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通過簡短的交談, 黎箏了解到她現在扮演的女性名為趙琰,是趙國宗室趙蔥之女。
如果小系統121還在這里的話,她大抵會馬上叫喊他的名字, 然后拜托他翻看記錄在系統中的關于趙蔥的身份信息,但是他現在并不在這里,于是黎箏只好自己一邊應付外界的各種問話,一邊翻看記錄在系統備忘錄當中的事物。
“我在跟你說話, 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焦急又憋屈的女聲壓抑著的聲調在空中響起, 刺耳的聲響沖擊著黎箏努力集中起來的注意力,將她盯在虛空系統面板上的視線重新拉回了現實。
這是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女子,頭上沉重的鳳冠顯示著她隨時都做好了步入婚姻的準備, 但跟這副和諧而美好的畫面沖突的是,她嬌美的面容扭曲而猙獰,抓著黎箏的手攥得死緊,原本柔和的聲線也在咬牙切齒的急切中走了調:“你為什么又回來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半晌, 黎箏總算在她鍥而不舍的呼喚中施舍地投以了目光:“什么?”
趙莬頓了一下,本就焦灼的臉龐因為黎箏冷淡的態度而難堪的更加脹紅了起來,可她還是急聲道:“我們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我,我之前有答應過你, 在你逃走以后,我自會代替你嫁給商戚的!但是,但是你怎么又回來了?”
聽著對方落下的話音,黎箏終于想了起來,之前她們來到趙蔥府邸的路上, 那位名為“陳伯”的老管事就曾提過這件事情,說是府上的表小姐會在她離開之后喬裝成趙琰的樣子, 代替她嫁給那位與趙琰有婚約的商人,所以即便她走了,事情也不會敗露。
“原來是這樣!崩韫~口中喃喃自語,心思急掠間動彈的唇舌已然替她將拒絕的話語道出:“如今既然我回來了,那么這項約定自然也作廢,你不用再代替我履行婚約了!
會在戰爭如火如荼地燒到趙國最腹地的邯鄲之時還要舉行的婚禮,只能是一場極為重要的政治聯姻,顯然,趙國希望能在戰時結趙魏兩國之好,使得魏國在這十萬火急之際對他們伸出援手,而身為宗室女的趙琰,則成了這樁婚事的最佳人選。
當然,這些都是趙國私底下的盤算,與黎箏沒有多大的關系,真正讓她決定由自己來參加婚禮,而不是按照之前的“計劃”讓表小姐代行的,是因為陳伯口中所言的“婚禮時趙王遷和太后也會到場祝賀”這句話。
原本打算混入邯鄲城池內部之后,就立刻打暈陳伯,丟掉逃婚女的身份,跟周煜兩人喬裝打扮直奔皇宮,但在聽說這樁隆重的婚事之后,黎箏又有了新的想法。
戰爭時期,趙國皇宮必然把守森嚴,難以進入,反倒是趙琰宗室女的身份近水樓臺,只要扮成她的樣子履行婚約,趙王遷和太后就會自己找上門,所以,這樁婚事是必須由黎箏親自來進行的,對此,老管事陳伯和家里的老太太都在聽聞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唯一不滿的只有全副武裝,時刻準備代嫁的表小姐一人。
這位試圖以恩人自居的表小姐努力的掩藏著她的急切,但從她的雙眼中還是不難看出她對這樁婚事的渴望。
“你在開什么玩笑,難道是把婚姻、愛情全都當成兒戲了嗎?”她氣得嘴唇發白,眸子里逐漸布上了鮮紅的血絲。
“你對許郎的心意呢?那些擺脫世俗眼光,拒絕媒妁之言的勇氣呢?”
表小姐雖然跟宗室女趙琰有些血緣關系,但想要在平常時候攀上一樁如此之好的姻緣難度極大,如今天降餡餅般得到了機會,又如何愿意將此拱手讓人。
她早早地看中了這一點,所以在趙琰跟窮書生相遇之初,就極力的撮合二人,每次兩人的情感出現問題,她都會積極的參與解決。
身為富家千金的趙琰會無法自拔的跟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窮書生愛得死去活來,表小姐趙莬功不可沒,要不是她天天寫秘信將趙琰的喜好全都透露出去,日常生活幾乎沒有半點重合的兩人又是如何擁有的討論話題,如何順利相愛的呢?
花了這么多的功夫,耗費了那么多的時間與經歷,現在,卻全都白費了,她的努力盡數成了無用功,只因為逃婚的趙琰莫名其妙的再度回來了!
誰能夠忍受這樣的巨大落差?
誰能夠接受這樣荒唐的現實?
趙琰的回歸,連帶著表小姐的那些美好的希冀,對未來富貴生活的向往也全都泡湯了。
但是她還是想做出最后的努力,努力勸說疑似“變心”的趙琰重回正軌。
“你跟鄭愛怎么了?在路上鬧變扭了?”
忽略鄭愛即是真愛諧音的微小問題,表小姐顯然還在認為這是一件她能夠解決和挽回的事情。
“你們之間出什么問題了?說給我聽聽。”她有些粗淡的眉頭以一個讓人難受的樣子擰著,試圖諄諄善誘的跟以往一樣在極端的時間內把這樁簡單潦草且無腦的兒女私情解決。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什么鬧矛盾的好時機,不論是什么事情都應該往下壓一壓,畢竟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再不抓緊時間離開的話,這難能可貴的機會就要消失了!”
“你們兩個是今后要在一起相處一輩子的人,彼此之間有什么事情,也應該互相忍讓。這才同行離開的第一天就發生了矛盾,以后可——”
黎箏微微抬了抬眼,手中的青銅樽“哚”地一聲放在了桌面上,絲絹制的帕子輕輕拭過留著水跡的泛光嘴唇,開口打碎了表小姐最后的幻想:“并不是出了什么情感上的問題,而是我決定要留下來,跟趙國一起應對這一回的危機。國家危亡之際,怎可一味的只思考兒女私情,同國家共存亡才是正經!
表小姐聽得手中的帕子都要掉落了,只覺得她面前的趙琰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過去總是淚水綿綿的優柔寡斷形象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冷靜,雙眼淡然的連一絲波瀾都泛不起來的人。
她聽得哽了一下,可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前后兩個趙琰身上的巨大差異,仍然覺得自己能夠左右對方的決定,表小姐勉強地笑了笑,舊事重提地將過去能夠牽動趙琰所有心神的事情道出:“但鄭愛怎么辦?要留下來的話,你們兩個該如何跨過重重阻礙成為夫妻?”
她又準備說一些邪門歪道的“真愛必勝”的言論來洗腦趙琰了。
這個生在名門望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單純又好騙,稍微引導一下,便拜倒在她所描述的極其美好的愛情之中,滿是期盼的向往著能夠跨過階級與偏見的神圣的感情,也堅信這種情感勝過世間的一切事物,不論是國家、親人、道德,還是一些別的什么東西,在面對“真愛”的時候,都要退而讓其次。
因此,表小姐在前幾次的美滿成功之下,也胸有成竹地打算對黎箏進行施法。
結果黎箏不為所動,輕輕巧巧地一個抬杯喝茶技能,就把對方疊到滿級的魔音入耳給盡數擋了回去。
“行了,先前的代嫁之法實在太過冒險,王和太后到時都要到場,在座許多賓客之中也有不少認識于我,又怎會被你隨便幾下妝容上的描畫給騙了過去?萬一頭頂紅紗因什么緣由掉落下來,到時我趙國宗室豈不背信棄義于天下之人?豈不是陷阿姊于不義?我是決計不會這么做的,還請阿姊不要再勸說了!
“吾與鄭愛之間的情誼終究只是小情小愛,如今在戰火中成長后,更是感覺與國家生死存亡之大事無法相提并論,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
最后這句話是后世林則徐所言,被黎箏在此時借用。
林則徐詩句中濃厚的愛國之情是她向往憧憬已久的,此刻表小姐也因為其中強烈的愛國情懷而被震懾。
她從來不知道趙琰竟然是如此愛國的一個人,甚至連趙琰那張大家閨秀的柔美的臉蛋都變得更為英氣了。
可這樣或許對趙國、對趙國宗室來說都是好的,卻對表小姐一個人極其不利!
她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富貴人生就這樣失去了,她那些有關于權勢家族的夢想死于腹中,她曾經的那些努力,那些時間就全都白費了個徹底。
表小姐試圖說出兩句話語,希望著自己那些“真愛無敵”的言論還是跟過往一樣無往不利,戰無不勝,可沒有,都沒有,面對戴著趙琰面容的黎箏,她發覺自己對少女是如此的不了解,以至于她突如其來的臨時反悔,直接打碎了表小姐長久以來的盤算與經營。
更糟糕的是,她還來不及開口說點什么,門外就傳來一陣鼓掌聲。
當家家主趙蔥推開門,滿眼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女兒“黎箏”:“真不愧是吾女,小小肩膀足以擔起家國興衰——”
第212章
趙琰她確實變得大不一樣了。
表小姐不情不愿地再一次確認這個事實, 她耷拉著眉眼,抿著嘴,不開心的悄悄跺了跺腳, 眼睛不著聲色的又一次落到了黎箏的身上,打量著她的上上下下。
變了,真的變了,不管是她的站姿, 坐姿又或者是談吐, 眉目間的神態,都凸顯出她變得不一樣了這件事。
美人在骨不在皮,明明還是那副秀色可餐的模樣, 但這次回來之后,表小姐愣是覺得趙琰那股子呼之欲出的美態比以往更甚了不止一籌,那蓬勃著呼嘯而來的逼人英氣,那舉手投足間的自信與坦然, 都讓趙琰原本偏向懦弱的模樣變得極為不同與動人。
沒發覺旁人打量眼神的黎箏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將翹著的左右腿換了倒換了下位置。
她不動作還好,這一動作,不止是表小姐,宗室族長趙蔥眼中的欣賞也更加的濃厚了。
對這般能夠經得住風雨, 眼看就是一個長成參天大樹苗子的繼承人,趙蔥只覺滿意萬分。
他需要一個能夠幫他分擔肩上重擔的子女太久了。
而黎箏的到來則正好填補了這個空檔。
雖然已經做到了一宗族長,人到中年的趙蔥也還是被趙國王室權力排除在外冷落已久,作為一個但求上進的人,他迫切的需要一個離皇座更進一步的機會, 而他的女兒,一個可以與魏國聯姻適婚期少女, 則是眼下最完美的一步登天的臺階。
且說秦趙兩國間戰火如火如荼,趙王遷對于來自魏國的幫助愈發的急需。
這種急需甚至于已經到了整個趙國都知道趙王遷在給魏國將軍的公子尋覓一樁良好姻緣的地步。
公子湛河作為魏國送往趙國的質子,原本的地位尷尬不已,如今卻隨著秦趙兩國間的戰火變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便連他空缺已久的家事,也一下子從門可羅雀的狀況換成了旁人擠破腦袋也得不來的東西。
光是有權有勢擁的趙蔥也要眼熱他的婚事,手段百出,當仁不讓的攬下了這樁大好的喜事給自己美貌如花的女兒鋪路。
完全不惜在過程中因為搶奪婚姻而結下了幾樁私人恩怨。
可好不容易如愿以償,趙蔥卻心痛的發現這樁喜事中還存在著巨大的美中不足,——愛女趙琰心心念念寒門書生鄭愛,因為與此人的相遇和私會,她從一個十多年的大家閨秀,一個事事依從父兄的乖巧柔善之輩,突然變成了身體力行的去踐行愛情的革命者。
換句話說就是非要去與鄭愛私奔。
如果這種革命僅僅只代表她個人命運的反抗,那自然沒什么讓人可以挑剔指摘的余地,但當她與公子湛河的婚姻牽扯上一個國家的未來與前途之時,她這般為兒女私情不顧一切的樣子就只剩下叫人鄙夷的地方了。
還是黎箏的貍貓換太子讓這件事有了回轉的時機,方才她在表小姐面前那副正義凜然的表態實在是讓趙蔥眼前一亮,心頭一熱。
“說的好!老夫的女兒除了兒女私情之外,心中更得有國仇家恨!有祖國山河!”
