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一場亂戰, 一觸即發。
秦國戰士們二話不說,氣勢如虎般猛地對著趙國兵將就沖了上去,他們士氣正高, 一打二,一打三都不在話下。
趙國士兵們的注意力則還在黎箏的身上,如先前喊話的那人所說,他們圈圈層層的將黎箏包圍了起來, 準備施行一個一個上打不過, 就直接群毆的方針。
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這秦國的小小癡兒早晚被他們拿下。
“大伙兒,今天就將這個秦國死神圍死在這兒, 她一共就一個人,我們卻有這么多人,爺爺還真就不信今天殺不了她!”
“確實,現如今她身周連個保護的人都沒有帶, 可見其傲慢托大,這是我們殺她的大好時機,大伙兒可萬萬不能浪費了去。”
“好好好,今天不管花費多少人手,都要將其拿下, 回去送給李牧將軍讓他開心開心。”
“沖啊!大伙兒上!殺他個天翻地覆,知道什么是人多為王!”
蒙野在這個變得越來越厚實的包圍圈外頭急得團團轉,本來他是想跟黎箏在戰場上匯合的,但現在這個進度不進反退,眼看著就要急得嘴角冒泡, 他忽然高聲喝道:“所有人,營救趙黎將軍, 沖啊!告訴你們,今天十個人頭就能拿一兩金幣,你們趙黎將軍手握鄒氏商鋪,口袋里有的是錢,大家只管殺,只管賺,誰能將趙黎將軍救回來,我也出一百兩金幣酬謝諸位!”
重賞之下出勇士,蒙野也不得不先跟黎箏預支一點金銀來打仗了,重點還不是為了救她!
黎箏這頭則是已經殺上了,戰爭的最中心圈,人員密集得可以引發踩踏事件,事實上也是如此,面對急急掃過來的大刀、長矛、狼牙棒、長槍、長劍、流星錘,這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攻擊,躲無可躲,閃無可閃,黎箏從馬身上一下高高躍起來,她穩穩當當地踩在這些兵器上頭站定,抬腳就去踹翻了兩三個騎在馬上,本就在行進中晃動身體的,一連踹飛了三個,人飛出去倒下的時候又多米諾骨牌似得牽動著倒下了一片。
這多少有些滑稽的場面詭異的應了那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黎箏一看,反正都是要倒的,人越是多,倒下的也越是多。
這么個“樹倒猢猻散”的場面,倒是被不少原本擠不進來的秦國戰士給撿了漏。
他們圍在外圍,一見有人倒下,立馬彎腰割收稻子般的,一刀割在趙國士兵們的脖頸里,當場就把一個還活著的人給帶走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就像烏龜一樣轉身都難做到,又哪里是這些收割機的對手,所以秦國的戰士們安全又快速地收割了一茬又一茬趙國士兵們的性命。
一點活路也不給趙國士兵們留下。
黎箏抽空瞄了幾眼他們的廣大戰果,想說這次蒙野的腰包得空癟不少,又想說這死神的名頭她自己也可以不要了,全都留給這些熟練割稻子的戰士們算了。
如此慘烈的戰況可以說讓趙國士兵們都心中一悚,有眼尖瞄到后方情況的,當場就扯著嗓子高聲喊了起來:“都別光顧著前頭了,小心后方!全員互相之間分散點站,不要一口氣全倒下了,一倒下就會被他們割喉!都小心著點,他們也不是除了這黃口小兒就沒有別的人存在了!”
聞言,原本人員密集的包圍圈立時少了不少人,大多數看到那割喉慘烈情景的都不敢再往前擠了。
后面沒有人擠進來,前面的人又退了不少空出去,這下戰場除了有個包圍圈之外,可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不再是前腳跟貼后腳掌了。
黎箏挑了挑眉,心道應對的也還算及時,否則她還想再踢飛幾個出去,給外圍的秦國戰士們收割收割呢。
她從馬背上跳起來,而后落下踩在對方的兵器上,趙國士兵定是不愿意讓她踩的,這群人跟約好了似得一齊將武器收走,逼得黎箏不得不再次跳躍到半空。
黎箏倒是不憂不急,她方才已經在這包圍圈里踹翻了三個出去,下落的時候又一劍刺穿了一個人的咽喉,原先圍著的十多個人,轉眼就縮減到個位數了。
黎箏這回落到馬上,雙膝夾著馬腹就跑了兩步,遇到前頭有橫馬阻攔的,她便一拎馬繩,駕著馬從對方上頭跳了過去。
后方的趙國士兵在那頭急:“追!快追啊!被她跑了怎么辦?”
一邊馭馬前沖,黎箏一邊抽空從一路經過的敵人手里搶奪弓箭,弓好搶,從背后扯著弓柄用弓弦勒著原主人的脖子,因著弓弦的鋒利,不到片刻就勒死了一個,弓箭反倒是讓黎箏猶豫了一會兒,是先拿個兩三支,之后沒了再搶,還是直接整桶都拿,最后再糾結過后,還是拿了整桶背在身上。
之前蒙野眾人紛紛在心中感慨,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黎箏才是真正的用上了全力的黎箏,黎箏卻要說,擁有了弓箭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回身射箭,黎箏火力全開,張弓搭弦,拉至滿月,三箭射出,如流星般飛馳的箭矢穿過重重人海,領略整座戰場,而后一下沒入追殺者的眉心,三箭齊發,三箭皆中,凡事被黎箏瞄上的對象,沒有一個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縱觀著自己的大好戰績,黎箏的唇角慢悠悠地勾了起來,現在,她是食物鏈頂端的獵殺者,而這些追逐在她身后的人,都是被她迷惑了的弱小獵物。
她再一次張弓搭弦,心中輕輕道:“狩獵游戲,正式開始了。”
又是三支箭齊射,箭飛馳了兩秒之后,便又從這座戰場上帶走了三條生命,而這些生命存在的最后時間之短,也只有弓箭離弦后在空中飛馳的兩三秒時間而已。
不過多時,黎箏的死神之稱又被人呼喊了起來。
“死神!她簡直是一尊死神!”
“一箭一個,一箭一個,殺得太快了,太快了!”
“離開!都離開,離她離得遠一點,不要再追了,你們都被死神蠱惑了嗎?快跑啊!快點跑啊!”
黎箏嘆息著又射出了一箭,這一回,是一個在追捕她的過程中徒然清醒,想要趕快逃跑的人。
“跑也是沒有用的,不論多遠,箭都會追上你。”
趙國士兵被她的百發百中嚇得幾乎要飆淚:“神箭手!她竟然是個神箭手,跑!大家都跑!不要再追了,只有分頭跑才有活得可能,她已經跟我們拉開差距了,我們追不上她,殺不了她,是沒有勝算的,只有跟她一樣的神箭手,才有可能殺掉她!”
言下之意,是他們只有逃亡一條路子可走了。
黎箏嘴邊血腥的笑意慢慢擴大:“現在才發現這一點是不是有些晚了,你們,全部都已經進入了我的射程之內,而我的射程之內,沒有活著的敵人。”
又是幾箭飛馳而出,遠方的敵人應聲而倒。
在后頭急急趕來的蒙野還不知道前頭的情形,卻驚訝地發現,原來他越往包圍圈里殺,里頭的人就越多,現在情況反過來了,他越往包圍圈里殺,里頭的人就越疏散,不但如此,甚至還有人作驚恐狀地瘋狂往外逃。
正疑惑著這些奇怪的現象,一直飛矢直直得貫穿了這名剛好逃跑到蒙野身邊的趙國士兵的后腦勺,又從他的眉心直穿而出,一擊斃命,他剛跑到蒙野身邊,“嘭”得一下就倒了下去。
把蒙野看得一愣一愣的,少年順著箭矢飛來的方向睨了回去,只見火力大開的黎箏騎馬立在包圍圈的中心不動,方圓幾尺之內卻都已經成了真空地帶,一個站著的人都沒有,再遠上一些的地方的人,全都背對著她,向著更遠的地方跑去。
電光火石之間,大受震撼的蒙野這兒還哪里看不出來,原來這些人,這些原本圍擁上來要圍殺黎箏的人,現在都苦于保命的在逃跑!
他們一群人,被趙黎一個人追著殺!
強!
實在是太強了!
真不愧,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現在再聽聽耳邊那些“神箭手”、“死神降世”的說法,蒙野都不由得與有榮焉的燦爛微笑出來。
沒錯,這就是他的好兄弟,秦國戰神趙黎!
“戰神!戰神!”
“趙黎將軍就是我們秦國的戰神!”
“趙黎將軍萬歲!!!戰神萬歲!!!”
黎箏手里的箭矢桶已經換了三個了,這小一片的戰場幾乎快被她清空了。
秦國的戰士們慢慢停下了腳步,也停下了手中揮舞刀劍的速度——這里已經沒有什么趙國士兵了,如果說有,那就是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喊“投降”的那些。
趙黎將軍真的太強了,將人心都一并征服了。
再沒有人敢以與她為敵了。
黎箏輕輕地點了下頭,將手中的箭矢重新背回到背上,大聲宣布:“押上這些俘虜,我們回營地!”
“哦!”XN
吶喊聲喧天,全是在給黎箏喝彩的,說她將軍威武的。
第222章
押送俘虜回營, 趙國的那些士兵是小,黎箏專門潛入趙國,偷偷從趙國邯鄲帶回來的趙王遷是大。
一回到營地, 選了一個秘密的地方,又選出了穩妥可信之人重兵把守,將趙王遷關在里頭,黎箏即刻向趙國李牧營地宣布, 他們秦國已經捕獲了趙王遷。
此事一出, 全天下都在不相信。
趙王遷身在保護重重的邯鄲皇宮之內,她趙黎就算是真的如傳聞中那樣天神下凡,三頭六臂, 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將敵國的大王給綁架回來。
可事實就是這樣離奇又打臉,趙國完全沒有否認趙王遷失蹤這件事,甚至還在準備派人談判,把趙王遷贖回去。
贖回去是不可能贖回去的, 黎箏費了這么老鼻子的力氣,是為了讓趙國用幾千幾萬兩黃金把趙王遷贖回去的嗎?
