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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1 章   攻略進度99.941%

    目前針對教堂的行動已經到了收網環節,只等想到辦法將里面那群無辜孩子們轉移出來就隨時可以行動,如果住進醫院的人不是神無夢,松田陣平連班都不會換,指不定要在盯梢點待幾天。

    見找了一天一夜的男孩主動給他打來電話,松田陣平來不及多想,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柯南?你在哪?”

    “是我。”

    對面傳來一道女聲,口吻的冷淡和嗓音的稚嫩極不匹配,自報家門道:“我是……小彩,我和柯南君被困在了同一個地方。”

    庫拉索很難做到像自己真正失憶時那樣叫出“陣平哥哥”。

    “什么?”

    伊森·本堂在組織里待了十三年,對危險的觸覺比起女兒要不知道靈敏多少倍,他皺起眉道:“我們對巴尼都不熟悉,沒辦法確定他的應對方式,或許會造成我們的身份暴露。”

    身為臥底,在得知組織有任務殺害無辜人士的時候,他們需要想辦法阻止,但這并非必須做到的事——因為他們潛伏的根本任務是找到組織的核心,找到能夠徹底搗毀組織的機會。

    為了達到最終目的,哪怕放棄救人,甚至親自動手,都是他們不得不承擔的責任。

    但女兒的任務畢竟只是將新聯絡人的身份交給他,完成之后就可以離開,伊森·本堂沒有多說,只是叮囑道:“我們的工作需要萬分謹慎,絕不可以擅作主張。假如你得到的是假信息,傳遞出去的后果更不堪設想。”

    本堂瑛海點點頭,回答道:“放心,父親,我查過了,鳥取縣的那位高層還活著,這個任務應該是失敗了。”

    “鳥取縣?”伊森·本堂驚愕問道,“這個任務是誰負責執行?”

    “伏特加。”

    本堂瑛海如實告訴他,接著補充道:“琴酒應該也在。”

    聽到這個名字,伊森·本堂的神色驟變,伸手去碰女兒的肩膀,連聲追問道:“有人跟蹤你嗎?”

    “當然沒有。”本堂瑛海到底對組織的接觸不深,安慰父親道,“電視臺離這里很近,我是趁著天黑過來的,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但在她的領口后面,那枚發信器卻被伊森·本堂找了出來。

    “怎么會……”“怎么忽然搞得這么鄭重啊……”神無夢覺得怪別扭的,她還是比較擅長應對幼稚一點的松田陣平,“我那時候也不對嘛,而且都過去了啦!”

    平時一起胡鬧的朋友突然心思細膩起來,她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湊過去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別在這胡思亂想啦,還有工作呀!”

    松田陣平看著她臉上的擔憂,說道:“我知道了。”

    松田陣平這趟的任務是盯緊弗拉基米爾,確定他來日本是否只是為了出售藝術品,最好還能明確他和之前的倉庫爆炸案件是否相關。

    弗拉基米爾人就在這里,他只需要確定對方這次宴會和哪些人交往緊密,在告訴同僚查清楚后者的信息就行,除此之外,他得順便關注那幅畫作的去向。

    在畫作出售之前,他都可以待在這里。

    “打擾了。”正午的日光暖融,眼前的笑臉明媚,棉花糖的香味還沒嘗到就已經飄到心里。

    松田陣平覺得有哪里不對,嘴巴卻放棄思考地張開,感覺到那股甜膩的味道在口中蔓開之后才盯著她的手問道:“哪來的糖?”

    因為爆炸的緣故,周圍擺攤的商販早就不見,棉花糖只可能是提前買好的,卻又保持得很完整,除了她撕開的痕跡沒人碰過。

    在這里坐著還能有人來給她送吃的,松田陣平忍不住又看了兩眼那張笑盈盈的臉蛋,不得不承認她今天還蠻好看。

    神無夢雖然根本看不清某個金發臥底的表情變化,但想也知道肯定氣得不行了。

    她笑瞇瞇地收回手,轉向中森青子:“這位小妹妹送的。”

    “剛認識的?”松田陣平從旁邊女孩的臉上看出答案,也沒有忽略那位十四歲的男生,開口道,“你人緣還真好啊。”

    “可不是嘛!”沒有生命值不夠用的生存壓力,沒有組織安排的麻煩任務,就連最棘手的那位流浪漢都交給松田陣平幫忙解決,生活和工作上沒有任何難題,神無夢感覺這幾天簡直可以稱得上“身心愉悅”,連胃口都好了一些。

    開心的時候看什么都是美麗的,窗外的太陽也格外明媚,她拋棄了厚重的羽絨服,挑了件加絨衛衣和牛仔褲,還很有閑情逸致地扎了個馬尾。

    雖然下午黑羽快斗會用二十來歲的成年人馬甲和她見面,但想到他的真實年齡,神無夢還是感覺心態都年輕了許多,整個人很有活力。

    第一回見面兩個人素不相識,出于安全考慮,約的是人流較大的咖啡廳。

    算上這一次見面也只是第四次,但共同的秘密是增進關系的催化劑,他們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生死之交”吧。

    因為要聊的話題比較敏感,人多眼雜的地方被排除,黑羽快斗提出的地點是一家臺球室,也禮貌地詢問了她是否方便,可以根據她的意愿更換。

    神無夢沒有意見,而且她知道這家藍鸚鵡臺球室是寺井爺爺開的,不管是談黑羽盜一的事情還是教他一些不方便擺在臺面上的黑客技術都很適合,可以規避許多不確定的隱患。

    因為從沒去過這家臺球室,顧慮著停車可能不方便,她難得地提前出門,給自己留足了容錯的時間。

    到的時候比約定的點要早一些,神無夢看了眼【藍鸚鵡】的招牌,走進店里。

    這家店有個類似前廊的過道,再往里走到盡頭轉彎才能看到真正的入口,映入眼簾的就是擺滿了酒瓶的吧臺,還有空空蕩蕩的臺球室,只有一個人正俯身撐在桌面上打球。

    站在吧臺里的老人家一眼就看到了她,正準備開口,就見到容貌嬌俏的少女將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手勢,朝他暗示性地眨眨眼后放輕了腳步走到自家少爺的側后方。

    神無夢沒打過臺球,只在電視上見過,勉強知道些許規則,算是個實打實的門外漢。

    黑羽快斗看起來很是全神貫注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她已經來了,還認真瞄準著目標的那顆黃色小球。

    神無夢不確定十四歲時的黑羽快斗水平如何,但她很清楚的是,在他成為怪盜基德之后,那一手臺球技術也只能用“平平無奇”四個字來形容,所以現在應該只會比四年后更糟一點吧?

    她是這么想的,抱著好奇又惡趣味的心思站在后面看著前方的少年推桿而出。受力擊中的那顆白球顫顫巍巍地向前滾去,將前方的黃球撞進了桌球袋——如果不是連著白球一起也滾進去就更好了。

    “可惡!”神無夢對兩人的懺悔和眼淚不感興趣,比起圍在那邊東問一句西問一句的山藤智和正在朝荒貴哲仁解釋自己挑選客人失誤的平村管家,她更想找機會休息一會。

    一共九位客人,到現在為止死了兩個,又有兩個是兇手。一番折騰下來,除了山藤智的情況尚不明確之外,他們這邊竟然全都是提前認識的人了。

    兇手被抓住了,可以不用為了保證彼此的安全強行待在一起,但電源卻沒辦法因為這件事而奇跡般地恢復,眾人依然只能留在客廳里借用燭臺和暖爐度過這個夜晚,盼望著明天暴雪停了之后警方可以上山接手后續的事情。

    諸伏景光將神無夢放在地鋪上面,掀起她的褲腿看了一眼,問道:“可以接受冰敷嗎?”

    她的身體不好,又是這么冷的環境,冰敷萬一讓她感冒了反而更加糟糕,不是最優選擇。

    “沒這個必要吧?”

    這一路她的腿沒有動過,之前的痛感已經被忘掉了,見到腳踝都腫起來才意識到剛才扭得有點嚴重。

    總是受諸伏景光的幫助難免會想辦法回報,但神無夢并不希望接連不斷地糾纏下去,預想中最好的結局是離開這棟別墅之后就像之前那樣分道揚鑣。

    為了這個目標,還是盡量不要麻煩他才比較好。

    她一邊想著別墅里根本沒有冰敷的條件,一邊在嘴巴上敷衍他:“我自己來吧。”

    拒絕選擇的后果就是小腿被人抓住,諸伏景光避開她紅腫的腳踝位置將她的腿抬到了自己身上,垂眸思考了兩秒,重復了一遍之前的問題:“我帶了藥用噴霧,是我拿下來還是跟我上去?”

    總覺得他好像比白天要更強勢了一些……

    神無夢從他的行為模式感到些許熟悉,有種還在組織里跟他搭檔做任務的錯覺。

    那時候的他大概是為了盡快獲取她的信任,在對她表達好感與關懷的同時還會展露出那些屬于黑暗世界的色彩,就好像天生適合待在組織里,舉著狙擊槍進行瞄準和射擊。

    不過這些都是裝出來的而已,公安警察出身的諸伏景光或許在每個完成任務之后的晚上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神無夢記得他眼下青黑的模樣,也記得他擔心自己察覺出異樣而刻意打起精神的面容。

    是因為遭遇的殺人案件太多,現場太過血腥所以激起了他的這一面嗎?

    神無夢覺得腳踝的疼痛感并不明顯,反而被他指腹按住的小腿肚癢癢的。雖然其他人都沒有往這邊看,他們做的事情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但總覺得有哪里很奇怪欸!

    “還是回房間吧,和他們說一聲。”

    她妥協了,腳踝腫著不去理會最后難受的還是自己,有人愿意幫忙擦藥也沒什么不好的。

    告知其他人的時候,降谷零又很用力地朝他們看了一眼,神無夢無視掉他的目光,察覺到平村管家的視線似乎在諸伏景光身上停留得也久了一些。

    賓加不太會干涉她的行動,在他眼里諸伏景光也只是個見色起意大獻殷勤的普通男人,大不了在離開這里的時候把人殺了,沒必要在人前做太多事。

    他朝神無夢比個手勢,示意自己會去三樓繼續調查,嘴上說道:“我也回房了。”

    山藤智搞不懂他們怎么突然都不在客廳里待了,看向才尋求對方庇佑的諸伏景光,連聲道:“臥室里不冷嗎?而且荒貴先生都還沒休息呢,你們——”

    “處理好會回來的。”

    諸伏景光說道:“牌還在原處,山藤君可以和荒貴先生繼續之前的游戲。”

    被建議拉著荒貴哲仁一起玩游戲的山藤智滿臉茫然:“哈?”

    黑羽快斗自言自語道。

    他站直,準備去球袋把剛才掉進去的兩顆球掏出來,回頭的時候卻注意到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的少女。

    救命!

    剛才那么菜的技術不會被她看見了吧?

    十四歲的男生很難不在意這種事情,黑羽快斗尷尬到幾乎要維持不住自己的撲克臉,脫口而出就要問她在這里站了多久,有沒有看到他把母球打進球袋的畫面。

    幸好他還記得自己現在的人設,勉強控制住了這種沖動,略顯僵硬地朝神無夢打招呼道:“下午好,神小姐。”

    “下午好。”神無夢笑著看向他,說道,“我剛剛才來,海藤君可以放心噢。”

    那一定是都看到了吧……

    黑羽快斗感到些許崩潰,認為剛才那一幕實在有損魔術師的顏面,絕口不提這件事。他當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將球桿在一邊的架子上放好,邀請她到一邊坐下,問道:“要喝點什么嗎?”

    神無夢說道:“果汁可以嗎?”

    黑羽快斗點點頭:“當然。”

    一些臺球室不會提供這類軟飲,但他自己都還是愛吃甜食的未成年人,寺井爺爺早就為他準備好了。

    他走去吧臺拿飲料,小聲朝寺井爺爺抱怨:“老爹,人來了怎么不告訴我啊?”

    寺井爺爺笑了下,將兩杯橙汁遞給他:“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可管不了,那位小姐就是跨年時給你打電話的嗎?”

    “對。”黑羽快斗說道,“老爸當年的意外總覺得另有隱情,但我們之前調查總是被防火墻攔住,所以想拜托她幫忙。”

    神無夢索性充當了中間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雙方介紹道:“這位是松田陣平,我的好朋友,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目前暫時在搜查一課;這兩位是我剛認識的小朋友,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是超級善良又熱心的好孩子哦!”

    “都上初中了,算什么孩子?”松田陣平不喜歡她那種照顧別人的口吻,但沒顯露出來,朝穿著學校制服的兩人說道,“麻煩你們剛才陪著她,我們要走了,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聽到這種長輩一般的口吻,黑羽快斗有些不爽,但現在并非他的場合,只在一邊小聲嘟囔:“什么‘小朋友’啊。”

    還說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呢,結果好朋友有這么多。

    離得最近的中森青子聽到了幼馴染的聲音,但沒有聽清,也顧不上去問。

    她朝神無夢揮揮手,說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夢姐姐拜拜!”

    雖然另一位警官看起來不太好說話,不過她從小接觸過的警官太多,面對再兇巴巴的類型也不會感到害怕,大方道:“松田哥哥再見!要照顧好夢姐姐哦!”

    黑羽快斗依然沒能適應這個叫法,索性省略了稱呼,跟在后面規規矩矩道了別,聲音也放得很輕,好像生怕被人聽出現在的聲線和偽裝變聲后有相似之處一樣。

    十來歲的初中生離開了,松田陣平面色古怪地重復了一遍剛才聽到的稱呼:“……夢姐姐?”

    他只是念出這幾個音節都覺得受不了:“才認識就叫得這么親密,該不會是糊弄你不懂日本文化吧?”

    “有什么關系?”神無夢把礦泉水和電腦包都塞到他手上,自己拿著棉花糖,“松田想的話也可以這么叫我啊,我反正不介意多一個煩人的弟弟啦。”

    她又撕了一團棉花糖朝旁邊遞,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松田弟弟,還要吃糖嗎?”

    “說誰煩人啊?你這家伙喊我哥哥還差不多!”松田陣平捏住她的手腕,調了個方向把食物送到她自己嘴邊,“吃快點,等會別蹭警車上。”

    “好啦好啦。”

    神無夢吃完被自己捏成小球的棉花糖,要求道:“想喝水。”

    共患難的確能夠讓人的感情突飛猛進,神無夢都覺得她和松田陣平的關系更好了一點,可能是因為發現這家伙還挺有包容心的,所以就忍不住得寸進尺了。

    她的一只手沾了糖屑,另只手拿著棉花糖,根本騰不出手去拿礦泉水瓶,已經準備好讓他幫忙喂兩口了,然后手里的棉花糖木棍被人接走,擰開了蓋子的水瓶作為交換塞進了掌心。

    神無夢盯著手里的礦泉水瓶陷入短暫的沉默,身邊傳來不解又催促的聲音:“不是渴了?”

    “……嗯嗯。”

    吃糖確實容易口渴,她敷衍兩聲,覺得剛才的刺激應該也夠了,松田這家伙不懂配合也無所謂。

    旁觀了整個畫面的降谷零的確感到懷疑人生。

    他離得有一段距離,沒辦法聽清楚這幾個人的對話,不過每一個動作都盡收眼底,加上那兩個中學生離開時還從他的身邊經過,讓他又聽到了幾句閑聊。

    明明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竟然就被那張臉騙過去,對不知道真正身份的人大獻殷勤。

    降谷零覺得現在學校的教育讓這群學生們太過單純,但這也從側面肯定了政府和警方對他們的保護足夠,讓他都沒辦法生氣。

    他只能在心里怪那個女人太擅長裝模作樣,今天打扮成那樣,更讓人很難對她生出防備之意。

    “快斗今早還不愿意出門,結果發生爆炸后自己都不愿走。”

    “青子還不是一樣!”

    “夢姐姐的性格真好,還以為像她那么好看的人會拒絕我這種陌生人的食物,快斗怎么知道她會要我的棉花糖啊?”

    “青子看起來就不是壞人啊……”

    黑羽快斗雙手交叉抱在腦后,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青梅搭話,大腦同樣被亂七八糟的思緒填滿。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藍色眼睛的男人見他抬頭,微笑著問道:“方便坐在這里嗎?”

    他用著詢問的語氣,但身體卻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甚至沒有選擇更空曠一些的松田陣平的身邊,而是坐在了另一頭離神無夢更近的地方。

    這是一條長沙發,左右兩邊的確都有空位,但她坐的位置已經接近扶手處,所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突破了社交的限度。

    盡管搜查一課和公安部有合作,其實許多時候還是各自為營,追蹤不同的方向。松田陣平沒有聽目暮警部提起過公安也會來這場宴會的事,所以在見到諸伏景光的時候還感到幾分意外。

    他們不可能在這里暴露早就認識的事情,況且松田陣平暫時也并不想給出什么好臉色,開口道:“喂——”

    “松田。”神無夢打斷他的同時站起來,“我們換個位置吧。”

    弗拉基米爾正在臺上侃侃而談,大多數賓客都待在原地沒有走動,他們如果動靜太大未免惹人注意了些。而且就算走去另一邊,如果對方堅持要跟過來,神無夢覺得她也沒有強行拒絕的辦法,還不如把麻煩交給松田陣平算了。

    松田陣平很配合地收聲和她換座位。

    三個人重新坐開,空間比之前要寬敞許多,變成了松田陣平坐在兩人中間的情況,高大的身軀能夠直接將左側的少女擋住,和他們的位置呈直線的另一個男人幾乎難以看到她。

    他的聲音沒有變化,神無夢還不至于連相處過兩年之久的聲線都無法辨認,哪怕不抬頭去看那張易容后的臉,她都能立刻確認對方的身份。

    和諸伏景光遇見是早有預料的事情,畢竟東京面積不大,他臥底假死后回去了公安部,負責的工作不可能與組織無關,只從這點判斷,他們的再次相逢都是避無可避的。

    但神無夢沒想到會在今天,或者說,在搜查一課已經參與的情況下,諸伏景光竟然也會在這次事件中橫插一手。

    “他好沒有禮貌噢。”

    神無夢湊到松田陣平的耳邊小聲說:“都不等我們同意就坐過來了。”

    她不知道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是不是在此之前就見過面,可能諸伏景光偽裝過后的馬甲都已經掉了,但這并不影響她肆意點評,反正他對她來說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哪里都有這樣的人。”

    松田陣平無視掉好友的存在,順著她的意思說:“等弗拉基米爾說完我們就去其他地方。”

    他把神無夢的飲料放回她的面前,將左右兩個人徹底隔開的意圖昭然若揭。

    諸伏景光快要被好友的舉動弄笑了。

    就算只憑借他們的合作關系,這種時候松田也應該不動聲色地協助他,和他交換在場上得到的情報。

    邊上的兩個人像是熱戀中的情侶一樣說著悄悄話,但每個字他都聽得清楚,包括對自己的議論。

    現場環境讓他沒辦法和扮作侍應生的zero交流太多,所以他甚至還沒機會去追問夢和松田是怎么認識的,又怎么會在短短一個月內發展成這么親密的關系。

    諸伏景光努力平復著心情,唇角帶上與實際情況截然相反的溫和笑容,朝身邊的人說道:“我叫藤森景,二位怎么稱呼?”

    松田陣平已經對左右兩人曾經交往過的關系一清二楚,雖然他不確定神無有沒有認出諸伏,但他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多余的事。

    他側身看向對方,介紹道:“我是松田陣平,她是我的女伴。”

    ——我的女伴。

    諸伏景光聽得很清楚,包括在這個詞語上被刻意加重的發音與對方恨不得寫在臉上的保護欲。

    他抬起眼瞼,那雙藍色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和自己裝作素不相識的好友,宛如風平浪靜的海面,其下是洶涌無比的漆黑暗流。

    本堂瑛海沒想到她的身上會被人放了這種東西,今天經歷的一切畫面都在腦海之中閃過,她的聲音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是伏特加……”

    她很清楚這枚發信器不可能是毫無作用的,假如她和父親在這里碰面的事被發現,那么不僅是她,就連父親都會被她牽連,將十三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

    倉庫內太安靜了,這個轉變仿佛讓空中的塵埃顆粒都停滯,因為緊繃的氣氛而懸浮著。

    所以外面傳來的引擎聲是那樣明顯,有人將汽車停在了倉庫外的不遠處。

    “是巴尼到了嗎?”

    本堂瑛海不抱希望地問道,如果是新的聯絡人巴尼來了,一切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伊森·本堂卻不像她那樣心存僥幸。

    他一拳打向了女兒的腹部。

    短時間內接二連三的意外讓本堂瑛海來不及反應,捂著不斷傳來劇烈疼痛的腹部,震驚道:“父親!”

    “假如鳥取縣的任務和琴酒有關,這枚發信器一定由他監視著,也許來的就是他。”

    伊森·本堂沒有太多時間和女兒解釋,語速飛快道:“聽我的!”

    他掏出手槍,朝著靠坐在地上本堂瑛海扣下扳機。

    松田陣平朝跟過來的降谷零使了個眼色,不許他在這種時候出聲搗亂,回答小彩道:“盡快找到你是她的心愿,她更愿意自己親手實現。”

    就算神無失憶了,她的社交圈也不可能由他們擅自做主斬斷,至少小彩的孩子身份不應該被排除在外,現在只是因為她還受著傷,黑衣組織的事也沒全部解決,暫時性地幫她把關。

    和小彩交代完,松田陣平推開病房門走進去,一眼見到床上女生目光柔和的模樣,散落的銀發在日光照耀下閃爍著明亮光澤,美得好似虛幻。

    與她對視著的幼馴染眉眼彎彎,連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都寧靜和諧,如同一幅旁人無法插足的美麗畫卷。

    第 312 章   攻略進度99.942%

    小彩,或者說柯南的手機定位很快被找到。

    電話是打給松田陣平的,這起案件的負責人也是他,短暫的換班時間中止,黑色鬈發的警官將位置拷貝下來,安排手下趕過去,自己也起身準備行動。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神無夢不想繼續在醫院待了,要維持失憶的設定和幾個無比了解自己的男人對話實在是一種挑戰,那些男朋友未婚夫之類的身份又沒有證據反駁,還不如跟松田去找小彩他們。

    她拉住男人的衣角,抬眼道:“我的頭已經不疼了,而且‘柯南’這個名字我覺得很熟悉,好像能想起點什么。我想和你一起過去,松田。”

    對于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來說,恢復記憶是再合理不過的說辭,況且她已經做出決定,沒人能不顧她意愿地拒絕。

    松田陣平的眸光在她手腕上停頓一瞬,答應道:“我去還電腦,一會在門口等你。”

    為了不讓本堂瑛海發現,最后一段路程他們根本沒有進行跟蹤,到達的時間理所當然要比對方晚上一些。

    赤井秀一原本還想將車停在隱蔽一些的角落,神無夢可不敢讓他再耽誤下去,說道:“就停在倉庫門口,我們沒有時間了。”

    是她要求不能跟得太緊,也是她開口催他。

    赤井秀一想要調侃兩句,但見到身邊少女繃緊的面色,將話吞了回去,如她吩咐的一般停在了離倉庫正門最近的位置,連剎車時的音量都沒有控制。

    神無夢的心跳飛快,自己也不確定現實會不會按照她設想的發展。

    原著劇情里面,伊森·本堂很快就發現了本堂瑛海身上的發信器,后續偽造現場和自殺的動作更快,萬一她趕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做完這一切就糟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她自私地希望一切按照原著劇情發展,以免帶來不可預料的蝴蝶效應的話,她完全可以提前通知本堂瑛海。

    不論本堂瑛海是否選擇相信自己,至少她短時間內不可能和伊森·本堂見面。

    萬一、萬一沒能阻止的話,神無夢不敢想象。

    最后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確定后續設置沒有任何問題,她讓自己保持冷靜,朝赤井秀一說道:“你跑得快,你先去倉庫里。里面是基爾和梅洛,不管他們在干什么你都一定要攔住,當心些,我馬上到!”

    還什么都沒有告訴他,就打算讓他這樣一無所知地去為她賣命嗎?

    赤井秀一望了她一眼,但預料之中的對視沒有出現,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少女已經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朝著倉庫的方向跑去了。

    腿長的確是優勢,況且她連跑步姿勢都不標準,輕而易舉就被他超過。

    猜到他們的到來已經被里面的人注意到了,但赤井秀一還是將動作放輕,握住配槍小心走進倉庫里。

    “砰”“砰”的槍聲不絕于耳,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四肢淌血的女人,還有已經將槍口對準自己的男人。

    “梅洛,基爾。”他看起來兇,但力道控制得很好,介于發出了聲音但沒有讓神無夢感覺到疼的程度之間,然后手起刀落地剪斷了早就確定好的那根電線。

    ——【00:00:34】

    神無夢以為他會等到最后關頭才把炸彈完全拆除,沒想到他會這么果斷,一時間愣住,繼續勸說的話都不需要了,弄得她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等她重新措辭,松田陣平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又響起來:“趕緊讓你同事動手!”

    “啊?”神無夢沒聽懂,“可是炸彈犯還沒編輯發過來的內容啊。”

    “你不是說了在米花中央醫院?”

    松田陣平忍著煩躁抓了把鬈曲的頭發,覺得自己每次遇到她都沒辦法講道理,一身的力氣不知道該往哪里用:“就算地方不對,抓到了人也有辦法問出來,哪用得著你這么小心?”

    他直覺有哪里不對,整個計劃好像都建立在他懷疑她的基礎上,畢竟用手提電腦連接別人身上的微型攝像頭,不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都是多此一舉且會增加風險的事件,除了是專門展示給他的之外,松田陣平找不到第二個解釋。

    神無夢確實有點不太習慣,尤其現在的發展雖然還在她的計劃之中,但總覺得有哪里走偏了。

    她“哦”了一聲,撈起手機給赤井秀一發信號,告訴他計劃有變直接動手。

    屏幕內的畫面迅速晃動,幾乎轉瞬間,那個打扮掩人耳目、行動鬼鬼祟祟的男人就被制服在地,炸彈操控器被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拎著在攝像頭前無聲輕晃,似乎在告訴她“任務完成”。

    很快警方人員注意到這邊的動向,但他們的消息并不及時,還忙著布置彈力布,以為只是混亂之下的摩擦紛爭,派了兩名警官過來準備調解,接著被充當熱心市民的赤井秀一的話震在原地。

    “這位是炸彈犯,不拿手銬嗎?”

    攝像頭的畫面就此斷開,神無夢估計赤井秀一會想辦法避開警方問話,況且她拜托的事對方也都完成得堪稱完美,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十二點到了,神無夢聽到松田陣平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猜測是下方的目暮警部等人還沒弄明白現在的變故,也沒收到他答應會發過去的短信,所以才著急問現在的情況。

    用來充當信號接收器的電腦沒有派上用場,她看著松田陣平拿手機的動作,不確定道:“松田,我們還跳嗎?”

    “你真想跟我死一起?” 到帝丹小學門口的時候已經九點四十,學校外面停滿了車,大門兩側擺了鮮花氣球,看起來熱鬧極了。

    神無夢把車停好,翻出阿笠博士給的號碼準備問問柯南在哪,還沒撥出去就看到了穿著藍色小西裝站在一旁樹下張望的小男孩,大大的黑色鏡框都擋不住他的可愛。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活蹦亂跳的江戶川柯南呢!

    可以寫進人生簡歷的重要環節讓她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神無夢走到樹下,從背后拍了拍毫無防備的小偵探,伸手打招呼道:“你好呀,柯南君。”

    江戶川柯南已經從阿笠博士那里得知了他要去參加一個發明大會所以拜托朋友來幫自己參加學校活動的事,但從身后朝他打招呼的方式還是讓他被嚇到了,在多羅碧加游樂園留下的后遺癥暫時還沒消失。

    他在心里判斷阿笠博士請來的朋友性格惡劣,然后意識到這個聲音十分熟悉,回過頭看清楚對方的臉之后才是真正被驚訝到,脫口而出道:“神、神——”

    幸好她變化的發色和眸色讓柯南愣了一下,留出一點緩沖的時間,總算反應過來自己此刻還是個小學生的事實,強行換上小孩子的口吻:“神姐姐嗎?博士在短信里已經和我說了!我叫江戶川柯南,今天謝謝神姐姐來參加我們學校的活動!”