聞言,表小姐的表情微微一顫。
顯然,趙蔥的欣賞代表著她距離榮華富貴的又一次遠離,不論她是否愿意,在黎箏到來之后,她與公子湛河尊貴夫人的位置越來越遠了。
心中猛地就是一沉,面色都變得蒼白起來的她又仔仔細細地凝視了面前的美貌少女一眼,重點是極其關注的打量了對方臉上那恬淡從容的表情,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猜測從她的心底中升起。
面前的這個人真的還是宗族族長趙蔥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天正無邪到多少有些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嗎?
她菟絲花般好欺的性格呢?她隨意幾句讒言便可糊弄的性子呢?
這些都被狗吃到肚子里去,在短暫的一次逃婚當中消失殆盡了?
與其讓表小姐相信一個人長年累月積累起來的個性在短時間內極大變化,還不如讓她相信,面前的趙琰就是被人掉包了來的正常。
殊不知自己這樣的猜測歪打正著的看穿了黎箏的偽裝,表小姐手指細微地顫抖著,內心一股極大的不愿意的情緒催使她趕緊打斷父女倆之間和諧的場面。
否則的話,她可就真的連一點染指公子湛河夫人身份的希望也都沒有了。
“等一下,奴家還沒問問為何琰兒的性子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呢!”她閃爍著不懷好意目光的眼睛落到了黎箏的身上,意有所指的牽引著不妙的話題,“莫非,莫非是琰兒被什么人掉包了不成?”
輕聲細語地說著不善的言辭,表小姐的一雙手還細細地朝著黎箏的胳膊摸去,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出些能夠證明前后不一的證據來。
比如說什么足以驗明真身的胎記之類的東西,可惜,表小姐搜腸刮肚地在腦海里搜刮了一圈,也沒想出從小到大有從趙琰嘴里聽說點什么胎記。
而更可惜的是,那雙寄滿了她希望的雙手,才剛伸出到半空就被黎箏輕描淡寫地一抬手給攔截了下來。
表小姐閨閣女子的力氣自然不是戰場霸王黎箏的對手,帶著趙琰美麗面具的少女連眉頭都沒有動彈一下,便借用著巧勁不著痕跡的使力將那只纖纖玉手拿捏得死死的。
目光淺淺地斜睨著表小姐臉上直白的不甘心的表情,黎箏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顯然,原先的趙琰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表小姐的對手,而現在的表小姐對上黎箏這尊道行高深的大佛來說,也只能說是螳臂當車,不值一提。
“咳!
趙蔥沒有忽略兩人之間明槍暗斗的小插曲,朝堂上的老狐貍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法眼,深刻知曉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斗爭,他不但沒有阻止這一切發生的意圖,還十分樂贊其成,對于女兒輕輕松松拿下一局的表現更是滿意的不得了,內心中滿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與欣慰。
咧著嘴樂淘淘地笑笑,趙蔥滿是時機已到地宣布道:“很好,保持住現在的狀態,琰兒你立刻準備與公子湛河成親!”
立刻與公子湛河成親!
不得不說,這正合了黎箏的意,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要是她能夠在短時間內將趙王遷速戰速決還好,要是長時間拖著,再沒法與公子湛河成婚,換言之,見不到趙王遷的情況下白白地在趙國消耗著時間,那她連夜翻入趙國的舉動可就不是冒險一試,而是徒勞的延誤軍情了!
正心花怒放地要將此事答應下來,身旁的表小姐又一次阻止道:“不行!琰兒之前還說了身體不適,不能立刻委以重任的,如何能夠現在就披上鳳冠鳳霞了?”
聞言,黎箏嚴重閃過一道冷光,心中的殺機也暗自閃現,可還不等她發作,趙蔥就搶先一步地橫眉冷對道:“住口!這兒哪里有你說話的余地,老夫說她現在待嫁便是現在待嫁!無人能在老夫的府邸上與老夫持相反意見!”
被這般嚴厲的呵斥嚇了一跳,表小姐頓時噤若寒蟬地閉起了口,她心有余悸地害怕著,但心底里卻還想著如何破壞這樁趙琰與公子湛河之間的婚事。
畢竟,要當公子湛河尊貴夫人的人是她而不是世界上任何的別的什么人,即便身份已然尊貴到身為宗族族長之女的趙琰也同樣不行!
黎箏倒是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直言道了一句:“阿父說的極是,女兒身體見好,理應履行婚約嫁于公子湛河行人妻之責才是!國事危急,這婚事斷斷沒有長久拖下去的道理。”
趙蔥同樣滿意地點了點頭,連聲道了幾下“好”,面目上流露出來的喜悅與自豪油然而出。
不談雷厲風行的秦國人,趙國人做事也風風火火的,說立刻成婚便是立刻成婚,當天成親的帖子便從宗族府邸上送了出去,偌大的宗族府邸也提前一日張燈結彩的慶祝起來,第二天,黎箏便被套上了鳳冠霞披,坐上了送親的隊伍,一路在轎子上搖搖擺擺的送往了公子湛河府上。
別說宗族族長之女地位身份之超然,如此倉促成婚會不會有失顏面。
如今在秦國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威逼之下,趙國已是千鈞一發的處境,但凡是能夠幫助到自身局面的事情,所有趙國人都愿意盡全力一試,更別說只是嫁了位大人物的女兒。
婚禮上,黎箏扮做趙琰的模樣,極為配合一叩三拜,快速地完成了一個新娘子在古代婚禮上應該做的事情,不過多久便被人拉著去了婚房,坐在床上等待著在外應酬喝酒的新郎回來,行這洞房花燭之禮。
暗自心道時間也差不多了,趙王遷和太后的所在方才也在席間留意過了,黎箏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可以了,這邊就留我一人足以,你們都到前邊去伺候公子湛河吧,今日府客眾多,他正是需要人手幫襯著的時候,你們都別在我身邊了!
身邊的丫鬟們掩著嘴笑作了一團:“瞧小姐說的話,這還沒行禮呢,就已經記掛上新郎君了。”
黎箏抽了抽嘴角,忍耐著沒有說話,她可半點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又不是真的來同什么魏國的青年俊杰,王侯將相的繼承人結婚的,她可是背負著重大使命來劫持趙王遷的!
她幾句話功夫略施小計的將下人以各種理由遣走,待四下里的人全走光了,便也準備施展功力溜之大吉了。
第213章
黎箏偷溜的小腳剛往外邁出一步, 房間外頭便傳來一陣嘈雜聲,無奈之下,只得重新戴上鳳冠, 又坐回到床前的位置上去。
“放手,快放手,你拽著我做什么?”
那聲音在空曠安靜的環境里顯得異常的明顯清晰,黎箏暗暗豎起了一雙耳朵, 仔細地聽著外頭的所有聲響與動靜, 留意著發生了什么事情。
在一段時間的集中精力之后,她發現,外頭似乎來了一男一女, 正在房間外拉拉扯扯地不知做著什么事情。
黎箏的心頭不由浮現出了一點疑惑。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他人的婚禮上行這種不雅之事,難道不曉得這里就是新房附近?
就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要做,為何別的地方不去, 偏偏要到這里來礙她的事?
忍耐著沒有出去撞破這兩個奇怪之人的詭事,誰知對方卻不退反進的在“吱呀”一聲當中,推門走了進來。
可把黎箏吃了一驚,定睛一看,這拉拉扯扯的兩個人不是旁的, 正是表小姐與假扮做“鄭愛”的秦國戰友。
“你們,你們怎么來了,這可還沒到鬧新房的時候呢!”
饒是如黎箏這樣八風不動事事鎮定的人也忍不住驚出了聲。
這是什么地方,這可是她與公子湛河的新房,而面前站著的兩位又是什么人, 要知曉,她和這位秦國戰友“鄭愛”可是某些人眼中愛得你死我活的老相好, 這種歷史性的會面要是被人發現了······
黎箏不敢想她還能不能順利地劫持趙王遷了,若是這事兒被人知曉了,恐怕這場婚禮都得給掀翻了蓋頭去。
那頭的隊友“鄭愛”也面色難看,推脫不斷,一眼都不敢看向黎箏,只死死盯著表小姐道:“這是他人的新房,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快點走吧!”
說著便要去扯表小姐的袖子,沒料到剛好被對方避了個正著。
如果說之前鄭愛不在場,表小姐還沒有對付黎箏十拿九穩的把握,那現在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現在奸夫□□,咳咳,或者說人贓并獲具都在場,她就不信這下還能在對風中失敗了去。
只見這個看起來還算有幾分好看的清秀女子臉上揚起一個猙獰的笑容,帶著必勝的惡意道:“如何,現在還跟我裝什么不認識?你們兩個在這時候不應當最是相思之時嗎?怎么面面相覷的打眉眼官司?這不見一點郎情妾意的,怕不是私底下里都已經換了人不成?”
即便沒有找到半分證據,對自己敏銳的直覺有著相當自信的表小姐還是說出了這句質疑,別的不提,倒是確實將黎箏兩人驚了個當場。
“鄭愛”顯然道行淺顯,被表小姐這么一拆穿,當場頗為心虛地看了黎箏一眼,面上便露出些端倪來,看他即將暴露的跡象,黎箏淡淡皺了皺眉,趕緊搶先接過了話茬。
“姐姐是不是太過疑神疑鬼了?”微微頓了頓,在新娘裝扮下越發美艷的少女裝作微怒地道,“早已說了我往后不再見此人,今日緣何還要將他帶來?莫非不知現在是我大婚之時?姐姐此舉不合情不合理,還請快快退出房去,不要耽誤了妹妹我的大事才好!
橫眉冷對的表小姐卻是不接她的茬兒,直白道:“裝?你們還要再裝?”
表小姐眉毛倒豎而起,刺耳的聲音在滿是新婚喜氣的婚房里橫沖直撞,平白的叫人不喜了去:“若是真的趙琰,這會兒早就撲到鄭愛懷里去了,哪兒還有精力同我辯解?呵呵,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別以為用了什么法子跟趙琰長了同一張臉,就能瞞過我去!你不是趙琰,你也不是鄭愛!你們兩個壞我好事的家伙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顯然表小姐如今將兩人引導到一處來的行為就是故意的,為就是能讓她有機會一口氣問個明白。
可這是在新房之中,孤男倆女的,萬一傳出什么不好的名聲來,對于現在的黎箏來說,可是致命的。
新娘裝束的美貌少女抿了抿唇,眼神不自覺地投向窗外瞄了瞄天色。
天光依然大好的揚在天邊攏著,沒有絲毫日漸西沉,要露出黃昏之色的跡象,眼睫輕顫,黎箏松了口氣。
時間尚且還早,新郎公子湛河大抵還要被耽擱在前院喝酒應酬一段時間,暫時回不來新房這邊,再來,也幸虧她提前把所有仆從下人全都調走了去,否則的話,現在這個場面,還真不好收拾,稍微擴大一點影響,對黎箏兩人來說,都有殺身之禍的可能性。
深吸一口氣,黎箏在趙琰漂亮秀麗的面孔上擠出一絲笑意來:“阿姊莫不是發瘋了不成,在這里說什么胡話,我與這位郎君分明互不相識,何來的撲懷之說?臆想發作也要挑個好時候不是嗎?今日看在我新婚大喜的份兒上,暫且就不與阿姊計較了,阿姊還是快些攜著這位郎君出門去吧!
