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的好哥哥 背叛我們的人都應該去死……
“哥哥?”
在座只有小溫發出驚訝的感嘆,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攥緊了拳頭。
這人和余燼到底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稱呼他為哥哥。
小溫眼里迸射出濃烈的殺意,察覺到尤颯投來的嬉笑目光后立刻橫著眼睛瞪了回去。
小溫眼里流露出幾分不解,夾雜著滿腔的憤怒和嫉妒,冷聲詢問:“你為什么要叫他哥哥。”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稱呼他。”
“資格?”尤颯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眼里迸射出嗜血的興奮,激動到似乎要將男孩吞噬。
他略帶嗤笑地反駁:“如果我沒有資格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有資格了。”
“什么……意思?”
小溫察覺到男人語氣中的不對勁,抬起頭求證般看向余燼:“他真的是……”
哥哥的弟弟嗎?
此時小溫像極了一個受傷的寵物,因為疼痛渴求主人給予一點安慰。
可是余燼從始至終都死死盯著尤颯,甚至無視了小溫伸來的求助之手。
“哥哥……”
小溫望著怎么都不肯轉頭看自己一眼的余燼,不安感侵蝕了他的大腦,周圍的所有視線似乎都變成一種譏諷的屈辱。
腦海里也突然出現一個小人,指著小溫不停地開口嘲諷。
“你哥哥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不可能。
“不可能!”
他費盡心思趕走了余燼身邊的一切,好不容易迎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生活,這還沒開始享受就要結束了。
絕對不可以。
小溫怨恨地抬起目光,似要將奪走余燼的男人生吞活剝。
尤颯也突然轉變眼神死死盯著小溫,眼里展露出興奮的探知,笑著將男孩的樣貌深深印在腦海之中。
記憶中的尤颯幾乎從不正臉看待別人,上一次被他這么打量的人……
墳頭草都有幾米高了。
意識到不對勁的余燼下意識把小溫護在身后,趕緊出聲:“小溫。”
“怎么了哥哥?”
聽到呼喊的小溫這才轉變目光看向余燼,還特意強調了哥哥二字,像是故意說給旁人聽得一樣。
余燼卻始終盯著尤颯,給予對方一個告誡的眼神,同時低聲勸慰:“我有些事情要解決,你去外面等我一會好嗎?”
小溫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自覺攥緊了余燼的手:“什么?”
“噗嗤——”
對面突然傳來嘲諷的譏笑聲,小溫用余光瞥見尤颯向他投來幸災樂禍的眼神,立刻拳頭緊握。
但小溫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都聽哥哥的。”
男孩不甘地一踩一個重腳印,咚咚咚的聲音在山洞里格外響亮,落入尤颯耳中卻成了悅耳的交響樂。
尤颯眉毛微挑,笑著命令:“南格,你也一起出去,我有重要的話——要單獨和哥哥說。”
男人立刻見縫插針地補刀,還特意強調單獨二字。
“是。”
接收到命令的南格咻地一下飛了出去,從小溫身邊擦肩而過時刮起一陣猛烈的風。
小溫在山洞里走了很久才到達巢穴門口,南格卻早已恭候多時。
男孩板著臉站在看守的男人身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把對方掃視了一遍。
“……”
南格無視身旁投來的炙熱視線,只沉默地看守大門。
小溫也學著對方的動作一本正經地望著前方,握緊的拳頭卻不受控制地漫出異能。
還真是煩躁的……
想要殺人呢。
小溫清楚的知道余燼討厭一切變數,他喜歡乖孩子。
可是小溫不想當乖孩子了。
男孩抬起眼眸打量著穩如泰山般站在洞口的男人,憤怒的表情突然沉寂,嘴角扯起一抹殘忍的微笑面容。
山洞內兩人并不知曉外面的變化,尤颯見小溫走出好遠才開口訴說:“不知道哥哥什么時候有興趣養陌生小孩了?”
“你就那么確定他不是我的孩子?”
尤颯掩面嗤笑,肯定道:“如果他和哥哥有血緣關系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是會嗅到一丁點氣息的。可是他身上的陌生味道,陰暗到令人作嘔呢。”
同類相斥的法則在怪物之間仍然受用,雖然小溫看上去乖巧無辜,但掩藏在皮囊下最真實的性格,早就透過眼神傳達到尤颯眼中。
余燼瞥向被尤颯藏在身后的尸體,皺著眉說:“你身上的血腥氣味,同樣令我作嘔。”
尤颯衣服上沾滿了同類鮮血,黑暗的地上流淌著大灘血跡和一群看上去死的不能再死的嘍啰。
嘍啰們身上流淌出來的血液讓余燼厭惡,卻是讓尤颯格外興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突然發狂似地大笑,卸下面具露出最真實的陰暗表情:“我的傻白甜哥哥啊,我可是替你殺了這些跟蹤的人,你應該好好謝謝我才對。”
余燼絲毫不提感謝的事情,只是說:“從我踏進怪物領地開始,就跟在后面的尾巴們,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吧。”
他早就發現了跟蹤在后面的雜碎,只是不屑于浪費時間去對付他們。
“只能是咯。”
尤颯一邊說一邊蹲在了尸體面前,從內部掏出一個血淋淋的心臟。
他用異能把心臟幻化成能量吸進肚子里面,而后不悅地蹙眉:“低級怪物,能量也同樣廢物呢。”
接著轉頭看向余燼,臉上盡是笑意:“這些低級怪物怎么能輕易察覺到哥哥的蹤跡?哥哥一路上——都把那個小屁孩帶在身邊嗎?”
余燼立刻不悅:“你懷疑小溫?”
尤颯了然地點頭:“原來他叫小溫啊,和外表一樣毫無攻擊力的名字呢。”
“只是看起來越乖巧,吃人的時候就越是血腥殘忍。那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黑暗能量的家伙,會是心甘情愿陪在哥哥身邊,而不是貪戀你身上的寶藏嗎?”
被戳中心事的余燼瞬間握緊了拳頭。
尤颯卻并不打算作罷,趁機揭開了隱藏在余燼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小溫……是那個巢穴的人吧”
余燼眼眸微顫,冷冷道:“你不是一直在監視我嗎,還要偽裝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尤颯連小溫掩藏了這么深的秘密都知道了,要說完全沒監視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可明明知道卻還要裝傻欺騙的行為,就非常可恥。
尤颯挑起眉看向余燼:“他們居然派一個小孩兒來俘獲哥哥的芳心,好像還的確起到作用了,真是讓人很不爽呢。需要我幫哥哥解決掉他嗎?”
“……”
見余燼不說話,尤颯立刻吃驚:“哥哥不會是不忍心吧,你不是最討厭欺騙了嗎?我們那么久沒見,欺騙背叛你的人——已經不用死了嗎?”
尤颯的記憶還停留在很多年前,那時候的余燼最睚眥必報,雖然從南格傳來的監視情報中,在人類世界生活的余燼已經完全變了性格,但他仍舊不相信。
“哥哥,你不想殺了他嗎?”
尤颯蠱惑著開口,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瞧出肯定意味。
可是沒有。
一絲都沒有。
余燼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和你做的那些事相比,他可懂事多了。”
“哈?哥哥是后悔當初沒能殺了我?”
尤颯牽起余燼的手掐住自己的脖頸,眼神里滿是貪戀與無畏:“現在你依然可以做到。”
余燼順著男人的動作摸了上去,抬起眼眸緊盯著尤颯白皙的皮膚,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用力伸出爪子掐了上去。
余燼對于這種一而再再而三送上來找死的家伙,一向是非常仁慈,仁慈到愿意送對方上路。
“呃——咳——”
“真是……”
太棒了。
尤颯感受到腔內氣體越來越少,大腦缺氧后傳來眩暈的痛感,性命威脅下仍自然地對著余燼露出微笑。
好像絲毫不畏懼死亡。
但隨著余燼越來越緊的動作,用力到青筋暴起仍沒有松手的想法,尤颯表情中才流露出一絲慌張。
安心享受被掐的男人突然變了臉色,整個人化為一團虛無的黑煙,悄然間從余燼指縫溜了出去。
“你不是想死嗎?”余燼看著撲空了的手,冷冷笑道,“我好心成全你,怎么——不敢了?”
空氣中一陣寂靜,數秒后尤颯又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離余燼幾米遠的地方,摸著脖子搖頭:“不好玩。”
尤颯似乎想死,事到臨頭卻又突然反悔。
陰晴不定。
余燼緊盯著被自己掐到紅腫的脖子,舉起手失望道:“可是我覺得好玩。”
“……”
兩人對峙著在那里待了很久,只等到血味彌漫到尤颯自己都忍受不了的時候,才大笑著變了臉色。
“哥哥以前從不會這樣對我的,現在居然為了別人想要滅口。”
尤颯抬頭望著小溫離開的方向,輕聲笑道:“這個看上去怯懦膽小的家伙,能承受住我的致命一擊嗎?”
“你敢動他。”余燼冷聲呵斥。
“為什么不敢?我才想要問哥哥,現在連一個自始至終都在欺騙你的人,也不用去死了嗎!”
尤颯終于動怒,眼底彌漫著濃烈的火氣。
男人的話戳中了余燼的心事,他攥緊拳頭板下了臉,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懟。
畢竟尤颯說得沒錯,小溫自始至終都在騙他。
可……
“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余燼輕聲解釋。
“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話落到尤颯耳里卻是格外諷刺,男人眼神里殺意沒有退卻半分,嘲諷道:“我的好哥哥真是在人類世界待久了,久到已經忘卻了曾經的野性和……”
“殘忍。”
尤颯在余燼沉默的目光中冷下臉提醒:“如果他欺騙背叛了你不用死的話,那我們母親死的豈不是——”
“非常不值呢?”
第72章 你敢控制我? 洗干凈點再過來
“如果小溫不該死的話,他們可就成了哥哥的手下亡魂了。”
尤颯笑著提醒,每句話每個字都深深地扎進了余燼心里。
“他們死有余辜。”余燼冷臉補充。
“那你的母親呢?”尤颯笑意更深,一點一點慢慢揭開隱藏在余燼最深處的傷疤,“她也是嗎?”
“那個善良到被自己配偶玩弄的可憐家伙,也應該死在你手里嗎?”
“……”
攥緊的拳頭彰顯著余燼內心的痛苦,他卻無話可說。
因為尤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尤颯卻更加起勁,湊到余燼耳邊喃喃:“所以啊——只有我們才是一路人,一樣的卑劣、殘忍。其他任何欺騙我們的人,都應該去死,不是嗎?”
余燼眼瞳瞬間變紅,似乎被尤颯體內的異能控制,重復著對方的話喃喃:“是。”
“他們……該死。”
“沒錯,他們都該死。”
確認余燼徹底被自己的異能蠱惑,尤颯才露出危險至極的笑容,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洞穴之外,似乎在內心盤算些什么。
但這控制只維持了數秒,反應過來的余燼猛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瞳孔已經恢復如初。
意識到被下套的他憤怒地拽起尤颯帶血的衣領,質問道:“你敢控制我?”
“哎呀呀呀——”
尤颯兩手一攤假裝無辜:“我的異能當然對哥哥沒用,只是在逗你玩罷了。”
余燼拳頭緊握,他知道尤颯并不是在逗弄自己,而是真心實意想要至小溫于死地。
記憶里尤颯的控制對自己從不管用,但這次卻是成功了數十秒之久。
看來他們那么多年沒見,尤颯的能力私底下精進了不少。
也是真的……
想要把他身邊的每一個都逼死。
尤颯似乎猜到了余燼的內心所想,輕聲解釋:“當然啊哥哥,任何促使你快樂的人都應該去死。”
男人開懷的笑容中夾雜著一絲殘忍,揚起臉想要把余燼拉入地獄:“憑什么災難過后你還能安心享受幸福,只有我要被一輩子困在這里,所有的痛苦我們都應該一起共享。”
余燼的心逐漸沉寂,他意識到這次的確不該把小溫帶回來。
可是尤颯說的又并無道理,欺騙他的人都應該得到報應。
嘭——啪——
在兩人交談到至暗的時刻,洞穴外面突然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乒乒乓乓的聲響落入尤颯耳中,顯得那么悅耳。
尤颯探頭往外面一望,幸災樂禍地說:“哎呀,外面打起來了呢。”
余燼并未著急,只依舊冷著臉看向對方。
尤颯這才給予他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你猜照這樣打下去——先死的會是你的人,還是我的人?”
余燼眉頭一皺,運用異能飛速瞬移到洞穴外。
尤颯緊跟其后。
但事實結果卻讓他們兩個都很意外。
小溫和南格不知道怎么就纏斗在一起,準確來說是南格單方面受虐。
南格的傀儡人如同廢鐵般癱倒在各個地方,披在他肩膀上用來遮擋身形的斗篷也被撕得稀碎。
小溫橫跨著把比自己高好幾個頭的男人壓在身下,他身后浮現出數根詭異的黑色觸手,每一根都把男人的手腳牢牢鉗制住,讓其不能掙脫分毫。
憤怒至極時南格的脖子也被攀上一根觸手,并且在不斷地向后縮緊,小溫的手跟著觸手一起覆蓋上去,跟隨觸手的力道緊緊掐住對方。
好似要將他生生掐死。
“呃——”
南格發出窒息的痛苦聲音,可無論他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分毫,反而刺激到觸手讓它們越縮越緊。
南格被嘞到無法呼吸,窒息帶來的恐懼在大腦中彌漫開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上翻,幾乎要失去意識昏死過去。
兩人沖出來看見便是這樣一番爭斗的畫面,余燼見小溫占了上風,就松口氣靠在墻上看起了熱鬧。
古怪的是跟在余燼后面趕來的尤颯,竟也無所謂地抱起了手。
余燼瞧著站在旁邊不作為的尤颯,好奇提醒:“不救人?他不是你的手下嗎?”
