你覺得我相信嗎?你是覺得我沒有腦子嗎?”
鬼塚班的萩原因為憋笑而整個人都在抖。
站在他身旁的伊達航好奇地睜大了眼睛:“萩原,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萩原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大概有了個猜測?”
他回過頭去看——站在最后一排的卷發青年臉上的神情比平時鮮活不少,察覺到他的目光后,青年沖他眨了眨眼睛,滿臉的無辜和疑惑。
萩原回過身,忍笑忍得好辛苦。
接下來的幾天里,連二連三地有人一夜之間變了發色。教官這才相信了是有人惡作劇,但其中無法解釋的問題太多,比如為什么這些人被染了頭發卻都不記得有人晚上來過自己的宿舍、又比如說染頭發需要洗頭,可是夜里巡邏的教官沒有抓到什么人。
幾天下來,已經有一些喜歡看熱鬧的家伙在起哄說這是靈異事件了,甚至還有人說要把這件事情寫下來,告訴下一屆警校學員。
除了那幾個被染成了各種各樣夸張發色的學員,大家都挺開心。
目前為止,最后一個“受害者”頂著一頭反光的白色頭發走進了食堂,他周圍的同學都在笑著起哄,問他是不是被心愛的姑娘拒絕才一夜白頭。
萩原研二端著餐盤左拐右拐,終于在一處偏僻的長桌上找到了要找的人——安部祐大概剛剛坐下,餐盤里的事物還沒怎么動,青年只是坐在桌前,雙手支在桌子上,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不舒服嗎,安部君?”萩原一面輕聲詢問著,一面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神無夢松開手搖了搖頭:“頭痛,還好!
她這幾天惡作劇確實很快樂,但因為她的性別問題,教官會在熄燈后再帶她去澡堂洗澡,以避免尷尬,再加上這幾天查清楚都是誰在背后嚼舌根、然后夜里潛入對方宿舍放麻醉氣體、給人染頭發還是挺費時間的,神無夢嚴重睡眠不足。
但說真的,那些家伙臉上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神無夢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希望這些人能記住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對他的發色指指點點的體會,然后學會管好自己的嘴吧。如果學不會,她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方法。
神無夢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只是因為降谷零一直以來在課程上遇到她時也沒有丟掉的尊重、和前幾天那封認真鄭重的道歉信,她單方面回報一下他的善意而已。
站在道德觀念正常的人的角度,她做得太過火會給降谷零帶來困擾。所以神無夢只是拜托伏特加去找了染發劑、麻醉氣體和防毒面具而已。
萩原看她這副困得受不了的樣子,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祐君的想法真的非常有創意,很厲害啊!
神無夢抬眼看了看他,沒有去計較稱呼的問題,攤了攤手回答道:“惡作劇,而已。”
萩原挑了挑眉,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直接承認,有些驚訝:“說實話,我有些好奇,祐君是怎么做到悄無聲息地給那些家伙染了頭發的?”
“好、奇?”神無夢歪了歪頭,“好奇,太多,不是,好、事情。”
于是萩原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眨了眨眼睛。
神無夢語氣平靜道:“直接,打暈!
當然是謊話——萩原也明白,如果是直接打暈,那些人可不會對于自己被染了頭發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只不過他沒有拆穿,只是用上了稍微夸張一點的語氣,驚嘆道:“不愧是安部君!
一邊正在滿食堂亂轉、找自己幼馴染跑到哪里去了的松田終于看到了萩原,同時他也看到了萩原對面坐著的人。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松田僵著臉走到萩原身邊坐下。神無夢看他一副不自在的樣子,忍不住多打量了一會兒,才把注意力放回自己面前的食物上。
“啊、說起來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想問一下安部君,”萩原拍了拍身旁松田的肩膀后,轉頭望著面前的青年,眼里滿是真誠的疑惑,“上周日聯誼,我聽說女孩子們都在打聽一位名叫‘安部結月’的同學是哪個班的,安部君知道她嗎?”
安部結月?這不是她的養父母給她起的名字嗎。教官登記她的成績原來是用的本名、還放到了女性的成績榜上啊——畢竟她明確表達了自己要留在警校成為警察,看來教官還是挺喜歡她的。
想清楚其中關系后神無夢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姐姐!
“姐姐?”萩原一愣。
神無夢繼續點頭:“我,姐姐,雙胞胎!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愣在原地。
“……哪個班的?”松田下意識問道,“你姐姐,她是哪個班的?”
神無夢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笑意表現出來,保持著沒有表情回答道:“姐姐,忙,不常來!
?兩個人都是一愣,不參加訓練,直接考試?還可以這樣的嗎?
“不過我記得,周日放的榜單上好像沒有安部君的名字……”萩原欲言又止。
神無夢聳了聳肩:“我,弱,湊數。正常!