說著,黎箏對“鄭愛”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快些將表小姐扶出去。
秦國戰友正要動手,卻見表小姐手上一抬,灑出一片暗紅色的粉末朝著兩人的面上洋洋灑灑,撲面而來。
黎箏一個沒注意,幾下呼吸的功夫,身體立刻就感到乏力,大驚之下連忙朝著“鄭愛”大喊:“粉末有毒,快些屏氣!”
即便如此,“鄭愛”還是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身體發軟手腳無力不說,雙眼還上翻,顯然是意識也要陷入昏迷之中了。
黎箏在心里大喊不好,她一邊快速地抬手掩住口鼻,一邊后腿發力支撐住自己同樣變得癱軟的身體。
“哈哈,看你們這個樣子,我買的九香迷魂散還真是挺好用的,果然如那商人所說的能夠當場起效!”
表小姐臉上一副陰謀得逞的奸笑,強烈的惡意源源不斷的從她的身上冒出來,看著兩個人如她所愿的倒在了地面上手腳癱軟,一副忍人施為的模樣,她原本還帶點氣急敗壞的態度一下子變得慢條斯理起來。
心中喜悅得意地欣賞著黎箏兩人的模樣,表小姐身后的毒蛇尾巴都忍不住要翹起來了:“如何?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要不要老老實實配合我?我給你兩個選項,一嘛,就是你們兩個雙雙倒在這張現成的喜床之上,一直躺到公子湛河回來——”
黎箏忍不住挑了挑眉,心情驟然壓抑起來。
她這般說法,自然是要污蔑黎箏與“鄭愛”兩人的清白,一擊置黎箏二人于死地。
目光閃了閃,一絲隱藏的極好的殺意從少女的美目中一躍而過。
正當這時,表小姐似笑非笑的可惡聲音又在黎箏兩人的頭頂上響了起來:“怎么樣?現在是不是很害怕?放心,這個選項十分的吸引人,但也會連帶著將我自己的名聲一并破壞,對我來說可沒什么好處,所以呢,我只是胡亂說說罷了!
她沒好氣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對這個選項的向往道:“還是來聽聽另外一個選項吧,另一個選項說不定就要對你們二人來說好上一點了!
“另一個選項就是——你們二人配合一點現在就走,而新娘呢就按照原計劃由我來代替!
表小姐這么一番奇怪舉動的最終目的終于暴露了出來,她還是舍不得自己的榮華富貴,要來強行插足趙琰與公子湛河之間的婚姻。
黎箏聽得眼神微閃,心中所想不外乎是先將對方安撫下來再說,思索著便準備點頭。
正要開口說出那個“好”字來,又聽表小姐略帶惡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過現在這個情況嘛,你們也沒辦法主動配合我了,除了任我擺布之外,也別無其他的辦法,而且,這個選項還是太便宜你們了,要知道,你們這兩個家伙如此惡劣的破壞了我的計劃,讓我實踐目標的代價一下子變得那么大——”
公子湛河沒見過趙琰本人,表小姐充作新娘后把他給隱瞞住還好說,可趙琰的父親趙蔥就不是那么好解決的了,深知這樁婚姻背后深藏的富貴,再想想里頭的兇險,表小姐不禁將回來的黎箏二人恨了個半死。
她手掌間閃爍過一道銀光,一柄銳利的匕首從細白的指尖彈跳了出來,表小姐的語氣隨著揮舞在半空中的高高抬起的手而壓低了下去:“所以,我可不打算讓你們這么輕輕松松的一走了之!最起碼,要把這張奇奇怪怪的跟趙琰、鄭愛一摸一樣的臉毀了再說!”
三言兩語下,竟是要毀去黎箏的容顏,解她心頭一口惡氣。
說時遲那時快,銀色的刀刃劃破空氣,森森寒意呼之欲出的從匕首上透過來之時,一只蔥白的玉手突然以一個刁鉆的角度雷電般的射出,恰恰好在刀刃抵達的同時抵住了表小姐的手腕。
是黎箏,黎箏假意癱倒,示敵以弱,卻在關鍵時刻如閃電般的出手了。
與此同時,表小姐的身后也響起一陣不小的動靜,一雙修長的大長腿自她身后襲來,由下而上的踹在了表小姐的后腦勺上,“轟隆”一聲巨響,表小姐的后腦勺率先著地,而后是沉重的□□倒地的悶聲。
原來,不單單只有黎箏在吸入粉末后暗自積攢著力量,先前摔倒在地的“鄭愛”之前的菜雞模樣也很有一部分是他故意偽裝出來迷惑敵人的。
黎箏淡淡瞟他一眼,心道若不是最后這么用力的一下重擊,恐怕連自己都要被他的精湛演技給騙了過去。
見少女用眼睛掃自己,“鄭愛”趕忙立正,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渾身上下一股濃重的憨厚味兒,只是這老實巴交的氣質襯著倒在地面,昏迷之中還在為后腦勺的傷口滿臉疼痛的表小姐本人,畫面就變得莫名的不和諧起來。
無語的抽了抽嘴角,黎箏在靜默中冒出了六個點兒來:“······”
嘚,又是個看起來老實,實際上腹黑的主兒來。
腹黑的主兒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再次咧了嘴笑了笑,他從袖子里掏出一樣物件出來,口中不忘道:“既然她用毒粉陷害咱們,還要劃花咱們的臉,那我們也便以毒攻毒,用毒粉讓她臉上長些小痘好了!
第214章
當著黎箏的面, 滿身老實漢氣質的“鄭愛”抬手極為熟練的將不知名的粉末撒到了表小姐的臉上,仔仔細細地將一撮粉末撒勻之后,滿意收手的他這才注意到黎箏關注的眼神。
“鄭愛”靦腆的笑了笑道:“大人放心, 我也不做什么太壞的事,這痘不會長年累月的攀爬在她臉上的,大概小半個月時間就會自動消失了·······大人不會嫌棄屬下手黑吧?”
“手黑?”黎箏忍著翻白眼的沖動道:“這也叫手黑?”
她彎下腰撿起了表小姐掉落在地面上的銀色匕首,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后, 尖銳的刀尖以投擲的姿態對準了表小姐脆弱的咽喉, 美貌少女面色冷然道:“我只會嫌棄你下手不夠狠辣!像這種撞破了我們大事的人,就應該當場解決掉!”
真正的狠人悠悠地嘆氣道:“沒想到還要我自己親自來動手。”
眼看著屬于表小姐的兵刃就要朝著表小姐本人劃去,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在我的新房殺人, 這件事不如由在下來代勞好了!
突如其來的插入聲讓房間中的兩人大驚,黎箏指縫間的銀色刀刃立馬轉移了方向,對準了出聲的門口,冷呵一聲道:“誰?”
“吱呀”一聲, 門被推開,一雙雪白色繡了一支獨占鰲頭梅花的鞋子落了進來,視線向上,略過材質良好的貴重絲綢質衣擺,一個劍眉星目, 面容俊秀,樣貌出色的青年人進入兩人視線。
他輕咳了一聲,對著黎箏二人拱了供手:“見過二位俠士,在下魏國將軍之子公子湛河,是這位, ”
目光移向黎箏,英俊青年雙眸若寒星般閃爍著, 好看非常,他微微頓了頓,在片刻的遲疑后道:“是這位俠客小姐的新婚夫婿!
如此稱呼,饒是黎箏也不由得有幾下呆愣,如此情況,對方想來是待在外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聽了個全程,那么她和“鄭愛”之間的身份秘密自然也全都被揭露在此人眼下。
如此情況,雙方撕破臉皮才算正常,可公子湛河在知曉的第一時間,不是趕緊返回安全之地,召集人手,將他們兩個混入婚房的刺客打殺了,反而留下來彬彬有禮,冒盡危險的自我介紹,難道為的僅僅只是要將表小姐的性命親自取走?
他們二人之間莫非還有過旁人所不知的恩怨?
黎箏都有些看不透這背后代表的含義。
沒有搭理公子湛河疑似示好的表現,她手指微轉著,持著兵器,依舊擺出了防御的架勢。
先前說過,誰撞破了這樁涉及國家未來的大事,誰就應該被當場清除掉,不論是表小姐還是公子湛河,這一點都不會有任何例外。
只是公子湛河身份不同,作為今日的新郎官他不親自出席在酒桌上應酬,長時間消失于眾人眼前的話,恐怕是要引起不小的注意。
黎箏輕輕彈了彈手指,心頭不禁有些煩躁。
前一個知情者還沒解決,后頭就又跟了一個上來,本來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現在也變得麻煩起來了,什么時候她才能去執行綁架趙王遷的計劃?萬一時間拖得過長,趙王遷走了怎么辦?
看到黎箏透露出的不善,公子湛河立刻舉起了雙手,安撫起她的情緒,再一次傳達了他的友好之意:“不要著急,二位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鄭愛”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這你可沒法保證!”
“我可以!”公子湛河搶聲道,他示意二人看看他的裝扮:“二位請看,在下并未穿著喜袍,宴席上的那個人實則也并不是我!
他這么一說黎箏才注意到這一點。
確實,方才那只率先踏進房內的靴子也并不是黑色打底,紅色為主的,這自稱是公子湛河的人竟然也沒有去參加婚禮,反是給自己找了個替身?
在這魏趙兩國建交的重要時刻,核心人物公子湛河本人并不在婚禮上,這又說明了什么?
魏國對于救援趙國的態度并不明朗?
黎箏心中一跳。
這對秦國來說倒是個好消息,攻打各國自然是逐個擊破來得容易,要是他們全都眾志成城,齊心協力的扭抱作一團,即便強如秦國,也要覺得難啃。
壓了壓心底的喜意,再度抬眼的黎箏試探道:“怎么,對于這次的聯姻,你有所不滿?莫非心有所屬?”
公子湛河深深看了一眼帶著人皮面具的黎箏,緩緩開口道:“并非是對趙琰小姐本人有所不滿,而是對于魏趙聯盟不夠看好,趙國已是命懸一線,無力回天,即便搭上我父親的幾十萬大軍,也于事無補了!
“哦?”黎箏不可否置的應了一聲,公子湛河的這番話算作一份表態,就是不知道這份不愿意救助趙國的表態,是代表他自己的,還是足以代表整個魏國的。
當然,這前后兩者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重要。
黎箏微微放下了手中的銀匕,看向公子湛河的目光也慢慢軟和了下來。
感受到她態度的變化,公子湛河略微松了一口氣,俊美的臉上也帶了些許笑意:“這新房門口可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尤其我們可能還要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夫人難道不請我進去嗎?”
“鄭愛”被他一口一個夫人喊得耳朵發毛,當下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轉身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知道在這里說有危險,那還不快進來?”