見趙國沒有否認趙王遷失蹤的打算,她就搓搓手,安排人把趙王遷往秦國境內送,將他算作投降的君王一樣處理, 畢竟以他現在的處境,遲早也是一樣要投降的,送到安全的地方總比還呆在戰場的好,免得她好不容易將人綁架回來,到時候趙國又想方設法地派人偷回去, 平白的多生了事端,多不好。
黎箏這邊決定了沒多久, 趙國那方就坐不住了,本來即使他們臨陣換帥,把李牧召了回去,新來的將領也還是按照李牧的老方針,以守勢御敵。
可黎箏這方一拒絕他們談判贖回趙王遷的打算,趙國一方立馬就被觸怒了,恐怕但凡是個趙國人,都要為了君王獨自落入敵人之手而上躥下跳,不得安寧。
所以當即,趙國的御敵政策一下子就變了,從原本的消極防守轉化為了自己主動從搭建的堡壘后面出來跟秦國開戰。
如此一來,黎箏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管李牧在國內是如何痛苦的勸誡諸人不要運用此法,在離開戰場,失去兵權的如今都再也沒有人聽他,于是李牧只能看著趙國在黎箏手里連吃敗仗,將他離開時留下的大好局勢打得一團亂。
而黎箏自然是眉開眼笑的坐收其成,她就知道潛入邯鄲綁架趙王遷是一個高風險高回報的預前投資,現在投資期結束了,回報來得就是猛烈。
尤其是黎箏并不是一個會讓優勢慢慢在手里消失掉的人,即便是身在低谷里,她都要打出點成績來,將劣勢轉變為優勢,現在本身就在大優勢之中,自然是越戰越勇,高歌猛進,帶著秦國的戰士們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就將邯鄲拿下。
至此,趙國滅亡,全部版圖都被秦國收入囊中。
也許有人說,這時候就該看看魏國和楚國、燕國應該如何拿下了,既然滅六國的戰線都已經推進到了這個地步,最少也應該有起碼的,初步的打算。
但紛至沓來的并不只有好消息,另外還有一則針對黎箏的誅殺令。
原來黎箏功勞太高,引得諸國忌憚,就跟過去的白起一樣,剩下的四國“魏國、楚國、燕國、齊國”聯手請秦王嬴政下旨殺了趙黎。
黎箏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想想也是,她都這么神通廣大地深入邯鄲腹地,一把將趙王遷綁架出來了,當然會受到如此對待,當然,嬴政雖然收到了剩下四國的聯手“請求”,但是一直背負著壓力,沒有舍得對黎箏下殺手。
嬴政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愛惜保護著黎箏,黎箏當然不能讓嬴政難做,回想一下,當時白起打贏了勝仗之后歸來是怎么做的——他是自裁謝罪了,那么黎箏覺得自己索性也自裁謝罪好了。
當然,事情不用做得那么明顯,只要讓剩余四國知道,趙黎這么個人死了就可以了。
黎箏摸著下巴想了想,她已經以最少的代價掃除了趙國,歷史上秦國的最大損失(死在肥下的三十萬秦國兵馬)也已經挽回了,剩下的幾個國家,憑借著秦國現在的兵力、軍力要掃平實在是沒什么難度,所以自己也差不多可以安心躺平了。
總結一下就是,死!可以死!現在死,她不僅沒有虧,反而還賺了不少!
于是黎箏把自己的脖子洗了洗干凈,當眾抹了,哦不是,這不至于,是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剛好還在“生病”,索性就“病死”好了。
于是在從趙國邯鄲回秦國的路上,舉世聞名,名聲顯赫一時的鄒氏趙黎在歸國的途中病逝了。
秦王政悲痛欲絕,舉國著白衣守喪三年,原先封給黎箏的那些封地、金銀概不收回不說,還加封了鄒氏商鋪百畝封地和百箱金銀珠寶。
太子扶蘇也一蹶不振,不再于公眾前露面。
秦都 太子扶蘇
天色不好,連日來陰雨沉沉,終日不見陽光,衣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就如了扶蘇近日的心境,陰有多雨,不見放好。
少年人面色沉凝,不見半點喜意,沉重的壓力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死死得壓在他身上,叫他喘不過氣來。
“父王那頭怎么樣了?”
隨身侍候的小太監數著少年人詢問的次數,這,已經是今日的第十七遍了。
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從剩余四國聯手發來請殺令,對秦國施以重壓,逼迫秦王嬴政將這名創下赫赫功勞的小將賜死,少年人就開始擔心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小太監不由得疑惑。
雖然先前趙黎也當過太子伴讀,但終究僅做了一年半載,時間上也算不上長,可她與太子竟是有著如此深厚的情誼嗎?
居然能讓太子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每隔上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就要問一次秦王嬴政那邊的對策。
“太子殿下,王那邊還沒有決意,不過看樣子,是不愿意答應。”
得到這般安慰,扶蘇心里吊起的那口氣才略微的松下來一些。
“沒有決意,沒有決意就是好決意,父王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想要保住趙黎,恐怕還需要想些辦法。”
其實不單單是嬴政和扶蘇,如將星趙黎這般驚才艷艷的人才,在秦國恐怕沒有人舍得讓她如此年紀輕輕的就離世。
但諸國都畏懼于她的才能,實在是——
“實在是讓人不得安心——”
扶蘇說著又深深得嘆出一口氣,他明白,父王沒有動靜,就是要保人的跡象,可諸國卻未必只有這點動作。
明面上的他們都能明目張膽地逼迫父王請殺趙黎,那么暗地里。
面如冠玉的貌美少年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暗地里,刺殺下毒應有盡有的手段,只怕是都要使出來了。
身在皇宮,他的心卻擔憂得不知如何是好,遠遠飛到了秦趙兩國交戰的戰場上,恨不能跟著那個太過亮眼的人一并經歷苦難,一并遭受打壓,長長久久地陪伴在她身邊才好。
扶蘇這邊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要怎么將黎箏保下來,還沒能想出個頭緒呢,就聽戰場那邊傳來的巨大噩耗。
“趙黎將軍死了,打仗之時她本就不幸染病,雖強撐著身體打完了戰爭,卻沒能挺過回程······”
“你說什么!”一向循規蹈矩,緊守禮節,將溫文爾雅四個大字刻在骨子里的扶蘇驟然站起,顧不上什么禮儀儀態,上前兩步攥著答話之人的衣領就是一陣搖晃:“這不是真的,她,她那么身體強健的一個人,一年到頭從來見不到生病之時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病亡?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說到后面的時候,扶蘇的聲音已然嘶啞,神情在絕望中帶點痛心疾首的灰敗,嘴唇白得發紫,雙眼赤紅,眼淚含在眼眶里隨時都要掉落下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病逝了?她病逝了?”
“父、父王,這件事情需要徹查!查查看她身周之人,有沒有人下毒,有沒有人使壞,反正孩兒絕不相信,她那樣身體強健一個人,會在這節骨眼兒上病逝了。”
“是需要徹查!”嬴政同樣悲痛萬分,早已將黎箏視作自己親兒的他,心中的悲傷完全不比扶蘇少一星半點,他聽聞自己失去如此重大一臂膀,心中恨不能當場嘔出一口血來;“四國聯手請求賜殺趙黎,這么個節骨眼兒上,她突然病逝,哪里都充斥著蹊蹺,若不徹查,難平我心中之怨氣,傳孤命令,現在就派三隊人馬,前往秦趙戰場,將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事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調查一遍!”
嬴政老眼泛淚,像是任何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離開的老父親那般,坐在金鑾殿上痛苦出聲:“趙黎啊!孤的趙黎,當日早就知道不能派你去打仗啊!你非要不聽,說要給孤開闊疆土,如今疆土是變大了,你卻回不來了!趙黎啊趙黎,寡人寧愿回來的是你,而不是趙國國土啊!”
嬴政現在懷疑萬事萬物都是有代價的,黎箏泄露天機,將肥下陣亡三十萬軍馬的事告訴于他,并逆天改命,將這群人分毫不差的救了回來,最后付出的代價就是她自己身死。
第223章
不論嬴政父子兩人皆是如何悲痛, 黎箏死亡這件事是無法動搖和扭曲的。
而且,使用了假死卡的黎箏當真給眾人留下了一具尸體,這具尸體就是因病去世的, 無論嬴政派來的人如何調查,都查不出別的原因。
最后別無他法的調查者,也只好照舊把死因歸為“病逝”,草草了事后, 回去稟報秦王嬴政。
不過這次回稟跟上次不同的是, 他們還拉回了一具尸體。
如果說嬴政從金鑾殿的王座上走下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的話,那么扶蘇這個站在下首的人就沒有這個緩沖時間了,他第一個從眾人之間搶了出來, 撲到了棺材上面。
“打開!快把棺材打開,讓吾看看她的臉!”
旁邊的人在四下里勸說:“殿下,將棺材拉到殿上就已經很不合規矩了,再打開, 豈不沖撞了您和大王?”
扶蘇想想自己跟黎箏的距離從天涯咫尺那么遠,變成只隔著一層棺材板了,卻還是不能相見,心中的哀戚就源源不斷地涌出來:“打開!孤讓你打開!”
棺材打開,昔日那張美人臉已然變得灰敗, 原本那一顰一笑皆是國色天香的神態舉止,再也消失不見。
扶蘇心中哀撼,他深恨自己沒能早點看出黎箏男扮女裝的事實,深恨自己不知曉她殺他舅舅是因為她先被舅舅刺殺了,他深恨自己沒有阻止她上戰場, 連最后的嘗試都沒有努力做出,就提前放棄了, 最后,最后終于落得個佳人不見,只留尸首的結局。
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他自己活該。
“啊、阿黎。”
顫抖破碎的稱呼從扶蘇口中喊出,少年的目光不斷地在失去生氣的面孔上游曳,搖擺的淚水隨時都有可能從眼眶中晃落,口中道出遲來的道歉:“阿黎,對不起阿黎,都是我的錯,我錯了阿黎,你回來好不好,你回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可是尸體又不是活著的人,哪里會答復于他呢,他想要的那份答案,永遠都不能從他心心念念之人的口中聽見了。
淚水真的滑落了下來,流得滿面都是痕跡的扶蘇聲音嘶啞著:“阿黎,阿黎,你快醒醒,醒醒!孤不怪你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是孤的錯,孤的錯,阿黎,球球你快醒來吧,咱們不鬧脾氣了,咱們和好如初行不行?”
說的就是他怪黎箏殺了昌平君的事。
可自從知道了黎箏男扮女裝之后,這份當初導致了他們兩人決裂的恨意也就無處安放了起來,為什么要恨呢?
眾人皆知,是趙黎先遇到的刺殺,是他舅舅先要殺的趙黎,趙黎為了自保,殺回去又有什么不對的?
扶蘇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為何世事會如此弄人,他愛的人,跟他的書童竟然是同一個人,同一個人!
而兩者的面孔明明都如此出色,為何他竟然會認不出來,讓她一人分飾兩角的呆在自己身邊這么長時間,又放任矛盾和仇恨滋生于其中,最后導致了最愛的人在戰場上亡故的人,不正是他嗎?不正是他嗎?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的仇恨,黎箏又怎么會被逼得上戰場呢?
扶蘇的淚珠像是穿了線的珠子,心中的苦意與滔天而起的對自己的恨意無處宣泄。
自得口中喃喃著:“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啊,是我害死了你。”
現在他再怎么希望黎箏快些回來,把過往的仇怨,全都一筆勾銷也已經無濟于事了。
淚都要流干了,人還是回不來,扶蘇死死得攥著黎箏的手,無言地難過著。
“算了,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他忽然道,那雙赤紅的眼死死地盯著黎箏的尸首,胸腔里的心臟一陣一陣地泛著痛:“以后我們就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
嬴政同樣來到棺材邊上,視線一觸及那張過于年輕的,跟棺材格格不入的臉,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身邊的下人和大臣都早已在扶蘇撲上去的時候就遣退了,嬴政大可以放心的暢所欲言。
“扶蘇,不要太過自責了,這件事里,寡人得負一半的責任,都是因為寡人沒有攔住她,沒能喝令她不要上戰場,才會留下此禍患,最終真的釀成大禍·····”
皇宮,沒有一刻比這時更加寒冷,秦國最尊貴的父子倆,這一夜注定徹夜無眠。
*
三年后
黎箏的假死卡是有使用條件的,首先是使用了假死卡之后,必定會給宿主留下一具真實無二的尸體,附加條件是,使用后的三年當中,黎箏都會處于假死狀態當中,靈魂和意識都會被保留在系統空間當中,不再在出現在任務時空。
要直到三年過后,假死卡才會給出黎箏一具嶄新的身體,讓黎箏重新“復活”。
當然,從任務空間重新回到任務時空的地點是隨機的,不能由自己主動挑選。
于是,黎箏就再一次重生在了齊國大地上。
三年過去,不僅趙國兵敗如山倒,魏國、燕國也已經game over了,由于沒有黎箏的插手,所以事情的演變還是跟她所知曉的歷史上的那些事相差無幾。
唯一還□□的在蹦跶的,就只剩下國力強大,疆土易守難攻的楚國,以及侍秦謹,不足為提的齊國了。
作為秦最后一個滅掉的國家,齊國還在安分守己的給秦國當小弟的途中。
黎箏迅速地消化了一下大陸上目前的戰事狀態,然后徒手又給自己搓了個新馬甲出來。
這一回,她是從齊國到秦國去的墨家弟子。
沒錯,先前在墓地中找到的那塊墨家巨子令可以派上用場了。
墨家子弟,兼愛非攻,在遇上戰斗的時候也喜歡用武力自衛,是一群擁有一定軍事武力的集團分子。
黎箏就算不能讓他們加入秦國統一的道路,也要極力爭取讓他們不至于變成阻力才行。
當然,這暫且不是目前一個小小墨家弟子能決定的事情。
“出來干活咯!搶收稻谷咯!”
