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顧硯修,我沒辦法不喜歡……
應該是疲勞, 或者飲酒?
顧硯修的身體狀況一向穩定,很少出現這種突然眩暈的情況。
他按按額角,想起今天喝的那兩杯紅酒是合作商帶來的, 南美大陸特產, 是一個很陌生的品牌。
應該是酒的問題。
顧硯修扶著桌沿緩了緩,重新穿起外套, 起身出了辦公室。
幸好公司離他的公寓不遠, 不到十分鐘車程,回家之后就能好好休息。
可是顧硯修剛進到電梯里,情況就更嚴重了。
暈眩之后, 是逐漸升騰起的燥熱, 像是有小蟲在啃噬他的皮膚, 后脖頸腺體的位置也陣陣發燙。
電梯里的信息素監測儀響起了提示音, 濃度很低, 提示尚在安全范圍里。
分化期到了嗎?
顧硯修把手放進口袋, 摸了個空。
這種服帖修身的西裝外套,口袋多是裝飾,他之前準備的抑制劑放在了車子扶手箱里。
顧硯修深吸一口氣, 按照之前所學的生理知識, 平復,冷靜, 維持血壓和信息素提升指數的穩定。
電梯運行很快, 锃亮的金屬轎廂里,映照出顧硯修的倒影。
他抬眼,看到的就是呼吸急促、臉頰泛起酡紅,眼神逐漸開始渙散的自己。
而在倒影之上,信息素監測系統顯示出一排數據提醒。
……Omega?
顧硯修瀏覽過一排數據, 目光在最后的信息素種類提醒上頓了頓。
系統錯誤了吧。
——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電梯門在地下停車場打開,偌大的停車場空曠無聲。
顧硯修勉強扶住墻壁,走出電梯。
很奇怪。
Alpha分化期會產生的暴躁、易怒、攻擊性增強還有破壞力提升,在他身上好像都沒有發生。
他只覺得熱、麻,同時雙腿有點脫力,感覺到腿軟。
顧硯修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在飛速抽離,他單手捏著車鑰匙,盡力穩住身體,朝著自己車子的方向走去。
車里還放了兩管抑制劑。
他的車停得不遠,但是這么短的距離,居然漫長得可怕。
他一路扶著墻壁緩慢地走,可車子停在停車場正中,他要過去,就得松開手,朝著沒有墻壁可扶的方向去走……
顧硯修松開手,邁出一步的瞬間,脫力地摔倒在地。
他的手撐在冰涼的地面上,疼痛和麻木交織,理智有一瞬間的回籠。
“呃……”
他聽見了自己喉嚨里發出的一聲低喘。
顧硯修扶著地面的手一哆嗦,本能地想抬手捂住嘴。
來不及了,他可能真的分化成了一個Omega,分化期時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
他最后的理智告訴他,不要再做無用的舉動。試圖站起來、或者伸手捂一下嘴,或許都會浪費掉自己最后還有理智的時間。
他顫抖著手,呼出通訊器界面,朝著緊急呼救的按鈕上點擊。
“轟……”
地面忽然震顫,顧硯修的手指被震得一松,從光屏上落下來,緊急呼救沒能呼出。
引擎的聲音?
顧硯修勉強抬頭,就看到了一輛醒目的超跑。
車子他見過,LEF車隊統一配備的座駕,是他們車廠最新款的性能跑車。
顧硯修的五感變得靈敏又遲鈍。
渾身的燥熱讓他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可是好像就在下一秒,車子橫亙在他面前。
他甚至沒有看清開車的是誰,就被一把撈上了副駕。
熾烈的龍舌蘭氣息,瞬間點燃了他渾身空蕩蕩的燥熱。
他不受控制地貼向將他按進車里的那人,模糊的視線里,他看見了鋒銳的頜角和下唇豐潤的嘴唇。
呃……莫名其妙,突然想親嘴。
——
顧硯修的自控能力一向很強,無論是在讀書工作的時候,還是在分化的時候。
交織的信息素濃烈熾熱,他卻還能分出心神,在認出對方是誰的時候,朝他簡單打了個招呼:“陸野。”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一只手遮住了。
他聽見了陸野的聲音,晦澀地在耳邊回蕩:“別沖我笑。”
他嗓音啞了,聲線顫抖,聽起來好像陷入分化期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手心觸碰眼睛的瞬間,顧硯修的身體控制不住地一顫。
他感覺到那只手也抖了一下,然后飛速抽離。
“……你在分化。”主駕駛上的陸野說了一句廢話,然后埋頭飛快地在車里翻找。
很快,幾支抑制劑、半盒抑制貼就被翻出來。
顧硯修下意識地去拿抑制劑。
腺體注射,他很在行,工作之后他制服過不止一個易感期的Alpha。
可是陸野卻把他的手抽開:“這個沒用。”
抑制劑的管身上印著大大的Alpha字樣。
“別動。”
顧硯修感覺到陸野扶住了自己的后腦,托起來,然后傾過身,另一只手往他的后頸上貼抑制貼。
阻止信息素擴散,能夠讓車里的陸野避免受他影響,將他盡快送去醫院。
可是陸野也在喘息。
貼抑制貼的動作讓顧硯修幾乎被陸野圈住了,他的身體傾斜在面前,漆黑的瞳仁翻江倒海,溫熱的呼吸輕輕落在他的臉上,有點急促,像夏天的海風。
顧硯修:“……。”
翻涌的信息素讓他失去神智,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微微偏過頭去,將臉頰貼在了陸野手心上。
陸野渾身一震,像個雕像一樣僵硬在那里。
顧硯修想說抱歉的,可是Alpha的手心在此時像是有魔力,他剛一碰上,啃噬般的燥熱就變成了滾燙的海水,洶涌的幾乎要將他吞沒。
“抱歉”變成了喉嚨里一聲無法控制的喟嘆,帶著氣聲,聽得顧硯修耳朵都在發燙。
幸好,幸好來的是陸野。
或許是養兄弟的身份讓顧硯修把對方當成了血親一樣不用忌憚的人,又或許是兩個人年少相處的歲月里,陸野沉默而乖順,是個各種意義上的“好孩子”。
他垂著眼瞼,貼著陸野的手心,沒看到他眼睛里燃起的火焰。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聽見陸野啞著聲音說,覆蓋在他臉上的手像是想抽離,但卻沒挪動,最后只微微動了動拇指,緩緩地摩挲過他的臉頰。
顧硯修抬眼看向陸野。
他想告訴他,可以開車了。抑制貼讓車廂里信息素的濃度下降不少,Lush附屬的醫院就在隔壁,開車兩分鐘就能到。
可是,他濕漉漉的眼神剛看向陸野的瞬間,陸野忽然改口。
“你明明知道。”
嗓音很低,語氣很快,聽起來兇巴巴的。
顧硯修:“……嗯?”
情熱中,僅僅一個眼神、一個音節都像勾引。
一瞬間,天旋地轉,陸野整個身子都壓過來,他重重靠在身后的座椅上。
“嗯……”
顧硯修的后腰被狠狠硌了一下,眉心皺起來。
陸野一把抽出了他腰后面的東西。
F1冠軍賽的獎杯,沉甸甸的,被他像垃圾似的扔到了座位后。
貼著臉頰的手將他的臉托起來,隔著精紡西裝的材質,防火面料的賽車夾克涼冰冰地貼在他身上。
顧硯修的喉結滾了滾,伸手想要推開陸野,可身體卻越來越燙,空氣也變得稀薄。
他呼吸困難,可能是陸野的身體太硬,壓得他喘不上氣。
也可能是……
顧硯修忍不住開始扯自己的領帶,還有扣到最上面一顆紐扣的襯衣。
陸野一把握住了顧硯修的手腕。
“別亂動。”陸野說。
顧硯修呼吸急促,可手卻用不上力,根本掙脫不了陸野的束縛。
他沒辦法,只好求救地看向陸野。
可他還沒說話,剛抬起眼,就對上了一雙泛紅的、委屈又熾熱,倔強得八匹馬都拉不動的眼睛。
顧硯修一頓。
明明是陸野壓在他身上,攥著他的手不讓他動,可陸野卻委屈得像個受害者,死死盯著他,兇狠又可憐。
他看見陸野說:“你不是Alpha。”
顯而易見的事,顧硯修不懂陸野為什么會這么說。
他聽見陸野又說:“我什么都能給你。”
托起他臉頰的那只手又動了動,是陸野的指腹緩緩擦過他的下唇。
有些粗糙,很干燥,蹭過嘴唇時有細微的麻,顧硯修的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陸野的喉結也跟著上下起伏:“我可以嗎?”
顧硯修不知道可以什么。
陸野喘息著說話,嘴唇在昏暗的車廂里看起來柔軟又濕潤,顧硯修的身體里有火在燒,他只知道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去吻那張嘴唇,從那里找滅火的辦法。
不行,人之所以是人……
他即便要被自己的信息素燒死了,也沒忘記陸野是他的弟弟。
顧硯修避無可避,憑著最后一絲理智閉上了眼睛扭開頭,避免自己真做出出格的舉動。
他的眼睛閉得很牢,緊得睫毛都在顫抖。
然后,他聽見了很低的一聲嘆。
“顧硯修。”
陸野啞著嗓子,這是他第一次叫顧硯修的全名。
“等你明天醒了,可以殺了我。”
他聽見陸野這樣說。
下一秒,他的臉被掰正了回去,滾燙柔軟的嘴唇重重壓在他的唇上。
熾烈的呼吸帶著信息素洶涌的熱潮,將顧硯修整個人兇狠地裹挾而起。
沒有技巧,生澀而猛烈,卻瞬間本能地挾持住顧硯修的舌尖,拖拽人質一般掠奪進了他的口腔。
洶涌失控的白冷杉信息素瞬間和被龍舌蘭包裹侵襲,大火從北西伯利亞針葉林燒到了北美荒漠的沙丘。
在一片熱烈混亂的糾纏中,顧硯修嘗到了一點咸濕的味道。
他迷蒙地睜開眼。
就看到一道濕漉漉的水痕,順著陸野的臉頰,從他的眼睫滑落。
“顧硯修,我沒辦法不喜歡你。”
第72章 第 72 章 領地標記得這么兇。
顧硯修是在一間陌生的臥室醒來的。
臥室面積很大, 有一整面墻的落地玻璃窗,但陳設非常單調,干凈得像是樣板間, 好像沒有一絲生活過的痕跡。
但是, 顧硯修感覺到了這間屋子里充斥的信息素氣息。
龍舌蘭味的,從被子到浮動的空氣, 像是被龐大沙生植物的鱗莖包裹住了, 有種說不上的舒適和安全。
顧硯修按按額角,緩緩坐起身。
然后就感覺到后脖頸上的異樣。
輕微的刺痛,卻并不難受, 他抬手撫上后頸, 摸到了一片細微的齒痕。
他……
回憶洶涌而來。
他昨天晚上在公司忽然陷入了分化, 之后陸野來了。
他被拉上了陸野的車, 原本應該去醫院, 可是陸野吻了他。
親吻鋪天蓋地的席卷, 他也不夠理智,沒有推開,甚至漸漸地開始迎合。
再之后……
陸野不知道什么時候, 從嘴唇吻上了他的脖頸。
牙齒咬進腺體的瞬間, 顧硯修身上所有的灼熱和空曠好像都被填滿了。
他感受到了對方的信息素進入自己的身體,強大而猛烈, 卻又平穩得像是怕傷到他, 溫和的像是在哄小孩子吃藥。
顧硯修的手陷進了床單里,耳朵紅得要燒著了。
他……昨天他都做了什么!
這里應該是陸野的房子,昨天陸野問他的家在哪里,他卻被Omega的本能控制,一個勁地去勾陸野的脖子。
之后陸野開著車把他送回了這里, 一直到進電梯,他都糾纏著往陸野的身上貼靠。
被臨時標記之后,他似乎對對方的信息素產生了一種雛鳥般的依賴。
后來是陸野抱著他,下了電梯,開了門,幫他換了鞋和外套,替他蓋上柔軟的被子,守在床邊陪他睡覺。
半睡半醒的時候,顧硯修好像看見了陸野在打抑制劑。
他靠坐在床邊,一手將他圈進懷抱里,一手握著針管,信息素穩穩扎在他自己的腺體上。
他丟針管的時候,發現了顧硯修在看他。
像是哄孩子似的,他俯下身,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了一個吻。
“沒事,睡吧。”
——
……全亂套了。
顧硯修坐在床上,向來冷靜平穩的他第一次感覺到慌張。
在異性陷入易感期的時候,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確可以靠臨時標記去緩解危機。
但是……通常不會沒完沒了的親吻。
顧硯修的記憶力很好,他還記得陸野在吻他的時候,貼著他嘴唇說的那句話。
他……
顧硯修不是小孩,不會把那句“喜歡”理解成親情或友情。
顧硯修單手捂臉。
他甚至想不到……陸野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名義上來說,他是陸野的哥哥!