公子湛河兩步跨入房內,一進屋,便對著表小姐倒在地上的身影伏了下去,一雙白玉般細膩的雙手從袖子里伸出來,干脆快速地擰斷了表小姐瘦弱的脖子。
做完這一切,俊美青年才從口中長出一口氣來,眼中含笑著對黎箏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些事情了。”
對于他的行為,黎箏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眼睛落在他并不塑身的衣袍上,發覺只有在繃緊了身體做些什么的時候,才能看到衣袍里頭的身軀究竟是肌肉緊實還是松松散散,倒真看不出來,他這樣看起來文弱清秀的人,竟然還是個功夫不錯的練家子。
再想想對方魏國將軍繼承人的身份,黎箏又快速地釋然了。
公子湛河進屋,落座到流通到趙國販賣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座椅上,彎腰俯身的時候,剛好身后的袍子勾勒出他背部結實有力如山巒般起伏的背部肌肉線條,展現出這名青年,顯然也是個能夠上戰場打仗的好手。
在衣袍覆蓋下實則有著一副良好身軀的青年指了指地上的表小姐道:“這條人命便當做我送給二位的投名狀了!
他停頓一下道:“如果湛河所料不錯的話,二位俠客應當是秦國人吧?來此的目的是想破壞魏趙聯盟? ”
黎箏目光微閃,也沒打算直接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含糊地道:“我們的確是秦國人,至于來的目的,也可以這么說吧!
看出她態度中的模棱兩可,公子湛河有些堅持道:“兩方會談,最重要的是拿出誠意,只有互相知曉對方的目的,才好在關鍵時刻給予幫助。”
“這樣,還是讓我先來表達一下誠意吧,我公子湛河不愿意魏趙兩國結盟,除了方才那個理由,實際上還有些私人原因······在下從小被魏國送來趙當質子,地位時常在魏趙兩國波動的關系間起起伏伏,多次遭受趙國人的欺凌與冷眼,說起來恨這些趙國人都來不及呢,又如何愿意在這種好不容易可以看趙國笑話的時候搭救趙國?”
“再來,雖說我身為我父親的長子,是一開始就定下的繼承人,但終究爹不疼娘不愛,多年被送養在趙國,而父母身邊又各自養了別的子嗣,如有一日回去,是否能拿到屬于我的封地與兵力還不好說,所以,我希望能得到兩位秦國先生的幫助,助我回到魏國,拿回封地和兵力,到時我會帶著它們改投秦國!”
公子湛河幾句話說得黎箏心頭熱乎,這可是位身份尊貴的大人物,父親是魏國執掌數十萬將士的大將軍,雄厚的兵力可說是魏國現有軍力的四分之一,即便是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上,能夠數得過來的,比公子湛河還厲害的也只有被呂不韋看中的嬴異人了。
心中狂跳,黎箏多少有些喜悅到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說,等我們支持你拿到了你父親的兵權和封地,就直接改投秦國,為我們秦國做事?”
那可是一大塊封地啊,這樣一來,秦國都無需打仗就白白獲得了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盤!
公子湛河笑著點了點頭,相當敢愛敢恨得道:“我從小被魏國送來趙國,過寄人籬下的生活,除了近期之外,從來沒有過什么好日子,心中對魏和趙都只有恨意,沒有愛意,如今若是能得兩位貴人幫助,那么秦國自然是在下的恩人了,去恩人那邊過日子便是在下最好的歸宿了。湛河愿意歸屬秦國!
一番話聽下來,黎箏樂得臉都要笑開花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
魏趙兩國沒有聯手不說,魏國將軍的繼承人還承諾要改投秦國。
黎箏想想那偌大的封地和雄厚的兵力就止不住的心動。
“那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我秦國一定幫助公子回到魏國拿下封地,坐穩你繼承人的位置!”
公子湛河也喜悅地點點頭,開口道:“那么兩位俠士來此的目的,現在是否可以告知于在下了?”
黎箏思索片刻,決定全盤托出道:“我們兩人來此,是為了抓趙王遷,狹天子以令諸侯的。”
第215章
擒賊先擒王,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簡單道理,可惜這么個高效省時的道理,卻藏著著巨大的難度在其中。
別的不說, 黎箏兩人孤身進入邯鄲城池已是難上加難,更別提想要執行計劃,還得摸到趙王遷所在位置的附近——趙國守衛最嚴密的皇宮之中,可以講若不是有公子湛河這場盛世婚禮在的話, 黎箏二人說不得還真沒有什么進入趙國皇宮的好機會。
是以, 一聽黎箏所來的目的竟是這樣危險又困難的事,公子湛河整個人都為之一驚。
“二位竟然要劫持那位——”
如此事情只由兩個人執行,該說他們是膽大包天好呢, 還是藝高人膽大好呢,公子湛河一時喃喃不得語,心中不由泛起了苦水。
向秦國投誠是他在發現兩人身份有假后就想好的事,原先計劃著, 先問問兩人有什么打算,如果方便的話,他大可以順手幫上一把,可萬萬沒有料到,這兩人來的目的竟然會是劫持趙王遷!
這樣一來, 光是聽聽這件事就已經十足的大逆不道了,更別說是參與其中,給予兩人幫助了。
公子湛河一時之間都有些后悔,他似乎上錯了一艘賊船。
如此行事,恐怕要大大得罪于趙國了。
但再看看黎箏兩人的臉龐, 看著他們與趙琰、“鄭愛”分毫不差的臉,再想想他們的神奇與神通廣大, 如今已是想退也不能退的公子湛河干脆把心一橫,心說賭一把,相信他們算了!
“好!”眉目俊朗的青年忽然下定了決心,要與黎箏一道蹚這攤渾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么,就讓我來幫你們吧。趙王遷本人,就在這婚宴之上,讓我來幫你們約見與他!
在這座府邸上,公子湛河就是最為擁有實力的東道主,為了完成這樁困難無比的使命,他讓忠心的仆從守住府上的每一條通道,并派人邀請了趙王遷與他會面。
在他的幫助之下,黎箏和“鄭愛”被安排著穿上了一身侍從服飾,端酒持炙的站在侍者們的隊伍里,等待著鴻門宴的上演。
“湛河,”趙王遷從門口進來,他面帶喜色,稱呼親昵地喊著公子湛河的名字,快步走過來,手指輕輕撩動了一下過于修長的袍腳,親親熱熱地搭上了公子湛河的肩膀,開口就要恭賀他喜迎新婚。
公子湛河笑睨著他毫無防備的模樣,等到他完全進入席間之后,就將手里的一杯酒拋擲了出去,一瞬間,所有在懷間、袖口、領子前藏了兵器的侍者們全部動手,將跟在趙王遷身后進來的人全員捂住嘴,從背后用兵器刺入他們的心臟殺死。
趙王遷猛然變了臉色,意識到事態發展不對的他站起身就要從腰間抽出長劍來捍衛自己的安危。
但他才剛站起到一半,就被提前一步守在他身后的黎箏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
肥胖的身軀落入懷中,以為此事就如此簡單的落下帷幕的黎箏心中剛要一喜,就見席間一個黑袍大漢口中呼喊著“大王”,他一腳重重踹翻了面前低矮的桌案,兩三下解決一個攔在他面前的侍者,三兩下大步或跨或越地走過面前的各種障礙物,眼看著就要來到黎箏身前。
這么一個又高又壯的大漢,手臂粗得跟正常人的小腿相當,別說是近在咫尺得立在身前,就是他投下來的巨大的,能夠將他人整個籠罩住的影子,就足夠讓一些膽小的人小腿肚子發顫了。
看他一路砍瓜切菜的解決各種迎上來的侍從,不論實力弱小還是強大一律幾下解決的模樣,連黎箏都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強大的威懾感。
公子湛河站在一邊冷眼縱觀全局,見除了此人之外的其余人全部伏誅,索性大手一揮,讓所有人全部一起上。
“唯!”XN
十多個仆從從四面八方對著大漢撲了上去,很快站在中心的男子變成了一個由十多人一并組成的密不透風的大肉球。
見狀,黎箏稍稍松了一口氣,心想這回他總該敵不過了吧。
誰知,被十多人合力圍攻的大漢竟然大喝一聲,扭動著上半身大力地旋轉著,如此動作下來,竟是將撲在他身上的那些人拉起到了半空中,半個身子都飄飛起來。
沒過多久,十多個人中就有一半被他甩了下來,另外的幾個在他的暴力撕扯下也沒有堅持更長。
黎箏訝然地發現,此人竟是個天生神力的大力士,如果喊他去舉鼎的話,恐怕力氣不會輸于十幾年后即將成為霸王的項羽!
還以為在公子湛河的幫助下,劫持趙王遷會絲般順滑的輕松完成,可誰知道中間還能再殺出個程咬金來!
黎箏的目光在壯漢身上隆起的肌肉塊間打量,心道,這個程咬金的實力可是絲毫不弱!
壯漢過關斬將地快速前進著,像是一道龍卷風般在宴會廳里摧枯拉朽地殺出了一條道路來。
逼近到還剩下五步路的距離,黎箏意識到他們兩人必然要對上了。
公子湛河還在那邊有些焦急地叫她:“夫人,你先從后面的小巷走吧,我讓人攔在這里!
可黎箏不為所動,她清楚的知道這些人絕不會是這名大漢的對手。
目光定定地注視在他的身上,強者與強者間的心心相吸,讓黎箏有一種迫不及待的要試上一試對方實力的欲望。
大漢聽到公子湛河叫黎箏走,一時間急了起來,不顧身上還掛著幾個人,拖家帶口的揚起胳膊,揮舞著就往黎箏這邊兒跑,跑動間造成的巨大動靜,甚至讓地面都開始顫動。
逼近到只剩下三步,黎箏眉頭一斂,身上的氣勢從外放轉為沉靜,她將懷中的趙王遷丟到身后“鄭愛”的手里,轉身應對迎面而來的強敵。
可壯漢卻全然不理她,見趙王遷被轉移到了別人的手里,他立馬轉向,要去追“鄭愛”。
黎箏眉頭一挑,輕聲道:“我可沒打算讓你這么輕易就離開!”
隨手從地上順起一塊桌案,黎箏雙手抓住抬在手里,掄圓了轉了兩圈,一口氣拋飛到壯漢的面前去擋他的路徑。
黎箏身為一個神射手,瞄得相當的精準,說砸中他的腳跟就砸他的腳跟,說砸他的腳尖就砸他的腳尖,桌案在空中旋轉著來到了壯漢的面前,長了眼睛似得,分毫不差的在他步子即將要跨出去的時候砸入了地面,這一下土石崩裂,地板破損,桌案深深地插進了地面之中,以類似一個巨大盾牌的模樣樹立在地面上,阻攔住了壯漢的去路。
人攔下來了,接著就是要殺死,黎箏人緊追而上,三兩下步伐移動,便繞開了橫七豎八地倒在地面上的各個侍從和一眾桌椅,直直來到了壯漢的面前,動作快如疾雷般得閃出,手間一點寒芒眨眼的功夫就掠到了壯漢的脖間,眼看著就要收他的命于掌下。
壯漢半點不避不讓地雙手猛然用力,青黑色的筋從他手臂上根根暴起,“哐當”一聲,像是被人一下一下深深鑿入地面的桌案被他硬是拔了出來,抬起“哚”得一聲,像個盾牌似得擋住了黎箏手里襲來的銀刃。
一擊不成,再生一擊,黎箏躍起到半空,抬腿就往壯漢頭上踹去,與此同時,另一條腿也快速地跟了上去,只要剪刀腿形成,兩只腿勾住對方的脖子,旋轉著擰動,而后再掀他到地上,這狠辣一擊必能立功,說不定就快準狠的將對方的脖頸都整個擰下來,讓對方橫尸當場。
可壯漢也不是個吃素的,他單手放開了桌案,將其擱置到地上,而后大臂一伸,口中發出一聲暴呵,手像是鐵鉗一般向著黎箏的腿抓來,這一下若是抓實了,以其天生神力大力士的恐怖爆發力,只怕是黎箏的腿都要折斷在他的手里。
別說是繼續形成什么別的有效攻擊了,就是正常行動都會變得困難無比。
黎箏驀然一悚,在空中扭轉了身體,硬是躲過了這一招去,她上下翻轉著身體,重新恢復到頭上腳下的姿勢當中,雙腳搶先落地,而后雙手也在地上一撐,安全了。
這一擊沒有得逞,只是沒有在對峰中吃虧,黎箏正要收斂身形,再重新組織攻勢,卻見壯漢分秒必爭得在她短暫的休整時間當中,已然重新拿起了桌案,對著她蹲地的身形重重拍打了下來。
“不好!
