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許多事情想不明白,只有……
“LEF車隊8號賽車電子輔助檢查完畢。”
“8號賽車引擎及起動器檢查完畢!
“現進行燃油指模提取……”
LEF全稱為厲氏引擎制造廠, 作為全藍星知名的頂級汽車品牌,已經風靡全球將近一百六十年。
LEF汽車以出色的引擎和調校聞名,只是這些年來他家的車隊似乎差一點運氣, 接連20年都表現平平, 在F1賽場上從沒進過前五。
但是三年前,不一樣了。
厲氏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 從亞大陸G市的港外區挖到了一個從不露面的天才車手。
不知道國籍, 不知道年紀,甚至不知道他究竟長什么樣子,只知道他叫Lyle, 是個Alpha。
這三年, Lyle的名字響徹了藍星的賽車圈。
短短一年, 拿滿了全球賽事的大滿貫, 第二年碾壓了全球多項方程式比賽, 在今年直接開進了藍星賽車的最高殿堂, F1方程式。
LEF也大膽破例,在他開進F1的第一年,就任命他做主將, 開8號車。
他也不負眾望。
整整半年的階段賽, 他從沒開過第二,積分不斷刷新F1的記錄, 排名斷層第一。
F1歷史上, 從沒出過這么猛的車手。
本場自由賽即將開始。
賽場上歡呼聲震天,汽聯檢察員們在修理站前檢查車輛。而那位被奉上神壇的8號車手,正靜靜地坐在站內的折疊椅上。
陳子軒走到他旁邊,輕輕撞了撞他胳膊:“還行嗎?”
比起他高大挺拔的身體,折疊椅實在太小, 他一雙長腿快要沒地方放了。
他抬起頭,隔著漆黑的頭盔,靜靜看了陳子軒一眼。
饒是陳子軒這個大直A,看到他這個樣子,都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全世界都說Lyle是下凡的車神,但是只有他知道,Lyle就是陸野。
他像五年前一樣不露臉,但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三年前,他高價把自己的整個人、包括肖像權都賣給了厲氏,之后十年,他在賽道上賺的每一分錢都歸厲氏所有。
厲氏老總自然不會親自接見他,但是專業的經理人在他脫下頭盔的瞬間,就已經給他定好了造神計劃。
之后三年,在他拿到F1冠軍之前,不許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露出自己的臉,否則就得為車隊服役終身,一直到他死。
LEF根本沒把他當人。
陳子軒一開始心疼壞了,畢竟那兩年,陸野的事業本來就發展得不錯,科倫廷都被他開進了洲際賽事。
更別提他自己,名氣大盛,粉絲多得像個流量明星。
但是陸野在那個時候把自己賣了,他說,他急用錢。
至于錢用在哪里,陳子軒不問都知道。
肯定是那個人唄。
一個分化了的Alpha,度過自己易感期的辦法不過兩種。要么就是給自己找個老婆,要么就是往自己后脖頸子里戳抑制劑。
但他從沒見過陸野這樣的。
幾支抑制劑打進去還不夠,要是沒有那個人的全息影像,他的易感期就過不去。
陳子軒第一次撞破的時候,還嚇了一跳。
漆黑一片的房間里,強悍的信息素讓陳子軒差點跪下。
唯一的光源就是房間正中的全息影像,被放到最大的尺寸,西裝革履的青年站在臺上,等身比例的影像,像是他本人站在房間里似的。
他正在發表講話,清潤的嗓音回蕩在房里。
而角落里的陸野,面前散落著好幾支空的抑制劑,懷里抱著一件昂貴的大衣。
淡得像風一樣的雪松氣息,從那件衣服里輕輕散發出來。
他抬頭時,全息影像的光正好照在他臉上。
面無表情的少年眼眶通紅,濕漉漉的,像只被遺棄的兇犬。
陳子軒嚇得一把摔上了門。
……媽的,情種。
他心疼陸野,也無可奈何。
一開始他還怕陸野賣身之后沒飯吃,從牙縫里省錢出來給陸野。
結果發現這小子不知道在搗鼓什么,賬戶里的數字長得快趕上他的手機號了。
偶爾有人從他家進進出出,管他喊“陸總”。以前車廠的那座大機甲也被搬走了,據說運到了新的廠房去,至于干什么,不知道。
甚至他還隨手拿出錢來繼續經營著科倫廷,雖然少了個王牌車手,但這兩年成績也不錯,沒讓陸野虧錢。
陳子軒就也不管他了,甚至還憑著本事擠進LEF車隊做了個助理,平時陸野的行程起居,他來替陸野負責。
畢竟,這大車隊太特么沒人情味了。
藍星的頂級車手都擠在這兒,就算是萬里挑一的天才,在這里也只有坐替補冷板凳的份。
陸野的賣身合同是個秘密,忽然從天而降,人人都覺得他關系賊硬。
車隊里的人本來就看不慣他,再看他誰都不搭理,連臉都不露的態度,就都罵他是裝貨。
再牛逼又能怎樣?
上百人的大車隊,陸野卻仍然是被孤立的那個。
陳子軒拿了罐冰鎮可樂來,但是陸野的頭盔已經戴好了,他只能在陸野旁邊坐下,自己喝。
“我前兩天看新聞了,那人也在加州?”陳子軒說。
他后來看新聞才知道,陸野喜歡的那個人是他顧家的哥哥,甚至就是當年一號包廂里的那位少爺。
嚇得陳子軒又兩個晚上沒睡著。
這小子……真特么猛,沖誰都敢動心。
不過時間長了,他也習慣了,偶爾跟陸野聊到他兩句,有時候陸野還會回答他。
“嗯!
果然,坐在那兒的陸野出聲了。
“他昨天在加州州政府!
陳子軒一愣。
車隊在加州已經待了一個星期了,昨天陸野自己開車出了趟門,好像就是去的加州政府大樓。
“你……你……”
陳子軒都不知道說啥了。
“……你偷偷摸摸看他去了?”
“嗯。”
結果陸野承認得倒是很干脆。
陳子軒再次無語。
“……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暗戀真挺苦的,尤其是像陸野這樣,暗戀一個身份高到云端上的人。
聽見這話,陸野抬頭,看向賽道的方向。
柏油路面上蒸騰的熱氣,讓貼著地面的空氣都扭曲了。
LEF性能最高的賽車靜靜停在那兒,像一只偃旗息鼓的野獸,上面涂裝著LEF的logo和Lyle的名字。
那兒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出路,也幸好,是他最擅長走的一條路。
“合同上說,我奪冠之后,就不用再隱瞞身份。”陸野說。
陳子軒幾乎秒懂。
“你打算到那個時候,就去追他?”他說。
“靠,你小子偷偷做那么大的生意,是不是就是為了更有底氣,把他追到手?”
陸野頓了頓。
五年了,他的身體長高了很多,陳子軒去年犯病,非要給他量身高,量出來凈身高191。
他變聲期過了,長相也變了很多,眉眼更凌厲,棱角更尖銳。
但是……把他追到手?
整整五年,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在感情這件事上,他更像動物,許多事情想不明白,只有本能。
比如那個雪夜之后,他落下的創傷后應激障礙一樣的執念。
他經常會做夢,夢里是在漫天飛雪里起飛離開的飛機。
他在夢里追在飛機狂奔,跑得肺都在痛,卻從沒想過讓他停下來,留下來。
他只想把那枚沒送出去的鉆石交給他。
但是執念扎根,在他心臟上張牙舞爪地生長,漸漸的,一顆鉆石對他來說,太少了。
他總是在翻來覆去失眠的夜里,反復想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卑微到甚至不能為他做任何事,能為他獻出的東西這樣少。
X機械幾乎是在他這樣的心態下創立的,又在全藍星貪得無厭地擴張。
好像他有的東西越多,心里燒灼的痛就能麻痹得越多。
他甚至病態地將所有的財產都放在一個移動保險柜里,不是為了攜帶方便,而是為了一拿起來,就可以整個塞進誰的手里。
他想,等他真正把這些全部送給顧硯修的那天,他就能從那個下雪的晚上走出來了。
陳子軒建議了他好幾次,讓他去看心理醫生。
陸野卻覺得不需要,他覺得自己非常清醒。
他沒說話,陳子軒也拿他沒任何辦法,拍拍他的肩,說:“行吧,好好開,F在排行榜上的車手都是怪物,你加油。”
想了想,他還是由衷地說:“也是,誰的實力能比你變態啊。”
賽場上揮舞起了旗幟,紅燈亮起,自由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陸野站起身,身材高大而挺拔,一雙腿長到逆天,朝著車子走去時,簡直像是男模在走T臺。
就連隊里那些上不去場的其他隊員都忍不住看他兩眼。
陳子軒昂首挺胸,特意仰著脖子大聲喊,喊得全隊人都能聽見:“Lyle加油!LEF今年的排名,可全靠你啦!”
那些隊員臉色更難看了,陳子軒暗爽,脖子仰得更高。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
“……靠!
他表情大變,飛快地兩步沖上去,一把拉住陸野。
“野子,你看,你看那兒!”
他語無倫次,手一個勁地往上指,都要失口喊出陸野的大名了。
陸野抬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主席臺正中,最顯眼的VIP坐席的位置。
西裝革履的兩方人,正在那里會面。
隨從和下屬都遠遠地圍在周圍,兩個高大的男人在那里握手,看起來談笑風生。
背對著他的,是厲氏的總裁厲峯,陸野在電視上見過幾回,但從沒見過他本人。
而在他對面……
身姿清舉、疏離清冽的青年,修長俊逸地站在那里,淺淡地笑著伸出手,和厲峯交握。
第62章 第 62 章 槍聲忽然響起。
顧硯修和厲峯的手簡單握了握, 雙方就各自放開了手。
“小顧總,請!
厲峯抬手邀請,兩個人在主席臺上坐下來。
顧硯修第一次見他, 還是在亞大陸當年的拓荒者峰會。
這些年, 他在美大陸讀書創業,和厲峯有不少生意上的來往, 對他這個人也越來越熟悉。
客觀地說, 顧硯修不是很喜歡他。
剛認識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厲峯有點倨傲冷漠。
但后來,在美大陸待的時間越長, 他就越意識到, 美大陸落后的寡頭經濟, 和厲峯這個全球最大的經濟財閥脫不開關系。
他凌厲霸道, 最擅長猛烈擴張、排除異己, 不像個商人, 倒像個金戈鐵馬的暴君。
現在,一個企業要想在美大陸存活,就要給厲氏遞投名狀。附庸他的那些商人都像是□□的打手, 臟活更是不少干。
連柳程偶爾都跟他開玩笑, 說厲峯估計是繼承了北美老祖宗的壟斷資本家習氣。
雖然是玩笑話,但顧硯修難得有點認同。
不過他一直很擅長應酬, 尤其已經接手了兩年的公司事務。
“加州這個季節的天氣真熱!彼χ蛥枍o寒暄!奥犉摰娜苏f, 這個場地是厲總特意挑選的?”
厲峯點頭,目光落在賽場上。
“年輕的時候來過這里,印象很深,是個很不錯的賽道!
顧硯修順著他的目光,往場上看了一眼。
嗯, 他說的“不錯”,就是塵土飛揚的沙丘上,曲曲折折的死亡公路。隨便一個小失誤或者碰撞,就能讓車手連人帶車地滾出幾十米,不爆炸都算命大。
顧硯修笑了笑:“厲總眼光一向很好!
然后,他就看見厲峯偏頭,問站在旁邊的車隊經理:“你上次買的那個車手,是幾號?”
車隊經理立馬諂媚地說:“是八號!叫Lyle,厲總!
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顧硯修頓了頓。
他這才注意到,整個賽場的觀眾席上,幾乎有一半的旗幟都寫著Lyle的名字,遠遠看去像墨藍色的海洋。
那邊,經理還在介紹:“是個長得很出色的年輕人,車隊打算等今年拿獎的時候公開他!厲總要是想見,我們現在就把他帶上來,讓您和小顧總看看……”
厲峯卻是冷淡地抬抬手:“不用!