    神無夢被他的反應可愛道:“那就太好啦,剛才還在擔心柯南君不認識我,把我當成壞人就麻煩了呢!”

    柯南覺得她好像比在美國的時候活潑了不少,也可能她面對小孩子時就會是這樣的態度,但這些分析都是次要的,最關鍵的是他可千萬不能被對方發現自己是工藤新一的事實!

    他推了下眼鏡,指著學校大門說道:“那神姐姐,我先帶你進學校吧!”

    “叫我夢姐姐就好啦!”神無夢沒有意見,跟著他往學校走,“要先去見老師嗎?”

    “柯南!你也在這里啊!”

    有個男孩從旁邊跑過來,大概是柯南的同學,一頭黑色短發,皮膚曬得有些黑。

    臉上帶著嬰兒肥的男孩看了看神無夢,主動朝她打招呼:“柯南,這是你的姐姐嗎,好漂亮啊!”

    “是、是的!”柯南的目光飄忽一瞬,不好意思附和同學的話,向神無夢介紹道,“夢姐姐,這是米野樹,我的同學。”

    “你好呀小樹。”

    神無夢彎腰和男孩打招呼,對開口就稱贊自己的小朋友很有好感,主動問道:“你在等家長嗎?要不要陪陪你?”

    “我叔叔已經來啦!”米野樹仰著小臉,朝后面指了一下,“那是我叔叔!”

    神無夢順著他的手指往后看,然后整個人愣住,笑容都僵在臉上。她面露怪異之色,眨了眨眼睛,在確定對方身邊空無一人之后才相信自己沒有認錯。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比較好,她沉默了兩秒,接著看向柯南,果然柯南也一臉驚訝:“安室哥哥?你怎么來了?小樹,他是你的叔叔?”

    聽到柯南的話,米野樹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目光慌亂地在幾個人之間看了看:“你、你們認識我叔叔?”

    神無夢已經看出米野樹有所隱瞞。

    雖然這個小孩確實也是黑皮膚,但她并不認為對方真的和降谷零有親緣關系,而且現在的反應看起來就像是謊言被拆穿了一樣。

    “柯南,神桑,真巧啊。”

    金發黑皮的男人絲毫察覺不出氣氛的怪異,臉上帶著微笑,動作自然地拍了拍男孩的腦袋,朝手足無措的米野樹說道:“小樹,我們先去學校吧,一會再和朋友聊天。”

    被他的態度安撫到,米野樹用力點頭,拉著小伙伴的手朝前走:“嗯!柯南,我們快走吧,小林老師說要十點前到操場集合!”

    兩個小學生走在前面帶路,臨時出現的家長們都落后一步。

    降谷零的目光直直看向那個穿著藍色西裝的小男孩,壓低了聲音問她道:“他就這么特殊,連校園家庭活動都要陪著他參加?”

    鬈發警官沒好氣道。吃過晚餐已經很晚,由于這頓飯的味道過于出色,眾人或直率或扭捏地拜托了之后幾天的飲食問題,并且輪流排好了洗碗的工作,努力讓分配公平一些。

    在這種環境下能夠和每個人都建立良好的關系是很不容易的,但做飯確實不是什么簡單的事,神無夢想要模仿也無能為力。

    好在她本來也不是非要完成這次的任務不可,只要跟在賓加后面渾水摸魚就行了,用不著太費精力。

    洗碗雖然是除了諸伏景光之外每個人都要承擔的責任,但也沒必要所有人同時去,今天是由古屋夫婦負責,其他人可以直接回房。

    “你先來我這里。”

    神無夢叫住賓加,推開自己的房間門,讓他去沙發上待著。

    去賓加那里說事情當然也可以,但她的房間是親自檢查過的,絕對不會被竊聽,要安全一些。

    神無夢朝他問道:“你拿到的信封是多少金額?”

    賓加直接將口袋里的信封掏出來交給她,回答道:“20萬日元。”

    她自己手里就是20萬日元,和她一組的宇塚優二是10萬日元;那么和拿到了20萬日元的賓加一組的宇塚雅一就是40萬日元。

    古屋先生和降谷零交換的是5萬日元和10萬日元,所以古屋太太和諸伏景光手中的是40萬日元和80萬日元,只是不確定誰拿到了金額最高的那個信封。

    神無夢沒接賓加的信封,讓他自己收好:“錢太多只會給我帶來危險,萬一有人殺人越貨怎么辦?”

    她把自己分析的信封情況告訴賓加,又問道:“生活費你給了多少?”

    賓加聳聳肩:“沒給。”

    神無夢猜到會有人沒給,聽到賓加這么說也不覺得意外,但情況卻更復雜了一些:“我給了6萬,總數是52萬,剩下的七個人一共上交了46萬。”

    她并不擅長猜測人心,不過有些東西想要猜到也不算太難:“古屋先生和波本交換信封,損失了5萬日元,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交錢,至少也是低于平均數的……”

    平均數是5.6萬,賓加很清楚就算除他之外的每個人都交了均值也不可能湊到52萬,說道:“有人多交了。”

    賓加并不覺得這是什么需要思考的問題,但既然被神無夢問到,還是解釋了兩句:“我以為沒人會交,大不了就再收一輪,沒想到一次就夠了。”

    不過就算再收一輪,他也不會上交的,到他手里的東西怎么可能輕易拿出去作為共用資金。

    “或許不止一個。”

    神無夢不認為有人能大方到墊付這么多金額,而且假如一毛不拔的人再多幾個,湊到最后的52萬就更不可思議了。

    陌生人她都不熟悉,但以她對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了解,前者應該會多給一些,后者大概率維持在均值或上浮一點,僅憑他們多給也不太夠。

    她考慮了一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平村管家說的是我們需要比較七天后的錢幣數額,但是……這些都是口頭承諾而已,就算到時候不選繼承人我們也無計可施。所以真正重要的不是規則,而是荒貴哲仁的態度。

    “每個人給出的金額對彼此保密,但平村管家是知道的,那么荒貴哲仁也會知道。對于這樣一位富豪來說,他更看重候選人的品質是大方還是節省?是利己還是利他?

    “說不定在這個環節更慷慨一些反而能夠得到荒貴哲仁的偏愛,我想這應該是某位參賽者的想法。”

    神無夢分析完場上的形勢,對每個人手里的資金情況了解了幾分,之后遇到什么問題也不至于太過被動。

    她看一眼努力聽她說話的賓加,沒逼著他弄明白,接著拿起桌上的紙筆,畫了份別墅內的地圖:“打×的位置是攝像頭,陰影區域會被拍到,你晚上行動的時候小心一些。”

    “不愧是西拉啊。”

    賓加對這場游戲沒什么興趣,如果只看錢幣數額,他甚至可以暴力搶奪,根本用不著費什么腦子。

    這份地圖對于他接下來的行動才更加關鍵,賓加沒忘他們過來的根本任務就是找到荒貴哲仁藏起來的寶藏,只要找到了地方,繼承人什么的根本無關緊要。

    他對著房間內的燈光舉著那張紙,仰臉的動作讓發辮后垂,左耳垂的銀質雙環同時隨之晃動。

    將位置全部記住之后,他掏出火機把紙條燒了,橙黃火光將他唇角勾起的笑容襯得更加邪氣:“等我的好消息。”

    這種時候應該夸獎兩句維持友好的同事關系,但神無夢可不想跟賓加一起當夜貓子,提前說道:“我睡眠很淺,睡眠不足會影響我的身體健康,有什么事都明早見面后再說。”

    賓加比了個ok的手勢:“知道了,我會盡快解決的。”

    其實他還想說,這樣就算他死了hagi肯定也會怪他,就算是為了hagi,他也一定會保護好她。但是話到嘴邊,他覺得自己也沒那么想把hagi扯進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遵從心意地咽了下去。

    松田陣平接起電話,朝著同僚們解釋現在的狀況:“炸彈拆了……嗯……另一個炸彈在米花中央醫院,想辦法恢復摩天輪的運行,我們不跳了。”

    和之前交代的話略有出入,冷白皮的警官耳尖冒出淡淡的紅色,在緊要關頭飆升的腎上腺素還沒降下來,就算已經脫離危險也讓他保持在興奮的狀態中。

    松田陣平以為到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只要讓同僚們審問炸彈犯然后去確認米花中央醫院是否存在那枚炸彈就足夠,但聽筒里傳來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險些沒握住手機。

    “松田君,爆.炸物處理班得知消息之后也趕過來了,萩原君在這里等你,他有話想和你說。”佐藤美和子說道,“我把手機給他。”

    “等等——”

    松田陣平想要阻止她,但開口已經晚了一步,沒料到他會拒絕的佐藤美和子動作很快,手機交到了萩原研二手中。

    吊艙內狹窄,就算沒有開擴音也能夠讓在場的兩個人都聽到熟悉的聲音:“小陣平,你還好嗎?佐藤說你不打算下來,我剛才要被你嚇壞了!”

    他不知道里面的具體情況,連電話都不敢亂給他打,擔心會影響他的操作。

    “咳咳……我沒事,炸彈也已經拆了。”

    松田陣平強作鎮定地回答著,眼前的少女朝她做出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很明顯是要他保密她的到來。

    他第一次感到心虛,朝幼馴染說道:“另一枚炸彈在米花中央醫院,應該會在下午兩點爆炸。我得等摩天輪的控制室修好才能下去,hagi你先去醫院一趟吧?”

    萩原研二正有這個打算,只是著急確定他的情況才多留了兩分鐘,叮囑道:“我現在就趕過去,那邊交給我。你不要著急,等摩天輪平穩落地再說!”

    “……我知道!”

    松田陣平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耳邊是一無所知的幼馴染,面前是少女肯定他做法的笑臉,連回話都逐漸沒了底氣。

    好在萩原研二沒有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察覺出什么,當即把手機交還給佐藤美和子,和同事們趕往米花中央醫院。

    轉身之際,他聽到女警官朝電話那頭發出詢問的聲音:“松田君,和你一起在上面的那位女士還好嗎?她有沒有受傷?”

    原來摩天輪里還有位陌生路人嗎?

    赤井秀一淡定地朝他們打招呼道:“你們是在內訌?”

    他手中的槍直直對著伊森·本堂,形成焦灼之勢,倒在地上的本堂瑛海也及時反應過來,忍著身體的疼痛去掏藏在腰后的槍。

    不能讓這個男人活下來。

    本堂瑛海很清楚這一點。

    伊森·本堂注意到女兒的動作,在這種時候依舊保持住沉穩,朝赤井秀一問道:“萊伊,你怎么會在這里?”

    組織的人來得比他想象得還要更快,之前準備好的讓女兒活下來的方案如果還想繼續使用,就不得不將萊伊的死也編進去。

    幸好只來了萊伊一個人,雖然沒辦法合理解釋他的死,但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將他殺了。

    然而赤井秀一的下一句話就擊碎了他的幻想:“我和西拉一起來的。”

    戴著針織帽的男人仿佛無視了現場狼藉的狀況,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只是聽從西拉的安排,具體為什么會在這里,恐怕得讓她為你解答。”

    拖延了這么一會,神無夢終于趕到了倉庫里。

    這個廢棄倉庫的大門和馬路有一段距離,加上本堂父女又十分警惕地沒待在正門能看到的地方,讓她在救人之前還考驗了好一番身體素質。

    “住手!”

    神無夢平復著急促的呼吸,說出口的話簡潔,卻沒有她預料之中的氣勢。不過情況危急,她也顧不上這么多,開門見山道:“伊森·本堂,本堂瑛海。我是來幫你們的。”

    眼前的兩個男人持槍對峙著,地上的本堂瑛海已經掏出槍,看起來下一步就要對準她。

    但本堂瑛海畢竟有傷在身,掏槍瞄準的速度不可能比她更快,神無夢手中的P226遙遙指向對方的心口,說道:“別動。”

    出門之前她就想過現在這樣的情況。

    想要說服本堂父女相信她,首先她得擁有發言權,否則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本。

    好歹被帶去靶場練了那么久的槍,神無夢自信這樣的距離對她來說不在話下。

    幾乎是2V2的僵持局勢,但明顯她和赤井秀一更占優勢,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也很快看清這一點,伊森·本堂口氣緩和地朝神無夢說道:“西拉酒,你說的人名是什么,我們應該認識嗎?”

    電梯里,神無夢的失憶真相猝不及防被松田陣平揭開,她的坦白也只能順勢為之,從主動攤牌變成了被動交代,主導權頃刻被她拱手讓人。

    她的心情忐忑,但松田陣平卻并沒就她假裝失憶的事情多說什么,而是道:“那天晚上我應該跟諸伏一起過去。”

    “嗯?”

    神無夢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你過來也改變不了什么啊,你們都不能出現的,被看到會很麻煩。”

    只有她和赤井秀一演那出戲,琴酒興許還會相信;可如果演員還多了幾位警官,琴酒的狙擊槍估計就要工作了。

    “你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很害怕吧。”松田陣平的聲音很低,卻清晰傳入她的耳中,“不認識的醫生和警官讓你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所以不得不借口失憶來逃避。但如果我也在場……神無,你會相信我的吧?”

    他問得簡單,卻又一針見血。

    假設的事情沒有發生,神無夢不確定她看到松田會怎樣選擇,或許她會相信他能將自己從警方調查人員手里保下來。

    但板上釘釘的事實是,哪怕諸伏景光將擁有的一切都交給她,她也沒法再一次信任他了。

    神無夢最終沒有回答松田陣平的問題,沉默著坐上開到醫院門口的黑色轎車,并不知道他們將和另一輛保時捷開往同一個目的地。

    第 313 章   攻略進度99.943%

    貝爾摩德無所謂這些,在得知庫拉索從成年人變成一個小孩之后,她唯一好奇的就是另一個被梅斯卡爾從教會回來的男孩是什么身份。

    她微微挑眉,對梅斯卡爾惱怒的現狀并不在意,輕啟紅唇問道:“那現在?”

    這里是自己的地盤,出現任何問題都和自己的能力有直接關系,這對于他和貝爾摩德的合作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梅斯卡爾維持住表情,鎮定道:“興許是不聽話的倉鼠跑出來了,我去看一趟,麻煩貝爾摩德你在這里等等我了。”

    貝爾摩德坐在椅子上,底部滑輪隨著她的動作轉了個方向,聳肩道:“當然。”

    次日,琴酒按照之前通知她的時間來家門口接她,伏特加沒在車里,估計是去處理昨天拿到的那些發信器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氣溫短暫回暖,神無夢還記得要抽血,里面穿了件黑色吊帶,外面裹著棉外套,省了挽袖子的麻煩。

    “大哥,麻煩你啦!”

    她的心情還不錯,把早上親自做的三明治分享給他:“吃早餐了嗎?”

    廚藝這種東西她當然是沒有的,但簡單的往烤面包里面夾生菜西紅柿擠沙拉醬還是很熟練的,切成三角形后從賣相上來看還不錯。

    神無夢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正準備把被吸油紙包好的三明治收回袋子,等會還能讓宮野志保嘗嘗她的手藝。

    但琴酒竟然接過了那份三明治。

    他那邊的車窗搖下,椅背被調后,裹在黑色風衣里的手臂搭在車窗邊緣,肢體舒展著,整個人短暫地脫離了硝煙和危險的氣息。清晨的日光灑在垂落的銀色長發上,隱隱透露出一種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平和。

    神無夢眨眨眼睛,雖然她知道琴酒出任務的時候經常讓伏特加去便利店買便當然后在車上吃,但早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好像他們正在開啟新的一天。

    在光線充足的環境下和琴酒見面的機會太少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接著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只看一張臉都能讓人感覺到冷冰冰的。

    “大哥,伏特加沒有給你準備早餐嘛?”神無夢覺得剛好趁機刷刷好感,“要不我開車?去實驗室的路我認識。”

    琴酒瞥她一眼,把手里的包裝紙隨手放到車門邊的儲物格,調回椅背,用行動告訴了她答復。

    神無夢本來也不愛開車,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故意道:“大哥是不是不放心我的車技?”

    保時捷356A雖然是三十年前就不再生產的車型,踩下油門后的加速度實在讓她沒話說,強烈的推背感讓她直接物理噤聲,把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好,不再去招惹掌握著油門和方向盤的男人。

    在琴酒遵守交通規則的行駛速度下,他們開到實驗室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宮野志保收到她發送的短信,見面之后直接把她帶去抽血。

    琴酒等在外面,聽不見里面的聊天內容,神無夢開始斷章取義:“本來給志保帶了份早餐的,路上給琴酒吃了。”

    “你呢?”宮野志保專心致志找著她手臂上的血管,“不是體檢,不用保持空腹。”

    “我也吃過啦。”雖然她一個字沒寫,根本沒有參加競拍,但來賓之中不少人都是財團世家,就算是為了基本的顏面,也不可能在落款過的紙上寫下太寒酸的金額。

    假如還想要得到那幅藝術畫作,又或者有和俄羅斯人建立長期合作的打算,數額只高不低。

    諸伏景光的目光穿透一片狼藉的宴會大廳落在那個俄羅斯男人身上,神色嚴肅而冷靜:“或許是因為他初來乍到,并不了解這些人的財力,所以想要通過制造混亂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得到最大量的錢財。”

    神無夢已經被他說服了。

    比起警方,她知道的更多。弗拉基米爾根本就不是什么俄羅斯富商,而是能夠和組織進行交易的軍火商——可能這個身份也是假的,因為他們現在的操作明顯是不打算繼續和組織交易了,說不定今晚搶完錢就要離開日本。

    畢竟這群人本來就有足夠的軍火.槍支,暴力搶劫日本富豪們比和組織交易來錢要快得多,還不用擔心被組織背刺。

    問題是:她的任務可怎么辦啊?

    雖然她不是真心實意給組織干活的,但琴酒特意說過這個任務有多重要,如果只是涉及他和朗姆的組織黨爭還好,萬一烏丸蓮耶腦子不清醒找人擔責,影響到她以后在組織的自由就糟糕了。

    可對方根本沒有合作意愿,她一個人也改變不了啊,說到底還是賓加沒搞清楚合作方的想法,搞得白來一趟還以身涉險。

    思考的功夫,已經有人拿著銀行卡去交“贖金”了。雖然離得有些遠聽不清對話,但從相對友好的氛圍來看,這些不在乎金錢的富豪們應該是支付了比拍賣價格更高的數值,并不會在賣命錢上討價還價。

    神無夢倒不介意刷刷組織的卡,反正是出任務遇到的意外,組織負責報銷也非常合理。

    但這兩位警官……搜查一課和公安部有做過這樣的準備嗎?

    在為活下來付款這件事情上,賓客們都表現出極大的積極性,如果不是還顧及著些臉面,神無夢懷疑他們都要爭個先后。

    警笛聲已經傳來了,這樣高的樓上都能聽見,估計是到了樓下,卻被堵在炸毀的墻壁外無法接近。

    弗拉基米爾沒有要求他們交出手機,在之前有人報警時也沒有恐嚇制止,神無夢猜測他整個行動的主旨就是“速戰速決”,總之所有來賓都是他的人質,他有槍有炸彈,的確沒什么好怕的。

    說不定天臺上都停好了直升機,就等著帶著他們離開日本國境。

    戰斗民族出來的組織團伙就是不一樣啊!

    神無夢覺得這種莽撞的操作可能很難在其他國家的人身上復現。

    這群俄羅斯人一共六個,樓廳上拿沖鋒槍對準通向天臺道路的一男一女,宴會大廳內之前混在客人中的一對男女,還有弗拉基米爾和始終跟在他身邊的那名男性助手。

    降谷零得益于侍應生的身份,弗拉基米爾等人顯然并不覺得這里的工作人員能有多少錢,十分“取之有道”地沒有為難他,只把穿著制服的人趕到一邊,免得耽誤他們斂財的要事。

    神無夢看到降谷零背在身后的手正按著手機鍵盤,不知道在和誰發著消息。

    弗拉基米爾突然又一次開口道:“你們——”

    話筒里的聲音朝向他們,偽裝身份混進來的兩位警官暫時也不需要思考怎樣交贖金了,因為他們的身份直接被弗拉基米爾點破:“是條子吧?剛才想要拆彈。”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待在入口廢墟處的三個人,松田陣平低聲說道:“神無,你去旁邊。”

    俄羅斯人目前只想要錢,不會輕易胡來,在所有人都愿意配合的情況下不會直接開槍,否則只會讓眾人更加恐慌,連帶引起魚死網破的反抗。

    他索性亮明了自己的警方身份,鎮定地朝著弗拉基米爾走了兩步,自我介紹道:“我是松田陣平,之前在爆.炸物處理班工作,所以對炸彈有些了解,現在已經不干這行了。”

    沒想到松田這家伙糊弄起人來還蠻像回事的,神無夢無辜地眨眨眼睛,被槍口對準的同時乖巧后退,把場地讓出來。

    弗拉基米爾沒有完全相信松田陣平的說辭,但另一位他懷疑的對象諸伏景光手臂受了傷,看著沒有多少反抗能力,這樣兩個人造不成多大的威脅。

    蓄著胡須的俄羅斯男人抬高了手中的槍,示意一邊的手下上前把這兩個男人控制住,不要給他們使伎倆的機會。

    他的聲音粗獷,提醒道:“我知道你們這里的人有點小聰明,但做之前記得看看我手里的槍。”

    非常聽話待在一邊的神無夢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降谷零的臉色,不合時宜地好奇起來他對這番話的看法,如果不是環境太差,她肯定要順口嘲笑兩句。

    但現在她還是得把注意力集中在松田陣平……和剛救過自己的諸伏景光身上。

    弗拉基米爾只想要錢,所以就算發現了他們的身份也不可能直接動手,最多就是限制兩人的行動,她待在兩人之間反而容易讓他們束手束腳。

    而且松田還說警方提前有布置,再怎么也不會讓他們出事的吧?

    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省了刷卡交錢的事,她作為兩人其中之一的女伴也幸運地被當成無法支付贖金的類型。

    其實刷組織的卡她真的無所謂的。

    她并不暈血,也不暈針,還有心情評價宮野志保的動作熟練。注視著針頭沒入手臂的血管,她好奇道:“志保平時也會做抽血之類的工作嗎?”

    “只抽過動物的血。”茶發少女的音調平平,但認真聽能夠聽出幾分惡趣味,“人的血只抽過你一個人的。”

    神無夢倒無所謂這番話,總之對方的技術很好,并不讓她覺得多疼就行了,順著宮野志保的意思道:“所以我是在給志保練手?”

    宮野志保倒是因為她的反應而感到無趣:“你怎么一點都不緊張。”

    “不是志保剛才拍著我的手臂讓我放松的嘛?”神無夢朝她笑,親昵地撒嬌,“就像照顧我的大姐姐一樣,我超級信任志保的!”

    宮野志保覺得她比自己還要幼稚,好像天然就帶著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會害怕的勇氣。

    就像第一次見到琴酒的時候,她都被那個男人身上的殺氣嚇得說不出話了,神無夢卻還半點察覺不到一樣伸手去揮散飄到面前來的煙味,抱怨的話也半點不忍著,非要讓對方熄了煙才肯閉嘴。

    宮野志保在那一刻甚至想好了對方開槍的話要拉著身邊的人往哪個方向躲了。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和琴酒……”反正已經是過去的事,另一位正主不在這里,她的膽量變大,好奇心像是這個年紀少女該有的那樣,“聽說你在追他?他對你很特別。”

    “對我特別是因為Boss要保我的命啊。”

    神無夢很有自知之明,接過按在手臂血管上的棉簽,朝少女手中裝滿紅色血液的細窄管子抬抬下巴,示意道:“我的存在對組織研究有多重要,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但你不一樣。”這是黑羽快斗第一次收到玫瑰。

    空手變玫瑰是所有魔術師都會的基礎魔術,他從小就知道該怎么利用視覺死角將玫瑰隱藏,該怎么轉移觀眾的注意力然后在觀眾最意想不到的瞬間將之重新拿在手中,在驚喜的目光中贈送給對方。

    每一次都精確又完美,沒有任何失誤,可這枝沒有任何技巧、直接送到面前的玫瑰卻像是比他所擁有過的都鮮艷,比他為了剛才的魔術表演而準備的玫瑰加起來都要動人。

    這是送給他的玫瑰。神無夢走進對面房間的時候,那三個男人正無比謹慎地檢查著攝像頭和竊聽器。

    她關上門,把阿笠博士的小雪花發明擺了出來,看著安安靜靜沒有報警的檢測工具說道:“別找了,這間房沒問題。”

    這家酒店的房間真的很小,除了一張床以外,就只有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甚至沒有四個人一起坐下的方法。

    神無夢主動貢獻出硬邦邦的木頭椅子,自己跑去床頭一側坐著,順手撈了個枕頭當抱枕,抬頭就看到那三個男人三足鼎立一樣站在床邊,不知道在等什么。

    “松田跟我坐床上?”

    她拍拍床尾的位置,另外兩把椅子挪過來剛好能變成一個長方形,四個人方便聊天。

    “安室坐松田邊上的椅子嘛!”神無夢把一把椅子拉到自己左邊,和床頭柜挨著,看向赤井秀一道,“你坐這里?”

    她認為這個安排相當合理,摩擦無數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坐在長方形最長的一條邊上,同時又能和她離得最遠,而她還挑中了最舒服最柔軟的位置。

    完美!伴娘服在款式和設計上會盡量避免搶新娘風頭,所以沒有太多閃亮的裝飾物,只要求布料足夠柔軟,比起一般禮裙穿起來會更舒適。

    神無夢對著鏡子轉了兩圈,覺得尺寸很合適,沒有什么需要特意改動的地方。

    穿了漂亮衣服當然期待贊美,她回過頭,正奇怪松田怎么還不說話:“松田,這條裙子難道不好看——”

    話音未落,她注意到男人發紅的眼眶,靛色瞳孔在燈光下折射出一層水光。

    神無夢簡直被嚇了一跳,連忙湊過去問他:“松田,出什么事了?”

    松田陣平怎么說得出實話:“眼睛里進沙子了。”

    “室內哪來的沙子啊。”神無夢有點擔心,“在小孩子面前不可以撒謊的,到底怎么了?”

    她越關切,松田陣平就越心疼,寧愿她將這份注意力多放在她自己身上一些,更沒必要在他面前偽裝成開朗樂觀的模樣。

    但如果這是她所希望的……

    松田陣平的唇瓣緊抿,壓抑住侵襲而來的傷痛,朝她笑了下,回答道:“想到班長就要結婚了,感覺時間過得真快。”

    神無夢對他無奈,錘了下他的肩膀:“搞什么,你竟然也會因為這種事傷感?明明應該為伊達君和娜塔莉高興才對吧!”

    她的力道很輕,指背撞在肩膀上,卻好像擊中他的心臟。

    松田陣平的目光落在她虛虛攥起的拳頭上。幾乎透明的肌膚之下是淡青色的血管,他想起之前在上面看到過的針孔,現在已經愈合,看不見曾經被刺破的痕跡。

    那一次發燒是否也只是不想他擔心的謊言?

    又或者是因為她的病情加重,導致身體也每況愈下,虛弱得無法抵擋病毒侵虐。

    松田陣平從沒感到大腦這么混亂過,就連前幾天誤會她懷孕,他內心的擔憂也只有她希望孩子的爸爸是誰,流掉孩子又是否會傷害她的身體。

    他以為這兩天已經足夠讓他冷靜,可看到她之后才明白那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他無法接受她的病況,更無法接受她的死亡。

    “我去試禮服!”