額間滲出一抹汗水,黎箏眉頭一皺,翻滾著閃躲開了壯漢的重擊。
這一下壯漢最起碼用了六七成的力氣,被黎箏閃躲開后,整個砸到了地面上的桌案攔腰截斷,質量過硬的桌案碎裂口從中部飛裂出兩塊木板,砸得地面都凹陷下去了一大塊。
閃到一旁的黎箏嘴角一抽,心道獅子博兔,已用全力,這壯漢還真是不惜氣力。
但也就是到此為止了,她今天說什么都要將趙王遷帶走,至于這只攔路虎,就給她安安靜靜地死在這里好了。
第216章
如此大的動靜, 門外不是沒有人聽見,但這些蛛絲馬跡很快就都被公子湛河安排在府上各處的人手全部消抹了去。
“大王他怎么還沒出來?”
剛問出這句話,穿著藍色衣袍的侍從就被人捂著嘴拖了下去, 陰暗的角落里一陣掙扎和痛苦的悶哼聲,最后又全部歸于寧靜,半晌之后,衣角邊有一絲隱晦血跡的仆從小心的遮掩著衣角, 緩緩從角落中走出。
“咦, 喜房那邊是不是有什么動靜?”
“亂想什么呢,一定是你聽錯了,我怎么就沒有聽到?別想了, 你看,據說公子湛河財大氣粗,準備讓舞龍舞獅隊再走一遍,誒, 已經來了!來了!”
舞龍舞獅的隊伍再次從街頭走來,這一次更是用上了與之前毫不相同的表演,雖然沒有進行過排練,但經驗深厚的表演者們紛紛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絕活來,使盡渾身解數讓這場婚禮變得熱鬧起來, 也好不對不起公子湛河給予的厚厚酬金。
外頭各施手法的安撫人心之計暫且不提,黎箏沉沉吐出一口氣,對應付這種力量型選手感到實在吃力。
身為一個女性,她本就在力量方面有所欠缺,平時與常人搏斗, 就已經需要技巧填補空缺,更別提現在遇上了一個大力士, 簡直就是在拿她最薄弱的環節去跟對方最強的一面對拼。
心中暗暗叫苦,黎箏手掌一撐,躍過面前橫倒在地的椅子,再次沖向壯漢的門面。
她蜷縮著身體,側躍著躲過壯漢拍來的桌案,待來到了近前,又一拳悍然而出,對著壯漢的太陽穴就砸了下去。
壯漢一擊不成索性改拍為掃,用橫在黎箏身側的面積巨大的桌案直直地對著黎箏的身體掃了過去,像是用掃把掃一塊抹布一樣,再次裹挾著巨力動作起來。
黎箏垂在身側的手指一顫,先一步察覺了對方的意圖,可這種本身就在動作的情況下十分難以抽出精力再去躲藏,她咬了咬牙,手臂擺成防衛姿勢,又縮起了下半身的兩條大長腿,前后兩腳蹬在迎面掃過來的桌案面上,借著對方掃過來的力道,身子索性橫過來往外一撲。
所有的緊急措施全部完成了,可擋在最前面的手臂還是不幸中擊,疼痛從手肘處傳了過來,那原本纖細的手臂迅速的充血膨脹起來,黎箏咬著舌尖忍痛,身體隨著腳步在桌案上的蹬力,像是一個被羽毛球拍拍打的網球那樣迅速地射了出去。
又一次被清離了大力士的身周,手臂負傷的黎箏感到了絲絲凝重,她跟他對上的時候絲毫不占上風,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
突然一聲叫喊從前方傳來,一下清脆的兵刃出鞘聲響起,“鄭愛”越過眾人高聲的道:“大人,接劍!”
黎箏抬頭,看到半空中在光線下閃爍著寒芒的寶劍,心中驟然就是一喜。
她正需要一個破局的關鍵性物件呢!
如何不說這把寶劍不是來得恰如其分呢?
黎箏踩在一個橫躺在地上的爐鼎上高高跳起,身子清湛的在半空中將這柄劍接下,口中不住道:“謝了,來得好!”
有了劍,局勢一下大變,原本占優的一方從大力士變成了黎箏。
之間宴席之內,身姿綽約的少女手持一柄利劍,將一個持著桌案當盾牌的大漢逼得節節退敗。
公子湛河原本跟著“鄭愛”一道退到后門的身子都經不住一頓,呆呆地看著宴會池中將劍舞得密不透風,前進后退的模樣漂亮的好像是在跳舞的少女,口中不自覺地喃喃道:“強,她竟然會有這么強的實力!”
虧他還差點以為他們的計劃就要敗在這個壯漢的手里了,誰知道黎箏手中有了兵器之后,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王者”指的都是各國王室的話,公子湛河簡直想要夸她一句“王者歸來”。
“鄭愛”也忍不住地贊同道:“是啊,她真的超強吧,比預計里所想的還要超出很多很多!
說這句話的同時,“鄭愛”心頭又冒出一個猜測來。
他目光緊緊盯著宴會場間的少女,看著那一招一式讓人感到深深熟悉的使出來,“見過”兩個字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這種特殊的劍招他見過,與其說是用在長兵器身上的招式,不如說是用在更短上一寸的兵器身上的招式,這樣奇怪又罕見的技巧與手法,除了一個大名滿天下的少年正在使用之外,并不見其他人使過。
想到那個可能性,“鄭愛”心頭急急地跳躍了兩下。
可是,這有可能嗎?
那個幾次展現出極為厲害的運籌帷幄能力的少年將軍大人,在這一次的刺殺計劃中,不是任命選拔了一個被她相當看好的年輕人,而是自己親身來到這里了?
這真的有可能嗎?
要知道,這樣做,可是要丟下整個戰場的軍隊。
難道他們又一次選擇了一場豪賭?
看著宴會場中少年高高躍起,險些將敵人一招斃命時使出的極其讓人眼熟的招式,“鄭愛”又不得不相信了自己心中離奇的猜測。
她,或者說他,他真的是少年將軍趙黎大人沒錯了!
只有他才會使這樣的劍法,這樣的劍技。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所使用的劍技出賣,身上套著的馬甲已經消失于無形的黎箏在即將迎來勝利的同時,忽然背后一涼。
不像是那把比較接近匕首的天下第一劍——越王勾踐,戰國時期的大部分劍還沒有脫離一開始就為了在戰場上使用的,長兵器范疇里的鑄造。
雖然一寸長一寸強,但黎箏使用這些比順手武器更長上一些的長劍時,還是有些不習慣,更別提,她所用的技巧,劍招本就是用短劍時使得,如此一來,使劍時與旁人間的不同就相當明顯的暴露了出來。
再者,黎箏使劍的身姿本就十分動人惹眼,驚艷異常,使人見過一次便永生難以忘懷,“鄭愛”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將她認出,實在是一件相當正常的事情。
在黎箏手下這位壯漢雖然還沒有斃命,但已然成了一個血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死亡也是近在咫尺的事情。
黎箏卻不欲等待那么多時,手中抓著一擊斃命的機會就要用出,她趁著壯漢手中的桌案還在格擋上一擊,還來不及收回再度出擊的隔檔里,迅速地抓住壯漢的空門,對著他的心臟就一劍刺了下去。
“噗呲”,鮮血從壯漢胸口的地方瘋狂的噴涌出來,死亡的腳步驟然來臨。
黎箏都已經與對方打到這種地步了,反而有些惜才和猶豫起來,此人到底是她難能遇見的強敵,如果給予時間成長,再放到戰場上去歷練一番,說不定有可能成為霸王項羽那般的人物。
心下這么一軟,黎箏的手便停了下來,不再朝著心臟里面刺進去,而是想要留下對方一命地道:“壯士好身手,何苦要命喪于此,不如改投明主,另建功業!
壯漢聞言淡淡地笑了笑,笑中顯然有幾分對于黎箏的惺惺相惜,他張口吐出一口血,又回頭極其無奈地望向距離他極為遙遠的趙王遷,緩慢搖頭道:“大王便是吾之明主,絕不會再有第二人,唉今日吾應對閣下已是拼盡全力,不留遺憾了,吾知曉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就算這一次你放過我,下一次對陣也還是會這樣,所以,不要再等了,直接殺死我吧,否則便是對我的侮辱!”
黎箏沒想到他是如此的血性,心下嘆息后,便不再留手,干脆利落的送對方上路。
死前,壯漢嘴邊還帶著淺淺的惋惜:“大王啊,吾終究是救不了您了,唉,”
他又看向黎箏:“朝聞道,夕可死矣,在死前遇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也算是沒有辱沒我一生了······”
壯士最后的那口氣息緩緩消散了,黎箏看著他,眼睛里有淡淡地悲傷,這就是戰爭,寶貴無比的性命和各種驚才艷艷的人物都會被填補到這個戰爭機器造成的大窟窿里。
所以,她必須盡快推平剩下的幾個國家,趕緊統一才行,只有讓戰國變成秦國,像眼前這樣的悲傷才會不再上演。
快了,黎箏心中喃喃道,快了,就快了,趙國馬上就要被解決了,剩下的魏國,楚國,齊國,很快也會踏上別的國家相同的道路。
轉身,黎箏撇了下劍上的血珠,走到公子湛河和“鄭愛”身邊,睨了眼還在昏迷中的趙王遷,低語道:“解決了,我們快走吧。”
在公子湛河的幫助下,黎箏一行人快速的出了城,不僅不需要再跟來時那樣辛辛苦苦地埋伏在草叢里,隨時找時機進入城中,甚至連隨車檢查都沒有。
守門的將領一看是公子湛河家的馬車,就立馬放行通過了,生怕是要去魏國請求支援卻被他阻攔耽擱下來的,為了趙國的安危和未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放人放得這樣迅速。
第217章
李牧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只要他本人在這里多一秒,這里的戰火就會一直蔓延下去,永不熄滅, 沒有停止的那一天。
如果真的說要等,等到某一個什么時候,戰火可以不用這么焦灼,讓人心急了, 那還得等到后方京都南移, 趙王遷將京都遷到更為安全的地方,李牧等人也就可以大大的松上一口氣了。
可他并沒有等來什么好消息,反而是在他主持的戰線失守之前, 后方就率先傳來趙王遷失蹤的消息。
這一下,人心渙散,即便有李牧在戰場上坐鎮,手底下的士兵們還是一個兩個的全都無心打仗了。
李牧很快就察覺到了戰士們狀態的下降, 可是察覺到又如何呢,作為一軍將領,他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除了激勵安慰這些戰士們之外,再無別的辦法。
“所有人安靜! 大王失蹤只是秦國為了蒙蔽我們視線所放出的虛假消息, 為的就是破壞大家的心境,讓大家感到焦躁不安!所以千萬不能相信這等假消息,自亂腳步!”
李牧說了這番話后,大伙兒的士氣還是有所好轉,但很快皇宮方面的使節就抵達了軍營, 他面色凝重地對著李牧道:“李牧大人,大王失蹤了, 這則消息并不是傳言,當然,請您先保密為上,不要告訴別的任何人。”
李牧整個人身體搖晃,頭腦發暈,嘴唇有著細微的顫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可說話聲還是止不住地發虛地道:“請問使節大人來此是為了?”