明顯對那個車手長什么樣子,沒有任何興趣。
“有他在,那今天的比賽應該不算無趣!眳枍o難得笑了,朝著顧硯修說。
顧硯修有些意外:“您也沒有見過他的臉?”
他記得當時在港外區的那場比賽上,Lyle也是戴著頭盔,從始至終都沒露過面。
但他當時的經理,好像對他的相貌很熟悉似的。
厲峯卻很淡然:“一個車手而已!
車隊經理立馬在旁邊,侃侃而談起來。
“厲總當年,幾個億就把他買下來了!現在這個車手從經濟合同到肖像權,都是厲氏的,只要厲總不點頭,他就絕不敢在任何公共場合下露臉。”
經理盡力地贊美著,厲峯嘴角含笑,冷漠而滿意地看著場上。
顧硯修感覺有點不舒服。
就算他當年讀書的時候,買一匹新的馬,也不會像他們這樣輕蔑。
然后,他就看見厲峯偏頭,朝著他淡淡開口。
“一個好的車手之所以重要,是因為LEF極致的機械引擎,只有天才才能百分百地發揮出來。”
顧硯修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緊接著,厲峯就微笑著說。
“就像藍星現在的機甲事業。最優秀的生科技術,也只有最完美的機械才能發揮它的作用。你說對嗎,小顧總?”
——
顧硯修只是微笑。
恰好,場上綠燈亮起,比賽開始。
顧硯修沒有回答他,很自然地把話題引回了賽場上。
這的確是一場極其精彩的比賽。
8號Lyle在排位賽上就是第一,這次理所應當的桿位發車,在這樣復雜的賽道上跑出了0失誤的成績。
第四圈時,他進站換胎,排名暫時從第一掉到了第八。
這讓另外一支知名車隊有了機會,或者說,他們這次安排的二號車手,就是用來對付Lyle的。
為了圍堵Lyle,他甚至放慢速度少跑了一圈,就為了在陸野出站時,恰好開到修理站的出口。
8號賽車駛出修理站的瞬間,那輛車堵住了修理站前狹窄的出口。
結果,8號車沒有絲毫停頓,一個絲滑順暢的甩尾,就輕易地繞過了對方的圍堵,重新沖回了賽場上。
場上掌聲雷動,解說員激動得嗓子都喊破了音。
即使對賽車不怎么感興趣的顧硯修,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目光。
不得不說,五年了,這位Lyle選手,仍舊是他見過的、最適合賽道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一瞬間,顧硯修想起了陸野。
如果他家里沒有變故,沒有在那么小的年紀離開賽場的話,他應該和Lyle一樣天賦異稟吧?
說不定今天的賽場上,也能看到他的身影。
顧硯修難得走了下神,接著,就聽見厲峯冷漠的嗓音里,帶著高傲的滿意。
“確實不錯。”他說。
“今天有厲總在,Lyle超常發揮了!”LEF車隊經理恭維道。
顧硯修不信。他五年前看過Lyle的比賽,水平跟今天差不多。
而厲峯聽見這話,卻是看向了顧硯修。
“小顧總對他感興趣?”
顧硯修并不吝嗇夸獎:“他很有天賦!
“嗯!眳枍o點頭。
“這場比賽結束,讓他上來吧!闭Z氣像是恩賜。
車隊經理眉開眼笑:“好的厲總!”
厲峯看看顧硯修,說:“是小顧總喜歡。你要是有興趣,一會兒就讓他把頭盔摘下來,看看也沒什么!
顧硯修眉心微動。
他不喜歡這樣,把人當成一個觀賞物,剝掉他的遮掩,特意拿出他的臉來娛樂眾人。
更何況……他看得出剛才,車隊經理一瞬間的戲謔。
“是呢!小顧總放心,是個很英俊的Alpha,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顧硯修抬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
沒錯,他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后議論。他23歲都沒分化,要是再晚兩年,估計要當一輩子的Beta了。
但是那又怎么樣?
比起那些Alpha,他沒有易感期的干擾,頭腦更加冷靜理智,辦事效率也比他們高得多。
他不覺得分不分化這件事會影響他,但也不會覺得,自己會對一個Alpha產生興趣。
畢竟之前的幾年,他都把自己當做一個Alpha,取向非常正常。
這個笑話不好笑。
他淡笑著,沒有出聲,那個車隊經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尷尬地想轉移話題。
但顧硯修沒給他這個機會。
“我為什么會對他的長相失望?”顧硯修說。
“難道他是我流落在外的親人,需要考察他的外貌嗎?”
——
車隊經理面如土色,正好,顧硯修也不想讓Lyle特地來見自己。
印象里,對方本來就是一個冷淡寡言的人,顧硯修不想強人所難。
于是,比賽結束,他很禮貌地告辭,感謝了厲峯的款待,說回去一定會在會議上好好考慮合作的議案。
回到車上,顧硯修深深呼出一口氣,拿起旁邊的合作案看了看,就放下了。
柳程眼尖,立刻問到:“小顧總今天的會面不太滿意?”
顧硯修問:“你覺得呢?”
柳程說:“您不用在意那個經理說的話。賽道上跑的人,好多都愛開黃腔。他也是昏頭了,敢對您……”
顧硯修笑了一聲:“我怎么會在意他說了什么。”
“那你……”
“我只是在考慮……厲總這個合作伙伴。”
“厲氏財力雄厚,重工事業更是全球第一,董事會都很看重和他們的合作!绷陶f。
顧硯修轉頭,看向窗外。
賽場里還在慶祝LEF的8號車手刷新比分,歡呼聲里,煙花在白晝的上空炸開。
解說員高喊著LEF車隊的名字,顧硯修知道,這是Lyle的功勞。
但他的雇主好像并不這么認為。
他們把他當個買到手的玩意兒,還打算在比賽之后,把他弄來討好賓客。
顧硯修頓了頓,緩緩開口。
“我只是在想,一個人不管有多有權勢,如果頭昂得太高,就會變得盲目!彼f。
“這樣的人,適合做合作伙伴么?”
——
美大陸治安不好,車子剛開進加州首府的市中心,就被堵停在了路上。
“前面好像有游行。”司機張望著,堵了一片的車,前面的主干道上人頭攢動,聲音嘈雜。
這在北美大陸挺常見的。
前幾十年,厲氏為美大陸提供了將近50%的崗位,這些年陸續用機器取代了四五成的工人,美大陸失業率一年比一年高。
顧硯修看了一眼表。
“還有半個小時,我到洲政府還有兩個文件要簽。”他說。
“那您……”
“我先下車,走那邊。”顧硯修沒多猶豫,抬手指向旁邊的一條小街。
“我跟您一起!”柳程立刻就要開門下車。
“你們兩個先回酒店。一個小時后有科研所的訪客,可能會提前到,你先招待著,我一會坐州政府的車回去!
“是!”
顧硯修安排完事情,拉開車門,轉身走進那條街道。
這里離州政府距離很近,他前幾天散步的時候走過這里,路還算熟。
他穿過小街,很快到了州政府附近。只是剛上大路,他就發現,游行的人群有點太混亂了。
他們擁擠著,喊叫著,舉著標語和牌子,居然和周圍的警察發生了肢體沖突。
“砰!”
槍聲忽然響起。
顧硯修肩頭一震,周圍的路人驚呼著四散奔逃。
顧硯修的肩膀猛地被人撞過。
下一秒,他就被人一把攥住了胳膊,穩穩拉進了旁邊的小巷里。
第63章 第 63 章 我和他……很像嗎?……
槍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震得顧硯修耳膜發痛。
而小巷外,四散奔逃的人群像遷徙的角馬,咚咚地踩踏過街道。
顧硯修一頭撞在那人的胸膛上。
寬闊, 緊實, 因為拽著他,所以繃得又硬又韌。
顧硯修聞到了他身上冷冽的鋼鐵氣息, 混雜著燃油的味道, 冰冷得像個機械人。
他幾乎是一瞬間想起了陸野。
當年,陸野剛到顧家時,身上也是這樣的氣息。只是他身上的味道來自港外的修理廠, 帶著煙塵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而這個人……
他尤其高, 肌肉硬得像機械, 顧硯修一抬眼, 就看到了他身上印著LEF車隊logo的賽車夾克。
夾克敞著, 黑T恤領口往上,是骨肌銳利的脖頸。
顧硯修聽說過,賽車手的脖頸極其有力, 尤其是F1車手, 光靠頸部肌群就可以對抗賽車行駛時上百公斤的離心力。
再往上,凌厲的下頜和臉擋在了口罩里, 壓得很低的鴨舌帽下, 是一副墨鏡。
顧硯修幾乎一瞬間認出了他的身份。
“Lyle?”
“嗯。”
低醇的嗓音傳來,伴隨著巷道外接二連三的槍響。
Lyle抬頭向外看去,很熟練地用半邊身體擋住他,手攏在他的耳朵上。
這個動作,讓顧硯修幾乎被他攬在了懷里。
“咳咳……”
他有點尷尬, 主要是一個高大的成年alpha,從身體到氣息都帶著強烈的侵略性,讓他不太舒服。
“你不用這樣。”顧硯修說!拔页鲩T有穿防彈衣!
“……”
短暫的沉默,Lyle放開他,手卻還是停在半空中,攔住他的去路。
“先不要過去。”他說。
“那邊是什么情況,警察向游行隊伍開槍了?”顧硯修問。
“應該是鳴槍示警!盠yle說!翱赡軙胁忍な录,危險。”
顧硯修點頭,然后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Lyle頓了頓:“我們酒店就在附近!
顧硯修忍不住好奇:“你們剛比賽完,居然直接回酒店,都沒有慶功嗎?”
Lyle沉默。
顧硯修的社交禮儀一向妥帖,對方不回答,他就不會再問第二遍。
“今天的比賽我看了,還沒有祝賀你奪冠。我以前在G市港外見過你,你還記得嗎?”
“……記得!
Lyle停頓了一下,才點頭,然后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沒有奪冠!
“什么?”
“今天只是階段賽,還沒奪冠。”
他一本正經,顧硯修愣了愣,沒忍住讓他逗笑了。
“大家都說你勝券在握,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一下吧。”
零星的槍聲和奔走驚呼聲里,高大的政府大樓上傳來了威嚴的整點鐘聲。
顧硯修抬頭看了一眼,沒忘記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我去州政府還有事要辦,剛才多謝你!鳖櫝幮拚f。“這條巷子的另一邊能出去嗎?”
他打算繞開這里,從政府大樓的后門進。
只是大樓占地寬廣,前面的主干道在戒嚴,估計他會耽誤一些時間。
Lyle沉默了一下,然后說:“走吧!
“嗯?”
“我送你。”
——
他的車就停在小巷盡頭的另一端。一輛性能極佳的雙門跑車,黑色的,和他沉默的氣質很像。
那條路的路況更差,顧硯修看到的時候還擔心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怎么能質疑一個頂級賽車手的車技?
車子飛快地掃尾調頭,在混亂的街道上像一尾魚,快而流暢地駛離了擁堵的區域。
“可能會繞遠一些,但是很快。”
車子開上大路,引擎聲轟鳴,Lyle目不斜視,對顧硯修說。
顧硯修笑笑,開了個輕松的玩笑:“好的,我相信最厲害的賽車手不會讓我遲到!
Lyle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哆嗦,車頭擦著高架橋的護欄飛速駛過。
“……沒有!
過了一會兒,Lyle才低聲說。
顧硯修正看著前面的路,沒注意到Lyle滾動的喉結:“嗯?”
“我不怎么厲害!盠yle說。
顧硯修越來越覺得他有意思了,可能這種沉默而一本正經的人,他只見過兩個。
上一個還是陸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總會把Lyle和陸野扯在一起,可能是因為當年他們都在G市,陸野小時候也做過賽車手。
“頂級車手也這么謙虛嗎?”顧硯修笑笑。
“我記得,昨天你的積分已經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幾分了,你們經理說,F1歷史上你也是第一個!