千速姐?她訓練你倆真的不會被你倆氣死嗎。神無夢歪了歪頭:“姐姐,忙。我,對、當警察,沒有、興趣!
真好——神無夢看著面前兩個被她噎住的男性,心情變好了不少,就連頭痛都舒服了不少。
神無夢快樂地收拾起了餐盤,起身離開了長桌-
帶傷訓練還是太過勉強了。神無夢本來就跟不上男性的訓練量,更何況上周六受了傷,右側身體上到處都是紫得發黑的淤青。傷勢一直沒好,又遇上今天的重裝備訓練,神無夢差點兒背過氣兒去。
該死的警校,該死的任務。神無夢咬牙切齒。
訓練結束后的同期們三三兩兩散著步以放松肌肉,神無夢撐著手上拿著的警用防暴盾牌,站在原地平復已經完全亂了的呼吸。
不直接坐到地上去是她基于常識的堅持和出于尊嚴的最后的倔強。
“安部君!币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神無夢側頭,努力地試圖聚焦視線。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還穿著訓練時的服裝,兩人的額發都被汗水浸濕、有些凌亂地貼在了額頭上,神情卻還算輕松。
警校第一名溫和地笑了笑,等到她不用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訓練時手持的盾牌上后才不容拒絕地把防暴盾牌拿了過去。
“我來幫班長收訓練裝備!鼻嗄杲忉尩溃匣疑难劬M是認真。
一旁的諸伏景光也點點頭,順手也把自己手里的防暴盾牌交給了降谷零。
降谷零的表情似乎裂開了一瞬間。
景光依然保持著溫和的笑容,目送降谷零抱著三個防暴盾牌往伊達航的方向走過去。隨后擁有一雙藍色的上挑眼的青年側過身對神無夢笑了笑:“走吧,先去把身上的訓練服換下來。午飯過后、安部君有時間嗎?”
青年笑著眨了眨眼睛。
“關于零的事情,”景光低聲說道,“真的很感謝!
降谷零在察覺到神無夢消失之后就離開了頭等艙。
和琴酒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哪怕他們的目的一致也絕不可能。
琴酒沒有給他繼續待在船艙的機會,他也不需要研究明白那個機關,因為他的手里有這艘郵輪的地圖。
雖然他沒辦法從那間房直達機關之下的區域,但他可以選擇繞行,而且琴酒的速度也不一定比他更快。
那個男人可以隨心所欲地對著東谷優的保鏢大開殺戒,可以不在乎船上陌生乘客的死活,卻絕對不敢對著地板開槍。
地圖印在腦海中,降谷零確定了神無夢可能掉落的區域,換上一身掩人耳目的工作服,腳步匆匆地趕到那一片冷藏室檢查了一遍。
隨后意識到自己晚來一步的事實。
金發男人的面色沉下,將空曠地面上的通訊徽章和黑框眼鏡撿起。
柯南和神無夢應該一起落進了烏丸蓮耶手里。
降谷零不知道該慶幸他們不是孤身一人,還是該雙倍擔憂。
那個小鬼要是恢復他的高中生身體還好辦,他現在那個小學生模樣,該不會還要讓西拉保護他吧?!
越想越擔心,降谷零只希望烏丸蓮耶不要動手太快,盼望著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頭等艙的乘客名單他已經全部檢查過一遍,也趁著昨晚到今天的這段時間全部核對過,除了東谷父女的那兩間房與琴酒的那間房以外,根本沒有身份不明的人!
難道說烏丸蓮耶選擇了二等艙或三等艙的房間,但他的身體狀況對醫療設備需求很高,身邊絕對帶了保鏢和醫生,除非有幾間房被打通,否則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給他治療。
又或者說……就像琴酒的房間有機關一樣,烏丸蓮耶在這艘船內有自己的房間,并且沒有畫在地圖之上!
降谷零的心臟狂跳,正準備回房間研究一遍這艘郵輪上什么位置能藏暗室夾層,腳步卻在分岔口驟然一停,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第 358 章 攻略進度99.988%
頭等艙的走道中回蕩著郵輪航行時輕微的機械振動聲。
躺在地上的尸體已經消失,血腥味被空氣清新劑的檸檬成分掩蓋,純白色的毛絨地毯被染出五顏六色的斑斕痕跡,仿佛上午的那場槍戰從未發生。
琴酒并不關心善后的人是誰,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之上,腳步極輕地靠近位于頭等艙最深處的目標房間。
他的高禮帽帽檐壓得很低,將那雙泛著殺氣的幽綠眼眸遮住,濃縮成銳利針尖般的怒火被壓抑在瞳孔之中。
頭等艙內見勢不妙的乘客或跑或留,總之沒有在走廊上閑逛的。
他們不知道門外開槍的人是被雇傭上船的職業殺手還是無差別攻擊的暴力分子,一部分認為人群越密集才越安全,跑去諸如音樂廳和賭場之類的地方,一部分認為待在房里才最保險,帶著保鏢不敢開門。
但東谷慎沒有選擇,他那張時不時上電視的臉能被輕易認出;東谷優的保鏢又都喪命于琴酒之手,更不敢獨自外出,出事后就跑去了父親的房間,希望能藏住自己的行蹤。
“滴——”
……要怎么確認性別?