使節握了握他的手,希望能給予他微薄的力量:“太后希望您能跟我走,回到邯鄲城鎮守后方,這里會派新的將領過來·····李牧將軍,皇宮需要您,您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李牧只覺得自己就快要倒下了,大戰一觸即發,秦趙兩方隨時都有可能戰到一起,可趙國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呢,手中握著能夠一戰的軍隊,顛過來,倒過去的數也只有李牧手里的這一支軍隊了,后方大王失蹤,邯鄲城風雨飄搖,太后還決定臨陣換將·······
這般情況之下,他們趙國還有打贏秦國的可能嗎?
“使節大人,我,李牧不能在這個時間點回去,否則的話——”
“抱歉,李牧將軍,這是太后的旨意,您不能抗旨!
抗旨——
李牧最后還是沒能擰過大腿,在太后的命令下回到了邯鄲,至于這里的戰線就交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趙國戰將來承擔統帥一職。
“蒙、蒙野將軍,您回來了!您居然——”
寬大的肩上承載著幾滴細小雨水,蒙野向這名士兵點了點頭。
李牧已經離開原先的防線,他一個本是為了拖延李牧腳步的人自然也跟著來了前線,當然,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蒙野將軍,這位是?好像不曾見過啊!
張良一身謀士的打扮,溫潤如玉的模樣在軍隊里好生罕見。
“這位是趙黎將軍推薦過來的謀士,先是一個人穿過了秦趙邊境來奔赴我們,路途中幾次遇險,好在具都化險為夷,而后又幫助我鎮守肥下,將李牧之軍拒守于外,可謂是有大功焉!大家趁著戰爭還沒有開打,有時間多向這位張良先生討教討教!
張良趕緊揮手:“哪里哪里,蒙將軍過譽了,子房不過是略施小計,恰好幫得上將軍的忙罷了,是十足的慶幸,又如何能說什么功勞不功勞的,又何談討教?”
“子房謙虛了。”
蒙野幾句話與張良說著,轉頭又開始尋覓起另一個人的身影來:“我回來了,怎不見將軍,將軍哪兒去了,不在軍營里練兵巡邏嗎?”
“沒有,說起來,將軍這段時間都不怎么出帳篷,鮮少有人看見她在軍營里走來走去,下的命令也十分稀少,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病了?在這么個節骨眼兒上病了可不好,我們跟趙國李牧手下的士兵馬上就要開戰了,若是將軍病了可該如何是好?”
黎箏購買的一比一還原機器人現在就放在軍營帳篷里,能夠幫助她處理不少軍機要務,但為了以防萬一,避免被人識破的可能性,黎箏大多數時候,還是操縱它呆在帳篷里頭,不在外面亂走。
蒙野聽了幾個戰士的話,英挺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同樣憂心忡忡地道:“在這之后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勞駕兄弟幫忙通報一聲,我和這位張良先生要見見將軍大人!
不管是訴說肥下那邊已經告一段落的戰事,還是詢問之后的對戰當中需要用到什么樣的謀劃,亦或者是問問將軍的身體如何了,都是急需跟黎箏見上一面才能做到的事情。
蒙野歸心似箭的回到軍營,最想做的事不是洗一個舒服的澡,睡一個安心的覺,而是快點再跟黎箏見上一面。
問問為何她給的計策會如此好用,這段時間當中,她們是如何做到孤軍深入,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抵達邯鄲的,又是如何一路過關斬將,將沿路的城池全部收付的。
那么多的城池,那么多的守城戰將,全都是有實力,有聲名流傳的,可如今盡皆敗于她趙黎一人之手。
想到曾經跟自己交過戰的實力強大的黎箏,蒙野心頭不由火熱,想要再一次與之比試對戰的欲望不斷的從心底冒出。
他側了側頭,忍不住對著帶路的戰士道:“對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這一路過來,都是怎么打的,要知道,這可只有短短幾日的時光啊。”
這么短的時間光是翻山越嶺的趕路都是夠嗆,更別說還要兼顧打仗,連下敵人幾座城池了。
說到這一點,帶路的戰士也不由得神采奕奕起來,這確實是他們的功績,如今已然成了一個傳奇,還是足以流傳百世的那種,怎么不讓他驕傲萬分?一提起這些事,戰士的雙眼都是亮的,只覺得過去的那些為了翻山越嶺趕路的努力,沒有一件是白費的,全部成了他們戰斗時的優勢,盡數展現在這場戰爭當中:“嘿嘿,那可真是說來話長了啊,這中間發生了好多事,趙黎將軍又使出了好些神乎其神的妙計,嗯,還是先說曲陽吧,那可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啊,除了一道門關,四周便全是高山,如果不是將軍想了辦法引蛇出洞,我們還真的難以收服曲陽!
戰士一談及曲陽,蒙野心頭就自動浮現有關于這座城池的各種信息與資料。
曲陽,一座易守難攻的山城,如果是他自己來坐鎮打這場仗,粗略估計沒有三五個月是決計打不下來的,或者說,三五個月還只是保守估計,更長一點,一兩年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物資充足,秦國大可以擺開陣仗跟趙國對著轟,就跟現在這樣,耗上一陣子也無所謂,但先前黎箏面對的什么情況?
身后的輜重全部斷掉,帶著的所有戰士的口糧,一共也就夠吃兩天時間,如果不能在兩天內將這座城池拿下,戰士們就得餓著肚子進行作戰。
三五個月的保守估計時間就相當于給戰士們全部判了死刑,這種時候,不緊急用點計策是不行了。
蒙野的心思在腦子里這么轉悠著,就聽士兵道:“將軍她為了打這一戰啊,還特地搗鼓出來一個什么降落傘,滑翔翼,幫助我們從空中進入敵人的城池,嘿,老夫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說能有武器能讓我們從天空中進行作戰的!
從天空進行作戰?
這下不僅是蒙野,就連張良也開始好奇了。
“是什么武器和裝備,可以使人從天空進行作戰?”
張良略帶震驚地問。
如果這不是從自己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的張良恐怕就要不相信了。
“是、是一個有翅膀的,長得很像鳥的武器,在趙黎將軍的稱呼里,叫滑翔翼;還有一個傘狀物,用布做的,叫降落傘。就是用這兩個東西,將軍讓我們從高山上進入到城池里面!
蒙野和張良聽得似懂非懂,一方面,他們知道這是件破局性的關鍵物,擁有了它們,才得以進入城池,另一方面,他們又有點難以想象當時的場景與畫面。
張良難掩熱憧得道:“這估計開辟了攻城器的先河了吧?有了這種新的攻城器攻城更加方便快捷了!從天空進攻的話,敵人根本攔截不住!”
戰士點了點頭:“不過趙黎將軍也說過,這種武器只能在周圍有高山地勢的情況下起效,只能從高處往低處飛,不能從低處往高處飛,所以運用這種武器具體還得看作戰地勢情況!
張良面色都變得紅潤了起來,他激動道:“那也已經超出常人想象的厲害了,光是讓它從高處往低處飛,我們就能大占先機,如果能讓它從低處往高處飛,那我們不還無往不利,戰無不勝?”
第218章
說話間, 幾人已經來到了黎箏帳篷的門口。
“趙黎將軍,蒙野大人求見!
遠方身在邯鄲城趙蔥府邸內的黎箏一愣,分出心神開始操縱自己的一比一還原機器人回話:“可以, 請進吧!
雖然一比一還原機器人代理處理軍務相當快捷,但是到底還需要黎箏本人經手與操縱,如果不小心留意的話,隨時有著暴露它不是趙黎本人的風險, 所以黎箏都不讓機器人外出行動, 只讓其在屋內活動,避免各種意外發生。
但作為一軍主帥,長時間不出帳篷活動, 也是件奇怪的事情,黎箏思索著,既然她人已經到了趙蔥府邸上,趙琰和公子湛河的婚期又將近, 很快就能接觸到趙王遷完成任務,不然索性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稱病,讓機器人蝸居在帳篷當中算了。
剩下的戰場上的一切···既然對壘方是李牧,他是必定會在使用戰策時運用守勢,無限拉長對壘時間, 以拒不出營的辦法來消耗他們秦國,所以,急其實也急不來,一切還是得等黎箏把趙王遷綁走了再說。
因此帳篷那邊的機器人分身,就暫且稱病吧。
“你生病了?”野狼少年恨不得身子直接飛撲到床前, 好好拽著趙黎的手,將她臉上有沒有幾分病容看個清楚。
黎箏操縱著機器人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噓, 這還是秘密,你別這么大聲!
管不得“秘密”這兩個字,蒙野急得在帳篷中來回走動:“正是兩軍對壘的關鍵時刻,你竟然病了,這可怎么辦,我們手上可有藥物?可有醫師?讓何人來給你治療,你這時候要不要回國去修養?”
蒙野擔心的頭都快炸了。
在任何資源都極度匱乏的戰場上,誰都不能奢望有良好的醫療條件陪伴自己左右,所以是個人都期望著自己的身體足夠強健,不會生病,或者,即便生病也強壯得能夠自己熬過去,不需要太過依賴藥物治療等。
野狼少年一雙眸子里盡是擔心與焦慮,憂心忡忡得盯在黎箏身上,恨不得現在受苦生病的人不是黎箏而是自己。
目前大家打得勢頭正盛,哪怕他并沒有拖住李牧,最后兩方還是有一場大決戰要打,可軍營里的所有人一想到自己跟著的人是趙黎將軍,再想想她屢次施展出來的神謀,所有人都眾志成城地要跟在她身后將趙國推平。
只有趙黎才能在軍中建立如此龐大的信仰基礎,這根本不是他蒙野說要代替就能代替得了的!
可黎箏還是道:“所以現在我想委任你暫代軍中主帥一職——”
“我就知道!”蒙野唰得一下站起身道,“不行,決計不行,這里沒有人能夠代替你,沒有人!反正我是堅決不接受的!
“而且,這不是最重要的事,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沒有藥物,有沒有醫師能夠治療你,如果沒有的話,那你,實在不行就趕快回國!”
在戰場上生病絕對是件大事,稍有不慎就是一條人命的逝去,所以,即便明知道這里的戰場絕對缺少不了黎箏,但為友人的性命擔憂的少年還是做出了讓她回國的判斷。
“如果離開戰場有什么罪名的話,就讓我來擔吧,我、我會——”
黎箏嘆了口氣:“放心,不用回去,這里不管是藥物資源還是藥師都足夠的充足!
蒙野還不知道,他們打下安國之后,就得到了充沛的藥物資源和藥師資源的補充,現在就是當場拉出一個連的藥師隊都可以。
別說是單單救援黎箏一個病人,就是直接去面對一場急性感染的瘟疫,這群藥師也綽綽有余了。
黎箏額上浮現了一抹汗水。
她身邊有足夠多的醫師,本身并沒有生病這一點就不好隱瞞,這倒是個問題。
咳了一聲,黎箏又道:“別的物資之類的東西,我們手里都很充足,不管是我們攻下各個城池之后收繳上來的那些,還是輜重部隊重新連接上了之后獲得的那些,總之都不需要你來操心了,現在需要你操心的就是在這幾天內幫我代理一下軍隊!
黎箏先一步截住蒙野的話頭:“經驗方面不要擔心,我會找人來協助你的,包括,張良先生,”
張良精神一振:“在!”