黎箏爬起身來,手上拿起先前改進過的農具就直往田野里奔。
墨家講究“同吃同住同干活”,這個搶收稻谷就是黎箏今日的早課,揮毫著汗水,將辛苦繁重的農活做完,累得連腰都快直不起來的時候,就是她完成早課的時候。
“吃飯了吃飯了,大家都快從田里回來吧。”
泥田中的墨家弟子們扒拉開腿上的泥巴,在水洼邊洗了洗手,回到學舍中迫不及待地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唔,今天是阿蘭姑娘燒的菜吧,燒得真好吃,手藝可真好,也不知道誰能夠娶到這么賢惠的妻子。”
“閉上你的嘴,只管吃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談論阿蘭姑娘,阿蘭姑娘,你也不嫌煩。”
“干什么,阿蘭姑娘又賢惠,手藝又好,我談論她是正常的,一點都不想才是不正常呢!”
黎箏聽著這些青少年人的心事話題,不由得好笑,她低著頭正吃著飯,突然聽人叫起了她的名字。
“鄒黎,鄒黎,阿蘭姑娘找你。”
“呦!”
“呦!何樹的心上人來嘍!”
“呦!何樹的心上人來找她的心上人咯!”
何樹就是剛才那個張口閉口都是阿蘭姑娘的那個墨家弟子。
聽著這些讓人害臊的打趣人的話,阿蘭姑娘羞紅了一張臉,提著籃子站在門外。
被點到名的黎箏站起身,含怒掃視了一圈:“還請不要亂胡說,我們三人都是清白關系,不要胡言亂語壞了我們的名聲。”
在人們都被她說得作鳥獸散后,她又走到門外,與阿蘭姑娘碰頭。
“謝謝你維護我。”阿蘭姑娘羞怯地低著頭,不敢看身前美如冠玉的少年,心里卻因為黎箏剛剛的出言維護而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黎箏額頭上滑落一滴汗水,心中也不知曉該如何應對這種無名而來的桃花,只得道:“阿蘭姑娘以后還是不要單獨來見我了,平白惹了他人閑話,對你我的名聲都不好,以后——”
“以后,以后我也還是要來見你的!”小少女急切得道,“我不在乎什么名聲不名聲的,被那些閑人說點什么也都無所謂!只要能見到你就可以了!我、我,這是我親手做的餡餅,還是熱乎的,你拿著吃吧!”
說完,她就一頭小鹿似得沖著來時的路又跑了回去。
黎箏拿著她塞過來的一籃子餡餅,心頭頗感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人家說得已經相當清楚了,被人說閑話,也要來見她,這不是喜歡又是什么?
已經不能再拖了,必須找個機會拒絕她才行。
黎箏本來一開始遇到這個小姑娘,只是萍水相逢的程度,誰知道有一天遇上她在路上絆到一塊石子,差點摔跤,就好心上前扶了一把,然后,然后對方就被黎箏的顏值迷惑住了,之后天天假裝偶遇,不是在田地里“碰巧”遇到,就是學舍里“剛好”撞上,黎箏統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隨便跟她聊個幾句就立刻結束。
誰知道今天已經發展到不“偶遇”,直接帶著吃的東西找上門了!
黎箏又能怎么辦呢,怪來怪去,還不是怪自己這張臉長得太好嗎?
第224章
這是個用竹子編制而成的籃子, 上頭用一塊深藍色的布塊蓋著,以防籃子里的東西散熱太快,一會兒就涼了。
黎箏打開藍色的布帕, 往里頭一看,發現里面放了五六張熱騰騰的餡兒餅兒,一看就是阿蘭姑娘親手做的,上頭還壓著阿蘭特色標志的花印字, 就跟現代人在自己的作品上寫下落款一樣一樣的。
著新鮮出爐的餡兒餅熱氣氤氳, 芳香撲鼻,可惜的是,黎箏吃飯速度不慢, 剛才捧上碗就吃的她已經吃完了大半碗飯,這時候,回去將剩下的那半碗解決還行,又如何還有余力吃這餡兒餅。
思來想去, 不如將這餡兒餅當場分了,給眾人吃吃,也好過放在她那里,最后落得個餅涼變餿的下場好。
“大家,這是阿蘭姑娘給大家帶來的餅子, 都過來吃一塊呀。”
黎箏手中熱乎乎的肉餡兒餅本來就被大伙兒明里暗里地留意著,心里都想嘗上一口呢,現在一聽這貌美少年郎開口招呼,還不都擁上去,喜笑顏開地拿來吃了。
不一會兒, 這幾塊餡兒餅就被瘋搶而光,一點零碎都不給黎箏剩下了。
何樹(那個張口閉口都是阿蘭姑娘的)原本見阿蘭姑娘單獨給黎箏送伙食, 心里就酸楚異常,心想走得遠點,也好避開這讓人不樂的場景,誰知后頭黎箏說要給大伙一道吃一吃阿蘭姑娘做的餡餅兒,可他又走得太遠,等到走回來的時候,哪兒還有餡兒餅等著他的,早就被別人哄搶沒了。
這心上人對著黎箏獻殷勤,已經讓他心有不虞,現在連一塊阿蘭姑娘親手做的餡兒餅都沒吃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看著黎箏那張俊臉,越看越惱怒,越看越痛恨,索性將氣全發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阿蘭姑娘點名要給你吃的餡兒餅,你怎么能分發給眾人,自己卻一塊不品嘗呢,你這樣做對得起阿蘭姑娘嗎?”
好嘛,黎箏好不容易隱晦的將原來的阿蘭姑娘單獨給她送吃食,改成了給大伙兒送的,想撇清一點與阿蘭之間不正當的關系,現在被何樹一句話,又給說回來了,這可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雖然被何樹如此發作了,但黎箏還是沒有想要跟對方撕破臉皮的打算,仍舊好聲好氣地道:“我吃飽了,這些東西也吃不下,再說阿蘭姑娘也沒明說只能給我一個吃啊,在場的大家都看見了,這不見者有份嗎,都上來吃一點怎么了呢?”
“怎么了,”何樹只覺得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想越虧,就這么一會兒工夫,這氣都已經從腹中上到嗓子眼兒來了:“你這不就是糟蹋了阿蘭姑娘一番美意嗎?像你這種會糟蹋她東西的人,你配收她的餅嗎?”
“這,我”
黎箏暗暗頭疼,她想過被別人忽然喜歡會成為一件麻煩事,但她沒想到,這件麻煩事里還包括她暗戀者的追求者啊,原來她暗戀者的追求者也會給她帶來麻煩嗎?
黎箏還是好言好語道:“不論如何,這餅我都已經分出去了,你說怎么辦呢?而且,我就應該對我自己的所有物有處置權力,不容他人質疑啊。”
何樹這邊也是相當的自我,完全聽不進去黎箏講了點什么,自顧自地道:“我不管,你這種人品低劣的人是沒有資格收阿蘭姑娘給的東西的,這樣,你跟我比試一場,就比墨家弟子人人都會的機關術,只要你贏了,以后你收了阿蘭姑娘的東西,要丟要吃還是要分,我都不管你,但你要是輸了,以后阿蘭姑娘送給你的東西,你都得原封不動的轉贈給我。”
黎箏是越來越頭大了。
什么叫以后她收了阿蘭姑娘的東西啊,這還有以后的嗎,她現在就已經不想再收了啊。
這以后的東西她都不收了還不行嗎,何必還要有這么個賭約呢?
“不行。”黎箏這邊剛一說出口,話還沒有說全呢,何樹那邊就急上了。
“為什么不行,怎么,你機關術修習不精,怕了我了?”
“沒呀,我記得鄒黎每門功課都成績優異,哪怕是下田耕種都得了先生上等的評價,怎么可能是因為學藝不精才不比的呢?”
“比!鄒黎我們跟他比!這小子太囂張了,人家阿蘭姑娘給鄒黎的東西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憑什么不給我們吃一口?”
“就是啊,鄒黎,跟他比,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這么一個賭注說出來,黎箏還來不及拒絕,方才分餅沒有散開的好事者就已經叫喊了起來,言語中都支持她跟何樹比上一場,好讓他們又有熱鬧可看。
黎箏嘴角抽搐:“不比。”
何樹冷笑一聲,一副早就知曉的模樣:“你們看,還好意思說她各門成績都優異,只怕都是去旁人那里抄來的,一遇事就暴露了。”
“誒,這怎么行。”
“就是啊,鄒黎她明明就是各門成績優異啊,難不成還當我們是吹的不成。”
“鄒黎,你今天必須和他比,還必須比贏了,否則我們的面子都被你輸光了。”
黎箏只覺牙癢頭疼,這下好了,路人都被牽扯進來了,何樹連旁人一并嘲諷了進去,若是今天這比試她真的不接,那的確是落了路人的臉,不知要被他們記恨到什么時候。
不接這比試,是因為黎箏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可現在不接比試,更會有麻煩找上門,那豈不是逆了她的意愿。
眼下看來,這比試她是必須接了。
她妥協道:“好,要我接這比試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何樹眉頭皺緊:“什么條件?”
“我要求,在我贏了比賽之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陽關道、獨木橋,你再也不對我的任何事指手畫腳。”
何樹笑了,他呲了一聲:“這有何難?”
黎箏也微微的笑了,她慢悠悠地加碼道:“哪怕這件事與阿蘭姑娘有關?”
何樹面色一變,但終究還是對自己的實力有所信心,于是便一口答應下來:“好,只要你能在機關術上勝過我,以后哪怕是有關于阿蘭姑娘的事,我也絕對不再過問。”
黎箏撇了撇嘴,互相不過問對方的事,這才是正常陌生人之間的距離,現在竟然要通過打賭注的方式才能捍衛她的合法權益,這人可真是厚臉皮!
她不悅地“哼”了一聲:“那你說吧,這個比試,要怎么比。”
何樹自是早已想好了:“耗時十五天,我們各自用上畢生所學的機關術,制造出一個東西,要求又實用又美觀,而且還是從未出現在世人眼前過的嶄新事物。”
黎箏挑了挑眉,半點沒有畏懼之意,當場應下道:“好,沒問題。”
“誒,這,這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啊?”
旁邊的一眾路人倒是都在替她擔心。
“就是啊,十五天,要制造出一件全新的,從來沒有在世人眼前出現過的東西,還要又實用又美觀,這時間也太緊了吧。”
“這提出也是由何樹提出的,他必定胸有成竹,早有想法,這短暫的十五天只是給他將東西制作出來的時間罷了,對鄒黎又如何公平呀!”