這句話怎么聽怎么讓神無夢覺得,她親哥在耍流氓。還是在對她本人耍流氓。
不要慌——神無夢鎮定地想著——先找時光機。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想。不過,你,想,怎么,確認。”神無夢深吸一口氣,已經不考慮能夠盡量流暢地說出一句話,只想保持自己的語序不要混亂,以免太過暴露緊張的情緒。這也讓她說話時只能一個詞一個詞斷開說,氣勢上先就弱了幾分。
既然松田陣平耍流氓,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神無夢學著哥哥的樣子挑了挑眉,伸手抓住了松田陣平沒撐著桌子的那只手往自己衣領上放:“這、樣,確認、嗎?”
松田陣平放在她衣領上的手僵了一下。向來瀟灑恣意的青年人顯然沒有真的想做出什么失禮的事情。室內沒開燈,走廊上的燈光斜斜地鋪在地板上,連帶著門外四個探頭探腦的家伙的影子。松田陣平嘆了口氣。
“神無夢。”他嘆息一樣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神無夢,”他重復道,眼里滿是無奈和復雜,“你對我到底是多沒有信心啊,你真的覺得我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認不出來嗎?”
抓著他的手腕的那只手的力道松了一點。松田陣平沒有掙脫,伸手輕輕把面前神情空白的青年的額發掀開,指尖按上記憶中的位置。
——從小性格就很難搞的松田陣平經常帶著妹妹在家附近的這一片街區當孩子王,以至于妹妹從小就學會了替兄長善后、瞞著父親母親哥哥又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的事情。
自然有人不服氣,然而打不過松田陣平。打不過哥哥,棍子就敲到了神無夢頭上。七歲的松田陣平慌張地跑到現場的時候,妹妹頂著滿頭的鮮血愣愣地站在原地,旁邊那些動手的家伙已經被鮮血嚇到、尖叫著跑開了,只留下一根沾著血的粗糙的木棍。
那個時候他被嚇得完全喪失對外界的反應能力,還是后邊跟著跑過來的萩原研二去找的成年人幫忙。五歲的神無夢被送去醫院,額頭上的傷口得到了處理,縫了針。
小女孩頂著一腦袋的紗布和繃帶,笑嘻嘻地跟他說,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力氣去找那些打她的家伙,把挨了的棍子敲回去。
現在已經二十二歲的松田陣平用指尖在昏暗的環境里描摹著傷疤的形狀,語氣里是嘆息一樣的低落和復雜的無奈:“……還確認什么啊,我怎么會認不出來。”
——敲門聲響了起來。
是在門外放風的四個人的提醒——教官要查寢了。
兄妹相認的溫情劇本終究還是被現實的不可抗力打敗。松田陣平嘖了一聲,揉了揉妹妹的腦袋,丟下一句“等會兒再說”就快步離開了神無夢的宿舍,往自己的宿舍跑去。
神無夢當機的大腦緩緩重啟。
……等會兒再說是什么意思?
……一會兒還來的意思嗎?-
午夜十二點。神無夢的宿舍門再次響了起來。聲音很輕,只有三聲,如果不是神無夢因為思考問題解決的方法而頭痛得想撞墻,她可能也不會以這么快的速度沖到門邊去開門。
松田陣平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拽著她去了自己的宿舍。
十一點后再開燈會被教官扔出去的,神無夢進門后才看清楚,松田陣平宿舍里還有其他人——萩原研二、諸伏景光、降谷零、伊達航。四個人隨意地在地板上坐成一個圓,看他們兩個來了,萩原研二還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快坐過來。
下意識順從地抱膝坐下的神無夢有些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要干嘛……聯合審判嗎?
萩原研二壓低了聲音解釋道:“真的很抱歉,這么晚了還拉著女孩子來男生的房間真的很失禮,不過事態緊急,小神無夢可以原諒我們嗎?”
為什么就這么就把她的身份捶死了!她好歹也是組織里有一點名氣的暗殺者!她的潛伏和偽裝原來這么差的嗎?!
也有可能是遠遠低估了哥哥和研二哥的敏銳程度。
現在垂死掙扎只會讓自己更難堪。神無夢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不、介意。”
萩原輕聲笑了笑:“好久沒見了啊小神無夢!
神無夢低著頭,心情無比沉重:“……昨天,才、見過!
“我說的當然不是這個啦,”萩原試圖伸手揉一下身旁這個垂頭喪氣的家伙的頭發,被自家幼馴染一巴掌打了回去后也不生氣,動作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真的要算一算時間的話,我們有十四年沒見過了啊,都快要認不出來小神無夢了!