陸野沒說話,只是窗外的街景倒退得更快了。
車子平穩提速。
不知道為什么,顧硯修感覺像是看到了一只被夸夸之后昂首挺胸的小動物,板著臉,尾巴卻甩成了螺旋槳。
顧硯修不由得問起另一件事。
“我記得你當年也很厲害。”他說!盀槭裁锤鷧柺虾災欠N合同?”
從車隊經理到厲氏總裁,都把他當成一匹買到手的名馬,牽到馬場上,收藏品一樣展示,沒有任何尊重可言。
可當時,他還記得布蘭登口里的Lyle,是多少錢的合約都不屑一顧的少年天才。
駕駛位上的Lyle頓了頓,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怎么說。
當時他還在顧家,是聽傭人們說起的那件事。
顧硯修要做星鏈,顧詣不同意。阿爾伯特嘆氣,說先生對少爺太苛刻,就算是拿出幾個億來給少爺打水漂玩,又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他們又說,先生要求的繼承人,履歷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學校里,顧硯修那個剛升高中的表妹向韶容找同學借了一圈的零花錢,別人問她干什么,她很驕傲地說:“拿給我哥創業,怎么了?”
但是沒兩天,她又垂頭喪氣,把零花錢全還給了小姐妹們。
“我哥說了,這點錢沒用,讓我拿著自己花!
這些話,陸野都聽見了。
顧硯修所有的新聞他都看過,甚至看得能一條一條背下來。
他離開亞大陸之后,那么意氣風發,為什么要讓他為了一些錢苦惱?
陸野轉手就把自己賣了。
成年且出名的車手價格很高,他挑了一家出價最貴的,加錢多賣了五年,包括他的肖像權。
他當時這么做,只是在想,多換一點,省得顧硯修創業的錢不夠。
但是他從沒想過,隔了這么久,他還需要當面回答顧硯修這個問題。
缺錢了,把自己賣掉……這個話,有點丟人。
人年紀更大,不代表更有長進。比如他,幾年了還和以前一樣,一到顧硯修面前就特別要面子。
Lyle的沉默,對顧硯修來說是一種難言之隱。
他平和地解釋了一句:“沒什么,我只是記得,當時我給你遞過名片,沒想到你沒有選擇我!
“選擇我”這個詞,讓Lyle的喉結再次上下一滾。
……他沒有,只要他有選擇的權力。
“不過也是,我沒有車廠,為我做事是埋沒你!鳖櫝幮掭p松地說。
“不會。”
Lyle的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尾音響起來的。
顧硯修一愣,繼而忍不住笑了。
“你真的很像我的那個弟弟!彼f。
陸野也是這樣,話很少,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倔強。
開車的Lyle握著方向盤,手猛地一收,手背上的青筋跟著一鼓。
“……哪個?”
顧硯修一點都沒察覺。
“只有一個!彼樕系男θ莸艘恍,垂垂眼。“在我家住過,不過家里規矩太嚴,沒有照顧好他!
他垂著眼,沒注意到Lyle墨鏡后的眼睛,正透過后視鏡看他,瞳孔輕輕哆嗦了一下。
他不知道Lyle有多想對他說,沒有。
他緊攥著方向盤,拼命抑制著自己摘下口罩墨鏡的沖動。
他很好的,不僅車開得很好,還開了一家很大的公司。
現在不管顧硯修想做什么項目、想花多少錢,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他能拿出來。
但是……不行。
合同壓在他身上,只差兩場比賽,他就能換回自己重見天日的自由。
他不能真做厲氏一輩子的奴隸,他的那些東西,不是為他自己賺的。
短暫的沉默之后,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我和他……很像嗎?”
——
車子已經在加州政府大樓后門停下了。
顧硯修轉頭看向Lyle,明明看不見他的五官和表情,他居然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一點可憐,包括他握著方向盤的那雙手。
……顧硯修真覺得自己同情心泛濫了。
畢竟這雙手指骨鋒利,青筋盤桓,看起來力氣大到能捏碎一個人的腦袋。
可能是吧,能把自己整個賣掉的人,不像有家,可能“弟弟”兩個字真能戳中他。
他頓了頓,還是遵從內心,語氣溫和下來。
“嗯!彼f!澳銈兌际强雌饋,很堅強又很執拗的人!
Lyle抬頭看著他。
他很想說,不是,他有多無能而狼狽,他自己比誰都清楚。
但是,他受夠了。
從前,顧硯修就和他住在同一個家里,那么多次,他只會揣著一顆咚咚作亂的心沉默,有時反駁,笨拙得自己都討厭。
顧硯修不知道陸野心里的驚濤駭浪。
車子停下,他笑著道了聲謝,伸手一拉車門,紋絲不動。
自動鎖了,需要司機開門。
他一只手扣在門把手上,轉頭示意陸野。
“麻煩你……”
叮,通訊器的屏幕猛地在面前彈開,一個巨大的星鏈二維碼,懸停在兩個人中間。
“加個聯系方式嗎?”
Lyle盯著他問。
顧硯修:“……”
嗯……
他開門的動作停在原地,突兀的二維碼攔在面前,背后是Lyle看不清表情的一張臉。
這架勢,好像不加好友就不放他下車,跟在脅迫他似的。
第64章 第 64 章 你知道X機械嗎?
還好, 顧硯修不是太介意加好友這件事。
他很快地掃了Lyle的二維碼,加好友的過程里,還輕松地多聊了一句:“你們下一站是半決賽嗎, 賽場在哪里?”
“非大陸, 坦桑尼亞地區!盠yle回答他。
“這個季節,那里很漂亮。”顧硯修說。“這兩年生態恢復, 可能可以看見動物遷徙!
口罩后的Lyle看著他, 沒頭沒尾地問:“你看過嗎?”
顧硯修搖頭:“公司事務忙,暫時沒有機會!
Lyle又不說話了。
顧硯修加好好友,像是被收保護費了似的朝他晃了晃通訊器, 然后示意門把手:“抱歉, 不過我要遲到了!
車輛解鎖的聲音飛快響起。
顧硯修單手開門, 正要下車, 利落的動作卻還是頓了頓。
他僵硬地回了下頭。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看不清對方的臉, 可他總覺得旁邊有一道眼巴巴的視線, 安靜卻執拗地看著他,像只乖巧的大型犬科動物。
顧硯修僵硬地頓了頓,回過頭:“那我走了, 再見!
Lyle立刻點頭, 頓了頓,說:“我們星鏈聯系!
明明沒人碰他, 他卻像是被迎頭順了幾下毛似的。
顧硯修朝他揚了揚嘴唇, 飛快下車。
再不走,他真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什么遺棄動物的壞人。
——
兩天后,顧硯修處理完公務,回到了亞大陸。
圣托斯凱納山下的莊園靜謐奢華, 但光是上山下山就要花費一個多小時,太耽誤時間。
于是他畢業之后,就搬進了公司附近的一套頂樓大平層。除了偶爾會去照看兩只美洲豹和他的海洋館,只有大型宴請的場合才會回莊園。
幾天沒回家,書房里堆放了一些他出差期間積攢的合同。
顧硯修沒急著去看,先換下外衣,去了樓頂的露臺。
露臺上種了花,藤蔓植物在城市夜色下搖曳,是這個季節開得很好的薔薇。
而在花園角落里,分割出了一塊突兀的菜地,里面不僅種了一些容易成活的蔬菜,還有一片專門種小麥的地方。
顧硯修去查看了一下,長勢都不太好。
他很自然地挽起褲子,到菜地里細心地忙碌起來。
其實在港內區,種植蔬菜也是有錢人才配有的奢侈消遣。畢竟干凈的土地是比鈔票還值錢的東西,親手種一些新鮮果蔬,是一項比馬術高爾夫還昂貴的運動。
但顧硯修不一樣,這里是他的實驗田。
資源星系開始開采之后,藍星的負荷比從前小了很多。許多生科集團都開始做土壤恢復和新植被的研究,Lush也不例外。
但是顧硯修的想法和他們都不一樣。
關于植被研究的經費,他撥了將近一半在農業種植上,不管董事會怎么反對,他都仍然堅持。
“顧總,您知道的,食品的食用標準非常嚴格,現在的土壤環境,投入和產出的比例會非常差!”
“對!況且Lush的營養劑研發非常成功,開發農作物太多此一舉。”
“是!現在藍星的營養劑產量,一年可以養活一百五十億人,蔬菜水果根本沒有市場!”
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很多,但是顧硯修一個都沒聽。
畢竟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手里的星鏈科技在整個藍星都舉足輕重,去年發射的空間站甚至找到了一顆宜居的資源星球,現在由星鏈科技全權開發。
董事會的人都很敬畏他,沒人敢跟他對著干。
項目就在他的一意孤行下敲定了,之后他讓人從港外運來了改良的土壤,每次有心的種子研究出來,他都會拿一些回家自己種。
因為他總會想起當年去港外看球賽時,雜貨店里那個小胖子拿到巧克力的樣子。
誰愿意一輩子吃營養劑?股東們信誓旦旦,可他們自己每天都在吃新鮮的食物。
人作為人,不僅該有活著的權力,還該有追求更美好的事物的權力。
顧硯修照顧完地里的作物,簡單記錄過數據,就回了書房。
他每天公務很多,很快就忘了和賽車手Lyle見過面、加過好友的這件小事。
公司仍然傾向和厲氏合作,周一的例會上爭執了很久。
顧硯修不反駁,就讓他們遞交合作方案。
只要方案可行,就可以立刻簽合同。
顧蔓來顧硯修辦公室的時候,眉開眼笑地說他是個壞家伙。
“你明知道厲氏現在的機甲成果不可行,對不對?”
“也不是不行。”顧硯修說。“機械接入神經元的項目本身就很復雜,就算合約簽下來,也需要雙方共同開發之后,才知道能不能成功。”
“難怪呢,現在那幫董事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做出來的方案就是不對勁!鳖櫬χf。
她現在已經是集團的副總,是顧硯修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顧硯修理所當然地點頭:“不可行就執行不了,誰出主意,那就誰給方案!
方案給不出來,那就只能聽他的。
“你啊!鳖櫬裘肌!吧先沃,那些懂事都說你太年輕太溫和,還想著欺負你呢,F在看來,是他們太蠢!
畢竟就任一年就把整個集團掌握在手里,把那些老狐貍治得服服帖帖。
顧硯修笑了笑,不置一詞。
他脾氣的確很好,但不包括那些仗著他禮貌有修養,就得寸進尺的人。
“那你是怎么想?”顧蔓在他辦公桌對面一坐!吧洗伍_會,我看你還是對X機械更感興趣!
顧硯修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遞給顧蔓。
“X機械的機甲分析圖。它的構造有一部分留白,很適合神經元的接入!
顧蔓翻著文件,邊看邊點頭。
“的確。上次會上X機械的分析我看了,我也覺得他們最好!
她抬頭,問顧硯修。
“但是要和他們合作,問題很多。”她說!跋炔惶釁柺弦阉麄冓s盡殺絕的決心,就說你要是跟他們合作,厲峯難道不會對付你?”
顧硯修從文件里抬眼。
他的辦公室在56樓。一整面墻的分子玻璃通透極了,整個繁華的G市在他身后鋪開,陽光籠罩,給他修長俊逸的身形鑲了一圈銀白色的光暈。
“姐,做生意是□□打架嗎,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他偏偏頭,神色淡然。
“我反而不喜歡和野蠻的□□分子合作!
顧蔓愣了愣,然后笑了。
“你果然想好了!彼θ輯趁摹
“決定好了就做吧。董事會里那幫煩人的老東西,我來幫你解決!
——
顧蔓拿走她要的文件,臨走的時候提醒顧硯修:“那你盡快和X機械取得聯系吧。他們的老總像個隱形人,和他們合作也不是容易的事。”
顧硯修:“嗯,已經讓柳程去辦了!