黎箏瞥他一眼,認真道:“接下來幾日就需要張良先生幫忙看著點軍營了。”
“子房初來乍到,還未了解過軍中事物,”
黎箏淡淡抬了抬手:“誒,不要謙虛,黎知曉子房先生的能力,足以勝任這個協助的職位,盡管用出全力就好!
回歸的兩人的去向被黎箏三下五除二的安排妥當,黎箏又趁著自己在趙蔥府邸上空閑的時候,操縱著小機器人出去軍營里溜達了一圈。
營中的將士們具都熱情四溢的圍了上來。
“趙黎將軍好!”
“趙黎將軍要不要一起來操練幾下?”
“趙黎將軍吃個梨呀!”
各種熱情的招呼糊了黎箏一臉,一個不注意,手上也被塞了一堆好吃好喝的東西,全是軍營中的戰士們因為發自內心的熱愛與尊敬,而塞到她手里的。
擔心著機器人手臂的載重上限,黎箏操縱它勾起嘴唇,四處轉著頭道謝。
“謝謝諸位了!這么多吃食真的吃不完,吃不完了,都別再給了,拿回去,都拿回去自己吃去!”
被黎箏屢次拒絕,熱情洋溢的大伙兒這次稍顯失望的把東西都收了回去,不再往黎箏手中的食物山上添料。
松下一口氣的黎箏趕緊跑回自己的帳篷,將各種瓜果蔬菜等全都放下,好減輕機甲的負重,免得這個非戰斗型機器人,只是因為負重過高就報廢給她看。
到時候不論是再買上一個機器人,還是從系統空間里找一個價格高昂的一次性維修師出來維修都相當的不合算。
所以這架機器人在使用起來的時候,還是再小心愛護上一些吧。
黎箏準備操縱著機器人躺下了,畢竟接近回歸的兩個少年人的事也處理完了,出去例行公事的逛上一圈也進行完了,現在就是應該休息的時候了。
可誰知道對她的病情無比擔憂的蒙野又去請來了駐在軍營中的醫師,要來為黎箏看病。
辛狐少年蔥白的手指率先進入營內,輕輕一撩,將帳簾撩起,抬腳便走了進來。
當時黎箏為了得到這名頗有能力的藥師,還和辛狐約定,會將他外出后沒有消息的姐姐送回他家,以此為約定,辛狐則需要跟在她身邊,一并隨軍出征。
關系到嫡親阿姊的性命,辛狐自然無不應諾。
如今阿姊已經被找到并送歸家中,辛狐履行承諾,跟在了黎箏身邊。
“趙黎將軍身體不適?”
黎箏心間一跳。
謊稱裝病,這下可好了,醫師真的來了,小機器人沒有心跳沒有脈搏的事情馬上就會暴露。
辛狐朝這個過于漂亮又過于年輕的統帥點了點頭,職業素養盡顯的面部紅氣不喘的不受那過分突出的顏值影響地道:“請把手腕伸出來吧!
黎箏又能如何是好呢,當然是只能伸手腕啊,但在伸手腕之前,她又心有掙扎地朝著蒙野說:“其實除了染病之外,我身上還有別的傷口在,等下可能需要脫上兩件衣服,所以,還請蒙野你先行退出去吧!
“你身上還有別的傷口?”蒙野一聽眉頭就不由自主地攢了起來,眼神里的擔憂濃厚的快要化為實質。
黎箏被他過于認真專注的視線弄得一愣,心頭欺騙了對方的心虛與不好意思慢慢的冒了出來,她抿了抿唇,緩慢地點了點頭,胸口因為蒙野愁慮的神情而感到一痛。
黎箏暗自決定,這次也就罷了,下次,下一次她絕不再因為什么事情欺騙自己的好兄弟,好戰友。
可她不知道的是,等到下一次事情來的時候,她又萬般不得以的再次欺騙了蒙野等人,還一騙就是幾年。
“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藥師大人,您可一定要好好給她看!無論如何都要把她醫治好!”說著,蒙野便轉身出了帳篷。
辛狐看了兩人之間濃厚情誼的表現,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嘆氣。
這便是秦國的戰將,有苦自己咽,身上背負了如此多的傷口與病痛,也一直拖到現在才治療。
趙國,趙國又如何能夠跟他們比,光是在這一點上便輸了個大半!
辛狐搖著頭,正要伸手去把脈,卻被黎箏操縱著小機器人,將他的手攔在了半途。
“不用看了,其實我的病有點難言之隱,故而方才才把蒙野調開,希望你能配合我,之后面對他人時就說將軍只是稍微的感染了風寒,別的并沒有什么大礙。”
辛狐略有點遲疑,心頭對這個人的掛懷一時升了起來:“可是,你有病不治,若是之后拖成大病的話。”
黎箏強硬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你每月幫我按照治療風寒的方子抓藥便好,我吃了一樣會起效用的。”
辛狐目光微閃,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第219章
“唉。”
“唉, 趙黎將軍已經有好幾日未曾出帳篷了!
黎箏未曾宣布自己傷病前,軍隊里使用的計策還是按兵不動,李牧不打, 我方也不打,但自從黎箏暫時下線,蒙野接手軍隊之后,就變成正常的開戰, 或者說, 多少有點強攻意味在里頭的強行開打。
在李牧方面的堡壘已經修筑的差不多了之后,這種強攻的手段,導致了非常多的士兵的傷亡, 可以說,是與日俱增也不為過。
“唉,趙黎將軍她,什么時候能出來, 再度帶領我們啊。”
“要是將軍還不出來的話·····邯鄲沒有攻下來,我們自己先不行了也有可能啊。”
有了堡壘,邯鄲自然也變成了易守難攻之地,秦國跟他們打仗,傷亡人數在他們的兩倍以上, 最近這強攻之法又沒有起什么效果,我消彼長,長此以往,誰先撐不住還不好說。
以至于,所有人都期盼著黎箏的早日出山, 再一次帶領他們所向披靡,無往不勝。
但黎箏呢?
她如何在軍營之中呢, 她現在還在綁架趙王遷的路上呢。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馬車顛簸,車轱轆轉動時不時得卡上一兩塊小石子,讓本就搖擺顫動的馬車變得更加動蕩。
黎箏扶著趙王遷的肩膀,搖搖晃晃地在這輛明顯比尋常馬車大上一號的馬車里閉目養神的休息著。
細碎的陽光從馬車轎簾的縫隙里透落進來,斑駁地灑在馬車的車壁上,那一片光亮的反射,連帶著將少女漂亮的臉蛋也照得通明。
公子湛河出了那禁錮他已久的邯鄲,像是重新擁有了自由的鳥兒,滿身的逍遙自在的豪情壯志,他撇頭睨向黎箏:“既然這么大的事情都已經被我們做成了,那么夫人是不是也該摘下自己臉上的掩飾物,好讓我瞧瞧真容了?”
“鄭愛”被他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的冒犯的心中不喜:“我們還在逃亡呢,又不是外出游玩,哪能那么放松警惕,將所有的偽裝都去了?”
黎箏垂著眼,同樣道:“現在還不是方便的時候,待到之后,我自然會以真容示人。”
軍營中的事告一段落,有了回歸的蒙野代理軍中事物之后,黎箏的小機器人美滋滋地過上了每天躺在床上生活,有各種問題也不自己出面的美好時光。
如此日子又過幾天,便到了黎箏一行人將趙王遷成功綁架出邯鄲的時候。
“從此處出發,抵達秦國軍營還有多長時間?”
車前的馬夫回身道:“回大人的話,還需要整整一天的功夫!
兩軍對壘,但彼此的軍營卻也不設立在太過接近的地方,是以在馬夫口里,還需要整整一天時間,才能從剛出邯鄲的地點,抵達秦國軍營。
不過真要說黎箏一行人跟秦國兵馬再度相遇的時間點,倒是比一天這個跨度要提前不少。
“鏗鏘!鏗鏘!”
“不好,公子前面打起來了!”
此處本就是秦趙兩國戰場,打起來再正常不過,黎箏這一回剛好遇上蒙野率兵進攻,秦趙兩國士兵交戰的情況。
戰爭之中,刀劍無眼,誰管你是不是路過,又或者是冒充路過,包藏禍心的,只要陷入進去,就必然沒有什么好果子吃,馬夫急得像是只被火烤的螞蟻:“公子,怎么辦,我們是加速沖過去,還是繞路走?”
加速沖過去不是什么好辦法,但繞路走又是個苦差事,他們出來時沒帶太多的糧食,繞的路長了,恐怕餓都要餓死當場,而若是不趕緊離開,身后趕來的追兵也會要了他們的小命。
誠如馬車車夫問的那句“該怎么辦了”。
碼字湛河當機立斷道:“繞道走!車上的食物我們緊著用,還能夠撐個四五天的!
“唯!”
可惜他們想走,卻有人不讓他們走。
秦趙兩國的戰士在看到這輛馬車的第一時間就圍了上來,包圍叫囂著要將里面的人趕出來。
“這是哪國的馬車,怎么上頭也沒有什么國家的印跡!
“我看他們是從那邊來的,應該是趙國的馬車吧!
“我們趙國的馬車?看起來也不像啊。上面的人全都下來,說!為什么跑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
所有人都不看好這輛馬車和馬車里的人,他們心道,既然有膽量亂跑,就要有因此死亡的覺悟。
一待到他們從馬車上下來,就馬上給予他們幾刀斃命,免得在戰場上還要保護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吃力不討好不說,還有可能大大增加己方的傷亡,趙國士兵們心里具都這樣想著。
反倒是秦國士兵盯著這輛馬車,暫時還沒有動手的打算,只想著倘若這車中的人于己無害的話,倒是可以生擒回去,當個人質什么的。
“公子,他們喊我們下去!
車夫一身衣服濕了個透徹,連背心里面都下雨似得流著汗水,像是如注大雨,傾盆而下。
緊張得不單單只是車夫一人,“鄭愛”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大人,怎么辦,我們陷入兩軍包圍了!
這可真是個難題,現在恐怕沒有誰能輕松的解答出來。
黎箏也面色凝重,她實在想不到,他們披荊斬棘,好不容易將趙王遷從邯鄲帶了出來,一路上卻還能這么背,當場遇到了兩軍對拼。
現在就算她臨時操縱小機器人起來,把秦國士兵召回去也已經來不及了,到時候將他們留在趙國的士兵圈里面,會有更大的麻煩。
黎箏手間汗水不斷地往外滲,卻還是安撫地道:“不要急,我先下馬車看看,若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發生,那我到時候給個信號,你們先走!
話音剛落,外頭的岌岌可危的保持著的平衡已然被打破,秦趙兩方士兵嘶吼著殺到了一起。
黎箏翻下車,一邊解決一些不長眼的要往馬車這邊撲的戰士,一邊對著車上的車夫道:“跑!”
車夫得令,立時想也不想地道:“駕!”
為了沖出戰場,馬車以最快速度在前頭撒了歡兒的死命跑,黎箏則在后頭瘋狂地追,追到一半,她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來駕馭,否者就不會這么辛苦了。
在馬和馬車車夫都全力以赴的情況下,一行人很快就要離開戰場的包圍,可誰知,中途又出了幺蛾子。
刀劍無情的戰場上,秦國這方的百夫長被人斬落于刀下,瞬息萬變的局勢立時從雙方持平,變成了趙國占優,雖然這只是戰場上非常非常小的一個角落的局勢而已,但也主宰著許多人的生死。
趙國一方占到上峰之后,趙國方的百夫長立刻組織起了攻勢,對秦國的士兵們展開圍剿與屠殺,黎箏本可以再加快兩步,跳上馬車與公子湛河等人一并離開,可看到秦國戰士們遭遇不幸,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停了下來。
停步,折——返——
黎箏伸手一把扯掉了頭上所帶著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的同時,高高揚聲道:“秦國的都有,隨吾殺回去!”
