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松江沒好意思問，陸宸家里那條粘人的狗……是不是慕煥那條瘋狗，但終歸是狗，和他斷了關系還是有點那什么。
慕元帥渾渾噩噩地離開他專用的私人聊天室，才發現自己準備的多少套方案、多少個問題都白準備了。
二十年后，陸宸水平又提升了，他又雙叒叕不由自主地跟著陸宸的思路走了……
慕松江發現自己還和來時一樣夾著份文件夾，“陸教授，”他把文件夾遞給陸宸，“舊首都星爆炸的一些沒對外公布的機密資料。”
陸宸沒接，雖然很想看，但是……
“機不機密，都不是我能看的。”
慕松江還保持著遞資料的姿勢，“和陸教授有關，多少……應該知道。”
陸宸草草地翻了一遍，然后，難以置信的合上。怒氣上來的有點慢，他不知該哭該笑，就這樣，還好意思問他進不進研究部、科技部、戰斗部？
陸宸心有不甘，又重新打開審判書，仔細看了眼被判決人的名字。
陸宸，他的陸他的宸，罪名是：私通反叛軍，泄露聯盟機密項目。
最可笑的是第二行，懷疑：盜用權限打開帕爾星御敵防護罩，關閉衛星監控、星圖識別、導彈等武器發射命令。
陸宸從來沒有覺得這么荒唐，他感覺血液在倒流。
也許，他不應該回赫多的，他就不該對聯盟抱有希望。
“陸教授。”
慕松江被陸宸抬眼所見的臉色嚇了一跳，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但是，錯也只能按照錯的路走。
慕松江只好先穩定陸宸的情緒，“陸教授別激動。”
“這份判決書因為證據不足，最后沒有通過，所以陸教授現在是清白的，在聯盟內部也是自由的，知曉文件內容的只有參與決策的幾個人，以及，為你辯護的慕煥、謝嵐，連當年已經是上將身份的袁炲都不知道。”
“拿給你看的目的是，這份文件的很多取證是技術部通過通信中轉站恢復信號得來的，我們并不能保證沒有人在此事上動過手腳，首都爆炸案自此成為了懸案，如果有人能給大眾一個交代，我相信會是陸教授。”
迷魂湯灌得挺好，但是對陸宸不管用。
陸宸并不感興趣什么給大眾一個交代，他連給自己一個交代都交代不了。
一份送到他面前的判決書，讓陸菱帆的死，他的冰封，都變得沒有意義起來，要不是那塊惹來無數麻煩的攝能石，他早已死在妹妹前頭。
他們會一起沉睡在艾爾倫b28星球，成為與長河一顆無名的星。等有朝一日，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尸體為他們正名，其實正不名無所謂，星星不會因為任何人言語影響它的閃亮。
慕松江見過很多心如死灰的人，比如曾經的慕煥，而他現在親眼見著陸宸，步入慕煥的老路。
怎么會……慕松江不了解陸宸的心路歷程，始料未及的聯盟統帥，罕見的有些慌了。
“請元帥帶路吧，我該去情景模擬了，噢對，我一個高危分子，怎么能讓元帥帶路。”
慕松江：“……”
陸宸還是那個陸宸，白白高高瘦瘦，可是怎么一說話，讓人毛骨悚然的。
慕松江嚴肅道：“指揮部相信你，情景模擬就不用了。”
陸宸不為所動，“指揮部相信我？別開玩笑了，相信我怎么會讓慕煥一次次做情景模擬，那設備不便宜吧，因為慕煥不回赫多，特意給帕爾星放置一套，難不成，慕元帥有什么虐待兒子傾向，而且非在帕爾，你們考沒考慮過慕煥的感受？”
慕松江自知讓陸宸幫他和慕煥和解是無望了，口吻逐漸官方起來，“陸宸，你要知道我是一個聯盟的元帥，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著很多人的性命。”
和張巖一模一樣的說辭。
陸宸：“那元帥更不要輕易說什么指揮部相信我了，就算我現在失憶了，你們可以說服我效忠聯盟，”他終于理解了慕松江親自找他談話的意圖，用慕煥拴著他，他打破慕松江的幻想，“那過去呢，近百萬人的生命，不是不再提起就能當做沒發生的。”
