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斷手憑空出現,修長手指搭扣住卜曜靈的手腕,急速刺來的筆尖堪堪停在卜曜靈的眼珠前。
卜曜靈瞪大眼睛,眼底映出了筆尖的倒影,淚珠順著眼眶滑落。
熄滅的燭火重燃,卻是燃起了一簇綠色的火苗,照得小房間里一片慘綠,格外瘆人。
卜曜靈的右手終于恢復了自由,他立刻扔掉了那支筆。
這時小房間的門被瘋狂拍響,張慌、道士、小狗和耗子在發現了不對后立刻從隔壁房間沖了出來,奈何剛才的一切只發生在幾秒之內,若不是斷手出現,卜曜靈勢必會被捅瞎一只眼睛。
“老大!老大!你怎么鎖門了?快讓我們進去!”
“卜曜靈!開門!你沒事吧?”
“我來撞門!”
“咣咣咣——”
外面傳來了巨大的撞門聲,卜曜靈從床邊站起,視線卻死死盯著桌子對面,在小黃桌的另一邊,站著兩道模糊的黑影,雖然看不出五官,但卜曜靈能從黑影身上感受到充滿惡意的視線。
“我沒鎖門!”卜曜靈沖外面的幾人喊道。
兩個黑影的位置剛好擋住了房門,卜曜靈沒辦法繞過黑影去開門,況且他沒鎖門,房門打不開一定是這兩個黑影搞的鬼。
斷手已經松開了卜曜靈的手腕,此時落到了床上,安安靜靜地趴著,似乎沒有幫卜曜靈解決這兩道黑影的意思。
卜曜靈和兩道黑影對峙,寒栗爬上他的脊背,他知道靠他自己絕對沒辦法從惡鬼身上得到好處,于是往后退了退,伸手摸到了斷手冰冷的指尖,開始添油加醋地告狀。
“手哥!他們剛才差點殺了我!”
“我可是你的祭品!他們想殺我就是對你不敬!”
“你不打算狠狠處罰一下這兩個惡鬼嗎?”
斷手不為所動,指尖從卜曜靈手中抽回,往旁邊挪了下,似乎不打算管了。
兩個黑影見此,悄然往前靠近,身影直接穿過了桌子。
卜曜靈嚇得蹦到了床上,后背緊緊貼著墻壁,雙手在床鋪上飛速摸索,尋找著斷手。
世事難料,昨晚他還為了躲避斷手跑進地藏殿,又差點被斷手掐死,今晚他卻開始希望斷手能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了。
斷手這回沒躲,任由卜曜靈抓住了他的手指。
卜曜靈悄悄松口氣,抓起斷手二話不說就扔向了那兩個仍在靠近他的黑影。
“看我手哥的厲害!”
斷手似乎完全沒想到卜曜靈敢扔他,整只手僵硬著飛出去,砸到了其中一個黑影。
那黑影立刻發出痛苦的咆哮,身上竟被斷手砸出一個大洞,哀嚎著就往房門跑去,另一個黑影緊隨其后。
緊閉的房門突然自動打開,兩道黑影先后沖了出去。
在直播前,張慌他們是有布置過直播現場的,道士更是在房門外面掛了好幾圈輕旗和粘著符咒的紅繩,此時兩道黑影撞過去,明明身影模糊不清,卻在輕旗上撞出了兩張猙獰的臉。
聚攏在門口的張慌幾人嚇得不輕,紛紛后退。
斷手在空中停滯,猛地折返沖向卜曜靈,五指張開,似乎要去掐卜曜靈纖細的脖頸。
但卜曜靈的注意力都在門口不斷沖擊紅繩和經旗的黑影上,下意識張開懷抱接住斷手,用力抱緊在胸口,“手哥!”
斷手五指抓到了卜曜靈的衣襟,將卜曜靈的衣襟攥出一片褶皺,周圍飄散出森冷的黑氣,似乎十分生氣。
卜曜靈完全沒注意斷手,他見那兩個黑影開始怕了,還想逃跑,只覺得十分解氣,他從地上撿起那支筆,一手緊緊抱著抓著他衣襟的斷手,跑向門口。
“不許跑!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的死因呢!”