顧蔓點點頭,高跟鞋的聲音噠噠遠去。
顧硯修重新垂眼,面前展開的文件正是柳程遞回來的報告書。
X機械在整個藍星的運作都很完整,經營規范,規模龐大,可就是找不到老板是誰。
柳程正在嘗試和對方的中層接觸,但是關于他們的老總,他們也知之甚少。
至于合作項目,更是沒有一個可以拍板的人。
顧硯修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企業。
他翻看著報告書,就在這時,一條星鏈的消息提醒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Lyle:[圖片]】
嗯?
顧硯修有點好奇,點開通訊器,懸浮的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張高清的全息影像。
烈日下的乞力馬扎羅山。
顧硯修愣了愣,沒想到對方為什么會忽然發給他一張旅游照片。
消息緊跟著就來了。
【Lyle:還沒有看到動物遷徙。草原上有一些面包樹,只見過一只鬣狗,但是沒拍到!
顧硯修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一周前在加州,他跟這位車手閑聊過兩句。
一本正經的,像是在給他匯報工作似的。
顧硯修失笑,想了想,還是回復了他:【那真可惜,不過山很好看!
對方反復輸入了一會兒,消息才發出來。
【Lyle:我們就在這里比賽,還要待兩天,如果看見了,我再拍給你!
……好認真哦。
顧硯修好脾氣地回應他:【好!
對話到這里應該就結束了。
不過,對方又顯示正在輸入。
他好像打字很慢似的,輸入了半天,才又發來一句很短的話。
【忙嗎?有沒有打擾到你】
半天發來一句寒暄。
顧硯修其實從小就被搭訕,那些好不容易糾纏上他的人,也會經常問他忙不忙吃沒吃飯。
可是這個Lyle,為人太冷淡了,讓人很難和“搭訕”兩個字扯到一起。
顧硯修:【還好,有些小問題而已,不忙。】
這次對方回得倒快。
【什么問題?】
放在平時,顧硯修應該不會回復這樣笨拙的提問,尤其他面臨的問題,很少有人能替他解決。
可能是他今天的確不太忙。
【你知道X機械嗎?】
顧硯修隨手翻動著下一份不太重要的文件,回復道。
Lyle再次秒回:【知道!
【有一份合作想談,在找他們的老板!款櫝幮拚f。
【嗯!
對方這回只回了一個字。
顧硯修倒不介意。
閑談結束,他關掉屏幕,重新拿起鋼筆,翻開手邊的文件。
只是一份文件剛看了一個開頭,柳程的電話就急匆匆地打了進來。
“顧總!”
隔著通訊器,顧硯修都能聽見他的興奮。
“嗯?”
“X機械那邊來電話了!”
“什么?”
“X機械的負責人忽然跟我聯絡,問您下周什么時候有空,如果要合作的話,可以面談!”
第65章 第 65 章 X機械,是做慈善的?……
這電話及時得像在開玩笑, 之后約定見面的過程也極其順利。
來電話的是X機械亞大陸分部的地區總裁。柳程前天才見過他,他很為難地說這樣的合約他沒法決定,需要他和大老板聯系過后, 才能回復Lush。
至于大老板什么時候可以回應他, 他也不確定。
柳程早就偷偷在心里吐槽了,這么大的公司, 怎么弄得像一群特務, 還搞單線聯絡的。
但是沒想到,約見的事情這么容易。
他跟顧硯修匯報過之后,就按顧硯修下周的行程和對方約定了時間。
至于地點, 對方定在了港外區的一間私人會所里。
“顧總, 您看這個位置……”
港外區畢竟治安不好, 收到位置的柳程不太放心, 特地問了顧硯修一聲。
顧硯修隨便看了一眼。
Saxon會所, 這兩年在港內都很有名。只是港內區的富人大多自詡“老錢”, 就算那間會所名氣再大,位置蓋在港外,他們也不愿意涉足。
偶爾聽到某位老板在那兒一擲千金的消息, 大多數也是港外區的富豪們。
“沒事, 到時候多帶兩個人就行。”
畢竟X機械的工廠和辦公樓都在港外,邀約請客定在那邊, 也很正常。
應酬在周二, 顧硯修從公司離開之后,就趕去了港外。
五年來,港外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畢竟整座城市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建成完工了,空余的土地極少,建設的又大多是摩天高樓, 人口密集,所以就算拆遷,都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
不過資源星系開發之后,港外市區內的工廠倒是停工了不少。
巨大的吊臂和齒輪懸停在城市上空,燈火輝煌的霓虹里,看起來還真有一些賽博朋克的意思。
車子駛到IV區市中心,樓群里一座外表普通的建筑,沒有招牌,門口已經有西裝革履的經理領著一群手下,恭敬等候了。
“久仰了,顧總,里面請!”
車門剛打開,經理就快步上前,雙手跟顧硯修握手。
顧硯修云淡風輕地和他握了手,一觸即分,淡笑著說:“你們Saxon我也是久聞大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來體驗一下!
經理受寵若驚,弓著腰將他請進會所。
低調奢華的裝潢,極有藝術感的設計,配合著考究的光線,連顧硯修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經理還在一旁介紹。
“付總已經提前招呼過,今天和您是來談生意的。顧總放心,我們都安排好,絕不會有人打擾,私密性這一點您放心!”
顧硯修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問:“付總經常來這里?”
柳程提前給他看過資料,姓付的這位就是亞大陸地區的總裁,替背后那位老板做事,是個談判高手。
“付總一般有重要的商務宴請,都是在我們Saxon!”經理說。
“不過今天不一樣,付總特地提前安排的,定在Y先生專屬的包廂里。”
“Y先生?”
經理笑了笑,說話點到為止:“X機械一向神秘,顧總您一定早有耳聞!
看來這位Y先生,就是X機械的掌權人了。
顧硯修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又是X又是Y的,這位大老板是什么愛好,喜歡平面直角坐標系?
他笑笑,又問:“哦,你見過Y先生?”
經理連連擺手。
“顧總說笑了,我的身份怎么夠?Y先生這些年只來過兩回,每次都不露面,還有很多保鏢跟著,店里也戒嚴!
“這么大排場?”
“嗨!大老板嘛,像顧總您這樣平易近人的,可不多呀!苯浝硇χЬS!跋氡豗先生就算要見,也得是您這樣身份的人,我算誰呀!
說著,經理替他推開沉重的包廂門。
“顧總,請!
——
包廂里燈光昏暗,里面的人紛紛起身迎接。
都是X機械的高層,為首的那個正是地區總裁付總,貌不驚人的中年男性Beta,梳背頭,西裝穿得干脆利落。
“顧總您好,久仰久仰!”
一眾高層跟著付總紛紛上來握手,顧硯修目光掃過,似笑非笑。
“付總好。”他說。“沒想到今天是和您面談,是Y先生特許的嗎?”
畢竟這位付總前幾天還跟柳程說,自己沒有任何決策的權力。
付總這回連連應是:“是啊顧總!實在抱歉,我們Y先生不方便出面,但是合作的事宜已經吩咐過了,您盡管放心……”
說著,包廂里的侍應生立刻魚貫而入,一瓶瓶名酒被端上來。
顧硯修目光掃過,打眼一看都是窖藏多年的名酒。
像是為了表達誠意一般,付總大手一揮,侍應生像是開啤酒似的,一瓶瓶七位數的好酒被挨個啟開了瓶蓋。
顧硯修:“……”
早有耳聞,港外區的人談生意,都是這么魯莽直接,像土匪。
他不太習慣地向后傾了傾身體,躲開飛濺出的威士忌,臉上笑容不變:“付總大氣!
談生意的確是要喝酒,他沒打算推辭。
結果,他還沒說話,付總的臉色變了一下。
被西裝遮住的通訊器呼吸燈閃爍兩下,如果有人看見,就知道是有人傳輸來了星鏈消息。
下一秒,付總就改了口。
“顧總您喝什么!咱們今天也不是非要喝酒,您要是不方便,咱們就算喝果汁,喝可樂,都能把生意談下來!”
顧硯修:“……?”
——
喝飲料談生意?
沒聽說過。
一瞬間,他都要懷疑面前的X機械負責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一直到他將信將疑地要了一杯溫水,開始和對方展開談自己的構想之后,才漸漸打消了疑慮。
付總舉止奇怪,油嘴滑舌,在業務上卻完全沒得說。
聽見顧硯修接入神經元的構想,他興奮地跟顧硯修分析起可行性。他說X機械早在生產機器之處,就是沖著做機甲的目標去的,給機器接入人的感知和操控,是他們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
也正因為如此,機器的所有留白,都是為了以后的生物合作準備的。
顧硯修都忍不住好奇。
“你們為什么會這樣計劃?”他問。
畢竟這個X機械的理念,和他自己的想法簡直完全一樣。
付總說:“就是您28年在拓荒者峰會上發表的講話呀,我們全公司的高層都看了!”
顧硯修點頭:“嗯,然后呢?”
“然后就這么辦了!”付總一拍大腿!癥先生要求的!”
“……Y先生?”
付總已經滔滔不絕起來:“Y先生是機械上的天才,我們都聽他的安排!Y先生說您的計劃可行,那就完全可以!您看,現在我們不是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來談合作了嘛!”
他沒說,當時顧硯修的講話發表之后,Y先生就把視頻交給了會議負責人。
“按這個方向去辦。”他當時只有一句指示。
付總當時剛到X機械,面對這樣的指令摸不著頭腦,同時也擔心得要命。
畢竟所有機械公司都想做機甲,厲氏也不例外。
但是這種生物與機械的結合,到現在都沒有過成功的案例,把所有力氣花在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上,是不是太離譜了?
但之后,X機械的營業額讓他心服口服。
還沒有接入生物元件,發展勢頭都這么強勁了,以后如果真做出來機甲,豈不是要超過厲氏,當藍星第一!
付總摩拳擦掌,準備拿出畢生所學,在今天的談判里為集團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以后就是X資本的大功臣。
可是,他還沒開口,通訊器閃爍,又一條星鏈消息發送了過來。
——
顧硯修離開會所時,拿著擬定好的合同陷入了沉默。
這X機械,是做慈善的?
他默默看著上面的條款。
向Lush公開所有機械構造和生產原理,提供研究所和工廠設施,還在研究成果的分紅上讓出了最大的利潤……
顧硯修都懷疑,Lush是不是救了Y先生的命。
“顧總……”
副駕駛上的柳程沉默片刻之后,也忍不住開口:“這X機械的人……是挺好的哈!
“……嗯!
顧硯修收起合同。
算了,大家都是商人,就算是事出反常,難道有錢就不賺了?
對方真要一門心思地讓利,他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車子駛離港外區,而在他身后,恭敬將他送走的付總并沒有離開,而是快步回到會所里,恭敬地推開了包廂的門。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包廂里,現在端坐著一個人。
高大而挺拔,即使看不到臉,也會讓人震懾于他渾身的氣勢。
他坐在沙發正中,一雙長得逆天的腿隨意分開,手里的威士忌杯里加了冰球,晃蕩的酒液正是剛才付總開的其中一瓶。
“安全送到了?”
他戴著墨鏡,下半張臉沒戴口罩,沉在陰影里,卻沒人敢直視。
“是……。”
付總其實也不理解,從會所門口到顧總的車子,總共連十米都沒有,人家自己也帶了保鏢,有什么安全問題需要他們護送的。
“嗯。”
Y先生喝了一口酒。
付總知道,這間包廂里還有一間休息室,單向玻璃,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進去卻只是一面墻。
剛才Y先生一直在這里,要不然,他也不能實時給自己下指令,讓自己按他的要求說。
猶豫了一會兒,付總還是沒忍住。
“先生,咱們今天,何必要讓這么多的利?顧總來跟我們談,說明和厲氏的合作意愿不強,我們何不趁這個機會……”
“下次不要給他的水里加檸檬。”
“……啊?”
戰戰兢兢的付總一愣。
就看見那位Y先生放下酒,在剛才顧硯修用過的玻璃杯上,輕輕點了兩下。
“他剛才沒吃多少東西,喝這個會傷胃!