“就是啊,既然比試都已經由何樹提出了了,那這比賽的題目,制造出來的機械應當與何物有關,自然應當由鄒黎提出才算公平啊!”
“是啊是啊。”
何樹在眾人的圍剿下想要退上幾步:“如此當然也可,那為保公平,就由鄒黎來決定我們比試的題目吧。”
在眾人的幫襯下,終于要扳回一城的黎箏卻輕輕搖頭,淡淡的微笑道:“不必了,十五天對我來說已經算是長了,現在這樣就好,我就不多出題目了。”
她轉眼睨向何樹道:“十五天后,我們還是在這里碰頭,到時候,各自拿出自己的作品,誰的更符合又實用又美觀這個描述,誰就勝出。”
“好,痛快,就按照你說的做。”
何樹還在疑惑黎箏的態度怎么變得如此之快,前后反復之大令人側目,但想想又覺得她很可能是想直接輸給自己,以后把阿蘭姑娘的心意全都雙手奉上便可解決困難了,如此一想,何樹又覺得鄒黎一點都不尊重,不珍惜阿蘭姑娘,當下,心中的怒火又躥了起來,在黎箏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下,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攤子麻煩事算是告一段落,黎箏回到宿舍,剛要躺下休息一會兒,就聽又有人叫喊道:“鄒黎,鄒黎,阿蘭姑娘來找你啦。”
得,又是這個麻煩人物找上門了,她引發的上一件麻煩事兒還要等到十五天之后才能解決呢,現在該不會又要引出下一件麻煩事兒了吧。
黎箏嘴角一抽,莫可奈何地站起身,迎見這位追求者甚多的阿蘭姑娘:“阿蘭姑娘,要我說,您還是別來見我的好。”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聽說了,”阿蘭不好意思地道,“你為我跟人比試了是不是?”
黎箏心道,這話說的,是不是又帶了什么濾鏡光環之類的東西,看待事物怎么這樣了呢?
“雖然,雖然確實是因為阿蘭姑娘而起,但并不是為了阿蘭姑娘才”
“好了,別說了,我都知道!這個給你。”
說著,又是一個籃子遞了過來:“晌午的時候周圍圍著的人多,我話沒說清楚,你都沒吃到餡兒餅是不是,現在我說了,這是特地給你做的,特地單拿給你一個人的,你快吃吧,別再給人搶了。”
說完,她又靈活小鹿似得,一骨碌跑了。
站在黎箏旁邊的宿舍舍友笑話她:“可別再給人搶了,哈哈哈哈哈。”
第225章
不知道這阿蘭姑娘是如何來看待這件事情的, 在她的理解里,似乎是黎箏為了她跟別人爭風吃醋,為愛證明, 所以才接下了這樁比試。
只能說是還沒來得及解釋,現在又越抹越黑,在想要跟阿蘭姑娘撇清關系的路途上,黎箏走得磕磕絆絆, 坎坎坷坷。
這回又是這樣, 一句話都來不及解釋,那頭已經自己腦補完了,把黎箏好不容易說成是“給大家一起吃的餡兒餅”著重強調成了“特地給她做的, 特地單拿給她一個人的”,直接坐實了眾人眼中他們倆不清不楚的男女關系,讓想要潔身自好的黎箏幾欲吐血,直道這般厚愛她消受不起。
“噗”手臂勾搭上來的少年笑得肩膀都在顫抖, 作為人群中少數幾個看清楚整件事的人,他吃瓜吃得不亦樂乎。
宮尚且努力憋笑道:“噗,這位阿蘭姑娘真是好生熱情啊。”
黎箏擰著眉將過于親近的少年人推開:“還請不要隨意談論阿蘭姑娘的好。”
“哈哈哈哈”宮尚且終于忍耐不住了,“你倒是個正人君子,都被煩到這般程度了, 還在維護于她,難怪私下里有人傳——”
他拉長了嗓音,半說半不說,為的就是吊著黎箏的胃口。
黎箏有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接了他的茬道:“私下里有人傳什么?”
宮尚且聳了聳肩膀:“有人傳你們兩個情投意合, 就是還沒到私相授受那一步。”
“什——么——”
黎箏大驚,面色都變了幾變。
“我跟她, 我跟她根本不是那種關系,我對她,沒有半點兒女私情可言。”
看著她手舞足蹈的解釋,宮尚且又要忍不住笑起來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只有我知道沒用啊,別人都是“那樣”認為的,尤其是你為她參加了比試之后。”
黎箏急道:“不,不是,我根本不是為了她參加的比試,我,我那是被逼無奈。”
“不參加下不來臺是吧,我懂,哈哈哈哈,我都懂。”
宮尚且看戲看得不亦樂乎,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吃瓜人的快樂與歡喜。
“不是,”黎箏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宮尚且卻抬了抬手,阻止她的話頭:“好了,別的不說,先說說你對這比賽有沒有把握,或者說,你是準備輸還是準備贏啊?該不會打算借著這個比賽輸了,然后就直接跟阿蘭姑娘順水推舟的斷了吧。”
這倒也是個辦法。
黎箏很不想承認她為這個提議動心過一秒。
但是這是絕對不行的。
“我要贏,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輸了比賽的。”
宮尚且略微有些吃驚:“你要贏?那可是有些難度的,要知道比賽時間只有短短的十五天呢,十五天,造個新東西出來,還要又實用又美觀,這難度太大了,何樹一定是在坑你,就算是正式的機關術比賽上,都不會有條件這么苛刻的比賽。”
黎箏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只要不提起那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私情,別的她都能處理得妥妥當當:“不礙事,十五天,對于我來說,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宮尚且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哦,那么我就拭目以待,等著你拿作品出來的那一天了。”
*
十五天,一個從未面世的嶄新作品,還要又美觀又實用。
黎箏肚子里其實已經有腹稿了。
這件物品在實用方面自然不必說,而在美觀方面嘛,就要下點苦功夫了。
黎箏難得的借用了學舍的工作間,里頭擺放滿了她一個一個精心雕刻出來的小木雕,其中,也夾雜著一些雕刻壞了的,缺眼睛少耳朵的木雕。
又特意找來了能夠上色的毛筆,顏料等物,將排著隊等待給自己穿上新衣服的木雕們全部用顏色涂上一遍。
偶爾有誤入黎箏工作間的人第一眼接觸到那些木屑的,出去了張口就說:“輸了,輸了,這么多天了,還在那邊刨木頭呢,不可能贏了。”
第一眼接觸到這些木雕的:“美觀上面肯定是沒問題了,這一下鐵定是贏得沒有爭議了。”
還有一些沒看到機械的:“這光有美觀有什么用呢,這沒有機關啊,該不會是做不出機關,就全都投入到美觀上面了吧。”
但不論是誰進來看了,都得承認一句:“漂亮是真漂亮啊。在美觀方面,何樹是贏不過鄒黎了。”
十五天過去,比賽交作品的時間到了。
黎箏和何樹兩人都回到了當初約架的地方,黎箏身后立著一個高高大大的,豎起的櫥柜似得東西,被一塊大床單披蓋著,讓人看不清里頭的東西,而何樹,則只有手上端著一個用小布帕蓋著的東西,這精致與粗狂的截然不同的風格一目了然。
有的人已經在心說,完了完了,這次鄒黎要輸了。
“不對啊,她雕刻出來的那些小木雕,不都是小小的嗎,怎么拿出來的成品,這么大呢?”
“這是成品嗎,怎么像個大柜子啊,我還以為成品她必定精心雕琢呢,現在拿個柜子出來,完了完了,這別是時間太短,根本沒能做好就拿出來了吧。”
“輸了,不用掀布了,我已經看到鄒黎輸掉比賽的結局了。”
要是在比賽當場開一盤賭局的話,大多數人必定站何樹那邊,開局就會有個慘烈的1比14的盤口出來,沒辦法,大家都太中意何樹手中那個巴掌大的精致小巧的作品了,哪里還看得上黎箏身后笨笨重重的柜子?
何樹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呲笑了一聲:“看來現在大家心中對于這場比賽的輸贏也已經都有定論了,那么,我也不賣關子,吊大家胃口了,直接給大家看看我這作品。”
蓋在他小巧作品上的那塊布一掀開,雖然空中沒有什么金光閃過,但是黎箏也耳尖得聽到人群中掀起一陣喧嘩,甚至還有人小小的尖叫了一下。
黎箏相當無奈的對這些沒有見識過什么好東西的人抽了抽嘴角,按捺下心頭的無語,仔細去看何樹手掌上的作品。
那是一個用半圓形的倒扣的木碗做出的山峰狀的事物,在山坡彎曲的弧度的背面上有兩個可愛精巧的小人立在上頭。
這作品甫一亮相,就引得人群中的某些人倒抽了一口氣:“好精致,好漂亮的小人啊,這完全符合了比賽題目要求的美觀二字啊,這一回,何樹贏定了!”
而另一波恰巧看過黎箏木雕的人則陷入了遲疑:“他這里怎么也是木雕啊?這跟鄒黎的作品豈不是撞了嗎,而且——”
而且,就木雕來說,還是鄒黎的更加好看,更加精巧。
這兩個人,看來還是有一番對拼才能知曉勝負啊。
事先看過黎箏作品的人在心中暗暗道。
何樹確實一副馬上就要當贏家的春光滿面的模樣,他神氣非凡地道:“這兩個小人只是明面上的,我精妙的機關還藏在下面呢!”
他的手指帶著大家的視線找到了一個發條,只見他扭動發條轉了幾圈,一陣音樂便從這個小作品的身體里飄悠了出來,上頭的小人還旋轉著跳起了舞,一時間,成了耳朵、眼睛兩者的視聽盛宴,引得觀眾一陣叫好。
“妙,妙啊,如此精致的擺件,恐怕上到拍賣場上去,幾百兩的銀子也有人叫價啊!”
“確實是個好寶貝,何樹兄,今晚能不能借小弟回去觀望觀望,只一晚就好,絕不多占多用。”
“何樹,別借給他,借給我,你以后的足衣之類的衣服,我全都給你洗了,下田耕地的活兒也由我來干,你把這寶貝借給我一段日子,讓我好好把玩把玩,行不行?”
這比賽還沒有結束,關于這寶貝的去向就已經引起人的瘋搶了。
何樹搖了搖頭道:“這些事情都以后再說,現在重要的是比賽結果,我倒要問問大家,怎么樣,我贏了嗎?”
幾乎是所有人都想說,你能拿出這般精妙的作品來,顯然是已經贏了,但是,黎箏的作品大家還沒有看過呢,再怎么提前獲勝,也都得看了人家的作品再說啊。
即便如此,依舊有被何樹的作品俘獲了心神的人,不管不顧得提前宣布勝利道:“你贏了,何樹,你已經贏了。”
何樹滿面榮光,臉上帶笑,輕輕點著頭,像是一個君王在巡視自己的江山那樣睥睨地看著黎箏,他慢悠悠地張開手,止住群眾的呼聲道:“可以了,現在,看看你的作品吧。”
黎箏腦袋上暴起了一個井字符號。
就何樹那架勢,哪里是在說“看看你的作品”啊,那明明是在說,“可以了,你的作品不看也行了”。
黎箏咽下一口老血,心道等我將作品亮出來,到時候你還能不能穩住這番模樣,就聽當眾一聲輕叱“慢著”。
“慢著!我要說一句話!”