尤颯只笑著露出嫌棄表情,補充道:“打不過死在別人手里,是他無能。無能的手下,死了不是更好?”
這話不僅是說給余燼,也是在提醒被小溫壓在身下的男人。
如果不能打敗小溫拯救自己,就只有被拋棄的命運。
余燼沒想到過了那么多年尤颯骨子里依舊透著冷血,就算那是個陪了他幾百年的護衛。
眼看著南格的臉因為窒息憋的越來越紅,翻起白眼張著嘴巴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尤颯仍舊居高臨下地抱起手保持著欣賞模式,余燼這才糾結且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還是動身把幾近暴走的男孩從地上拉了起來:“小溫。”
僅一聲呼喊就把小溫從深淵邊緣拉了回來,小溫眼睛里嗜血的紅血絲緩慢消退,纏著男人的觸手也慢慢松開。
聽到聲音的男孩猛地縮回了手,抬起眼眸呆呆地望著余燼:“哥哥,我……”
我就是故意的。
惡魔的種子在內心悄然生長,表面上卻依舊是無辜的可憐模樣。
小溫立刻擠出眼淚,可憐巴巴地說:“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怎么就……”
“我知道。”
余燼把小溫從南格身上抱了起來,至此纏繞著男人的觸手才徹底消退。
感受到關懷后小溫收起殺意撲進對方懷里,撒嬌道:“哥哥……”
余燼也撫摸著小溫的背安慰:“沒事的。”
無一人關心差一點就被掐死的南格。
“咳咳——咳咳咳咳咳——”
窒息感消退后迎來的是猛烈的咳嗽,南格握著被掐到幾乎要斷裂的脖子,第一時間涌現的不是得救的劫后余生,而是內心深處彌漫出來的恐懼。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頭望向尤颯,對方卻給予他一個冰冷到陰翳的表情。
盡管南格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卻依舊堅持著爬起來跪在尤颯面前,低聲呼喊:“主……主人……”
尤颯瞧著余燼和小溫膩歪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冷著眼對癱坐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說:“還不快感謝哥哥,如果不是他,你今天就要死在這個小不點手里了。”
“咳咳咳!”
南格勉強止住咳嗽半跪在地上,沙啞著嗓音回答:“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余燼并未收下他的感謝,只冷眼道:“別誤會,我只是不希望小溫手里沾上你的血,那樣會令我作嘔。”
“……”
南格沒再說話,只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尤颯,企圖得到對方一個正面相看的眼神。
可是一眼都沒有。
尤颯始終緊緊盯著余燼,絲毫不在意他這個手下的生死。
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耳邊只剩下洞穴里微弱的滴水聲,畫面顯得那樣詭異又平靜。
余燼抱緊了縮在懷里小溫,突然轉頭看向尤颯。
本來面色凝重到宛如一灘死水的男人察覺到這個目光后又變得笑瞇瞇,輕聲詢問:“哥哥,還有什么事嗎?”
“我會自己解決,如果你擅自動手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
尤颯思索片刻才意識到余燼說的這件事是指小溫。
反應過來后威脅的話也顯得格外動聽,尤颯聽到后不怒反笑:“哎呀呀——哥哥總能輕而易舉的讓我感到興奮。”
見此情景小溫終于忍不住吐槽。
果然是個變態,無論怎樣都不會感覺到害怕。
跟尤颯相比,跪在地上的那個就要好殺多了。
“哥哥剛回來,應該沒有住的地方吧。”
怪物們有固定的生活場所,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新的巢穴實在不易,尤颯料定了他們無處可去,語氣里都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尤颯褪去身上的戾氣笑著邀請:“不建議的話可以在找到新巢穴之前回家住一住,反正房間——永遠為你留著。”
小溫聽到這些話后異常震驚,仰頭詢問:“哥哥在這里也有自己的家?”
“不是。”
余燼不顧尤颯突然轉變的吃人眼神,立刻否認:“早就不是了。”
從他選擇在人類世界生活的那一刻開始,他在怪物領地就沒有家了。
尤颯卻是眼神陰暗,危險目光慢慢轉移到小溫身上:“我守著巢穴生活那么久就是為了等待哥哥的回歸,這么說可真是令我傷心。”
“確定不回來住嗎?”
尤颯最后一次壓低姿態邀請。
“……”
這次余燼沒有再回絕,而是低下頭認真思索。
新住所的確難找,別提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雖然余燼很討厭尤颯,但此刻也不得不點頭答應。
余燼放軟語氣回應:“我們的確需要暫住,這幾天……麻煩了。”
得到肯定的尤颯立刻露出開懷的笑容:“哥哥回來的話住多少天都沒關系,只是這么久沒見,應該還記得回家的路吧?”
尤颯沒有帶路,只是讓出一條道供兩人行走。
小溫擔憂地握緊了余燼的手,很快就得到余燼暖心地回復:“別害怕,有我在。”
“……”
小溫轉頭看向尤颯和跪坐在地上的男人,下定決心后認真點頭:“只要是哥哥的決定我都陪同,哥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就是前面是萬丈深淵也無所謂。
兩人手牽著手越過尤颯往巢穴深處走去,并肩的模樣落入男人眼里顯得格外刺眼。
尤颯突然耷拉下臉變得死氣沉沉,嚇得南格大氣都不敢出。
南格謙卑地跪在地上,誠懇認錯:“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說話聲吸引去男人的目光,尤颯似乎才想起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揚手輕挑起對方的下巴:“別這么說,你都受傷了。”
他從上到下把南格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最后才落在滿是紅痕的脖子上。
被觸手纏繞的脖頸留下一圈紅色印記,因為過度用力還泛出絲絲血花。
尤颯眼眸微暗,極具侵略的眼神似乎要將男人拆骨入腹,貼著下巴的手也順勢而下。
“真是礙眼啊。”
南格常年穿著斗篷,因為見不到陽光所以皮膚格外白皙,顯得身上的印記也格外突兀。
尤颯越看越覺得那地方不順眼,便抬起指甲用力嵌入男人的皮膚之中,將那塊占有印記的皮膚生生剜了下來。
“呃——”
南格皺起眉發出細微的痛楚,他的頭像是被人從身體上分離下來,整個脖子戴上了一圈鮮紅的項鏈。
并且在不斷的流出汁液。
鮮血順著破碎的斗篷直淌而下,滴滴答答落了滿地。
流血過多帶來的失溫感即刻襲來,眩暈的大腦幾乎要撐不住癱倒在地上,可即便如此痛苦南格也依舊虔誠地跪在尤颯面前,蒼白的表情訴說著無盡委屈。
“真是小可憐啊。”
尤颯終于對著他露出一絲笑容,察覺到的南格立刻彎下腰貼在對方手上,像只卑微的忠犬,只為獲得主人的一絲歡心。
他的行為也的確奏效。
尤颯笑意更深,冷聲命令:“你身上到處是卑劣的海腥味道,洗干凈點再過來。”
“是……”
第73章 掉馬 溫影和溫南之不都是你嗎?
“這邊請。”
守衛領著余燼回到了曾經在怪物巢穴的居住地,一座整潔明亮的宮殿。
小溫看見金黃到幾乎奢侈的房間,立刻興奮地撲到柔軟大床上,吃驚地開口:“哥哥以前住在大宮殿嗎?山洞那樣陰涼,我以為會和外面一樣冷呢。”
森林里的怪物大多都住在山洞里面,沒曾想穿過隱藏在森林后的洞穴竟會看見這樣一座奢華迷亂的宮殿。
像是西方國家的王宮。
余燼低聲解釋:“那是用來迷惑其他怪物的障眼法,防止有心之人占據巢穴,簡單來說是前往巢穴必須經過的一個大門。”
“障眼法啊……”
小溫默默記下,突然沉下心來認真詢問:“他是哥哥的弟弟?親生弟弟?”
這句話早在尤颯說明身份的時候就想問了,耐于旁人在場不好過多打聽,現在關上門只剩下他們二人,小溫攥緊雙手緊張地等待答案。
余燼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反問:“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不是哥哥以前的家嗎?”
“是,也不全是。”
余燼耐心解釋:“人類有身份高低,怪物也有自己的階層,這里——才是真正的怪物巢穴。我們穿越而過的那座森林都是被巢穴拋棄的怪物,它們大多不夠合群,嗜血又殘忍。”
怪物巢穴幾乎都富麗堂皇,每一座都像宮殿一樣美麗。
一個巢穴聚集了一整個族群,和人類一樣也劃分為幾個不同的國家,被國家拋棄無處可去的怪物要么在森林里駐扎,要么逃往人類領地。
小溫望著金碧輝煌的建筑,皺著眉小心翼翼地詢問:“所以這里是巢穴,也是……王國?”
怪物世界的王國?
余燼了然地點了點頭。
小溫立刻追問:“那國王呢?”
只要是國家都會有統領人,要想在怪物巢穴留下來都得經過國王同意,他們沒經過同意就擅自進入的行為是不是不太好。
余燼聽到后立刻攥緊了拳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怒意。
這細微的眼神變化被小溫敏銳捕捉,男孩心里漫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小心翼翼地確認:“國王難道是……”
“尤颯?”
“……”
“真的是他?”
小溫坐不住了,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拉著余燼的手就往外面沖:“走吧哥哥,我們離開這里,只要能夠在一起那里都是家,我們——”
“去哪兒?”
余燼突然打斷。
“什么?”
余燼直直地站在原地,冷聲重復:“離開這里之后,我們還能去哪兒?”
“……去……”小溫一時語塞,結結巴巴地回答,“去哪兒都行。”
“既然哪里都可以,為什么不能是這里?”
“我……”
余燼不依不饒,仍舊追問:“為什么一定要走。”
房間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巡邏聲音,守衛們穿著沉重盔甲乒乒乓乓地踩在地上,每一下每一步都深深踩在小溫心里。
直把那顆心踩得稀碎。
小溫像是察覺到什么,抬起頭仔細觀察著余燼臉上的表情,猶豫良久后才憋出一句:“哥哥想留在這里?”
男孩表情里閃過一絲無措,泛起的淚花彰顯著內心苦楚。
可這一次余燼卻不再為之所動。
他并未如往常一樣柔著聲音安慰,眼里反倒激起一絲探究意味:“人類世界的家回不去了,如果我們不留在這里,難道要和森林里的怪物一樣永遠流浪嗎?”
他們已經被獵人從人類領地驅逐,除了回到巢穴別無辦法。
余燼語重心長地詢問:“小溫,你為什么不想留在這里?”
“……”
“因為尤颯?”余燼冷眼看穿。
“……是。”小溫終于承認,抬起眼眸一字一句地說,“他一口一句哥哥,叫的我真想殺了他。”
小溫一改往常的乖巧面容,展露出隱藏在面具下最真實偏執的自己。
“哥哥只能和我在一起,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就算你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兄弟,也休想……”
從他身邊把余燼帶走。
“為什么?”
小溫的模樣并未讓余燼有太大情緒起伏,只是皺著眉勢必要問出正確答案。
男孩攥緊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直掐的皮膚都滲出絲絲血跡。
他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余燼,眼里泛起癲狂的笑意:“這句話已經說過無數次了哦。我討厭所有接近哥哥的人,就算那個人和哥哥的親生弟弟。”
所以江寒楓該死,尤颯也該死。
空氣中漫起濃烈的硝煙味道,小溫臉上盡顯貪婪的笑意。
他柔下聲音輕拉起余燼袖子上的衣角,撒嬌著蠱惑:“哥哥,只有我會一心一意對你好,會永遠陪伴在哥哥身邊。所以我們走吧,離開這里。”
去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生活的地方,不在意世俗眼光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外面極速的奔跑聲突然停了,只能隱約聽到遠方傳來喧嘩的呼和,好像是守衛們被召喚著聚集在了一起。
房間里安靜到只能聽到彼此地心跳,小溫滿眼渴求,期待著能從余燼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是沒有。
良久,余燼也只是笑著嘆了口氣,小溫卻從那聲嘆息中聽出自嘲意味。
“那溫影呢?”
余燼突然問。
“什……什么?”小溫瞬間愣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余燼。
“溫……影?哥哥突然提他干什么,他不是早就……”
早就橫死在獵人搶下。
周圍空氣好像瞬間沉寂,小溫清楚地聽見心臟在胸腔里怦怦亂跳,額頭也滲出絲絲細汗,看上去似乎格外心虛。
余燼無視他錯愕的眼神繼續追問:“我是說——你討厭尤颯,也像討厭溫影和溫南之一樣嗎?”
咻——
嘭!
房間外面突然傳來煙花爆炸的聲音,絢爛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濺起的火星子散落在屋檐上。
噼里啪啦的動靜烘托了冰冷的氛圍,尤颯猖狂的笑聲穿透大門落入小溫耳中。
“為了歡迎哥哥回歸,今晚我們徹夜狂歡!”
“煙花美酒暢飲!”