怎么沒見你真的認不出來我啊,神無夢面無表情地在心里吐槽道。她可不會忘記自己第一天上臺自我介紹的時候,臺下的萩原研二的表情。
很明顯,萩原那個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萩原笑著攤了攤手:“所以小神無夢,基于這段時間你因為一些事情好像一直都不想被我們認出來,我們覺得有必要詢問一下。接下來的內容你可以表示不能告訴我們,但拒絕不誠實,可以嗎?”
果然還是聯合審判。神無夢點了點頭,再嘆了口氣,祈禱昏暗的環境能讓這群人的警惕心降低一點。她倒是對這樣的環境很適應,畢竟從事經常在夜間活動的“職業”。
這些年在哪里、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不回來……都是很常規的“久別重逢”場景會提出的問題,不算很難回答,更何況萩原研二還很貼心地表示“可以說明這些事情不能告訴他們”。
但出乎神無夢預料的是,萩原和其他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后,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是:
“……安部家、平時也像這樣對你嗎?”
……怎么回答?神無夢這輩子從來沒有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空白過這么多次。
安部家如何對待她?當作造物、當作即將完成的作品、當作展示身家的寶物,唯獨不把她當作一個人類來對待。安部夫婦也確實是愛著孩子的——不過不是愛孩子本身,而是對愛著“作為父母這一身份”時對孩子表達愛意的行為。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萩原研二的問題?
神無夢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松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安部結月這個身份如果被人仔細追查,其實是有可能找到“神無夢”身上的。
她自從被迫加入組織后就再也沒使用過這個名字。那些改變她命運的家伙只是簡單地把她從母親身邊扯開、送進實驗室、再帶出來,帶到一個銀發少年面前,而少年遞給了她一把刀。
“名字!鄙倌陠柕。
六歲的神無夢張了張嘴,很多混亂無意義的文字充斥著她的大腦、大量的信息被翻來覆去地拆碎又重組,舌頭就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
她發著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像個即將報廢的生銹機器一樣,不連續地吐出兩個音:“……ゆ……い……”
Yui——祐衣,母親的名字。
于是銀發的少年點了點頭,拉起她的手腕,拽著她往外走去。
當年的黑澤陣、后來組織里大名鼎鼎的殺手“琴酒”,在她第一次動手殺人之后,語氣平靜地告訴她,找到你的信念,然后抓住、不要放手。
“來到這里的人都不會再有機會離開。認定一件事情,”還是少年的琴酒聲音遠沒有現在那么低沉,“最好是一件永遠實現不了的事情,認定它,記住它,然后拼盡全力去實現它!
“祐衣。”他用緩慢的語速念出這個名字。
那時還沒滿七歲的神無夢記得母親已經被人劃破了肚子、紅色白色的東西流了一地,而母親帶她出門前嘴里念叨著父親該怎么辦、他不能永遠呆在那樣的地方。神無夢那個時候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她大概知道的是,父親和母親好像都不會再回來了。
神無夢拿著刀,看著面前的尸體,渾身上下忍不住地顫抖。
神無夢好像也再也回不來了。
認定一件事情——小女孩在恐懼中記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七歲之后組織把她送到了安部夫婦那里,讓她成為了安部家的養女、給了她一個明面上的身份,但實際上神無夢依然還是組織暗中培養的殺手,跟著琴酒學習。
越是長大、越是在學校中和正常的同齡人接觸,神無夢就越發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和不正常。她經歷過組織的實驗改造、從小就慢慢地被迫習慣了冷漠地剝奪他人生命、同時又在安部夫婦高壓、高權威的監控下生活。她已經距離六歲的“神無夢”很遠了。
神無夢這個時候明白了黑澤陣當時告訴她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歲那年,神無夢趁著養父母出差,每天都會在放學后去到當年她印象中松田陣平就讀的國小旁邊的街道拐角去——她知道自己從自己就讀的小學走過來需要數十分鐘,她見不到人的。
如此半個月后,琴酒帶著任務來到這里,問她看夠了嗎?
她沒回答,只是上了車。
十歲的神無夢放棄了自己的愿望,過后十年再也沒來到過這附近。
現在的神無夢只能沉默地用手臂環住腿,把腦袋靠在膝蓋上,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早就從受害者變成手中拿著刀的罪人了。
……如果神無夢在六歲時就死去了該有多好啊。
“好一個琴酒!”
聽手下說完外面的事,烏丸蓮耶怒聲念出這個名字,陰鷙蒼老的雙眼盯著神無夢:“實在讓我大開眼界!西拉,你還真是沒有辜負這個代號!”
神無夢能猜到琴酒見她消失之后會有多憤怒,畢竟她參加婚禮之后被迫失蹤他都那么極端,今天這樣肯定更不好解決……
但琴酒可是烏丸蓮耶自己提拔出來的手下,這時候覺得養虎為患什么的,也未免太遲了些吧?