顧硯修感覺在這兒有點待不下去了,翻身下床,身上是陸野替他換上的睡衣。
大了一號,應該是陸野的,袖子長到他的手背,褲腿搭在他的腳踝下。
……該走了。
顧硯修沒找到自己的襯衣和褲子,單手拿起床邊的外套,飛快地推開臥室門,打算暫時先不告而別。
可是門一推開……
迎面撞上陸野。
衛生間的門正對著臥室,陸野站在洗手臺前,聽到聲音,抬頭看向他。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灰色長褲,短發捋在腦后,垂下兩綹,短袖下的手臂肌肉緊實,手里握著一件洗到一半的衣服。
顧硯修的襯衣。
混合了絲綢的材質只能手洗或干洗,昨天陸野給顧硯修拿了熱牛奶,顧硯修手軟拿不住,是陸野喂給他的。
但后來,親吻把牛奶弄得到處都是。
他主動的。
顧硯修:“……”
他有點不太敢看陸野了。
而那邊,陸野看見他出來,目光頓了頓,然后將衣服放回洗手池里,甩甩手上的泡沫,轉身走到顧硯修面前。
他微微垂著頭,看進顧硯修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么,顧硯修感覺到了一種引頸受戮的坦蕩,就連他微微垂下的頭,也像是在平靜地等一個耳光一樣。
顧硯修飛快錯開了視線。
“抱歉,我……”
“對不起。”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來。
顧硯修甚至一瞬間就聽明白了陸野向他道歉的原因。
不是因為兩個人昨天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如何糾纏接吻,也不是因為他擅自咬了他的腺體,在他的身體里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
而是因為……他覬覦哥哥的這件事,被他親口說了出來。
顧硯修喉嚨里一梗,感覺像是被一些道德人倫上的問題打了一拳。
……算了,他畢竟是哥哥,是更成熟的那個人。
“……我走了。”顧硯修頓了頓,緩聲說。“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情,怎樣呢?
他不知道該說感謝還是責備,但是在他的為人準則上,別人無論抱有什么樣的想法,都是他人的自由,他無權干涉,也從來沒有改變旁人想法的興趣。
更何況……陸野也沒有給他帶來任何麻煩,反而他的自制力也很差勁。
顧硯修亂七八糟地思考著,正在想怎么說,眼睛一抬,正好撞上陸野緊閉著的嘴。
嘴角上一道破皮的傷口,是昨天在他的牙齒上磕的。
……算了。
顧硯修泄氣,飛快地說:“我走了。”
他轉身朝著客廳走,一只手呼出通訊器,準備叫人來給自己送一套衣服,還有度過之后的易感期所需要的抑制劑。
通常A和O第一次分化,易感期會持續一周左右。臨時標記只能起到一種簡單的抑制,如果不能持續得到安撫的話,定期使用抑制劑會更穩妥一些。
只是顧硯修的通話界面還沒有呼出,手腕就被人按住了。
他抬眼,陸野已經從旁邊提過幾只手提袋,里面是一整套衣服,還是顧硯修比較常穿的成衣品牌。
在這之前,他還不知道陸野是這么妥帖的一個人。
短暫的無言之后,顧硯修單手接過袋子:“……多謝。”
——
顧硯修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陸野的家。
港內區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離Lush倒是不遠。顧硯修坐上車就開始無法自控的喘息,平復了一會兒,才給柳程發消息:“我現在去公司,替我準備一些抑制劑。”
柳程很快回復:“好的顧總!是您用嗎,需要替您安排私人醫生做一些簡單檢查嗎?”
顧硯修頓了頓,說:“先不用。抑制劑要Omega的,不要買錯。”
通訊器那頭,柳程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顧硯修才收到了他的回復:“好的,顧總。”
顧硯修長出一口氣,打開車上的儀容鏡,找出抑制貼,對著鏡子往自己的后頸上貼。
儀容鏡里,他偏過頭,后頸上的齒痕清晰可見。
昨天,陸野給他貼上的抑制貼,是陸野自己用嘴撕下來的。
牙齒刮過后頸的觸感讓人戰栗,像是被鷹的利爪攫住后頸皮的兔子。他動物一樣叼著抑制貼撕掉,一直到咬在顧硯修皮膚上的時候,顧硯修才發現陸野的犬齒很長。
陸野像是怕他痛,一直在舔他。
細微的痛,伴著舔舐,更多的是被Alpha標記的說不清的戰栗。
“不要……”
顧硯修忍不住地哆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不要什么。
“啪!”
他一把將儀容鏡關上,將抑制貼牢牢地貼上后頸,單手撐著方向盤狠狠呼出一口氣。
一直想這些干什么!陸野比他年紀更小,他犯糊涂,難道自己也要犯同樣的錯誤嗎!
難得的,向來開車很平穩的顧硯修,比導航時間提前了好幾分鐘到了公司。
他乘專梯到了辦公室,柳程早就等在那里,懷里抱著兩盒Omega抑制劑,有點忐忑地等顧硯修來。
“顧總。”
“嗯。”
柳程是個Beta,雖然感覺不到信息素的波動,但是常識還是有的。
他的目光掃過老板貼著抑制貼的后脖頸,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空蕩蕩的身后,這盒抑制劑是給誰用的,不言而喻……
“顧總,是您分化了嗎?”柳程問。
“嗯。”顧硯修坦然回應。
靠,大老板分化成Omega了。
柳程本著作為助理最基本的專業,沒有表現出任何態度,將抑制劑打開了放在顧硯修面前:“顧總,那您分化的事情,需要透露給媒體嗎?”
顧硯修頓了頓,說:“去說吧。”
雖然分化成Omega是計劃外的意外,但是也沒有向媒體隱瞞的必要。即使有影響工作的可能性,也沒必要為了這個去裝A。
“是。”
辦公室的角落里種了一些稀有植物,其中有幾株北美的沙生物種,味道和龍舌蘭有點像,但是區別很大。
但是……只需要這一點點相似性。
顧硯修感覺皮膚下莫名的酥麻,甚至心理作用一樣,感覺到了一種周圍空蕩蕩、冷冰冰的虛空感。
他之前聽說過,被標記后的Omega會在身體和心理上對標記自己的Alpha產生依賴,如果突然離開對方,還會產生一些戒斷反應。
……真是太麻煩了,還不如就當個Beta。
感覺到自己對陸野逐漸產生的渴望和依賴,顧硯修有點無奈,抬頭看向柳程:“沒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注射抑制劑需要撕開抑制貼,他后頸上的牙印還沒有消,不適合在人前這么做。
“是。”
柳程立馬開門,只是人還沒走出去,門外就傳來了顧蔓的聲音。
“柳程?來送文件啊?”
“顧經理!”
“你們顧總在呢吧?”顧蔓揚揚手里的文件夾。“幾份報表,需要顧總簽字。”
柳程讓道,顧硯修一抬眼,就看到了拿著文件大步走進來的顧蔓。
只是沒走出兩步,顧蔓就停下,非常警惕地在辦公室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鎖定在了顧硯修的臉上。
“……哪來的Alpha?領地標記得這么兇。”
第73章 第 73 章 去邀請他抱抱自己嗎?……
顧蔓和柳程不一樣, 她不僅是個Alpha,還是一個等級很高,感知力強得變態的Alpha。
幾乎一瞬間, 她就鎖定到了顧硯修身上異常的氣息。
很淡的白冷杉針葉的Omega信息素氣味, 被抑制貼控制得很好,沒有輕易逸散。
而在這之外, 濃烈強大的龍舌蘭信息素濃烈兇狠, 像是一只對踏入領地的人齜出獠牙的獅子。
顧蔓不適地皺起眉,不僅因為它強烈濃郁,更因為這道信息素的強度, 讓她感到一種被迫臣服的不適。
她一把關上門, 然后問顧硯修:“你分化了?”
顧硯修在桌子后沖她點頭, 有點無奈:“昨天晚上。”
顧蔓走上前, 文件放在桌上, 兩只手也撐在桌沿上:“是誰?”
顧硯修頓了頓, 錯開目光回避了這個問題:“……沒事,只是臨時標記,當時情況緊急。”
僅僅只是臨時標記?
臨時標記能留下這么濃烈的痕跡, 那個Alpha, 什么來頭?
顧蔓頓了頓,又問:“跟三叔說了嗎?”
她三叔是顧硯修的父親。
顧硯修說:“還沒有, 一會我給他去電話。”
空虛感讓身體一陣陣發燙發冷, 顧硯修頓了頓,朝著顧蔓揚了揚手里的抑制劑:“姐。”
顧蔓一抱胳膊:“就在這兒打,我看著。”
行吧。
一些Alpha在涉及到其他Alpha的事情上,總是有一種幾乎偏執的強勢,顧硯修早有體會, 也不跟她犟。
他撕掉抑制貼,熟練地將針管扎進自己的腺體里。
顧蔓掃了一眼,不爽地小聲嘀咕:“……屬狗的啊。”
顧硯修就當沒聽見,一邊將液體推入,一邊說:“聽說我爸昨天回港內了?”
顧蔓點頭:“嗯。三叔昨天晚上趕回來,聽說在家雞飛狗跳了一夜,還瞞著不讓你知道。”
“家里怎么了?”顧硯修問。
顧蔓說:“還不是厲峯那個兒子的事兒唄?誰也沒想到陸野是厲峯的種,昨天三堂會審,差點把你后媽嚇死。”
“……嗯。”
陸野的名字猝不及防地出現,顧硯修耳根一酥,一陣火燎的燙。
居然對一個名字都能產生生理反應。
他緩緩呼吸,勉強平復身體的異樣,繼續問:“結果呢?”
“結果陸野真是厲峯生的。你后媽說,當時在跟厲峯談戀愛,光知道他是車隊里的機械師,不知道他是厲峯,稀里糊涂的,沒想到孩子會是他的。”
說到這兒,顧蔓抱著胳膊冷笑一聲,也沒對厲峯嘴下留德。
“厲峯也是個人物,離家出走,硬是沒跟你后媽說一句實話。后頭走了,也能裝幾十年的死,我說呢,他怎么從來不來咱們家的宴會。”
聽見這話,顧硯修笑了笑,沒反駁。
他和顧蔓想法一致,都不覺得厲峯無辜。
說到這兒,顧蔓又問顧硯修:“說起來,你昨天見到陸野了嗎?”
顧硯修后背一緊,難得心虛。
“……什么?”
顧蔓還以為他是沒聽清:“陸野。昨天他被綁去做親子鑒定,鑒定報告一出來,厲峯就急著要跟他認親。”
“然后呢?”
“然后他不吃厲峯這一套,非要走,厲峯不讓,昨天好像鬧得把他關起來了。”
顧硯修:“……關起來了?”
這回他是真不知道了,昨天和陸野見面,陸野什么都沒說。
“嗯。然后陸野就跑了,厲峯找了一晚上,聽說把陸野電話都要打爛了。”
顧蔓說完,又問顧硯修:“你那里有沒有消息?我記得你跟陸野關系還不錯,他昨天沒找你,你們沒見見?”