……
沉重的大門擋不住外面的繁華與熱鬧,喧鬧的聲音幾乎要刺穿小溫的耳膜。
他低下頭不甘地握緊了拳頭,即使猜到余燼可能知曉了什么,也仍舊嘴硬地扯謊:“是啊,他們每一個人我都很討厭,我只喜歡哥哥。”
“是嗎?”
“當然。”
余燼對上小溫嬉笑的目光,平和到幾乎沒察覺出一絲說謊意味。
似乎這就是事實。
“……我還有一個問題,很早之前就想問了。”
見小溫不為所動,余燼繼續追問。
“什么?”小溫立刻扯出假笑面具,嬉笑著迎合他的問題。
“曾經我以為那是磁場錯亂導致的幻覺,為此還去看了心理醫生,但直到現在我都始終覺得……”
“你和溫影,還有溫南之長得很像。”
“……”
掐緊皮膚的手指更加深入地嵌進血肉之中,小溫低聲詢問:“哥哥想說什么?”
“我想問——在你的記憶里面,對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有過哪怕一丁點印象嗎?”
余燼幽暗的眼神死死盯著男孩,似乎要把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看穿。
小溫也心虛地低下了頭,生怕不夠堅定的眼神出賣自己。
“當然有啊。”
余燼立刻激動,詢問道:“什么?”
小溫眉宇間展露出一絲疑惑,自然地回答:“在學校里的時候啊,他們不都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余燼揮手否認,“我是說在那之前,在我們還沒有見面的時候,你有沒有見過他們?”
“在那……之前?”
“對!在那之前!”
余燼期待從小溫口中聽到些什么,可是小溫仍舊否認。
“哥哥好生奇怪,不是你帶我認識他們的嗎?”
“……”
“真的嗎?”
“真的。”
……
又沉寂的過了良久,久到小溫以為謊言被拆穿到心死的時候,余燼突然開口。
“你走吧。”
小溫猛地抬頭,以為余燼終于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立刻拉著他的手展露出開心笑顏:“我就知道哥哥也不喜歡這里,我們去外面投靠其他的怪物巢穴,那么多王國,總有一個……”
“我是說。”
小溫嘰里咕嚕說了大堆,余燼卻狠心打斷,眼里泛著無情的冷光:“你自己走,一個人。”
轟隆——
剎那間小溫頭頂好像打起了驚悚的閃電,他顫抖著雙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問:“哥哥……在和我開玩笑吧。”
余燼冷漠疏離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小溫終于維持不了假笑面具,猩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問:“為什么?哥哥說過永遠都不會再拋下我的。”
“你……又要食言了嗎?”
淚水應聲而下,順著男孩的臉頰滴落在余燼身上。
眼淚剎那間如瀑布般涌出,委屈可憐的模樣仍誰都要說一句心疼。
可是這一次余燼卻不為所動。
“哭夠了嗎?”
冰冷語氣把小溫嚇得呼吸都停滯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噎:“哥哥這次……是認真的?”
“為什么?”
小溫不懂。
明明上一秒還為了他在洞穴里對尤颯惡語相向,小溫不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余燼會突然改變想法。
余燼冷聲質問:“還不明白嗎?”
小溫仍舊迷茫,瘋狂在腦海里回憶剛才的場景。
余燼卻已經失去了所有耐心,冷冷道:“剛剛是你最后一次主動向我坦白的機會,你錯過了它,以后也永遠不會再有了。”
“坦……白?”
小溫不可置信地反問,心里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安。
反應過來的他抬起手拽住余燼的衣服,著急忙慌地開口:“哥哥你聽我解……”
“我現在不想聽了。”
釋……
男孩眼里迸射出無盡的慌張,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恐懼讓他忘記了哭泣和抽噎,只剩下本能去求救。
“哥哥……”
可是這一次余燼卻還是無視小溫慌張的恐懼眼神,選擇甩開了他的手。
“我說過我討厭欺騙,可是小溫,你為什么自始至終都在騙我。”
“你說你不認識他們,可溫影和溫南之……不都是你嗎?”
“所以你……”
“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呢?”
第74章 抓起來 永遠不會忘
謊言被揭穿的那一剎那小溫突然停止了懇求,甚至停止了呼吸。
他對上余燼冷漠到極致的疏離眼神,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到對方原諒,便心死般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所以哥哥是認真的?”
小溫突然變得格外冷靜,泛紅的眼睛訴說著無盡哀傷。
“哥哥真的要——拋棄我嗎?”
攥在胸口的拳頭似乎成了壓在心里的巨石,使其堵住血管根本無法呼吸。
余燼搖頭,冷聲補充:“不是背叛,是你先違背了我們的誓言。”
咻——
嘭!
煙花更加絢爛多彩,每一下都沉重的砸進兩人心中。
余燼疏離的語氣混雜著外面的喧囂與熱鬧,顯得內心更加沉寂孤獨。
“小溫,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寧愿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也不愿意對我訴說事實真相。”
“從我們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你就一直在欺騙我。”
怪物、分身,所有的一切都是小溫為了留在他身邊所使用的手段,偏偏余燼到現在才徹底看清。
“所以為什么……”
事已至此所有解釋都顯得異常蒼白,小溫深暗到宛如一灘死水的眸子激不起一絲色彩,垂下頭低聲詢問:“哥哥是怎么發現的?”
他明明隱藏的那么好,甚至完美操作控制著三具軀體,為什么離開人類世界后會暴露的那么快。
為什么……
他們明明差一點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太不合理了。
“想不通?那么我換句說法。”
余燼猜到了他內心所想,彎下腰湊到小溫面前,近距離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似要透過瞳孔將里面的靈魂看穿。
“……哥,哥哥在干什么?”
小溫從未經歷過如此曖昧的大場面,竟膽怯地縮著脖子往后褪去,但下一秒就被余燼按著頭制止。
眼神直勾勾交匯的瞬間,小溫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余燼見狀輕輕笑道:“害怕什么?這不是你所期待的嗎?”
“期……待?”
小溫似乎沒聽懂,余燼立刻反問:“我說得難道不對嗎?”
“溫·南·之。”
他一字一句重重的將這個名字說了出去,每說一個字小溫的眼神就深上一分。
說到最后男孩攥緊的拳頭突然松開,釋懷似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
空氣中彌漫著孤寂的喧囂味道,徹底被揭穿面具的溫南之卸下偽裝說道:“那晚你果然醒著,偷聽到了我和那個家伙的所有對話。”
在他們初入怪物森林的那個晚上,篝火照亮了整個山洞,照穿了被溫南之隱藏在皮囊下的陰謀。
余燼也冷冷笑著:“是啊,所以我很好奇你現在究竟是小溫……還是溫南之,又或許……誰也不是?”
余燼對上男孩欲言又止的表情,隨即又微微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你不是小溫,你殺了小溫占據了他的皮囊。所以你現在應該是溫南之,對嗎?”
“我在哥哥心里……就是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人嗎?”
溫南之伸手試圖攀附上余燼的腰肢,貪戀又偏執道:“我們是戀人啊。”
余燼立刻瞪大了眼睛,怒聲呵斥:“別碰我!”
怒吼聲震到了溫南之,也嚇出了隱藏在身體里的小溫。
“哥……哥哥……”
小溫淚眼婆娑地望著余燼,驚恐地伸出求救之手:“對不起哥哥,我不該欺騙哥哥的,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要離開。”
“不能從哥哥身邊離開。”
“沒有哥哥的話,我會死的……”
小溫顫抖著聲音道歉,惶恐到仿佛一只垂耳的寵物貓,扒拉著主人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松開。
“沒有我你會死?”
余燼重復著呢喃,眼里流露出濃烈的疑惑:“可是從你選擇欺騙我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哥哥……”
小溫愈加恐懼顫抖,余燼卻自嘲出聲,慢慢撕開掩藏在無辜皮囊下的所有陰謀。
“當初你利用江寒楓把獵人吸引過來,然后自導自演讓我的怪物身份展露在獵人面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是你自己——親手毀了我們的家。”
“不是……不是這樣的……”
“不是。小溫你是不是直到現在還以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還可以被你丑陋的謊言欺騙?我看上去有這么愚蠢嗎?”
小溫認為謊言是促進兩人關系的情話,但在余燼這里謊言卻是一切關系斷裂的源頭。
他討厭欺騙。
就如尤颯所說,所有欺騙背叛他的人都應該去死。
男孩瘋狂搖頭,抽噎著淚眼婆娑的挽留:“我只是……只是害怕被哥哥拋棄,哥哥是我世界里的全部,小溫……小溫不能沒有哥哥。”
男孩絕望哭泣,余燼卻不會再因此心軟。
「聽到沒有,哭只會讓人心煩。」
掩藏在弱小皮囊里的另一具靈魂占據身體,呵斥著阻止不斷往外涌的淚水。
「哭已經沒有用了,還是得我來。」
消失了許久的少年悄然出現,嬉笑著表情附和:“哥哥說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們三個無論是誰都無法離開哥哥,被拋棄的話——會死掉哦。”
少年臉上展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哥哥忍心看著我們去死嗎?”
熟悉的嬉笑表情瞬間把余燼拽回到那個漆黑的人類小屋,消散了許久的記憶驟然凝聚,他微微蹙眉。
“溫影。”
余燼一眼分清此刻占據身體的靈魂,他抬起手溫柔地附上男孩的眼睛,輕輕拭去掛在眼角的淚痕。
“我在!”
少年順勢貼在余燼手上,紅著眼睛欣喜:“哥哥改變主意了?”
他就知道這招有用。
溫影沾沾自喜。
“不。”
余燼卻矢口否認,溫柔眸子里閃過嗜血殘忍的光。
他突然縮回被溫影緊緊抓住的手,冷冷開口:“那你就去死好了。”
“什……”
“什么?”
溫影的呼吸瞬間停滯了幾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再也無法維持僵在臉上的笑容。
去死?
“哥哥是在……開玩笑吧。”
剛剛還好好的,現在突然是怎么了。
陌生到說一些讓他們去死的話,就好像彼此之間沒有絲毫關系。
余燼卻只是重復:“你不是說沒有我會死嗎?”
“那你就去死啊。”
欺騙他的人憑什么能心安理得的活著,又沒有負擔的繼續陪伴前進呢。
“我選擇放你們走,是給你們留下活著的機會,不是為了讓你們——三個,一個個跑出來和我談條件。”
他已經夠累了。
余燼轉過身打算離開,便抬起手推開了沉重的大門。
熱鬧聲頃刻間從外面涌了進來,陽光透過門縫灑在余燼身上,小溫卻始終落寞地躲在黑暗之中。
“今天天氣真好。”
他輕聲感嘆。
余燼望著外面絢爛多彩的煙花,轉頭告誡:“倘若天黑之前……你們仍沒有離開,就別怪我不顧昔日情分。”
他仁慈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這一次……
好聚好散吧。
卡啦——
金燦燦的大門一關一合,再一次把小溫困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再一次被永久地拋棄了。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沉寂著過了良久,等小溫意識到以后都是孤寂一人的時候,才抽噎著越哭越兇。
淚水糊了滿臉,哭泣聲落入其他兩個人耳朵里面,顯得聒噪又煩人。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干什么。”
男孩稚嫩白皙的臉上剎那間涌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像是精神分裂的患者,自顧自地對著身體里的另一個人說話。
溫影露出不屑地表情,呵斥道:“要是哭有用的話,哥哥剛剛就不會離開了。”
小溫也不甘示弱地回懟:“那我心里難受,還不允許發泄出來嘛!”
“你還有理?發泄要是有用我也就不說什么,關鍵現在哥哥都走沒影了,除了讓我們覺得心煩還有什么意義!”
溫影抬起手掐著自己的臉,煩亂道:“別哭了別哭了,煩死了!”
“我才不管你煩不煩,我就要哭!”
小溫氣的面紅耳赤,抽噎著努力對抗體內的靈魂,和溫影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
寂靜的房間突然變得無比喧鬧,神游了許久的溫南之才終于出面壓制住不懂事的兩人,陰沉著臉呵斥。
“閉嘴。”
哭泣聲戛然而止,溫影悄無聲息地躲回到意識深處。
溫南之出現掌控身體,抬起手擦去掛在臉上的淚水,冷冷道:“真狼狽啊,被哥哥徹底拋棄了呢。”
囚禁住三個人的弱小身軀陡然脹大,溫南之看著回歸到原本大小的自己,自言自語道:“哥哥不聽話,我們該拿他怎么辦呢。”
抓起來抓起來抓起來。
藏匿在身體里的觸手嗅到嗜血的殘忍味道,興奮到四處舞動。
哭聲停止身體卻還是忍不住抽噎,溫南之不耐煩道:“我把身體交出來是讓你解決事情,不是一直沉默只知道哭泣的,廢物。”
“我……我控制不住。”小溫哭哭啼啼的回答。
“哦?”
溫南之突然想到什么,笑著慫恿:“這一次哥哥似乎很是認真,再不做點什么的話,這輩子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哦。”
“再也?”
小溫猛然意識到這個可怕的可能,抬起手堅強地擦去眼角淚水,開口詢問:“我——我該怎么辦,哥哥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不會原諒我的!把他關起來嗎?對,關起來!”
小溫的意識在本體的蠱惑下變得愈加癲狂,慢慢展露出猖狂的笑意。
“只要把哥哥關起來,他就會永遠屬于我。”
關起來關起來關起來關起來。
“并不是哦——”
溫南之輕聲否認,幻化出本體虛影蹲在小溫身邊,湊到他耳旁洗腦:“記得溫影嗎?”