黎箏轉眼看去,只見是穿著粉綠藕衣的阿蘭姑娘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眼睛盯著正中央的何樹,準備說點什么東西。
第226章
“不知道這里容不容得小女子插上一句嘴。”
先不說周圍人怎么反應, 反正何樹一見到阿蘭姑娘眼睛就直了,當場幾下連連點頭:“容得,自然容得, 這里到處都是學舍的地,怎么會容不下一個學生說兩句話,阿蘭姑娘請說吧。”
阿蘭姑娘點點頭道:“那我便說了,這樁比試雖然與我無關, 但是比試的賭注, 卻都是與我有關的事物,而我自然對我自己的東西有處置的權利,所以今天出來說兩句, 倒也不算是多管閑事。”
聽她這么一說,何樹心里“咯噔”一聲,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是啊,東西都是人家的東西, 他們兩個倒好,背著人家將東西的去留都商量好了。
阿蘭姑娘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也承認,這些打賭注的東西都與我有關,而我也自有一份處決權,那么我要說的就是, 不論比賽輸贏,我都并不同意這些所謂的賭注,先前的決意作廢,我送出的東西,還是我送出的東西, 給誰了就是誰的,何樹, 你有沒有意見。”
何樹聽了,哪里還不知道阿蘭姑娘偏幫著鄒黎,但現在這是他心上人的意思,他能有什么意見,當下只好黑著臉點頭:“沒,沒什么意見。”
“好,那我沒什么事要說了,請比賽繼續吧。”
眾人的視線重新又都回到了黎箏身上,將她看得有幾分無奈。
阿蘭姑娘看上去是在幫著她,實際上,也是在覺得她會輸呢。
否則,她贏了比賽,阿蘭姑娘送給她的東西自然還是有她來處決,何必要阿蘭姑娘站出來說比試條件不作數呢。
自己這是沒被看好啊。
黎箏在心中默默嘆息著,手中一抬,將作品上的布子給扯了下來。
“哇——”
“金光閃閃,這是什么?”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玩意兒,有著翹起的飛檐般的美觀枝丫,上方是一個圓盤狀的東西,上面還寫著一些計數的東西和三根指針,下面是一扇小小的木門,再下面是一根長長的吊擺,隨著上方圓盤上指針的“咔嗒咔嗒”聲來回的擺動著,他們全都放在一個柜子里頭。
“這是個什么新奇物件?”
由于參賽的兩個作品都符合從未面試這一要求,所以沒人知道這是件什么東西,究竟是用來干什么的。
黎箏笑了笑,面對著自己花了十五天精心打造出來的作品,她也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地道:“這是一件用來計時的鐘。”
“鐘?”
“計時?”
說到鐘和計時,大家心里還是有點印象的,在那些大寺廟里頭,不就有僧人天天負責敲鐘計時嗎?
每到晌午敲一下,每到子時敲一下。
可這個“鐘”,看起來和那些能敲響的鐘看起來大有不同啊,而且,
“而且這上頭的刻度和寫著一二三四的數字,又都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自覺地就問出了聲,沒辦法,實在是太過好奇了。
黎箏“哦”了一聲道:“我將一天劃分為白天十二個小時,晚上十二個小時,或者說,我們常講的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全部畫在這刻度表上,這個鐘,能幫助大家知曉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哦?這可是真的?那現在是什么時候?”
黎箏往鐘上看了一眼,快速地給出了答案:“十點二十五分。”
當即有人跑出去往天上看了看,日頭正是還差了一些,便正要滑到正當午的時候,跑回來了大聲道:“準,是有些準。”
此話一出,議論聲便紛紛響起。
“好東西啊,好東西,將白天劃分成十二個小時,晚上劃分成十二個小時,應和了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是十分巧妙的構思啊。”
“以后不再需要看太陽估算時間,只需要看看這座鐘就行了,在實用性上,這座鐘比何樹的作品要高上許多啊。”
“但是就美觀而言,還是何樹的好看啊。”
“難怪他出題目的時候故意要求美觀,原來是等在這兒呢,那撇開實用性不說,誰能在美觀方面戰勝于他?”
在黎箏的作品亮相之后,兩人就勝負上面的看好度又有了新的翻轉,不少人都更加喜愛黎箏這別出心裁的劃分時間,而且,比起純音樂和舞蹈的小玩意兒來說,這計時的工具可是要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上都能幫上大忙的,劃分得如此細致的鐘表一經出世,就立刻獲得了大眾的喜愛。
可就外形來看,這確實也只是個裝在柜子里的小玩意兒,跟何樹手里那個美輪美奐的藝術品怎么比呢。
而有些聰明人就發現不對勁之處了。
“不對啊,之前我去鄒黎工作間參觀的時候,也看到有精美的木雕啊,就標志程度上來說,比何樹的還要好看上幾分呢,怎么現在全不見了,難道是她中途改換了作品?把那些木雕全都扔了?”
黎箏神秘地笑了笑,回應道:“沒有扔,全在這鐘里呢。”
“我們古來有撞鐘報時,所以在這臺大鐘表里,我也設立了報時這一環節。”
“一到晌午十二點,它就會——”
黎箏將手指伸到鐘表盤里去,把指針和分針一并撥動到十二上方,只聽“當當當”三聲清響,下方先前被人注意過的小門里就走出四個仙人來,定睛一看,不是傳說里白蛇傳中青蛇白蛇、許仙和法海四人又是誰?
“白蛇傳,是白蛇傳!”
“小青,小白!”
上頭一個輪盤帶著四人輪番上場,先出場的是一起撐著一頂傘的白蛇與許仙兩人,甜甜蜜蜜,背影成雙,而后上場的是追在后面的法海,他雙手合十,盤膝打坐,身后是佛光萬千,正欲捉拿前頭的白蛇。
追在最后的是手中持著一柄劍想要刺殺法海的青蛇小青,她原本的眉眼嫵媚多情,卻被此刻臉上的殺意破壞了個干凈,上身斜飄在半空,下半身已經化作了長長的蛇尾,在空中游曳。
“好!這簡直就是在唱戲,比皮影戲還要好看!”
“實用!并且美觀!完全不輸于何樹那個會唱歌會跳舞的小玩意兒!”
“漂亮,太漂亮了!跟做得畫里蹦出來的一樣好看!我宣布,這樁比試是鄒黎贏了,有沒有人有異議?”
在座一片安靜,就連何樹本人的臉上都有幾分灰敗,他嘴唇顫抖著,拿著古代版八音盒的手也微微的上下抖動著,最終,他垂下腦袋,自認不及黎箏道:“我輸了,是我輸了,呵呵,比阿蘭姑娘的喜愛也輸了,比機關術也輸了,這可真是····”
何樹一轉身,遠遠跑走了。
黎箏看著他,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她才是既不想比阿蘭姑娘的喜愛,也不想比機關術,卻被逼得不得不比,唉。
她輕輕道:“這么早就宣布了結果,我這里還有東西沒展示完呢。”
她把指針撥到下午五點,又是四個人走了出來,這回是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和唐三藏,孫悟空手臂臂彎里持著根金箍棒,抬手做涼棚狀,走在最前方向前眺望著,而后是牽著白龍馬的豬八戒,他袒胸露乳,手臂上的衣袖寬的能裝進一個西瓜進去,背朝孫悟空,面向白龍馬的牽著馬。
而后是坐在馬上,手里拿著一串佛珠念經的唐三藏,他身披紅色錦襴袈裟,臉上一臉的佛氣,雕刻的栩栩如生,走在最后的是挑著行禮的沙和尚,他滿臉的大胡子,脖子上掛著一串純黑的佛珠,光是看上去就覺得他是個憨厚老實的人。
看了這一次出來報時的四個小人,大家紛紛搖了搖頭,嘆息道:“何樹這下輸得不冤,不冤吶。”
“還好他走的早,否則,就是自取其辱啊。”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有了這座會自己報時的鐘,誰還想要那個會唱歌跳舞的小玩意兒呢?”
“確實啊,在兩者之間選的話,肯定都選這座鐘啊。”
黎箏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做的木雕,到現在為止,還沒展示完呢。”
“還沒展示完?!”
“那快讓我們看看下面還有什么驚喜啊。”
黎箏將指針撥到晚上八點,那小門再一次地打開了,可這回彈出來的不是什么人物了,而是一座小山。
“山?一座山?”
“真的是一座山吶。”
“這,這回怎么是一座山?”
黎箏慢悠悠地道,一點也沒有要給眾人解密的意思:“沒錯,這回就是一座山。”
而后,才跳出一個拿著柄斧頭,高高舉起地跳躍在半空中的人物來。
“這,這是,沉香!”
沉香之后,是身披袈裟,已經得道成佛的孫悟空。就像是之前他的師父唐三藏那樣,他也手中持著串佛珠,身后佛光大作,一臉的莊嚴寶相,再之后就是有三只眼睛,手里牽了條哮天犬的二郎神,他手持一把三尖兩刃刀,身后披著披風,模樣好不威風。
最后就是山被劈開,出來的三圣母娘娘,身后彩衣飄飄,手持一柄寶蓮燈,從被劈開的山體中冉冉升起。
三圣母甫一出現,人群里立馬出現了幾聲“彩”。
“彩!”XN
“好看!跟唱戲似得!”