顧硯修:“……”
何止見了,還親了。
耳根一陣陣發燙,這種違背道德的羞恥和身體的戒斷反應交雜在一起,顧硯修喉結滾了滾,沒回答顧蔓。
不過顧蔓也沒指望他的回應,只是短暫的停頓,就推翻了自己的問題。
“也是。”她說。“你昨天要是見了陸野,就不至于讓狗咬了。”
顧硯修:“……”
隨她怎么說吧。
——
臨走的時候,顧蔓千叮嚀萬囑咐,就是提醒顧硯修,不要被信息素控制,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
“外頭的Alpha沒幾個不是畜生的,你姐我就是,我清楚。”顧蔓提醒顧硯修。
“暫時標記,應個急也就算了,別真讓那些野小子占了便宜。”
一夜之間,顧蔓對他的態度像是從弟弟變成了“妹妹”,三令五申,生怕他被人當白菜拱了。
“咳咳……我知道,姐。”
顧蔓這才放心一些,頓了頓,又跟他說。
“分化了就分化了,別想太多。AO平權都搞了多少年了,董事會里那些老家伙要是敢拿這個說事,輕舉妄動,我替你收拾他們。”
顧硯修笑了。
“姐,我只是分化了而已。”他說。“我還是我。”
Omega的腺體會讓人的身體發軟發燙,但是不能讓人失去能力和智商。
就像他之前的想法,無論自己的第二性別是ABO的哪一種,都不會影響他的事業。
顧蔓放心地點了點頭。
“嗯。我就知道你。”
臨走,她還是不滿地嗅了嗅鼻子,對顧硯修身上那股陌生又強大的氣息不滿地嘀咕了兩句。
“哪來的野Alpha。”
標記得這么兇,懂不懂規矩?
顧蔓關上門走了,辦公室大門合上的瞬間,顧硯修抬手,撫上自己的后頸。
按常理說,抑制劑會在皮下注射的瞬間起效。
可是現在,過去十幾分鐘了,他身體里躁動的抽離感卻還是沒有減弱,反而在增強,讓他的心跳維持在高速的水平,手指卻在發冷。
肌理控制不住地發顫,甚至逐漸產生了一些生物本能。
想要被對方信息素的氣息包裹,就像是寒冬里的人,摸索著想要蓋被子一樣。
等顧硯修回過神的時候,他的通訊器界面已經停在了陸野的星鏈對話框。
消息停留在前兩天,他還不知道Lyle是陸野的時候。
但只是簡單的文字,顧硯修就能感受到對方的聲音和語氣……
身體更燥熱了。
他按了按自己胸腔里躁動的心臟,飛快退出,撥通了柳程的電話。
“安排一個私人醫生。”他吩咐。“要信息素專科的,盡快。”
——
信息素檢查的儀器精密卻小巧,一個專科醫生帶著兩個助手,就將儀器帶到了顧硯修的辦公室。
快速的檢查之后,醫生皺眉,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顧總,那位Alpha的等級,您有了解嗎?”
顧硯修搖頭。
醫生將檢測結果拿給顧硯修看,指著某一項高出指數圖許多的指標,說:“他的信息素等級,比概念上的A級Alpha高出一個平方的數值。”
顧硯修自己就是做生物科學的,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看懂復雜的數據圖。
他的視線掃過信息素的幾項指標,眼里閃過震驚。
醫生說的并不夸張,陸野的信息素水準,已經達到了概念上的A級以上,也就是理論上并不存在的S級。
不過,不等顧硯修說話,又一份數據表擺在了他面前。
“顧總,您看您的指標……”
顧硯修接過檢測表,陷入了一陣沉默。
他的信息素各項指標,也遠在A級的數值之上。
醫生還有些興奮:“顧總,難怪您的分化時間比普通人要晚很多,應該是您的腺體水準達到了S級,所以需要更長時間的生長和發育!這在醫學上和生物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例子啊,您如果……”
顧硯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說。
他知道自己這份數據表的存在,對生物學界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把他自己送進實驗室里。
他點了點自己的后頸,那里已經重新貼上了抑制貼。
“我一個小時前注射了抑制劑,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作用。”
醫生立刻回神。
“是!這種例子,我們之前也沒有見過……顧總,您認為有沒有可能,和對方的信息素強度有關?”
顧硯修沉默。
“畢竟這在醫學上沒有先例,我們只能推斷。”醫生說著,小心地看了看顧硯修的臉色。
“畢竟昨天,對方的臨時標記對您起到了作用,或許在這種強度的信息素影響下,抑制劑對您來說,是有失效的可能……”
——
抑制劑失效。
顧硯修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就是說除了陸野之外,或許沒有第二個可以讓他平穩度過這次易感期的選擇。
顧硯修感到頭痛,揉著眉心讓醫生可以離開了。
臨走時,醫生還好心提醒。
“顧總,強行忍過易感期的隱患,您應該知道。”醫生說。“嗯……強行壓制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反撲,有加重癥狀、延長易感期的可能。至于之后……”
之后的話,他沒說,顧硯修也能懂。
這次抑制劑失效,就不能保證下一次情熱時,抑制劑能不能起到作用。
他擺擺手,感到疲憊。
他終于分化了……但是分化成了一個O,還是一個得靠自己養弟才能平穩度過易感期的O。
實在活不起,不然就算了。
躁動的信息素像是在嘲笑他,在啃噬骨頭一樣的折磨里,顧硯修難得負氣到想破罐子破摔。
他一直以自己的冷靜和強大的自制力為榮,但是老天似乎非要跟他對著干,給他開了這么大的一個玩笑。
主動給陸野打電話嗎?
去找他……邀請他抱抱自己嗎?
這個想法,讓顧硯修沒來由地腿一軟,差點又陷入到昨天失控的狀態里。
冷靜。
他強迫命令著自己,卻在這時,電話忽然響起。
顧硯修緊繃的脊背一顫,立刻看到通訊器的提示,上面顯示著來電人的姓名。
【Lyle】。
第74章 第 74 章 可他偏不忍心。
顧硯修接起電話, 陸野還沒有說話,他先聽到了陸野的呼吸聲。
似乎是易感期讓他的聽覺都變敏銳了。
很淺,卻像是真的落在他耳朵上一樣, 顧硯修忍不住往旁邊一躲, 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敏感得過分。
一片短暫的沉默里,他們兩個誰也沒有說話。
隔著電話, 呼吸聲漸漸地交纏在一起。
顧硯修忍不住了。
“喂。”
他出聲, 卻不知道說什么。
幸好,陸野也開口了。
“你早上得急,我忘記問你。”他嗓音低啞, 說話慢慢的, 磨得人耳朵發癢。“還難受嗎?有沒有買抑制劑。”
顧硯修沒說話。
他不是一個擰巴的人, 但是讓他對陸野說, 抑制劑沒用, 只有他才有用這樣的話……
顧硯修說不出來, 他見陸野的第一面就把他當弟弟。
沉默像是把時間拉長了,一直到陸野再次開口。
“你早上也沒有吃飯。”他說著,頓了頓。
“再見一見我嗎?”
——
這次顧硯修沒有拒絕。
他掛了電話, 第一次苦惱到想要抱腦袋, 但最后也只是用指關節抵著額頭,按下了總裁辦的內線電話。
“半小時左右會有訪客, 從專梯接上來, 之后一個小時的行程空下。”
“是的,顧總。”
要怎么和陸野說,還是靠自己和藥物忍著?
不知道,顧硯修自己想不出答案。
但至少這一上午,越來越洶涌的戒斷反應, 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工作,光是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已經花費了顧硯修很多力氣。
身體叫囂著反抗,顧硯修感覺有一點疲憊。
很快,柳程領著陸野來了他的辦公室。
陸野不再遮臉,很隨意的一件機車夾克下穿了一雙短靴,都是黑色的,看起來并不張揚,也不顯眼。
可是他這張臉昨天擠爆了所有的熱搜詞條,就連柳程領他進來的時候,都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Lyle誒,F1賽場上最年輕的總冠軍,現在還是厲氏的大公子!
網上的娛樂媒體就算是編,也不敢編出這么猛的身份啊!
“顧總。”他恭敬地替陸野開門,出聲跟顧硯修打了個招呼。
顧硯修抬眼,就看到陸野手里提著一個盒子。
“多謝。”
他偏頭看向柳程,冷淡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讓他回避的意思非常明顯。
顧總沒說話,柳程很識趣,立馬退出辦公室,替他倆關上了門。
顧硯修聽見了靴底踩踏地板的聲音。
由遠及近,像是潮汐時的海邊,海浪一般的信息素隨著腳步聲向他奔涌而來。
甚至不是刻意釋放的程度,只是陸野身邊浮動的氣息,就足夠引誘他的身體,像是渴了一般地趨赴。
顧硯修握緊了手里的鋼筆,手邊還扣著那幾張信息素報告。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對抗天性的自制力。
就算現在的戒斷反應很強烈,他也應該先保持理智,至少跟陸野把前因后果講明白。
陸野走得更近了,顧硯修握著鋼筆的手開始發抖。
信息素的吸引力與生俱來,強烈而致命,他甚至有了失溫的錯覺,又冷又熱,心跳快要從喉嚨迸發出來了……
下一秒,陸野按著他辦公椅的扶手,將他轉了一個方向。
他站在高背座椅前,單手覆上顧硯修的肩胛,將他整個人圈進了懷抱里。
“我知道我的心思惡心,但是也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陸野的聲音伴隨著他腹腔的震動,溫熱而酥麻,修長有力的手覆蓋在顧硯修的后腦上,將他的側臉輕輕按在那里。
“……。”
顧硯修出了聲,不是回應,而是一聲不可自抑的,軟綿綿的低喘。
——
多奇怪,只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擁抱,就讓顧硯修所有生理上的折磨迎刃而解。
他覺得自己應該起身,推開陸野告訴他不必。可被安撫的信息素讓他太舒服了,居然產生了一種好逸惡勞的惰性。
他本能地告訴自己,馬上,再這樣抱一小下,就好了。
他的側臉貼在陸野的腰腹上,能感覺到陸野呼吸的起伏。腰腹的肌肉沒有用力時有點軟,柔中帶著韌,像是花豹沖他翻起的肚皮。
“鐺。”
一聲細微的碰撞聲,顧硯修抬眼,看到是陸野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辦公桌上。
“什么?”顧硯修問他。
“早飯。”陸野說。“現在吃嗎?還沒涼。”
他說話的震動,又熱騰騰地蹭到顧硯修的臉上。
顧硯修好多了,清清嗓子,直起身,轉移注意力一樣打開那個飯盒。
“……你坐吧。”
陸野沒動,仍然站在他的座椅旁,像個寸步不離的騎士一般,又高又挺拔。
……但是騎士不會把手放在國王的后背上,用自己的身體安慰他。
顧硯修低低頭,做不到把他推開,只好認真地去開那個飯盒。
飯盒打開,里面是一盒餃子,還冒著熱氣,隱約可以聞到一些海鮮的鮮甜味。
“一半是海膽,一半是魚肉。”陸野在旁邊跟他說。“不喜歡就放那兒。”
“哪里買的?”盒子里的餃子聞起來很香,就是樣子有點丑。
陸野頓了頓,然后說:“昨天晚上沒睡著,和了點面。”
顧硯修抬頭,詫異地看向陸野。
所以他昨天晚上沒睡覺,在家里包餃子?
陸野沒吭聲。
他沒告訴顧硯修,昨天一直到他睡著,自己扎了兩針抑制劑,才勉強保持住清醒,從顧硯修的臥室里逃出來。
明天顧硯修會怎么看他?不知道。
可是,有的死刑犯就是沒出息,一頓斷頭飯也能讓他興奮得睡不著覺。
陸野也睡不著,就算明天顧硯修會立刻扇他一巴掌,罵他是變態,他的身體也在興奮,身上的力氣沒地方發泄,熱騰騰的,血管都在鼓。
這棟房子里有健身房,但是陸野怕吵到他,只能去廚房里和面。
海膽餡的餃子是他為數不多和顧硯修吃過的幾頓飯里,見到顧硯修比較愛吃的。
但他好像嫌膩,只吃了幾只,還跟阿爾伯特說過,讓廚房少做一些。
顧硯修早上起來的時候,餃子剛包好沒多久。
但他走得很急,陸野甚至沒來得及去煮熟。
他只是一味的不出聲,顧硯修頓了頓,可能是信息素的影響,他心軟了一下。
“我沒有說你惡心的意思,你別多想。”
他是在回應陸野許久之前的那句話。
事實也是如此。他如果去責備陸野,那他現在的生理反應又算什么?他不是圣人,但是向來公正。
更何況……他和陸野上次分別的時候,陸野也才十六歲。
或許人的年紀越小,年齡上的差距就越明顯,這讓顧硯修總有一種當長輩的責任感,在對方誤入歧途的時候,也認為自己有引導的責任。
于是,在陸野抬眼看向他的時候,他繼續說道。
“但是你做過顧家的孩子,無論現在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哥。”
說到這兒,顧硯修垂了垂眼。
“雖然目前的狀況,我沒有立場跟你說這些話……但是人年少的時候,有可能會錯認一些感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
陸野看著他,很想說,他沒認錯過。
沒人會靠著自己的哥哥度過一個個易感期,沒人會因為哥哥的一個眼神就產生反應。
他分得清。
就像現在,顧硯修抬頭看著他,眼神是和從前一樣的淺淡清明,可易感期的生理反應讓他的眼睛比平時更濕,就顯得眼神更軟,比起拒絕,更像是引誘。
就連他清冷的嗓音,都輕緩得有點溫柔。
陸野的手就覆在他的肩胛骨上,再往上幾厘米,他的齒痕就在那里,他的信息素就是從那里侵入到了顧硯修的腺體。
易感期的Omega有多好操控,所有人都清楚。
可顧硯修說了拒絕的。
無論他現在再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也還天真地想要勸自己迷途知返。
怎么可能,一條路走到黑的人,早就溺死在海里了。
陸野知道自己的血液在如何叫囂,陰森森地在身體里嘶吼著,信息素也蠢蠢欲動的洶涌。
很簡單的,只需要一些生理上的操控,他就能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無法抵抗地渴求他,予取予求。
可對上那雙眼,他偏不忍心。
陸野的喉結上下一滾,認命地閉了閉眼。
“我剛才聽你助理說,早上有醫生來過。”他繞開了顧硯修的話題,問他。“很不舒服嗎?”