“溫影?”
小溫眼神迷茫,似乎從不認識溫影這號人物,只是在溫南之的訴說下覺得有些耳熟。
他輕聲喃喃:“溫……影……”
溫南之立刻補充:“溫影雖然死了,卻在哥哥心中留下了永遠也忘不了的印象,你也可以像他那樣。”
小溫眼神逐漸變得空洞無神,呢喃著重復:“像……溫影一樣?”
“對,像溫影一樣。”
溫南之的虛影輕輕掰動小溫的腦袋,讓他仰頭看著窗外高大的城樓,同時舉起手指向城樓最高處:“看見了嗎?”
“什……么?”
小溫機械地吐出兩個字,靈魂好似已經脫離身體。
溫南之笑意更深,低聲說出蠱惑般的話語:“只要從那里跳下來,讓哥哥親眼目睹你的死亡,他就會因為愧疚永遠把你記在心里。”
“永遠永遠——也不會忘掉。”
小溫機械般重復他的話:“永……遠……也不會……忘掉?”
“是啊。”
溫南之笑容璀璨,開口卻宛如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永遠永遠——永永遠遠——都不會忘,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這就是……小溫想要的……”
哥哥要……永遠記住我。
永遠,記住我。
第75章 跳樓 那我就去死好了
咻——
砰!砰!
絢爛的煙花自夜空中凝聚綻放,如同美術家的畫筆,勾勒出一幅幅壯觀宏偉的畫卷。
“喝!喝!喝!喝!喝——”
尤颯站在人群中央,在怪物們的簇擁下端起酒杯猛地往肚子里灌。
“喔噢噢——”
興致上頭時周圍的呼和聲都成了加速精神的興奮劑,尤颯在這喧鬧的氛圍當中灌下一杯杯紅酒,直喝到胃里火辣辣,精神恍惚都未曾停止。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再來一杯!”
呼和聲愈加強烈,尤颯在這忘我的氛圍中隨著聲音晃動腦袋,給空了的酒杯滿上,附和著就要再次遞到嘴邊。
“首領。”
周圍喧鬧不堪,南格擠進人群拽住尤颯還要往下灌酒的手,沉寂的眸子里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您不能再喝了。”
尤颯的手被對方死死拽住,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他煩躁地蹙起眉頭,微瞇起眼睛打量著阻止他喝酒的人。
“南……格。”
看清來人之后尤颯立刻露出微笑,舉起自己的酒杯就遞到了南格嘴邊:“差點忘了你還沒喝呢,來——你也跟著我們喝一點。今天高興嘛!”
“喝一個!喝一個!喝一個!”
“……”
簇擁聲再度響起,南格陰沉著臉直勾勾盯著尤颯,在對方憨笑的目光中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哇哦——”
“哦哦哦——”
“好酒量!”
怪物們激動地舉起雙手,尤颯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低聲輕笑:“沒想到你還挺能喝。”
說完拿起一旁滿當當的紅酒瓶,對著呼和的人群宣揚:“你們的侍衛長都喝完了,那么我也給大家干一瓶!”
“好!”
“好——”
“不……許……”
南格制止的聲音淹沒在喧鬧的呼和聲中,眼看著尤颯就要將一整瓶紅酒遞到嘴邊,怒上心頭的他奪過酒瓶,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仰起頭喝了起來。
未摻一絲飲料的純度紅酒后勁實在太足,剛喝完那一杯帶來的后勁還在胃里灼燒,這一整瓶酒意就再度襲來。
尤颯看著喝到滿臉通紅,卻還是強壓著吐意替自己擋酒的男人,眼里浮現出一絲興奮的占有欲。
他就這樣站在那里安靜地看著南格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迷離,直到酒瓶里最后一口酒下肚,才貼近到男人面前露出一個隸屬于高位者的笑容。
尤颯明知故問道:“你不是不喝酒么?”
以往每一次尤颯借酒消愁,南格都只是安靜地守在旁邊,就算挑釁著把酒杯遞到嘴邊也是無濟于事。
久而久之尤颯就默認了男人不能喝酒的事實,也再沒逼問過。
今天倒讓他很是驚喜。
南格強壓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欲望,深吸一口氣解釋:“今天……你開心。”
“我開心?”尤颯輕笑,“我開心了你就要喝酒?”
南格點頭:“你開心,我就開心。”
“噗——”
尤颯沒忍住大笑出聲,張揚的笑聲混雜在周圍的喧嘩中,被站在身旁的南格盡收眼底。
此刻煙花美酒都成了增長欲望的興奮劑,尤颯輕撫上南格的脖頸,微側過頭準備吸吮上去,南格也歪頭讓出一個可供攀附的空間。
體溫在美酒的加持下飛速上升,欲望也變得愈加濃烈。
“尤颯。”
關鍵時刻余燼的呼喊聲穿過人群傳到尤颯耳中,嘴唇都快碰到對方身上的尤颯猛地轉頭,疑惑出聲:“哥哥?”
“你怎么來了?”
余燼一向不喜歡這種喧鬧的場所,所以尤颯很是震驚。
沖天的酒精味撲面而來,余燼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他看著光天化日之下摟抱在一起的兩人,絲毫沒有覺得意外,只是詢問:“今天是什么日子,還有宴會?”
“當然是哥哥回來的好日子,這么好的事情不應該慶祝一下嗎?”
尤颯自然地松開了纏繞著南格的手,無視對方壓抑到如狼似虎的眼神,端起酒瓶給余燼倒了杯酒。
“來都來了,哥哥也喝一杯吧?”
說完打探般瞥向余燼身后,疑惑道:“那個小家伙呢?沒有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哥哥身邊嗎?”
杯中酒在煙花的照耀下閃著波光粼粼的光,余燼無視他遞過來的杯子,低聲道:“他走了。”
“什么?”尤颯一臉疑惑。
余燼重復:“我把他趕走了,從今以后再無瓜葛。”
尤颯迷離的眼神在聽到這句話后瞬間凝聚,他隨手把酒杯遞給南格,突然板正臉一眨不眨地盯著余燼,試圖從那張臉上瞧出些什么破綻出來。
“哈——哈哈哈哈——”
沒等觀察多久尤颯就彎起腰開始大笑,笑著笑著眼里流露出一絲譏諷。
“我的好哥哥啊,你不過是去人類世界待了幾年,居然把身上的戾氣全都待沒了,以前你可不會輕易放過這樣一個幾次三番欺騙你的怪物。”
不僅不會放過,更會殘忍地挖出他們的心臟。
“他已經走了。”余燼只是重復。
“我知道我知道——”尤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哥哥自己決定好就行,只要他聽話,以后都不在我面前出現的話,我當然可以放他一馬。”
說完見余燼沒有動靜,又從南格手上拿回酒杯,嬉笑著遞到余燼嘴邊:“哥哥也喝一杯熱熱身子吧。”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即使是沒喝酒的余燼聞著都覺得有些醉人。
他看著尤颯遞過來的紅酒,幾乎是沒有猶豫,快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精可以麻痹清醒的大腦,短暫忘記過去的所有不愉快。
紅酒下肚灼燒感襲來的瞬間,余燼覺得大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愚笨到沒有辦法思考。
尤颯笑意更深,拿起酒瓶又給空了的酒杯滿了上去。
倒酒時余光瞥見被煙花照亮的夜空,隱隱約約看見對面樓上站了個不太清楚的小身影。
“那是什么?”尤颯瞬間疑惑。
“什么?”
第二杯紅酒已經被余燼攥在手里,聽到聲音的他跟隨尤颯的視線轉頭望去,剛好看見被煙火照亮的城樓。
和站在城樓上喃喃自語的小溫。
小溫……
“小溫!”
“哥哥。”
小溫的聲音穿過數米高的城墻落入余燼耳中,聽到呼喊的余燼內心一陣恐慌,緊盯著高樓上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身影。
小溫似乎隔著萬米遠對上了余燼的目光,同時微笑著呢喃:“哥哥——”
杯中酒隨之滑落,余燼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運用異能飛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離開時濺起的灰塵撲了尤颯滿臉,緊接著傳來酒杯落地的碎裂聲音。
鮮紅液體濺灑在尤颯身上,浸染了他剛換上的白金色西服。
“哈……”
尤颯愣愣地望著突然離開的余燼,憤怒到攥緊了手中拳頭,氣得轉頭狠狠咬上了南格的脖子。
“呃——”
強烈痛感讓南格忍不住抽痛出聲,隨著越來越用力的動作痛意也越來越強,即使如此他也只是皺著眉默默忍受,再也沒發出一丁點動靜。
直到皮膚都滲出絲絲血跡,尤颯才直起身子貪戀地舔去嘴唇上的鮮血,眼中帶著嗜血的殘忍笑容。
他抬手把玩著剛剛咬下的牙印,冷冷笑道:“哥哥好生心軟,這樣的他頂不住王國,也沒辦法給王國帶來貢獻。”
南格繃緊身子僵立在原地,聽到此話后才開口補充:“有的。”
尤颯微微歪頭:“什么?”
“有辦法……做出貢獻。”
尤颯從南格眼神里瞧出愧疚意味,反應過來的他立刻輕笑,寵溺地撫上南格的后脖頸:“你那么聰明,離了你我該怎么辦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城樓上風很大很涼,煙花爆炸時濺出的火星子無差別濺落在小溫身上。
即使如此他仍舊一邊呢喃一邊如行尸走肉般向城樓邊緣沖去,像是被抽走靈魂的提線木偶。
“像溫影一樣,像溫影一樣……”
“像……溫影一樣。”
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只剩下本能催促執行著溫南之留下的自殺命令。
「不要——」
「不要跳樓,不要自殺,不要死!」
「我不要離開哥哥。」
「不要!」
小溫的靈魂被囚禁著困在意識最深處,無論怎么反抗都無法喚醒分毫。
崩潰的他扶著意識空間里怎么也打不碎的透明玻璃墻,靠在墻上無聲抽泣。
“喂,我說——你不會真的蠢笨到中了本體的蠱術要去跳樓吧。”
現實世界里溫影眼睜睜看著本體給這具身體下達自殺命令,被釋以威亞的靈魂無法沖破束縛掌控身體,急得他在身體里到處亂竄。
到最后干脆幻化成虛影漂浮在小溫身邊,恨鐵不成鋼地吐槽:“真醒不過來了?我以為你好歹能作出點反抗,沒想到真是一炮灰啊。”
溫影突然停止了跟隨,眼睜睜看著小溫慢慢往天臺邊緣走去。
無奈的他唉聲嘆氣:“也罷,反正你死掉就能過來陪我了,只是這樣便再也沒機會占用你的身體,也再沒機會接近哥哥了。”
被溫南之剝離出來的他們兩個,失去身體后只能再次回到溫南之體內,屆時有沒有機會再掌控身體,就都是未知數了。
也許一輩子都只能困在那具軀體之下。
“小溫!”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喊聲,溫影定睛一看,余燼正飛奔著往他們這邊趕來。
少年瞬間驚喜,揮起手招呼:“哥哥!哥哥我們在這里!”
此刻溫影完全忘記了余燼看不見自己的事情,漂浮著趕到余燼身邊,不停地催促:“哥哥!小溫被下咒了,快去把他哄下來,不要真要跳下去摔死了!”
“小溫!”
余燼一邊呼喊一邊飛奔著從溫影虛幻的身體里沖了過去,靈魂狀態被對方打散又重聚的那一瞬間,溫影才愣愣地轉身,看見余燼用力把小溫拉進懷里。
“小溫……”
余燼露出失而復得般慶幸又驚恐的表情,伸出手緊緊把男孩抱在懷中,聲音帶著慌張地顫抖:“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讓你離開嗎?”
他讓小溫離開,不過是想保留對方在彼此心里最后那一絲溫存。
余燼不想撕破臉的。
可是現在看來,小溫并不那樣想。
“……”
兩人相擁到紅了眼眶的溫馨場面并未勾起少年內心的喜悅,反而讓心情變得越來越糟糕。
溫影突然輕笑,接著無聲自嘲:“小溫……小溫……小……溫……”
總是小溫。
又是小溫。
一直都是小溫。
哥哥在乎的是小溫。
也只會是小溫。
那他呢。
他算什么。
本如行尸走肉般重復著一句話的小溫在嗅到余燼的氣息后像是激活了新程序,頓了幾秒后突然又開口。
“如果哥哥不原諒我的話,那我就去死好了。”
聽到聲音的余燼猛然愣住,推開環抱緊盯著小溫失神的眼睛。
“如果哥哥不原諒我的話,那我就去死好了。”
一模一樣的話引起了余燼的懷疑,察覺到什么的他用力晃了晃小溫的身體,大聲呼喊:“小溫?醒醒,醒一醒!你怎么了?快醒一醒!”
小溫沒再說話,只是機械的,無數遍重復這一句新的指令。
“如果哥哥不原諒我的話,那我就去死好了。”
“那我……就去死好了。”
“嘖!”