“若是能得了這座鐘,那可是每天都能看這三出戲了。”
第227章
“妙哉, 確實妙哉啊!鄒黎,這次的作品你著實做的不錯啊。”
一個身居高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輕撫著胡須,欣慰地道:“多日不見聽聞你閉關造物,心下好奇就過來看看,這一看啊, 發覺你確實有水平, 這次去秦國都城,你就跟老夫一塊兒去吧。”
黎箏聽了一愣,而后很快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來:“唯, 夫子。”
方才注意力全都陷在打賭注中的眾人也都紛紛醒過神來,聲音高低錯落地問好道:“夫子好。”XN
“夫子路上小心。”
“夫子,我還有個小問題想要請教您。”
雖然這場賭注就跟一場鬧劇沒什么兩樣,但能因此被夫子看上, 從而叫她一并去秦國,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至于他們墨家子弟,不在自家的地盤上好好學習耕作,去秦國干什么,那當然又是黎箏提前做好的手筆。
她將之前得到的墨家巨子令, 托人放到了秦國露面,吸引各國墨家子弟的注意,也好讓自己有個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理由去秦國。
這不,她通過比試在夫子面前小小露了一手, 馬上就接到了去秦國的通知,恐怕, 夫子也在暗中挑選合適的人,與他一并啟程秦國。
墨家巨子令失蹤甚久,這次居然又在秦國露面,季夫子知曉,這回去秦國的墨家子弟隊伍絕不會在少數。
巨子令又是墨家掌門人的所有之物,到時候巨子令是找到了,但是去的墨家子弟們互相不服對方,沒有適合的人接手這塊巨子令也是個大問題。
所以,季夫子暗中挑選出色的年輕墨家弟子,挑選一些能夠服眾的青年才俊,到時候跟自己一同上路,等到了秦國,就要靠他們表現了。
只要他的弟子們足夠的出色,能夠勝過其他國家的墨家子弟們,那么他,便也有希望爭一爭這墨家巨子令了。
現在想來,其實那與鄒黎一并參與比試的何樹也是相當不錯的,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制造出一個全新的,從來沒人見過的物件,而且使用的機關術也很是精密,同樣是個不錯的人才。
只是要跟鄒黎比起來,就應了那句“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的話了,兩相比較的話,自然是鄒黎的作品更加的具有優越性,不管是在實用性方面還是在美觀方面,都是碾壓式勝利。
就連在精妙的機關術上····
季夫子看向自己手邊零散的零件,有些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比賽一結束,他就將兩人的參賽作品全部借了過來,為了研究他們兩人在機關術方面的設計,自然是親手拆除之后,又進行重裝。
可是何樹的小八音盒,他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重新裝了回去,但鄒黎的大鐘表因為使用的機關輪軸太多復雜繁多,他重裝是重裝了回去,鐘表用也能正常使用,最起碼在外觀上看不出什么差異,但是他手頭竟然多出了一半的機械齒輪來,未能撞進去。
季夫子不由得撫摸著自己的白胡子,嘆息著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死在沙灘上。
他到底是老了,新的世界應該由新的年輕人來主宰了。
前前后后研究了十多天,幾乎快要追上鄒黎將這臺鐘表制造出來的十五天時間,最后還是沒能將那些輪軸重新裝回去的季夫子,只好選擇正式跟黎箏道歉。
黎箏自然是心中有數的寬恕了季夫子,而后當著季夫子的面將這些輪軸全都裝了回去,就當是一場現場教學。
其實,在進入墨家,成為墨家子弟之后,黎箏三天兩頭的就碰上這樣的事,好些人說什么喜歡精美的外觀,非要借過去把玩一下,實際上就是想借回去拆解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吃透這件東西的內部結構,如果可以吃透,那么這件東西基本上會被很快還回來,如果長時間不還回來(明面上借口一直在被把玩當中),那么就是拆了之后還原不了,或者還原的有些差異。
當時在比試場合當中,非得跟何樹借去玩玩八音盒的人,也是如此,實際上就是想著自己拆解看看。
如今季夫子問她要借鐘表,實際上也不是想著自己使用,而是自己拆解了,看看內部的機關術構造。
黎箏對一切都了然于心,只不過對于在機關術方面厲害如季夫子這樣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立刻還原內部構造而感到訝異。
當然,沒辦法還原就沒辦法還原,這在墨家弟子的日常生活里太常見了,黎箏是絕對不會對這種事生氣的,畢竟如果他們拆解后還原不了,就會在一定時間之后鄭重的上門道歉,并且對制造出這件機關的人更為尊崇。
“鄒黎頗有墨子當年的風范啊,年紀輕輕就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作品來了。”
果然,在拆解還原失敗之后,季夫子那頭對黎箏的評價更高了。
“我們去秦國的路上,就把這座鐘表也一并帶上吧。”
黎箏剛好將手中的所有輪軸全部裝載進鐘表當中,心中不禁預現了為了這座鐘表將要被人拆卸不知多少次的場景,面上帶笑道:“好。”
這是一件好事,標志著她在墨家弟子之中的聲望又要高出不少了。
“夫子,這次去秦國咸陽的人選名單都確定了嗎?”
“基本上確定了,你,我,再加上一個宮尚且,除了你倆,別的人都是早已定好的。對了,閑余時間,你準備準備行禮,這月中旬我們就出發,不能再晚了。”
距離墨家巨子令出世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他們要是到達的晚別國墨家子弟一步,之后也就不用通過比試來服眾什么的了,直接準備迎接新的墨家巨子就好了。
“動作要快上一點了。”季夫子喃喃自語著,而后又照顧了一手鄒黎這個被他分外看好的弟子:“晚間到我學舍來,我教你點新東西。”
黎箏聽得耳朵一豎。
這就是要給開小灶了!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因為一個姑娘,跟人爭風吃醋的進行了一場比試,竟然還能給她帶來如此良好的收益。
不錯不錯,以后就不怪何樹那小子了。
*
就在齊國墨家弟子們準備前往秦國的同時,另一支隊伍也在準備前往秦國的途中,當然,同樣是從齊國出發,并非是得到墨家巨子令消息的另一隊墨家弟子,而是——齊國宰相后勝之女,后月,即將以齊國王室女田箏的名義出嫁秦國。
也就是假扮田箏,嫁給秦國太子扶蘇。
在這樁婚事剛剛訂下的時候,世界格局還是戰國七雄,但短短時間內,早已風云變幻,趙國滅韓,秦國滅趙,之后秦國又滅燕、魏,原先的戰國七雄,如今只剩下三國而已,秦、齊、楚。
而現在,秦國和楚國之間的摩擦頻頻發生,惹得齊國整日心驚膽跳,申購怕這兩尊大佛一個不喜,就先將自己給滅了。
但是看著自己目前“侍秦謹”的方針策略,齊王建又覺得自己可以稍稍安心——個錘子。
局勢又變得更加復雜了,他到底該怎么辦呢?
當然是趕緊讓說定了的婚約應驗啊,如今齊王建要感謝當初那個肯于撒謊的自己了,哪怕嫁出去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呢,只要能綁定太子扶蘇這顆大樹,等到他上位之后,身為他的岳父,興許齊國又能安穩百年呢?
于是后勝的女兒后月,被以極快的速度送往了秦國,只待與太子扶蘇成婚。
是以,兩支隊伍就一同出現在了前往秦國的路上。
*
“老板,來份合同。”
黎箏手中做出了這么座好鐘表,自然是要拿到市場上去販賣的,否則她獨自一人在戰國生活,平日里也沒什么銀錢的進項,恐怕要過點艱苦日子。
好在,她進的門派不是別的,而是墨家,墨家子弟時不時的做點新奇玩意兒出來,早早地跟連鎖全戰國的鄒氏商鋪簽訂了契約,只要做出新的小玩意兒來,第一時間單獨對鄒氏商鋪供應。
獨家供應,對別的商鋪概不給與任何一個眼神,鄒氏商鋪也就投桃報李地給予了更多的回扣,只要賣出一件就給予百分之二十的回報(要知道墨家弟子只出了一份圖紙,從加工到成品到鋪貨都是鄒氏商鋪出的力),所以墨家弟子們制造出來的東西賣得份數越多,掙到的錢就越多。
黎箏到的時候,已經可以享受到這份成熟的合作的紅利了。
“老板,來一份合同。”
指的就是墨家弟子出圖紙,鄒氏商鋪制造+鋪貨+販賣的合同。
“好勒,馬上就來。”
掌柜的搓了搓手道:“這回兒你賣得是什么呀?”
“鐘表。”
黎箏賣得當然不單單只是那座大的座鐘,那樣的成品雖然可以一口氣賺到很多錢,但估計只有達官貴人才能買得起那么一個大件,而在生活中,計時是每個人都需要的事情,她當然是多銷多得,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了。
加上那個座鐘的款式,黎箏一共提供了七八份關于鐘表的圖紙給店家,其中包括可以放在床頭的迷你小鬧鐘,和可以戴在手臂上的手表的樣式。
第228章
“齊國公主馬上就要來了, 扶蘇,你怎么看。”
三年,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少年長大成人, 也足以讓一個在感情上尚還懵懵懂懂的人走向成熟。
扶蘇經過了失去摯愛的痛苦,整個人成長了不少,而嬴政,則也在朝著邁向一個成熟的帝王前進了不少。
又是一場父子間的談話, 談話的話題還是齊秦兩國的婚約。
面對這樁婚約, 如果說齊國是求之不得,那么秦國則是無可奈何。
扶蘇是必然不喜的,他的心頭還留有著過去與黎箏之間的情誼, 而嬴政,同樣因為過去的那個與扶蘇有婚約的孩子,總是無法直面這樁齊國公主田箏的婚約。
墨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怒地淡淡抬了抬,很想裝作沒有聽見的男子用手掖了掖自己寬長的袖口, 面色狀似不虞道:“唯,父王。”
嬴政撫了撫皺痛的眉心,淡淡的不滿道:“為父問你怎么看,你唯什么。”
淺抿著唇,驟然抬目的扶蘇眼睛里爆發出一陣光芒:“兒臣的看法, 自然是不娶了,父王同意嗎?同意的話,就不娶了,我們取消婚約,還齊國公主田箏自由。”
有過了趙黎這樁情緣, 扶蘇現在根本無心踏入下一段感情,直白的說不想娶, 也是他內心最深處的心愿。
可惜,這個愿望恐怕是難以達成的。
嬴政筆直地注視著扶蘇,長長地嘆了口氣:“不行,這齊國公主,你必須得娶。”
作為一國之君,比起兒女間的私情來說,嬴政還有著更多的需要考慮的事情,有時候,國事家事混在一起,終究還是國事更為要緊。
而他,也一貫的更為偏向于國事。
扶蘇咬了咬牙,面部肌肉一片緊繃:“那您,還問孩兒的意見做什么?反正不論孩兒的意見為何,您都是要求娶的。孩兒有沒有意見都是一樣的。”
扶蘇還是如此的肆意,肆意直白的讓嬴政好生羨慕,引導得連他也想要不管不顧的任性一次。
嬴政心煩意亂地用手指點著桌面,眼睛在大殿里面亂掃,氣息不穩地道:“父王,父王也就是隨便問問······不,扶蘇,不管她在還是不在,這樁婚事你都得履行。”
秦國最尊貴的帝王慌亂著,為自己的心意慌亂著,心頭那同樣不愿意的想法差點道出,又在最后關頭收了回來,最終,還是加重了語氣,他警告扶蘇,又像是在警告自己,現在楚國還沒有攻打下來,齊國,他們還得好生安撫著,所以,這婚不論她在不在他們都得結!
她,說的是三年前身死的那位白月光。
或者說,秦國最尊貴的父子倆,心頭上最痛的傷痕。
那個去了戰場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人。
為了這件事,嬴政差點連扶蘇都埋怨了,只因她是因為與他不合,才會去往戰場,而后才會死在那里的。
現在,時間漸漸過去,兩個同是最會為了她心痛的人,關系倒是漸漸好了起來。
畢竟在夜深人靜,回憶過往的時候,或許就只有他們兩個曾經黎箏最親近的人,才會再將黎箏想起,為她做些什么了。
不過,這段互相取暖的情誼顯然也就這樣罷了,尤其是在面對有關趙黎的爭議話題的時候。
比如,面對這樁扶蘇與齊國公主的婚約的時候。
“哐當”,擺放在面前的桌幾被一腳踹翻,那個向來溫文爾雅的人黑著臉,身周是煉獄般的低壓,他嘶啞著道:“不許提她。”
他站起身,黑袍翻涌著走出大殿,半晌,待到人快要消失在大殿之中時,才宛如小獸般受傷得喃喃出一聲:“終究,是我對不起她。”
“唉——”
嬴政長嘆,長嘆,可再怎么嘆息,也無法將那孩子給嘆回來。
對不起,這三年來,扶蘇一直掛在嘴邊的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
可惜應該收到這句話的人早已長眠,不論他再如何訴說都聽不見了,而這份負罪感,則成了扶蘇最深重的噩夢。
嬴政有時候也想開解、寬慰一下扶蘇。
想說對不起什么呢,不就是當初感情上出了點問題嗎。
其實這也是他的過錯啊,當時,要是他早點看開,讓兩孩子各自再找新的對象,不要強行撮合他們在一起,不要強行逼迫著他們兩人相處,是不是就不會鬧出去戰場那事兒了?
可惜,可惜,現在再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而如今,又三年了,都已經又三年了,扶蘇卻還是直到現在還沒有放下,何嘗不能說是用情至深呢?
當年,又真的是他說分就能分的嗎?