“既然不是自殺,你們是怎么死的?”
隨著卜曜靈的靠近,兩個黑影掙扎得越來越厲害,竟撞斷了紅繩和經旗,竄入了旅店的長廊。
張慌幾人只覺得兩股陰風穿身而過,下一刻卜曜靈也一陣風似的和他們擦肩而過。
卜曜靈抱著冷冰冰的斷手,覺得自己此時格外勇猛,充滿了力量和勇氣,一邊追一邊問:
“你們說話啊?”
“你們到底怎么死的?”
“謀殺?”
“情殺?”
“還是別的什么?”
眼看著卜曜靈要跑沒影了,張慌一咬牙,沖進小房間拿起一臺運動相機就跟了上去,邊跑邊打開了手機的閃光燈。
小狗見此也跟了上去,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大喊:
“我見鬼啦!我見鬼啦!我見鬼啦!”
道士想阻止,剛“哎”了一聲就被小狗推開了。
“那兩個黑影能撞斷紅繩和經旗,可見不是普通的鬼魂,你們別亂來啊!”
他剛說完,身邊又一陣風刮過去,耗子也去拿了一臺運動相機追了上去。
“老大!你等等我啊!”
小旅館二樓漆黑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道士一人。
道士啞口無言,他看了看空蕩蕩的小房間,又看了看漆黑的走廊,罵了一聲娘,也跟了上去。
“草!你們等等我!”
小旅館只有兩層,但左右兩邊各有一條窄樓梯,卜曜靈抱著斷手,追著兩道黑影從一邊的樓梯跑下樓,穿過一樓漆黑的走廊,又從另一邊的樓梯跑回二樓。
他跑得氣喘吁吁,跟在他身后的張慌、小狗和耗子也氣喘吁吁。
跑了幾圈后,張慌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小旅館雖然偏僻,但并不是只有他們這些人住在這里,可他們此時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幾圈,動靜不小,卻不見一個人出來查看,連小旅館的老板都不見蹤影。
張慌腳步慢了下來,小狗和耗子超過他繼續追著卜曜靈瘋跑。
“不對勁……道士呢?”張慌回頭,用手機的光亮來回照著走廊各處,跟在最后面的道士去哪里了?
張慌開始往回走,他路過一間房時,房門突然“吱嘎”一聲打開一條縫隙。
“張哥。”
道士的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
張慌腳步一頓,看向漆黑的門縫,卻沒過去。
他跟鬼怪打交道已久,自然沒那么容易上當受騙。
收回視線,張慌繼續往回走,他打算回他們的房間拿點符咒。
結果門縫又敞開了一點,一個矮矮的身影在門邊一閃而過,緊接著張慌聽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哥哥!
張慌猛地回頭,死死盯著那個門縫。
“心心?”
心心是張慌的妹妹,已失蹤多年。
自妹妹失蹤后,張慌總是夢到他妹妹在一個十分漆黑的地方哭泣,不停地找他,求他快去救她,張慌會踏入這個行業就是為了找到他的妹妹。
門后再次傳來小女孩的聲音。
“哥哥,我害怕,這里好黑!
“心心!”
張慌立刻走向那個房間,他知道門后大概率是鬼話連篇的惡鬼,但他不想放棄任何找到他妹妹的可能。
房門被張慌用力推開,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點月光透過逼仄的小窗戶照進來。
屋子里什么都沒有。
“心心?”
張慌走進去,突然門在他身后大聲關閉,門后一道黑影迅猛地撲了上來。
“心心——”
道士扶著墻喘著粗氣,突然抬起頭,疑惑地往身后看。
“我怎么好像聽到張哥在喊心心?”
道士拿出手機撥打張慌的電話,卻不想手機鈴聲從不遠處傳來。
“張哥?”
道士看向手機鈴聲傳來的方向。
那里是走廊盡頭,也是小樓梯的所在處,站在走廊里看不到轉彎后面的樓梯。
走廊盡頭沒有人回答道士,只有手機鈴聲一直在響。
“張哥,你在嗎?”