第66章 第 66 章 我怎么不敢。
之后的合作案做得很順利。
董事會雖然異議很大, 但是誰的決策權都高不過顧硯修。只有他父親特地打了個電話來,問他怎么和厲氏交代。
“我已經和厲總說過了!鳖櫝幮拚f。“如果厲氏的指控被法院認定的話,我會立刻解除和X機械的合約。”
電話那頭的顧詣停頓了一下。
他知道, 顧硯修敢這樣說, 就是因為他完全確定,厲氏的指控沒有根據。
這樣的保證, 對厲氏來說不像妥協, 反而像挑釁。
“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厲氏的態度!彼嵝杨櫝幮。
顧硯修卻很淡定。
“厲氏和Lush不止一樁合作,厲總很清楚, 就算這次合作不了, 厲氏和Lush也仍然是朋友!
他輕描淡寫。
“畢竟星鏈和厲氏還有幾項合作!
大家都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人, 誰會把這句“朋友”當真?
任何企業之間都是敵人, 只是藍星的命運當前, 大家都有共同利益罷了。
顧詣不再多勸。
他這些年的重心放在政壇上, 公司早就交在了顧硯修手里,今天來電,也不過是提醒和勸誡而已。
“你心里有數就好, 時刻記得戒驕戒躁, 不要輕敵。”
“是,父親。”
這個話題結束,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才緩和一些。
顧詣也在這時開口。
“你赫爾曼伯伯最近就在G市, 你聽說了嗎?”他問。
歐大陸的赫爾曼財團掌權人,顧硯修平時稱呼他為“伯伯”,是因為兩家已經有二十多年的合作了。
“嗯,月初的時候再公司見過!鳖櫝幮藁卮。
顧詣說:“我早上和他通了電話,他兒子喬爾最近也在港內, 我給你們在高塔餐廳定了位置,明天晚上七點,你不要遲到!
“……什么?”
電話那頭的顧詣和顏悅色。
“喬爾啊,你忘啦?”他說!叭ツ瓴欧只模芄郧傻腛mega,你去見見,就當是交朋友!
顧硯修直言不諱:“爸,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沒有分化?”
顧詣滿不在乎:“你赫爾曼伯伯很開明,一直欣賞你,不在乎你現在是不是Alpha!
“那如果我就是個Beta呢?”顧硯修問。
電話那邊,顧詣沉默片刻,語氣冷了下來。
“硯修,從家族遺傳的角度,你無法分化的可能只有10%!彼f。
“你還年輕,這樣的胡話,以后不許再說!
電話被切斷,通訊器的屏幕界面彈出在顧硯修面前。
顧詣已經把相親的地址和位置發在了他的星鏈上。
高塔餐廳二樓窗邊最好的位置,這個季節可以看到成片的藍花楹。
顧硯修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關掉了通訊器界面。
——
第二天,他還是準時赴約。
顧詣這兩年給他安排的相親不少,各種名目,躲了這個還有下一個。
時間一長,他都習慣了。
從公司下班之后,他趕到高塔餐廳,正好比約定時間早二十分鐘。
高塔餐廳今天人不多,據說有個大車隊包場,最頂樓的兩層都不對外營業。
F1的總決賽定在G市,就在下周,最近來往的車企和車隊很多,連Lush旗下的酒店都住了兩個車隊。
顧硯修坐下,打開通訊器就開始看文件。
一份文件看了一半,對方姍姍來遲。
喬爾·赫爾曼,赫爾曼家族最受寵的長孫,有一頭漂亮的金發,和高傲地打量著人的眼睛。
打量的視線落在身上,顧硯修像沒察覺,紳士地把紙質菜單推到對方面前。
“你好,我是顧硯修!
對方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這才接過菜單,恩賜一樣地說:“我在新聞上見過你!
顧硯修都要忍不住笑出聲了。
這位小少爺但凡接觸一點點家族事務的話,就不會這樣對他說話。
畢竟這個老派財團這些年已經漸漸失去了競爭力,就連一向高傲的掌權人赫爾曼,這兩年對顧硯修都親昵溫和了許多。
他垂下目光,平淡微笑著說:“我的榮幸!
喬爾少爺慢條斯理地點了單,菜單遞回之后,顧硯修又加了一道主菜和兩道前菜,將菜單遞給侍者:“謝謝!
因為提前有預定,菜上得很快。開始吃飯后,喬爾少爺再次開口了。
“你現在已經在經營集團了嗎,是做什么的?”
貴族少爺紆尊降貴,顧硯修拿著刀叉,很隨意地回答:“一些生物項目。”
喬爾哦了一聲,明顯沒什么興趣:“做營養劑的?”
顧硯修順著他的話:“是的!
喬爾聳聳肩:“我爸爸說你生意做得很大,賺很多錢的那種!
態度既不熱絡,也不感興趣,一看就是養在城堡里,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王子。
相過一些親,這種少爺顧硯修見得很多,已經見怪不怪了。
有時候看著他們這種姿態,顧硯修都很有閑情逸致地想,也不能怪他們,那些老牌貴族對Omega的審美,實在封建得讓人不敢茍同。
他一邊吃飯,一邊隨意答道:“赫爾曼伯伯過獎了!
可是,小少爺歪了歪頭,直接問他:“可是,既然你都是做生物公司的,為什么到現在都還沒有分化呢?”
顧硯修:“……?”
小少爺嘆口氣,看起來是真的很可惜。
“我所有的朋友都是跟Alpha結婚,我不能承擔這樣的風險,和一個有可能是Beta的人交往。”
——
他太天真傲慢,甚至讓顧硯修都沒感到被冒犯。
他笑了笑,說:“那真是太可惜了!
喬爾少爺努了努嘴,有點意外他居然都不再爭取一下,比如說拿出許多倍的誠意追求他,他說不定會答應的。
畢竟顧硯修雖然沒有分化,但在整個上層圈子里,仍然是炙手可熱的金龜婿。
但是顧硯修像是沒看懂他的眼神一樣,彬彬有禮地笑了一下,就認真吃起飯來。
他晚上還有一點工作要做,餓著肚子效率會很低。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直到樓梯那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腳步聲、吆喝聲,酒味混雜著濃郁浮動的Alpha信息素,惹得喬爾少爺皺了皺眉。
顧硯修轉頭看去,就看到是一群穿著隊服的賽車手,勾肩搭背地說笑著下樓。
看向他們時,那幾個車手居然停下來,不走了。
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沖著喬爾少爺響起。
喬爾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顧硯修朝著那些車手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幾年藍星的機械事業發展很快,整個賽車圈子也水漲船高,加上媒體的高曝光率,不少賽車明星比歌星影星還紅,更別提他們高額的傭金和培養費用。
有些車手被養得很狂,尤其是聯邦有名有姓的那些。
“……我吃好了。”喬爾說。
顧硯修雖然還沒分化,但生理知識充足,明白他的不適。
尤其這種嬌生慣養的Omega,沒有保鏢和管家在身邊,根本應付不了這些人。
顧硯修站起身,單手拿起靠背上的外套:“那走吧,我送你下樓。”
為了營造二人世界,司機和保鏢都是等在樓下的。
“走吧。”喬爾臉色難看地站起身,往外走的時候,下意識地往顧硯修的旁邊躲了躲。
金發小王子實在太顯眼,這個舉動,又惹來了一陣高低起伏的口哨聲。
顧硯修:“……”
真無語,下次再有這樣的相親,直接拒絕掉算了。
兩個人走到樓梯口,顧硯修單手虛環在他身側,帶著他一邊下樓梯,一邊給司機打電話:“車開到門口!
結果剛走到拐角,一個明顯喝多了的車手擋在兩個人面前,醉醺醺地湊到喬爾面前:“嘿,小帥哥?”
喬爾往顧硯修身后躲,正好撞在顧硯修虛環著他的手臂上。
顧硯修面不改色,提醒那個車手:“公共場合信息素釋放指數超過2.7的話,會有治安官來處理你。”
那個車手直接伸著脖子,放肆地朝著顧硯修的方向聞了聞,怪叫道:“Beta?”
顧硯修面無表情地掃過他的隊服,LEF的。
一看就是平時不怎么看新聞的人,畢竟一周前,他才和他們的集團總裁一起上過財經頭條。
“讓開。”
顧硯修按著喬爾,將他擋在自己身后。
那個車手卻笑嘻嘻地沖喬爾說:“換個男朋友吧,小帥哥,跟Beta有什么好談的?”
說著,他伸出手,就要把喬爾從顧硯修身后拉走。
顧硯修反手擋在他面前。
他的格斗術一直沒有松懈,只需要對方的手一碰上來,他就能輕而易舉地扭住對方手臂。
只是,那個車手還沒碰到他,旁邊就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呃。
一聲慘叫,那只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手將他甩下樓梯。
慘叫聲夾雜著滾下樓梯的咚咚聲,一陣噼里啪啦的摔砸,那個車手狗一樣被甩下了樓梯,砸在角落里。
“我草!”
一陣不干不凈的驚呼里,顧硯修回頭,看到了樓梯上那張擋在口罩墨鏡之后的臉。
Lyle。
他沒穿外套,很薄的一件黑色T恤,很寬松,卻還是能隱約看見他緊韌有力的背肌。
他站在比顧硯修還高兩層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看著那個罵罵咧咧的車手。
“你他媽的,Lyle,你敢……”
“我敢!
Lyle的聲音沉冷地打斷了他。
接著,他走下樓梯,剛才還圍攏在旁邊看熱鬧的車手們,此時鴉雀無聲,被Lyle堅硬平穩的肩膀撞到過道兩邊。
Lyle停在那個車手面前,高大的陰影遮住了他。
下一秒,他抬腿,重重一腳踏在那人身上。
“我怎么不敢。”
第67章 第 67 章 比如說……一個Alph……
慘叫和驚呼聲一起響起, 其中還夾雜著幾個車手的罵聲。
“Lyle你瘋了!”
“你敢動克萊哥,克萊哥下周要上場的!”
“告訴經理,取消他的比賽資格!”
可是前面的陸野卻像是沒聽見, 背對著他們, 踩得克萊滿地亂滾。
“他……”
顧硯修身后的喬爾都嚇了一跳。
“沒事。”顧硯修輕聲安慰他!翱粗托。”
人在G市,他這點權力還是有的。就算Lyle今天把人踢傷踢殘了, 他也有能力讓Lyle毫發無傷。
他沒看見, 他話音剛落,背對著他的Lyle身形一頓。
下一秒,他改踩為踢, 重重一腳把克萊踹進墻角。
像是在拿他泄什么私憤。
樓下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是聽見這邊的打斗聲, 匆匆趕上來的餐廳老板和保安。在他們身后, 跟著一群西裝革履的Beta, 顧硯修認出他們衣服上的徽章, 應該是喬爾來時帶的人。
人群里, 還有幾個穿制服的治安官。
“這……這是……”老板看到這個場面,都嚇壞了。
賽車手的隊伍里頓時有人喊:“這小子喝多了,他特么的打人!”
他們早就看不慣Lyle了, 最好趁著這個機會, 讓他滾到候補隊里去!那樣他8號車開出來的積分,就都是他們的了。
一群人蠢蠢欲動, Lyle直起身, 冷漠回頭。
車隊里的人他一個都不熟,目光掃過他們的嘴臉,落在樓梯上的顧硯修身上。
他站在那兒,合身的西裝顯得他腰窄腿長。
他很好看,眉眼太奪目, 讓他眼里的冷色都是風情。
可是他身后還有一個人。
金發的Omega像個小王子,被他妥帖地護在身后。
剛才他就是這么護著他,迎上的那人的臟手。
他也聽見了,那些人調笑的時候,還讓這個Omega換個男朋友。
一群蠢貨,瞎子,看不出是誰配不上誰嗎。
Lyle的手也在抖,胸腔里的器官也在抖。
……什么男朋友。
而那個看起來又蠢又軟弱的金發Omega,正緊貼著顧硯修的后背,探出半邊頭來,怯生生地看向他們。
他再配不上,也是個Omega。
這個念頭讓陸野抑制不住地煩躁。
他干脆回過身,居高臨下地重重一腳,又踹在哀嚎的克萊身上。
——
周圍的車手沒想到他這么狂,人都來了還敢打人。
怕不是今天晚上想在看守所里過吧!