顧硯修的目光掃過堆疊的文件,如果放在平時,他下午之前就能處理完。
“……是有一些。”他還是無法說謊。
“我在這里陪你,晚上回我家。”陸野干脆地說。
顧硯修反而過意不去了。
剛才還讓對方不要覬覦哥哥,現在就要靠對方的身體來解決生理問題……
不過不等他開口,陸野就先說話了。
“易感期會持續一段時間,但不會很久,你可以等到這個時期過了,再說那些你想說的話。”
他偏頭看著顧硯修,覆在他后背上的手輕輕順了順,像是哄一只大貓。
“好嗎?”
顧硯修抬頭看著他,沉默之后,還是點頭。
“麻煩你了。”
陸野把筷子塞進他手里。
“嗯,先吃飯吧。”
第75章 第 75 章 一個易感期的Omega……
對話冷靜而客氣, 可讓人招架不住的曖昧卻在空氣里蔓延。
顧硯修只好低下眼睛去吃飯。
一盒餃子的分量剛剛好,顧硯修剛放下筷子,陸野就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飯盒。
“去哪邊洗?”陸野問他。
顧硯修指了指休息室的門:“那邊有盥洗室。你放著就行了, 一會讓秘書……”
“沒事, 放著有味。”
陸野很自然地拿著飯盒過去了。
帶著熱度和信息素的身體拉遠了距離,顧硯修還沒陷入戒斷反應, 陸野就已經單手端著飯盒折返回來。
“難受就找我。”
陸野說著, 又脫了外套,搭在顧硯修身后的椅子上。
裹挾著體溫和信息素氣息的衣服從身后包裹過來,像是北美夏季的荒漠, 烈日照在高大的沙生植物上。
顧硯修清了清嗓子:“……我沒事, 放心。”
陸野這才端著飯盒, 去休息室里洗碗。
休息室的門關上, 顧硯修扶住額頭。
幾年不見, 陸野也變了不少……忽然這樣相處, 像他忽然之間娶了一位賢惠高大的妻子一樣。
電話聲在這時響起,是顧詣。
顧硯修接起,通訊器那頭響起顧詣的聲音。
“硯修, 你這兩天有沒有見到陸野?”
他語氣平穩, 語速卻很快,開門見山的, 把顧硯修嚇了一跳。
隔著休息室的大門, 隱約的水聲傳來,是陸野在洗碗。
“……有什么事嗎?”顧硯修避開了問題。
顧詣在電話那邊嘆氣。
“新聞你看了,你祝阿姨真是荒唐。”他說。“要是早知道陸野是厲總的孩子,我們至少也……”
之后的話他沒說,只是沉默。
但是顧硯修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知道陸野的父親是厲峯而不是陸成風, 他會對陸野換一副態度,至少讓他在顧家的這些年,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
顧硯修忍不住反駁了一句:“他的父親是誰都不重要。”
顧詣在那邊笑了:“怎么不重要?現在他父親滿世界地找他,已經問到咱們這里了。”
顧硯修不解:“他沒有陸野的電話?”
顧詣嘖了一聲:“早就查到了,被陸野拉黑了。”
顧硯修:“……”
或許是他問的這些話,讓顧詣以為他和陸野完全沒有聯系,繼續說:“如果見到了,就跟爸爸說一聲。厲總放著幾個大項目留在亞大陸,就是為了陸野。”
顧硯修:“……好。”
眼看著顧詣要掛電話,顧硯修再次出聲:“爸。”
“怎么了?”
顧硯修朝著休息室看了一眼,說:“我分化了。”
電話那邊傳來了顧詣驚喜的聲音:“分化了嗎?什么等級的,有去檢查嗎?”
顧硯修頓了頓,說:“A級。”
不等顧詣高興,他再次補充道:“Omega。”
電話里傳來了短暫的沉默。
“……也行。”顧詣沉默之后,嘆了口氣。“不影響。易感期怎么樣,過得順利嗎?”
說話間,陸野已經推開門,拿著濕漉漉的飯盒出來了。
他只穿了一件黑T恤,雙手濕漉漉的,沒有擦干,水珠順著手背經脈的紋理向下淌。
顧硯修看得眼睛一熱,匆匆轉開目光。
“……沒出問題,您放心。”
——
顧詣沒再過多叮囑,臨掛電話的時候,還是讓顧硯修把陸野的事情放在心上。
“陸野小時候跟你關系就不錯,抓住這次機會,對Lush有怎樣大的好處,你明白嗎?”
電話里的聲音毫無阻隔地傳到兩人耳中,顧硯修看向陸野。
“嗯,我明白的,爸爸。”
陸野倒是沒什么反應。
電話掛斷,顧硯修關掉通訊器,問陸野:“你把厲總拉黑了?”
“對。”
陸野承認的很利索。
“為什么?”
陸野說:“他一直打電話,很吵。”
他仍然站在顧硯修旁邊,眼睛一垂,就能看見顧硯修的發頂,和他眨眼時煽動的睫毛。
昨天他陪著顧硯修睡覺的時候,也是這個視角。
可是厲峯的電話一直來,換著號地騷擾他。他關了靜音,可是靜音時的來電仍然會震動,顧硯修睡得不安穩,被吵得睫毛總是發抖。
陸野立刻把那些電話號全拉黑了。
反正他成年了,不缺爸爸。
顧硯修頓了頓,很違心地勸了一句:“厲總可能是想要補償你,所以很急地想見你。”
很利于合家歡大團圓包餃子的話,不過想到厲峯那副倨傲冷冽的模樣,顧硯修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陸野看著他,頓了頓,居然笑了一聲。
“真心話呢?”
他嗓音本來就沉,很忌諱像這樣輕柔地問話。
顧硯修碰了碰自己被勾得發癢的耳根,還是實話實說:“人到了一定的位置,想要傳宗接代的愿望就會尤其強烈。”
這話很不好聽,像是在否認大家都歌頌的親情。
但是顧硯修自己也從沒認可過。
包括他和他父親,也一樣。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父親只要他一個孩子,是因為他足夠優秀,他父親擔心兄弟鬩墻會導致家族衰敗。
簡而言之,他有用,好用,所以他父親愿意做個慈父。
但顧硯修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個想法。比如陸野,他可能本能地在渴望親緣,這也是人的本能。
但是他看陸野時,卻見陸野一臉隨意,好像自己說的是別人的爹。
“對啊。”他說。“那他急不急,關我什么事。”
“那厲氏的財產呢?”
這是擺在陸野面前最大的誘惑。那么龐大的商業帝國,即使陸野違背本心地去做厲峯的孝子,顧硯修都覺得是人之常情。
可是陸野卻低頭,很認真地看著他,問他:“你想要嗎?”
“……什么?”
“想不要,想要,我就給你弄來。”
陸野垂著眼,從上而下的角度本來有點死亡,但架不住他這張臉太抗打。
顧硯修對上他的視線,身體在他的影子下,居然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以至于聽見“要”這個字,顧硯修的目光,居然是落在陸野開開合合的嘴唇上的。
他像觸電,飛快地錯開視線。
“……別開玩笑了。”
陸野卻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伸出手,覆在了他搭在桌上的手背上。
很燙的手心,顯得他手指冰涼。
“還難受?”陸野問。
“沒有。”雖然有一些,但在顧硯修可控的范圍里。
陸野卻說:“不用騙我,你的信息素會波動,我能感覺到。”
顧硯修:“……”
可能是因為剛才的確在盯陸野的嘴,他有一種覬覦弟弟被抓包了的羞恥,不敢多看陸野的眼睛。
陸野卻拉高了他那只手,將他的手背放在唇邊,輕輕貼了一下。
“這樣會好一點嗎?”
顧硯修的耳根燙得要滴血,眼睫倉皇地遮住視線。
陸野卻貼著他的手背,低聲說:“我感覺到了。”
然后,就又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發出聲音的吻。
“會好一點的,是嗎?”
——
顧總分化成Omega這件事情在公司里不脛而走。
到了下午的那場高層會議,顧硯修剛進會議室,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顧硯修知道原因。
公司的高層里,80%都是Alpha,并且都擔任要職,少有的幾個Omega高層都是負責公關和宣傳之類的位置。
這些Alpha里,絕大多數都是他父親留下的老臣,這兩年雖然不服氣,但是被顧硯修壓制得還算老實。
但是顧硯修知道,他們無論從年齡還是資歷上,都不服氣顧硯修這個新掌權人。
更別提他之前還不是Omega。
今天這場會議會面臨什么質詢,顧硯修很清楚。
但他平穩地走到座位前,像是沒感覺到那些目光一般坐下,淡淡吩咐柳程:“發文件。”
柳程立馬領著幾個助理在會場分發資料。
那些領導們的眼神和表情,柳程也看到了。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心里卻在吐槽:肯定又要找事。
但是他可是親眼所見,自己家顧總有多厲害的!
早上才要了抑制劑來度過易感期,上午甚至辦公室還來了個朋友,可是顧總的工作效率沒有受到一點影響,甚至處理完了財務部的賬目和研發部的工作報告,還去了趟研究所。
這些人要找茬,能從哪里下手?
結果,一個副總的聲音應聲響起。
“顧總,您身上……似乎還有另外一個Alpha的信息素吧?”
那人以前在顧總面前從來都不敢吭聲,老老實實低眉順眼的,這是他第一次用一種倨傲的態度對待顧總。
顧硯修抬了抬眉,就看見會議桌上的幾個Alpha都露處了差不多的表情。
他知道他們能感覺到,甚至進辦公室時,還注意到其中幾人露出了不適的表情。
應該是陸野的信息素等級過高,即使只是留在他身上的這些,就足夠對其他Alpha產生壓制反應。
“嗯。我昨天分化,臨時標記應了下急。”顧硯修平淡地說。“周總消息這么不靈通,都沒有聽說嗎?”
他態度坦蕩,那個副總表情尷尬了一瞬,然后立刻找回了場子。
“聽說了。顧總,恕我直言,我只是覺得,一個易感期的Omega,最需要的還是休息。”
他挑釁地看著顧硯修。
“您認為呢?”
顧硯修打量著他,沒說話,任由氣氛在沉默里變得尷尬。
他似笑非笑,一直到對方有點心虛地錯了錯視線。
“我只是為了公司考慮。Omega畢竟不夠冷靜理性,尤其您還在特殊時期……”
顧硯修卻拿起面前的一本文件,隔著會議桌,拋到了那人面前。
“周總,該好好休息的,是你。”
顧硯修說。
“西郊的項目這三個億的虧空,是你的決策失誤導致的。怎么,你在拍腦袋做決定的時候,也是什么信息素紊亂的特殊時期嗎?”
第76章 第 76 章 很熱的話可以開空調。……
助理里有一個是實習生, 拿漏了兩份文件,發完了偷偷跑到柳程旁邊。
“柳哥,落了兩份文件在顧總辦公室, 怎么辦啊……”
柳程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他一眼, 將自己手里剩余的文件塞給他:“繼續發,發慢點, 我去取。”
“謝謝柳哥!”