當袁炲回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么一段話，他他他，才剛走了兩分鐘啊，他不是叮囑過慕松江了嘛，怎么連個廁所都不能讓人放心地上。
“都，消消氣，陸教授消氣。”
陸宸：“我沒生氣。”
袁炲：“想想你們家的慕煥，那么大的太陽，還在樓下等著你呢。”
慕松江：“……”
提起慕煥，還沒來得及說，可是慕松江還沒開口，整個樓的報警系統就響了。
警報聲三長一短，聯盟一級警報。
這聲音赫多星好多年沒聽到了，在戰場上倒是經常。
袁炲：“有s級異能者越獄了？！”s級異能者地下監獄只關著一個，剛抓到沒多久的閃電啊。
慕松江和袁炲不約而同看向陸宸。
陸宸冷笑：“指揮部相信我？”
慕松江：“……”臉有點疼……
這時候有個心直口快大嘴巴的優點就顯現出來了：“這不是對陸教授技術水平的信任嘛，除了你，誰能打開地下監獄啊！”
說著，他給慕松江使眼色：看見沒，人就得這么哄。
陸宸果然不再冷嘲熱諷。
慕松江：“……”難怪慕煥和袁炲關系好。
袁炲：“不過，樓下有慕煥的，越獄者應該不成氣候。”
很快，袁炲偷懶的愿望破滅了，有人過來稟報：“元帥，慕上將的異能失控了！”
解決麻煩的人變成了麻煩制造者，袁炲又先其他人一步感嘆：“這慕煥在樓下等個老婆也能異能失控，那他不得把陸教授栓在褲腰上，以前可沒這么多毛病。”
陸宸：“……”
慕松江：“……”
屋逢瓦漏連夜雨，瞞是瞞不住了。
慕松江：“慕煥沒在樓下曬太陽，他去情景模擬了。”
袁炲：“好好的，他去情景模擬干嘛？”
慕松江沒說話，陸宸問：“幾層？”
為了不干擾陸宸軍審，一直沒開口的uri先慕松江一秒回答：“頂樓。”
陸宸邁步奔向樓梯，留下一個回聲：“現在是聊天討論的時候？”
慕松江、袁炲本來沒打算爬樓梯的，三樓到十五樓，有十二個樓層！
可他們不能放任陸宸一個人啊，袁炲怎么說是常年混在一線的，很快跟上陸宸的腳步。他和陸宸一樣，幾乎不喘，“陸教授體力可真好。”
陸宸同樣沒吝惜對袁炲的夸獎，“上將寶刀未老。”
僅落后一個轉彎的慕松江聞言，又加快了腳步。他心想，雖然平時辦公室坐得多，體能訓練沒落下啊。難不成朗吟和他比賽的時候放水了？
陸宸是第一個到達的，直到到了情景模擬室慕松江才明白，陸宸為什么爬樓。因為目標地點離樓梯的距離遠小于電梯的距離，加上他們的爬樓速度幾乎和電梯持平，整體竟是爬樓占優……
情景模擬室門口圍著一群人，四名中將在討論，他們合力起來有沒有可能控制住慕上將。
關杉：“能不能控制住，你們心里沒數？哪次沒被上將虐？”
劉焱：“總不能眼看著上將發瘋。”
王劍珅：“關鍵是上將的重力異能太頭疼了，平時他對我們不會使用，但是他現在分不清虛擬現實啊，這要是給我們來一下。”
關杉：“詢審部的樓受得了受不了……”
徐寧依然相對冷靜，“上將的重力戰艦都能沉，搞塌不了一棟樓？”
陸宸在爬樓的過程中，已經從uri處得知，慕煥不是被慕松江坑進情景模擬系統的，而是慕煥主動申請的。
這個傻子……
陸宸又重新回憶了慕煥在送他進樓時臉部的明暗光影，結合現在的情況推論，那個沒解讀出的口型，會不會是：等我過來陪你。
又不是身心發育不完全的小孩子，陪他干什么。
uri為慕煥說話：[可主人不是挺開心的？]
陸宸承認，心情是比剛才發現自己被聯盟懷疑成叛徒的時候好多了。
情景模擬室的玻璃是單向的，他們眼看著慕煥放了一團火燒到監控室的玻璃上，好在模擬室的四周用的材料防彈防火，所以才能把慕煥暫時困在屋子里，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防火材料有耐久。
當然，慕煥的異能不是無限的，不過耗到房屋變形，綽綽有余，尤其是慕煥吃了早點，昨天吃了晚飯，夜里睡得很好……
因為安冥帶著林媛在樓內辦理軍審結束后的相關手續，一級警報是對所有a級以上異能者的召集令，在陸宸他們之后，安冥和林媛第一批趕到。