    松田陣平偏過頭,將掛在另一邊的深藍西裝拿在手里,匆匆走向試衣間時才想起來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腳步頓住,轉身看向還沒反應過來的神無夢,緩聲對她說道:“你穿這條裙子很漂亮。神無,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試衣間的門被關上,神無夢低頭和軟椅上的女孩對視,覺得松田剛才的話似乎太夸張了。

    “無夢姐姐也是小彩見過最好看的人!”

    梳著辮子的銀發女孩伸手抱住她的腰,一雙綠眸洞悉一切地看向她,毫不留情道:“陣平哥哥落荒而逃了。”

    神無夢替松田陣平挽回身為成年人的顏面:“陣平哥哥只是不擅長夸人啦,平時是非常勇敢的噢!”

    “但他走得好快。”小彩不會懷疑神無夢的話,又得出新的結論,“所以陣平哥哥是害羞了!”-

    神無夢悄悄在心里夸了下自己。

    雖然有人對她的分配不滿,但因為這種事情爭論總顯得過于小氣,以至于幾人落座時格外安靜,床邊墻壁后屬于另一間房的聲音也隱隱約約傳到他們耳邊。

    包括變奏的語調和不加遮攔的曖昧話語。

    神無夢調整坐姿的動作僵住,正要開口的松田陣平和降谷零也一時失語,只有赤井秀一還坦然地坐在椅子上,絲毫不受影響。

    辦過不少案件的松田陣平和臥底時去過風俗場合的降谷零倒不至于因為這些聲音而羞赧,只是房間里坐著喜歡的人,難免感到別扭,生出幾分坐立難安之感。

    而挑中這家快捷酒店的神無夢在這一刻才發現她在情急之下似乎的確慌不擇路了點,難怪松田瘋狂給她打電話……

    “咳咳!”

    神無夢很有承擔責任的意識,摸出手機選了首慷慨激昂的鋼琴曲,把隔壁的動靜掩蓋,也避免他們的對話聲被人聽見。

    越不說話只會越尷尬,她決定主動開啟這一次的交談,看向降谷零道:“說吧,什么事?”

    降谷零只是想破壞她和赤井秀一的獨處,根本沒有重要到需要找過來當面說的事。

    但話已經說出口,他編也得編一句,搜腸刮肚道:“貝爾摩德要回來了,組織近期應該會有大動作。”

    大費周章跑過來,深更半夜地聚在一起,神無夢很難接受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沉默了足足五秒,開口道:“……上周她就打電話和我說過了。”

    降谷零懊惱于自己竟然忘記她和貝爾摩德的關系有多親密!

    為了不讓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可能現在也在千丈之下,但他還是絞盡腦汁又翻出點有價值的情報。

    “警方有組織臥底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介于琴酒不在,患有雪盲癥的眼睛在雪莉醫生的治療下順順利利地康復了,視力測出來也沒有被影響,只是外出時需要注意避光,盡量不要直視過于刺眼的光線。

    暴漲的生命值會直接反映在她的體檢數據上,神無夢并不打算讓烏丸蓮耶了解她的真實狀況,拜托宮野志保幫忙進行了一部分隱瞞,比如她的身體雖然還很虛弱,但目前沒有隨時死亡的風險,也不用派人把她盯得太緊。

    她的原本想法是在結果上進行一定程度的潤色,沒想到聽她說完這番話之后,宮野志保雷厲風行地把她撩上去的袖口放下來,連血都沒讓她抽,直接把她帶回了辦公室。

    桌上的電腦被解鎖,身著白大褂的科學家十指劈里啪啦在電腦上敲敲改改,造假造得忘乎所以,轉眼間打印出了一份新的檢測結果,當著神無夢的面裝進印有【絕密】字樣的文件袋內,繼而鎖進抽屜里。

    神無夢被她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目瞪口呆:“這是沒問題的嗎?”

    茶發少女的腳尖用力,帶著滑輪的座椅向后與書桌拉開一段距離,朝她聳聳肩道:“所以你得保密。”

    “知道啦!”神無夢眨眨眼睛,保證自己會保守這個秘密,又朝她問道,“志保,APTX-4869的研究到哪一步啦?”

    宮野志保以為這個問題她是為自己的身體問的,如實說道:“APTX-4869的作用機理在端粒酶和自由基上,和你血液內的成分很像,再給我半年、不,最多三個月,我一定能把它變成適合你服用的藥物。”

    “欸?”神無夢愣住,一時間沒跟上她的思路,“這個藥不是為了Boss的長生不老研究的嗎?”

    聽志保現在的說法,如果往“治療”她的病癥的方向去改良,也就等于讓時間在她的身上流動,那好像和烏丸蓮耶的目的南轅北轍了啊!

    “成功的路上免不了彎路。”

    語調冷淡的少女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通向真理的入口。”

    神無夢忽然覺得黑衣組織有點像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隨便一個成員都能從它的身上薅點經費下來,就連她自己都借“公款”消費了不少東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是被貝爾摩德推薦進入組織的呢?

    不過比起燒武器經費的琴酒、科研經費的雪莉、社交經費的波本……她應該還算有分寸的吧?

    “不是,我想問的不是這件事,但可能也差不多。”神無夢把話題拉回來,看一眼反鎖的房門,低聲問道,“APTX-4869會讓實驗體變小,這是‘長生不老’的半成品,那么如果要治療我的話,研究的藥物是不是可以算作它的解藥?”

    方向的確相似,然而藥理并沒有這么簡單,不是能隨隨便便就互相替代的。

    宮野志保可以和她解釋清楚,但眼前的問題很顯然不在藥物作用機理,而是她別有所圖:“你要解藥干什么?”

    服用過APTX-4869的死亡名單是她親自簽名的,她的記憶力很好,輕易找出那個名字:“該不會是為了……工藤新一?”

    “這件事說起來很復雜,但我需要為他的遭遇負責。”神無夢顧不上面前的少女比自己小好幾歲的事實,湊過去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志保幫幫我嘛,給我一粒APTX-4869的解藥,我可以給志保買十個、不,二十個芙紗繪的包包!”

    說完,她覺得需求不夠完善,又補充道:“解藥要永久的,最好能無痛!”

    要求這么詳細,宮野志保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向神無夢,接著露出個惡劣的笑容:“這么上心,不能讓琴酒知道吧?”

    神無夢直起身,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X”,嚴肅道:“絕對不能!”

    這是他的玫瑰。

    撲克臉不允許將內心的感受流露出來,但少年臉上的輕狂表情卻在不知不覺間收斂,連唇角的笑意都淡了些,眸底隱約可見幾分認真。

    事實上,黑羽快斗并不能明白她所說的“許多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眼睛太亮了,里面的光澤幾乎讓他的心臟為之震顫。

    他甚至有一種即將失手的錯覺。在拿到了這顆鉆石之后,在成功完成了自己的預告之后,他的大腦自行做出了判斷——今天的行動是在理智之外的,從他選擇等在露臺起就已經脫軌了。

    “我可以幫你歸還寶石。”

    腳邊的花瓣延續著那場魔術帶來的美好與夢幻,但記在心里的任務只允許短暫拋下一瞬,再長的時間就是奢侈了。神無夢反手抓住基德的手腕,抬眸說道:“但我要一份酬勞。”

    這個姿勢讓他們離得很近,她能夠看到白色禮帽投落在少年怪盜眉骨與鼻梁之上的陰影,被單眼鏡片反射出的繽紛色彩,還有毫無遮擋的、凝望著她的藍色眼睛。

    比上一次在魔術秀的舞臺上更近,是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離,心跳快到令人暈眩,神無夢感到些許緊張,接著從隔著白色手套的那只手腕上觸碰到了猛烈跳動的脈搏。

    他并不像看起來這么應付自如。

    神無夢得出這個判斷。

    “讓女士開口索要酬勞是我的失誤。”

    耳根泛紅的怪盜先生依然在裝模作樣地扮演紳士,哪怕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也保持鎮定地開口詢問:“既然玫瑰與鉆石都不能讓您滿意,那么——”

    “單眼鏡片。”神無夢不再等他給出任何其他選項,漂亮的銀色眼睛直直望向他,左手自鏡片垂下的吊墜一寸寸上移,白皙的指尖點在鏡片的邊緣處,說出她趕過來的唯一目的,“這枚鏡片,可以讓我摘下嗎?”

    只要用一點力氣就能將鏡片撥落,黑羽快斗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攥成拳頭,心里已經一團亂麻卻還要滿臉從容地接話:“怪盜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神無夢回答得飛快:“我可以閉眼。”

    她的想法很簡單,任務只要求把他的單眼鏡片摘下來,不過是這種動作與“見到基德的真面目”劃上等號才顯得要緊,可她既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又不需要知道他的容貌,所以兩個人完全可以好好商量,挑選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黑羽快斗卻對這個發展感到意外。

    盡管之前她的說法就是對他的單眼鏡片好奇,可是……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真的能做到一點都不想知道基德的真面目嗎?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他想要得到的究竟是哪種答案。

    如果不想被她見到自己的模樣,他應該保證兩人的距離,只靠單眼鏡片和帽檐所作出的遮擋在咫尺之下毫無意義。

    對APTX系列藥物進行研發并非單純是為了逝去的父母或是自己的興趣,她愈發衰敗的身體狀況也是原因之一,如果能夠弄清楚她的基因或細胞之中究竟存在什么特別的物質,或許能夠挽救她的生命。

    宮野志保的聲音壓下,承諾道:“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

    “那就謝謝志保啦!”

    神無夢很清楚她的身體情況只和生命值有關,假如今天再做一次體檢,或許數據會好看不少。但脫離現代醫學的事情不方便透露,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琴酒從來沒有給出過回應,我覺得他應該不喜歡我,還是組織對他來說更重要一點。”

    所以她還是得想辦法先解決組織才行啊。

    只有赤井秀一這一顆還在臥底中的銀色子彈可不夠呢。

    茶發少女撇撇嘴,吐槽道:“他這種人哪里懂什么是喜歡。”

    因為童年的經歷和過人的智商,宮野志保成熟得很快,心理年齡遠遠超過稚嫩的生理年齡。她不認為自己看人有多厲害,但琴酒這種人不屑于掩飾,所以表露出的就是他的本性。

    被捆好的棕發男人跟著那兩個工作人員并排待在一起,工藤新一有心從梅斯卡爾口中問出更多消息,但三兩句話之后就察覺出他拖延時間的想法。

    ——“……今晚過來的是貝爾摩德大人,你說她會不會……”

    工藤新一猛地想起之前聽過的對話。

    這棟樓里還有另一個組織成員在!

    梅斯卡爾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等她!

    可來不及等他思索出對策,身體內猝不及防傳來一陣劇痛,工藤新一的瞳孔驟縮,死死撐住墻壁才沒有跪在地上:“唔——”

    是解藥要失效了……

    大顆大顆汗珠從額角滑落,工藤新一憑借意志力勉強支撐住,外面卻再一次響起腳步聲,很輕、卻愈發接近。

    第 314 章   攻略進度99.944%

    呼吸都在這個瞬間停滯,工藤新一攥緊手中的激光刀,顫抖著掏出身上攜帶的最后一枚解藥,試圖避免即將變小的情況發生。

    然而這是他第一次服用APTX-4869的解藥,藥效的流逝比他預料的更快,侵襲入骨縫之間的劇烈疼痛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汗珠模糊視線,他只能聽到梅斯卡爾的笑聲,仿佛在嘲諷他剛才拼盡全力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在敵人的面前忍住不發出痛呼聲已是極限,工藤新一渾身發燙,眼前是模糊的色塊。他最后瞥見那幾個被他親手安置在實驗室角落的孩子。

    蓋在孩子們身上的衣服伴隨著微弱的呼吸而起伏,裸露在外面的小臂橫亙著無數青紫針孔,觸目驚心。

    耳邊梅斯卡爾在說什么他已經無法聽清,工藤新一撐住墻壁,大口呼吸著,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如果他在這里倒下……誰還能來救那群孩子?

    身體里的血液都仿佛被燒得干涸枯竭,但卻有一股灼人心魄的能量在這個瞬間迸發而出。

    他看不清,那就閉上眼;思維停擺,那就不去想,只要身體還能動起來,那就足夠了。

    工藤新一放棄去吃第二枚解藥,他不能保證自己的身體能否承受第三次骨骼伸縮所帶來的劇痛。他的目標清楚,撲倒的方向也確定,是那支被他踢開的手槍。

    蒸騰熱氣隨著過高體溫涌出,少年的身軀在披著的白大褂中寸寸縮小,像偷穿大人衣服結果被絆倒的小孩一樣跌坐在地,但從寬大袖口伸出的那只手卻穩穩握住撿來的手槍,對準那扇正被推開的門。

    ——進來的是那個兩小時前才和他分開的銀發女孩。

    雖然過程驚險刺激又千鈞一發,但四個人最終達成共識,認真談一談接下來該怎么辦。

    時間有限,神無夢只預留了兩個小時——畢竟本堂瑛海的發信器信號還被她凍結在日賣電視臺,就算有加班,也不可能凌晨還待在那里吧,過于不合常理就更容易暴露。

    “琴酒的任務泄露,必須給他一個交代,就算讓你們從這里離開也無濟于事。今天得不到解決,只會讓他和伏特加更加關注這件事,你們的處境會越來越危險。”

    神無夢看向伊森·本堂,直白道:“我想讓你假死。你留在基爾身上的槍傷,一會注射進她體內的吐真劑,提前制作好的MD錄制碟片,還有基爾發現你很可疑所以將你帶出來審問的說辭都能用上,這是我認為最完美的方案。

    “當然,我和萊伊都會為基爾作證。”神無夢心想這幾個人都是一伙的,誰去調查都一樣,有必要爭來爭去的嗎:“我是無所謂啦,反正你和松田的身份也不沖突。”

    一個是她“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的二哥”,一個是她的“男朋友”,反正關系已經復雜到這種程度,也不在乎再亂一點,只希望這家醫院真能查出點東西來,別又白跑一趟。

    松田陣平沒想到她這么輕易原諒了降谷零,看向后者的目光簡直快要殺人。

    “神無。”他憋不住氣憤,說道,“我去把這家伙狠狠揍一頓,絕對不會留情!”

    “雖然我對這件事沒有意見……但為什么要揍他,昨晚波本趁我喝醉偷偷打我了嗎?”

    神無夢不太理解,抬手檢查了一下雪白的手臂:“不過確實有點不舒服,腳也好痛,該不會真的有人趁機報復我吧?”

    松田陣平回過頭,橫眉冷對:“你還敢打她?”

    被冤枉得太多,降谷零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句質問,還有心情反諷:“松田,你確實要去醫院看看腦子。”

    萩原研二顧不上這兩個人的爭執了,連忙去床頭柜翻體溫計,把她身上的被子蓋好:“是哪里不舒服,昨晚喝酒說不定著涼了,肚子痛不痛?”

    神無夢摸摸肚子,昨晚吃得本來就不多,后來又是喝飲料又是喝酒,這會已經空了:“有點餓……”

    降谷零快聽不下去了。神無夢很難想象伏特加是怎么提出這個問題的。

    她站在原地思考,身邊的小彩骨碌骨碌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望來望去,餐廳里的琴酒感官比伏特加敏銳不少,注意到她們的到來,和神無夢對上目光。

    沒辦法繼續偷聽了……

    神無夢牽著小彩走進去,朝伏特加質問道:“什么結婚?伏特加你在造什么謠?”

    伏特加整天跟在琴酒身邊,在購買鉆石和首飾時有不少瑣事都是他負責處理的,早就有一堆猜測,最近去佛羅倫薩注意到自家大哥盯著教堂看,更是堅定了心里的想法。

    昨天在聽到些八卦之后,他實在忍不住了,趁著另一位主人公還沒起床,偷偷摸摸想要打聽這個秘密。

    雖然被正主抓到在伏特加意料之外,但身邊的大哥還沒發話,他也理直氣壯起來:“不是西拉酒你昨天跑去婚紗店了嗎?”

    神無夢只跟琴酒報備過自己的行程,她也不覺得琴酒是會跟手下啰嗦太多的人,反問道:“你怎么對我的行蹤這么了解,暗戀我啊?”

    “你不要污蔑我!”

    伏特加匆忙看一眼琴酒,為自己辯解:“是有人說在婚紗店看到你了,我可沒跟蹤你!”

    琴酒在組織中的地位不言而喻,經手的任務也數不勝數。在任務過程中,溝通無法避免,但一般的代號成員沒渠道聯系他,伏特加就成為了相當重要的樞紐。

    這也是伏特加在組織內人緣極廣的原因之一——另一個是他確實很愛閑聊,不少組織成員的事情他都知道,比如原著中朗姆的身份曝光都有他一份功勞。

    認真想想,搞不好靠伏特加一個人就能鎖定大半組織成員,比她在后方研究那堆系統數據要高效多了。

    伏特加被她盯得心慌,音量都抬高了不少:“西拉酒,你這是什么眼神啊!大哥,你可要相信我啊,我絕對沒那些想法!”

    琴酒始終不開口,他越說越緊張,生怕真被誤會,連自己的私事都交待出來:“我有暗戀的人了,西拉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故意整我啊!”

    “我才沒整你呢,還不是你亂編排大哥的事情,我看你是不想干了!”神無夢在琴酒對面坐下來,朝面無表情的銀發男人笑了下,甜甜問道,“大哥你說對吧?”

    琴酒沒理她,掀起眼皮掃一眼她睡眠不足的神色,說道:“半夜做什么去了。”

    這棟別墅的隔音效果不差,但兩人的房間只隔著一堵墻,又是深夜時分最安靜的時刻,踩在地面的動靜足以令琴酒醒過來,只是聽不見說話聲。

    神無夢實話實說道:“睡不著,玩了會電腦。”

    她昨晚連手機免提都沒打開,琴酒現在還能和她好好溝通的樣子也不像聽見了某位宿敵的聲音,沒有擔心的必要。

    “大哥被我吵醒了嘛?”

    她給小彩倒了杯牛奶,自己往吐司上抹藍莓醬,故作后悔道:“早知道就去找你了,兩個人熬夜總比一個人熬夜有意思。”

    琴酒放下手中的餐刀,無所謂她的話是真是假,冷笑道:“你可以試試。”

    隔著一張桌子,兩人的眼神交匯。

    神無夢沒被他深不可測的銳利目光嚇到,反而加深唇角的笑容,上挑的眼尾帶了幾分挑釁意味,回應著他的冷笑。

    氣氛變得微妙,兩人在無聲的對視中較量著,餐桌的空氣都黏稠起來。

    不僅是身在其中的兩人,就連伏特加都下意識地保持安靜,糾結起他還要不要留在這里。

    大哥和西拉酒確實般配,但后面的內容似乎不適合他繼續聽了……

    話說回來,大哥的傷勢好了很多,他是不是也該搬出別墅把空間騰出來?所以小彩要先交給他帶一陣嗎,不然豈不是很破壞大哥和西拉酒的二人世界?

    伏特加偏過頭,銀發綠瞳的小鬼正抓著餐具臉蛋發紅睜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觀察大人們的曖昧氛圍,比他還要興奮。

    孩子都有了,大哥竟然還不打算求婚嗎?

    伏特加覺得自己的問題分明有理有據,根本沒必要隱瞞他啊!

    小彩注意到他的視線,沒想到伏特加的打算是把她帶走,還一本正經地豎起食指放在嘴上,提醒他不要吵到哥哥姐姐們戀愛。

    這小鬼——

    在分析出這群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之后,每一句話都讓他的心情更加復雜,實在想不明白這個誤會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不到24小時被冠上了一堆糟糕的名頭,降谷零不爽得要命——既因為他是無辜的,又因為他是無辜的。

    本來他想再刺激他們幾句,讓這幾個腦袋不清醒的家伙好好感受一下折磨的心情才好,但沖動過去又覺得她得知真相說不定比他更尷尬,還是趕緊把事情說開算了。

    “去做點早飯吧。”

    降谷零認為這件事沒有讓神無夢了解的必要,試圖把另外三個人都引出去:“她才酒醒,不吃東西對胃不好。”

    “等等。”

    神無夢雖然還在頭疼,但她是四個人里唯一睡覺了的那個,思緒總比他們清晰一些。

    她對偷聽到的事情稍有些耿耿于懷,非常懷疑降谷零把她的身體狀況宣揚出去,不問清楚很難放心,開口道:“你們在客廳里面,是在為我的身體吵架嗎?”

    臥室氣氛驟然安靜下來,神無夢的心頭打鼓,有點怕會出現朋友們突然露出悲傷表情打聽自己還能活多久的畫面,猶豫起是不是干脆由她先一步開口。

    除了降谷零之外,在場唯二知道她生病的萩原研二情緒低落,但他已經冷靜了一夜,不至于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只是體貼地幫她調整了下靠著的枕頭,免得她難受。

    諸伏景光同樣很沉得住氣,只有私下找幼馴染算賬的想法,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獨獨在她醉酒后和她聊過降谷零和醫院事宜的松田陣平忍不住了,他現在的保護欲快要溢出來,也不想其他人那樣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松田陣平用力揮開金發同期試圖捂嘴的手,大聲道:“孩子的事我們都知道了,神無,你想把這家伙揍一頓還是送去警局,我站在你這邊!”

    她接收到赤井秀一朝她投來的目光,那雙綠色的瞳孔含笑,仿佛在問她“他什么時候答應了作證”。

    神無夢覺得他應該不會在這種關頭拆臺,朝他使眼色,不許他亂說話。

    伊森·本堂沒心思管他們的互動,他贊同西拉的說法。

    最初他發現女兒暴露的時候就是這么打算的,因為他很清楚,只有這樣才能將事情徹底解決。假如組織調查到將任務泄露出去的源頭與CIA有關,他CIA臥底的身份還能救女兒一回。

    他提出最后一個問題:“讓瑛海假死呢?”

    神無夢回答道:“基爾加入組織的時間和你相比差了太久,她找到了一個潛伏在組織十三年的臥底,和你抓到了一個新人臥底,哪種情況更能得到Boss信任,應該不用我再說了。”

    這種做法當然沒有問題,但伊森·本堂在原著這個時間段已經犧牲,就算強行留在組織內,說不定還會有其他意外暴露身份,況且如果沒有基爾,對今后的紅方布局影響太大,神無夢不希望出現類似情況。

    伊森·本堂知道她是對的。確實很好吃。

    松田陣平用力咀嚼著醬汁濃郁的照燒雞肉,承認他這位同期確實在做飯這件事上很有水平,接著從幼馴染的眼神中看懂了他決定要苦練廚藝的心。

    神無夢只是單純地感受到了短暫的幸福。

    她原本只是為了任務跑來做個巧克力,結果吃了頓大餐,既獲得了生命值又滿足了口腹之欲,簡直是她這段時間最輕松的時候了!

    至于其他三個人……圣光江古田教會的大門已經打開,信徒們陸續到達。

    禮拜儀式會在主教堂內舉辦,這也是這所教會最大的一間教堂。

    日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投射出斑斕的光影。寬敞的大廳中央鋪了一條鮮紅色的地毯,從門口一直延伸到祭壇前,兩側擺滿了新鮮欲滴的純白玫瑰。

    信徒們依次走進教堂,與熟悉的教眾們寒暄致意,隨后入座。

    神無夢跟在東谷優的身邊,接收到了不少人朝她投來的目光,也深刻意識到了東谷優在這所教會之中的地位之高,幾乎每個人都過來向后者問好。

    東谷優表現得很熱情,但腳步卻不停,領著她和黑羽快斗在第一排居中的位置落座。

    這間教堂里目前大約有四五十人,其中有好幾對手上戴著婚戒的夫妻,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神無夢沒看到任何一個孩子。

    ——或者說沒看到未成年的、肉眼能夠辨認出的孩子。

    昨天新出醫生過來的時候還說是幫教會內患上流感的孩子們看病,是他們還沒康復,所以暫時不參加禮拜活動嗎?

    神無夢不太確定,下意識地分析起教眾們的職業,但她只能看出來諸如大學生、上班族和體力技術工種之類的區別,一時間在心里羨慕上工藤新一的推理能力,開始思考要不要去拜師學習一下。

    十點還沒到,不少信徒拿出隨身攜帶的書本翻看著,東谷優也發了兩本給神無夢兩人,上面印的是后圣教的唱詩歌,每周禮拜時都會由眾人合唱。

    “上周唱到了十六頁的這首,今天會接著下一首唱。”東谷優朝他們笑,“夢醬和杏子醬也不用擔心,調子很簡單的,你們一會站起來對口型也沒關系,反正不會有人知道!”

    黑羽快斗立刻接過話道:“謝謝優醬!”

    雖然提前用短信說過,但神無夢來之前還是有些擔心東谷優會抗拒她帶個陌生人過來。

    沒想到的是,黑羽快斗的化妝技術、或者說易容技術簡直出神入化,東谷優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露出和昨天面對她時一樣的驚艷表情,倒讓她顯得多慮了。

    她坐在兩人中間,翻開那本唱詩歌的冊子看了看,以她對宗教的了解程度也很難給出準確評價,大多是【救主】【賜福】【恩典】之類的詞,大約與某些故事有關。

    東谷優是個相當活潑的性格,隔著她和黑羽快斗聊著天:“杏子醬,你的眼睛顏色好漂亮啊,像大海一樣,是美瞳嗎?”

    雙馬尾少女回以熱情的笑容,答道:“是哦,如果優醬喜歡的話,一會我把品牌和色號給你。”

    神無夢被兩人的對話吸引得抬頭,先注意到東谷優的深褐色瞳孔,然后盯著黑羽快斗的眼睛看了好幾秒。

    明明就是他自己真實的眼睛顏色嘛,她都有點好奇黑羽快斗要去哪里找一模一樣顏色的美瞳推薦出來,到時候東谷優買回家發現不對勁要怎么辦,說產品因人而異嗎?

    她差點被自己的腦補弄得笑出來。

    黑羽快斗應付著東谷優,又找機會從她口中套話,還要努力不在意神無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為什么一直盯著他啊?

    他會忍不住想要看回去,忍不住去猜她在想什么,還會忍不住和她再靠近一點。

    黑羽快斗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心臟卻越跳越快,大腦正與不斷瓦解的自制力搏斗。

    拜托,他們可是警校時期關系最好的摯友!還輪得到她關心嗎?還是填飽肚子比較重要一點。

    于是餐桌上的暗流涌動盡數被她忽視,覺得這頓飯吃得心滿意足,連一開始以為會打擾她的閑聊都沒有。

    等到神無夢抬起頭,才發現這三個人根本沒有認真吃飯,盯著她的目光在被她發現之后又收回去,讓她不太自在地去夠餐桌上的紙巾,擔心是醬汁沾在了臉上。

    但她這個動作仿佛掉進平靜水面的石子,所有人都在這個瞬間有了動作,給她遞紙巾,給她倒水,還有幫她扯住袖口免得沾到餐碟的湯汁里……

    神無夢從萩原研二手中接過紙巾,擦了兩遍嘴巴之后才開口問道:“怎么了嗎?”

    “夢好像很喜歡這道豆腐湯。”諸伏景光接上話道,“松田這里的材料欠缺了些,什么時候夢有空來我家,這道菜還能再改進不少。”

    萩原研二笑瞇瞇地插話道:“改進過后的不如今天的符合夢醬的口味也說不定,小諸伏還是別把時間都花在這上面啦。”

    他偏頭看向真正能夠給出答復的人:“夢醬覺得呢?”

    神無夢當然不可能答應去諸伏景光家里:“今天已經很麻煩諸伏君啦,就不再打擾了。”

    聽到她的回絕,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更甜蜜了一點,把水杯遞到她手里,說道:“那夢醬先去休息一會,我們來收拾。”

    不用做家務的幸福感難以言喻,神無夢彎著眼睛點點頭:“那我就不客氣啦!”