這件事直到現在,還剪不斷理還亂呢。
而他呢,就這樣白白的少了一個孩子。失去了成為那孩子父親的快樂。
想當初擁有那孩子的時候是多么的快樂啊,似乎每天每天,都會有嶄新的發明擺在他的面前,捐贈給朝廷的金銀從她那瘋狂在七國賺錢的商鋪里流水一般的涌來,光是一份白紙的售賣額,就能頂起一個國家十分之一的年收入,國家富強又盈余,很多過去他想做,卻因為缺少銀幣而不能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到了。
在那孩子的出謀劃策之下,他們擁有了嶄新的武器,擁有了更加好用的農具,就連那些老舊的迂腐的習俗條約,每日都在被她挑戰著更改變幻。
那是他從來沒有如此新潮著渡過的日子。
那是他從來沒有那么革新著使用過的條律。
那樣的日子是多么的快樂啊。
他還以為在擁有了這樣賢明的臣子之后,會永遠的這樣過下去呢。
嬴政一思及此,就忍不住想要長久地撫著眼流淚。
這些年,他無數次的想要回到過去,想要改變那件事情的發生,想要阻止趙黎的死亡,可是他連這種自欺欺人的幻想都做不到,因為他根本不知兩人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才導致走到感情破裂這一步。
嬴政難過地想,實際上,他根本不需要他的孩子那么會打仗,打得剩余四國都懼怕于她,誠然,嬴政是因為她身懷大才才會喜歡的她,但在喜歡之后,又希望他的孩子能夠不要那么有才華,不要有能夠左右七國的能力,也不要因此招致了四國的懼怕。
雖然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但她也是他的孩子啊!
自從她在古墓里救了他,自從他賜姓趙給她,可以說,這是除了扶蘇之外,他最喜愛,最疼愛的孩子啊!
他也想封她為郡主,給她擁有實權的封地,讓她過上世界上最好的日子,而不必嫁給他的兒子扶蘇的。
可惜兩個人早早的情投意合,互相喜歡,最終才釀成了這樁悲劇。
嬴政真的好生痛心,好生痛心,那孩子的死,他們甚至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她就這樣“病逝”在了戰場之上。
比起嬴政的痛心,扶蘇更多的是恨意。
他恨讓她前往戰場的自己,但更恨逼迫她死亡的四國。
他恨已經被滅掉的燕國、魏國,當然也恨還沒有被滅的齊國和楚國。
是他們寫了聯名信,要求趙黎死在戰場上的。
他也明白,與其說是病逝,趙黎當時不如說是不得不死,否則就會給予他國出兵秦國的理由。
而現在,這股恨意自然成了他不喜從齊國而來的后月的理由。
“太子,對齊國來的那位,您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男子聲線冷冷地道:“派素鳶去接待她。”
素鳶是過往黎箏在秦國時的侍女,曾經在后月派崔婆與梁力二人來陷害她時,假扮巫女白幫忙演戲的貌美侍女。
黎箏不在之后,趙黎身份自然是在明面上逝去了,但巫女白身份還在,當時她去戰場,為了不讓巫女白掉線,黎箏就拜托素鳶一直扮演巫女白在觀星宮坐鎮,后來,即便她身死,也沒有人去動素鳶,是以,這一扮演就就是三年。
比起黎箏當巫女白的短暫時日,在位時間更長的素鳶,幾乎要成了真正的巫女白了。
可是現在,扶蘇要派素鳶去接待后月?
已知素鳶是巫女白的侍女,巫女白與扶蘇之間又有所情愫,這站在主人一邊的素鳶,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后月好呀。
“派、派素鳶去接待她,這,會不會招待不周啊?”
扶蘇笑了一聲:“要的就是招待不周,興許,在這招待不周之下,她能知難而退。”
*
“秦國派了巫女白來接我?”
巫女白,巫女白,又是巫女白,后月曾為了這個蠱惑扶蘇芳心的巫女白出動過手下一次,雖未能成事,但好歹有過一次失敗而歸的經驗,現在再要動手,也有以前的經驗可以依照。
動手是必然要動手的,三年前,后月就知道扶蘇迷這個巫女白迷得不得了,現在,會派巫女白來接待她,恐怕就更是如此。
莫不成是要讓她知道,巫女白是大,她是小?
心里清楚被這巫女白接待了,恐怕要受不少磋磨,后月磨著后槽牙,心中惡狠狠地想到,無論如何,為了她的榮華富貴,她也必須留在這里,哪怕面對的是刀山火海呢?
嫁于一國太子的機會是如何的難能可貴,她必須要把握好!
而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先將巫女白鏟除了。
第229章
后月還是在動歪主意。
她考慮著如何將巫女白這個眼中釘解決掉。
好在她的手下龍魚混雜, 不少人都跟很多黑色勢力背景的人都有所聯系,所以第一計,不, 這第二計,就是準備派一群劫匪,攔路把巫女白給抓了,直接送到寨子里當壓寨夫人去。
后月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心道, 這太子扶蘇哪怕再喜歡這巫女白,也不會愿意用別人已經用過的東西吧?
等事成之后,這巫女白再也不會是她的心頭大患了。
可她又如何知道, 因為地點人物交代得并不清楚,那幫子笨蛋劫匪一開始就弄錯了打劫目標,將這位從齊國而來的公主后月,當成了是從秦國而來的巫女白。
兩人同樣是女子不說, 還都愛穿一身白衣(為了討扶蘇歡心,特意學的巫女白),還都在同一個車隊中出現,弄錯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后月就被自己找來的綁匪車隊給襲擊了, 兇殘的劫匪們持刀殺人,屠殺了大半的車隊侍從,而后一把將后月綁架,帶回了山寨。
假扮成巫女白的素鳶正為此頭疼著。
雖說太子扶蘇將他派到這里來接待齊國公主,本身也沒有要對齊國公主好的意思, 但是,再不好, 也不能讓她被劫匪綁架了吧?
素鳶第一時間聯系了駐扎在當地的城防力量,帶著武裝勢力直接奔過去轟平了那個寨子,期間救下了不少的平民百姓,使得巫女白在民間的聲望又上了一層樓,當然,這次出馬的主要目標齊國公主也在被救名單里面。
“你沒事吧?”
甫一見面,后月就被素鳶穿著男裝時過于俊美的容顏給K了個半死。
她還以為是什么英雄下凡拯救公主的劇本,下意識的紅了臉蛋,抬著手等待著英雄的接應,故作輕柔嗓音地咳嗽了兩下:“我、我還好。”
素鳶本就是公認被派來磋磨她的,當然也沒有吃著舊主子的飯,就改頭換面地對新人好的理由,故意冷著臉點了點頭,嘴中冷淡地稱著一句“哦”,理也沒理后月抬在半空中等待著他去牽的那只手,看過一眼,確認人沒有死,也沒有遭遇什么不測之后,轉身就走了。
沒被人理睬的后月當然是好不尷尬,好在她到底貴為“公主”,即便素鳶不理她,也很快就有別的侍從將她從雜草堆中扶起。
沒錯,雜草堆,后月被帶來寨子之后,就被扔在這雜草堆里自生自滅。
她使用了如此毒計,一心想要讓巫女白身敗名裂,使她如今的清白與地位都毀于一旦,輪到她自己來享受如此毒計之后,差點就遭此毒手,誰知,卻敗在了寨子大當家還沒有歸來的問題上。
否則的話,哪里還等得到素鳶找城防勢力,將她救出來,只怕是早就被生米煮成熟飯,自嘗苦果了。
后月哪怕再惡毒,經歷了這一連串變故之后,也還是淚水連連的,整個人都受到了驚嚇,素鳶不知道這就是她自己自討苦吃的下場,心里還有點可憐她。
可被救沒多久,后月就又好了傷疤忘了疼,激情滿滿地開始施展第三計,甚至是因為之前吃了一次苦頭,而變得更加狠毒了。
這一回,她直接聯系了一伙兒盜賊,要求他們直接把巫女白在晚上偷走,然后丟到妓院里去賣。
可惜的是,很顯然她沒有吃足第二次失敗時的教訓,在描述的時候說是要偷整個車隊里地位最高的女人,以至于這幫不算太笨的盜賊在偷人的時候又偷到了她的頭上。
后月失蹤了,據調查是被一伙盜賊在夜晚的時候偷盜了去。
素鳶簡直不敢相信,怎么能有人這么多災多難,萬一到了皇城,太子扶蘇知道了這一切,又會不會因為她護衛不力而怪罪于她,她簡直頭痛到無力做任何事情。
好在秦國的侍衛們也夠給力,半天的時間,就將后月的去向給查了個清清楚楚。
“什么——她竟然在妓院?!”
“是的大人。”
素鳶捂著頭差點暈眩過去:“封鎖所有消息,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
“是的大人。”
且不說侍衛對于巫女白是怎么看待的,又覺得能把情敵守護到這個程度的她是什么意義上的天使,善良的簡直無人能及之類的感想,反正侍衛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嘴閉得死死得什么都不往外說。
但是即便她們的動作再怎么快,時間終究還是比任何人都快上一步,所以,當她們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妓院的地址的時候,后月都已經躺在某個老頭子的床上了。
好歹是一國貴族,那幫子賊道雖然沒有膽量說出這就是國家尊貴的巫女白閣下,但是對于好不容易偷到手的人,總歸也是想著再撈上一筆,哪怕是早早的已經從后月這邊拿過大筆財產呢?
于是后月就真的被他們再撈了一筆,被送上了拍賣臺,拍賣出了珍貴的初夜,以昂貴的四十兩雪花白銀的價格,上了一個富商老頭的床。
素鳶帶著大批人馬趕到的時候,后月正在那個老頭的床上,雖然如此,衣服還未脫完。
所有人都嚇得心臟要從胸口里跳出來了,一下子就誅殺了那個正欲對后月鬼鬼祟祟的老頭子,而后將后月身上綁著的繩子解開。
后月再一次哭得淚盈盈的,同時,她又看見了那個男裝來救自己的素鳶。
由于兩次事件都事發突然,素鳶和后月一直處于事件之中,沒能正式互相見過對方,后月也就完全不知道,面前之人就是她恨入骨髓的巫女白。
所以,她看著男裝的素鳶不但不討厭,還有些感激地向她道謝:“感謝公子再次來救小女。”
素鳶才是深感胃疼的那個,出了這種事情,要解決一開始的事情可能還容易,要解決后面的殘局才是麻煩,哪有精力接受后月的道謝,隨意揮了揮手就別過了。
再次受到冷遇,后月卻毫不生氣,甚至因為素鳶過高的顏值,將她完全原諒,心中還想著,現在的少年俠客就應該這樣絲毫不近女色,并且深有能力。
什么能力呢?
就是將她從各種地方救出來的能力了。
“少俠,麻煩少俠將今天來救小女的這些人全都處死吧。”
這就是素鳶所說的麻煩了,知曉了這些事情,這些并沒有什么罪過的人恐怕都要活不好了,
“不行!”
“為什么不行?”
作為貴族,向來以貴族的利益為第一優先,為此,哪怕是今天救她于危難之中的這些侍衛們,都要為了保衛她的清譽而全部處死。
素鳶作為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人,相當看不慣這樣的做法,畢竟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比別的任何東西重要嗎?
“總之,不行。”
后月終于驚慌了起來,她想到了她和太子扶蘇之間的婚約,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什么東西,如果這些人不處死的話,絕對會影響到她的清譽和婚約的。
“他們必須死!”