柳程出了會議室, 一邊往顧硯修的辦公室走,一邊按下耳朵上的通訊器,跟秘書辦聯系。
“今天會議預計召開時間會增加一到兩個小時, 加派兩個書記員, 要辦事最利索的。”
總秘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要求, 一邊飛快安排書記, 一邊忍不住問:“柳總助, 會議上有什么重要內容嗎?”
柳程一邊推開辦公室門, 一邊冷哼一聲。
“還能是什么?顧總分化了,那些老狐貍刁難他,顧總早有準備, 就是要揭他們的短。到時候讓書記員全給他們記下來, 通報會議內容的時候,給各部門看看他們的嘴臉……”
他話說到一半, 猛地停住。
只見本該空空蕩蕩的顧總辦公室里, 還坐著一個人,赫然就是剛榮升他偶像之一的Lyle。
這……Lyle先生還沒走?
他坐在顧總的會客廳里,一雙長腿懶洋洋地交疊著,看見他進來,和他四目相對, 漆黑的眼睛深得沒有一絲波瀾。
柳程:“……”
通訊器那頭,總秘還在同仇敵愾:“好,我這就吩咐書記。都是最會寫會議記錄的好手,柳總助放心……”
柳程:“……好,那我先掛了,還有文件要送。”
通訊器掐斷,柳程恭敬地朝著陸野打招呼:“Lyle哥還在?抱歉,剛才沒看到您……”
陸野搖頭,表示沒事。
柳程飛快地去顧硯修的辦公桌上拿文件,一點八卦之火都不敢有。
雖然心里還是打鼓……顧總就算再有私交的朋友,也沒有這么……
Lyle應該是Alpha吧?他不可能記錯!
結果他文件剛拿上,準備開溜,陸野卻忽然叫住了他:“柳助理?”
“在!”
“你剛才說,有人刁難他?”
陸野抬眼,一雙眼沉靜淡漠,卻看得柳程心里打鼓。
“是誰?”
他問得輕飄飄的,柳程卻莫名其妙出了一背冷汗。
這就是Alpha的血脈壓制嗎?也不能吧,他又不是沒跟Alpha打過交道,沒見過壓迫感這么強的……
他一點也不敢怠慢,飛快回答:“還好!就是公司里的周總,之前就是他牽頭要和厲氏合作,但是顧總更屬意X機械……”
說到這兒,柳程飛快閉嘴。
差點忘了,這位F1總冠軍還是厲氏大少爺,前兩天剛上任的。
陸野聽見這話,卻好像沒什么反應。
“他和厲氏關系很好?”
柳程的腦子轉得飛快,幾乎瞬間聽懂了陸野的語氣。
“Lush之前跟厲氏有一些合作項目,他的確跟進得比較多,跟厲氏那邊的一些中層私交不錯,來往得特別密切。”
這話點到為止,但就差直說周總和厲氏有利益牽扯了。
陸野沒再多說。
“嗯,知道了。”
——
柳程趕去開會,陸野一個人在顧硯修的辦公室里,拿出通訊器,在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掂著玩。
顧硯修昨天才分化,只在這里待了半天,但白冷杉的信息素卻像是留在了每個角落,讓陸野只是坐在這里,就平靜舒適得難以言表。
又或者說……顧硯修對他的吸引力,超過了信息素本身的生理反應。
就像過去的五年,陸野易感期時,扎幾針抑制劑都沒有用,但兩件用顧硯修同款的洗衣凝珠洗出來的衣服,就能夠讓他度過情熱。
陸野弄不懂其中的原因,對他來說,也不重要。
他在思考厲氏的事情。
經營X機械這兩年,他雖然不是管理學出身,但經營大公司的門道也摸清了。
就厲氏那種經營模式,搞得像個封建王國,看起來稱霸藍星,實際上早爛在了根子里。
不然,也不會短短兩年就受到X機械這樣的沖擊。
就這樣一家企業,送給陸野他也不想要。
但是……
成熟的機械研發機構,數不清的專利,還有遍布藍星的工廠和生產線……
顧硯修在通訊器上扣了扣,隨手把黑名單里所有的電話都拉了出來,順便關掉了陌生號碼攔截。
對顧硯修有用,至少弄到手里,能幫他清理門戶,讓顧硯修少聽兩聲蒼蠅的叫喚。
電話聲幾乎是立刻響起來的。
陸野接起,聽見的就是那邊興奮的聲音:“厲總!快通知厲總,電話打通了!”
通訊器被傳來傳去的聲音響起,時不時還有人表忠心:“少爺,我是厲總的下屬,厲總吩咐我們盡全力聯系您……”
陸野只覺得很吵,皺眉把通訊器丟在了茶幾上。
厲峯的聲音很快在電話那頭響起:“小野!你總算接爸爸的電話了,你昨天去哪里了?都沒跟爸爸說一聲……”
又激動又慈愛,好像跟報道里冷峻鐵腕的企業家是兩個人。
陸野卻不為所動:“我成年了,不是出門還得報備的中學生吧。”
厲峯一個勁地說了好幾個“是”。
陸野又說:“我這幾天有事,忙完之后會去找你。”
顧硯修的易感期還有一段時間才能過去,無論多重要的事,也要等他過完易感期再說。
在那之后,他可能就沒有賴在顧硯修身邊的理由,但是他考慮不到那么多,至少今天和明天,他一分鐘都不想浪費。
厲峯卻不死心:“那你告訴爸爸,你在哪里?你一個人在外面,總歸不安全,爸爸派一些人保護你,不會耽誤你做事……”
陸野打斷他:“我之前二十一年也沒死。”
很客觀的一件事,卻好像戳中了厲峯的什么心思。
“之前……之前爸爸不知道你的存在,讓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是爸爸的錯。”
陸野之前簽在LEF的時候,不知道厲峯說話這么黏糊,沒完沒了的讓人煩。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會回去,這段時間別煩我。”
陸野言簡意賅地說完,利索掛了電話。
果然,通訊器沒有再沒完沒了地想,乖乖地躺在茶幾上息了屏。
不過,還沒安靜三秒鐘,通訊器又響起來。
陸野垂眼,彈出的光屏上顯示來電人是陳子軒。
陸野接起電話,就聽見陳子軒在那邊大喊大叫:“靠,你電話怎么一直打不通?把我拉黑了嗎!”
陸野頓了頓:“……哦,那天晚上來電太多,一起屏蔽了。”
“?”
陳子軒大罵了兩分鐘才消氣。
“媽的,老子本來是祝賀你的!結果讓你小子拉黑了,真有你的!”
陸野:“祝賀我什么?”
陳子軒:“當然是祝賀你厲峯是你爹啊!之前你簽了那么多年的賣身契,我還不知道怎么辦,這下好了,現在誰敢買你這個厲氏大少爺?”
陸野知道,陳子軒是真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高興。
他往沙發上靠了靠,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那要么讓厲峯給你轉個千八百萬的,一起高興一下?”
陳子軒:“……真的嗎?”
不敢置信,但沒人會跟千八百萬過不去。
陸野沉沉地笑。
氣得陳子軒又罵他:“拿我尋開心,靠,當大少爺當爽了?”
“嗯。”陸野也不反駁。
“瞎扯吧你!你自己都賺多少錢,看得上給人當兒子換的那些?”
陳子軒果然了解他。
陳子軒又說:“說正經的,你人在哪兒呢?昨天還沒領獎就消失了,不會真被關起來了吧。”
陸野說:“沒有,就在我家。”
陳子軒:“那你怎么不出門?”
陸野說:“他分化了,也在我家。”
陳子軒:“……”
這個意味不明的“他”,除了陸野那個名義上的好哥哥,還能有第二個人嗎?
這小子真把他哥……那個了啊!
陳子軒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罵:“草……難怪你小子剛才笑的那么騷。”
陸野:“……”
陳子軒又罵:“你要騷別沖著我騷,到了人家面前又悶不吭聲的像一塊石頭。”
這回陸野真被罵到了。
“你瞎說什么。”他沉了沉臉。
“是不是瞎說你自己知道!”陳子軒說。
“陳子軒。”
“也別給我畫千八百萬的大餅了,有這個功夫,好好琢磨怎么勾引人家吧!顧氏掌權人,什么帥哥沒見過?不差你一個!”
“……滾。”
——
回家路上,陸野開車。
顧硯修心情不錯。畢竟在今天的會議上大獲全勝,是個很好的開始。
今天這些公司高層能垂頭喪氣地走出會議室,明天,他就能讓那些冥頑不靈的董事全都閉嘴,老老實實地承認他的身份。
顧硯修翻動著通訊器光屏,沒注意到陸野偶爾投射過來的目光。
然后,陸野狀似不經意地把自己的夾克拉鏈,往下扯了扯。
他腦袋里一直盤旋著陳子軒說的話。
陸野不屑一顧,卻莫名有些不服,尤其是在顧硯修安靜地坐在他旁邊的時候。
拉鏈扯下來,能看見他領口的肌理和骨骼。
他身材練得還不錯……那些車手上雜志的時候,都喜歡這么要露不露的穿外套。
余光看向顧硯修,顧硯修還是沒反應。
陸野想了想,又開始動自己的衣袖。
他今天穿得很隨便,T恤不夠緊身,夾克也是一件舊衣服。
但是隊里那些騷A是喜歡開車的時候露手臂,說是什么性張力,他不懂。
把左邊袖子扯起來,陸野又開始扯右邊袖子。
終于,顧硯修從文件里抬起了眼,看向他。
陸野立刻緊張地坐直身體,不動聲色地繃緊手臂肌肉,讓它的線條看起來更硬朗顯眼。
側臉看起來應該也還行?以前在車隊總有人說他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顧硯修卻疑惑地打量了他兩眼。
“怎么動來動去,很熱嗎?”他問。
“很熱的話可以開空調,我不介意的。”
第77章 第 77 章 的確是蠻好親的。
車子停在陸野家的地下車庫, 顧硯修剛摘下安全帶,就聽陸野問他:“晚上吃什么?”
“……嗯?”
顧硯修眨眨眼,還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他現在就算不住在山麓莊園里, 也有完整的管家班底照顧他的生活。廚房部分有三個營養師負責, 平時除了必要的應酬,他從沒考慮過吃什么飯這種事。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然后就看見陸野又問他:“想出去吃嗎?”
顧硯修看了一眼自己膝蓋上的文件。
然后, 不等他回答,陸野就利索地熄火拔鑰匙,單手解開安全帶:“那走吧, 回家。”
回家, 很日常的兩個字, 聽在耳朵里卻有說不出的曖昧。
顧硯修垂眼裝聾, 飛快地拿起文件下車。
陸野的房子很大, 全屋的家具像是買房子的時候配套的, 尺寸很合適,但顯得房子很空曠。
陸野替他打開了書房的門,里面仍舊空曠整潔, 像是地產商拿來展示的樣板間。
窗外, 沉入夜色的G市燈火通明。
“過會兒吃飯,我會來敲門。”陸野靠在門邊, 微微垂頭看著顧硯修。
想了想, 他又說:“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顧硯修有點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
“好。”
房門再次在面前關上,顧硯修呼出一口氣,飛快地到書桌前坐下來,將文件和電腦放在桌上。
平復心跳的方式之一,就是盡快讓自己進入到工作狀態里。
解決信息素波動帶來的臉紅、耳熱和脖頸發燙, 想必也是同樣的原理。
顧硯修打開電腦,剛點開工作文件,光屏上就彈出了一條通話邀請。
江寧溪。
這幾年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系,雖然江寧溪在歐大陸常住,但只要路過顧硯修的學校或公司,他就會停下來玩兩天。
電話接通,就聽見江寧溪大呼小叫。
“我看新聞,你分化了,Omega?”
顧硯修:“嗯。”
江寧溪嘖了一聲:“真倒霉。有沒有不適應?讓你這個大直A去當O,要不要這么為難人啊。”
他又問顧硯修:“還好嗎?”