“先聯系駕駛艙,優先確保船只繼續前行!
烏丸蓮耶朝黑衣男人命令道:“不要返航,更不要讓乘客靠近救生艙區域。立即加強巡邏,有必要時采取任何手段!”
黑衣男人微微垂頭,恭敬答道:“明白!
烏丸蓮耶看一眼時間,又問了句:“還有多久到達公海?”
“三小時左右……”男人遲疑片刻,說道,“Boss,駕駛艙遇到了些麻煩,航行速度比計劃要慢,到達公海的時間會推遲!
烏丸蓮耶一拍輪椅扶手,暴怒道:“這么重要的事!你們竟然才通知我!”
他抓著呼吸器猛吸兩口,嘶啞著聲音道:“告訴船長全速前進!不許拖延!!”
第 359 章 攻略進度99.989%
主機房又傳來一陣喧嘩聲響,松田陣平的眉頭皺起,卻騰不出時間過去。
現在是拆彈最關鍵的時候,容不得他分心。
之前舵手和操作員都圍在這里,他沒辦法行動,差點就要告訴他們船上有炸彈的事情。但這種大事如果被船長知道絕對要上報給烏丸蓮耶,他不能保證自己說服他們幫忙隱瞞,萬一暴露只會帶來更大的風險。
幸好他們吃完飯就回去了主機房和駕駛艙,松田陣平只說是冷凍室的機器壞了,留下來繼續修理。
但這間房的溫度太低,他待了幾個小時,這會手指都快僵了,不得不時不時吹口氣暖一暖,避免因為不靈活而造成差錯。
松田陣平活動了下手指,右手擦去額頭的冷汗,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被分解得差不多的炸彈線路。
這枚炸彈的構成不算十分復雜,也沒有任何諸如水銀泵和光感裝置之類的構造,但威力很大,足夠將這艘郵輪的船底炸開,造成沉船。
松田陣平看一眼倒計時。
——【00:57:39】
分方向逃跑的四人組最后在宿舍樓底重新匯合——在教官的“追殺”下逃跑還是需要一點力氣,好在教官和他們都還沒吃晚飯。
被鬼塚八藏四選一挑中進行單獨追擊的松田陣平罵罵咧咧。
最后四個人,再加上幫忙打包了四人份的晚飯的伊達航,在萩原的提議下一起去了萩原的宿舍解決晚飯,順便交流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
五個人在單人間的宿舍里圍成一圈,松田和萩原坐在床上,諸伏景光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降谷零靠在桌邊,伊達航坐在矮一些的柜子上。
“好啦,松田陣平先生,”快速解決晚飯后,萩原拍了拍身旁的松田,“請把事情的起因、經過都說出來!我們可以接受你不愿意全部交代,但是拒絕不誠實哦!
松田陣平白了自家明明差不多都知道事情的全部內容的幼馴染一眼,語氣平板毫無起伏地棒讀道:“因為我覺得安部祐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所以我想去教官辦公室翻翻他的資料。”
“是小時候的朋友嗎?”諸伏景光跨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椅背上,眨了眨眼睛。
松田陣平的語氣更加僵硬:“不,是……是親人!
……如果說是覺得安部祐像自己妹妹的話,肯定會被嘲笑的吧?肯定會被當作腦子有問題吧?!肯定會被這群人用憐憫同情且為你的精神狀況感到擔憂的目光洗禮的吧!!
萩原研二坐在一旁笑得瞇起眼睛。
“如果是親人的話,”降谷零若有所思,“松田,你有那位失蹤的親人的照片嗎?如果有的話,或許可以拿來和安部同學對比一下?雖然如果是很久沒見了,長相會有些不同,但是肯定會有相似的地方的。”
“以及松田,”警校第一偏過頭看向他,“這就是你為什么想當警察嗎?”
松田陣平咬了咬牙:“不是。”
兩個人好像又要打起來了,景光趕緊扯了扯降谷零的襯衣衣角,萩原也把按住了松田的肩膀,笑著把話題扯了回來:“我們已經說完了哦,那么請問降谷同學和諸伏同學,我們為什么會在辦公室門前遇到你們呢?”
“因為,”諸伏景光臉上笑容不變,伸手拍了拍降谷,“我們正好有事情找教官!
諸伏景光身旁的降谷零動作頓時有些不自然。
把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的萩原挑了挑眉:“可以告訴我們是什么事情嗎”
景光點了點頭:“一些上課時沒想明白的問題而已——松田同學如果想找人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忙的!
伊達航表達了自己的贊同:“是啊松田,我們以后也都會成為警察,多一個人知道,找到你親人的可能性也更大!
“所以,”降谷零接過伊達航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你的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和你分散的、長相有什么特征嗎?”
……松田陣平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深吸了一口氣。
萩原研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安撫一樣拍了拍,替他回答道:“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小降谷只是說得直接了一點,但明顯是想要幫忙的吧。陣平不愿意說的話,我來說也可以?”