余燼氣憤地攥緊了拳頭,摧動異能快速注射進小溫體內,試圖以此來喚醒他丟失的理智。
“那我……我……我……”
接收到異能的小溫突然停止了呢喃,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恰巧映入他的瞳孔之中,短暫喚醒了失神的大腦,促使男孩突然轉變了話術。
“煙……花……好美啊。”
小溫似是突然蘇醒,眼里閃著明亮的光。
只是他仍舊無視余燼的呼喊指著天空中綻放的花朵,自顧自地說:“哥哥,以后我們……還要在一起看煙花好不好。”
男孩像中了魔一樣滿臉歡喜,似乎忘記了之前的告誡和不愉快。
“小溫……”
余燼憂傷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坦然,就當他以為對方徹底蘇醒過來的時候,小溫又轉變表情變得滿臉驚恐。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哥哥要趕我走,哥哥不要我了。”
小溫呢喃著發出跟溫影一模一樣的聲音,捂著嘴滿臉驚恐,似是著了魔。
慌張的眼神瞬間失焦,再次蛻變為無神的提線木偶。
枯燥、乏味、死板且僵硬的一遍又一遍重復。
“如果哥哥不原諒我的話……”
“那我就去死好了。”
第76章 我們回家 要把哥哥帶回巢穴,偷偷地藏……
城樓上呼嘯的冷風夾雜著煙花爆炸時的焦甜,奇特的味道刺激著怪物們的嗅覺,卻是怎么也吹不進小溫心里。
余燼突然放開了鉗制男孩的手,任由他機械地呢喃著,一步又一步慢慢走往城樓最邊緣。
那里沒有護欄保護,再往前一步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小溫卻完全沒有反應,甚至臉上還帶著喜悅的笑容,似乎前方就能迎來溫暖的簇擁。
他絲毫不畏懼死亡,仿佛墜落才是最終的歸宿。
余燼眼睜睜看著男孩離深淵越來越近,到最后前半只腳都懸空在城樓邊緣,可卻還是想抬腳前進的時候,才終于忍不住出聲:“你現在是想干什么?”
冰冷疏離的話落入男孩耳中,他才終于有些許動靜,微側過身看向余燼,眼中卻依舊失焦無神。
小溫呢喃著反問:“干……什么?”
“是啊,你想干什么?”
余燼已經不想再陪男孩玩這種過家家似的游戲,自嘲似地訴說:“苦肉計?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威脅我嗎?”
“你覺得利用自殺威脅我,就可以喚起我對你的憐憫之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謊言讓余燼沒辦法分清小溫哪一次受傷是真的,哪一次受傷是假的,便只好源源不斷地給予對方關心與照顧。
可當他知道小溫的每一次受傷都別有所圖之后,過往的關照就顯得十分愚蠢。
像是生吞了死蒼蠅。
惡心又難受。
小溫被蠱惑到失焦的眼神在聽到這句話后才浮現出一絲異樣,平靜微笑的臉上展露出掙扎似的痛苦。
可這掙扎也只維持了數秒,再抬眸就又恢復成那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微笑臉龐。
“原來在哥哥心里,我是這樣卑劣的人啊。”
小溫自嘲一笑,當著余燼的面操作控制起了這具身體,在余燼震驚地目光中從小溫變成了溫影。
「不是!等等……」
以靈魂狀態跟在兩人身邊的溫影看見此景后更加錯愕震驚,他飛速漂浮到城樓邊看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自己,慌張到不知所措。
「這——是我?」
「不對,這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能夠控制身體才對。」
「這不是我,這是……」
一個長得和溫影一模一樣,皮囊下卻仍舊是小溫的軀體。
「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反應過來的少年氣憤到手舞足蹈,揮動雙手試圖重新回到身體里面,卻是在靠近的那一刻被一股強烈力量震飛了出去。
「啊!」
溫影的靈魂軀體瞬間被震飛出十幾米遠,驚恐的臉上滿是憤恨。
「別想用我的身體接近哥哥!」
「把身體還給我!」
小溫無視溫影投來的憤怒到吃人的表情,學著少年的語氣曖昧詢問:“想我嗎?老師。”
說著就從城樓邊緣踏了回來,張開雙臂似要給予擁抱。
余燼卻是立刻后退,擔憂的情緒瞬間消失,冰冷著臉質問:“好玩嗎,小怪物?”
陰謀被揭穿的那一刻小溫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卻仍舊板著臉倔強的回答:“這么生疏?老師連名字都不屑稱呼了呢。”
“老師?”
余燼立刻揭穿:“你以為用著溫影的身體,學著溫影的模樣就真的能成為溫影了嗎?”
“雖然你們三個外貌和性格都很相似,但你們誰也成為不了誰。”
贗品就是贗品,永遠也成不了真的。
“而且……”
余燼表情瞬間沉寂,冷冷提醒:“你們沒有必要想著成為對方,因為你們三個無論是誰——我都很討厭。”
討厭。
討厭……
討……厭……
“哈哈哈——”
小溫突然癲狂似地大笑,自覺無趣般笑嘻嘻變回小孩模樣。
他收起委屈到幾乎要哭泣的表情,兩步并一步蹦跶到余燼身邊,拉著他的手撒嬌:“哥哥,我們回家。”
“家?”
余燼離開怪物巢穴后在外面奔波數十年,才終于在人類世界創造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雖然很小但也帶給他一份安心,可這份安心最終也被小溫無情碾碎。
他低頭看向男孩,聲音都冷了幾分:“我的家已經被你毀了。”
他沒有家了。
以后也再也不會有了。
小溫搖搖頭,兩只小手緊緊握住余燼的一只大手,溫柔又堅定地說:“有家的,回——我們的家。”
“我要把你帶回巢穴,偷偷地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
爭辯時說出的情話都帶有濃烈的占有欲,小溫抬頭直勾勾盯著余燼,希望從那張臉上看出一絲心軟。
以往每一次他這樣撒個嬌就會有用,這一次小溫也信心滿滿。
可余燼還是無情地掙脫了那雙小手,語氣里盡是冰冷的疏離:“我們已經沒有家了,也不會有未來。”
小溫頓時著急,伸出手不停地試圖抓住余燼,但每一次都被對方精準躲開。
男孩著急了,一邊哭一邊不停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會有家的,會有的!”
“只要我們還能在一起,一切……都會有的……”
“……”
余燼張口還想說些什么,猶豫片刻后還是轉過了頭。
他閉著眼不去看眼前自欺到幾乎癲狂的怪物,深呼一口氣猶豫的剎那,突然聽到對方換了稱呼:“老師——”
余燼震驚地睜開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小溫口中再一次發出溫影的聲線。
只是這一次不再虛幻到破綻百出,每一個動作、神情都和死去的溫影一模一樣。
他和小溫一樣絕望,紅著眼不斷地質問:“他們用獵槍打穿了我的身體,我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啊。”
溫影的聲音絕望又顫抖:“我用身體替老師擋去了所有傷害,為此慘死在獵人槍下,所求的……不過是老師能夠永遠記得我。”
記憶帶著他們回到那個血腥的雪夜,破了洞的身體無力墜落在余燼懷里,沾滿鮮血的手倔強又努力地拽住余燼的衣領,眼里流露出濃烈的不舍。
少年臨別前說出的話像魔咒一樣不停地在腦海之中回蕩。
「老師絕對不能忘記我。」
「要永遠記得我。」
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永遠。
永永遠遠都要記得我。
“可是你食言了。”
溫影突然大聲嘶吼:“你違背了我們的諾言!你忘記了我,堂而皇之的接受了溫南之的求愛!”
“你欺騙了我!”
“你才是叛徒!”
“叛徒!”
少年突然無力跪倒在地上,捂著眼睛失聲痛哭。
豆大的淚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濕潤了地上的磚瓦。
“……”
此情此景把余燼襯托的宛如背棄之人,似乎他才是那個負心漢。
余燼苦澀一笑,仍舊沒有伸出安慰之手。
他就那樣安靜、沉默,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少年,將對方痛苦的模樣盡收眼底,似乎不會再因此激起一點漣漪。
慶祝的煙花突然停了,簇擁著圍在一起的怪物也先后離場,喧嘩吵鬧的聲音驟然停止,城樓上變得一片漆黑,只剩下冷風吹過帶來的呼呼聲。
場面變得十分安靜,風聲夾雜著少年細微的抽噎,在寂靜的夜里被放大了數十倍。
窸窸窣窣——
就在這場面僵持著不上不下的時候,城樓下突然傳來攀爬的動靜,似乎有某條長了腿的怪物正壓低腳步小心翼翼地往他們待的地方靠近。
城樓上辯駁兩人立刻被其吸引,在他們看不見的黑暗角落,怪物影子已然籠罩了整座城樓,把天空都變得灰蒙蒙。
“那是誰?”溫影停止了抽噎,輕聲詢問。
他嗅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討厭氣味,可卻怎么都搜索不到有關記憶。
煩躁到令人作嘔。
余燼立刻解釋:“是尤颯。”
“他是來殺你的。”
尤颯說過只要他再一次看見小溫,必定會將男孩變成一具可怖的尸體。
余燼甚至已經嗅到空氣里彌漫著興奮的喧囂味道,他沒有再解釋,只是潛意識希望小溫聽到后會知難而退。
“殺我?”
少年卻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仰起頭憤恨地怒吼:“他有什么資格殺我!”
“是我最先出現在哥哥身邊的,陪伴哥哥到最后的人也應該是我!”
“你——先出現?”
余燼將少年的話聽在耳里,內心卻十分不解:“可尤颯是我弟弟,我和他才是最先遇見的人。”
“不是……”
溫影沒有解釋,只是不斷搖頭,用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不停地喃喃:“是我。”
“明明是我。”
“是我先遇見哥哥的……”
攀爬聲越來越近,討人厭的氣味也愈加濃郁。
余燼始終沒有心軟,溫影也始終沒再說話。
他們沉寂地待了良久,直到尤颯那猖狂的笑意似乎在耳邊徘徊的時候,少年才緩緩起身,在余燼疏離的目光中再次變回到最開始那個乖巧無辜的男孩。
小溫沒再撒嬌懇求,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笑著流下了眼淚。
他的眼神中帶著無邊的孤寂,泛紅的眼眶做出最后訴求:“哥哥,他們都想讓我死,你呢?”
“你也想讓我死嗎?”
就算余燼無數次對溫影說去死,小溫也始終不相信。
小溫認為至少至少……
至少他在余燼心里還是有分量的。
他們曾經有那么深的羈絆,怎么會狠心真的讓他也去死呢。
可是余燼沒有回答。
迎接他的只有無邊的孤獨和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抓住你了!”
尤颯已經攀爬到小溫腳下,一只手撐住墻壁懸掛在城樓邊緣,另一只手興奮的拽住小溫懸空在天臺邊的雙腳,眼里帶著嗜血的欲望。
小溫卻無視腳下幾乎致命的眼神,憂傷到平淡地開口:“我懂了。”
余燼正在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尤颯,男孩失望的聲音傳到耳邊的時候心中竟不自覺一緊,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小溫已經張開雙臂微笑著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小溫!”
展開的雙臂如同鳥兒的翅膀,可他卻不會飛翔,也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小溫沒有使用哪怕一丁點異能保護身體,就這樣赤身裸體從城樓最高處墜落下去。
像是折翼的天使,悲慘又凄涼。
余燼沒想到小溫會那樣決絕,幾乎在男孩墜落下去的瞬間,他也拔起雙腳想要跳下去把人救回來。
余燼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的腳被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為了不讓他挽救小溫,有人用異能控住了他的身體。
余燼下意識想到尤颯,立刻橫著眼怒氣沖沖看向男人。
他張開口咬牙切齒地說:“松開我。”
察覺到怒意的尤颯卻是無辜地聳了聳肩,懸掛在城樓上看著飛速墜落的小小身影,眼睜睜看著小溫摔落到地上,成了一攤辨不清人形的肉泥。
砰——
啪!
墜落聲傳來的瞬間余燼嗅到城樓下飄散上來的血腥氣味,他顫抖地握緊了拳頭,紅著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尤颯。
“我說——松開我!”