顧硯修下意識回答了一句:“還好。”
然后他就沉默了。
好嗎?其實還行,但陸野的信息素在空間里安靜地浮動著,他的心就也靜不下來,過速的心跳讓他的體溫都升高了一些。
“……也不太好。”他說。
“你分化期怎么過的?”江寧溪不出意外地在兩年前成了個Omega,對于顧硯修的難言之隱,他很是了解。
顧硯修說:“臨時標記。”
江寧溪倒抽一口冷氣。
他從小就被當個Omega養,家里嚴防死守,所以分化期和易感期都過得有驚無險。
他到現在還沒被Alpha碰過,更別說被標記了。
“我聽說,被臨時標記之后,會對標記者產生依賴?這是真的假的。”
顧硯修沉默。
江寧溪懂了,罵了一句臟話,小聲逼逼:“Omega信息素真害人。”
顧硯修很難不同意,想了想,又說:“而且,我今天用抑制劑,好像失效了。”
“什么?!”
顧硯修說:“我找了醫生,原因可能是,對方的信息素強度過高,讓抑制劑產生了抗藥性。”
這下,連話多得停不下來的江寧溪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江寧溪說:“Omega的易感期是潮汐形態的,你記得嗎?”
顧硯修記得。
潮汐形態是說,信息素的波動程度像是浪潮。在白天時,信息素不穩定的癥狀可能較輕,但是到了夜間……
據說沒有人能憑空熬過。
“抑制劑失效,你今晚可能會很難過。”江寧溪提醒他。
他默了默,說:“應該問題不大,我準備好了。”
畢竟他現在人在陸野的家里,陸野的信息素到處都是,應該比較穩妥。
江寧溪嘆了口氣:“你自求多福吧。反正,先把這易感期過了再說。”
——
顧硯修也是這么想的。
只是他沒想到,他還沒有加完班,潮汐效應的信息素波動就來得這么猛烈。
燥熱、空洞感、噬咬感只是最基礎的,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對空氣里的Alpha信息素上癮一般的渴求。
原本平穩浮動在空氣里的信息素,反而成了一種陰險的勾引,讓他能夠嗅聞到氣味,卻只是不痛不癢地撩撥,引誘他,讓他想要更多……
更多什么呢?他不知道。
陸野敲門的時候,顧硯修已經不太能回應他了。
敲門的聲音隱約在耳邊響起,陸野應該是敲了三遍,然后,門就被急切地推開。
陸野看見了伏在桌上的顧硯修,喘息著,整齊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一雙濕漉漉泛紅的眼睛。
他抬眼看向陸野,鼻梁上架著工作時才會用到的眼鏡,眼神因為極差的狀態而變得可憐又濕潤。
陸野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腿。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將顧硯修拉進懷里:“怎么不叫我?”
顧硯修的臉埋在他的腰腹上,很深地呼吸了幾口,鏡框硌在鼻梁上,硌得他低低“嗯”了一聲。
陸野單手幫他摘掉眼鏡,因為臉在發燙,鏡片上已經被熏出了一片薄薄的水霧。
顧硯修想告訴陸野,不是不想說,而是沒來得及。
他專心工作,身體上有一些異樣也暫時忍了,等他忍不住的時候……文件還有最后兩頁沒有看完。
但他現在說不出話,只是伸出手,環住了陸野的腰身。
他聽見了陸野很悶的一聲哼,像在忍耐什么。
也是……即便不是親生的兄弟,他們也不該這樣抱在一起。
是自己當初沒有排除特殊情況,關鍵時候連一支有用的信息素都沒準備。
顧硯修的神智混沌交雜著清醒,輕聲對陸野說:“對不起。”
“沒有,別說這種話。”
陸野嗓音很啞,只是一味地往后撤腰,讓自己腰腹以下的部位離顧硯修遠一點。
他是一個正常的Alpha,在顧硯修面前,很容易就會……別嚇到他。
可是他越往后撤,顧硯修就貼得越近,最后他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輕輕扒下顧硯修的胳膊,哄他:“來,別這樣,換個動作。”
顧硯修倒是聽話,真的松開了環著他腰的手。
陸野將他抱起來一些,在他的椅子上坐下,將他抱到自己身上,嚴嚴實實地環在懷里。
顧硯修似乎舒服多了,腰背松了勁,靠在他身上。
顧硯修個子也很高,坐在陸野身上比他還高出一些,往后靠的時候,需要偏下頭,耳朵貼在陸野額角上,呼吸之間,將陸野的頭發拂得輕輕晃動。
陸野的腰又往后挪了挪。
濃烈的信息素和溫熱的體溫包裹著,陸野的手撐著桌沿,從手臂到肩膀,再到胸腹的肌肉都隨之繃緊,硬韌的觸感靠起來很舒服。
顧硯修感覺到,自己洶涌的信息素被肉眼可見地安撫了。
真是奇怪……從慣例上講,Alpha更容易沖動暴怒,一般都是由Omega來進行安撫的。
顧硯修忍不住低下頭,看了陸野一眼。
圍繞在周圍的信息素洶涌猛烈,陸野的表情看起來卻很平靜,甚至感受到他的目光后,還抬頭啞著嗓子問他:“怎么了?”
俯視的動作像帶著隱約的暗示,他一說話,嘴一動,顧硯修就又移不開眼了。
沒出息。
“……沒事。”他輕聲說,轉開了頭。
桌上的電腦還亮著,上面是最新一個季度的財務報表,還剩最后兩頁,簽名的位置空著。
顧硯修不敢再看陸野,只好決定先把這份文件看完。
畢竟工作能讓人靜心……他知道的。
顧硯修把手放在鼠標上,打算把這份文件先簽完。
光屏的熒光照在他臉上,他努力地想要靜心,卻意識到……
在這樣曖昧的擁抱下工作,甚至比剛才的對視還要奇怪。
一行行數據劃過他的眼睛,他卻一點也看不進去。
他坐在陸野身上,身下的大腿修長有力,即使只是簡單的呼吸,都能讓他感受到陸野肌肉的起伏,帶著強烈的生命力和力量感。
顧硯修耳根一熱,腰又軟了。
……這該死的Omega的身體!
他覆在鼠標上的手指忍不住顫抖,下一秒,陸野的胳膊環上來,攔腰環住了他的腰身。
然后,是貼上后背的、熾熱堅硬的身體。
“會好一點嗎?”陸野在耳邊問他。
不會。兩個人的心跳貼在一起,此起彼伏,反而讓顧硯修的心跳更快更亂了。
他的手從鼠標上滑落下去,頁面一劃,直接溜到了簽字的尾頁。
陸野接住了他的手。
“會脫力?”陸野一邊問他,一邊拉著他的手,放在鼠標上,手指覆著他的手指,像是在輔助他操作。
……沒有這樣的。
顧硯修的手背酥酥麻麻一片,向來好脾氣的心里也因此燃起了一團火。
就算他是哥哥,有克制和引導的責任……
陸野也不能這樣勾引他!
別忘了他是個易感期的Omega,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陸野的手還攥在他的手背上,帶著薄繭的手指在他指甲邊蹭來蹭去,在替他將文件進度劃回他看的那一頁。
顧硯修抖了抖,實在沒忍住,抬手攥住了陸野的衣領。
他回頭,攥著領子把陸野近自己,在他的臉在面前放大的瞬間,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猛地低下頭去。
嘴唇相碰,陸野的犬齒重重磕在他唇瓣上。
有點痛,但下一秒,陸野就抬手扣住了他的后頸,溫熱地舔過他被磕痛的嘴唇。
嗯……
陸野的嘴,的確是蠻好親的。
第78章 第 78 章 再瞎說下去,自己又要犯……
這之后, 已經分不清是誰在吻誰了。
顧硯修沒有經驗,全憑著易感期對一個臨時標記了自己的Alpha的渴望和依賴。
他閉著眼,放任地讓自己沉在熾熱交織的呼吸里。
陸野的吻洶涌而熱烈, 和他平時沉默的樣子判若兩人。顧硯修被吻得節節敗退, 上氣不接下氣地想要逃,陸野的手卻死死扣在他腦后, 沒留給他一絲躲避的余地。
舌尖舔舐過他的齒列, 他像一座被攻陷的城池。
沉浮交纏間,顧硯修無意識地睜開眼,差點陷進了陸野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這才注意到, 陸野睜著眼在吻他。
陸野仰著頭, 毫不遮掩地露處脖頸與喉結, 是一種虔誠到乖巧的視角。
可他卻是擁著顧硯修的, 一只手穩穩攬住他的身體, 一只手扣著他的后頸, 隔著抑制貼,顧硯修都能感覺到他指腹的溫度和不容置疑的力氣。
劇烈的呼吸和親吻間,他的眼睛里像深海燃起的火焰, 熾熱地在海面下跳動著, 在冰冷的水下熱烈地燃燒。
像是覬覦已久的惡龍終于霸占了它的珍寶,又像是虔誠的信眾在跪拜之前, 仰頭凝望空無一物的天空。
顧硯修從沒這么直觀地感受到陸野的愛意。
一瞬間, 眼前的陸野和五年前那個清晨他在機場見到的陸野,模模糊糊地重疊在一起。
他跨進VIP通道時,曾經回過一下頭,就看見陸野站在那里,眼神讓他有點看不懂。
可憐巴巴的, 像一棵孤零零的樹。
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五年過去,陸野好像一直站在原地,望著他,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顧硯修差點被洶涌的愛意淹沒。
他本能地往后閃躲,卻被陸野托著后頸按回來,然后他就看見,在他的注視下,陸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一副任他處置的模樣,像個攤牌的賭徒,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典當成籌碼,全推給了他。
顧硯修一顫,居然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燥熱地起了反應。
不光是信息素的作用,也不是出于Omega的本能,而是純粹來自他自己,強勢而獨斷的商人的劣根性。
他被這樣的陸野誘惑到了。
顧硯修手忙腳亂地推開了陸野。
陸野睜開眼,顧硯修就扶著他的肩膀,停在他面前一厘米的位置劇烈地喘息,很清楚地就能看到他被推開之后,茫然之余泛起漣漪的眼睛。
顧硯修產生了一種把人用完就丟的愧疚。
“……先吃飯吧。”
他極力隱藏著起了反應的身體,假裝沒這回事,對陸野說。
但是他的聲音都帶著心跳過速的顫動。
“餓了?”陸野頓了頓,問他。
顧硯修連忙點頭。
然后他就看見陸野笑了。
“好。”
接著,那張英俊鋒利的臉放大,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走吧,吃飯。”
顧硯修第一次發現,陸野笑起來的時候,比他冷著臉的樣子還帥。
——
陸野手藝很好。
生鮮超市送貨上門的食材,簡單做了四菜一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顧硯修感覺都很合自己口味。
只是他剛親過陸野,這會兒余熱沒消,顧硯修想夸他也夸不出口。
陸野就坐在他對面,兩個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飯后,陸野伸手,把他的碗拿過來給他盛湯。
“……謝謝。”
顧硯修伸手接過湯碗,不小心碰到了陸野的手指。
猝不及防,顧硯修的信息素本能地波動,讓他的手腕一抖,滾燙的熱湯從碗里撒出來。
陸野的手幾乎是瞬間遮住了他的手,灑出來的湯全淋在了他的手背上。
顧硯修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沒事。”
陸野穩穩接住湯碗,將它放在顧硯修面前,然后扯過一張紙,按在濕淋淋的手背上。
顧硯修卻不相信,拉過他的手腕,就看見他手背上紅了一片。
湯是一直溫在火上的,剛才揭開蓋子的時候,還在冒熱氣,怎么會沒事。
“燙傷膏在哪?”顧硯修問他。
陸野頓了頓,說:“房子里有醫藥箱,我去找找。”
“在哪?我去拿。”顧硯修已經站起了身。
陸野默默指了個方向,顧硯修打開柜子,立刻看見了空蕩蕩的柜子里孤零零的一個藥箱。
他把藥箱拿到餐桌上,在陸野旁邊坐下來。
“你家柜子這么空,平時不用嗎?”