“說得好像你給了我選擇一樣!彼商镪嚻阶詈筮是沒能忍住翻了個白眼,但沒有拒絕。
“神無夢?!”降谷零睜大了眼睛,“是,女、女孩子……?”
“對,”松田幾乎忍無可忍,“神無夢,我的妹妹。你要是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門牙打掉,你這個金發的混蛋。”
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添了把火:“可是這個和安部同學有什么關系?”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幼馴染在挖坑的降谷零欲言又止,神情復雜地看著松田陣平,看得松田只覺得自己額頭上青筋直跳。
五分鐘后。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心態良好地等到兩個人動手打了一陣后才把人分開,松田捂著自己還沒痊愈的臉,降谷齜著牙捂著自己的肚子。
“所以,”諸伏景光把椅子讓給了降谷坐,自己在一旁扶著降谷的肩膀,再次把話題帶了回來,“你們是懷疑,安部祐可能和松田的妹妹有關系,或者、懷疑安部祐就是神無夢?”
“但是進入警校要體檢的吧,”降谷零的眼睛里滿是困惑,“如果安部祐真是女性,他……她是怎么通過體檢這一關的?”
“考入警校還需要體測呢降谷君,”萩原一邊揭開紗布檢查松田的臉的情況,一邊笑著回答道,“安部君看起來可不像是能通過的樣子!
伊達航回憶了一下:“今天的訓練中,能看出來安部有一定的基礎,但訓練量基本跟不上。如果解釋為男性和女性的體力差異的話,好像也說得通。”
“?”降谷零滿頭問號,“你們就這么簡單地接受了嗎??”
景光忍著笑跟著點了點頭:“而且我們今天在鬼塚教官門前聽到了一些內容,教官說安部君情況比較特殊,堅持不下去可以告訴他,并且最后安部君需要上報的成績會按照正常標準來計算。”
貓眼青年在說到“情況比較特殊”、“按照正常標準”這樣的短語時,稍稍放慢了一點語速以起到強調的作用。
果然降谷零帶著他的滿頭問號陷入了沉思。
最為沉穩的伊達航看著這四個還有些孩子心性的同期,眼里帶上了些許笑意。
“松田,”鬼塚班的班長看向坐在床上的卷發青年,“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呢?”
松田沉思片刻:“先確定安部祐的性別。”
其余四人:“……”
這好像不太方便確認啊……而且這樣的事情,如果對方就是男性還好說,萬一真的是女孩子,那他們之前為了確認對方的性別所做出的一系列試探,不就和性、騷、擾、沒什么區別了嗎?!
在松田回了一趟自己的宿舍,把小時候妹妹的照片、他和妹妹的合照以及一張全家福拿了過來后,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單看眉眼的話,安部祐和神無夢,真的很像。女孩子還太小,五官沒完全長開,但眉眼很特別,尤其是眼尾上挑但并不顯得柔媚的眼睛,給了這個小姑娘幾乎可以模糊性別的英氣。只不過雙方的氣質差別太大了,讓人一時間無法確認。
有些褪色了的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得似乎看不見眼睛,卷卷的黑發扎成高馬尾束在腦后,額發留長、擋住了額頭兩側。
照片里的兄妹兩人應該是在打鬧,妹妹捏住兄長的臉不放,小女孩的笑容張揚又燦爛。
“……她和我長得不是特別像,”沉默了一陣子后,松田陣平低聲開口道,“神無夢長得更像母親,我更像老爸一點。”
“之前老爸被誤抓的時候我在上學,神無夢小我兩歲,還不到上國小的年齡,母親要去警視廳為父親作證,只能帶著她一起去。只是母親在路上被人殺害了……神無夢也不見了!
萩原把手搭上松田的肩膀,拍了拍他:“沒事的小陣平,現在不是找到了一點線索嗎?”
“是啊,”伊達航認真地附和道,“而且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啊,我們只需要注意一下安部君有沒有去公共澡堂不就好了?”