尤颯卻是皺了皺眉,不忍地提醒:“哎呀,摔得真是有些慘不忍睹呢,我勸哥哥還是別看了。”
“因為——”
“真的會做噩夢哦。”
第77章 聯姻 哥哥為什么不救我呢
高速墜落促使小溫的身體骨骼像麻花一樣扭開,鮮血也不停從炸裂的身體里迸濺出來,在地面上開出一朵靚麗的血色花朵。
“呃……”
疼……
小溫張張口想要說些什么,虛弱的身體卻是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翻起的眼白訴說著最后留戀,即使如此痛苦,死亡前也未曾看到余燼最后一眼。
最終也只能流下悔恨又不舍的淚水。
另一邊余燼也仍舊被異能困在城樓之上,憤怒到臉上青筋暴起。
“松開我。”余燼咬牙切齒地重復,“不然我殺了你。”
“哎呀呀,好嚇人啊。”
尤颯立刻從墻壁攀爬上來,攤開手解釋:“雖然我的確想殺了他,但是讓哥哥失望了,背后做手腳綁住你的人,不是我哦。”
男人身上沒有一絲異能泄露的氣息,在這個被風聲席卷的城樓天臺上,只能嗅到被風吹散到不太明顯的血腥氣息。
尤颯沒有說謊。
他的氣味余燼再熟悉不過,和綁住雙腳的異能截然不同。
“腌臜的東西。”
余燼終于無法忍受,使出全身力氣攻擊腳下這個不明物體。
異能一擊擊襲下,震得周圍灰塵四起,腳下的磚瓦都有些晃動,可是纏繞著雙腳的怪物仍沒有絲毫受傷,甚至還滿足地抖動了一下那奇形怪狀的黑色軀體。
怪異現象促使余燼愈加憤怒,他板起臉打著就算把雙腳弄殘也要殺掉對方的想法,使出足以弄死自己的血腥力量陰沉著臉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纏繞著雙腳的怪物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怒氣,在余燼攥緊異能準備攻擊的瞬間縮回到磚瓦之中,就此消失。
好像從未存在過。
“凈是些欺軟怕硬的家伙。”
尤颯很是開心,轉頭看向城樓下逐漸化為灰飛的血腥□□,無視余燼崩潰窒息的面容,輕聲笑道:“啊……真是有些可惜呢。這樣殘忍的死去,我那仁慈的哥哥肯定會……”
非常傷心吧。
但那又如何,他開心就行了。
尤颯哼笑著離開這是非之地,歌聲淹沒在呼嘯的風中,片刻后徹底消散,城樓上很快就只剩下余燼一人。
冷風吹灑在余燼孤寂的軀體上,即使捆綁著雙腳的怪物已經徹底消失,他也不敢再抬頭往城樓下多看一眼。
只是沉默、糾結、恐懼似的攥緊了拳頭。
所以他逃了。
無視周遭所有奇怪的眼神逃回到了小時候的住所,躲進房間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之后才顫抖著身體蹲在了地上。
漆黑的房間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心,仿佛這樣就能忘記經歷的所有痛苦。
余燼就這樣安靜地蹲在地上待了許久,直等到天微微泛白,困倦代替理智襲來的時候,才閉上眼睛稍作休息了一會兒。
只是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微弱又熟悉的輕笑聲。
似乎有人趴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
夢中他突然來到了熟悉的校園,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著身子走了過去,并且揮起手不斷地招呼。
“余老師好!”
“余老師!”
“余老師好……”
“你們……你們好——”
再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仿佛過了千年之久,回應的話都顯得有些生疏。
面對不斷往身邊涌著稱謂的學生們,余燼也貪戀地一一回應。
果然不管去到哪兒,人類世界永遠是余燼所向往、奢求的生活。
余燼突然想到了溫南之,夢里的他似乎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一系列糟糕事情,只記得溫南之是他在人類世界交的男朋友,那個總能看穿他堅強偽裝的人類。
“人……類?”
余燼突然感到恍惚。
溫南之……真的是人類嗎?
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他和溫南之好像很久沒見了,為什么不見面呢?
又……為什么會突然想起。
學校場景驟然發生轉變,圍繞著余燼的學生全部消失,他又回到了那個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巢穴里巡邏的腳步聲重重地傳進余燼耳畔,刺激他想起了丟失的記憶,也想起曾經和溫南之糾纏的點點滴滴。
一切都像夢一樣。
黑色觸手突然從窗外悄無聲息地接近,它們慢慢包裹了余燼的房間,探進床沿纏上了余燼的腳踝。
思念在此刻被無限放大,余燼鬼使神差般呢喃出聲:“溫……南之……”
聽到聲音的黑色觸手迅速聚集幻化出一團人影,人影輕躺在余燼身邊,顯現出那熟悉的俊美面龐。
片刻后聽到對方柔聲的回應:“我在。”
溫南之把脆弱到幾近破碎的人抱在懷里,手指輕撫上余燼的臉頰,低頭吻去他臉上的淚水:“我一直都在。”
此時一切都像是場虛幻的夢境,余燼蜷縮著撲進對方懷里,無視真假只為求得一場安慰。
溫南之卻是露出得逞的笑容,眼里閃著冷冽的光。
余燼脆弱的模樣時時刻刻都提醒著溫南之,他的計謀成功了。
只要摧毀掉余燼在意的一切,他就會卸下強硬偽裝變得黏人。
既如此——
小溫死得就不算可惜。
余燼把這荒誕的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夢,夢里可以發泄所有的不愉快,便丟棄理智輕聲呢喃:“溫南之……”
溫南之病態般摟住余燼,黑色觸手附在對方的肌膚之上,偏執地詢問:“哥哥想我嗎?”
見余燼沒有回答,便自顧自地揚起下巴抵在對方頭上:“我可是想哥哥想得要緊呢。”
“我……”
余燼張張口,聲音都帶上幾分哽咽。
察覺到不對勁的男人立刻蹙眉,不解地詢問:“哥哥怎么了?為什么……在……哭?”
余燼立刻否認:“我沒有哭。”
可淚水還是不自覺涌出了眼眶。
說出口的唯心謊言欺騙不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余燼的臉色異常難看,卻仍舊不認為自己在為此傷心。
他們就這樣相擁著待了良久,直到似乎確定溫南之不是幻覺,不會立刻消失之后,余燼才輕聲開口:“小溫……死了,他死了。”
“我殺了他。”
“我殺了小溫……”
“是……我殺了他……”
如果他沒有說那些話,沒有令小溫傷心,又或者一開始就沒有同意小溫的接近,這一切可能就都不會發生。
他們之間……
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悲慘的下場。
憎恨違心,原諒又可惜。
余燼便想在盡可能不傷害彼此的情況下作出最正確的決定,結果看來這個決定才是最愚蠢的。
災難來臨的時候他甚至不敢探頭去看一眼,余燼到現在都不知道小溫的尸體是否還殘忍、血腥的躺在城樓底下。
“沒事的。”
溫南之輕聲安慰,抬手撫上余燼的脊梁,嘴唇貼上臉頰親掉臉上滑落的淚痕,把人抱在懷里安慰:“就算所有人都會離開你,哥哥還有我啊。”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哥哥。”
「小溫永遠都不會離開哥哥!」
「要和哥哥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相處時說的無數遍承諾的話在此刻盡數襲來,每句話每個字都深深的浮現在余燼的腦海之中。
緊抱著他的男人突然消失,身側傳來本該死去的稚嫩聲音。
“哥哥為什么不救我?”
小溫輕躺在余燼身邊,紅著眼流出血色液體,執著又崩潰地詢問:“為什么不救我呢?”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救我呢?”
余燼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男孩變得七竅流血,四肢也瘋狂扭曲,骨頭從裂開的皮膚中抽離出來,身體里的血液像花朵一樣猛烈炸開。
紅色液體瞬間浸染了身下的白金色床單。
即使如此痛苦仍舊在不停地詢問,像是地獄里索魂的惡鬼。
“為什么——為什么……”
“哥哥為什么不救我呢?”
睡魘中緊皺著眉的余燼猛地睜開了眼睛,坐直身體后大口大口喘著沉重的粗氣,有些不知所措地捂著狂蹦亂跳的心臟。
他抬起頭迷茫地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巢穴的房間里面后仍沒有松氣,回憶起什么般突然緊張地掀開被子,沒有看到滿床血腥時緊繃的神色才稍稍舒緩。
假的,都是假的。
只是夢。
那……只是一個荒唐的夢。
余燼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他不敢細想,不敢回憶夢里的每一個微小細節,生怕一不小心就揪出哪處錯漏證明夢境是假的,都是現實里真實發生的事情。
必須得是假的。
“哥哥做噩夢了?”
“!”
余燼慌張地瞪大了眼睛,跟隨聲音來源望去,恰好對上黑暗里嬉笑的臉。
尤颯抱著手靠在墻上,察覺到余燼的目光后才不緊不慢地抬手掀開了窗簾,感受著外面揮灑進來的金色陽光。
“今天天氣多好啊。”尤颯輕聲笑道,“睡到這么晚才起床,夢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你不需要知道。”
“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尤颯瞇起眼睛注視著余燼裸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頸,明知故問道:“哥哥不會是背著我——干壞事了吧?”
“是啊,殺了個人。”余燼胡亂回答,抬起手揉了揉疲憊的眉眼。
尤颯拖起下巴思索:“聽上去是在怪我呢,可那小家伙又不是我害死的,要怪也應該去找——”
“那個背地里綁住哥哥手腳的家伙吧。”
雖然尤颯的確想過要弄死小溫,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小溫就跳下去了,所以這條命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頭上。
尤颯甚至為沒能親自動手感到惋惜。
要是他來殺的話,小溫死的或許還能漂亮一點。
“滾。”余燼對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耐心,冷著臉怒聲呵斥。
尤颯也不惱,仍舊面帶笑意:“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哥哥總是這樣沒有耐心。”
“既然哥哥對那小家伙的死不感興趣,那接下來就讓我說一些——能引起哥哥興趣的話題吧。”
“我讓你滾。”
“做不到哦。”
尤颯抱起雙手做出一副看戲的表情,彎起的眉眼訴說著無盡笑意:“過兩天王國會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慶祝我們和鄰族商業聯姻。”
“商業?聯姻?你要結婚了?”
余燼頓覺奇怪,卻也絲毫不感興趣:“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很快就會離開,不會參加你的婚禮。”
怪物族群的聯姻對象大多是地位尊貴的首領,所以余燼理所當然的以為尤颯要求娶新娘。
但尤颯卻是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得意面容,略帶深意地搖了搖頭:“不是哦,大錯特錯了。”
“因為他們要求聯姻的對象——”
“是哥哥你啊。”
第78章 紅色婚服 不可以拒絕哦
溫暖的陽光照灑在病房之中,余燼的內心卻還是猶如墜入冰窖般寒冷。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聲質問:“你說什么?”
“聯姻?”
尤颯點頭如搗蒜:“是的哦,就在剛剛哥哥做噩夢的時候,他們的使者來訪,稱想通過聯姻和我們達成合作條件,從而一起抵御外敵。最關鍵的是——我同意了。”
尤颯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臉上流出藏不住的喜悅,還笑著補充:“這么好的條件也沒有理由拒絕吧。”
反正聯姻的不是尤颯自己。
“你瘋了嗎。”
余燼憤怒地攥緊了拳頭,聲音冷漠到宛如寒冰:“我去聯姻?確定不是讓我徹底滅了對方?”
無論是曾經的余燼還是現在的尤颯,他們在怪物巢穴秉承的都是強者為王的生存條件,為了活命甚至可以砍死自己的親生父母。
現在居然說想靠聯姻一起抵御外敵,真是愚蠢的借口。
尤颯也不再偽裝,卸下笑臉認真解釋:“那是一個住滿了漆黑影子的王國,巢穴里的氛圍非常壓抑,南格曾多次看見他們的人試圖闖入我們的巢穴,應該——是別有所圖。”
“那就都殺了。”余燼冷聲開口。
“無所謂咯。”
尤颯兩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婚禮定在三日以后,只要哥哥能夠完成典禮成功踏進影子王國,那之后他們的生死……就隨哥哥處置。”
說完后又笑著補充:“但是婚禮儀式一定要成功舉行。”
余燼皺著眉不解:“為什么?”
既然是生是死都和他沒有關系,什么時候死也要介入關心嗎?
尤颯卻是無辜聳肩,眼里帶著猖狂的笑意:“沒有為什么,我就是單純想看,且期待看見哥哥作為新娘子出嫁的樣子。”
“那肯定會非常有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颯笑到甚至直不起腰,臉上盡是期待與嘲諷。
“……”
瘋子。
就算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余燼仍無法理解尤颯的腦回路和所作所為。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如果我不同意呢。”余燼冷臉補充。
“不同意?”
尤颯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自顧自地呢喃:“是哦,如果哥哥不同意的話該怎么辦呢。”
不同意的話……
要怎么辦呢。
“不可以不同意哦。”
尤颯思索后笑著說出嗜血的殘忍話語:“如果哥哥不同意的話,我就將秘密散播出去,讓所有覬覦哥哥身上寶藏的人都知道——這個美妙的消息,這可是怪物們致死都想要得到的珍寶啊。”
“怪物們那樣貪婪,肯定會興奮地將哥哥生吞活剝的!”
尤颯越說越激動,甚至張開嘴期待地吮吸,似乎也想要將余燼生吞活剝。
“……”
瘋子。
全都是瘋子。
尤颯繼續補充:“當然,我替哥哥守了那么久的秘密,用它來請我看一場戲,不過分吧?”
“好啊。”
事已至此拒絕也沒有用處,余燼微笑著看向尤颯,肯定地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么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婚禮必定——會如期而至。”
“那再棒不過了!”
尤颯開心到手舞足蹈,笑容璀璨的瞬間往余燼脖子上瞥了一眼,只一眼就讓他定在原地,忍著笑意輕聲詢問:“那是……什么?”
“什么?”
余燼面露疑惑,順著尤颯的目光低頭望去,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展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頸。
他瞬間慌張,抬起手疑惑地覆蓋上去:“是有什么東西嗎?”
尤颯沒有解釋,只是仍舊歪著頭死死盯著那處皮膚。
炙熱的眼神看得余燼有些不知所措,便立刻從床上起身,小跑著沖到鏡子面前。
當他從鏡中看清自己的剎那,尤颯的聲音也隨之襲來:“好奇怪,哥哥身上有吻痕唉。”
余燼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鏡子里本該白皙的皮膚烙上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紫色吻痕,每一處都印證了翻云覆雨。
尤颯隨機又輕聲詢問:“會是被什么小蟲子咬的嗎?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吻痕呢。哥哥難道——背著我做壞事了?”