    一般來說,承擔了做飯工作的人是不需要洗碗的,但諸伏景光身為強行加入這個家的外人,主動接過了洗碗的任務,帶著一堆碗筷去了廚房,留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收拾餐桌。

    才吃完飯真的一點都不想動,散步消食之類的良好習慣也是從來沒能養成過的,神無夢直接霸占了客廳的沙發,靠在上面的時候還要朝房子的主人抱怨:“松田,你家里沒有抱枕嗎?”

    不像萩原研二還有個姐姐,松田陣平家里的唯一一點裝飾還是幼馴染過來玩的時候順便帶的,抱枕和玩偶之類專門為了女孩子準備的東西半點沒有。

    但松田陣平的腦袋足夠靈活:“枕頭可以嗎?或者沙袋?”

    神無夢覺得枕頭未免太私人了,二選一挑了后者:“……沙袋拿給我看看。”

    “好。”

    松田陣平轉身走進拳擊室,不放心的萩原研二一起跟了進去,提醒道:“拿沒用過的哦小陣平,不然夢醬會嫌棄的。”

    比如被打破了的,布料都變得粗糙磨人的,洗得掉色的都不可能代替她想要的抱枕。

    松田陣平對于幼馴染亦步亦趨的態度無奈:“hagi覺得我是傻子嗎?”

    離開了客廳,這間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松田陣平終于找到機會將之前的事情轉告他:“她說……沒有復合的想法。”

    他的話說得很輕,但氣氛卻陡然凝滯。

    站在梯子上的松田陣平知道這句話會讓幼馴染很不好受,但他自己也心中發沉。他抬手去取放在最高處的替換沙袋,指腹碰到柔軟布料的時候聽到了身后響起的聲音。

    “我知道的,小陣平。”

    萩原研二的手掌抓在冰涼的鋼鐵金屬上,瑰紫色的眼睛低垂著,語調不似平日里輕快活潑,陳述般地對幼馴染說道:“我見過她愛我的樣子。”

    只是讓女兒獨自一人留在黑衣組織臥底,他既不舍又擔憂,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瑛海。”

    本堂瑛海朝他堅定點頭:“我可以的,父親,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伊森·本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問道:“我該怎么做?”

    盡管尚不知曉西拉選擇幫助他們的原因,但她專程趕來,大概率已經有了對策,他愿意相信她。

    “可以找一具和你身形相仿的尸體來嗎?”

    神無夢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得到了本堂父女的信任之后,該怎樣把琴酒騙過去就是他們真正需要面對的難題。

    當初蘇格蘭假死的方法顯然并不適用于這里,她也沒有拜托黑羽快斗來一場更加華麗的魔術,所以假死的方案只能是最原始的、用其他尸體代替伊森·本堂。

    這種做法在影視劇中常見,首先要求尸體面目全非,體型和本人相似,身邊再放些能夠“證明”身份的物品,蒙混過關。

    可附近沒有海域,想要讓伊森·本堂的“尸體”消失在水里是不可能的,神無夢只能想到火災。

    “這里是倉庫,廢棄了這么久,到處是粉塵,那些袋子里裝著的不知道是什么塑料顆粒,一會倒出來再點火,這間倉庫會直接爆炸。”

    她抿抿唇:“可以解釋成開槍引起火災。我和萊伊趕到的時候正好見到基爾開槍將你反殺,同時引發了粉塵爆炸,只來得及帶著基爾逃生,沒有人能顧得上‘死去’的你。

    “等琴酒趕到之后,倉庫已經燒起來,不可能進來確認里面還有誰,只能相信我們的說辭,前提是到達現場的消防員和第二天的社會新聞能夠證明倉庫里有一具焦尸。”

    但如果伊森·本堂沒辦法找一具尸體過來,她大概只能聯系降谷零了……

    這里好歹是日本,公安的地盤。

    那家伙肯定能做到CIA和FBI都棘手的事情。

    神無夢想,就算找到尸體很難,讓降谷零操控警方對外的說辭,證實倉庫里有一位成年男性燒死遇害也不是不行,只是人多口雜,風險太多,萬一有消防員沒有管住嘴泄露就麻煩了。

    幸好伊森·本堂這十三年的臥底生涯沒有白費。

    CIA在派本堂瑛海前來臥底之時就已經考慮過讓她假死的方法,伊森·本堂作為潛伏了這么多年的資深臥底,同樣為自己準備過遭遇意外時的退路。

    他朝神無夢說道:“交給我。”

    如果按照小彩所說,貝爾摩德就是莎朗·溫亞德,那她現在是看在老媽的面子上想要放過自己?

    不對,他用的是柯南的身份,難道貝爾摩德已經知道他就是工藤新一了?

    他小時候確實見過莎朗沒錯,可如果那個組織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柯南陷入一瞬的思考,貝爾摩德和恢復大人身體的小彩卻在這時扭打在一起,身形移動之間讓他根本沒法參與戰局,手里的槍也難以瞄準。

    貝爾摩德分明有槍,怎么會和小彩打起來?是小彩找到機會近身了嗎?

    他看著兩人的戰局逐漸擴散至實驗室里面,臉色猛然一變,擔心那幾個被安置在一邊的孩子會被當成人質,下一秒卻見那個金發女人的右臂伸直,對著昏迷在桌角的棕發男人開了一槍。

    梅斯卡爾的眉心中彈。

    血流如注,槍響之后只余寂靜。

    第 315 章   攻略進度99.945%

    貝爾摩德這一槍讓庫拉索的動作都頓住,隨后右臂被狠狠踢中,手里的激光刀掉在地上,不得不連連后退幾步暫時停下與貝爾摩德的纏斗,避免這個女人再一次朝著其他人開槍。

    庫拉索知道自己的注意力的確被轉移了,搏斗中也因此而落了下風,但貝爾摩德應該沒必要通過殺死梅斯卡爾的方式來獲取所謂的優勢?

    他們不是一伙的嗎,是反目了,還是……

    庫拉索不認為貝爾摩德那槍有任何失手的成分在,畢竟昏迷中的梅斯卡爾就是個人形靶子,精準命中眉心只可能是貝爾摩德刻意為之。

    但這是為了什么?梅斯卡爾手里也捏著貝爾摩德的把柄?

    庫拉索從沒看懂過這個女人,這一瞬間更不明白。

    不過她也不需要明白,她只需要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帶著柯南和那幾個孩子離開這所實驗室,而阻攔她的都將成為敵人這一件事就足夠了。

    江戶川柯南卻不同。

    他執著于一切的真相和緣由。 神無夢的心情并不比降谷零輕松到哪里去。

    宮野志保告訴她波本打聽她身體情況的事,順便將她最新的血液檢測結果說出來,表示了自己的困惑。

    她年底在實驗室做體檢的那次生命值瀕臨告罄,測出來的數據很糟,但第二回抽取血液的時候是在她救下松田陣平之后,雖然生命值也只夠活三年,可結果卻比前一次好了不少,堪稱醫學奇跡。

    在她又救下了伊森·本堂的現在,神無夢覺得短期內她要避免去實驗室,免得測出來什么太過分的結果,引起烏丸蓮耶的注意。

    烏丸蓮耶活得太久了,距離死亡的距離看似被凍結,可也代表著逼近。

    快死的人很難有充足的耐心,神無夢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

    在宮野志保下車前,她朝對方問道:“志保,APTX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實驗小鼠無法存活。”

    宮野志保回答道:“Boss想進行人體試驗,認為是基因區別導致的,我沒同意。”

    人體試驗能夠加速研究進展,喪心病狂如烏丸蓮耶當然不會在意人命,只想要追求效率。

    違背Boss的命令對于組織內的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神無夢說道:“遇到困難可以聯系我,實在不行,我想辦法把你和明美送到美國。”

    她說得輕巧,但宮野志保知道想做到這件事付出的代價會很大,更不可能答應:“我能解決。”

    “反倒是你。”茶發少女關上車門,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神無夢,說道,“你的血液里有種很特殊的成分,在培養皿中可以保持細胞活性,很不穩定,但不穩定有時意味著奇跡。”

    神無夢問她:“對APTX的研究會有幫助嗎?”

    “或許,但我沒有報上去,實驗室里也沒有你的血液了。”

    宮野志保離開之前,最后提醒她道:“別隨便讓人拿到你的血,尤其是實驗所的另外兩個人。”

    本以為自己能輕松一些,但事情又一樁樁找來。

    神無夢把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發呆,和系統商量有什么辦法糊弄她今后的體檢數據。

    黑進電腦篡改檢驗數值也不是不行,可她不夠專業,萬一改完變得更不符合科學就更糟了。

    還有那個流浪漢的事,真的要聯系諸伏景光嗎?

    可惡!伏特加的背鍋是很關鍵的,神無夢不忍心再看他臉上的表情,拎起醫藥箱走到本堂瑛海的身邊坐下,說道:“問完了嗎?沒問題的話我就幫基爾上藥了。基爾受傷最重,還反殺了臥底,被你們審了半天,血都要流干了。”

    她舉著消毒水,朝在場除她之外的唯一一位女性感慨道:“男人就是很靠不住的。”

    本堂瑛海身上的傷口都是子彈的擦傷,爆炸時可能被飛濺的火花沾到,有輕微的燙傷,都主要集中在四肢。

    神無夢的身體不好,經年累月算是半個醫生,但面對外傷還是有些棘手,僅有的經驗都是以前幫蘇格蘭包扎。

    她想了想,說道:“我拿剪刀把你的襯衫袖子剪開可以嗎?等會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就是有兩周沒洗過,不過放在衣柜里應該不會很臟。”

    本堂瑛海朝神無夢露出一個微笑:“謝謝,我沒問題。”

    在倉庫前,她還眼眶泛紅地滿是自責,但離開熊熊烈火之后,她已經從這場意外之中成長蛻變,傷痕累累的身軀所包裹著的是平靜穩定的內核。

    神無夢拿著剪刀把本堂瑛海的袖口剪開。其實她覺得回房間幫忙上藥更好,但是兩個人避開視線總覺得會被懷疑,而且本堂瑛海的傷口都在手臂和小腿上,也不用在意太多。

    “西拉。”

    琴酒看著她給基爾忙前忙后的身影,問道:“你來拿什么?”

    回來拿東西只是赤井秀一給她找的理由,畢竟她以前住在這里,有什么漏帶的也很正常,但突然被問起,神無夢還真想不出個答案。

    怎么這么問啊,該不會還是懷疑她吧?

    她還以為“最后再審她”這句話只是開玩笑呢……好吧,琴酒也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就、之前搬家很臨時嘛,只帶了日常用的東西,大哥不是也知道嗎?”

    神無夢有一點底氣,但不多。

    本堂瑛海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腿上的可以自己來,神無夢把繃帶幫她綁緊就果斷逃離戰場,踩著拖鞋往之前住的那間臥室走:“我先回房間拿東西,你們繼續。”

    今天她的任務一共只有兩個,幫助伊森·本堂假死,說服琴酒相信他們的話。這兩件事都已經完成了,所以她就算臨陣脫逃也無所謂。

    神無夢快步進到房間里面,認真考慮了一遍她能夠把什么帶走。

    這間臥室已經一個月沒住人,之前蘇格蘭在的時候還有人幫忙打掃,在這棟安全屋只剩萊伊一個人之后,就再沒人管這些,已經積了一層灰。

    衣柜里的衣服都不符合季節,生活用品基本都帶走或是買了新的,琴酒對此一清二楚,拿出去不僅沒辦法糊弄他,說不定還會讓他重起疑心。

    倒是有幾本書……

    專程跑過來一趟為了拿書,聽起來似乎也沒什么可信度啊。

    所以她還能來拿什么啊?

    赤井秀一那家伙怎么編借口也不和她說好啊?

    神無夢一邊怪他,一邊又知道是她自己選擇坐了琴酒的車才會導致他們錯過路上對口供的機會,只能待在房間里嘆氣。

    可她也沒辦法啊!

    總覺得她如果不上琴酒的車會更慘一點。

    神無夢站在房間里,環視一周,目光停在了擺在桌邊的那盆黃綠參半的多肉上面。

    完全不想給前男友打電話什么的啊!

    神無夢鼓著臉頰,忽然察覺到自己陷入了誤區。

    如果只是找公安解決流浪漢的麻煩,為什么一定要拜托諸伏景光或者降谷零呢,有些時候繞路可能比直行更加簡單。

    棉花糖分著吃完了,手也拿水洗干凈了,神無夢跟著松田陣平往警車的方向走。

    等會上了車可能就不止他們兩個人了,有什么話最好現在都說清楚。

    “我為什么也要去做筆錄啊?”

    雖然猜測是降谷零那個家伙暗中搞鬼,但神無夢還是得多問一句:“松田,等會我不會在警視廳見到hagi吧?”

    松田陣平估算了一會幼馴染的拆彈速度,覺得如果是和他剛才遇到的那個類似,估計等會他們會剛好在警視廳相遇。

    他也沒想好該怎么解釋,可見到她這種慌張的樣子還是不太高興:“……有什么好擔心的。”

    神無夢的眼睛睜大,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覺得無所謂,把壓力傳遞到他的身上:“那我就和hagi說是你非要把我拉進吊艙里面的。”

    “怎么可能!”靜脈注射比起吃藥的效果要強多了,過了一夜,她的病基本好了,只剩下喉嚨還不太舒服,不太愿意說話。

    不過糟糕的是時間線連跳三天,直接到了2月1日,周日,生命值還剩25天。

    今天必須把滑雪的事情敲定,朗姆給賓加的任務她也得想辦法解出來內容!

    神無夢確實沒有可以浪費的時間,吃過早飯就決定請求場外支援,給松田陣平打了個電話。

    松田當初把那個炸彈犯的傳真挑釁宣言解開的時候都沒用一分鐘吧,她又不是只知道孤軍奮戰的人,當然要向擅長的朋友請求幫助啦!

    順便還可以問問他對滑雪地點有沒有什么建議,要不要一起去玩之類的話。

    但忙碌的警官周末還在警視廳加班,背景音嘈雜極了,暗號又和組織任務有關,神無夢想了想還是干脆開車去找他一趟當面說清楚,畢竟如果市面上芬太尼泛濫起來,最終也是要尋求警方支援的。

    請人幫忙當然不能空著手,她特意在路邊的便利店買了水果和面包,走出玻璃門的時候身影正好被照出來,然后她意識到上次和松田見面的時候她還戴了假發,今天出門卻壓根沒有記起來……

    算了。貝爾摩德自己住的酒店里都是最近來洛杉磯參加活動的好萊塢影星。為了清凈,她給神無夢單獨定在了附近的另一家酒店,開車十分鐘的路程,相比起來私密性會更好,不容易遇到混進來偷拍緋聞八卦的記者。

    房卡已經提前拿到手了,她們沒讓工作人員幫忙推箱子,兩個人推著三個行李箱進了電梯,按下了頂層。

    進到套房之后,服務生很快將提前訂好的餐食送過來,食物的香氣瞬間充盈著整個客廳,讓吃了兩頓飛機餐的神無夢胃口大開。

    她看著配餐的紅酒,上面【SYRAH】幾個字清清楚楚,說道:“莎朗,你不是開車了嗎,要喝酒嗎?”

    “一會讓經紀人來接我。”

    金發美人在她的對面坐下,動作流暢地將已經靜置好的紅酒倒進玻璃杯里,抿了一口之后朝她勾起唇道:“可口又美味的西拉酒,我可不想錯過呢。”

    神無夢切身感受到了媚眼如絲是什么意思。

    但好在兩個人曾經相處的時間不短,她已經能夠冷靜應對了,舉著手中的果汁和她碰了下杯:“能被莎朗喜歡是它的榮幸啦!”

    “那我的甜心究竟喜歡哪款酒?”貝爾摩德單手托腮,晃著手中的酒杯說道,“琴酒太烈,黑麥太嗆,波本太酸,還是賓加?作為酒來說,這瓶可太淡了些。”

    這里面沒一個好人,神無夢誰都不要,喝著甜甜的橙汁回答道:“莎朗明明知道的嘛。我身體不好,不能喝酒啦。”

    貝爾摩德問她:“今年的結果不是好一些了嗎?”

    她們的身體情況從表面上看起來差不多,都是時間被定格住,外表好像永遠年輕,但身體里面卻一團亂麻。

    不同的是,貝爾摩德吃下的藥物僅僅凍結了她的外表,器官依舊會衰老,為她帶來難以言表的痛苦;而神無夢則是身體細胞的物質改變,體內處于一個微妙的臨界點,隨時面臨著崩潰。

    貝爾摩德對她每年的體檢結果都一清二楚,已經從最初的擔心變成了淡定,知道只要不發生意外她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好是好一點了,但我最大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神無夢想起另一件事,問道:“莎朗,最近組織有任務嗎?”

    貝爾摩德回答道:“最近的行程太多,到處都是記者,組織里沒有需要我親自出面的任務。”

    神無夢點點頭,有些記不清貝爾摩德和赤井秀一的沖突是怎么發生的了,總之事發地點是在紐約,應該不是這幾天,也許貝爾摩德是之后才接到了相關任務。

    “過幾天想去一趟紐約嗎?我有幾張音樂劇的門票。”

    貝爾摩德朝她發出邀請:“但我的行蹤有時會泄露,路上可有得煩呢。要是有人不長眼對我的甜心胡編亂造,我可是要生氣的。”

    這場音樂劇可是濃墨重彩的一段情節,神無夢立刻答應道:“要去!”

    太出名的明星確實有著不小的煩惱,她看向貝爾摩德,想到過段時間這個身份就會假死,接下來出現在外界人士眼中的就會是克里斯·溫亞德了。

    能夠使用不同的身份在各界人士之間游刃有余實在是個了不起的本領,神無夢想想自己周旋在紅黑兩邊都疲憊不堪的慘狀,忍不住朝貝爾摩德取經:“莎朗,你說怎么才能讓一個人全身全心都只有你一個呢?”

    貝爾摩德凝望著她,心里并不認為有任何男人值得她這么苦惱,但依然為她解答困惑。女人的飽滿紅唇輕啟,緩慢地念出字句,如伊甸園的蛇般吐信:“引誘他,再推辭他;強逼他,再順從他。”*

    “將愛當作藝術經營,直到徹底征服那個男人,讓他筋疲力竭地躺在你的身邊。但是——”她的話音一頓,提醒著面前滿臉困惑的少女,繼續道,“既然是最富有魅力的西拉,當然還有一條捷徑。”

    神無夢覺得這一課她上得太晚,問道:“什么?”

    “傾注足夠的愛。”

    貝爾摩德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眸光流轉之間,說出的話似鼓動,又似教誨:“再將它連本帶利地收回來。”

    就說是染發了吧,反正松田應該看不出來,大不了就把責任推給組織,她已經不想在這件事上費太多心思了。

    “夢姐姐!”

    馬路對面的小男孩朝她招手,腳下踩著滑板,身邊沒有大人。

    神無夢驚訝地看著他向自己跑來,問道:“柯南君?你要去哪里,阿笠博士沒有陪著你嗎?”

    “我……”柯南磕巴了下,解釋道,“我是去警視廳的啦,目暮警部遇到了個棘手的案件,想要問問阿笠博士的看法,但博士在家里做實驗沒時間過去,就讓我去一趟,看完了之后再轉述給他!”

    “最近博士可是名氣不小呢!媒體都叫他【推理匠師】。”

    神無夢笑起來:“報紙上很多關于他的報道,是要改行當偵探了嗎?”

    “哈哈……可能是吧……”柯南沒辦法解釋博士最近破獲的案件其實都是他在后面進行推理,岔開話題道,“夢姐姐要去哪里?前天那個小偷把你帶走之后我很擔心,幸好你發短信說平安到家了。”

    前一秒還放寬心地調侃某個變小的名偵探,神無夢沒想到后一秒就要被追問自己和基德的關系,只能學著柯南的方法打哈哈:“那天、那天直升機都來了嘛,基德不拿我當人質肯定逃不掉,不過他人還不錯,把我送回去了。”

    “啊,對了!”

    神無夢指指路邊的車,轉移柯南的注意力:“我也要去警視廳,是找我朋友幫忙破解一個暗號的,柯南君有興趣嗎?”

    暗號就是名偵探誘捕器,柯南那雙藍色的大眼睛亮了起來,抱著滑板往她的車邊跑,說起話來是最近裝多了的幼稚小孩模樣:“我要看我要看,夢姐姐我們上車吧!”

    “呼。”

    神無夢松了口氣,拿出車鑰匙把汽車解鎖,想了想還是沒把已經爬上副駕駛乖乖系好安全帶的小學生趕去后座,抽出自己抄下來的暗號便簽紙給他。

    柯南接過暗號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右手拿著便簽問道:“夢姐姐,這是哪里得到的暗號啊?”

    “我在江古田高中當計算機老師嘛,偶爾會上網瀏覽一些東西,昨天偶然點進一個私人聊天頻道,里面就是這串很奇怪的字母。”

    神無夢把臨時編造的借口說出來,免得某個敏銳的小偵探起疑心:“米花町最近不是經常發生案件嘛,我擔心里面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想著拜托警官朋友幫忙看看。”

    “原來如此。”

    柯南完全相信了她的話,在副駕駛上調整坐姿,左手撐在椅子上的時候摸到了一根頭發。

    他沒有多心,手指松開的時候那根毫無重量的銀色長發就被風吹去了車窗外,眼力稍差一些都沒辦法看清它的消失。

    等到柯南再一次將目光放回便簽上的字母時,他才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忍不住朝身邊開車的女生看了一眼。

    她的長發披散著,從肩膀到手臂流淌出波浪般的弧度,順滑而富有光澤。

    但是——

    剛才的那根銀發,是毫無彎曲的長直發。

    松田陣平心想就算她這么說hagi也不可能相信,但這種和他劃分界限的感覺還是讓他皺起眉頭:“就說你是為了我才上去,有什么說不出口?”

    神無夢被他問住,腳步都不知不覺慢下來。

    好奇怪。

    她的確是為了救松田才會特意過來,哪怕所作所為都很危險,但承擔的風險和應對措施也都早就考慮過了,就算hagi對此感到后怕,看在結果的份上也會太怪她。

    應該說不可能會怪她。

    所以她為什么不能直接說實話?

    她擔心的到底是因為冒險的舉動被批評教育,還是擔心說了實話卻得不到應有的信任,才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更不想得到朋友眼中的懷疑?

    但是就像松田一直都相信她還答應幫她隱瞞那樣,也許不是所有人都跟組織里那群一堆心眼的臥底一樣呢?

    明明有很多人都愿意信任她。

    松田陣平看著她越走越慢,直到徹底停下來,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一會滿臉困惑一會又恍然大悟。

    他覺得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難懂,問道:“怎么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完全沒聽到他的問題。

    松田陣平試圖猜測出一個答案:“腳疼?還是走累了?”

    畢竟折騰了半天,到現在午飯都沒吃上,她平時看起來就嬌氣得要命,穿的鞋還帶了跟,不想走也不是不可能。

    還沒得到答案,他的心已經開始妥協:“要不背——”

    “松田!”

    神無夢打斷他的話,淺金色的瞳孔直直望向他,好像戶外的光線都涌進了她的眼睛,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像話。

    松田陣平盯著她的臉,耳朵燙得讓他有一瞬間想要移開目光,卻還是強撐著打算問她想到什么了。

    但在他開口前,面前的少女踮起腳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耳邊是她高興的聲音:“謝謝你!”

    她應該是有在用力,但環住自己的手臂還是很輕很軟,所以松田陣平無法解釋為什么他感覺難以呼吸,心臟好像要在這一刻從胸腔里跳出來,讓他都不敢輕易開口:“怎、怎么了?”

    “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神無夢松開他,臉上的笑容明媚極了,眨動的眼睫恍如蝶翼撲扇,看得人心頭發癢:“感覺自己超級幸福欸,等忙完了一起去吃拉面吧!”

    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她本來準備拉著松田陣平繼續朝前走,但她偏過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位忍耐力超絕的金發臥底竟然還在一邊。

    總之現在更緊張的人肯定不是她,神無夢索性把場面弄得更亂,朝對方揮揮手道:“安室君,好巧啊。”-

    畢竟診所下面的實驗室是個不能公之于眾的秘密,隔音做得十分到位,實驗室里的人和踏進診所的人都沒有聽到任何從對方那邊傳來的任何對話聲,除了那聲沒用消音器的槍響。

    所以在碰面之前,神無夢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貝爾摩德和……變回大人的小彩。

    她下意識地抱緊琴酒的手臂,避免他一言不合拔槍殺人,雖然那支伯.萊塔已經被他換到右手去了。

    在琴酒面前把貝爾摩德擺出來胡謅的降谷零同樣感到緊張,但庫拉索的出現讓之前那些話的優先級無限靠后,大概率不會被琴酒拿出來追問。

    只是這場對話注定不能由他開場,否則絕對會被琴酒懷疑。

    “莎朗?”

    神無夢叫了一聲貝爾摩德的名字。她是在車里聽了降谷零和琴酒全程交流的人,主動站出來,臉上的困惑不是演的:“你怎么會和……庫拉索在這里?”

    實驗室內的明亮燈光下,銀發女人的異色瞳孔黯淡些許。

    第 316 章   攻略進度99.946%

    看似是雙方對峙,但幾人自然地形成了一個以神無夢為中心的站位,貝爾摩德也沒有替庫拉索解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想法。

    她的注意力只在神無夢一個人身上。

    面前女生的嘴唇發白,臉頰卻染上運動后似的紅暈,額頭繃帶有鮮血滲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正被那個銀發男人護在身邊。

    拿著槍的琴酒的確有些威懾力,但貝爾摩德并不怕他,甚至還在這種時候開口嘲諷:“把我們西拉帶去來葉山,又負傷回來,就為了殺一個兩年前跑去美國的叛徒……琴酒,你可真是興師動眾啊。”

    琴酒感受到左臂不斷傳來的力道,嘴角扯了扯,說道:“我的事輪不到你來多嘴,貝爾摩德。”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大大小小幾個人,其中死了的那個格外突出。

    琴酒盯著尸體,冷笑一聲:“梅斯卡爾是Boss分給我的手下,貝爾摩德,人是你殺的?”

    貝爾摩德朝他笑,眸光卻冷淡而危險:“沒記錯的話,我可不是你的手下,琴酒。”

    他們吵架,還是夾在中間的人難做。庫拉索眨眨眼睛,從來人身上收回目光,出聲道:“殺梅斯卡爾是朗姆交給我的任務,他的尸體交給你們處置,我回去復命。”

    跟著松田陣平一路到了警視廳,神無夢幸運地沒有撞見萩原研二,火速跟著佐藤美和子去了會議室做筆錄,而松田陣平由于是他的朋友,需要回避,暫時沒有出現。

    松田陣平卻并沒有守在會議室外,而是去了警視廳邊的便利店。

    如他所料,那個戴著鴨舌帽的金發男人已經坐在里面的休息桌邊,端著杯咖啡安靜喝著。

    很難定義這種默契,但松田陣平就是猜到這家伙會找機會和他單獨碰面,就像后者的的確確出現在這里一樣。

    他拿零錢買了三明治和礦泉水,在降谷零的身邊坐下,慢慢將包裝紙撕開。

    他們的面前是落地窗,離收銀柜臺還有一段距離,對準貨架的監控攝像頭也拍不到這里,是很好的聊天場所。

    兩個人的視線不是低著就是直視前方,連最基本的對視都沒有,像極了湊巧使用一張桌子的陌生人。

    松田陣平打開咖啡杯的蓋子,直接喝了一口,問道:“這里就在警視廳隔壁,合適嗎?”