“啪”得一聲,長相明媚美艷的少女捏斷了一根筷子,忍不住地將自己一貫的惡毒透露出來一絲半毫。
素鳶也被這一聲“啪”給驚醒。
實際上不論她說多少次不行,這些人還是會被處死的,甚至還是以各種各樣毫無痕跡的解決方式,還不如她來親自動手。
“好,由我來處死他們。”
“好?”后月聽到素鳶答應,一下子便又縮回了那份溫和可人的殼子里去了,“好,那就多謝少俠了。這一次又麻煩您了。”
素鳶抿著唇,絞盡腦汁地在腦子里想究竟還有什么方法可以救那些士兵的。
把他們調去偏遠一點的地方,等過個幾年之后再調回來?
想到就做,雖然明面上答應了后月的無理要求,但素鳶可不準備真的照她說的做,講這些戰士們的性命保下來,才是她的第一要務。
又忙碌起來的素鳶當然沒空以巫女白的身份跟后月見面,于是后月還是不知道素鳶就是巫女白,還以為他是一個見義勇為,又十分有能力,屢次救她于危險之中的俠客。
還想著,等她入主皇宮之后,就將這位俠客聘請來,守衛她身周,以后就不用擔心再遇上如先前兩次那樣的事情了。
照理來說,后月應該緊鑼密鼓的準備第四次陷害了,但是因為前兩次陷害,都讓她自己身陷囹吾,所以這一趟她終于學乖了,她準備自己先到皇宮中安定下來,跟被陷害的正主巫女白保持距離,等到兩個人所在的位置分開,也就不存在會搞錯這樣的事情了。
于是,后月這一方的動手暫告一段落,反倒是素鳶,她從先前抓住的劫匪的嘴里問出了點重要的情報。
“你說什么,委托你辦這件事的人,是齊國公主田箏?”
素鳶一開始根本不愿意相信這件事,她還以為是有什么人在陷害齊國公主,不僅僅只是要威脅到她的性命,在威脅了性命之后,還打算破壞她的名聲,真是好惡毒的做法。
可是繼第一家的劫匪之后,第二家的盜賊也是這么說的。
“讓我動手的人就是齊國公主田箏,是她買的我們動手。”
腦殼疼和胃疼已經不足以形容素鳶此時的狀態了,她整個人都陷入了暈眩之中。
第230章
根據前后兩撥人馬說出來的口供推斷, 后月原本的打算是要設計巫女白,她是要叫巫女白身陷山寨當壓寨媳婦,是要叫巫女白落入妓院, 被迫賣身。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明顯就是要暗算巫女白的清譽!
素鳶聽了不由氣到渾身發抖。
她跟巫女白雖然已經有三年時日不曾見面,但當初在蔡觀星等惡霸手中受到的保護,巫女白到來時對她的救贖之情, 素鳶還是歷歷在目。
她為巫女白工作時日久矣, 當然忠心耿耿,一心為其著想。
現在聽了這些污糟之事,心中怒火直沖天際。
“她竟是如此毒婦, 幾次事件發生,都是因為她欲要加害于巫女白,咳,我是說我?”
素鳶惱火得差點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不, 不錯,是這樣的,”被手下打得青鼻子黑眼睛的盜賊道,“但是這之中,我們是怎么把人給弄錯的, 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是直到被一同抓進牢獄之中,被關在一起審問,盜賊團的人才知曉原來他們之前還有一幫山匪,還好死不死的,都把雇主要求綁架的人搞錯成了雇主本人。
可見這群心術不正之人的辦事能力的低劣性, 在動手之前兩撥人全都沒有事先確認過這個車隊之中,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巫女白。
“誰叫您竟然作男兒打扮, 還打扮得甚是俊俏,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來您是個女兒身啊。”
車隊里地位高,穿白衣的女性一共就那么一位,這還能弄錯,自然也不能全都賴在不靠譜的綁匪身上。
素鳶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喉結,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道:“你們竟然還好意思推鍋!韓侍衛,麻煩把這兩人的嘴都堵起來。”
后月自然不知道,她接二連三的沖巫女白下手都沒有成功不說,還把自己動手的證據全都暴露在了秦國一眾人馬面前,被幾乎所有人知曉了自己的惡意,被他人厭惡,看清了本質不說,還成功使得素鳶起了堤防之心,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素鳶面對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當場決定寫信給巫女白,請她拿主意,之后要怎么應對這位從齊國遠道而來,還不懷好意的田箏公主。
可黎箏本人在三年前就已經“病逝”,而后跟秦國這邊的人再無接觸,又哪里會繼續和素鳶通信呢?
原來,自從三年前趙黎“病逝”,扶蘇為了留下她在人世間的最后一點痕跡,就假裝巫女白和素鳶通信,要求素鳶繼續留在觀星宮假扮巫女白。
這么些年來,素鳶一直以為巫女白在別處為皇家辦事,不方便露面,這才請自己假扮。
所以,素鳶給巫女白寫信,實際上就是給扶蘇寫信。
身在咸陽的扶蘇收到信,看了這罄竹難書的一樁樁一件件的陷害,氣得拿出寶劍就沖到演武場上去砍翻了十多個稻草人。
“好,好一個齊國公主!”
氣得眸中墨色翻涌,身周黑氣狂飆的扶蘇當場就想起了三年前崔婆梁力的那件事,當時他就懷疑此事會不會與他遠在齊國的親事有關,現在看到這如出一轍的愚蠢手筆,又哪里還會猜不到當時出主意的源頭,正是這位要嫁過來的齊國公主。
“阿潛,派人!”
“唯,太子殿下。”一身暗衛服飾的青年從不易察覺的陰影中浮現而出,“請問,您需要我們如何出手。”
這兩年成長為出色帝國繼承人的少年唇邊掀起冷冷的,帶著殘酷意味的笑容:“既然她這么想給別人來個血腥顛覆的結局,那么我們也照葫蘆畫瓢好了。”
“素鳶那邊,就暫時不要告訴她了,這件事,瞞著她處理掉。”
“唯。”
這么些年過去,巫女白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延長而衰頹,甚至隱隱地還有越發重要超凡的架勢。
誰碰都不行,連提都提不得,已經目睹幾次秦國最尊貴的皇室父子倆為此不歡而散的潛一心道這次齊國公主可真是剛來就給自己找了一條死路。
那位可是殿下心頭上的白月光吶,月光湛湛,秋水漣漣,越是長久,越是往龍之逆鱗的方向長。
誰也觸碰不得,那位殿下從甜蜜的快樂,演變為舊日的傷口,最后長成龍之逆鱗的白月光巫女白。
這位齊國的公主殿下,卻是一來就動了兩次,還兩次都是陷害清譽。
這可真是,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誰也不知道,扶蘇因為這封素鳶的來信,往后月身邊派去了無人可擋的死神,而后月和素鳶一行人,還在前往咸陽宮的路途上。
后月也不知曉,自己這一次的行為將給自己招致多大的禍患,為往后的生活平添了無數危險與災害。
畢竟照她所想,即便是巫女白本人知曉了此事,也難以對她這個貴為一國公主的人動手,還是明目張膽的動手。
然而,獲知此事的人是扶蘇。
他如何能夠容忍,一個對她心生踐踏殘害之意的女人躺在自己身邊,成為他未來的妻子。
“既然孤也不想這樁婚事真的成立,那就讓齊國公主死在來咸陽的路途上吧。就跟之前她陷害小白那樣,該有山匪就有山匪,該有盜賊就有盜賊,只要能把她的命收來,就都算是孤的好部下。”
“唯。”
潛一帶著自己十多名手下全部出動,只為在齊國公主抵達咸陽城之前,將其除掉。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素鳶,還在保衛齊國公主后月的旅程之中。
*
另一邊,跟著季夫子出門在外,同樣行走在前往秦國咸陽城路上的黎箏一行人,遇上了另一波從楚國而來的墨家子弟。
如同先前季夫子曾經預料過的那樣,為了爭奪墨家巨子令的歸屬,兩家弟子從一開始就掐個不停。
“怎么樣,不服氣啊?有本事比比啊!”
“有本事比比啊!”XN
“比就比誰怕你們啊!”XN
墨家弟子們開啟了一言不合就比作品的日常環節。
“這是日常售賣額度在兩三千貫上下的多功能人偶!”
楚國的墨家子弟先開了腔,這齊國的墨家子弟們頓時也不甘落后地道:“這是鄒氏商鋪里日常售賣額度在五千貫左右的八音盒。”
沒錯,就是那日何樹和黎箏比試時造出來的八音盒。
漂亮的倒扣碗狀小山峰設計,上頭金童玉女兩個人形木雕豎立上方,一轉動發條,小人馬上就開始唱歌跳舞,精致又美觀,完全屬于藝術品的行列。
最后何樹還是被季夫子加到了前往咸陽的名單之上,連同黎箏和阿蘭姑娘一起,這三人又組成了不尷不尬的三角戀三人組。
現在正好將他的作品拿出來充當比試的物品。
五千貫的巨額日常銷售量驚得楚國的墨家子弟們都紛紛退步。
“可惡!”
不管是在美觀方面的落后,還是在金錢上面的敗陣都讓他們感到焦心。
“難道贏不過嗎?”
“怎么可能贏不過!把我的作品拿出來!”
“大師兄!”XN
楚國墨家子弟當中出現了一位被稱為大師兄的人物,上來就懟了一個球狀物體,看著那眼熟的小暖爐,諸多齊國墨家子弟們面上有了不好看的表情。
眼熟,代表自己本人或者同室好友也曾經買過這件物品,另一個方面表明,這件物品的廣泛受用程度。
果然,這位楚國墨家子弟的大師兄一開口就是一個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數字:“這是鄒氏商鋪日常售賣額度在一萬貫左右的被中香爐!”
“一萬貫!”
“那可是一萬貫吶!”
一出聲驚起千層浪,諸位齊國的墨家子弟們都來不及感嘆一下被中香爐這個被他們多次拆解來看的奇物竟是出于眼前之人之手,只來得及對這個當真高不可攀的數字驚訝。
“這,這可怎么辦呢,人家都已經出到一萬貫了,我們呢?我們這邊還有狠家伙上嗎?”
“我也想問吶,我們齊國人更看重物品的實用性,誰知道他們楚國的上來就擺出了鄒氏商鋪的日常銷售額,顯然是更看重物品的廣泛民用程度啊。”
這位大師兄一出場,情況局勢立馬倒轉,反而換成是齊國這邊的墨家弟子們一片垂頭喪氣,陰云籠罩的。
這民間人更喜歡買,更喜歡用的東西,當然是一些用來把玩的事物,就何樹那個八音盒都是被臨時拖出來湊數用的,他們手上都是些實用的工具之類的東西,哪兒還有比一萬貫的被中香爐更多人購買的事物啊。
“季夫子,季夫子,您看這事兒?”
一些機靈一些的弟子已經開始犯難的去請教夫子了。
要知道,他們這些墨家子弟都是為了墨家巨子令上路咸陽的,如果在路上弟子們把比試輸掉的話,那就等于恭請對方的夫子上位當巨子了。
這可是萬萬不行的事。
好在季夫子早已對這些事情了然于胸,現在還能紋風不動,四平八穩地坐著,本來就是因為手中還有壓箱底的寶貝在。
“原來這位就是你們楚國的大師兄啊。”季夫子道。
楚國的姚夫子面帶欣慰與自豪地道:“怎么樣?他作品還可以吧?”
季夫子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撫著胡須,面上也帶著微笑道:“不錯不錯,如果沒有我這關門弟子的話,確實還算得上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