男人說這話時臉上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似乎期待發生點什么刺激的事情。
余燼卻是皺眉:“……你管得太多了。”
他立刻黑臉,聲音卻慌張到有些顫抖,并且正抬起手不斷地擦拭摸索。
不是畫上去的,也沒有任何傷口。
就是非常單純的——
吻痕。
“我才想要問哥哥是怎么回事吧。”
尤颯走到余燼身邊,輕靠著附在他側邊探查:“雖然婚禮并不重要,但如果典禮舉行時被他們看見了這圈印記,你要如何解釋呢?”
“夢……”
余燼猛然察覺。
不是夢。
剛剛發生的一切全都不是夢。
夢境不會在身上留下糾纏痕跡,只有現實里真實發生過才會。
溫南之……真的來找他了。
想到這里,余燼竟慌張到雙手微微顫抖,揉搓著皮膚的動作也驟然停止。
尤颯蹙眉,沉聲提醒:“想用夢來解釋緣由,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我不管哥哥在我來之前做了什么,等我走之后又會做什么,只要確定婚禮當天不會讓人在脖子上看到這圈討人厭的印記就行。不然我可沒辦法向他們解釋,為什么他們的新娘還沒入洞房……”
就被人睡了。
尤颯同樣抬起手想要擦去那令人討厭的印記,但掩藏在皮膚下的淤青沒那么容易消失,只是徒增怨憤。
最后努力無果的他也只能攥著收回了手,怏怏地轉移話題:“哎呀——到了該商討大事的時間了。”
臨走前還提起精神宣告:“期待一下吧,我一定會給哥哥布置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
等到男人歡脫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余燼才板下臉關上大門,繼而打開了緊閉的窗戶,讓微風吹散去屋內的厭煩味道。
原以為很快就能離開,結果還要留下處理尤颯引起的麻煩事情。
很多時候余燼都在想,干脆直接把他殺掉得了。
這樣尤颯就再也不能用秘密威脅自己。
可每次理智上線的時候就又會否定,這樣絕對不行。
王國需要領頭人。
尤颯雖然嗜血暴戾,卻也無法否認他是一個合格的首領,在他的帶領下領地防御外敵的本領經久不衰,至于聯姻……
也只不過是想讓余燼幫忙滅了對方的……一個借口罷了。
影子王國的國王——
魘。
是余燼三日后要聯姻的對象。
他腦海里關于對方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那時父親繼位,魘的族群爆發內亂,幾日內換了十幾任國王,到最后才在嗜血的國度下堪堪定下首領。
新一任首領憑著殘忍手段統領了王國好幾十年,一直堅持著把王國帶到如今可以保護自己的地位上。
這樣一個殘酷暴虐的王國,居然會想通過聯姻抵御外敵。
虛假的謊言。
估計也是從哪里聽到風聲,和那些不怕死的怪物一樣覬覦他體內的寶藏。
想到這里余燼憤怒地攥緊了拳頭,維持幾秒又釋然地松開。
那就等到婚禮結束,給他們再一次換新首領的機會吧。
“魘。”
意想中糟糕又黑暗的名字。
“我們拭目以待。”
“啊欠——”
另一邊黑暗的怪物巢穴,正在開會的魘措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端著東西的手下跟隨魘的動作為之一顫,小心翼翼地抬頭詢問:“首領……怎么了?”
“……”
等不到回答的手下舉著東西的胳膊不免開始瘋狂抖動,低下的腦袋幾乎要垂進地里。
“小心點。”男人及時扶住,冷著聲音呵斥,“別把東西弄臟了。”
“對……對不起首領!”
手下突然猛地哆嗦,整個人彎下腰匍匐著跪在地上,只有端著東西的胳膊仍舊高高舉起,一副謙卑到骨子里的模樣。
魘沒再追究,勾起的嘴角訴說著內心喜悅,便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被手下拿在手里的東西,笑著詢問:“你覺得這套婚服好看嗎?”
手下微微起身,抬頭看著被自己捧在手心的精美婚服,點頭肯定:“好看,就是顏色……是不是太靚麗了些。”
他們王國里的怪物全都是影子的分身,常年寄居在黑暗的怪物巢穴,婚禮自然也不會太過絢爛。
所以眼前這套大紅色的婚服,在漆黑的背景里就顯得格外突兀。
“紅色不好看嗎?”
魘輕拿起婚服的一角,握在手里輕輕把玩,解釋說:“這是人類世界最常見的禮服,相愛者私定終身時,通常會邀請親朋好友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用以向世人宣告他們完美的愛情。”
手下疑惑地說:“這不是……和我們的加冕儀式差不多嗎?”
魘輕輕搖頭:“不一樣,宣告地位和宣告愛情是不一樣的。”
魘想要的只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余燼是屬于他的。
“愛情?”
手下更加不解,仰起頭疑惑地問:“首領喜歡他?可……我們聯姻不只是為了奪取——”
“呃——”
砰噠!
端著婚服的手突然斷裂著掉在了地上,魘一只手護崽似的把婚服輕輕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殘忍地捏爆了手下的心臟。
剛剛還在平和地和魘對話的手下,這一秒已經瞪大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不瞑目。
喧鬧聲驚擾了外面的守衛,趕來的守衛看見此景后立刻把尸體運了出去,熟練到仿佛經歷了數萬次。
清理完尸體后為首侍衛才又謙卑地跪在地上,安靜地等號施令。
魘輕聲笑著,愉悅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此事影響,抬起手慢慢將婚服遞到守衛面前。
“把婚服送過去,哥哥穿上它參加婚禮的話,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新娘。”
……
第79章 婚禮 新婚禮物
“他讓我穿這個參加婚禮?!”
余燼拎起衣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氣憤到額頭青筋暴起:“你知道這個是什么嗎?”
尤颯開心到幾乎直不起腰,聽到問話后強忍著滿腔笑意,認真說道:“嗯……看不出來,難道不是婚服嗎?噗——”
“哈哈哈哈——”
“……”
余燼立刻憤怒地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句微笑似地訴說:“再笑一下我就讓你穿上它。”
“!”尤颯立刻板正身體做了個閉嘴的表情。
等到他壓下幾乎癲狂的笑意之后,才對著火紅的禮服疑問:“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儀式,只是我們準備的禮服大多都是富貴又耀眼的白金色,這顏色……是不是俗氣了點,感覺不像是這里的風格。”
余燼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滿腔怒火,握緊拳頭解釋:“當然不像,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這里的婚服。”
“這是人類世界最盛行的款式。”
一款紅金流蘇的中式秀禾服。
華美的面料,夸張的銹式,火紅顏色幾乎吸引去每個人的目光。
最重要的在于這是人類世界女子所穿的服飾,對方竟然將它送來作為余燼的婚服。
這難道不是赤裸裸地嘲諷。
余燼沉著臉把婚服袖口揉成一團,咬牙切齒道:“還沒開始就想在我上面?那我也會不負眾望的將他打得鼻青臉腫。”
最好再也不能站起來。
尤颯縮緊脖子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婚服詢問:“那——你還穿嗎?”
不穿的話款式不合,婚禮定會辦得不太好看吧。
嗯……
尤颯又笑著搖了搖頭。
反正不是他結婚,好不好看也不關他的事。
只要讓這一場好戲完美上演,尤颯的任務就算結束,屆時所有事情就都和他沒有關系了。
余燼皺著眉死死盯著婚服,陰沉著臉說:“穿,為什么不穿。”
他不僅要穿,還要穿著這套衣服捏爆對方的心臟,作為肆意嘲辱的見面禮。
巢穴里本冷清到黯淡無光,自從余燼回來后每一日都像過節般熱鬧。每一晚城樓上空都會固定放有煙花表演,守衛們也會抽著空聚集在一起享受美酒佳肴。
這是尤颯安排著給余燼送行的禮物。
雖然享有者本人從未出面。
余燼只是沉默、孤寂、落寞地待在那個只屬于自己的黑暗房間,拉起窗簾隔絕去外面的一切。
似乎所有的熱鬧都和他無關。
咻——
砰!
煙花秀再一次上演的時候,余燼仍蜷縮著躺在床上,難受到心都揪在一起。
“溫南之……”
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溫南之,記憶里他們的每一次見面似乎都虛幻到分不清真假。
其實這一次愿意答應陪尤颯演戲,他也是有私心的。
余燼見過影子王國的人,他總覺得無論是小溫還是溫影,甚至于溫南之身上都有那個國家的影子。
如果此次配合可以潛入那個王國,在暗地里注意些的話,說不定會有他們的消息。
因為怪物——是沒有那么容易死的。
至少小溫不會因為一次跳樓就徹底毀滅。
萬一能找到他們。
萬一的話……
余燼也不清楚在那之后該怎么做。
只知道當下內心很是空虛,似乎非找到他們不可。
外面鞭炮齊鳴,歡呼聲響徹了整個王國,似乎所有人都在為這場婚禮慶祝。
叩叩叩——
禮炮聲夾雜著整齊的腳步,尤颯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哥哥——婚服穿好了嗎,迎親隊伍已經過來了。”
“……”
余燼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隨手拿起丟棄在床上的紅蓋頭,猶豫片刻還是狠不下心蓋在頭上,便干脆拿在手里就出了門。
“surprise——”
誰曾想剛開門尤颯就舉著一捧盛亮的鮮花懟到余燼面前,撲鼻的花粉味道瞬間襲來,激得他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啊欠!”
“哎呀呀呀——”
尤颯見狀這才微微縮手,剛準備把鮮花塞到余燼手上,就看見他手里攥著的紅蓋頭,噗嗤一聲又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颯笑了許久才堪堪停止,到最后強忍著笑意調侃:“既然是他送的,哥哥不蓋上的話不太好吧。”
“……”
余燼氣憤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握著蓋頭的手青筋暴起。
他胡亂把紅蓋頭扔在頭上,大有一副自生自滅的模樣。
尤颯也識趣地替余燼整理了下歪斜在頭頂的蓋頭,確認把整個頭都包裹在里面之后才滿足地點了點頭。
“你別說——看順眼之后人類世界的這套婚服,的確是挺好看的。”
“……那是因為沒有穿在你身上。”余燼咬牙切齒地反駁。
“啊哈哈哈——也是,畢竟我可不是被他們看上的新娘。”
……
可惡。
尤颯的每一次嘲諷都化為無盡怨氣,最終都沉寂著留在余燼心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等見面后把對方打到滿地找牙的模樣。
尤颯笑完后才抬起胳膊示意余燼攙扶:“典禮要開始了,哥哥跟著我吧。”
紅蓋頭幾乎遮擋了余燼的所有視線,只能看清腳下的那一抹余光。
余燼微微點頭,像個盲人一般緊牽著尤颯的胳膊行走。
婚服裙擺跟隨他們走動隨風飄揚,在空中發出叮呤咣啷的響聲。
很熟悉的聲音。
像是風鈴。
清脆的聲音跟著他們響了一路,越往前走周圍就越是喧鬧繁華。
余燼聽見了守衛巡邏的聲音,禮堂里音樂響起的聲音,和恭迎新郎的呼喝聲。
他有些緊張,攥著尤颯的手也不自覺縮緊:“新郎——來了?”
“嗯,來了。”
尤颯微微點頭:“一大早就帶著人來了,著急的很。但被我以吉時未到的理由擋在了巢穴之外,剛剛去接你的時候才放進來。”
“他……長的如何?”
雖然余燼并不太關心這個將死之人的樣貌,內心卻有一個強烈的聲音促使自己去打聽打聽。
“哥哥不是要給他一個教訓嗎?快要死的人也在意樣貌?還是說——哥哥喜歡長得好看的人,足夠美麗的話可以饒他一命?”
尤颯嘰里咕嚕說了很多,在得到余燼捏碎骨頭的警告之后又笑著轉變畫風。
“哎呀呀——開玩笑的。”尤颯自顧自地用異能修復手腕上碎裂的骨頭,表情卻是猙獰地扭在了一起,“不過……嗯……”
“怎么說呢。”
擅長詭辯的尤颯這一次卻是猶豫了。
他張開口欲言又止,帶著人停在了禮堂門前。
“新娘到——”
歡呼聲響起時,禮堂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尤颯猶豫的聲音才傳進余燼耳中:“不太好評價他的長相,因為……他們王國人的臉……全都是黑乎乎的。”
卡啦——啦——
沉重的大門被守衛拉著打開,尤颯剛想示意他自己查看,在察覺余燼的臉被蓋頭遮擋后才繼續壓低聲音解釋:“他們王國的人都奇怪得很,雖然穿得人模狗樣,但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一團黑乎乎的影子,根本看不清五官和長相。”
禮堂里炫亮的燈光照灑在余燼身上,轟鳴的鼓掌聲響起時,在強烈光線的照耀下余燼也透過蓋頭看清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地毯盡頭站著一個挺立的男子,和尤颯說的一樣,他身上穿著和余燼一樣風格的新郎服,暴露在空氣中的所有皮膚都散發著黑暗云煙。
縹緲到仿佛伸出手就能將對方打散。
“還真是輕蔑呢。”
尤颯不悅地吐槽:“連結婚這種大事都不愿露出原來面貌,看來他們對這樁親事也不算上心。”
“誰知道呢。”
也許這就是他們最真實的樣子。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新娘入場——”
司儀高呼著發出響亮的聲音,音樂在此刻驟然響起,欣快的聲音讓每個人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除了余燼。
尤颯突然停下了腳步,低聲訴說:“我就把你送到這兒,接下來只需要跟著紅毯一直走,直到走到他身邊就行了。”
音樂突然激昂,尤颯也趁此時間解釋:“我和他們做了交易,只要婚禮成功舉行,哥哥跟著魘安全進入婚房,交易就算完成,屆時他們的命就都歸你了。”
生死與否也都跟尤颯沒有關系。
看來是個很不錯的交易,余燼都能察覺到尤颯隱藏不住的開心。
這點倒是不出余燼所料:“最后還是拿我來做交易,也想用我的手滅了他們?”