此時的情況來再多的異能者都是無益，慕松江通過語音下令，“所有部門暫時待命，詢審樓全樓疏散，地下監獄……軍部全員撤出。”
袁炲：“地下監獄……”
慕松江知道他想說什么：“人命最重要。”
袁炲：“可是抓的那些反叛軍逃了，照樣不是傷亡不少。”
慕松江：“只要樓不塌，就不會有人逃。”
“所以拜托大家了。”
袁炲：“我們這一堆都是破壞性異能，不添亂就不錯了，對付慕煥沒用啊。”
“而且除了以前的冰能克制慕煥的火，重力異能這他媽怎么搞。”
安冥對眼下大致有了個判斷，向慕松江敬了個軍禮，“元帥，林媛也許能幫上忙。”
袁炲人雖然粗，但是作為一線的指揮官，在戰斗方面頭腦還是夠用。“小姑娘的異能我見過，防御挺有效的，但是，她只能確保自己不被慕煥的異能攻擊，能指望她制服慕煥嗎？”
劉焱：“要是袁上將和我們一同躲在小姑娘的防御范圍內，我們趁機合力制住上將呢。”
袁炲：“這……這個……”
王劍珅：“對，我們還有陸教授。”
陸宸看見林媛憋嘴，替她說：“是很好，但是別算上我。”
“你們一起進去的結果只有一個，慕煥的火被隔絕了，然后被激怒，在重力的作用下你們抱團墜樓。”
“林媛的防御是有固定范圍的，她無法準確地預計出慕煥的異能釋放方向。所以她頂多保證你們不受傷，并不能使整個樓不受重力影響。而且情況一旦發生，誰落地的時候離開林媛的防御范圍，粉身碎骨。”
“……”
“就算你們全部能夠保證平安落地，還是那個問題，地下關押的重犯呢。”陸宸看了眼已經被慕煥燒到看不出原型的情景模擬機器，無情戳中慕松江的痛點，“聯盟現在還有經費能建一棟新樓？”
慕松江：“……”
事實歸事實，面子還得要。“不管有多大經濟損失，只要能盡量避免人員傷亡。”
至于事件結束后，誰造成的損失自然由誰來賠償，反正慕煥的工資還不上，不是還有陸宸嘛。
“陸教授可有什么辦法？”
剛才上樓的時候爭分奪秒，見著慕煥了反而不慌不忙，慕松江肯定，陸宸有辦法控制慕煥，所以才讓各部門待命。
聽張巖說，現在的慕煥在陸宸面前也是個乖寶。
“辦法？”陸宸通過玻璃窗觀察著慕煥，他覺得使用一級警報有點小題大做了，慕煥真失控的話，還有給他們討論的工夫？
要陸宸說，慕煥能知道不能使用重力異能，就是冷靜。
看來看去，無非是屋子里溜達溜達，適當放放火什么的，大概在……宣泄無聊？
反正能燒的都燒了，陸宸不急于一時，他問四個中將，“你們剛才進去過嗎？慕煥什么情況？”
陸教授的問題自然是由最冷靜的徐寧來回答：“進去了，上將認為我們是系統捏造出來的數據，二話不說把我們放火燒了。”
“我們試著和上將對話，但是上將好像認為自己還處于虛擬之中，我們和他說什么都沒用。”
明白了，狼來了的故事虛擬現實版，情景模擬做多了，誰都不信了。
陸宸注意到情景模式室門上的規定，確認道：“慕煥進模擬倉的時候戴限制手環了嗎？”
慕煥現在手腕上空空的，哪有什么手環。
袁炲不是很了解這個系統：“哎呦，陸教授，昨天你那么一鬧，誰還敢限制你老公？”
陸宸不這么認為：“能無視規定？”
模擬系統的負責人站出來：“沒有，上將遵守了規定。”
謝致給出理由，“情景模擬艙內置的汲能石主要是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而且對異能的限制也有限度。慕煥知道自己進入情景模擬后情緒不穩定，他每次進行情景模擬都會主動戴的。”
慕松江：“那現在怎么回事？”
模擬系統的負責人一摸口袋，緊張道：“元帥，我放在兜里的手環感應扣不見了。”
一般來說，手環通常都是通過具有權限的人指紋或系統解鎖，情景模擬室，算是軍部少數保留了感應扣解鎖的地方。
于是，大家開始四下尋找，模擬系統室平時有三個工作人員，除了負責人外的另一名女士兵指著玻璃后的虛擬艙說，“在那里，虛擬艙旁邊的地上。”
慕松江：“你們，模擬系統開始前，都不做檢查的嗎？”