道士提高了音量。
他心中忐忑,腳步不自覺放輕,身體貼著墻壁,一點點挪了過去。
終于,看到轉角后的樓梯,他松了口氣。
張慌正攥著一直在響的手機,站在樓梯口。
“張哥,你怎么不說話呢?”道士埋怨,向張慌走了過去。
張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卻一直背在身后。
道士走到張慌面前,伸手要拍張慌的肩膀。
“張哥,你……”
突然,張慌藏在身后的手猛地揮了出來,一把消防斧閃著寒光砍向道士的脖子。
道士瞪大眼睛,飛快蹲了下去,頭上的道士發髻被削斷一半,頭發披散下來,一半長一半短。
“臥槽!張哥,你瘋了嗎?那是斧頭!是斧頭!我他媽躲慢點脖子就被你砍斷了!”
張慌不為所動,他低下頭,看著抱頭蹲下的道士,再次提起斧頭砍了下去。
道士就地一滾,這才發現不對勁,手機光亮晃向張慌的臉,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眸子。
“鬼上身!”
道士一驚,轉身就跑,邊跑邊喊,“草啊啊啊啊啊——張哥被惡鬼上身了。。
紅眼張慌立刻拎著斧頭追了上去,道士撒腿跑上2樓,迎面撞上了卜曜靈幾人。
卜曜靈聽到道士的話,看到道士身后緊隨而來的紅眼張慌,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把斷手從自己的胸口揪下來,做出拋鉛球的動作,“手哥!看你的了!”
這一拋下去,什么都沒有。
斷手緊緊攥住了卜曜靈的手腕,周圍環繞的黑氣濃得快看不到斷手的輪廓了。
卜曜靈后知后覺,心道不好,斷手好像生氣了!
“呵呵。”紅眼張慌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拎著斧頭走了過來。
狐假虎威的卜曜靈啞火了,他連連后退,回頭一看發現道士早扯著小狗往另一邊跑了,只剩耗子一臉焦急地看著他。
“老大!快跑!”
卜曜靈哽咽一聲,臉上的淚水剛干沒多久,他又想哭了。
他轉身和耗子奪路狂奔,誰知沒跑出去多遠,就見道士和小狗又跑了回來。
卜曜靈有點感動,他和耗子今天才剛認識這幾個人,沒想到他們這么講義氣。
不等卜曜靈感慨完,就見到了緊緊跟在道士和小狗身后的另一道黑影。
卜曜靈這才想起今晚的筆仙游戲招來的惡鬼,本來就是兩個!
幾人被堵在了走廊中間,前后都沒有了退路。
道士從自己的道士服衣襟里不停往外掏東西,亂七八糟的東西扔了一地。
“我記得我有隨身放幾張符的!”道士急得滿頭大汗。
突然,他從懷里掏出了一片橢圓形的乳膠墊扔到了地上。
驚懼恐慌的幾人見到那東西一起沉默了。
小狗驚呼:“道士你個變態!居然用乳-貼!”
道士臉色扭曲,從衣襟里撕出來另一片乳膠墊甩到了小狗的臉上。
“去你大爺的乳-貼,那是墊肩!墊肩懂不懂!”
“別吵了!快想想辦法。∧悴皇堑朗繂!”卜曜靈打斷他們,臉上的淚水又開始肆虐。
“我是道士!我不是神啊!你讓我想辦法,不如求求你那個親戚。 钡朗看蠛。
卜曜靈立刻看向死死攥著他手腕的斷手。
此時前有提著斧頭被惡鬼上身的張慌,后有另一只同樣不容小覷的惡鬼,卜曜靈心一橫,將斷手湊到面前,噘著嘴“么么么”地用力親了好幾下。
“手哥,手哥,你是我親哥,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你這次幫了我,往后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斷手不知是被這幾下親吻驚到了還是又一次聽信了卜曜靈的空頭支票,攥緊的手指驀地松開,掉到了卜曜靈懷里。
卜曜靈二話不說拿起斷手,用力扔向了張慌。
“去吧!比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