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公平已經見過太多令人作嘔的景象,觸手、線蟲、活著的城市,這些早已讓他的大腦超載。
可當他看到那個名字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這個名字。
所有恐怖小說愛好者都知道這個名字。
H.P.Lovecraft
《瘋狂山脈》,《敦威治恐怖事件》,《克蘇魯的呼喚》,這些作品都出自他的筆下。
“……洛夫克拉夫特?”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地吐出這個名字,“這是他留下的?”
“我剛看到這個名字時也是你這個反應。那可是我的偶像,你也看過《蛭子之淵》,在里面我用自己特別的方式致敬了不少呢。”
馬丁有些感動,這是長谷川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這么認真。
“1908年……那時候我可憐的曾祖父理查德都還不在這里。”
“也許是那位荷蘭水手帶他來的……不過,現在誰也無法確認了。”
如果……如果洛夫克拉夫特真的來過這里——
如果他所有的小說,根本不是“小說”——
如果《瘋狂山脈》里的城市原型就是這里,貫穿他作品的讓人發瘋的低語全是親耳所聞——
這個念頭令他的胃部猛然一陣翻騰,甚至比面對那些蠕動的線蟲和怪物時還要糟糕。
這怎么可能?
這只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合……
“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馬丁說,“是不是覺得很荒唐?但你應該很清楚,‘荒唐’這兩個字,對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別再浪費時間了,快帶我去核心。”忌部彰打斷了他們。
馬丁聳了聳肩,收回目光,懶洋洋地笑了笑:“好吧,那就走吧,去見‘她’。”
“她”?
長谷川從未想過蛭子會有性別,或者說他早在潛意識里默認了蛭子是雄性。
無論馬丁指的是誰,答案就在前方——而他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下一刻,他們穿過了斗獸場的大門,走入了真正的禁忌之地。
門后是一個他們在遠處就看到過的巨大的白色物體。
它是一塊活生生的血肉,無序地鋪滿了整個斗獸場,占地至少2平方公里。
那東西——不,那存在——占據了整個視野。它的根部像是一片腐爛的沼澤,無數肢體從肉塊中掙扎而出,甲殼類的硬殼腿、半透明的魚鰭、覆蓋鱗片的蜥蜴爪子,甚至還有濕漉漉的獸足,它們無力地抽搐,像是想努力支撐起這個東西巨大的身軀,卻又被本身巨大的重量所壓到。
不,它根本不需要“支撐”——它的存在本身便違背了自然法則。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它向天空延展的部分。
那不是塔,而是一條無法形容的巨大脊柱。
“脊柱”上長滿著無數的人類的手、眼睛、嘴巴,還有一些其他肢體……
“扎扎斯,扎扎斯,納斯塔納達,扎扎斯。”
長谷川在夢中、在青之冢、在D村地下反復聽到的囈語,正是這個東西發出的
——這個東西,在“生長”。
——它還在不斷向上。
長谷川暫時放棄了思考,況且身體也像鬼壓床一樣動彈不得,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巨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特科利——利”
“扎扎斯”的囈語中還混雜著空中那些飛鳥的叫聲。
“鳥兒”在啄食塔上的人類手臂。
那些像鳥的東西,伸展四只翅膀,它們的腿也不是鳥爪,而是四條章魚一樣的觸須,像是飄浮在空氣里。
它們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吸引,拼命地啄食塔身上的那些手臂和肉塊,而塔身上的手,則會猛然抓住它們,將它們活生生地塞進那些密布塔身的嘴巴里,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咀嚼聲和吞咽聲。
——鳥在啃食著塔。
——塔也在吞噬著鳥。
長谷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一時都想不出如何描述眼前的景象、如何評價眼前的景象。
也許只有H.P.克拉夫特這種天才,才有可能用文字描述這一切。
“撲通”
他聽到了膝蓋跪地的聲音。
“蛭子啊……!!”
是忌部彰。
他跪倒在地,雙手張開,狂熱正控制著他的面部神經。
那是無法抑制的敬畏與狂喜。
“這就是您的本體嗎……?”
他幾乎是哭著說出這句話。
——這個白癡居然在崇拜這玩意兒?!
馬丁站在忌部的身后,無奈地看著這個狂信者。
“喂喂,忌部君,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我什么時候說過她是蛭子了?”
忌部還跪在地上,只是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
馬丁接著說——
“這不是蛭子。”
“她是伊邪那美。”
——寂靜。
忌部猛地跳起,一把揪住馬丁的衣領。
“你在說什么?!如果它是伊邪那美……那蛭子呢?!”
馬丁伸手一點點掰開忌部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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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部的身體卻像被無形的力量壓制住了一樣,竟完全無法抗拒。
“別急,別急,像美國人說的那樣‘悠著點’。”馬丁安撫著。
“忌部先生,我可從來沒說過‘這是蛭子’。”
“你……!”忌部的嘴唇微微顫抖。
“我只是說,帶你們來蛭子之淵的核心。伊邪那美正是核心。”
長谷川沒辦法把眼睛從那灘龐大的白色血肉上移開,他頭也不回的問:
“那它和蛭子之淵到底有什么關系?”
馬丁整理了下西裝上的褶皺。隨即抬起手,指向那根
“你們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在希臘,她是紐克斯(Nyx);在巴比倫,人們稱呼她為提亞馬特(Tiamat);而在日本——她則是伊邪那美。”
“她是萬物之母。地球上的生命,都是從她的身上誕生的。”
“好吧。”長谷川還是盯著那根高聳入云的“脊柱”,“你現在說什么,我都會信的。”
“蛭子的睿智告訴我。”馬丁愉快地說,“它來到地球后,把伊邪那美困在了這里,隔絕了她與地球的聯系。于是,她在地球上的統治結束了,蛭子的原住民也是從那時誕生。沒有了古神干涉,于是我們人類也誕生了。”
“可是伊邪那美不甘心。”
“她在向上生長。”
那根蒼白、蠕動的“塔”,那東西仍在緩慢地抽動,就算是長谷川的肉眼也可能看出這點。
“也許等它突破天際,抵達這個空間的‘頂部’,伊邪那美就能來到‘現世’。到那時,地球就會重新擁抱它的女王。”
馬丁的語氣像一個油管UP在解說一部恐怖電影的片尾一樣。
忌部的呼吸已經紊亂,他顫抖著問道:“那我們來到這里的意義是什么?!”
馬丁輕抬起手,指向伊邪那美那灘扭曲血肉的深處——
那里,有一個洞。
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如同一張隱藏在血肉中的巨大嘴巴,無聲地向他們張開。
“你可以進去。”馬丁的語氣如同是在邀請朋友去自己家。
“如果你堅持自己是被選中的人——那就進去吧。”
忌部的身體僵住了。
“你進去過嗎?”
“當然。”馬丁微笑著,“我和艾迪都進去過。”
“我們從那里得到了睿智。”
瞬間忌部又恢復了那種狂熱,毫不猶豫直直地朝著那道洞口走去——
可就在他即將踏入洞口的那一刻,卻往后退了幾步。
洞里有東西。
是活的東西。
正在向洞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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