    降谷零壓低帽檐,出聲道:“比不上她在你身邊危險。”

    “她救了我,也救過hagi。”松田陣平直接道,“我不認為她有多危險。”

    反而是他給她帶來了不少危險。降谷零皺著眉頭思考對策,以為她大費周章繞這么一圈就是為了救人,低聲朝她說道:“我把琴酒引開。”

    這句話說出口他自己都感到些許荒謬。

    在她救下hiro和松田的時候,他都沒有允許自己輕易給予信任。可在他的身份被點破之后,他竟然放棄了偽裝,默認她的舉動是出于好意,直接以降谷零的公安身份對待她。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琴酒和伏特加的視覺死角,只要不輕舉妄動就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現在出去將琴酒兩人引開,他相信自己能夠成功,只要她配合也能將那個少年救下,唯一的隱患就是自己可能會引起琴酒的懷疑。

    但畏首畏尾無法達成任何目的,被琴酒懷疑更是在組織生存的常態,降谷零認為還是無辜市民的性命更重要。

    但神無夢的下一句話再次顛覆他的看法:“別出去。”

    什么?

    降谷零的瞳孔微顫,看向她緊緊拽住自己的手臂,不理解她的意思:“你……”

    琴酒不可能放過這個人。

    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和看著對方去死有什么區別?

    神無夢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攔住他,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相信我。”

    降谷零的拳頭攥緊,只能從手臂傳來的力道感知到她的態度。他沒有等到半句解釋,除了她眼中的堅定以外,找不到絲毫多余的情緒。

    于是他親眼看到琴酒吩咐伏特加收起手槍,打開了手提箱,取出一顆紅白相間的藥丸喂到了少年的口中,接著離開現場。

    確定兩人已經走遠,降谷零回頭看向她,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已經淪為她的共犯,但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不解:“為什么?”

    神無夢沒有理會他的問題。

    讓他信任她,卻連一句理由都不肯說。

    見她絲毫不打算辯解,金發青年皺起眉,一時間不知道該氣自己還是氣她,一咬后牙跑去倒在草地上的少年身邊,在心里又為黑衣組織記上一筆,卻意外注意到對方胸膛的輕微起伏。

    琴酒竟然沒有殺死他?

    降谷零震驚于自己的發現,俯身探了下對方的鼻息。

    居然還活著?

    降谷零不認為是琴酒心慈手軟選擇了放過面前的少年,這其中定然有些變故,而身后的人大概率知道這一點。他重復了一遍之前的問題,加重了語氣,堅持要得到她的回答:“為什么?”

    神無夢低聲說道:“一會你會知道答案。”

    她的口吻仿佛對之后的一切都成竹在胸,降谷零抿了抿唇,沒再開口。

    她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一串連著一串,可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接近謎底,接近真正的她。

    時間在這種時候走得格外緩慢,降谷零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正在發燙,接著有克制不住的痛呼聲從少年的口中溢出,仿佛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聽到工藤新一的慘叫聲,神無夢感到心中猛地涌上來的愧疚。

    她其實有辦法規避工藤新一變小的經歷,只要提醒他或者在他跑到這里來之前就攔住他,總有辦法讓他避開和琴酒的碰面。

    但她卻只扮演著整個事件之中的旁觀者,冷眼看著一切的發生。

    降谷零已經從手下風見那里了解到了今天摩天輪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雖然那女人扮演的角色似乎是無辜路人,但他知道絕不可能。

    所以她真的救了松田,可她和hagi又是什么關系?

    他重復道:“hagi?”琴酒皺起眉,盯著她的臉問道:“什么事?”

    不可能在他的面前坦白,神無夢哽了一聲:“我、我有點害怕。”

    她的聲音很輕,到了最后幾乎難以聽見:“我沒有離爆炸這么近過,如果我再走近一點,會死在里面嗎?”

    那個流浪漢,會死在里面嗎?還是會幸存,變成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她惴惴不安。

    她不想害死他,不想在救人的同時又害了無辜的人,可如果他活了下來,必須盡快通知本堂瑛海他們采取對策。

    神無夢在腦海里呼喚系統,但它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沒有回應她,也不能幫她控制著電腦發郵件。

    當著琴酒的面,她隔著衣服悄悄碰了碰口袋里的手機,還是不敢輕舉妄動,想要忍耐著獨自一人的時候再說。

    車里的燈光昏黃,打在神無夢的臉上,足夠寬敞的座位因為另一個人高大的體型而顯得狹窄起來。

    琴酒俯身湊近她,看著她微顫的眼睫,還有寶石般的清透瞳孔。

    第一次把槍塞進她手里的時候也是這樣,整個人都在發抖,像受驚的兔子,眼睛濕漉漉的,不肯看槍口對準的任務目標,反而慌亂地盯著他。

    他見多了弱小又膽怯的人,也知道這類人在強大的力量之前只會做出一個選擇——屈服。

    所以在看到自己的伯.萊.塔被她摔在地上的時候,比起憤怒,琴酒率先感受到的是驚訝。實力太過懸殊,他甚至都感覺不到這個動作之中的挑釁,將之歸為弱者某種無謂的掙扎。

    他扯扯唇角,命令道:“撿起來。”

    那條纖弱蒼白的手臂的確如他要求的一樣將槍撿了起來,但保險栓被關上,然后歸還一般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琴酒徹底被這樣的不配合激怒了。

    他的動作快到肉眼無法看清,在保險栓重新打開的輕微卡扣聲中,冰涼的槍口抵在了少女的眉心:“殺了他,或者我殺了你。”

    用武力震懾對方服從是習以為常的事,但琴酒面前的那雙眼睛卻并沒有像他預料的如同玻璃般破碎,反倒綻放出了逼至絕境的晶亮光彩。

    “Boss讓你保護我。”她害怕得單詞都念不清楚,卻仿佛篤定他不會開槍那樣,“總之我不愿意。”

    琴酒習慣面對棘手的敵人,卻沒遇到過不聽吩咐的搭檔,但她是那位大人重視的組織成員,是被當面交到他手里的人。

    所以他只能沉著臉將手槍平移、扣下扳機,對著任務目標發泄胸中的怒火,在子彈沒入血肉的背景音中警告她道:“沒有下次。”

    ……隨手留了張便簽交待去處的神無夢還在亂成一團的宴會大廳里。

    選用原始人的留信方法主要是因為她沒辦法預判琴酒的動向,萬一他不去她家的話,她通過電話短信報備行程屬于自己給自己找事,但萬一他跑去她家然后撲了個空……為了避免他以為自己死在哪里,還是她主動說一句比較方便。

    至于伏特加能對著那么簡單的兩句話做閱讀理解她是萬萬想不到的。

    酒店的備用電源是中森警部提前準備好的,最開始的慌亂過后,早有對策的警官們行動起來,燈光重新亮起,但展臺中央的人和展柜里面的寶石都消失無蹤。

    “基德!!!”后座的交談聲一句句傳過來,萩原研二抓緊方向盤,并沒有多少吃醋的心情。

    出門前他從沒想過今天會以這樣的形式收尾,也做不到一直在幼馴染面前維持住正常的狀態,直到現在才徹底不用偽裝,可以放任那些情緒在心中蔓延。

    她所說的話總是報喜不報憂,但或許是他們早已不是能夠分享煩惱的關系,所以那些真實的想法、真實的情況她都不會提起。

    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沒能給她幸福,才讓她去了美國,又經歷了她本不需要承擔的一切,甚至、甚至還要面臨死亡。

    每每想到這一點,萩原研二就會感到血撞心頭般的痛苦,喉嚨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而這股痛苦在今夜被無限放大,填滿每一個角落。

    視野之內的寬闊馬路暢通無阻,車窗與擋風玻璃將兩側疾馳而過的路燈與寒風阻絕在外,但每一束光、每一寸空氣都蔓延著同樣的苦汁。

    萩原研二連自己是怎樣將車開回家都想不起來,只是將車停在路邊,望著那個從畢業后住到現在的房子出神。

    升職之后,他可以憑職位申請對應的公寓,和松田住去同一棟樓,但他從沒想過,因為對他來說,這個兩室一廳是裝載了無盡回憶的家。

    后座上的人已經下了車,醉酒的女生被降谷零抱著,額頭抵在后者胸口,勾著他的脖頸望過來。

    “hagi……”

    神無夢暈暈乎乎的,卻還是認出他,抬頭也認出了這棟樓,有一層是她住過好久的地方:“hagi是來接我回家的嗎?可是、可是我好像喝醉了,hagi不要生我的氣……”

    她抱著的是誰,摸腹肌的時候hagi也在嗎?

    神無夢想不起來,一時間心虛極了,不敢去看他。

    萩原研二怔在原地。

    他們分開太久,久到他都快要忘記那年的冬日祭,也很久沒見過她像犯錯的小孩子一樣的無措神情,就好像她好不容易給予他的信任和驕縱都收了回去,他成為了不再能包容她的那個人。

    那雙瑰紫的瞳孔兀然黯淡,他說出的聲音也輕飄飄的,被夜風吹得散開:“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啊,夢醬。”

    萩原研二朝她走了兩步,喉嚨卻莫名哽咽,不敢再靠近她。

    他把鑰匙交給降谷零,告訴對方樓層和房號,勉強說道:“照顧好夢醬,小降谷應該沒問題吧?”

    降谷零沒有多問,接過鑰匙道:“嗯。”

    目送著兩個人離開,萩原研二轉身走進旁邊的便利店,回到車邊將香煙點燃。

    幼馴染第一次抽煙還是被他影響,但他沒有煙癮,在注意到夢醬對煙味很敏感之后就再也沒碰過,她可能連自己以前抽煙這件事都不清楚。

    連點煙的動作都生疏了,火舌被風吹得燒灼他的手指,溫度驅散指尖的冰涼。

    煙霧飄渺,萩原研二感覺自己仿佛變作一具徒有人類外表的軀殼,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扯住血管神經,下一秒就能將他徹底粉碎。

    左胸痛得他無法站穩,整個人倚靠在車門上,卻分辨不清那股震顫是源自于尚未冷卻的汽車引擎,還是他壓抑著尚未爆發的悲鳴。

    寒風吹過,星星點點的紅色在他的發絲飛動間明滅。

    萩原研二抬起頭,屬于他的那套房子亮起燈來,是他們在家居店中一起敲定的橙黃暖光。

    中森青子站得離神無夢最近,趕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好久沒見到神老師了,想和你再多待一會!”

    說完,她又小聲告訴神無夢道:“我們會參觀雕塑和繪畫之類的藝術品,還有專人講解彩繪玻璃窗的故事,雖然回去得寫一篇學習感想……但神老師如果有興趣的話也過來嘛?”

    名正言順的理由送到跟前,神無夢覺得能以江古田高中的名義進來教堂參觀當然最好,果斷答應道:“沒問題,那我們現在去找山戶老師?你們三個是晚到了嗎?”

    中森青子解釋道:“我們今天排到值日啦,不過同學們應該都到了,我們過去和他們會合吧!”

    從教堂的大門進去,是一個類似酒店前臺的區域,暫時沒有人在,估計是今天的學生太多,教堂內的人有些騰不出手,都過去幫忙了。

    神無夢是第一次來,不過新出智明看起來對這里很熟悉,在前面帶著他們走進一條兩人寬的過道。

    他半側著身,時不時跟后方的神無夢聊天:“最近在學校沒見到神老師,聽說是度假去了,旅行還愉快嗎?”

    “嗯。”神無夢不想對這段旅行發表太多看法,說道,“我準備了伴手禮,等下周回學校上課時帶給新出醫生。”

    到滑雪場的第一天,hagi就拉著她逛了酒店里面的禮品店,她也確確實實買了不少,問題是全都因為火災和雪崩留在了酒店房間里。雖然酒店沒有被摧毀,只是被警方封鎖起來了,但這些東西想要再拿回來也有不少程序,相當麻煩。

    出了這么多事,她又在住院,除了手機和電腦之類的重要物品都不準備要了,但hagi幫她忙前忙后地處理完了繁瑣的流程,連買的紀念品都給她寄回了東京。

    不然她只能在東京的禮品店買長野伴手禮然后拿去送人了……

    從她和中森青子那段關于長野的對話,白馬探已經察覺出她沒有多談及假期經歷的想法。在聽到新出智明又一次問起這件事之后,他主動問道:“聽說最近教堂里有不少孩子患上流感,新出醫生是受到尾藤神父的邀請過來的嗎?”

    自幼在英國留學的棕發少年身上帶著一股貴氣,說話的語調客氣溫和,但依然能察覺出些許未被完全隱藏的傲慢強勢。

    新出智明對這位經常出現在學生口中的轉學生很有印象,連后者父親是警視廳警視總監都有所耳聞,微笑著回答道:“是的,春冬交替,流感多發,你們最好也戴上口罩,不要被傳染了。”

    說完,他從隨身的包中拿了幾個未拆封的醫用口罩遞給幾人。

    神無夢出門之前和宮野志保打聽過,確定斯米諾今天會在實驗室里才決定過來,不過戴上口罩對她來說沒有壞處,接過來就拆開包裝,直接戴在臉上。

    穿過教堂入口處的走廊,寬敞的主堂呈現在眼前。

    學生們三三兩兩站成幾排,山戶老師的身邊站著位身著黑白色服裝的修女,黑色短發,氣質嫻靜,暫時無法判斷出對方在教堂中的地位。

    他們來得晚了些,山戶老師已經介紹到尾聲:“……主堂、祭壇、講道臺,每一個區域都有它獨特的用途與歷史背景,更是文化的象征。大家在參觀時,請保持安靜,給予尊重。”

    見學生們停止交頭接耳,山戶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接下來,我們將在梅麗莎修女的帶領下參觀教堂內的各個部分,大家不要隨意走動,不要冒犯清修的教徒。”

    三十來個學生在教室里不算多,但都穿著制服出現在教堂里就顯得太有朝氣了,神無夢怎么看怎么覺得格格不入,無法理解江古田的課程安排是誰指定的。

    山戶老師注意到神無夢,垂在身側的手小幅度朝她揮了揮,不少學生也趁著梅麗莎修女帶他們走去另一間房的機會湊到神無夢的跟前,和這個好幾周沒見到的老師熱情打招呼。

    見到精力旺盛的高中生,神無夢才發現她一點都應付不來,沒說兩句話就把臉笑僵了,寧愿把人帶回學校立刻上一節計算機課!

    “不好意思,神老師。”黑羽快斗把她從人群中救出來,說道,“我好像掉了枚很重要的硬幣在門口,可以麻煩你陪我去看看嗎?”

    中森警部大聲喊道:“絕對不能讓他給我跑了!給我找!!”

    要是中森警部能夠找到基德的行蹤才是出奇,神無夢勾出懷表看了眼——【21:02:33】。

    感謝白馬探精確到秒鐘的懷表,她在心里計算等會乘坐電梯需要耗費的時間,伸手推了下把自己往他懷里按還壓在自己裙擺上的金發男人:“你突然撞我干什么?”

    “能不能講點道理?”

    降谷零反駁完又覺得自己沖動了,沒必要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剛才一片漆黑她看不見也是正常的。

    他有點懊惱,但也不可能給他重說一遍的機會,只能想辦法找補:“……我是為了——”

    “算了算了。”

    神無夢沒有時間和他計較,雖然沒有原諒但也實在沒空生氣,低著頭只想把自己的裙擺扯出來讓她恢復自由:“你讓開一點,我還有事!”

    被潑了一后背紅酒的降谷零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大廳驟然停電的時候不少人還拿著酒杯在邊上走動,受到驚嚇后酒杯也都脫手而出,她坐在沙發上本來就位于低處,撞飛的酒液往她的頭上掉她都不知道動一下,要是被砸到才更麻煩。

    降谷零來不及想太多,手里的托盤都不知道擱在了哪里,直接沖過去把人按在懷里擋住了可能遭遇的麻煩事。

    他來這里的目的與保護鉆石和抓捕怪盜都沒有關系,大概是全場注意力都集中在宴會廳中央時唯一一個例外。

    襯衫和馬甲濕漉漉地貼在后背,頸后的發梢也有深紅的酒液滴落,降谷零行動的時候沒有邀功的想法,被她先一步指責的時候甚至還有幾分賭氣不想解釋的幼稚念頭,但還是不愿意被誤會的心情占了上風。

    他在這邊糾結半天決定要把自己做的事情說出來,毫不知情的神無夢心里只有自己的任務,等他的腿松開一點就扯著裙擺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沒說出口的話也被留在了她的身后,和他的人一起。

    降谷零頭一回見她這么積極,整個人愣在原地,搞不懂這些話為什么這么難說出口,身體倒是下意識地給出反應,跟著她跑出宴會大廳。

    心緒是亂的,電光火石之間的判斷卻不會失誤,他想到她看懷表的動作,猜到她這么著急應該是為了怪盜基德。

    但是——

    這個小偷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地方?從上次聽她提起這個人就感覺到異常突兀,那么她這些怪異的舉動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

    幾乎從她得到代號起就被他帶著,琴酒對她現在的樣子太熟悉,在這樣的燈光映照之下,他將她的恐懼讀得一清二楚。

    和蘇格蘭在一起這么久,把他教的全都忘了,不知道是在怕爆炸還是在怕死人,簡直半點都沒學好。

    琴酒的臉色和當初一樣難看,幽綠瞳孔中的殺氣強烈到止不住地外溢。他將少女緊扣在花盆邊緣的手指掰開,失去外力的多肉徑直從她的膝蓋處滾落,砸在陰暗而看不見的角落。

    松田陣平暫時不想提起神無夢是自己幼馴染前女友的事實,把這個問題含糊過去,轉移話題道:“hiro呢?他和你在一起?”

    降谷零打算再讓手下查清楚整件事情,沒有追問,回答道:“你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他。”

    至于hiro讓自己照顧她的事……

    應該沒有和松田提起的必要。

    “她不是普通人。”

    降谷零再一次提起,他們也都知道這句話里的“她”指的是誰:“接近你只是在騙你,趁機打聽警方的動向和內部消息。”

    松田陣平沒有對他的話發表意見,只是問道:“你認識她多久?”

    降谷零從他的回避態度察覺出了他的不贊成,輕哼一聲,把時間說長:“兩年多。”

    松田陣平忍不住笑了下,強調道:“但我三年以前就認識她,至少比你更了解她。”

    警方那邊的事神無夢可沒多余功夫管了,她跟著琴酒回去別墅,抱著柯南躲過撲上來的伏特加,借口腦震蕩后遺癥還得回床上躺一躺,順勢把柯南也帶回了自己房間,避免任何人和他直接接觸。

    把門反鎖上,檢查過臥室內沒有竊聽裝置,神無夢戳戳柯南的臉蛋,讓他跟著自己去洗手間,把水龍頭擰開。

    時間緊迫,她開門見山:“什么情況?”

    “貝爾摩德幫我易容的。”柯南此刻用的是小彩的臉,但一雙眼睛還是藍色,那種關頭也不可能變一副綠色的隱形眼鏡給他,只能裝昏迷,“人是貝爾摩德殺的,她和——”

    他頓了下,挑了個稱呼繼續道:“她和小彩一開始打起來了,但后來又選擇幫我們,我也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她認出你了。”神無夢沒時間解釋太多,告訴他結論,“沒事,貝爾摩德可以相信,她不會害你的。小彩的解藥很快就要失效了吧,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得想辦法讓你們換回來。”

    一直待在家里,她找不到機會讓柯南和小彩互換身份,必須想辦法出門,但小彩愿意回來嗎?

    解藥只是暫時性的,沒人陪在她身邊,會很疼吧……

    神無夢沒接那支試管:“到時候我想辦法帶你去見松田,東西放你身上更安全。”

    教堂的孩子的確很棘手,這也是警方遲遲按兵不動,不敢打草驚蛇的原因,但她的身份其實很適合去一趟教堂,而且柯南和小彩的互換也必須在家以外的地方……

    只是,要去教堂,她該怎么和琴酒提呢?

    說是想為死去的赤井秀一祈福……琴酒應該不會賞她一顆子彈吧?

    第 317 章   攻略進度99.947%

    家里有給小彩準備的隱形鏡片,給柯南用就能把瞳色的問題解決,不過聲音沒法改變,他只能暫時裝作受到驚嚇不敢出聲的樣子。

    最后神無夢還是沒敢把赤井秀一的名字掛在嘴邊。

    琴酒好像聽到這幾個字就會冒出殺心,她沒必要觸人霉頭,安安穩穩地把事情辦好才最重要。

    所以她找的理由是自己殺人了,想去找神父懺悔,減輕一些罪孽。而小彩又才經歷過被綁,這會還只愿意跟她一個人待在一起,所以她也得帶在身邊。

    幸好教堂的孩子們是神父送到梅斯卡爾手里這件事琴酒還不知道,不然她就是說破天也沒用,怎么聽都不懷好意。

    神無夢讓裝自閉的“小彩”躲去房間,試圖跟琴酒商量,嗓音都軟了下來:“行不行嘛大哥,我在醫院都睡不著覺,夢里都是槍聲,難道你不覺得有責任為這件事善后嗎?送我去教堂吧?”

    這時候又不提她抱著枕頭半夜過來敲門的事了。

    “呵。”琴酒盯著她,扯下她額頭纏的繃帶,動作熟練地給她重新上藥再換上紗布固定,手掌落在她的后頸,“西拉,別耍其他花樣。”

    分明心思多得數不清,那雙眼睛依然澄靜無辜,他從沙發站起,銀色長發垂落身后,拿起車鑰匙走去門口,一副默許的樣子。

    計劃得逞,神無夢忍不住笑起來,朝他喊道:“大哥,等我和小彩換個衣服噢,一會就下來!”

    伏特加那邊的聲音很急:“西拉酒,你有空嗎?我和大哥在鳥取市遇到了點麻煩,有條子在跟蹤,把我們到車站這條路線上的紅綠燈解決一下。”

    神無夢擔心琴酒回來得太早,把她救松田陣平的事破壞了,所以稍微給他的任務上了一點難度,但也不至于大白天的發生意外吧?

    雖然認為和自己無關,她還是有些心虛,邊抱著電腦去車里,邊答應道:“你們的位置在哪?具體什么情況?”

    “行蹤被泄露了。”琴酒的聲音很冷,透過聽筒也驅不散多少寒意,“我現在回東京。”

    伏特加的話很快接上:“西拉酒,我們到東京后直接去你的安全屋,你今天別出門了啊!”

    神無夢無奈道:“你們就算坐新干線過來也得半夜到了,我出不出門那時候也在家里呀。”

    伏特加電話里說得嚴重,等她調出來監控才發現追他們的警車塞滿了半個城市,不少道路都堵死,亂成一團。

    為了讓琴酒和伏特加兩個人安全坐上新干線,神無夢在車里足足待了半個小時。

    琴酒不愛節外生枝,可遇到了麻煩也不會手軟。

    雖然這個任務和她無關,但萬一有無辜路人撞見了琴酒他們被光天化日之下滅口——可能性不大,不過能避免還是避免得好。

    鳥取縣說是烏丸蓮耶的地盤也不為過,神無夢估計那邊的政要高層都被滲透得差不多了,很難想象究竟是怎樣程度的行蹤泄露才會引來警方追捕,鬧出這么大動靜。

    她一邊幫著銷毀監控錄像,一邊在腦子里面把組織那群臥底一個個用排除法做選擇,余光掃到捐款完的嫌疑最大的公安臥底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門,還在她的車前和她招手打了個招呼。

    就不怕她一踩油門從他身上撞過去嗎?

    神無夢控制住蠢蠢欲動的雙腿,熄了火,把電腦屏幕合上,按下車窗和外面的金發男人對視。

    理論上來說,這家伙還能安安穩穩地混到柯南元年,這次的事件大概率與他無關,要么就是他的行動太隱蔽,真的糊弄過去了。

    不過該怎么試探他?同伴在眼前被擊斃,弗拉基米爾等人毫無眷戀之情,還被突如其來的狙擊手弄得有些自亂陣腳,火速從那扇通往天臺的小門離開,又試圖將之鎖上,避免被人追來。

    但落鎖之前,降谷零已經跟了過去。兩個殺人兇手在后備箱已經被晃暈了,神無夢也不知道降谷零是怎么和工作人員溝通的,竟然就讓那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待在大廳角落,也不怕把其他客人嚇到。

    下山的路用“顛沛流離”來說也不為過,山藤智的傷口失血不少,再不管說不定就要休克了。

    旅館內的急救箱至少能幫忙止血,讓他撐到救護車來的時候。

    緊張刺激的經歷終于結束,神無夢感覺自己低血糖都要犯了,從昨晚到現在一夜未睡,又什么都沒吃過,可耗費的腦力和體力都不小,坐在大堂沙發上只覺得腦袋發暈。

    手指碰到了什么溫溫熱熱的東西,她勉強睜開眼睛,是一杯遞過來的水。

    “找前臺要的糖水。”降谷零已經被他的同期好友橫眉冷對一整夜了。

    喝醉的人好不容易折騰累了睡過去,他把人抱到臥室床上,又怕她半夜想吐發生意外,待在邊上陪床。

    就在天都蒙蒙亮,他把沒來得及響起的鬧鐘按掉的時候,萩原研二終于帶著被風吹淡的煙味上樓,站在臥室門口示意他出去,然后兩個人在餐桌邊對坐到了現在,連卷進調查程序的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收工回家,在另外兩張椅子落座。

    只隔了一扇門,降谷零可以理解大家都注意音量擔心吵醒臥室人的想法,自己也是一樣的輕手輕腳,但為什么這三個人都盯著他看?

    習慣了在組織里裝神秘主義者的公安臥底快要繃不住表情,他忍不住回憶一遍昨晚發生的事情,感官上的一切體驗都被喚醒,柔軟的觸感、甜膩的香氣、撒嬌的音調……每一件都讓他心虛不已,似乎被審判也是罪有應得。

    就連白色毛衣領口處的口紅痕跡都還沒銷毀——雖然他本人也沒有這個意愿。

    “hiro,西拉的事……”

    降谷零認為自己唯一需要道歉的就是幼馴染,盡管或許大家都已經清楚這個事實,他還是有必要鄭重一些:“對不起。”

    諸伏景光早在當年雪山別墅的時候就猜到了好友的心思,只是時至今日才想通是他沒料到的。

    他理應不該為已知的事實生氣,但在過來的路上,他從松田陣平那里得知了另一個令他錯愕又憤怒的消息,以至于此時此刻拿不出半點好臉色,溫和的語調也夾槍帶棒:“我和夢在一起的時候,zero是怎么勸我的,難道自己都不記得了么?”

    降谷零一句都沒忘,很清楚那些就是她始終說“討厭他”的根本原因。

    可當時的處境和信息都與現在不同,他不可能在發生這么多事情之后去懊惱當初的短視和武斷,那的確是四面楚歌的降谷零會做出的決定,再來一次也不會改變。

    他抿抿唇,并不打算辯解,又說道:“抱歉,但我喜歡她。”

    話音才落下,降谷零就感覺一道拳風從側面襲來,伴隨著咬牙切齒的幾個字:“你配嗎?”

    熬了一夜,他的反應沒那么快,但好在對方也不是狀態最佳的時候,他朝后仰去,擦著對方的拳頭避開攻勢,但失去平衡的椅子也險些倒在地上。

    有另一只手扶住了椅背,避免他連人帶凳摔倒的狀況發生。

    降谷零就要朝萩原研二道謝,卻聽到后者低低指責一聲:“夢醬還在休息,動靜鬧得這么大,別吵到她。”

    這對幼馴染統一戰線的態度未免太過明顯,降谷零也顧不上去尋求自己幼馴染的幫助,被松田陣平那句質問刺激得瞪回去:“我不配,難道你配?”

    松田陣平沒想到他還有臉反駁,拳頭捏得咯吱作響:“至少比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混蛋好!”

    降谷零心想他之前的確做過很多錯事,但他絕對沒有逃避過任何責任,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就算松田和他是情敵關系,吵起架來難免用詞刺耳一些,他也不能接受造謠式的抹黑!

    降谷零感到荒謬:“昨晚不是我及時趕到把人帶回來?我不負責任?”