在這些人詫異又得意的目光里,顧硯修偏頭,安撫地關照了喬爾一句:“沒事,在這里稍等一下!
喬爾點頭,顧硯修下樓,走到老板和治安官面前,露出一個平淡的微笑:“抱歉,只是一些小口角!
那些車手忍不住看向地上鼻青臉腫的克萊。
這是……小口角?
但是餐廳老板已經認出了他,一陣點頭哈腰:“顧總!真抱歉顧總,餐廳里發生這樣的事,打擾了您用餐……”
顧硯修笑著搖搖頭,看向治安官。
“也不算,事情本身就是因我們而起,要不是這位朋友仗義出手,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這……什么后果?
那些車手面面相覷。
就看他剛才保護那個Omega露出的架勢,估計Lyle不出手,克萊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吧?
只是可惜,港內區的治安官,沒有一個不認識顧硯修。
“顧先生,這是怎么回事?”治安官立刻問道。
“剛才他們路過,騷擾這位Omega先生,不僅過量釋放信息素,而且試圖動手動腳,有強迫Omega提前進入易感期的嫌疑。”顧硯修說。
車手們面面相覷。
這特么憑著一張嘴,說啥就是啥啊?
顧硯修面不改色:“監控錄像里應該都有記錄,我記得今年出臺的ABO法案上,對這種行為的Alpha是有具體懲罰條例的!
法案上的確有條例,拘留7-14天,并且會留案底。
地上的克萊聽見這話,差點氣死。
監控里的確能看到畫面,可是信息素濃度誰能檢測!過去這么久了,這個Beta不是鉆空子嗎!
他爬起來大叫:“你怎么證明我剛才釋放了信息素,你都感知不到!”
顧硯修:“對啊,但是那位Omega先生感知到了。你說是嗎,喬爾?”
他偏頭看向喬爾,喬爾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人剛才語言上調戲他,他正不爽呢!
“對!他剛才沖我釋放信息素,治安官先生!”喬爾的下巴揚得高高的。
顧硯修微笑著看向治安官。
克萊根本無從解釋,咬牙切齒半天,又狠狠指向Lyle:“那我要驗傷,他剛才打我,把我打傷了!”
顧硯修一揚眉,冷淡的目光里帶了一些恰到好處的驚訝。
“啊?你身上的傷,不是剛才不小心掉下樓梯時,摔的嗎?”
克萊:“?”
他從沒見過這么會顛倒是非黑白的人。
而那邊,治安官已經一邊點頭,一邊記錄:“好的,顧先生,我們一定會依法處置的!
行,被這個家伙擺了一道。
不就是認識治安官嗎!
克萊咬著牙,想到自己身后是LEF,膽子又壯起來。
“行,你等著。”他指著顧硯修,狠狠點了兩下!澳悴恢牢沂鞘裁慈。”
他就算是進了治安拘留所,也可以毫發無傷地出來。
而他面前,正和治安官交談的顧硯修聽見他說話,微微偏頭,朝著他彬彬有禮地笑了。
“嗯,想必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
事情解決,顧硯修把喬爾送上車。
“抱歉,嚇到了吧?”
“沒事。”喬爾趴在車窗上,眼睛亮亮地問他。“我還要在港外住一段時間,你下周有空嗎?”
今天這件事,他覺得是不是Alpha也沒那么重要了。
畢竟顧硯修真的蠻帥的。
顧硯修假裝沒聽出他的邀請:“下周行程很滿,赫爾曼伯伯如果有公事,可以來公司找我。”
喬爾抿抿嘴:“好吧!
車子開走,顧硯修站在原地目送之后,就看見那群車手像斗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人群后,Lyle身材挺拔,鶴立雞群地從那里走出來。
只是看起來也不太高興,整個人喪沉沉的。
也是,事情發生在他們車隊內部,很有可能影響他之后的發展。
顧硯修站在原地等,一直到Lyle走到他面前。
“沒事。”顧硯修說。“車隊里你也不用擔心,晚上我讓朋友打個電話,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
今年希斯集團是F1的主辦方之一,一個電話很容易。
“……嗯!盠yle應聲。
那些車手陸續鉆上車隊的保姆車,就在顧硯修以為Lyle也要走的時候,他忽然聽見Lyle問他。
“那個是……你男朋友?”
顧硯修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誰。
“不算。”他笑笑!凹依锝榻B,見個面而已!
“你喜歡他嗎?”Lyle又問。
顧硯修一愣:“只見了一面,現在說喜不喜歡,是不是有點早?”
看到Lyle沒有上車的意思,保姆車也沒跟他客氣,關上車門就絕塵而去。
“嗯!盠yle點頭,站在他旁邊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乖。
顧硯修想想,也是,他跟車隊鬧成這樣,現在應該也不想和他們的人一起。
“你一會怎么回駐地?”顧硯修拿出車鑰匙!拔宜湍惆。”
以兩個人的關系,對方應該會客氣地推辭。但是對面是Lyle,他只是安靜地點點頭:“謝謝!
顧硯修帶他上車,目的地輸入成功之后,Lyle忽然又開了口。
“我也覺得你們不合適!
顧硯修:“……嗯?”
對上Lyle的目光,他才反應過來,Lyle在說喬爾少爺。
顧硯修好奇,好整以暇地問:“為什么?”
至少在別的外人看來,他和喬爾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表,都很登對。
Lyle沉默了,一直到車子駛上大道,才悶悶地說:“他遇到事情,只會躲在你后面。”
顧硯修沒忍住笑出聲:“這不是應該的嗎?我能處理!
“那如果更危險的情況呢?”Lyle卻好像特別執著。
顧硯修很想說,不會有。
至少對于他和喬爾這樣的家庭,遇見今天這種情況都少之又少。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回答:“沒事啊,就算我不分化,也有能力保護對方!
“你不會不分化的。”Lyle脫口而出。
顧硯修愣了愣:“什么?”
Lyle沒說話。
他不會的。不是說他不分化就不夠好,而是他聽過太多關于Beta天生平庸的話,他不在乎,但是世界上沒人能看不起顧硯修。
沉默中,顧硯修以為是對方在安慰自己。
“沒事啊!彼f。“我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可能在相親這件事上是會遇到一些麻煩吧,但還好,選擇伴侶本來就是寧缺毋濫!
車子轉向,朝著Lyle車隊駐扎的酒店開去。
他聽見Lyle這樣問他:“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別的?”
“什么?”
對方像是鼓足了一些勇氣,然后說:“除了Omega之外的其他性別!
其他?
顧硯修很誠實:“我不在意對方是不是Beta。但如果只考慮合適和方便的話,娶一位omega能讓我家人更滿意,或許會減少一些麻煩吧。”
他聳聳肩,不過恰好,他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即便再溫文有禮,那也只是長期的貴族教育留下的禮節。
在顧硯修骨子里,一直有一種強者主義,如果麻煩太多,只能說明他的能力還不夠強大。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和外人說。
Lyle卻好像很執著,又問他:“再其他呢?”
“還有其他?”顧硯修不解。
Lyle頓了頓,聲音很低,卻像是下了什么決定一樣,緩緩問他。
“比如說……一個Alpha!
第68章 第 68 章 “你看,星星。”……
顧硯修還沒來得及回答, 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就在兩人之間響起。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也不在亞大陸。
“抱歉!鳖櫝幮蕹鳯yle點點頭,接起了電話。
喬爾少爺清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你呢?”
尾音仍然帶著小鳥一般的高傲。
只是, 怎么會這么急著給他打電話?
“在車上。”顧硯修回答。
“噢!眴虪柎饝艘宦,又問!澳阆轮苷娴臎]空嗎?”
顧硯修問他:“是有什么事嗎?”
喬爾說:“我想去圣托斯凱納山上打獵。我爸爸說你騎術和槍法都很厲害, 我想讓你帶我去!
隔著電話, 顧硯修都能想象到喬爾少爺驕矜又期待的樣子。
顧硯修笑了笑,說:“抱歉,赫爾曼伯伯可能沒有說過, 我只會用槍, 但是不打獵!
“哦!眴虪査坪醪惶靼诪槭裁, 但是沒多問。
“那陪我去騎馬, 行不行?”
顧硯修:“……”
小少爺窮追不舍, 恐怕是非要他陪同外出不可了。
他的沉默讓喬爾意識到了什么, 他立刻飛快地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
“就是?”
“就是我怕不安全,我想讓你保護我!毙∩贍敽孟裨陔娫捘穷^揚了揚下巴。
顧硯修失笑。
“……好吧,但是我的行程很滿, 不確定是哪一天, 可以嗎?”
這次喬爾少爺答應得很輕快:“那好吧,我一會兒加你的星鏈, 你的電話和星鏈我都找我爸爸要到了, 你一定要通過!
“好!
電話終于掛了,顧硯修無奈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今天態度很不積極,不知道哪里惹到這位少爺的關注,非要拉著他玩這種王子與騎士的游戲。
不過還好, 這位小少爺在亞大陸待不了幾天,應付一兩回,就當是給他父親面子。
紅燈亮起,顧硯修將車停下,才注意到旁邊的Lyle一直在看自己。
“抱歉!彼疞yle笑了笑!澳銊偛艈柺裁?”
“……Alpha!
Lyle的嗓音很干澀,一個單詞說得非常艱難,估計是剛才在樓上用餐的時候沒有喝水。
“啊!鳖櫝幮薜淖⒁饬α⒖瘫贿@個話題轉移了,坦然回應。
“Alpha就算了,沒考慮過!
以他個人的拙見,驕矜的Omega少爺不想接觸,上層社會這些劃領地的雄性動物一般的Alpha,更是走遠一些。
理想狀態就是三十歲四十歲都單身,總比回家還要應付另外一個人要好。
顧硯修愜意地打算著,綠燈亮起,穩穩地踩下油門。
Lyle的臉擋得太死了,以至于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情緒。
Lyle默默轉過頭去,看向了車窗外。
……他在笑。他委屈地想。
接到那個Omega的電話之后,他看起來心情就很不錯。
Lyle有點煩躁地扯了扯口罩。
他第一次感覺這個東西這么勒,勒得他呼吸困難,有點喘不上氣。
可那能怎么辦呢?
他不是個Omega,甚至連Beta都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
——
當天晚上,顧硯修就收到了Lyle發來的消息。
是兩張F1總決賽的VIP座位票,位置很不錯,尤其在這種重大賽事上,估計已經炒到了一票難求的行情。
【這個月27號是決賽!
他甚至有點多余地解釋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么,他送兩張票的這個舉動莫名有種委屈求全般的懂事,雖然一般禮節性的贈送,也不會只贈單張票。
顧硯修一邊揉捏眉心,一邊隨手拿起自己最近的行程看了兩眼。
27號是空的,但是集團早就得到消息,屆時厲峯也會來亞大陸看賽,不過他邀請了好幾個商界名流,就是沒邀請顧硯修。
顧硯修淡淡笑了笑,放下了那張行程表。
厲峯的這個態度不言而喻,他和X機械合作的事,讓厲峯很不高興。
但是誰管他高不高興?
兩家該合作還是會合作,他挑選合作對象向來客觀公正,厲峯這個舉動震懾不到他。
不過……Lyle給的票,估計要浪費了。
【抱歉,我沒有得到厲氏的邀請,那天估計沒法到場!
不然不請自來,別人會覺得他在沖厲峯低頭。
顧硯修很直接地回應了Lyle。
Lyle那邊輸入了一會兒:【那你那天會在哪里?】
又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顧硯修倒沒什么可隱瞞的,告訴他:【回家或者在公司加班吧。到時候有空,我會看你的直播的!
想了想,他又回了一句。
【加油!