女士兵自知工作有疏忽，“檢、檢查了，當時地面上沒有，只是，我們怎么都沒想到，上將會摸我們兜里的感應扣啊。”
關杉怒發沖冠：“你不要含血噴人！”
袁炲摸了摸下巴，對陸宸說：“你們夫夫倆這順東西技能是不是一起練的。”
陸宸不動聲色地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遍，問那名女士兵：“你覺得，是慕煥偷的？”
謝致先反對，“不可能！”
不過謝致從小幫慕煥打掩護，甚至不惜自己背鍋，在慕元帥面前已經沒信用了。
既然話說到這，慕松江索性把自己的牢騷發了：“慕煥不是從一開始就抗拒異能手環嗎？覺得不能沒有能力保護陸教授。”
“如果不是存有私心，今天陸教授軍審，把你們四個在休假中的中將叫過來干什么？”
“平時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你們四個，加謝致五個，四個輔助慕煥一個搞定系統是不是覺得自己分工挺好？”
“以為指揮部不知道？一有意外就準備把陸教授劫走，我說得對不對，關中將，你敢說沒有？用自己對聯盟的忠誠保證？”
關杉的底氣挺足，“我……”沒我出來。
徐寧拉了一下關杉，“行了。”
他對慕松江說：“上將沒有這種想法，他說陸教授很強，不需要他的保護。”
還是徐寧會說話啊。
陸宸隔著玻璃彈了下慕煥的頭，可惜，慕煥看不到。
陸宸：“給我調一下系統宕機之前的云端存儲記錄。”
他拒絕了情景模擬室的第三個工作人員，負責管系統的男士兵。
“林媛來。”
被點名的林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自己對系統的研究有一天能真正派上用場，“保證不辱使命。”
隨后，陸宸徹底把矛頭對向情景模擬室的三個科研兵，兩男一女，一個負責人，一個管設備和一個管系統的。
“我剛才了解了一下，情景模擬系統可以多人同時進入，系統會根據每個人的特點生成共同的場景，軍審只是其中的某一個功能。
軍審模式下，系統會認定一個主審人，你們誰能給我講解下，我——也就是這場軍審的主審人沒進入，到底會有什么場景能讓慕煥失控？”
通常來講，有陪審人加入，是為了讓系統模擬的場景更貼近一個人的真實反應，或者，這個陪審人的作用對主審人的軍審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比方說，主審人是慕煥，陪審人是陸宸，陸宸決定效忠聯盟、留在赫多星，慕煥肯定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樣慕煥就能通過軍審。
所以，當慕煥主動申請陪審陸宸的時候，慕松江是打心眼里是樂意看到的，因為，慕煥對陸宸的影響也很大，指揮部想看看慕煥能不能把陸宸留在軍部，一心一意為了聯盟。
負責系統的男士兵說，“在主審人進入系統前，系統會根據陪審人的內心渴望分配一些輕松的場景，正是因為太輕松了，慕上將才會……”男士兵不好意思開口。
這時，林媛正好搗鼓出了系統之前云端的存儲記錄……
畫面中是一個臥室，林媛立時把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融會貫通，她興奮著：“教授，我知道了！”
林媛的眼神锃锃發亮，“因為上將渴望的是和教授上床，所以進入的是和教授發生關系的場景。”
“可上將對您多了解啊，假教授一出現就識破了，有人敢冒充您，上將自然怒了，上將放火燒了他，然后，畫面就斷了，”林媛一指情景模擬室的方向，“再然后，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陸宸：“……”
慕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