    不說這三個人都沒看住不讓她喝酒,生活安全部的警察突然出現也絕對跟他們脫不開干系,竟然還對他倒打一耙?

    降谷零皺眉看著她臉色慘白的樣子,沒忍住道:“要我喂你嗎?”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這三人的隨身物品還沒有檢查過,或許能有什么新的發現。

    和臥室一樣,佐和武是最“兩袖清風”的。

    酒店里沒有信號,手機失去作用,他的身上只有一張房卡:“我可沒有毒藥,都說了是真方元司自己沒常識誤服了。”

    外上美紗有個隨身挎包,里面除了房卡之外還有一面小鏡子、兩支口紅兩支唇釉、一包用了一半的紙巾、一支簽名筆、一板吃了幾粒的頭孢藥物。

    “不愧是要出道的人啊,已經在為大明星生涯做準備了?”

    伊予田利佳和她撕破臉了,也不再裝出好朋友的模樣,開口就是諷刺:“你喉嚨痛不可能吃四粒藥吧,多的去哪了?”

    外上美紗并不看她,朝諸伏高明等人笑了下,解釋道:“元司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只吃了一粒,希望幾位偵探愿意相信我。”

    “哼。”玫瑰的尖刺被提前去掉,但用力按在根莖之上依然能夠感到不夠平坦的凸起,濕潤的觸感像是新鮮花枝之上的水珠,又像是碾壓之后滲出的汁液。

    黑羽快斗望著手中的玫瑰出神。

    從她的手法聯想到老爸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在將這個猜測說出口之后,他卻對即將得到的答案感到忐忑,不敢追問她是怎么學來的。

    那場魔術意外是在八年前,黑羽快斗已經不記得小學生時期的自己是怎么接受父親逝去的事實,但他午夜夢回之際卻從未忘過失去親人的悲痛。

    會將他舉到肩上的爸爸,會給他帶糖果的爸爸,會為他帶來盛大演出的爸爸;牽著他去游樂園的爸爸,牽著他去舞臺上的爸爸,牽著他步入這個夢幻絢爛的魔術世界的爸爸;還有消失在火海之中、逃脫失敗的爸爸……

    對于十歲的孩子來說,至親逝世的痛苦很難用簡單的語言描摹。

    最開始是反應不過來的,只知道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平時來家里會給他帶禮物的叔叔阿姨們也用一種沉重的目光看著自己,每每欲言又止,接著蹲下來給他一個擁抱。

    直到家里的忙碌終于告一段落,他被媽媽抱著,看到冷冰冰的黑色棺材的時候,黑羽快斗才終于烏壓壓一片的人群中接收到一個事實——他沒有爸爸了。

    他的腦袋發熱,攀住媽媽的肩膀嚎啕大哭,哭到喘不上氣,卻再也不會有人把他舉到空中,然后變出他想要了好幾天的小汽車。

    那些還沒來得及被擴展延伸的相處徹底成為回憶的一部分,但那個掛在嘴邊的稱呼再也得不到回應。

    這是黑羽快斗對“死亡”這個概念最初的認知。

    他在每一個深夜一遍遍地反芻,每一段記憶都會從鮮活的歡聲笑語中定格在那張黑白照片之上,連周圍擺放的白玫瑰都寂靜無聲。

    但生活始終向前,黑羽快斗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接受了這件事,甚至懂事地不再在媽媽面前流露出太強烈的情緒,免得兩個人一起傷心。

    就連他察覺出那場失敗的逃生魔術或許別有隱情,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在魔術論壇不斷搜索類似的魔術手法,又去看了好幾位魔術大師的現場表演,想要找出一個真相。

    查到的線索越多,黑羽快斗對當年的推測也越多,在用怪盜基德的身份進行活動之后更是接觸到了之前從未了解過的世界。他明確地知道那場魔術意外有幕后黑手推動,卻始終無法給父親的死亡下定義。

    哪怕他懷疑過這件事的真偽,他也只敢在和媽媽的視頻通話中不動聲色地切入話題,恐懼于幻想過重的“空歡喜”。

    畢竟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了。

    然而、然而——

    十八歲的少年可以為了查明父親的死亡真相而成為怪盜,可以為了找出兇手替父親報仇而奔波于天際月下,卻沒人告訴他,當原因發生改變,動機是否也會淪為笑話。

    伊予田利佳冷哼一聲,將自己包里的東西也倒出來:房卡、紙巾、裝了大半瓶透明液體的香水小樣、一小瓶維生素C。

    工藤新一得到了由諸伏高明分給眾人的白色手套,放下外上美紗的頭孢藥物,拿起那瓶維生素,旋開瓶蓋之后詢問道:“這是?”

    伊予田利佳口吻不耐,從他手里把東西拿回來:“滑雪場很干燥啊,帶點維生素也很正常吧?”

    “維生素C不是黃色的嗎?”服部平次大大咧咧地把藥瓶抓在手里,倒了兩粒看了又看,“現在做成藍色了?”

    用維生素換藥的事神無夢做得太多,反過來也是一樣,一眼就認出來印著ATC的藍色藥片,壓低了聲音說道:“是勞拉西泮片。”

    服部平次離得最近,聞言愣了下,連藥瓶被伊予田利佳搶回去了都沒反應:“哈?”

    “你能認出來,說明你也吃過?”伊予田利佳的臉色通紅,寫滿了患者被揭露病癥時的羞怒,“拆穿我對你有什么好處嗎,神小姐?”

    她的名字……

    神無夢的心臟漏跳一拍,猛地反應過來住進酒店的第一晚他們曾經交換過名字!

    已經把這件事忘了的神無夢萬萬沒想到會因為嫌疑人的發言而暴露自己,更不可能提前要求這三個人對她的稱呼進行修改。

    她的姓很少見,但日語發音很短,不一定會被人聽清——前提是賓加沒有注意這邊。

    除了一開始幫忙調取監控,賓加似乎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諸伏高明身上,她現在也不敢回頭去看對方的神色,只能裝作不在意的態度繼續對話下去。

    不過萩原研二已經擋在了她和伊予田利佳之間,對后者方才的針對給予回應:“既然撒謊就要做好被拆穿的準備,伊予田小姐。”

    神無夢借著萩原研二的身形遮擋,從斜前方的浴室的茶色玻璃悄悄對后面的賓加進行觀察。

    “抱歉。”

    親眼見證了這樣一場鬧劇,作為酒店代表的棕發女人依然表情冷淡。

    格蕾絲依次看了看三個人的隨身物品,接著將眼鏡向上推了下,起身說道:“我想起來還有事要處理,不過各位應該很快就能找出真相,到時候請直接通知東川君,有任何需要也可以通過對講器聯系他。”

    服部平次覺得奇怪:這個女人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毫無緣由。

    坐在她對面的諸伏高明正欲禮節性地與她道別,就聽到格蕾絲向他問起:“對了,諸伏君,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她經過自己的時候將起身的空間占據,諸伏高明重新坐了回去,察覺到面前人的身材骨架比他認知的更寬大一些。

    正暗自思考著,他的臉上卻露出回憶的神情,接著搖頭道:“我不記得曾經見過格蕾絲小姐,或許是認錯人了。”

    但帶著她差點把命丟了,他本來就應該向她賠罪。

    神無夢接過紙杯,喝了兩口才回答他:“……不用。”

    熱水沿著食管進入胃里,身體感覺稍微好一些。她捧著紙杯朝周圍看了看,發現這家旅館的裝潢似乎有點眼熟。

    不過日本的旅店裝潢大同小異,她沒多少思考的力氣,小口抿著糖水。

    話說回來,已經不再是失聯狀態了,是不是有必要給琴酒打個電話交代一下任務進展?

    總之任務的成敗都在賓加身上,她如實轉述就行。

    她的手機落在別墅里,估計降谷零也不可能把藏了一堆秘密的手機借給她,神無夢決定去前臺借公用電話。

    前臺的工作人員很好說話,她拿著聽筒在按鍵上撥出琴酒號碼,卻始終沒人接聽。

    這種情況很常見,畢竟琴酒是組織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天天待在手機前面等電話。所以她只要打給伏特加就好了,反正這兩個人出任務的時候幾乎都在一起,聯系上伏特加就等于聯系上琴酒。

    神無夢將聽筒放回去,再重新拿起來,準備撥通下一個電話,手指卻懸在按鍵上僵住。

    ——伏特加的手機號是多少來著?

    糟糕!她從來沒有背過啊!

    不到關鍵時刻真的沒意識到伏特加有這么重要,那是再打一遍琴酒的電話還是去找降谷零問伏特加的號碼?

    神無夢對降谷零的態度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很快想到了第三種選擇:【統統,你存了伏特加的號碼嗎?】

    【當然啦!】系統十分靠譜,很快給她翻出一串數字,接著道,【夢夢的手機好像燒壞了,我連不上了,燒壞之前還有好多條短信和未接來電噢!】

    神無夢大概猜出來了來電人都有誰,問了句:【能幫我查到內容嗎?】

    系統不太好意思地告訴她:【沒有存到,但是等夢夢補了手機卡我可以重新連接!】

    【沒事啦,謝謝你,統統。】

    神無夢復述了一遍伏特加的號碼,正準備撥打,這家旅店的老板娘恰好掀開簾子從內間走到大廳來。

    她站在前臺邊,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位置,對方也的確看到了她。

    風韻猶存的女人盯著神無夢的臉足足看了半分鐘,接著認出她來,驚喜道:“萩原太太,好久不見啊!”

    一扇薄薄的門將犯罪團伙與宴會大廳的人質們分隔,降谷零認為這反而是件好事,否則群眾只會再一次淪為對方的人質,讓警方束手束腳。

    這群人的手里有殺傷力足夠大的熱武器,但領頭人卻只有一個,他的目標很明確——控制住弗拉基米爾,將對方身上的炸彈遙控奪過來。

    有賓客暫時沒想清楚眼下的境況,在看到俄羅斯人從小門離開之后還想要跟去天臺找家族的直升機來接自己,然后被攔在了門外,又被天臺上不絕于耳的槍聲嚇得連連后退,重新回到了宴會大廳內,找了個遠離邊緣處的位置開始想辦法自救。

    半分鐘前還被當成人質,身側有獵獵狂風往大廳內涌,滿地的玻璃碎片在強風之下發出刮蹭地面的聲音,十分刺耳。

    神無夢把頭發朝后攏住,想要撐在松田陣平的身上站直,先從這里離開,然后被他按住肩膀,命令道:“別動。”

    子彈進來的時候擊中落地窗,不少玻璃碎屑沾在她的身上。松田陣平抱著她,小心翼翼地捻去落在她發間背后的閃爍光點,確認沒有劃傷她的肌膚,才扶著她慢慢站好。

    沒能在第一時間將人接住,諸伏景光倒沒什么心思計較,反而慶幸她沒有真的摔倒。

    既然松田陣平已經陪在她的身邊,他朝旁邊走了一步,皺眉看向現場的狙擊痕跡,站在神無夢和那個死去男人之前的位置朝遠處眺望。

    那個俄羅斯男人的個子更高,頭很容易因為角度的原因被遮擋住。如果想要一擊命中他的后腦,必須想辦法讓他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之前的位置或者側身,給出更好的狙擊視野。

    狙擊手的生涯讓諸伏景光能夠捕捉到那兩枚子彈的軌跡,他也很清楚,第一枚子彈的目的是讓人質失去重心進而影響挾持者的站位,第二枚子彈才是真正用來取人性命的。

    在保護人質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類似情況,但對狙擊手的判斷力和實力是極大的考驗,尤其需要確定能夠命中的自信。

    盡管如此,目標更大且更容易擊中的小腿才是衡量過后的最優解,那位狙擊手卻選擇了纖細的鞋跟。

    包括擊中這個男人的大腦都是考慮過的嗎?

    畢竟心臟中彈后還能活一段時間,就算對方喪失了扣動扳機的行動力也依然存在風險。

    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

    會是萊伊,還是琴酒?

    神無夢心中有了猜測,她盯著自己斷掉的鞋跟看了兩秒,很清楚這雙鞋沒辦法再穿,現在也不可能光腳踩在到處是碎玻璃的地上。

    她本來想要像之前那樣攙住松田陣平的手臂,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往里走,但松田陣平卻不打算用這么麻煩的方式。

    黑色鬈發的警官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寬大的手掌將她的裙擺按在大腿的位置,免得柔軟的布料滑落。

    “等等——”

    整個人兀然騰空,神無夢都沒反應過來他的動作,頭就已經靠在了他的胸膛處:“松田!”

    松田陣平邁步朝著之前的沙發走去,反問她道:“難道你想自己走?”

    銀色高跟鞋在她的腳尖搖搖欲墜,失去功能的鞋子掉在這里也無所謂,是被他抱過去還是自己艱難地挪過去都不是重點。

    關鍵是她腿上的槍……

    神無夢的心跳飛快,不確定在這樣近的身體接觸下是否會讓松田陣平察覺出不對。如果感覺到槍支的形狀,對于警官身份的他來說應該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

    “很冷嗎?”

    松田陣平將她放在沙發上,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前:“還是剛才被嚇到了?”

    神無夢暫時沒想好,看著降谷零說道:“你今天的任務是跟蹤我?”

    被點破,那張娃娃臉上也不顯露半分尷尬,笑道:“都是湊巧遇到,說跟蹤不太合適吧?”

    被若田院長拉去辦公室聊了這么久,降谷零已經把她是兩年前第一次來這家福利院捐贈的事都問出來了,加上她并不是長在福利院的孤兒……

    盡管可以用她的偽裝或偽善來解釋,但他親眼見到了她和那些孩子相處時的照片,很清楚那并不是裝出來的,況且在這里做這些并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除非她兩年前就準備好了這一天。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和琴酒一起去實驗室?”

    這是最初的安排,但神無夢不認為這個消息是人盡皆知:“還是說,你在暗中調查我和琴酒?”

    他平時做的就是情報工作,收集到的信息多一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從這女人口中說出來,降谷零竟然有一種說不定琴酒真的會信她的感覺。

    他的眸光冷下,唇角的弧度維持著:“偶然聽說罷了。”

    “別打聽不該打聽的事了,波本。”神無夢提醒他道,“這么關注我和琴酒,他會不會懷疑你是老鼠?就算有朗姆幫你,他愿意和琴酒鬧翻嗎?”

    “你是在懷疑我嗎?”

    降谷零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恢復了波本執行任務時的冰冷神態:“在你才救下一位警察之后?”

    “哈。”用警察來威脅她,神無夢真是想笑,故意道,“那你把這件事告訴琴酒吧,他現在正好有空,你打個電話給他,正好可以完完整整地敘述一遍。”

    她不想把時間繼續浪費在他的身上,重新轉動車鑰匙,踩下油門離開。

    車尾氣在面前久久不散,降谷零清晰地感覺到了她口中的威脅之意,氣得想要立刻給松田陣平打電話,告訴他這位他喜歡的人半點也不在意他的安危,還在這里慫恿鼓動別人去害他!

    真是蠢透了!

    神無夢還不知道被烏丸蓮耶安排來盯著尾藤神父好好和組織合作的斯米諾已經在逃跑的路上死不瞑目,跟柯南按照之前的計劃行動著。

    時間有限,計劃也相對簡陋,總結起來就是把孩子們送出去再通知警方圍剿教會。

    柯南現在是小孩子的身體,不容易讓人有戒心,萬一被發現也可以用貪玩亂跑作為解釋。他又畢竟在教會的孩子們之間待了好幾天,還認識了個關系不錯的朋友小真,憑借自己的口才也許能說服孩子們聽他的話,再和神無夢及時溝通,想辦法把孩子們送出去。

    短信已經發送到松田陣平的手機上,雖然沒有充足的時間溝通,但這么簡單的配合警方不可能掉鏈子,等到把“人質們”都保護好,逮捕教會的人就輕而易舉了。

    幸好無論是之前桐井平經手的芬太尼交易暴露還是梅斯卡爾死在實驗室的事都及時封鎖住消息,警方又怕打草驚蛇始終按兵不動,教會這邊應該還不知道,對孩子們的看護也不會多么嚴格,正好便宜了他們。

    神無夢掩護著柯南離開,心想降谷零估計也是這個打算。

    她獨自走進教會大禮堂內,正想著和這家伙聊聊一會合作的事,結果那個金發男人見到她的那一刻卻露出慌張的神色,盡管一閃而過,很快就掩飾住。

    但神無夢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哎呀,降谷零肯定是從松田那里知道了自己沒失憶的事,為之前那番胡編亂造的惡作劇感到羞愧不已了吧!

    神無夢越想越好笑,過來之前的緊張感都消散了些,故意放慢腳步,讓懸在這個金毛家伙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再晚一點掉下來,多折磨他一會。

    陽光穿過禮堂周圍的玻璃彩窗照進來,落進她含笑的銀色眼睛里,如七彩琉璃般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降谷零胸膛打鼓,盡管還能和面前人游刃有余地交流,但大腦和心卻悉數系于另一個人的身上。他努力控制住偏頭看她的渴望,但余光卻滿滿都是她的身影。

    她的銀色長發披散,如波浪般散發著閃爍光澤。

    她身側的玫瑰純白無瑕,身后是花團錦簇、雪海延綿。

    第 318 章   攻略進度99.948%

    神無夢是第一次在工作日過來教會。

    和周末面向大眾的傳教活動不同,工作日過來的基本都是后圣教的虔誠信徒,大廳內舉辦的活動也更像是交流會,估計有些信徒會借著這個機會擴展人脈。

    禮堂前方的臺子上或坐或站著好幾位信徒,手中拿著樂器,圍在正中央的神父身邊,在他講經休息的間隙之中演奏,此刻奏響的是之前禮拜時合唱過的一首圣歌。

    “慈愛吾主,恩典吾主。”

    “哦,主啊,禰是我的救主……禰的榮耀永在我心間。”

    收到了來自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回信,神無夢沒有再回復,和剛認識的中學生妹妹聊完天終于想起來了還要朝宮野志保打聽實驗的事情。

    有種每時每刻都被忙得停不下來的感覺,她掃一眼日歷,決心這次處理完待辦事務之后一定要休息幾天,不然有生命值也扛不住。

    宮野志保似乎不在做實驗,電話接通很快:“夢?”

    還沒等神無夢開口,對面又傳來新的女聲:“是小夢嗎?好久不見,我是明美!”

    神無夢驚訝道:“志保,明美,你們在一起嗎?”

    十四歲的少女聲音平靜無波,聽起來比旁邊興奮的姐姐還要穩重,解釋道:“原本計劃你要過來,今天的工作都推后了,但琴酒說改到明天,所以今天就放假了。”

    “那真是太好啦!”卡得不行的屏幕終于有了變化,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接著整個人都停在原地,站在路燈下看那行簡短的訊息,是昨天白天發給她的,卻直到這一刻才被她查閱。

    ——【From Rye:最近有去美國的打算嗎?】

    這是什么意思?銀色長直發的人柯南只見過一個,但世界上擁有相同顏色頭發的人本來就不少,女生在做發型時偶爾也會拉直,這是他從身為女演員的母親那里得知的。

    況且神無夢和那個黑衣人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暫時并沒有將二者聯系起來。

    不過偵探的直覺很強,也不會錯過觀察到的任何信息,就算絲毫沒有起疑心,柯南依然朝她問道:“夢姐姐,經常染發的話會不會對身體傷害很大啊?”

    如果還要使用美發工具改變發絲卷曲度就更傷頭發了吧?

    柯南感覺到他漏掉了什么東西,但那根頭發已經從手里飛走,想要再仔細端詳也做不到。

    長這么大只玩過一次性染發膏的神無夢答不上來,只能憑借道聽途說回答他的問題:“會吧,柯南君想要染發嗎?阿笠博士應該不會介意,小林老師有說過學校的規定嗎?”

    話說回來,她還真的有點好奇染發柯南是什么造型,

    心動就在一瞬間,神無夢覺得對待變小的高中生也不用太嚴格,開口慫恿道:“要不我們找個藥妝店買一次性染發膏試試?你喜歡什么顏色啊柯南君?”

    柯南正低著頭在車上找其他關于頭發的痕跡,險些沒有跟上跳躍的話題,卡了半秒才回答道:“不是我想要染發啦夢姐姐!”

    讀高中都還沒有做過的事要是在變成小學生之后去做也太奇怪了,柯南覺得她不是開玩笑,連忙補充道:“我們還是快點去警視廳吧,目暮警部和夢姐姐的朋友還在等嘛!”

    本人沒有染發意愿,神無夢也不能勉強,語調略顯失望,說道:“好啦好啦,會快點把我們的小偵探送到目的地的!”

    從她的車上撿到根頭發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柯南覺得他再怎么扮演不懂事的小學生也不可能因為根頭發追問太多,而且車里再也沒有其他線索,就像才清洗過一樣干凈。

    一無所獲的柯南想了想,決定把困惑埋在心里,集中注意力去研究那張紙上的暗號。

    遇到無序字母串常用的解法是共通的,柯南的思路和她區別不大,盯著那幾排字母鉆研了一會,說道:“夢姐姐試過凱撒密碼嗎?”

    神無夢把自己的研究結果告訴他:“試過啦,但不對,也不是柵欄密碼噢!柯南君可以排除掉這兩種加密方式啦!”

    凱撒密碼的加密邏輯是將密文字母按順序平移固定數位,如明文為【ABONDON】,使用后移三位字母表的順序加密,得到密文為【DERQGRQ】。

    想要確定是否使用了凱撒密碼,理論上需要將密文嘗試從1位到26位共26種平移方式,但對于長文本來說,可以截取一段進行嘗試,減少工作量,在得到結果之后也很快就能排除。

    柵欄密碼的加密方式則是將一串字母文本排列成兩行或以上,然后從上至下按照豎向列重新排序。例如密文為【AODNBNO】,將之拆成上4下3的兩行,就會變成【AODN】和【BNO】,再從上往下重新組合,就會變成【ABONDON】這個明文。

    除此之外,與字母有關的、歷史上最有名的加密方式是二戰時期德國所使用的密碼機【Enigma】,它的另一個名字更加廣為人知——【謎】。

    利用機器內轉動的圓盤和電路可以創造出人類手工所無法實現的高強度密碼,但柯南把這串長達108個字母的密文讀了一遍,認為加密方式不會復雜到那個程度。

    他分析道:“內容很多,如果加密方式太復雜很容易發生錯誤,我猜是簡單替換密碼。”

    簡單替換密碼就是將字母表中的26個字母隨機映射成其他字母,建議一對一的對應關系,如A替換D,F替換O等毫無邏輯的方式,凱撒密碼也可以被稱為簡單替換密碼的一種。

    這種替換很難找到其中的規律,但因為發送和收取密文的人早就知道溝通方式,所以對于雙方而言毫無難度,只是第三方竊取真實信息的難度飆升。

    警視廳的距離不遠,交談的功夫已經到了目的地。

    神無夢把車停好,朝柯南問道:“所以柯南君認為我們得用窮舉法嗎?”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神無夢猛地想到伏特加告訴她的話,琴酒和萊伊要合作出任務。

    上一次跟萊伊在酒吧碰面的場景閃過她的腦海,他那些奇怪的話也似乎有了答案。神無夢抬頭看了眼已經漆黑的天色,感到心臟都漏跳一拍,手指已經按下了萊伊的號碼,等待著對面的接聽。

    赤井秀一接得很慢。聽出來她的狀態比剛才要多了點生氣,降谷零強忍著咳嗽,語氣強硬起來:“那就堅持住!”

    人類在自然災害面前永遠不值一提,雪崩更沒有自救的空間,降谷零自己都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做的事,口口聲聲讓她“行動”也只是想要刺激她而已。

    肺一定受傷了,脊背也很痛,但她的狀態讓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虛弱,否則只會讓她更快放棄。

    必須要讓她保持清醒,等到松田他們才行!

    可茫茫雪海之中,同期究竟能否聽見他的心愿,降谷零毫無成算。

    “……你別死撐了。”

    神無夢被他氣完,智力也回到了腦袋里面:“都這樣了,還裝什么啊。”

    雪崩后的黃金救援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就算hagi他們及時趕來這里,想要確定他們被埋的區域再把他們挖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降谷零這家伙只是逞強罷了。

    被壓在雪下,想要做出任何動作都無比艱難,但降谷零還是努力動了動右手,掌心在她的腦后按了按:“我會帶你出去的。”

    系統在大腦里尖聲喊著流逝的時間,神無夢察覺到后腦濕漉漉的觸感,卻并不領情:“公安也會失約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困難,但驅動著她的力量仿佛突然消失了。

    生命值明明夠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因為跳躍的時間線提心吊膽,可這似乎反而讓她感到茫然,不知道努力兌換生命值的意義是什么。

    如果只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一直攻略不成功,再給她兩千天的時間又有什么用呢?

    降谷零已經對她的夾槍帶棒免疫,重復出剛才清醒瞬間聽到的喃喃低語:“你想回家?”

    或許是太冷了,死亡也太近了,他的腦海之內忽然閃過那年在福利院的角落樹下和她的對話:“你……家里還有親人在等你……”

    他記得她說自己不是孤兒,大口呼吸了幾下,語速也不由得快了起來:“撐下去!不論是哪里你都能去,別死在這里!”

    神無夢猛地睜大眼睛。

    她的思維并沒能跟上,但“回家”和“親人”就好像關鍵詞一樣直接觸動她的情緒,鼻腔在她意識到之前已經泛起酸意,滾燙的淚珠從眼眶里直直墜下,喉嚨都被堵住。

    頸上的溫熱濕意讓降谷零的呼吸停了一瞬:“你哭了嗎?”

    “眼淚是朝下的,你的后面是出路!”降谷零艱難將右手從她的身后挪開,“試著動一動,或許會被萩原他們注意到。”

    呼喚他們名字的聲音已經很清晰了,只是他們沒有多余的力氣給出回應,唯一能做的就是制造細微的動靜,假如雪上有樹葉石子之類的雜物,或許能引來救援。

    “好吧。”

    神無夢嘆息一聲,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zero,至少你值得活下來。”

    櫻花是五瓣的,她沒道理在將他的四位同期救下之后,卻讓他死在雪地里。

    那實在是太遺憾了。

    神無夢閉了下眼睛,濕潤的眼睫讓她不太舒服,問他道:“能碰到我的左手嗎?我的左手手鏈。”

    力氣流失得太快了。

    降谷零知道被雪埋著的時候應該少說話保持體力,但這一切都是不得不做,他不可能沉默地看著她放棄。

    意識到她有事想做,降谷零沒再追問,而是試著沿著她的肩膀向下,在逼仄的積雪之中夠到她的左手手腕。

    神無夢以為自己的手臂都沒有知覺了,但粗糲的、帶著凝固血痕的手掌和指腹從她的手腕蹭過,依然磨得她生疼,在冰冷的環境下像利刃一樣難以忽視。

    “那顆吊墜,扯下來。”她指揮道,“凹槽朝我們,然后扯開邊緣處的引線。”

    降谷零做完才反應過來這個動作竟然像在投擲手榴彈,可他根本沒法把東西扔出去,那顆吊墜就在他們手邊:“這是什么?”

    “微型炸彈,松田給我做的。”

    神無夢想到他們就是因為炸彈才會出現在這里,一時間有些想笑:“是防身用的,攻擊角度很窄,用來恐嚇別人。沒什么殺傷力,不會再引起雪崩。”

    如同附和她的說辭,手邊那顆亮晶晶的吊墜發出很輕的響聲,將背對他們的積雪似煙花一般轟了出去,漫天瑩白吸引來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

    聽筒內率先傳來的是急促的腳步聲,背景似乎十分空曠,沒有人在交流,卻有清晰的回音。

    神無夢沒有和他寒暄的打算,開門見山道:“那條短信是什么意思?”