【好。】
兩個人的對話停在了這里。
——
之后一周,顧硯修都不清閑。
除了跟進X機械的合作案之外,公司光是需要他經手的項目就有五個。
X機械的合同簽得很順利,不知道哪里傳出的消息,說是顧總早有成算,所以在合同上狠狠地敲了X機械一筆。
這倒是讓董事會都挺高興,周一的例會上吹了他好一會的彩虹屁。
散會之后,顧蔓跟上他,問:“厲總今天已經到G市了,是不是沒跟你聯系?”
顧硯修笑了笑,云淡風輕。
“沒想到啊,厲總一把年紀了,心眼還這么小!鳖櫬沧。
顧硯修說:“他在美大陸的習氣,在這里不管用!
畢竟如果在美大陸,他發出這樣的信號,那這個敢惹怒他的公司一周之內就會被所有供應商和合作伙伴孤立。
但無論是顧硯修還是他手里的Lush和星鏈,對于這種舉動都很無所謂。
“下午我去圣托斯凱納山一趟,如果有什么重要事務,我們電話聯系!彼櫬f。
顧蔓一挑眉:“是陪那個赫爾曼家的小少爺打獵?”
顧硯修點頭:“你怎么知道?”
顧蔓嘖了一聲,抱著胳膊,有點不爽地嘀咕了一句:“那個臭小子。”
什么意思,有瓜?
對上顧硯修饒有興趣的眼神,顧蔓不樂意:“怎么了?那個小子飛機落地的時候,還是我去接的!
她至今也還單身,亞大陸的黃金單身A里也排得上號。
顧硯修點頭:“嗯,然后呢?”
顧蔓不高興:“然后他不愿意上我的車!
“為什么?”
“他說我信息素是水生調的,他聞到會暈車。”
“……!
“笑什么!”
顧硯修連忙正了正神色。
結果第二天,他和喬爾“相談甚歡”的影像就出現在了各大媒體之上,頭頂上的標題是,赫爾曼小少爺或與Lush掌權人好事將近。
顧硯修看見新聞后,一陣無語。
照片上的喬爾騎在馬上,很驕矜地板著臉,但視線卻隱約看向他。而他身邊,顧硯修眉眼柔和地看向他,難得一見的笑容像是冰霜初融。
雖然有點迷惑性……但是媒體也不能亂寫吧!
顧硯修的星鏈消息都要爆炸了。
這讓他怎么跟每個人解釋?一整個下午,他和喬爾只是正常地騎馬交談而已,唯一這樣笑了一回,是他提起顧蔓的水生調信息素的事。
“她有什么好不爽的?我如果真的吐在她車上,她才會真不爽吧。”
顧硯修忍不住問:“真的會吐嗎?”
畢竟以他學過的AO知識,再難聞的信息素也不至于……
結果喬爾少爺先炸毛了。
“對呀!我很容易暈車那怎么辦嘛!”
顧硯修一個沒繃住,就被媒體拍下來了。
星鏈消息劃都劃不完,中間還夾了幾個家里和公司打來問情況的電話,顧硯修一陣頭痛,只好關掉通訊器裝死。
沒一會兒,電話又來了。
是喬爾少爺打來的,剛接起來就問他:“新聞你看了嗎?”
顧硯修說:“你放心,公關部門已經在處理了,希望不會給你帶來什么困擾!
電話那頭靜了靜,然后喬爾說:“還好啊,不算什么困擾。”
顧硯修:“嗯?”
喬爾的語氣輕快里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別扭:“反正我爸爸也是讓我們互相認識一下,不是嗎?媒體要寫就讓他們寫吧!
顧硯修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恰好,他也很明白他自己的想法。
“對不起,喬爾!彼f。“我們或許做朋友會更合適!
電話那邊的喬爾半天沒有說話。
“……你不喜歡我嗎?”
顧硯修直言不諱:“我不太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喬爾:“你……!”
顧硯修很耐心地洗耳恭聽,反而讓喬爾破防了。
“你這個家伙怎么能這樣!越冷漠就越是迷人,真是氣死人了!”
他撂下一句話,氣呼呼的啪地掛了電話。
顧硯修:“……?”
呃,他剛才,好像是被罵了,又好像被兇狠地夸了一句?
通訊器界面自動熄滅,他愣了愣,繼而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隨便吧,不管是夸還是罵,他的意思表示得很清楚,不會引起對方的誤會。
他長舒一口氣,翻開桌上的文件。
通訊器又亮起來,星鏈自動提示,發信人是Lyle。
呃……他也是來八卦的?
顧硯修點開通訊器,想看看這位寡言的車手在這個滿城風雨的夜里,有什么話要跟他說。
星鏈點開,只有一段視頻。
燈火通明的賽車場上,旗幟飄揚,車輛飛馳。
而在一片機械轟鳴的熱鬧里,鏡頭朝向天空,平穩地放大。
Lyle的聲音在畫面里響起,尾音帶著一些不太自然的顫抖,像是有點緊張,卻還在裝作很自然的樣子。
“你看,星星。”
他輕輕在視頻那邊,對顧硯修說。
墨藍色的天幕里,漫天的繁星安靜閃爍。
第69章 第 69 章 對著影像里滿天的星……
對著影像里滿天的星星, 顧硯修沒來由地笑了一下。
【很好看,謝謝!
Lyle突然的分享看起來有點無厘頭,顧硯修關掉通訊器, 并不知道星鏈那端的“Lyle”有多緊張。
總決賽前夜的練習場, 他還在修理站等發車,就看見了網上爆發的新聞。
全息影像上的人他都認識。
他知道他們要去騎馬, 那天在車上他聽見了電話。
只是騎一次馬而已, 顧硯修和很多人都騎過,之前他還在港內上學的時候,那個江寧溪也很喜歡來找他騎馬。
這個歐大陸小少爺比起來, 還不如江寧溪。
陸野這么想著, 可是全息影像點開, 他卻對著顧硯修的笑容, 看了好久。
他笑起來很好看, 是眼睛的原因, 太漂亮的眼睛看誰都會含情。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討厭那個外國少爺。
那個小少爺那么裝,明明對顧硯修很有好感,但非要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不知道給誰看。
陸野忍不住想, 顧硯修在干什么呢?
他們騎完馬,經常會一起吃晚餐。車隊里的人經常聊天, 一說到和Omega一起吃晚飯的事, 就會惡心又曖昧地笑。
陸野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態,給顧硯修發去的那個視頻。
可能是因為他正好站在車邊,出神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后一靠,抬頭正好能看見天上的星星。
星星明亮又冷漠, 它照著他,卻不會只照著他。
顧硯修回復得很快,陸野盯著他的頭像,出了很久的神。
一輛輛賽車從他面前飛馳而過,帶著煙塵的風鼓動他的上衣和頭發。
又一條顧硯修的消息出現在了他的屏幕上。
【你明天比賽吧?】
又一輛飛馳的賽車掠過陸野面前。
——
【嗯,在練習,明天下午正式賽!
收到消息,顧硯修從文件里抬眼,回了他一句:【好,我會等著收看的,加油】
【嗯,會的。】
顧硯修想起對方的積分,可以說明天的正式賽,只要他不犯規或缺位,那這個冠軍就一定會是他。
這讓顧硯修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明天奪冠的話,會在媒體面前摘頭盔是嗎?】
Lyle很快回復:【對】
然后,他的名字后面就反復陷入了輸入中。
顧硯修也沒注意,再次回復道:【我提前看到了一些報道。真可惜,你的經濟合同在厲氏,不然我還想請你為我們的項目代言。】
【什么項目?】
【和X機械的合作!
【嗯!
話題又在Lyle那邊終止了。
顧硯修沒什么話想說,正要關掉通訊器,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我明天想見你,可以嗎?】
顧硯修一愣,然后問他:【是有什么急事?】
Lyle說:【要等明天才能說!
還挺神秘。
顧硯修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想到自己和Lyle之間有什么秘密。不過只是見個面,小事。
【好。明天晚上我在公司有個會,會議結束后會加班。你到時候忙完,可以來公司找我!
然后,他給柳程發消息,讓他給Lyle開一張內部停車場的出入證明。
柳程答應之后,又問他:【顧總,私人醫院那邊提醒您,三月一次的信息素檢測可以做了】
顧硯修揉揉鼻梁。
信息素檢測算是分化期前的青少年常見的一項體檢,只要父母中有一方是A或者O,就有必要做。
主要是為了檢測信息素的波動狀況,提前預估分化期。
這項體檢顧硯修做到了23歲,他都覺得沒必要了。
【嗯,約下周吧。】他看看日程表,回復柳程。
【是,顧總!
——
第二天,公司里的顧硯修依舊忙碌。
例會之后,有各種審查和文件。到了月末,各個部門的總結匯報也會提交上來,秘書處審核之后,全都遞交到了顧硯修的辦公桌上。
忙到下午,泛黃的夕陽穿過落地窗玻璃,顧硯修想起了昨天答應過別人的一件事。
他打開通訊器,網上現在所有平臺的熱度第一,都是F1決賽。
他點進其中的一場直播,賽場嘈雜的聲音瞬間在辦公室響起。
“8號Lyle出站!僅僅用時2秒81,他的車速就提到了兩百公里每秒!”
“可見LEF的引擎系統已經超越了公開資料。LEF的厲總的確公開表示,LEF汽車的百公里加速度受到一些路況和車手的影響……”
“超車!Lyle還沒有減速,他在超車!”
畫面里,醒目的8號車在車速沒有完全提起的情況下,絲毫沒有減速地沖向彎道。
尾氣夾雜著火花,他和前一輛車擦身而過。
“全速過彎!”
“Lyle的過彎速度超過了一百八十公里每秒,破記錄了!”
解說員的嗓子快要喊啞了,整個賽場上十幾個車隊、二十多輛車,儼然成了Lyle的主場。
“咚咚!
柳程拿著文件敲門進來,看到顧硯修面前的光屏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
“顧總在看F1決賽?”
他走上前,雙手把文件放在顧硯修面前,笑著說。
“嗯,你也看了?”顧硯修把光屏推到旁邊,接過文件。
“公司茶水間里都討論瘋啦!今年的比賽簡直是在造神,好多不看車賽的同事都在關注呢。”
至于造的神是誰,不言而喻。
顧硯修笑了笑,翻開文件,一邊瀏覽,一邊和他閑聊了兩句:“確實很精彩!
“是呀!不過今年的第一太穩了,大家想猜個第一吧,這賭都沒法打!
柳程一聊起天,話就多了。
“嗯,上次在加州的時候,Lyle表現就很出眾。”顧硯修說。
“您看今天這場!簡直瘋了,第一明明穩坐,他還開這么兇。”柳程說。“好像是奔著破賽道記錄來的!
顧硯修抬眼朝通訊器畫面上看去。
8號賽車一騎絕塵,以極快的速度甩尾,通過了一個極度刁鉆的彎道,連柳程都忍不住低聲驚呼:“好帥!”
顧硯修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
柳程不好意思地撓頭:“我這不看車的人,都要成他粉絲了!
顧硯修看完文件,簽上字,合起來遞給柳程。
柳程沒忍住,又問了一句:“顧總,您覺得Lyle會長什么樣啊?”
“嗯?”顧硯修抬頭。
柳程笑得很靦腆,又有點興奮:“Lyle今天要是奪冠了,就會在鏡頭前露面誒!現在大家都在打賭,猜他一直藏著,到底是因為長得太丑還是太帥!
“不會丑。”顧硯修脫口而出。
柳程眼睛都涼了:“顧總您私下見過嗎?”居然這么篤定!
顧硯修:“……沒有。”
為什么這么篤定,他也不知道。
雖然對方聲音是很好聽,身材也難得地好,即便在顧硯修見過的那些頂級Alpha里也算數一數二的。
但是……他應該不是這么膚淺的人啊?
他頓了頓,正要說話,柳程驚呼一聲。
光屏里也傳來了解說員驚訝的大叫。
“16號車!16號車忽然變道,21號車也在改道!”
“他們在圍堵8號Lyle!裁判!”