他說著,把陸野的手拽到面前,單手打開藥箱,從里面找出了燙傷藥。
他大學雖然是學金融的,但生物醫療的研究和論文做過很多,簡單的醫學知識和外科技能,比他的生活常識還熟練。
陸野回答他:“不常回來,平時都在外面。”
也是。
顧硯修有一些了解。
藍星頂尖的汽車賽事都是按賽季劃分的,一個賽季會持續好幾個月,每個階段的比賽都在不同地方,回家的機會的確不多。
而陸野早在三年前就進了LEF車隊,之后能這么快拿到大滿貫,就是因為他的賽程排得尤其緊。
簡單來說,就是被車隊當牛馬在用。
想到這,顧硯修忍不住問他:“三年前是怎么回事,是急用錢嗎?我聽厲總說起過,你和LEF簽的合約很不平等。”
陸野的手指動了動,卻仍舊讓顧硯修握著,沒有抽開。
修長細白的像玉竹一樣的手握在他手腕上,沒用什么力,像是一條纏繞在兇獸脖頸上的絲帶。
可那只野獸真被栓住了,偃旗息鼓地趴在那兒,成了一條被拴在門口的狗。
“嗯,是缺點錢。”陸野沒有多說。
星鏈現在有多賺錢,陸野知道。那些錢就算放在賬戶里不動,也是顧硯修執掌Lush的底氣。
“你當時可以跟我說的。”
顧硯修拿出藥膏,簡單看了成分和日期,才涂在陸野的手上。
“我能解決。”
陸野看著他,很認真地說。
這句話他做夢都想跟顧硯修說出口,到了今天,他終于能告訴顧硯修了。
無論他碰到什么問題,自己都能替他解決。如果暫時不能,也一定可以找到能的辦法。
但顧硯修不知道陸野怎么想,聽見他這話,反而有點來氣。
“你的解決方式,就是簽那樣的合約是嗎?”顧硯修問他。“如果厲總和你沒有血緣關系呢?”
陸野想,也沒事,他自己有賺錢的辦法,頂多就是幫他們跑跑比賽,拍拍代言。
對上顧硯修的視線,他頓了頓,很誠實地說:“那就給他們跑十年比賽。”
顧硯修第一次發現,陸野還挺會惹人生氣。
但是對上他的眼神,顧硯修又有點氣不起來。
他忍不住嘆氣,一邊替陸野上藥,一邊循循善誘地給他解釋:“我之前只是不知道Lyle是你,我和Lyle總共只有一面之緣,不至于真的為他做什么。”
“嗯。”陸野點頭。
顧硯修說:“但如果是你呢?如果現在我要把你從厲總手里贖出來,你覺得厲總會怎么要價?”
他想告訴陸野,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給別人簽賣身契。
如果他當時知道Lyle就是他,一定會從厲峯手里將他贖出來。
可厲峯不是好人,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意圖,他不光會要錢,更會拿陸野挾持自己,開出讓Lush向他讓利低頭的條件。
作為哥哥,總該教給陸野,有些生意是賠本買賣,他比他換來的錢珍貴得多。
更何況,當時的陸野只需要向自己開一下口而已。
但是,聽到他這句話,陸野的眼睛居然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怎么了?”
陸野卻問他:“你想買我嗎?”
顧硯修:“……”
這是什么話,像寵物市場上的小狗才會說出來的。
可是對上陸野的視線,顧硯修的心臟卻忍不住地狠跳了兩下。
他飛快錯開目光。
“……別瞎說。”
再瞎說下去,自己又要犯錯誤了。
——
陸野把主臥留給了顧硯修,就是他前一天晚上住過的那間。
主臥里有很深的衣帽間,衣帽間盡頭有單獨的衛生間,里面內嵌了很大的浴缸,用起來很方便。
顧硯修的信息素平復之后,時間已經晚了。雖然第二天是周末,但顧硯修的生物鐘一向準時,到了這個時候一定會困。
他帶著睡衣去洗澡,進臥室的時候,隱約還能聽見洗碗機工作的聲音。
陸野背對著他整理廚房,這個場面有種奇怪的溫馨,像是一對普通的AO夫夫。
顧硯修耳根一熱,飛快關上臥室的門。
他本來是想洗個澡冷靜一下的,但是到了浴室他才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
陸野的浴室,即使他不經常住,也到處充斥著他生活過的氣息。
洗手臺上擺著陸野的牙刷,和顧硯修的牙刷并排放在一起,像是兩個并肩站著的人。
陸野的毛巾和浴巾也在這里,顧硯修能明顯感受到上面留下的信息素。
他只好匆匆打開花灑。水流澆注下來,的確讓他冷靜了一些,但是沐浴露打開,又是陸野身上的味道。
剛才他在書房和陸野親吻時,陸野身上就是這樣的氣味。
顧硯修的一個澡洗得狼狽不堪,甚至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用毛巾隨便擦了幾下,就飛快逃離了這間浴室。
但是浴室的門打開,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很深的一間衣帽間,兩側是落地的透明衣柜,里面整整齊齊地懸掛著陸野的四季衣物。
顧硯修:“……”
易感期Omega筑巢的沖動鋪天蓋地地襲來。
滿眼整齊的衣物,像是擺在巨龍面前的金銀財寶一般,誘人到讓他挪不開眼睛。
第79章 第 79 章 這樣……也會好一些的吧……
只是……打開一下而已, 沒關系吧?
顧硯修平穩地走出幾步,還是沒忍住停了下來。
他旁邊的玻璃立柜里,掛著一整排的賽車服, 有LEF車隊的, 也有科倫廷的,上面印著各種贊助商的LOGO, 衣柜頂整齊地擺著一排頭盔。
其中有幾件, 顧硯修看著眼熟,在新聞上見過。
而最旁邊的那件……他記得,當年跟布蘭登去港外看比賽的時候, Lyle就穿的那套賽車服。
等顧硯修回過神來的時候, 他已經打開了衣柜, 指尖觸碰在堅硬冰冷的面料上。
防火材質摸起來并不親膚, 顧硯修的手指卻不受控制的一抖。
他目光頓了頓, 轉到衣柜底部的空間上。
如果人是在那里的話……
就會有鋪天蓋地的、印著Lyle名字的隊服, 四面八方地擁抱住他。
顧硯修的喉結沒來由地上下一滾。
——
陸野發現顧硯修的時候,他已經在衣柜里睡著了。
幸好他腿很長,就算蜷縮在衣柜里, 也不能完全把他的身體裝下, 陸野在床上沒看到他之后,一路朝著洗手間走, 就看到了衣柜門外露出的半截小腿。
他裹著浴巾, 頭發還濕漉漉的,軟綿綿地搭在額頭上,看起來又乖又安靜。
陸野看過太多他的全息影像。
在會議或者論壇上,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臺上,總是最中心的位置。
在那種場合下, 他的頭發向來會整齊地梳起,顯得清絕的五官冷而疏離,陸野仰頭看他講話時,像在仰望圣托斯凱納山頂的雪。
而現在,陸野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
他蹲下身,伸出手卻停在顧硯修的臉頰邊,有點不舍得把顧硯修叫醒。
第一回,清醒的人比睡著的人更貪戀美夢。
一直到顧硯修的發梢滴下一滴水。
他頭發還沒干,這么睡會很冷。
“顧硯修。”
陸野輕輕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溫熱的,像是那天他在自己面前安靜睡著時一樣,微微泛著紅。
顧硯修睜開眼。
短暫的迷蒙之后,他看見了蹲在衣柜前的陸野。
而在他周圍……幾十件賽車服懸掛在那里,還有兩件被他扯落下來,披蓋在他身上。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鉆進來的了。
顧硯修耳根一燙,手忙腳亂地要從衣柜里站起來。
“對不起,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很奇怪地起了筑巢的沖動,鉆進別人的衣柜里睡覺嗎?
顧硯修撐著身體站起來,可腿剛用力他就發現,腿麻了。
他往后趔趄著一歪,正好撞到一件厚重柔軟的大衣,和整排的賽車服材質格格不入。
他順著衣擺往上看,就看見衣柜的邊緣,懸掛著一件深色的羊絨大衣。
有點眼熟,不過大衣嘛,長得大同小異,顧硯修已經記不起來這是自己的衣服了。
他只看見,大衣的胸口處別著一枚奪目的藍鉆胸針,深藍色的,凈度和色澤都是頂級,在一圈碎鉆海浪的包裹下,深沉地閃爍著。
就連處在尷尬里的顧硯修,都忍不住愣了愣。
這鉆石的顏色真好看。
——
“腿麻了?”陸野俯身,攥著他的小腿輕輕捏了捏。
“嘶……”顧硯修沒忍住抽了一口氣。
陸野在一排密密麻麻的衣服里俯身,將顧硯修穩穩地從衣柜里抱了出來。
“不是說,有事情就喊我?”陸野說。“在這里睡覺會很冷。”
顧硯修第一次被這樣抱……像個柔弱的Omega一樣。
明明是很不好受力的角度,陸野卻抱得很穩,好像他根本沒有重量。顧硯修被他硬韌的身體托著,擁進了胸膛里,說話的時候,還能感覺他胸膛的震動。
顧硯修低了低頭,沒好意思說自己只是臨時忍不住。
這生理本能……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陸野也沒有多問,抱著他出了衣帽間,替他拉起被子,又轉身拿來了一只吹風機。
顧硯修摸摸自己的頭發,才發現它還是濕的。
“沒事,我自己來……”
陸野卻握著吹風機,已經熟練地打開,用手去試風的溫度。
呼呼的風聲響起,顧硯修就沒有再搶。
陸野撩起了他的頭發。
溫熱的風吹拂過來,陸野有些粗糙的手穿過他的發絲,很輕緩,顧硯修后脊一陣麻癢,卻難以否認,是很舒服。
他只好靠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我之前都沒發現,你真的什么都會。”顧硯修說。
“是嗎?”陸野的聲音隨著風聲傳來。
恰好相反,顧硯修才理所當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陸野沒覺得自己在仰視他時做一些事情,就能得到他這樣的稱贊。
“對啊。”顧硯修說。“至少一開始,我知道你很有天賦,但從沒敢想過Lyle就是你。”
24世紀,藍星的機械技術幾乎是在指數發展,賽車手這種職業,早過了靠天賦就能吃飯的時代了。
培養一個賽車手要花費怎樣的天價,顧硯修大概有了解。有幾家豪門公子想要去賽車場上玩票,家里至少要虧損兩三家公司的成本,才能把他們送到正式賽場上。
否則那些賽車手也不會這么驕狂,在顧硯修面前都敢放狠話。
像當年的厲峯,也是一樣。
他離家出走,能到頂尖的車隊里做機械師,也是因為厲氏砸了重金,從小培養的他。
在陸野之前,全藍星的奇跡只有陸成風一個。
“我爸從小就把我往賽道上送。”
短暫的沉默之后,陸野對顧硯修說。
“后來他出事,就不讓我開車,到了廠里也不許我做修車工,讓我一門心思好好讀書。”
陸野替顧硯修吹著頭發,將他半擁在懷里。暖風拂過,陸野悶悶地笑了一聲,胸腔的震動貼在顧硯修后背上,弄得他背脊一緊。
“但我手癢,他不讓我開,我就偷偷開。”
顧硯修也默認了陸野說的“他爸”,只有陸成風一個人。
“他可能是擔心你,怕你會經歷和他一樣的事。”顧硯修說。
“應該是吧。”陸野說。“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
顧硯修笑了。
“他當年也是賽車手,肯定不是一個容易害怕的人。”
說到這兒,他難免的有些羨慕,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
“他會怕,一定是因為他很愛你,比起榮譽,更想讓你平安。”
顧硯修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但即便沒見過陸成風,也大概能從陸野的話里,漸漸猜到他的想法。
同時,他羨慕,只是因為他也同樣理解自己的父親。
那些有權有勢的世家總是張狂地把自己當做王朝的皇帝,顧硯修嗤之以鼻,卻也知道高處不勝寒這樣的事,從古至今都沒變過。
他父親如果像所有普通的父親一樣,偏愛、仁慈,那他就無法走到今天的位置,甚至無法維持家族的榮耀。
誰都害怕盛極轉衰,包括顧硯修也是一樣。
他已經算是游刃有余,有足夠的天資和能力,已經是幸運的了。
只是偶爾羨慕一些被允許平庸的孩子,羨慕在父母眼里,他們有比成功更重要的事。
顧硯修笑了笑,正要說話,就發現陸野在看他。
“你也永遠都會平安。”陸野說。
顧硯修忍不住笑了:“借你吉言。”
陸野卻沒笑。
晚上臥室的燈光開得并不亮,他漆黑的眼睛卻很顯眼,沉靜而專注的,差點一眼看進他心里。
“……怎么了?”顧硯修的喉結沒來由地又滾了滾。
陸野沒說話,只是放下吹風機,輕輕撫了撫他已經被吹干的發頂。
吹風機的聲音熄滅了,突然的安靜里,氣氛一下變得極其曖昧。
顧硯修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在發沉,也感覺到房間里龍舌蘭的氣息逐漸洶涌,猛烈的幾乎要趕走所有的氧氣。
顧硯修有點呼吸困難了。
“啪嗒。”
細微的聲音響起,他轉頭,就看見陸野放下吹風機后,反手拉開了床頭的抽屜,從里面熟練地拿出一支Alpha抑制劑。
顧硯修知道為什么。
A或O不是只在易感期會控制不住信息素的洶涌,人如果在各種情況下情動,都有可能讓身體同時陷入情熱。
這對獨處的AO來說,太過危險。
陸野單手磕掉針蓋,顧硯修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對上陸野詢問的目光,顧硯修頓了頓,對他說:“你昨天才打過抑制劑。”
“嗯。”
陸野卻毫不在意。
他的易感期一直都很劇烈,每次都要用掉不少抑制劑。雖然據說會有一些副作用和抗藥性,不過他習慣了,也沒什么。
顧硯修看著他這幅模樣,卻莫名覺得可憐。
默不作聲的……像是當年在機場上孤零零站著的那個少年。
他自從分化之后,就是靠著陸野的信息素在安撫自己。陸野對他一直是有求必應,但換在陸野身上,他就理所當然地靠著打抑制劑來解決。
沉默之后,顧硯修傾身,拿過他手里的抑制劑,一把丟進了垃圾桶。
這個動作讓他半邊身體都伏在陸野身上,只需要微微一低頭,兩人的呼吸就會勾纏在一起,連目光都被扯動著,很自然地匯聚在一處。
被陸野這樣看著,顧硯修的耳根燙得厲害。
他伸手,一把蓋住了陸野的眼睛。
嗯……好多了。
安靜的夜色里,顧硯修伏在陸野身上。
他就這么乖乖地靠坐在那里,任由顧硯修遮住他的眼睛。
顧硯修生疏地俯下身,很不熟練地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這樣…也會好一些的吧?”