    “啊。”對面的男人還保持著游刃有余的語調,可內容卻并不那么輕松,“原本只是問一問你,但今天發生了點意外。我要回美國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他說得不明不白,但他的身份在他們之間并不是個秘密,神無夢聽出來他的言下之意,也確定了今晚發生的事情。

    柯南元年前兩年,赤井秀一決定抓捕琴酒,但在倉庫埋伏的時候由于FBI同事卡麥爾的一時善心而被偽裝成無辜老人的朗姆覺察,自此行動敗露,他也不得不連夜回到美國,叛逃出組織。

    她早就知道這次的行動會失敗,也從沒有提醒赤井秀一的打算——她的攻略目標是琴酒,當然不可能讓他真的被FBI逮捕。但她沒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她手機弄丟的這兩天,讓她一點準備都沒做好。

    神無夢朝他問道:“走去美國,然后改頭換面嗎?”

    她問的是證人保護計劃。

    出乎預料的,她聽到赤井秀一低笑一聲,對她說道:“西拉,不要小瞧自己的能力。我向你保證,你會得到絕對的自由。”

    神無夢的眼睛睜大,暖黃的路燈落在她的瞳孔之中,與一片淺金氤氳交融,看不清聚焦點,恍若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聽到對面有人用英文小聲交談著什么,語速很快,也聽不分明。

    她不確定自己沉默了多久,或許是寥寥幾秒,也或許是好幾分鐘,但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始終沒有發出催促,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冬天的街道充斥著寒風,神無夢眨眨發澀的眼睛,說道:“……我得留下來。”

    “了解。”神無夢起初不打算和他說太多的,但這家伙莫名其妙就加入了她今天的行程,繼續保密似乎也沒多大意義。

    她索性坦白:“去找他學防身術。”

    這個回答確實出乎預料。被選中的新游戲叫做【小鳥展翅】,粗略看來和憤怒的小鳥差不多。

    場地內擺著一個大型彈弓,投擲物是毛絨公仔,正前方三米遠處豎著一個九宮格的正方形柜子,格子間是造型不一的小鳥公仔,在九次機會里用彈弓擊中九宮格內的五只公仔就算通關。

    這個游戲是家長和孩子一組,一共九次機會,由誰上場可以自行決定,另一個人在旁邊出謀劃策也無所謂。

    看起來很簡單,可是彈弓的角度很難把握,毛絨公仔的身體還會受到空氣阻力影響,沒辦法預計它的落點。

    如果是槍支射擊她說不定還能小露一手,雖然她應該也不敢在柯南面前表現出來,總之這種彈弓類型的游戲她肯定是有所欠缺的。

    但是!

    作為手表型麻醉針的擁有者——神無夢已經從柯南的手腕上看到了那塊手表,她相信柯南的瞄準水平絕對遙遙領先其他人,簡直就是這款游戲的天選之子,舍他其誰?!

    大部分家長都是自己先試著玩了兩遍才交給孩子上手,神無夢直接牽著柯南站到了彈弓前面,堅定道:“柯南君,這個你來吧,我相信你肯定能擊中!”

    柯南不知道她為什么對自己一個小學生這么有信心,但作為不成熟的小孩子,聽到這種話應該會……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點頭道:“我沒問題的!交給我吧,夢姐姐!”

    游戲道具在制作的時候并不會太精良,這類彈弓玩具更沒有精準度可言,只要能夠通過拉拽那根彈力繩把毛絨公仔投擲出去就能出廠批量制作。

    不過柯南在這方面的確有天賦,試玩兩次就找到了合適的角度和力道,接下來的五次直接把“L”形位置的五個公仔都擊落,引起一陣陣驚嘆聲。

    “謝謝老師!”

    男孩朝幫忙蓋章的老師笑了笑,轉身看向神無夢,說道:“夢姐姐,你也來試試吧!”

    試玩的次數不算,所以他們兩個人還剩下四次機會,就算一次不中也沒有關系。

    “應該不至于一次不中吧。”

    神無夢從柯南手里接過作為投擲物的公仔,把彈弓的高度上調了一點,認真瞄準之后松開彈力繩把公仔擊打出去——然后看著那只火紅的小鳥飛躍過九宮格柜子,直接落在了更遠處的草地上。

    啊哦!

    和扣下扳機就能自動射出子彈的手槍不同,這種游戲果然還是要點基礎。神無夢再一次把公仔放到繩子上,回憶著剛才用到的角度和力道,想稍微調整一下。

    柯南在邊上指點她:“夢姐姐,再往左一點點!”

    他知道該怎么做,但兩人的身高差距擺在這里,神無夢也不可能蹲下來按照他的樣子投擲,所以在配合之后,公仔依然掉在了地上,不過比第一次要離目標更近了一些。

    “松手的時候果斷點。”

    另一道聲音從側后方響起:“手再抬高兩厘米。”

    神無夢看向走到自己左邊來的金發男人,按著他的說法修正了姿勢,但嘴巴卻不太客氣:“你沒有自己的隊伍嗎?”

    小樹很給他面子,幫忙說道:“是我讓叔叔帶我過來的!”

    柯南朝突然出現的男人看了一眼,繼續對她說道:“夢姐姐,再試試吧!我覺得這次一定沒問題!”

    神無夢點頭道:“好!”

    毛絨公仔再一次從她的手中繃緊的繩子上投擲出去,飛出的弧線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流暢,在她驚喜的眼眸中撞在了正中間的玩偶上面,成功完成了挑戰。

    “好耶!”

    從自己的手上取得成功的感覺是很特別的,神無夢的臉上露出個明媚的笑容,蹲下朝柯南伸出手,是等待擊掌的姿勢。

    “啪——”

    一大一小兩只手拍在一起,對視的眼睛里滿是快樂的神采。

    但站在另一邊的降谷零卻沒多么高興了。

    如果他沒有弄錯的話,剛才是因為他的建議才能擊中目標物吧,為什么好像根本沒他的事一樣啊?

    在這個問題上他并不準備忍耐,開口想要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我說——”

    “也謝謝你啦!”

    神無夢站直身體轉看向他,歪頭問道:“要擊掌嗎?”

    沒說完的話全部被憋了回去,深膚色的臉頰就算飄起紅色也并不明顯,只是在短促的應答聲中能夠窺見一二。

    “……要。”

    他伸出手。

    降谷零的眉頭皺起,敏銳的大腦在他進行思考前就已經分析出了一堆信息。

    盡管不愿意承認,但他很清楚包括幼馴染在內的幾位同期都喜歡她這個事實,也很確信他們在得到她的請求之后會果斷同意。

    所以,她是覺得警校出身的他們還比不上一個私自進入日本的美國人,寧愿找那個FBI教她?還是覺得要和警方保持距離,那為什么不在組織內部挑人?

    不論怎么想,這個選擇都表現出她的個人偏好。

    但那個FBI叛逃前和她的關系也只是普普通通吧?就算比和他要融洽一點點,也沒道理在她用狙擊槍射殺他之后突飛猛進吧?

    等等——那顆烈焰之心最后交到了黑羽盜一的手里——神無夢沒怎么和不熟悉的長輩相處過,就連工藤有希子也是當朋友對待,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一聲“叔叔”也叫得有些別扭。

    幸好善解人意的黑羽盜一沒有追問她怎么認出他的易容,可能是黑羽快斗私下幫她做了解釋。

    這對父子畢竟還沒說清楚陳年舊事,神無夢起初留宿也是擔心那位陌生醫生心懷不軌,這會真相大白,她覺得不方便繼續住在這里,也打擾了他們的空間。

    “留下來吧!”

    黑羽快斗在聽到她的想法之后立刻表態,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直直望著她:“動物園的人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有心很可能會查到你的身上,你一個人住很不安全!”

    那群人曾經說出過“黑羽盜一”這個名字,再加上他們對他的年齡很清楚,說不定已經將目光投向了他。

    黑羽快斗無論如何都沒法放心,努力說動她:“老爸出門想辦法去通知中森警部和青子了,你和我走得又這么近,有人埋伏在你家該怎么辦?”

    “埋伏在我家……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噢。”

    神無夢不確定琴酒哪天回來,這兩天事情太多,她都忘記關注琴酒那邊了,一會還是得發個消息問問才行。

    黑羽快斗理解錯了她的后半句話,表情都認真了不少:“你不會想拿自己當誘餌吧?絕對不可以!”

    “也不是啦!”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雖然動物園和黑衣組織是兩個毫無關系的團體,神無夢還是決定多說幾句:“就是我在的那個組織……如果動物園的人和我們的組織成員對上,對我們也挺好的啊!”

    “那——”黑羽快斗險些被她說服,好在還有點理智,“那你夾在中間也很危險,就算要借刀殺人也得從長計議!”

    有了黑羽盜一的加入,他們這邊的實力的確強了不少,穩妥一些也沒有壞處,神無夢承認道:“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

    “太好啦!”

    之前的壓抑一掃而空,十八歲的少年笑得露出牙齒,站起來用沒受傷的右手去拉她,語調都充滿活力:“正好沒事,我帶夢參觀一下!最好是直接當成自己家!”

    神無夢被他牽著往房外走:“等等,你的傷——”

    年輕力壯的男高中生擁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身體素質,毫不在意道:“腿又沒事,而且寺井老爹說了我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啦!夢就當陪我散步好啦!”

    比他另外兩個身份都活潑多了。

    神無夢忍不住笑,跟著他在空蕩蕩的房子里亂逛,不忘叮囑道:“最多半個小時就要回去休息噢!”

    “知道啦——”

    兩年前那枚子彈是像組織里傳的那樣偏離心臟,所以赤井秀一才活了下來嗎?

    當時的天臺上只有西拉和琴酒,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以為赤井秀一必死無疑,后來聽說那家伙在紐約對貝爾摩德下手才知道對方還活著,組織內也因此傳出子彈偏了的言論。

    是和hiro假死的時候一樣,她和赤井秀一提前商量好脫身的對策,還是……

    降谷零立刻否定這個猜測,她那天的反應絕對是真實的,那么答案只可能是赤井秀一把他們所有人都騙了過去——西拉、琴酒,包括組織內的其他人。

    那又是憑什么啊?

    這樣被耍了一通,她不僅沒生氣,還對那家伙有好臉色,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在美國就見過他?”

    降谷零沒能忍住這個問題:“我以為你和貝爾摩德在一起。”

    神無夢答非所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他怎么知道你的身份。”

    懷疑是她把消息泄露給赤井秀一之類的。

    “我會讓他說不出來的。”

    自己的真名被赤井秀一點破的確在降谷零的預料之外,但沒有問題是解決不了的,他還不至于擔心FBI會向組織出賣自己。

    說完,他反應過來,現在分明是她在用惡意揣測他吧,好像篤定他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她一樣,可他根本就沒有這樣想啊!

    “我——”降谷零感到百口莫辯,強調道,“我沒有懷疑你!”

    神無夢驚訝地看他一眼:“我可沒這樣說。”

    充當司機的金發男人得直視前方,在紅燈轉綠之后就失去了眼神交流的機會,還以因車技被批判過不得不開得再穩一點,從副駕駛的位置恰好能看見那張寫著郁悶的側臉,神無夢莫名覺得手感應該也會很不錯。

    但還是算了,她不準備為了一張帥氣的娃娃臉而忍受對方辛辣尖銳的言論。

    就算是難得一見的黑皮也沒用!

    赤井秀一從倉庫走出來,想到那次跟她也是在類似的地方救下CIA的臥底,但和今天的結局卻南轅北轍:“等到我成功之后,我會讓你重新考慮的。”

    頭頂夜幕繁星閃爍,他闊步走向同事接應的車,黑色長發在空中劃出冰冷凌厲的弧度,但聲音卻是與動作相反的帶著笑意。

    “看來幸運女神不肯眷顧我,那我也不該為她帶去災禍。”男人的音色在經過聽筒之后賦予了醇厚的磁性,又朝她問道:“之前接受許愿的話還算數嗎?”

    神無夢說道:“什么?”

    “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朝我開槍。”他說,“記得瞄準我的心臟。”

    在行動之前,赤井秀一就很清楚這夜過去需要面對什么。

    無論成功或失敗,他的臥底身份都會暴露,也注定會受到組織的追殺,唯一的區別就是押送琴酒回到美國還是獨自回到美國。

    神無夢聽懂了他的意思。她下意識地抓緊手機,覺得嗓子干涸極了,像是被一團空氣卡在正中,聲音和呼吸都不通暢。

    在說出回答的話語之前,在昏黃交映的路燈下,她看到那輛黑色保時捷正朝她駛來。

    她們姐妹兩個好不容易見面,神無夢覺得提組織的事情有些掃興:“祝你們玩得開心!志保,我們明天見。”

    “什么事?”宮野志保足夠聰明,已經猜到了她這通電話的目的。

    她和姐姐小聲說了點什么,然后背景音從嘈雜變得安靜,繼續說道:“APTX系列的研發有了進展,但之前的血液樣本都用完了,而且研究結果并不穩定,我不確定是你的血液導致的,還是實驗過程被什么變量干擾了。”

    琴酒強調要等他回來再去實驗室,神無夢還以為要她過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聽了這話問道:“所以我只要過去提供一點血液就好?”

    宮野志保肯定道:“嗯,20毫升就夠了。”

    “那琴酒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啊?”神無夢覺得奇怪,難道琴酒覺得她會因為20毫升的血就叛逃組織嗎?

    少女的猜測慢悠悠透過聽筒傳到她的耳邊:“或許因為你的身體太差了。”

    神無夢沒有聽懂:“有什么必然聯系嗎?”

    她聽到宮野志保在對面笑了一聲,然后道:“沒什么,明天見,我要和姐姐繼續逛街了。”

    神無夢沒再打擾她:“明天見。”

    但這里的危險是真切存在的。

    松田陣平命令道:“高村,先帶孩子們上車,我留在這里。”

    柯南相當有主見:“我也要留下。”

    高村收到命令就開始動作,被柯南哄過的孩子們也乖乖跟隨,地上不少石子發出滾動,撞在墻面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對于此刻的他們來說是個不小的動靜。

    松田陣平正想提醒他們小聲一點,下一秒卻面色大變,和身邊的柯南同時喊道——

    “是地震!”

    “地震了!”

    身側外墻上的舊灰撲簌簌往下落,露出里面斑駁的痕跡。不遠處的鐘樓也在強烈的震動中開始劇烈晃動,仿佛即將承受不住這股壓力。

    很快,在兩雙驟縮的瞳孔之中,那搖搖欲墜的塔尖終于重重砸下,直直朝著禮堂屋頂倒去。

    第 319 章   攻略進度99.949%

    走上高臺,神無夢才發現這里的視野有多么寬廣,能夠將臺下那些滿臉興奮的信徒表情盡收眼底。

    四周的墻壁上掛著彩色玻璃鑲嵌的壁畫,光線透過圖案在地面灑下五顏六色的絢爛影子,長長的木質長椅被重新擺放成了半圓形,神無夢和降谷零走到側面坐下,其余參加活動的信眾同樣挑選不會遮住神父視線的位置落座,每人面前都是一本厚厚的《圣經》。

    她壓低聲音,忍不住在圣十字架下臨時抱佛腳地翻了會書,對降谷零說道:“不說話應該比說錯話要好。”

    不然萬一問到什么基礎性的常識結果他們還說錯了,那真是能當場暴露。

    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強烈不信任,降谷零沒能繼續謙虛下去,強調道:“我的文化課成績一直是第一。”

    “哦……噢。”

    神無夢想說文化課和圣經知識問答這種娛樂活動根本是兩件事,她動不動住院學習成績也是數一數二,但尾藤神父總不可能問電子離子求導拆分的題目吧?

    當晚,琴酒和伏特加正如電話里說的一樣,出現在了她家門口。

    她調查過琴酒的行蹤,好在她和任務泄露這件事完全無關,琴酒也沒有懷疑她的想法,走進門就報了幾個組織成員的代號,讓她監聽他們的電話。

    神無夢沒辦法答應:“這怎么可能做到嘛,除非提前在他們的手機里裝好竊聽程序。”

    銀色長發的男人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打火機在指間不斷被按起火苗,命令道:“那就監控他們的行蹤。”

    神無夢覺得再拒絕一次可能自己就要惹火燒身了,說道:“大哥,總不能讓我天天盯著監控錄像看他們去哪里了吧,最差也得在他們身上放好發信器,否則沒辦法做到。”

    她看向負責放發信器的人選,朝才當完司機就跑進廚房忙前忙后的賢惠小弟伏特加問道:“這幾個人怎么了,是組織里有臥底嗎?”

    “大哥和我這次的行動很隱秘,沒有任何人知道,一定是什么地方泄露了!發信器在哪里?等會拿給我,我明天就完成任務!”

    伏特加把煮好的面條端出來,回答完她的問題就開始抱怨:“西拉酒你家冰箱也太空了,連顆雞蛋都沒有。”

    和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伏特加討論這種接地氣的話題實在別扭,神無夢看著大塊頭的男人連筷子都貼心地擺好,真心實意道:“伏特加,你是怎么加入組織的,大哥每天帶著你是不是因為你太任勞任怨了啊,怎么才能有你這樣的小弟呢?”

    她慶幸自己晚上已經吃過飯了,不然連雞蛋青菜都沒有的素面誰能吃得下去啊?

    但能在她家這么貧瘠的食材中弄出一點吃的也能說明伏特加的能力了。

    伏特加聽了她的話并不覺得受到了稱贊,反而一臉驚恐:“不是吧,西拉酒你竟然打我的主意!”

    他火速表忠心道:“我只能當大哥的小弟!你不要做夢了,實在不行明天我去給你物色點新人!”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神無夢沒意見,提要求道,“記得找個帥點的。”

    走到餐桌邊的男人喉間發出一聲嗤笑:“什么時候出任務,什么時候給你配人。”

    琴酒口中的“任務”當然不是平時她在家里遠程提供的援助,而是真正到現場去做事的,神無夢并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也領會了他不肯給自己安排小弟的意思。

    她其實無所謂,但樣子還是得做做:“大哥,我沒有小弟使喚的話,以后就來和你搶伏特加了哦。”

    不等琴酒給出回答,伏特加就端著碗去了離她最遠的位置:“西拉酒你哪里有要使喚人的事啊,難道是做家務?以前該不會都是蘇格蘭幫你解決的?”

    “bingo~”神無夢笑瞇瞇地看著他,“被你猜對啦。”江古田博物館一共六層,整棟樓二十米左右。在神無夢看來,地理環境略微限制滑翔翼的發揮,也無法確定基德打算怎么離開。

    玻璃展柜被擺在整個展廳正中,烈焰之心被精心擺放在絲絨墊上,周圍沒有絲毫多余的裝飾。

    在展覽時,燈光會聚焦在寶石表面。雖然眼下情勢不同,整個展廳都亮堂堂的,但它所散發出的光芒依然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色澤濃郁得宛如凝固的鮮血。

    寶石的切面不斷折射出如夢似幻的紅色光暈,將周圍的空氣都染上層淡淡的紅色,看起來美麗又詭異,注視久了容易令人不安。

    在這兩天的媒體報道中,這顆寶石的百年歷史被追溯了個一干二凈,神無夢已經連“這顆寶石在特定時刻能夠映射出神女的舞姿”一類夸張離譜的傳言都聽過了。

    “這顆寶石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神無夢忽然發覺自己對珠寶的鑒賞能力似乎有所提高,看著切割完美無瑕的碩大紅寶石問道:“是這周才從保險室拿出來的吧,接到預告函后為什么不收回去?”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鈴木次郎吉那樣熱衷于上電視和挑釁基德的吧?

    降谷零的立場鮮明:“江古田博物館歸政府所有,不是私人企業,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小偷退讓?”

    開口慢了一步的松田陣平意識到他的同期果然還是個金毛笨蛋,心情奇異地又平復了些。

    “館長認為不能將寶石永遠封存,必須擺出來展示,拖延過這一次也可能會遇到下一次。”松田陣平來之前有多問過幾句,說道,“應該是基德偷完寶石會還回來的習慣被媒體傳播得太廣,博物館方面都相信了這一點,覺得被他偷走也無所謂。”

    “還真是……”專業廚師做出來的飯菜往往色香味俱全,尤其是熱氣騰騰出鍋的中餐,食物的濃郁香氣飄到臥室都能聞見。

    最明顯的是雞湯香味,應該放了香菇,熬煮出的濃香清而不膩,雞肉的香甜和香菇的獨特菌香交織在一起,聞到都覺得全身暖乎乎的,沒有辦法繼續工作下去。

    走進客廳飄過來的是紅燒的醬香鍋氣,神無夢懷疑自己走進廚房都能看見“特級廚師”的閃閃金光,被好久沒吃過的美味吸引得暈暈的。

    “松田,你家的煙霧報警器不會響吧?”

    她勉強用理智提醒道。

    松田陣平覺得她的表情可愛,左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拍拍起了玩心想要賣關子的幼馴染,告訴她道:“諸伏進去廚房之后就把它拆了。”

    神無夢用力點頭:“太明智了!”

    清蒸鱸魚、香菇雞湯、紅燒豆腐、胡蘿卜炒肉、清炒西蘭花……

    該怎么說呢,都是很家常的中餐,也好吃得完全撫平了這段時間饑一頓飽一頓的胃,但是不是有點太淡了,而且還有種強行均衡營養的感覺?

    吃人嘴軟的神無夢把困惑埋在心里,并不發表除了贊美之外的任何意見,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懷念以前香噴噴的麻婆豆腐。

    在同一張餐桌上坐了兩年,諸伏景光對她太了解,看一眼就明白她的心思,解釋道:“辛辣的食物容易引起胃部不適和消化問題,太油膩刺激的菜也不夠健康,夢的眼睛才康復,最好注意一些。”

    雪盲癥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了,雖然其中有點時間跳躍,但也不至于還沒好全吧?

    神無夢吞下嘴巴里的西蘭花,答應道:“我知道啦!”

    ……所以賓加要在這個地方完成交易嗎,只是他一個人的任務?

    還故意選在遠離東京警力不足的野澤……

    這個地方倒是蠻適合讓她完成日常任務的。

    野澤的滑雪場很有名,神無夢也省去了找松田問建議的想法,準備直接約在這里,順便阻止賓加的任務——說不定還能通過救人漲點生命值。

    她最喜歡做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了!

    神無夢把桌上被他們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收起來,又塞了盒果切到身邊男孩的手中,過河拆橋道:“今天謝謝柯南啦,不過之后的事情就交給警官們吧!這條暗號說不定只是朋友之間開玩笑,反倒是我大驚小怪地抄下來了呢!”

    松田陣平贊同她的話:“沒錯,小鬼還是早點回家乖乖上課才是正事。”

    推理的過程讓柯南逐漸忘掉了自己還是小學生的身份,乍一聽到這番話只覺得心中落差巨大,更不甘心被趕出行動小隊里。

    變成小孩之后,他雖然在許多地方受限,但這具身體也還是有一些比高中生更方便的事,比如——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孩換上一臉期待的表情,伸手抱住神無夢的手臂撒嬌:“不要嘛!夢姐姐帶我一起抓壞人!”

    已經熟練利用自己年齡優勢的柯南自覺不會被拒絕。

    好、好萌!

    神無夢確實被柯南的乖巧模樣可愛到了,努力忍住捏捏男孩臉蛋的念頭,試著拒絕:“可、可是我們還不知道對面是不是壞人啊!”

    偵探的好奇心旺盛到可怕,一經點燃就無法輕易熄滅,柯南意識到她被說動,再接再厲道:“那我們下周末可以去野澤滑雪嗎?我會和博士說的!”

    神無夢抵擋不住這樣的攻擊:“啊……那……”

    “當然不行啊!”

    不清楚柯南身份并且知道背后黑衣組織有多么龐大的松田陣平忍不下去了。

    鬈發警官起身走到神無夢的另一邊,單手拎著男孩的后領將人提起來,放到離女生足足有半米遠的地方道:“這可不是什么偵探冒險游戲,而且你這個小鬼不要對誰都來撒嬌這套!”

    松田陣平不至于和一個孩子吃醋,但對這個小鬼得寸進尺的動作還是感到不爽,就是仗著神無心軟!

    “松田哥哥好兇!”

    被他拎到一邊的男孩扮演起委屈的模樣:“我要和夢姐姐在一起!”

    常年和窮兇極惡的罪犯打交道,黑色鬈發的警官鐵石心腸,一張帥氣的臉蛋繃緊,對小學生也滿是嚴肅:“她要跟我在一起。”

    “其實——”她的手腕被精準抓住,接著是男人不太高興的聲音:“你做什么?”

    雖然過程有些出入,但殊途同歸,神無夢聽出了對方的身份:“我還想問你做什么呢,突然湊過來干嘛?”

    “夢?”

    諸伏景光聽到他們的聲音,眼睛也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扭頭就看到她和幼馴染抱在一起的樣子。

    他暫時來不及多想,朝神無夢問道:“沒事吧?腳扭到了嗎?”

    神無夢勉強從黑暗中辨認出些輪廓,搖頭道:“沒。”

    有光線將室內映亮了些,不是頭頂的燈光恢復了,而是平村管家拿出了備用的手電筒,又發了兩個給其他人,沒讓他們繼續停留在一片漆黑中。

    突然的意外讓神無夢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但預料之中的尖叫卻遲遲沒來。她飛快朝周圍掃了一圈,竟然所有人都好端端地站在這里,雖然臉上滿是慌亂,好歹都平平安安。

    諸伏景光已經得出結論:“似乎是電路燒壞了,又燒斷了吊燈的鏈子,所以燈體砸了下來。”

    這么說來,剛才“咚”的一聲巨響就是吊燈砸在地上的聲音。

    幸好他們沒待在吊燈底下,不然肯定要出事……這是巧合嗎?

    神無夢正要認真思考,卻發現還有哪里不太對勁。她試著把自己的手腕從降谷零手里抽出來,催促道:“你怎么還不松手?”

    “松手看著你被人殺都不知道?”

    降谷零覺得額角都在冒青筋了,和殺人兇手待在一起,又是視野降到最低的情況,她以為這團被子是什么結界嗎,笨手笨腳的差一點就要摔在地上。

    神無夢才不認可他的話,小聲反駁道:“我又不是什么關鍵證人,怎么可能來殺我啊?”

    “不過……”她眉頭輕蹙,“剛才好像是有人撞了我一下。”

    “是宇塚優二。”公安們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玩了這么一會快到晚餐時間,七嘴八舌地說著要去哪里聚餐喝酒,還熱情地邀請了才和他們打完臺球的神無夢兩人。

    元川主動問了問上司的意見,沒敢直接往他的歡迎儀式上帶人,說道:“藤森警視覺得呢?大家一起吧!”

    諸伏景光甚至來不及首肯,女生的拒絕就先一步到來。

    神無夢不喜歡湊熱鬧,隨口編理由道:“謝謝啦,但是我和海藤已經約好餐廳了。”

    反正以黑羽快斗的情商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拆穿她。

    已經和他們玩熟了的元川失望道:“好遺憾啊。”

    他很快打起精神,和神無夢兩人交換聯系方式:“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出來玩啊!”

    “走吧。”

    諸伏景光開口,聲音淡淡的,但莫名像是催促。

    一行人離開了臺球廳,神無夢轉過身,正好和看著她的黑羽快斗對上目光。

    明明用的還是張大人的臉,但面前人的眼角眉梢卻透露出屬于少年的蓬勃朝氣,笑著朝她問道:“約好的是哪家餐廳?”

    “騙他們的啦。”

    神無夢沒有太不好意思,畢竟撒謊對于魔術師來說似乎是尋常不過的事,不過和他一起吃晚飯也沒問題。

    她正要發出邀請,手機突然收到條簡訊,是赤井秀一在問她明天久治電子那場計算機比賽的事情。

    “我得先回家了,改天有機會再請你吃飯吧。”

    神無夢認為自己還是個相對靠譜的人,想趁著天還沒黑再和弘樹聊一聊——小孩子是需要早睡的嘛!