——
晴天,賽道上驕陽熾烈。
轉過一個彎道,陸野就看見了前方幾輛異常的車子。
16號是LEF最大的競爭對手那支車隊的,21號是去年冠軍車的隊友。
陸野面無表情,在車輪剛扭正的瞬間,將油門一腳踩到了底。
F1汽車的操作按鈕比飛機還多,他有條不紊,在16號車改道擦上他車頭的瞬間,和對方擦肩而過。
而21號,已經等在了他變道之后,必經的線路前方。
他身后,16號車不甘心地全速追上來。
陸野知道,他們都是車隊里的第二輛車,今天上場,就是為了讓自己無法完成比賽。
本場分數是0的話,第二名就可以奪冠。
他漠然看了后視鏡一眼,手下換擋、操作,熾烈的夕陽穿過擋風玻璃,照在他的頭盔上。
多謝他們,不然這場比賽跑得還真沒意思。
那人說了他會看的,一場無聊的節目,很耽誤他的時間。
陸野流暢而平穩地操作,順利拐過第一個彎,沒有讓那兩輛前后夾擊的車子找到機會。
而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解說員猜測著:“Lyle中了夾擊戰術,正在減速!
“他是不是在尋找機會?”
對講機里,車隊經理匆忙地提醒他:“前方過完下一個彎后,有機會!咱們車隊的14號就在前方,他會接應你!”
14號,本來是克萊的車。他進了治安拘留所,現在在車上的是他們隊的另外一個備用車手。
“Lyle,聽我說,減速過彎,等14號接應!14號正在減速,你……”
吵死了。
陸野一把扯掉對講機的線路。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飛速換擋,在即將過彎的瞬間,突然加速。
賽車轟鳴著,猛地沖入彎道。
兩輛夾擊的車子反應不及,飛快調整,8號車從他們之間穿過,兩輛車重重撞在一起。
“轟!”
撞擊聲和爆炸的火光照亮了陸野的后視鏡,他甚至沒有往后看一眼。
火光里,8號車子一個漂亮的甩尾,擦著正忽然轉向,試圖別停他的14號車飛速而過。
尾翼剮過輪轂,14號車猝不及防,被強大的沖擊力帶翻,滾摔出賽道。
滿場的驚呼聲和解說員的驚叫聲里,被圍追堵截的8號車掛斷了半邊尾翼,從一片翻車和爆炸的煙塵里平穩駛出。
它轟鳴著,朝著方格旗飄揚的終點線飛速沖去。
第70章 第 70 章 “太精彩了!” ……
“太精彩了!!”
作為專業助理, 柳程很少失態。這是他第一次在顧硯修面前大喊大叫,差點在他辦公室里原地蹦起來。
喊完之后,他才想起來領導就在對面。
柳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正要解釋, 卻看到顧總對著懸空的光屏,微微皺眉, 像是在思索什么。
柳程連忙靜音。
而顧硯修看著這出精彩的1V3對決, 眉心一動,感覺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還在讀書的時候,布蘭登和江寧溪都說起過陸野奪冠的那場比賽。
顧硯修去網上看過, 被譽為最血雨腥風的少年賽, 短短30秒的時間, 陸野突圍, 剩下三輛與他較量的車撞在一起, 當場報廢。
今天……很像。
不光是場面很像, 連Lyle的應對措施,也一樣像。
顧硯修覺得自己瘋了。
他讀書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Lyle,陸野那時候還在港外的修理站修車, 他怎么會覺得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
顧硯修按按額角, 全息影像里,8號車已經成功沖線, 穩穩停在了終點上。
漫天的彩帶、鮮花、歡呼、噴濺的香檳, 還有媒體擁擠的長槍短炮下,Lyle單手開門下車,鏡頭和話筒立刻擁擠到他面前。
“Lyle,關于您本次成功奪冠,您有什么想說的!”
“據說您計劃今天在媒體前露面, 是真的嗎?”
“您會在這里摘下頭盔嗎!”
Lyle站在車前,隔著護目鏡,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只是把湊得最近的鏡頭穩穩地向后推,扶穩,讓它在一個合適的距離停下。
而鏡頭這邊的全息影像,正好是鏡頭的視角。
顧硯修站在辦公桌前,放大的光幕上,Lyle單手扶著鏡頭,另一只手覆上下巴,咔噠。
解開頭盔的聲音,在歡呼聲幾乎爆炸了的賽場上,聽起來無比清晰。
柳程都忍不住捂住了心臟。
嗎的……這Lyle真是又裝又帥啊。
下一秒,厚重的頭盔被單手摘下,Lyle一手提著頭盔,扯下了覆面的防火面罩。
“我靠,好帥!”
柳程再一次不小心在顧總面前失態了。
他飛快捂嘴,卻看見顧總怔愣地看著全息影響的畫面。
而畫面里,眉眼鋒利的青年喘息著,凌亂汗濕的短發搭在額頭上,露出一雙睫毛汗濕的漆黑眼睛,高挺的鼻梁上凸起一個骨節,顯得整張臉都帥得極有攻擊性。
而他站得筆直,性感的唇形微微抿起,以一種極深的、略帶忐忑卻很堅定的眼神,定定地看向鏡頭。
一瞬間,柳程都有一種錯覺。
他沒有在看所有人,而是隔著鏡頭,很認真地對上某一個人的目光。
——
陸野。
他一定是陸野。
顧硯修胸口的心臟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陸野怎么會和Lyle真的是同一個人,甚至時隔五年對方的五官完全長開了,他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陸野。
那雙眼睛不會錯。
一瞬間,顧硯修想起了很多細節,包括自己見到Lyle時對方欲言又止的停頓,還有兩人對視的時候,隔著漆黑的墨鏡,他感受到的深得像海的目光。
除此之外,隱隱約約還有另一件事,浮出水面一般讓他震驚。
“……顧總,您是不是也看出來了?”柳程在旁邊,嗓音有點哆嗦。
顧硯修轉頭看向他。
柳程的表情一言難盡,像是猶豫了很久,才小聲說:“Lyle長得,怎么這么像厲總啊。”
顧硯修是注意到了。
年少的陸野眉眼上就有厲峯的影子,但五官尚有些稚嫩的少年劉?偸呛荛L,將眉眼遮住大半,渾身倔強得像只失孤狼崽子似的勁兒,讓人很難將他和厲峯聯系在一起。
可是現在,他不僅像年少的陸野,也像厲峯。
汗濕的發絲下是凌厲的眉宇,深邃的眼型利落冷冽,幾乎和厲峯一模一樣。
顧硯修看著畫面里的陸野,在歡呼聲和尖叫聲嘈雜的賽場雜音下,無意識地點開通訊器,點開了陸野的星鏈通話界面。
不對。
顧硯修飛快回神。
陸野現在人在賽場上,通訊器屬于違禁物品,連修理站都不讓帶,現在電話就算打出去,他也接不上。
直播畫面在此時搖晃起來。
一片混亂里,顧硯修聽見了畫面那邊傳來的聲音。
“讓一讓,請讓一讓。”
“Lyle,厲總要見您……”
“關掉!都關掉!”
一陣劇烈的晃動后,影像很快被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占領,他們推開媒體,很快圍住了陸野。
鏡頭被推開遮擋,直播畫面閃爍幾下,徹底黑屏了。
整座辦公室都陷入了一片安靜。
柳程:“……”
他好像直播看了一場豪門秘辛,即將公之于眾的那種。
他轉頭看向顧總。
只見顧硯修沖著消失的畫面發了一會兒呆,然后單手撐著辦公桌,緩緩坐了回去。
“如果是,也好!
過了一會兒,顧硯修緩緩地說。
——
顧硯修真心實意地覺得,也好。
在對上畫面里陸野那張熟悉感撲面而來的臉的瞬間,很多事情像補全的拼圖,一下在他腦海里清晰起來。
他離開了家,被厲氏購買了,之后再也不能露面,無論到哪里都得遮住自己的臉。
他不知道為什么缺錢……至少,他應該問一問自己的,自己可以幫他。
顧硯修緩緩坐回辦公椅上。
不過,還好。
他很責怪祝欣柔和阿爾伯特的一點,就是陸野消失。他知道世界有多復雜,對于一個沒有靠山、剛剛成年的少年來說,生路比死路要少得多。
他這些年每次想起陸野時,都會避開這個想法。
但是無論是港外區,還是藍星任何一個平民區,每年意外死亡的人數都很可觀,甚至這還只是被統計到的。
現在,他好好活著,還有一張和厲峯很相似的臉,是好事。
顧硯修擺擺手,示意拿上文件的柳程可以出去了。
柳程趕緊退出辦公室,小心關上沉重的大門。
顧硯修按按額角,面對著滿桌的重要文件,強迫自己定下心神。
還有許多工作要完成,就算剛才看到的畫面太讓人震驚,事情也分輕重緩急,要先工作。
看賽場上的情況,厲氏和厲峯也很意外,他們還沒有弄清厲氏和陸野的關系,但是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至于陸野……
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在自己發給他的停車場通行證上,按兩個人的約定,陸野今晚會來公司找他。
顧硯修想了想,關掉了通訊器。
按目前的狀況,他們應該很難能見到面。
顧硯修向來理智,想清楚利害關系以后,一般天大的事情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工作效率。
但是今天成了例外。
一整個下午,顧硯修走了好幾次神,點開社交軟件看了好幾回。
F1決賽、冠軍Lyle、厲氏總裁,這些關鍵詞在熱搜上爆了一下午,每個點開都是最新消息。
熱搜上說,厲氏總裁已經把Lyle帶去做了親子鑒定,結果是當場出來的,兩個人有親緣關系的可能性超過了99.99%。
厲氏只公開了這一條消息,之后就拒絕了所有媒體的采訪。
但是還是有狗仔拍到,厲峯被下屬簇擁在私人醫院里,罕見地掉了眼淚。
阿爾伯特也偷偷給顧硯修打了電話,說先生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夫人在家不停地打電話,又哭又笑的。
“是她?”顧硯修問。
阿爾伯特回答:“是的,少爺,夫人跟先生通話時說,當時的確有一個前任男友……不知道具體身份,只有一個假的名字。”
事實顯而易見。
顧硯修掛了電話,通訊器點開了陸野的對話框,想了想,又關掉了。
上流社會里的豪門秘辛不少,真假少爺認親的事情也有過。
顧硯修知道流程,通常這個時候,是厲峯和陸野核對真相和過往的時間,之后溫情認親,重拾多年的父子情誼。
想到這里,顧硯修居然覺得有些暢快。
他沒忘記厲峯當時是怎么對待陸野的,一個高價買到手的物件,尊嚴和死活他都不在意。
可是,如果這個人是他的孩子呢?
甚至是唯一的孩子。
慣常在食物鏈頂端獵食、把人權當做空氣的人,也該讓他的所作所為痛到自己身上。
顧硯修關掉通訊器,在規定時間里開完會,甚至見了兩個重要合作商,在辦公室里小酌了兩杯,談了一些合作細節。
等他送走最后一個客人,坐下處理殘余文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
“顧總,給您準備了晚餐,您現在用飯嗎?”
客人剛走,秘書處就打電話來詢問。
“送進來吧!
顧硯修向來三餐準時,再忙都不會忘記。
雖然小說里胃病是總裁的標配,但顧硯修一向注意個人健康。
慢性病總是很痛苦,容易降低人的工作效率。
“沒什么事,你們先下班吧。”收到晚飯,顧硯修對秘書處的人說。
顧總獨自加班是常態,大家都習慣了。
“好的陸總!
秘書恭敬退下,安排后勤讓顧硯修所在的樓層保持燈火通明。
顧硯修吃完晚飯,處理過文件之后,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他按按后脖頸,看了一眼通訊器,和陸野的對話框仍舊空空蕩蕩。
而網上的新聞仍舊停在厲氏賽場認親的時間點,雖然接連幾個小時都沒有更新,話題的熱度還是居高不下。
果然,和他猜測的差不多,他現在應該很忙。
顧硯修拿上外套起身,沒打算再等。
可就在起身的瞬間,一陣眩暈感熱騰騰地襲來,顧硯修眼前一晃,飛快扶住辦公桌,才沒讓自己摔倒。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