尤颯也不再隱藏,笑著訴說:“反正哥哥這么厲害,一個人對付一個巢穴也不再話下吧。”
最后誰生誰死尤颯都不太關心,他在乎的只有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余燼卻對這場交易產生了一絲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好處才能讓尤颯提起興趣。
“別出神了,哥哥。”
尤颯輕聲提醒:“大家都在等你。”
“……”
禮堂門敞開著迎接新娘的到來,所有賓客都齊刷刷看向他們兩個。
“還有——”
余燼剛松開手打算獨自前行,尤颯就把那捧鮮花塞進了他手中:“這是我送給哥哥的新婚禮物,一定要記得把它帶進婚房。”
“一定哦。”
歡快的鼓點聲藏匿了躲避在暗中的洶涌,余燼當著眾人面接過手捧花,握著鮮花的手竟不自覺顫抖,額頭也滲出絲絲細汗。
大膽。
太大膽了。
尤颯竟然在花束中藏了一把匕首。
明晃晃且倒立著和鮮花的根莖綁在一起,在強光的照耀下泛出一絲冷冽的白光。
在手捧花里藏匿兇器,是個人都會懷疑對方的用意。
尤颯就不怕被發現嗎?
余燼透過蓋頭近距離看見尤颯臉上的笑容,那一刻猛然醒悟。
他不怕。
他當然不怕。
尤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就算在利益可圖的婚禮之上,也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做些手腳。
反正就算被發現也可以把臟水潑在余燼頭上。
余燼憤怒到握緊了拳頭,低聲質問:“你瘋了嗎?”
“新婚禮物。”
尤颯只是笑瞇瞇地重復,眼中閃過嗜血的寒光:“哥哥要好好收下哦。”
第80章 洞房花燭夜 送你砍一刀
“讓我們再次有請新娘入場——”
場面一度僵持不下,司儀見情形不對又重復著宣讀了一遍。
禮堂里等待儀式的參議人員都疑惑地竊竊私語,紛紛轉頭看向停滯著站在門口的新娘。
尤颯這才笑著提醒:“快去啊哥哥,在等什么呢。”
“……你故意的。”
“當然,難道還能是不小心放進去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余燼不明白,“婚禮不是你讓我參加的嗎?你以為他們是傻子,發現不了藏在花里的小手腳?”
“萬一發現不了呢?”
“萬一發現了呢!”
余燼靠近一步湊到尤颯耳邊,低聲質問:“被他們發現了怎么辦,我們的交易還作數嗎?”
余燼參加婚禮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尤颯的威脅,現在他卻赤裸裸地玩弄自己。
尤颯輕聲嘆氣,解釋道:“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么事非要現在證明?”
“只有現在!”
尤颯終于壓不住嗓音怒聲解釋:“只有此刻有機會證明,錯過就再也不會有了。”
男人的眼睛泛著嗜血紅潤的光,氣憤到似乎要將余燼生吞活剝。
余燼不明白。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尤颯腦子里在想什么。
“哥哥……”尤颯輕聲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事情真相。”
新娘憤怒地站在門口,紅毯盡頭的新郎則不緊不慢地歪頭打量。
只有司儀慌張到頭頂冒汗,拿起胸前帕子擦去額頭的汗水,再次出聲:“新——”
“不用喊了。”
余燼放大音量制止,禮堂里竊竊私語的聲音驟然停止。
他終于轉頭看向站立在遠處的新郎,透過紅蓋頭的縫隙盯著對方看不清五官的臉。
繼而壓低嗓音漫步向前:“我會如你所愿。”
如果這是尤颯想要的,那么他會堅持。
只是……
“也請你記得我們的約定。”余燼輕聲提醒。
婚禮結束之后,尤颯從魘手里得到他想要的,尤颯也要如約替余燼保守秘密,屆時無論余燼想去哪里,他再沒有理由和機會干預。
這場婚禮過后——
他們就兩清了。
余燼提起腳步慢慢向新郎靠近,激動的司儀立刻放聲呼和:“讓我們掌聲有請——”
禮堂里瞬間響起雷鳴般的鼓掌聲,喧嘩熱鬧的場景落入尤颯眼里卻是十分刺眼。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緩慢靠近的二人,期待又希望發生些什么。
噠——噠噠——
從大門走到新郎身邊的這一段路程并不算長,余燼卻還是感覺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等到他終于走到對方面前,小心又謹慎地握緊手中捧花時,突然聽到新郎發出細微的輕笑。
這一聲輕笑瞬間讓余燼繃緊了身體,掩藏在紅蓋頭下的神情也不自覺緊張。
對方像是看出來他的顧慮,伸出那雙只能看清輪廓的手,輕輕蓋在了余燼的手背上。
“別緊張,沒事的,我在這里。”
“……”
余燼有些意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明顯能感覺到新郎一開始的目光是停留在鮮花上面的。
他幾乎確信對方看見了花束里面的匕首,可這溫柔的安慰又讓他開始懷疑。
這時候司儀繼續開口:“請登上王座——接受加冕。”
王座按道理只有國王可以乘坐,但因為新郎是他們國家的國王,所以提親結婚時也需要帶著新娘接受加冕。
也就是說余燼是因為魘,才有機會接受怪物巢穴最高儀式的加冕禮。
可他一點也不開心,也不屑于參加這樣的儀式。
音樂聲逐漸激昂,新郎牽著新娘一步步登上屹立在高位的王座,從始至終都沒提過花束一下。
他們的手牽得很緊,轉過身時余燼迫不及待地松開,下一秒又被對方摸索著牽了起來。
“哈……”
尤颯看著這曖昧的一幕,似乎很是意外,又似乎情理之中。
他的表情瞬間耷拉下來,陰戾到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始殺人。
整場婚禮除了剛開始發生的那點意外,全程進行的都非常完美。
余燼和魘第一次見面居然沒有感到排斥,只是奇怪對方為什么始終要牽著自己,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肯松開。
直到他跟著魘上了前往影子王國的馬車,狹小的空間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對方緊握的手也依舊沒有松開。
“……”
余燼一只手被對方緊緊攥住,另一只手抓著那束藏有匕首的鮮花,整個人出現一種強烈的撕扯感,有種處于夢境般虛幻的感覺。
典禮結束,被裝飾到富麗堂皇的馬車載著他們晃晃悠悠地前進行駛。
臨行前他從尤颯眼中看到了滿腔怨恨,余燼不知道尤颯為什么生氣,從此也不再重要。
這場婚禮從頭到尾只是一場交易,它幫助尤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讓余燼徹底恢復自由。
等到余燼把魘殺掉,趁王國喧鬧混亂的時候逃走,再在王國里尋找小溫他們的影子,找到后……
找到后要干嘛呢?
余燼也不知道。
人類世界的家毀了,怪物巢穴也回不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
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找到假意死亡的小溫,才能得到一個想要的結果。
趕往影子王國的旅程格外漫長,余燼不清楚對方為什么不使用異能趕路,他也不在乎。
只要在禮成前沉默到降低所有存在感,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可疑就好。
也不需要假意培養感情。
反正最后都要將對方殺掉。
魘……
雖然很強,一對一應該也能打得過。
余燼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垂下眼眸思考著未來的計劃。顛簸的馬車打擾不了他的思緒,自然也未曾察覺到身旁的炙熱視線。
自從他們在典禮上見面的那一刻開始,魘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余燼身上,甚至加冕時都未曾挪開。
接親馬車帶著他們慢慢地離開了尤颯統領的怪物巢穴,來到了專屬于影子王國的黑暗巢穴。
這里沒有白金色且富麗堂皇的裝飾,沒有賀禮時燃放的滿天煙花,有的只有孤寂且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無論是建筑,腳下踩得土地,還是皮膚和衣物全都漆黑到宛如深淵。
甚至影子人踏進巢穴的瞬間,裸露在外面的黑色皮膚都和暗夜巢穴融為一體,分不清是人還是背景。
余燼:“……”
他轉過頭看向牽著自己的‘新郎’,和那些影子人一樣,除了身上那套靚麗的紅色婚服,其他部位全都消失般融合在背景之中。
活像是個透明的衣架子。
新郎注意到他看過來的目光,歪起頭疑惑著詢問:“怎么了?”
余燼微微搖頭:“沒什么……”
要不是實在憤怒,他幾乎要憋不住滿腔笑意。
因為無論是遠看還是近看,怎么看都像余燼正牽著一套亮眼的紅色婚服,只見衣服不見其人的在黑暗巢穴里行走。
唯一可供探查的微弱光線,還是從巢穴入口的石頭縫隙里照射進來的陽光。
余燼跟著隊伍越走越深,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黑暗潮濕的環境讓內心很不愉快。
他一想到待會要面臨的大戰,又忍不住攥緊了手上花束。
“快到了。”
緊牽著余燼的那只手突然微微收力,望著遠方照射進來的微弱光線輕聲開口。
余燼緩緩點頭,跟隨魘的腳步并肩行駛。
他以為會先和對方去禮堂參加婚禮,畢竟剛剛在王國舉辦的典禮,不過是披著結婚外表的加冕儀式,按規矩新郎接走后都要舉行一個正式的婚禮。
但是這里沒有。
他們穿過入口洞穴后并沒有迎來亮眼的陽光,王國里依然是一片漆黑,新郎牽著他的手徑直前往臥室,踏過隱藏在黑暗中的門檻時不小心還絆了一下。
“小心。”
新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余燼身上,察覺到絆倒的小動作后立刻伸出手去攙扶。
被一團漆黑云霧包裹住,辨不清皮膚顏色的修長手指順勢攬上余燼纖細柔軟的腰肢,環住他的腰穩住了快要摔倒的身體。!
腰上傳來的酥麻觸感激起了身體的保護機制,幾乎是下一瞬間,余燼掰過對方的手指從身上撤了下去。
“嘶——”
被掰到幾乎扭曲的手指散發出絲絲云煙,好像是黑暗中釋放出的無聲宣告。
新郎官也疼痛到眉頭緊蹙,看不清樣貌的五官似乎比剛才還要黑上幾分。
“啊……對不起!”
反應過來的余燼立刻松手,連連道歉:“剛剛誤會你……是不是想要做些什么了。”
紅蓋頭遮擋了余燼臉上的表情,促使新郎官看不清他最真實的心意。
隱藏在謙卑動作下的余燼,臉上卻散發出嗜血的陰狠表情。
明明牽緊的手稍稍用力就能穩住余燼晃悠的身體,對方卻偏偏要攬住他的腰肢,生怕別人猜不出那隱藏在黑暗皮囊下的真實意圖。
“噯——噯——”
帶領他們前進的手下指著婚床發出提醒的告誡聲,卻并未開口說一個字。
更像是說不出話來。
可也沒從尤颯口中聽說他們是啞巴的事情,難道是情報——
出了疏漏?
余燼不免感到懷疑。
“你們下去吧。”新郎官又自然地牽住余燼的手,輕聲訴說,“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卡啦——
大門牽拉著緊緊關閉,周圍又變得一片漆黑,只有蠟燭燃燒散發的微弱光亮促使著余燼前進。
他抬起穿著紅色婚鞋的腳,一步一步慢慢踩在黑色地板磚上,婚服上的金屬配飾隨著走動發出丁零當啷的動靜。
新郎官先他一步坐在了床上,現在似乎正抬起眼眸打量著余燼,抬起的手也試圖和他十指相握。
“……”
邀請的手就這樣在空中擺了很久,最后見余燼始終都沒有抬手的想法,魘才輕笑出聲,突然起身握住了被他緊握在手里的花。
糟糕。
余燼慌張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確信對方碰到了掩藏在手捧花里的匕首時,寒氣肆意騰起。
幾乎是那一瞬間花束從他們手里分解,余燼握住匕首狠狠刺進對方胸膛之中。
他打著必須殺死對方的打算,握緊短刃深深刺進新郎官的胸口,直接扎進對方心臟之中。
噗嗤——
沒有刺歪。
非常完美。
余燼沾沾自喜。
心臟是所有怪物都最為脆弱的地方,只要扎碎怪物的心臟,死亡頃刻襲來。
“我……成功了。”
余燼激動到雙手微微顫抖,臉上閃過興奮的光。
鮮血浸染了魘身上的紅色婚服,從傷口部位滲透出來的血液噴濺在余燼手上,遮擋了一路的蓋頭也在此刻被對方掀開。
“哥……哥哥……”
熟悉的呼喊落入余燼耳中,他突然一陣耳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叫我什么?”
魘為什么會稱呼他為哥哥?
會這么叫他的人除了尤颯就只有——
余燼眼睜睜看著那雙占有血液的手附上自己臉頰,被黑色云霧遮擋的人也漸漸顯現身影。
漆黑的背景突然褪色,富麗堂皇的金紅色婚房烙印在余燼瞳孔之中。
他看清了口吐鮮血站在面前的新郎官最真實的樣貌,是那個日思夜想也要找到的人。
溫南之痛苦地蹙緊了眉頭,嘴角卻扯出一抹安慰的笑:“哥哥,是我啊。”
“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