手中的長劍豎起,前沖著重重捅入眼前一名趙國士兵的胸腔之中,這種前沖并有沒隨著對方的死去而停止,反是繼續前沖,直至劍上一連串了三四個人之后才停止。
黎箏砍瓜切菜般得宰了不少人,這時候才有身后的秦國士兵反應過來:“趙、趙黎將軍?”
“你小子在瞎喊什么,趙黎將軍不是據說生病了,正在帳篷里臥床休——息——”
最后那個字的尾音在視線接觸到黎箏面孔時徹底飄散了風中,隨風而逝。
“趙黎大人,真的是趙黎大人,你們看,你們快看吶!”
“我是不是早上起得太早了還沒有睡醒,是的話就快打醒我,快打醒我!”
黎箏聽得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她長劍一揮,斬落了一個騎兵,搶過對方的馬來翻身而上,對著下方的秦國戰士們一舉雙手:“秦國的都有,隨吾沖殺!”
“趙黎大人!真的是趙黎大人!”
“殺。!”
“殺。。。。。。。!”XN
跟在黎箏身后,戰士們胸中的一腔熱血在身體里翻涌,口中的叫喊聲喧天而起,震耳欲聾的轟響。
“殺!。。!”
秦國這邊在黎箏的帶領下,差點消失于無的士氣再次于空中高高飛揚,這片小戰場的局勢霎時逆轉,只見到一片黑壓壓的秦國士兵如蝗蟲過境般覆蓋了一切,沿途只留下敵人的森森白骨。
“跑,快跑!秦國死神來啦!”
“秦國死神,那個叫趙黎的在這里,趙黎出現了!”
“死神,是死神來了!”
“跑,大家都快跑!”
死神,黎箏莫名其妙地收獲了這個稱號,像白起收獲的稱呼是威風凜凜的戰神,到了她卻變成了死氣森森的可怖死神了。
這一切并不在黎箏的預計當中,一開始她留下來,僅僅只是為了救下這片小戰場上秦國戰士們的性命罷了。
正在帶頭沖鋒的蒙野突然抬起了頭,疑惑道:“他們在說什么?趙黎將軍在這里?她怎么可能在這里,她不是在帳篷中修養才是嗎?”
第220章
敵人手中的屠刀高高舉起, 耀眼的陽光被銀亮的刀面遮擋在背后,也連帶著遮擋住了本該落在眼前的光芒,前途無光, 戰士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人生是否已經要走到盡頭了。
思索的片刻功夫過去,那把沾染著血跡的屠刀越發的靠近戰士的脖頸,眼看著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 將脆弱的脖頸與鋒利的刀刃相撞。
戰士閉上了眼睛, 接受了自己死亡的命運。
這樣的場景不止在一處發生,另一個地方的戰士也正瞪大了雙眼,心跳加速得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手即將被敵人的箭矢貫穿的既定結局。
陪伴了他三十年之久的手, 那雙能夠幫助他搬運東西,靈活地編制草席的手,如今就要撞上抹了毒藥的淬毒箭矢,一旦被這支箭劃破皮膚, 戰士就會以最快速度將手臂從身體上砍去,免得毒性順著四肢流竄到心臟,最后連性命都一起帶走。
戰士竭盡全力地用劍去劈砍那支朝他飛來的箭矢的尾翼,盡管成功將其攔腰砍斷,但并不奏效的未能阻止箭矢飛來的軌跡, 他的手依舊會被它射中。
另一個地方,戰士眼前正高高一雙馬腿高高地抬起在半空之中,眼看著就要無情地向他的身體踩踏下來,到時,戰士毫不意外他的腸子會被從他的肚子里踩踏出來, 鮮血回想噴泉一樣從身體的各個角落中涌現出來,從來都沒有人知道, 他擁有著如此之多,如此之多的血液,把正片土地染得像花兒、太陽、心臟之類的東西一樣紅。
這三樁慘事幾乎要在同一時間發生,好在黎箏到來了,這些事都會結束。
黎箏打開了那柄落向袍澤的屠刀,將其遠遠得打飛出去,一劍砍殺結束了對面的趙國士兵的性命,將他收割他人的生命結束在了當場;她又馭著馬向前奔了兩步,以最快的速度借著馬的身軀擋住了那支淬了毒的箭矢;最后,她騎在馬背上,一劍刺向面前的騎兵,一腳把對方踹下馬之后,迅速地跳到對方坐騎的背上,拉扯著韁繩,將這匹在戰場上快要嚇瘋的馬安撫了下來。
一切都得到了拯救,這座戰場上又多了三名幸運的士兵,他們抬起頭,不約而同的發現,拯救自己的人正是傳說中正在病危狀態的黎箏。
他們扯著嗓子叫喊了起來:“趙黎大人!”X3
“快看吶,真的是趙黎大人來了!”
“有了趙黎大人,我們一定會走向勝利的!”
對勝利的渴望,澆灌了他們對黎箏的向往與尊重,如果說敵方給黎箏的稱呼是死神的話,那么秦國這方給黎箏的稱呼就是“勝利之神”了。
黎箏從地面上用劍挑起一塊黑色的秦國旌旗,毫不在意上頭的臟污,挑起來就披在了身上,而后,她急需扯動了韁繩——這里并不是她要停留的地方,她要去的,正是蒙野的身邊。
既然來了戰場,那自然是要跟戰場最高指揮官匯個面,而后打出一個好局面再回營地的好。
“趙黎,趙黎,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就到這兒來了?”
遠遠地,蒙野也正在死命地往這里跑,想要橫跨大半個戰場跟黎箏匯合。
但做到這件事情并不輕松,一聽到敵方統帥“趙黎”的名字,黎箏身邊就圍攏過來十多個人,現在更是增多到了二十多個的程度。
所有趙國的士兵們盯著黎箏的眼神都像是在盯著一塊夾上了大好肉塊的香餑餑。
“就是她,秦國趙黎!誰要是能斬得她的人頭,回去就能拿一百兩黃金!”
“趙黎,一百兩黃金!”
“哈哈哈哈,這錢爺爺我拿定了!”
“我才拿定了,趙黎小兒速速前來受死!”
“這么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竟然能值一百兩黃金,老子我還真是幸運啊幸運!
一看這群人擺明了要圍剿她,黎箏也不動了,馭著馬在原地踏上了兩步,張口道:“好,既然你們想試一試這一百兩好不好拿,就都來試試吧,要我說,這價格可是開低了,朝廷誆騙你們呢!
當場就有人冷哼一聲,當仁不讓地沖了上來,口中喝道:“趙黎小兒速速受死!”
黎箏笑了笑,在對方對沖而來的時候輕輕策馬往旁邊走了兩步,分毫不差地錯過了對方的身子,一片寂靜之中,所有人都死死盯著兩人動也不動的身體,想要將誰負傷,誰勝出看個清楚。
可惜,兩人俱是沒有絲毫傷痕的模樣,直到三秒過后,沖過去的趙國士兵突然胸前噴血,巨大的出血量讓天空中下起了一場紅雨,而后“哐當”一聲,趙國士兵的身子重重地從馬上掉落下來。
“好!”XN
黎箏身周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喝彩聲,所有在場的秦國人都在為她叫好,如果不是人還在戰場上的話,估計有人要開始鼓掌拍手了。
“彩!不愧是趙黎大人!”
“趙國的不要再掙扎了,在小趙大人面前,你們就快快投降吧!”
“沒錯,我們趙黎大人可是一尊誰來誰死的死神,你們就不要再抵死相抗了!
趙國士兵里有人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不信這個邪道:“呸,這算什么,不過是死了一個人罷了,換吾來!三招之內,吾必定將其拿下!”
又是一名騎兵,跟上次不同的是,這回的士兵手里拿的武器更長,更強,是一柄槍頭上帶著一抹紅纓的長槍,長槍,刺,能搶在敵人近身之前殺死敵人,掃,更是能在人群里展開手腳,以一對多。
黎箏倒是沒有絲毫畏懼地騎馬立在原地,嘴角噙著一抹云淡風輕的笑意,她在戰場上縱橫多年,什么樣的敵人沒有遇見過,絕不會因為對手的兵器比她長上一兩寸,就擔憂的驚慌失措。
那背著長槍的騎兵駕馭著身下的馬,對著黎箏就是一陣猛沖,兩人之間的距離飛快的縮短,縮短,在縮短,很快就從彼此只是對方眼里的一個小點,變成近的連臉上的五官,表情,皮膚毛囊都能看得清了。
正要贊嘆一聲黎箏的好相貌,放到十萬個人里頭,也是挑不出來的一個,騎兵突然胸口一疼,半張開的嘴里“哇哇”的吐出血來,他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又抬起來想要再看一眼黎箏。
雙目中的難以置信濃烈到能讓在場所有人多年以后都想得起來。
騎兵目光死死地盯著黎箏,已經快要沒有感覺的口唇掙扎著開合著:“你、你,什么時候,什么時候出的手,我、我怎么不知道。”
快劍,越是在戰場上越是講究施展快劍,越是快,敵人越是沒辦法防御,甚至跟面前的騎兵一樣,連察覺都來不及察覺,就這樣死去了。
這便是黎箏的快劍。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趙國的士兵們是被震懾了,被黎箏強大的武力所震懾了,前頭出擊的都是趙國軍營里數一數二的好手,多次在戰場上拿下敵方高位者的人頭,賞金拿到手軟的那種。
本以為這一趟會跟往常一樣,把這個趙黎將軍的腦袋和獎金一并順利拿到手,可誰知·····
這次死的竟是這二位。
這兩個人死了,便沒有別的人敢再出頭了,只因他們的實力是軍營中最強的兩人。
趙國這邊無人出聲是因為害怕,忌憚,警備,那么秦國這邊無人出聲便是因為震驚了。
兩次,接連兩次,黎箏都是瞬間出手,將敵人殺死在身前,每一次戰士們的視線都來不及追隨,劍就已經動了,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在喉嚨里,什么都喊不出來,就已經結束了,平息了。
直到現在,秦國一方才開始有人緩慢地出聲:“趙黎將軍威武!”
“真不愧是趙黎將軍,老夫連劍是什么時候動的都沒看清!”
“這下看來,先前在演武臺上的對練,真的就只是對練而已,趙黎將軍跟我們打的時候,還收了不少手在里頭!
層層人群之外,急急趕來的蒙野也慢慢停下了馭馬的速度,他那雙眼睛里傳出了復雜的情緒。
趙黎,這才是你的真正實力嗎?
原來在跟他打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真過?
雙手緊緊地捏成一團,蒙野發誓總有一天,要讓趙黎真槍實干地跟他打上一場。
站在人群中間的黎箏打了個哈氣,淡淡地道:“怎么樣,還有沒有人要繼續了?”
靜默,靜默是一切的答案。
面對黎箏這樣兩個呼吸滅掉兩個強者的存在,即便是敵國人,也沒有敢于任意妄為的,過了好半晌,才聽到有人虛弱地道:“大家不要怕!她一個人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但我們有這么多人還怕她做什么?我們一個一個來不行,就群毆。〈蠹乙黄鹕!誰拿到她的人頭,誰就有一百兩黃金!上。⒘怂!”
蒙野冷笑出一聲來,對趙國士兵的天真感到捧腹:“誰告訴你們她只有一個人了,當我們這么多秦國戰士死的嗎?秦國都有,沖啊,給這幫趙國人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