    把包包整理好,確認一遍車鑰匙和家門鑰匙都在里面,手機也沒有遺失,神無夢朝臺球廳的門走,準備離開。

    “等一下。”

    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黑羽快斗三兩步走到她的身邊,說道:“剛才在洗手間那邊,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和藤森君的部分對話,你說你想要回家……”

    他當然不可能從寥寥幾句話中分析出來攻略任務之類違背唯物論的真相,但他也能憑借直覺猜測到事情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回家”這么簡單。

    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頗有些孩子氣地抓了抓頭發,問道:“我可以送你回家嗎?”

    沒料到他會這么說,神無夢略顯驚訝,勾出自己的車鑰匙晃了晃,強調道:“但我是開車來的噢。”

    “沒問題啊,我可以坐在副駕駛送你。”

    高智商的腦袋轉得很快,黑羽快斗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什么問題,繼續道:“然后我再打車回來。”

    這樣的畫面想想都讓人忍俊不禁,神無夢好奇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開車回家,那和我自

    賓加的夜視能力很強,看到了她被撞到的那一幕,伸手去拉的時候卻因為她傾倒的方向而慢了半秒。他看到波本就覺得煩,有一種輸給對方的感覺,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不爽的氣息,鋒利的目光盯著罪魁禍首,等著宇塚優二給他們一個交代。

    “對不起,神小姐。”

    宇塚優二察覺出面前這個不擅長日語的外國人不太好惹,主動朝神無夢道歉:“好像是我踩滑,撞到你了。”

    地上鋪著被子毯子,混亂之下沒有注意的確很容易踩到,地板又很滑,這點小意外也說得過去。

    神無夢不知道宇塚優二說的話是真是假,也沒有更多的判斷方法,說道:“沒事。”

    宇塚優二依然滿臉愧疚,說話的時候也很小聲,一副不善言辭的模樣。宇塚雅一注意到了,站出來幫弟弟解圍:“好在安室君反應夠快,如果讓神小姐因為優二的失誤受傷,那我們真是要向你賠禮謝罪了啊!”

    怎么聽起來像是遺憾她沒有受傷一樣?

    神無夢正要開口,降谷零就先一步把話接了過去:“是啊,畢竟殺害古屋先生的兇手還沒找到,萬一神小姐被誰害得受傷了,那個人一定會被優先懷疑吧?”

    諸伏景光看著幼馴染反唇相譏的模樣,忽然意識到剛才離得更近的分明是自己,但zero卻越過他先一步把人接住……zero對夢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些他并不知曉的改變。

    神無夢試圖幫柯南說話,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小孩,而是超級厲害的銀色子彈欸!

    然后她就被還沒有轉換表情的松田陣平看了一眼:“我還有事要單獨問你。”

    沒能成功解救柯南反而把自己搭進去的神無夢在這樣的目光下本能地坐直身體,臉還下意識往圍巾里藏了藏,應聲道:“好、好的長官!”

    吃飽喝足之后當然就要開始為明天和東谷優的見面做準備了!

    神無夢很久沒有高度集中精力一整天的時間,忍不住揉揉眼睛,接著把人帶進臥室介紹道:“這是經過我們三個人一致通過的裙子,桌上擺著的是對應的假發,藤森君可以選你喜歡的試一試。”

    因為性別問題,露膚度太大的款式很容易被看出異于女性的身體骨架,太勾勒身材的也被排除,最后留下的都是布料累贅,裝飾繁瑣,從袖口到裙擺層層疊疊堆積著的長裙。

    諸伏景光承認得到這個機會并不容易,但在這件事上還是希望能夠速戰速決,果斷選了包裹得最嚴實且不影響行動便捷度的一條,假發是黑色的長直發。

    他的五官和面部輪廓是相對柔和的類型,可身高擺在這里,身體骨架也是常年鍛煉的男人身材,換上衣裙之后難免有些不夠協調,還需要點細節方面的調整。

    但這并不影響神無夢被小小地驚艷了一下。

    個子高穿長裙就是好看啊,腰收得窄窄的,遮得一點看不見的腿也長度驚人,胸口平了一點,但長發垂下就看不出來,是可以去T臺的優質模特。

    “后面的就交給我吧!”萩原研二自己得不到這個機會,也要阻止情敵和她變得更加親密,“我看姐姐化過妝,裙子的小問題可以讓小陣平動手解決,夢醬不要操心啦!”

    從某種意義上的確很擅長做“手工活”的松田陣平一言難盡地看了幼馴染一眼,但還是配合道:“嗯,剩下的交給我們,神無你要休息一會嗎?”

    神無夢覺得再待下來就要過夜了,說道:“那我回去吧,明天下午再碰個面?”

    就算她只是一個人,半夜開車都會讓人擔心,況且她現在還是兩個人。

    萩原研二連忙道:“很晚了,讓小陣平開車送你吧?”

    她的眼睛的確不太適合開夜車,神無夢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逞強,只有一個問題:“我開車過來的欸,松田送我要怎么回來?”

    萩原研二笑著把幼馴染往前推:“讓小陣平打車嘛,他現在可是警部啦,夢醬不用給他省錢!”

    氣氛太輕松,神無夢也開起玩笑:“不然我把車放在這里好啦,反正明天還要來一趟,我打車還能報銷呢!”

    松田陣平拿上車鑰匙:“走吧,明天我再去接你。”

    “松田你真是太好啦!”

    神無夢跟上他,朝后面的兩個人揮手。

    神無夢艱難想了個不太貼切的詞:“既來之則安之啊。”

    就像是把基德過來偷寶石這件事當成必過任務一樣,與其一直擔心他什么時候偷走,不如配合對方完成“偷”和“歸還”的步驟,怎么不算是一種另類的無為而治呢?

    但問題是,今天過來偷寶石的人根本不是黑羽快斗,要是真被偷走了,那寶石不可能被還回來,基德還得背上好大一口黑鍋……

    神無夢的目光掃向密集的警力和隨處可見的博物館工作人員,有一種把黑羽快斗勸回家的沖動。

    就算中森警部不一定能成功,但在場的降谷零和松田陣平肯定不會讓盜取寶石的人順利逃走,基德真身根本沒必要登場嘛,除非他想順便檢查檢查這塊寶石是不是潘多拉。

    這種可能性還挺高的……

    松田陣平注意到她臉上的心不在焉,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來回走動的人流,問道:“有哪里不對勁嗎?”

    神無夢自認眼力一般,努力鎖定了幾位看起來比較帥氣可能是黑羽快斗易容的警官,但真正的偷竊者卻毫無頭緒,所以她決定把壓力轉移到身邊兩位精英警官的身上:“你們覺得基德已經混進來了嗎?”

    降谷零正在思考她和基德的關系。

    上次怪盜基德盜取金輝黎明時,她跟著那個小偷用滑翔翼從露臺逃走,兩人最后消失的區域在她的安全屋附近,大概率是將她送回家了。

    異常正直的公安警官已經給對方貼上了個難以撕下的巨大標簽——見色起意的中年男人罷了!

    降谷零在心中冷笑,對怪盜基德的印象差到極點,暗下決心今晚就要把那家伙送進監獄,再也不給對方欺騙無知女性的機會!

    雖然之前說了“她是怪盜基德的共犯”這種氣話,但降谷零還是愿意找回理智重新評判局勢,問道:“你是來阻止他的?”

    神無夢含糊答道:“算是吧。”

    她確實想要阻止假冒的怪盜基德嘛,不算是說謊!

    降谷零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說辭,不過他能看出她和怪盜基德的關系沒有他誤以為的那么熟悉。

    他起初以為這兩個人私下有交集,但從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對那個小偷的了解并沒多少,估計只是被那副裝出來的華麗模樣吸引,等見到對方燕尾服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模樣就清醒過來了。

    “不可能再讓他逃走了!”

    攥緊拳頭的金發公安臥底說道。

    松田陣平瞥他一眼,“再”是什么意思?

    感覺這位跑去臥底的同期比他想象得還要精力旺盛,閑暇之余甚至有空關注盜取寶石的怪盜,松田陣平不做評價,說道:“中森警部已經把博物館的所有出口都封鎖,屋頂的高度不夠,滑翔翼很難起飛,基德成功盜取寶石后也無法離開。”

    組織的安全屋沒辦法找市面上的保潔人員,可是自己動手真的好辛苦,神無夢不是在和伏特加開玩笑,她確確實實需要一位負責處理后勤的手下。

    ——好歹她也是黑衣組織堂堂代號成員,不至于連個幫忙做家務的小弟都沒有吧!

    她的安全屋是獨棟,空置的客房很多,可以臨時收留兩個人過夜。但琴酒和伏特加吃完晚飯就開車回去了,好像專程來一趟就為了給她安排任務順便在她家里吃個晚飯一樣。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客房沒有換洗的床具,所以被其實有一點點小潔癖的琴酒嫌棄了,寧愿開車回自己的住處。

    神無夢懶得去管這兩個人的想法,遵循自己的生物鐘保持早睡早起的規律作息回了臥室,沒忘提醒伏特加幫她挑小弟的事。

    她的視線始終離不開降谷零的臉,那張被血跡和塵土沾染卻依舊鎮定自若的臉,像是唯一能安撫住她情緒的鎮定劑。

    降谷零單手握住她,另只手撐在桌子邊緣,護住她的腦袋,一字一句道:“現在,我會扶你起來,我們慢慢出去,不要看地上,盯著我就好。”

    他半跪著,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可能掉下來的玻璃碎片,如同慢速電影一樣將她從桌子底下帶出來。他時刻注意著她的狀態,每一步都極其小心,避免任何可能引發進一步恐慌的動作。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從桌下出來的神無夢兀然停住,右手飛快從身后摸出一柄槍,幾乎沒有瞄準,一氣呵成地上膛射擊,快得降谷零根本來不及阻攔。

    “別!”

    降谷零扣住她的手腕后才聽見高臺那邊傳來的凄厲痛呼聲。

    是尾藤神父的聲音。

    第 320 章   攻略進度99.95%

    異變陡生,降谷零在槍響后選擇扣住神無夢的手腕,并沒在第一時間奪下她的槍,而是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后方。

    降谷零由衷希望那一槍不要射穿了尾藤神父的大動脈。

    頭頂的玻璃彩窗碎無可碎,他們已經徹底站起身。奔逃的教眾聽到槍聲,腳步更加慌亂,偶有幾個回頭看過來,也很難從一片狼藉的局面中弄懂前因后果,還是逃命更加緊要。

    降谷零感覺到被他半抱著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好不容易被安撫好的情緒仿佛在剛才又一次被刺激,扣下扳機之后就急促地呼吸著,讓他也顧不上去管已經中彈的尾藤神父了。

    他輕輕拍著神無夢的肩膀,保

    這一處是由院墻圍成的角落,下午的光線都被高大的樹冠擋住,兩人站在一片陰影之中。

    降谷零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在聽到她否認的時候松了口氣。

    就算是孤兒,也不是她在組織里面助紂為虐的理由,況且他分明知道組織大部分成員都孤身一人,無父無母。

    該死!她用電腦的時候沒有空去關注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意有所指地警告道:“別想往我這里放竊聽器。”

    這件事諸伏景光不可能做,那么是在對誰說就顯而易見了。

    降谷零對號入座了,但他堅持要為自己尚未做過的事情反駁:“我有竊聽你的必要嗎?這里連通電話都打不出去。”

    神無夢敲著投影出來的桌面激光鍵盤,頭都不抬地回答道:“那我哪里知道,說不定竊聽是你的愛好呢?”

    又被她輕而易舉激怒了,但似乎心中那股沉郁的情緒卻隨之消失,降谷零暫時沒工夫分辨,朝端坐在桌邊的人走過去:“你——”

    “別打擾夢了。”諸伏景光將沉不住氣的幼馴染攔住,把他往露臺的方向拉,“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他們的相處不一定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事實上,那群人表面上也并不融洽。

    宇塚雅一和古屋慶隆的關系因為一場20萬日元兌換券的拍賣降到冰點,盡管最后是合作協商解決,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

    這兩個人又恰巧在這輪尋寶中被分到了一組,估計下午的相處只會帶來更大的摩擦,加重兩人的矛盾。

    露臺的視野很寬闊,剛好可以看見在花園里的宇塚雅一三人。

    宇塚雅一和古屋慶隆隔著一大段距離,從肢體語言已經能夠說明他們的關系不睦,走在他們中間的賓加倒是絲毫不在乎隊友們的感情,只覺得不得不跟其他人一起行動實在影響他的任務進度,思考著該怎樣做才能不動聲色地將兩人甩開。

    神無夢難得清凈一會,腦袋里是喋喋不休勸她和兩位公安保持距離的系統,一邊耳提面命一邊幫她加快處理監控視頻的進度。

    系統沒想到自己游戲通關回來就看到兩個壞男人和宿主共處一室的畫面,感覺自己就是遠古時期勸諫君王的直臣,千叮萬囑道:【夢夢,他們都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們騙啦!】

    【之前不是還讓我同時攻略嘛?】神無夢當然沒有攻略公安們的打算,但聽到系統用稚嫩的聲音說著憂心忡忡的話就忍不住逗一下,【琴酒的愛慕值一直不滿,萬一換個人就夠了呢?】

    【換成誰呀?】系統緊張起來,細數在場人士的缺點,【降谷零天天都黑著張臉,兇巴巴的,我不喜歡!諸伏景光就更壞了,讓夢夢生了好久的病,現在都沒有滿值!】

    系統說得真情實感,神無夢抬頭看看正在露臺上的兩個男人,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似乎就是“在背后說人壞話”。

    她關上電腦,說道:【開玩笑的啦,我不可能選這兩個人。】但既然他這么說,那她也不用太擔心了,將他的話翻譯成沒有動手。

    “我可不會放水。”赤井秀一看出來她在想什么,說道,“出入口都封鎖了,她逃不了的。”

    原著里受傷的貝爾摩德都能安全回來,何況是沒受傷的呢?

    但這些話就沒必要告訴FBI搜查官了,神無夢徹底放心,語氣也變得敷衍含糊:“喔,那你加油。”

    簡直是連裝都沒裝,就差把他不可能抓到貝爾摩德這幾個字寫在臉上,赤井秀一的眼瞼垂下,問道:“我可是連槍都沒開啊,就這樣嗎?”

    “還要謝禮?”平穩落坐在餐椅上的神無夢由衷感慨道。

    因為之前的緊張和現在的興奮,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頭發還被宮野明美認認真真編了個公主造型,整個人看起來可愛極了。

    “明美,你真的好厲害啊!”

    神無夢夸起人來十分真誠,常常讓被夸獎人都不好意思再聽下去,更受不了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chua一下就把我抱起來了,琴酒都比不過你!腦袋也不會磕疼,走路又穩穩的,我好喜歡明美!”

    幸好她的眼睛被擋住了。

    宮野明美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然后又譴責自己這種想法太過分了,應該希望她快點好起來才對。

    她掩飾性地擺了擺碗筷,說道:“不用這么夸我啦,照顧夢是我應該做的事嘛!”

    神無夢毫不猶豫地肯定她:“明美已經征服我了!”

    咦?

    神無夢悄悄眨眨眼睛,發現自己現在睜眼的時候好像沒有什么刺痛感,該不會是已經康復了吧?

    糟糕!

    她還沒有過夠這種輕松愜意的幸福生活啊!

    但神無夢到底已經是成年人了,還是做不出小孩子一樣裝病逃課的事情。

    在乖乖由宮野明美喂完晚飯后,她歪歪扭扭地靠在沙發上抱著吸管喝水,然后對正在給花瓶換水的宮野明美說道:“明美,幫我拆一下紗布吧,我好像可以睜開眼睛了。”

    玻璃瓶和茶幾發出一聲碰撞,宮野明美連忙扶住瓶身,挽救了花瓶水潑出來的趨勢,驚喜道:“真的嗎?”

    她顧不上這幾枝花了,跑去窗邊把窗簾再拉緊了一點,不許半縷陽光進來。

    將整個客廳檢查三次之后,她才回到神無夢的身邊,伸手去拆她后腦處的繃帶。

    宮野明美已經認真了解過雪盲癥的發病原因和病后護理,一本正經地叮囑道:“不要立刻睜開眼睛哦,先用手擋一擋,然后我們再試著加一點亮度!”

    神無夢覺得她們兩個的角色好像反過來了,哄道:“明美放心啦!我心里有數的!”

    柔軟的紗布被小心翼翼地一層層取下,在輕緩的動作中,神無夢都有點緊張起來,忍不住期待睜眼見到的會是怎樣的畫面。

    最后一層紗布被拿開,她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從模糊變得清晰,斑駁的色塊漸漸凝實,照顧著她的明美就在面前,臉龐清麗溫柔,瞳孔中盛滿關切。

    室內昏暗,休息了好幾天的眼睛被使用后給她反饋酸澀的感受,但沒有疼痛和灼燙,只是沒辦法太用力。

    重新見到光明的感覺真好啊!

    寬敞的客廳,整潔的茶幾,新鮮的玫瑰,帶給她寧靜又平淡的溫馨。

    神無夢又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笑著去貼宮野明美的臉頰:“我真的可以看見了,明美!”

    “太好了!”

    宮野明美為她高興,牽著她往露臺的方向走:“太陽快落山了,光線不是很刺眼,你擋一下眼睛。”

    神無夢的兩只手疊在一起,把整張臉都遮住,乖巧答應道:“我準備好啦!”

    窗簾拉開的聲音很輕,暖暖的金色光輝穿過指縫灑到她的眼睛上,仿佛浮現出光暈。院子里的花草在冬天也還頑強生長著,就是高聳的樹干光禿禿的。

    等等——

    神無夢的手徹底從臉上挪開,瞇著眼睛去望自家鐵門,發現了一頂黑色針織帽。

    神無夢在身上摸了摸,但她今晚出門只是去看歌劇的,也沒有帶手帕的習慣,身上除了一部手機之外確實拿不出來任何東西,總不能把有希子的車鑰匙壓在這里吧?

    她稍微有了一些自己該殷勤點的意識,把傘舉高,看著面前男人被雨絲濡濕的發絲和那頂與雨天極不契合的針織帽,想了想說道:“改天送你頂新帽子吧,怎么樣?”

    “空頭支票啊……”

    赤井秀一配合著低下頭,人也走進她的傘面范圍之內,視線的落點停在她白皙的頸上,有銀色鏈條正泛著細碎的光,是暗處也無法隱匿的金屬色澤。

    他的手指順勢從冰涼的脖頸肌膚擦過,指尖輕易勾起那條由他親自戴上的項鏈,說道:“先付點定金吧。”

    “啊?”在實驗室蹭了頓營養均衡但不太好吃的晚餐,神無夢終于等到了來接她的……伏特加。

    來人是誰其實不太重要,但畢竟是琴酒把她送過來的,沒有來接她還是讓神無夢有點不高興,就像搖搖欲墜的沙堡被海浪撲濕一角,肉眼看起來沒有多少改變,但咸腥的海水卻在縫隙之中蔓延,將侵略的領地一寸寸擴大。

    神無夢問他:“大哥呢?”

    伏特加把墨鏡推到頭頂,比她臉上的怨氣還重:“還不是你的車壞了,大哥去給你拿車了,還把我打發過來接你!”

    神無夢坐進后座,隨口應了聲:“好吧……啊?幫我拿車?”

    伏特加和她的心情一樣,都對這件事驚訝極了:“就是啊!這種小事誰不能干,大哥竟然親自出馬,真是!”

    對琴酒極其崇拜,更不愿意見對方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大塊頭的魁梧男人不爽了幾秒,眼睛卻從后視鏡看到了她依然蒼白的臉色,想了想又說道:“你這個身體到底什么毛病啊,怎么感覺越來越差了?”

    聽出來了一點出于同事情誼的關心,不過同事關系不值得解釋太多,神無夢敷衍他道:“那你的感覺還挺對的。”

    伏特加再笨也聽出來了她的走神:“西拉酒!你這家伙!”

    神無夢拍拍駕駛座的椅背,催促道:“在在在,快開車吧伏特加,說不定大哥在家里等我們呢!”

    她沒想到琴酒會去修車行取她的車,關鍵她的車是昨天下午才叫了拖車送去維修的啊,和她晚上的口供根本對不上!

    所以琴酒是為了求證才專程跑這一趟嗎,還是他良心發現決定對自己好一點結果誤打誤撞過去了……那他會發現這里的時間差嗎?

    撒了一個謊就得用一千個謊來圓果然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她還是不夠謹慎,希望現在亡羊補牢還不算晚。

    神無夢翻出手機,直接調出來琴酒的定位,確定他暫時還沒到修車行之后才松了口氣,接著馬不停蹄開始補救。

    通訊錄里擁有修車行人脈的朋友除了萩原研二以外不作他想,雖然在對方【新年快樂】的祝福語下回復這些不太合適,但事出緊急,她也沒有辦法。

    神無夢飛快編輯好短信內容,發過去之后還撥了個電話,在對方接通之后迅速掛斷,免得被坐在前面的伏特加察覺出什么不對。

    這就是特工的日常嗎?

    才退燒的大腦開始發疼,她捂住腦袋靠在椅背上,望著車窗外的樹影流燈飛馳而過,忽然想到今天是元月初一,一個本應在家里說著吉祥話領著壓歲包的日子。

    話說回來,琴酒和伏特加是在哪里分開的,做完任務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嗎,不然為什么現在還沒有到修車行,從距離來看應該是他更快一些才對啊……

    這樣的姿勢讓他們離得很近,神無夢能夠看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包括那雙碧色瞳孔之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熾熱的呼吸落在了鎖骨的位置,她看著赤井秀一的黑色長發垂落,一個吻落在了充當吊墜的子彈上。

    “下次也對我心軟些吧。”

    男人壓低的聲音忽略過耳道,在離心臟更近的地方響起,于是燙得她的心尖也顫了一下。

    不過心底混亂的聲音立刻被引擎聲蓋過,刺眼的探照燈襲來,一輛車停在兩人身邊。

    習慣了昏暗的眼睛沒辦法直面高瓦數的車前燈,神無夢不適地瞇起眼睛,頭上卻忽然多了頂帽子,針織帽的邊緣被拽低,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擋住光線的同時也阻礙了她的視線。

    赤井秀一已經離開了她的傘下,看向闖進來的下屬問道:“有什么發現?”

    “長官,所有出入口都封鎖好了。”探員看向神無夢,不確定能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太多信息,模糊說道,“發現了新線索,您要過去看看嗎?”

    赤井秀一示意下屬倒車出去,說道:“走吧。”

    離開這條小巷之前,赤井秀一的視線掃過那棟廢棄樓宇。

    那個日本女孩最多只是高中生,假如里面有殺人如麻的組織成員,以她的好心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人進去的。

    他走進車里,朝正不高興地去摸頭上帽子的神無夢說道:“別弄錯了牌子。”

    正下著雨,又被長發和針織帽擋住,探員有些好奇那個女人的臉,但長官的舉動明顯是不希望她的長相暴露在人前,他也只能熄了心思踩下油門,駛去同事說發現線索的方向。

    選諸伏景光是重蹈覆轍,選降谷零……那跟放棄回家有什么區別?

    【一會我沒辦法時刻盯著監控,統統幫我看看噢,別被人發現了!】

    神無夢把任務交給還在為她的攻略問題一籌莫展的系統,站起身來準備去喊那兩個人出發。

    諸伏景光聽到椅子的聲音,回過頭就看見她翹起的唇角,問道:“遇到什么高興的事了嗎?”

    因為和系統聊得太投入,心情愉悅起來直接寫在了臉上,也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他注意到了。

    神無夢眨眨眼睛,視線飄忽一瞬,覺得不能把自己說了一通他和他幼馴染壞話的真相如實托出,胡編亂造道:“就是我的新電腦和鍵盤還挺好用的,比以前那種笨重的款式方便多啦!”

    諸伏景光不知道信了沒有,看著她把電腦放回行李箱里,又將其余設備拆解裝進隨身佩戴的首飾里面,說道:“的確很有科技感,是夢自己研究的嗎?”

    肯定是hagi和松田影響了他的判斷,所以他這些摯友究竟為什么會喜歡她啊?

    中午讓風見調查她的背景并不是第一次,但她是組織的代號成員,個人實力不俗,能連上因特網的東西都有能力篡改,拿到手上的那些信息是真是假很難判斷。

    這次查出來的資料與之前并沒太大區別,只是因為多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線索,他才知道原來這女人第一次出現在東京是三年前的那起爆炸案。

    加上今天上午的摩天輪事件與三年前的往事有所牽連,確定她當初救過hagi就是輕易查到的事了。

    和松田陣平在便利店分開后,他坐在車上等風見的回信等了半天,看到資料之后又獨自沉思了半天,最后跟著松田陣平的車一路折返杯戶商場,又跟蹤她到了這家福利院。

    于是關于她是孤兒的猜想就自然而然到了腦中。

    其實他可以用一種更加委婉溫和的方式詢問的,但腦海里的困惑太多,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問題說了出口,察覺到它的尖銳之后再想彌補也來不及,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好歹在組織里待了兩年,跟蹤這種事情沒有少干,作為臥底時刻觀察組織成員動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但和她當面對質的時候他竟然有種自己在犯錯的感覺,心也莫名其妙慌了一瞬。

    “我只是發現,以前和你相處那么久,卻并不了解你。”

    松田陣平的話一遍遍在他的耳邊響起,降谷零勉強反思了一頓午餐的時間,認為他的確應該重新審視眼前的人。之前因為hiro的原因,他的主觀情感太重,難免在某些事情上判斷有誤。

    但似乎她并不愿意給他這個機會。

    “你沒有了解我的必要吧?我們說到底也只是同事關系,現在你連我的搭檔都算不上。”

    神無夢不知道降谷零今天到底發什么瘋,皺眉下了逐客令:“這里面都是孩子,如果你是來發善心的,我很歡迎;如果你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那么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陽光穿透樹影縫隙落在她的身上,淺金色的發絲仿佛在他的眼前發光。

    降谷零的視線在上面停頓兩秒,意識到她對自己的反感越來越不加掩飾了,以前面上還帶點假笑,現在連唇角都懶得勾一下。

    他壓住心里不高興的情緒,掏出支票本,隨手簽了一張,臉上是不達眼底的笑:“那我也成為捐贈人之一好了。”

    神無夢很清楚這家伙的脾性,瞟了一眼,明知故問道:“這又是公款?”

    他反問道:“不行嗎?”

    “當然可以。”

    神無夢轉過身,不再阻止他踏進這家福利院。

    她很清楚,降谷零平時雖然動不動就報銷巨額開支,但不可能把組織的支票留在這里,讓一家無辜的福利院出現在組織視野,所以只可能是他本人的捐贈,不愿意實話告訴她罷了。

    她也懶得戳穿,總之錢捐出來了就行,也得讓降谷零這家伙知道跟蹤這種事是要破財的!

    聽到這話,松田陣平的目光下移,看到降谷零腰后露出的手槍輪廓。

    “你真是——”他覺得這位臥底數年的同期絕對在那個黑衣組織里染上了點壞毛病,試圖點醒他道,“就算是公安也不能這么肆意妄為吧。”

    為了臥底而開槍的次數不少,但這次畢竟是在警方的眼皮底下,總得好好善后。

    降谷零沒有過多解釋,腳邊是跟著他們一起離開的小狗:“總之已經這樣了,我把遙控給你,剩下的你和hiro幫忙處理下。”

    教會出事,組織不知道會有什么變動,西拉在他身邊,琴酒如果插手就更麻煩……

    頭盔并不能隔絕聲音,神無夢此刻的混沌思緒不足以讓她去思考降谷零為什么把那一槍認下,她只能看到那個站在警戒線外的銀發小女孩。

    女孩一雙碧綠的瞳孔緊緊盯著她,趁著警察不注意就矮身鉆了進來,牽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我回來了。”

    她喊:“無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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