陸野的眼睛上覆蓋著顧硯修的手。
他看不見,只能聽見靜謐的夜色里,顧硯修這樣問他。
第80章 第 80 章 叫哥,叫嫂子?
再之后, 陸野反客為主,顧硯修沉入柔軟的被子里,被鋪天蓋地的親吻吞沒。
這天晚上, 陸野沒從這間臥室里出來。
顧硯修從記事起, 第一次和別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他這才發現,同為男人, 體溫也是不一樣的。陸野在他身邊, 就像一座硬邦邦的火爐,干燥而灼熱,蓬勃的熱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侵略感。
顧硯修同時也發現, Alpha的懷抱, 比衣柜更適合筑巢。
清早睡醒, 顧硯修身邊已經空了, 但Alpha的氣息還留在枕頭里。
陽光穿透窗簾的縫隙, 顧硯修半張臉都埋進了枕頭。
雖然昨天晚上到頭來什么都沒做, 但他現在記憶回籠,知道昨天有多危險。
信息素控制理智,他甚至忍不住地把自己的后頸往對方嘴邊送。
“顧硯修。”陸野單手覆在他腺體上, 啞著嗓子提醒他。
指腹的觸感摩挲在皮膚上, 陸野的眼睛深得像大海,讓提醒更像是一種引誘。
現在想起來, 顧硯修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定力。
親吻起來比誰都沉溺兇狠的人, 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剎住車,提醒顧硯修,不要做讓他自己后悔的事。
比如邀請陸野再次咬上他的后頸,只會讓他對陸野的信息素更加依賴。
但當時的顧硯修沒這么理智。
陸野拒絕他,又用那樣勾引的眼神盯著他, 顧硯修不服,將陸野按住,在他的后頸上咬了一口。
不會咬是嗎?我教你。
Alpha的腺體沒有被標記的功能,陸野的喉嚨里卻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悶哼。
再之后,天旋地轉,顧硯修被他的親吻重重壓回了床上。
顧硯修不敢再想,抬起手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門外隱約傳來細微的聲音,顧硯修起床洗了把臉,洗漱之后出門,就看見陸野背對著他,在廚房外的島臺前忙碌。
高大的身影肩寬腰窄,圍裙的束帶系在中間,讓這具衣服整齊的身體看起來有點澀氣。
光幕懸空在他面前,教學視頻里,專業的廚師正在講解:“彎梳蝦餃的包法,需要拇指不動,這樣推……”
聽見身后的開門聲,陸野回頭,光幕上的視頻也暫停了。
“醒了?”陸野問他。
顧硯修走近,就看到臺面上包了一半的蝦餃。
水晶蝦餃皮和餡料看起來都很美味,就是成品的形狀不太好看,歪歪扭扭地排列在盤子里,像是一群列陣的老弱殘兵。
而陸野手里,現在還捏著一只包了一半的。修長的手賞心悅目而有力,就是手里的那半只蝦餃……
嗯,包得比之前幾個還難看。
“你起這么早?”顧硯修忍不住問他。
“習慣了。”陸野說。“買了蝦和青菜,過一會兒飯就好了。”
“好香。”顧硯修又往廚房看了一眼。
“嗯,蒸了排骨還有叉燒,配白粥吃。”
顧硯修口味清淡,之前他的營養師團隊里就有兩位粵菜師傅,每個月的菜單上經常出現他們的名字。
只是不知道陸野怎么對他的口味這么清楚。
“你真是什么都會。”顧硯修忍不住夸他。
陸野沉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慘不忍睹的蝦餃。
顧硯修忍俊不禁。
他上次吃過陸野做的餃子,鮮美可口,不過也不太好看,歪歪扭扭的一整盒,看起來賣相的確不好。
“很難嗎?我試試。”
顧硯修在旁邊洗了手,陸野立刻幫他搟好了一張皮。
光幕里的視頻繼續播放,是個有粵區口音的廚師,講話清晰又有條理,顧硯修跟著他的演示,三下兩下就包好了一只漂亮的蝦餃。
端正的餃子立在手心里,圓鼓飽滿,看著剔透可愛。
顧硯修看向陸野手里。
陸野繼續包。
一鼓作氣……成功把手里的蝦餃包漏了。
他面無表情,顧硯修卻莫名看出了他的苦惱,噗嗤笑出了聲。
“陸大廚終于有一件不太擅長的事情,我這個白吃飯的人總算放心了。”
混跡商場的人總是很會說話,這種尷尬,顧硯修同樣游刃有余。
“那請陸大廚來搟皮吧?最的幾個就交給我好了。”
陸野漆黑的眼睛看向他,顧硯修一邊說笑著一邊挽袖子,挽到一半,才注意到陸野看著他的那個表情,像是想親他。
咳咳……現在他還清醒著,做不出這種事。
顧硯修扭過臉,飛快轉開目光,裝作沒看見。
一頓飯的分量不多,兩個人沉默的忙碌著,很快包完了剩下的幾只蝦餃。
陸野把它們送上鍋蒸,顧硯修就去洗手。
洗到一半,聽見門鈴響了。
顧硯修周末還有一些公事要處理,提前告訴了柳程,重要的工作文件就送來這里。
廚房里聲音大,顧硯修看陸野在忙,就自己去開了門。
門打開,站在外面的卻是陳子軒。
兩個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面面相覷。
顧硯修隱約記得對方,陸野以前的經紀人,當時他去看比賽的時候,還是這個人阻攔的陸野脫頭盔。
而他面前,陳子軒人已經傻眼了。
這這這這……他就是路過正好來送個財報,陸野也沒說過,他哥還在他家啊!
這是……這是同居了?
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該說啥啊!
死嘴,快說話啊!
只是陳子軒常年混跡港外,在LEF車隊也只是個車手小助理,純純的邊緣人物,從來沒跟這種天天上新聞的大人物面對面地單獨說過話。
不過也是……野子現在也是大人物了,親爹是大陸首富那種。
那他該叫顧硯修什么?叫哥,叫嫂子?
不對,他比他倆歲數都大呢!
陳子軒的腦袋直接宕機,還是顧硯修先開口,側了側身,說:“有事找陸野嗎?先請進吧。”
一句話,陳子軒差點立正了。
“謝謝顧總!”
站得比Lush門口迎賓的公關還直。
——
陳子軒進門的時候,陸野剛把湯端上餐桌。
豉汁排骨和虎皮鳳爪冒著熱氣,叉燒上淋著濃郁的醬汁。時蔬青蔥欲滴,湯盅在桌上放下,雞湯里漂浮著蟲草花和菌菇。
陳子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陸野這小子從小吃營養劑,這兩年天天在隊里吃盒飯,什么時候學的這么好的手藝?
不過他還沒顧得上饞,陸野的眉頭就先皺了起來。
“你來干什么?”
月月都來給他送報表,這回就搞得好像他是什么不速之客。
不過顧總就站在三步之外,那家居服也沒什么裝飾,穿在他身上就跟芝蘭玉樹一樣,顯得窗戶外面照進來的太陽光都干凈了兩個度。
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
大人物站在旁邊,陳子軒老實不少,把文件遞給陸野:“科倫廷上個月的財務狀況,會計才送過來。”
陸野放下湯,單手接過文件。
陳子軒又說:“下個月GT大獎賽,名已經報好了。”
陸野卻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個表情很明顯。
還在說什么廢話,怎么還不走?
陳子軒瞪圓了眼睛。
陸野這小子聾了吧!大獎賽,GT大獎賽,他一點也不心動!
余光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顧硯修,陳子軒一陣無語。
明白了,死戀愛腦。
但是那么耀眼的人就站在那兒,陳子軒甚至想罵陸野都有點罵不出口了。
只能說情有可原吧。
陳子軒撓了撓頭,沒理陸野,朝著顧硯修嘿嘿一笑。
“那我走啦,顧總。”
顧硯修沒想到他送個東西就走,出于禮貌,簡單挽留了一句:“就走嗎,吃飯了嗎陳經理?”
陳子軒再次立正:“沒有!”
陸野:“……”
——
陳子軒在餐桌前面坐下,還感覺陸野在瞪他。
那咋了,他哥留他吃的飯,又不是自己死皮賴臉要留下的!
那位大人物陸總,還管他叫陳經理呢,嘿嘿。
陸野冷冷看了他一眼,回身去端最后一道菜。
顧硯修在桌前坐下,隨便翻了翻那份財報,跟陳子軒閑聊:“你們車隊經營得這么好嗎?我看營收很可觀。”
說起這個,陳子軒就不困了。
“顧總您不知道!我們車隊這兩年成績特別好,洲際賽事都拿過冠軍,這兩年如果不出意外,肯定能進藍星的大賽呢!”
顧硯修稍微了解一些,問他:“你們有簽車廠嗎?”
畢竟藍星各大賽事,不光是車隊的競爭,更是他們背后車企的較量。想要進藍星大賽,最基礎的就是有獨立生產引擎的能力。
“X機械嘛,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陳子軒說。
“你們和X機械還有合作?”
陳子軒詫異地看向端著蝦餃走過來的陸野。
哥,你這么能瞞,當了這么大的老板,硬是一句都不跟心上人顯擺?
陳子軒這下是真心實意地佩服陸野了。
純愛戰神啊。
陸野理都懶得理他,放下蝦餃之后,就給顧硯修盛湯拿筷子。
陳子軒也知趣,不指望陸野伺候他,自己抽了一雙筷子。
這蝦餃聞著就鮮……就是包餃子的技術不太穩定,忽上忽下的。
看著盤子里歪七扭八的一堆蝦餃中間,圓圓胖胖的那幾只漂亮餃子,陳子軒沒有任何猶豫,伸筷子就往最漂亮的那個夾。
“啪。”
筷子被陸野打掉了。
陳子軒抬頭,就見陸野面無表情:“去洗手。”
哦,窮講究。
顧硯修坐在桌上,陳子軒無比老實地上廚房去洗了手。
結果洗完手出來……他就發現,那盤蝦餃里,只剩下了那一群歪瓜裂棗。
漂亮的餃子不翼而飛,一個都沒留。
陳子軒狐疑地看了一圈,就見顧硯修正姿態優雅地喝著湯。
而在他旁邊,陸野鼓著一邊腮幫子,面無表情地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