其余四人:“……”
雖然話很有道理,但無論怎么想,都感覺大家越來越像是變態了。
總覺得如果真的確認了安部祐等于神無夢,他們四個都會被反應過來后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勁的松田陣平滅口。
開學第一周在平靜的日常中過去了。多數人都對這個周末充滿期待,尤其是在經歷了這一周的高強度訓練和大多數人沒能預料到的、堪稱繁重的理論課課業后,一個可以讓人充分放松身心的周末幾乎可以說是神明的恩賜。
明天就是周六了。從周五晚上一直到周日晚上,都不會有早點名和晚點名,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安部祐合上筆記本,環視了一周已經沒有人的自習室,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一點。
課業對安部來說不算什么太大的問題,畢竟她比其他警校生的基礎更好,平時也不會被聯誼等人際交往活動占用空閑時間,課業很快就能完成。
如果沒有其他必須要做的事情的話,安部祐更喜歡去圖書館里坐上一整天,那里安靜、不會被打擾,可以讓人在精神層面上更加放松。
可惜,這大概只是個美好的幻想。
安部祐從褲兜里拿出常年被調整為靜音的手機。沒有什么人找她,除了收件箱里有一條未備注聯系人發來的消息之外,沒有任何消息提示了。
【今晚八點,出校門第一個十字路口右轉,左側街道的第三個電話亭!狦in】
黑色卷發的瘦削青年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神色平靜地收拾好了課本和作業后,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物品收進背包,離開了教室。
【收到。——Camus】
自習室的門輕輕關上。
神無夢沒辦法聽清楚每一句話的內容,但其中的強烈語氣可以通過肢體動作表現出來,然而這一切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入海之后風聲更猛,救生艇搖晃得厲害,海水拍打著艇身,發出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
她的臉頰被冷風刮得生疼,受刺激的呼吸道泛起一陣陣癢意,讓她只能貼在救生艇邊彎腰咳嗽。
可抬起雙眼的那一剎那,神無夢看到了更多東西。
比如閃爍的紅色光點,又比如位于郵輪至高點的那個粉發男人。
赤井秀一半跪在郵輪的最高觀察臺上。
船體傾斜得厲害,腳下仿佛是一座隨時崩塌的索道,喧囂的海風與嘈雜的人聲淹沒一切。
狙擊槍被固定在折疊式三腳架上,赤井秀一盡量壓低身體以減少風的干擾,同時死死卡住觀察臺的支撐架穩住身形,如機器般凍結自己的姿勢。
毫無穩定性的船身、惡劣的氣候、移動的目標和糟糕的環境……眼下困難重重,但他的面色依然冷靜。
風速、角度、目標的移動速度,一個又一個復雜變量在大腦之中迅速排列,赤井秀一見到一條又一條精確的彈道軌跡,只等他扣下扳機就能實現。
他在瞄準鏡中看向神無夢,和那雙剔透驚訝的銀色眼睛對上目光,握槍的手隨之更穩,碧綠瞳孔專注沉著。
猩紅光點從身著黑西裝的健碩保鏢身上掃過,移動到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身上,又落在被圍在中間的烏丸蓮耶腦后,最終停在出現在救生艇邊緣的銀發男人后心。
第 360 章 攻略進度99.99%|含6.3w營養液加更
上千人涌上甲板,救生艇的座位的確充足,前提是每一艘都能正常使用,而烏丸蓮耶并沒有讓其他乘客活著離開的打算,對標記之外的救生艇動了手腳。
“水!船里進水了!”
“快讓我上去,救生艇壞了!”
“這艘也不行,救命!快來人!”
……
混亂之中,有人不慎摔倒撞到腦袋,大片鮮血淌出,整個人失去意識;有人爭搶著更換救生艇,腳下一滑從船沿掉進海里,穿著救生衣被海浪打遠,撈也撈不住……
哭喊聲和咒罵聲延綿不絕,擴音器的作用都變得微弱,斷后的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才跑上甲板,面對的就是沸反盈天的人群。
救生艇有問題是松田陣平等人提前考慮過的情況,他們也以防萬一地聯系了警方派船過來,但此刻通訊信號斷聯,誰也不知道支援什么時候能到,只能努力安撫乘客們瀕臨崩潰的情緒,避免發生更多本不會發生的意外。
“請保持冷靜!”
諸伏景光舉著擴音器大聲道:“我們已經聯系了救援,警方很快就會趕到!請不要恐慌!穿好救生衣!注意安全!”
炸彈成功拆除,郵輪又撞上冰山,就算被黑衣組織的人知道警方正在趕來的路上引起反撲——也比毫不知情的無辜乘客們被自己的恐慌殺死要好。
神無夢猶豫著去看前輩,他正在廚房里等待茶碗蒸出鍋。
前輩實在是個閑不住的人,這會正拿沾了水的指尖在流理臺面寫寫畫畫,像是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說實話。
前輩平時這么忙,真的還有多出來的時間嗎?
而且他都生病了,這兩天也沒見誰上門來看他,打電話的倒是有不少,可是應該都是案件相關的吧?
雖然萬一混雜在其中神無夢也不知道就是了。
啊啊啊啊啊!
神無夢甚至覺得神無夢好像有點擺不正自己的位置,明明神無夢還在暗戀他,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正在曖昧的人也很合理。
現在這種刨根問底的心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概是神無夢糾結的時間太久,前輩設置好的倒計時都開始工作,發出“嘀嘀”的聲音提醒他茶碗蒸已經好了。
他戴著隔熱手套,把茶碗蒸端在手上,以眼神示意神無夢讓一讓,別被燙到。
另一邊的飯也煮好了,神無夢用力皺了皺臉,下定決心在飯桌上一定要問出個結果,然后找了兩個空碗盛飯。
茶碗蒸很好吃。
米飯也很不錯。
雖然神無夢有心事,沒有太多的心情去品味,但對付出了辛苦的前輩表示稱贊還是必不可少的。
神無夢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堆夸獎前輩的話,然后在他明明驕傲得不得了卻還裝作小case的表情里寫出了神無夢的問題。
——【前輩,洗手間有一條很漂亮的絲帶,是買來裝飾的嗎?】
“絲帶?”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啊……那條是……”
神無夢讀懂了這種變化。
應該是因為那條絲帶的存在時間不短,所以他默認了生活中有它的存在,就像平時有人問到神無夢放在家里角落的某個裝飾物一樣,神無夢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迅速想到。
這說明前輩沒有太重視那條絲帶的主人?
或者說,是因為陪伴得太久了所以早就習慣了以至于成為盲區了嗎?
再說了,如果真的不重要的話,為什么會表現得很難解釋的樣子。
神無夢有點灰心,準備打字告訴他可以不用回答神無夢了。
“……那是一個小鬼給神無夢的啦!”
前輩在神無夢打字之前說出了后半句話。
他不大自然地摸了下后腦勺,目光飄忽地望向天花板,然后才補充道:“他說是一個姐姐給他的護身符,有次破案過程中轉贈給神無夢的。”
這副模樣也太像是在說謊了吧?
不過前輩的說法卻讓神無夢想起了其他事情,神無夢刪掉前面的文字,在手機上寫道:【是一個叫柯南的孩子嗎?】
遇到那孩子還是神無夢十六歲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工藤前輩處于失蹤之中,神無夢打聽到有個福爾摩斯粉絲聚會將在北海道舉辦,特意買票過去了一趟——還騙媽媽說是有朋友一起。
正值冬日,北海道冰雪漫天,凍得剛從東京過去的神無夢下車就直奔商場買了件厚重羽絨服,之后才趕去聚會地點。
那是一棟十分豪華的別墅,神無夢剛到達就被管家引進去,里面開足了暖氣,客廳內坐滿了人。
算上在神無夢之后來的兩位客人,加上神無夢一共是十三位。
但神無夢沒見到前輩,反而見到了和周圍年輕人及中年人們格格不入的一位老者,以及他帶著的孩子。
那孩子叫江戶川柯南,熱情萬分地向在場的陌生人打招呼,當然也包括神無夢。
所有人都是為了結識推理同好者和拿到那本《四簽名》原稿影印本而來,只有神無夢是為了暗戀對象。
這樣一想,也許神無夢才是與他們格格不入的那個。
“姐姐,你也是福爾摩斯的粉絲嗎?”
不知道是不是神無夢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看起來太可憐,那孩子跑到神無夢的身邊,像是打算跟神無夢作伴。
他看起來超級可愛,圓乎乎的臉蛋,毛茸茸的頭發,澄澈湛藍的大眼睛,還有一副看起來就很聰明的眼鏡。
喜歡小朋友是很輕易的事情,尤其是對長得好看又乖巧的小朋友。
神無夢點點頭,然后征求他的意見道:“請問,神無夢可以捏捏你的臉嗎?”
男孩子顯然被神無夢的莽撞發言嚇到,他白嫩的臉蛋倏地變紅,好像完全沒料到神無夢會說出這種話。
但或許是因為神無夢的態度足夠禮貌,所以他沒有強烈抗拒,只是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帶他的那位老者身后。
她的嘴巴張開,面前的男人卻調轉槍口,對著自己的右手開了一槍。
血液從黑色風衣之下飛濺,落在她的臉頰,溫熱的,被風一吹又涼下來。
神無夢想說她沒打算用麻醉槍射他,但琴酒卻冷著一張臉,好像根本不需要聽這些解釋,一步步走近她。
“西拉。”
琴酒的目光從她手里的手表掃過,接著落在她的臉上,渾身的硝煙與血腥味將她包裹:“跟我——”
“轟——”
五號艇猛地炸開,指尖從手腕蹭過,琴酒和她的距離被瞬間拉遠。神無夢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個人隨著沖擊波倒進海中。
海面撕裂,巨浪滔天,工藤新一在見到眼前船只爆炸的下一瞬就要跟著跳下去救人,但心臟卻驀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收縮感,他險些連手槍都握不住。
他的左手攥住心口布料,額頭大顆大顆汗珠滾落,滔天的無力感將他席卷,卻沒辦法拉住墜海的人。
“轟轟轟——”
禍不單行,海洋之冠號的船體內部接連傳來幾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火舌從船底竄上,冰山破裂的碎片被沖擊波推得四處飛散,船身的碎屑木板漂浮在海面上,一道道水柱潑天。
周圍的救生艇幾乎被全部掀翻,抵達的警方救援船只終于靠近了這艘沉入大半的巨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