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作業又有一套化學試卷。
幸村精市盯著最后一道大題，手指無意識地轉著筆。
這時，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鉆進書房，踮著腳尖，無聲無息地接近書桌。
“佑希，”幸村精市冷不丁出聲，“來刺殺我的？”
拖鞋的跟“啪嗒”落地，幸村佑希不甘地放棄掙扎：“你怎么知道是我？”
幸村精市眼風不動，敲了下試卷，“你的影子，擋到我了。”
“……”
幸村佑希趿拉著小跳蛙，“啪嗒啪嗒”地走到他身側。她捏著兜里的東西，像捏住了哥哥的七寸，有些得意，也有點好奇。
“兄妹一場，”
她學著男神新電影里的狗官，捋著并不存在的胡須，拿腔拿調地說，“本官留你一條狗命。”
“佑希大人，”幸村精市彎了彎唇，飛快轉著筆，“小人何罪之有？”
幸村佑希見“犯人”乖覺，把“物證”往試卷上一拍，“官威”十足。
“這么香的小卡片是女孩子給的吧？”
“阿姨在你兜里發現的，幸虧路過的是我。不然，等待你的，就是三堂會審了。”
瞧清卡片上娟秀的字跡，轉筆的動作一頓。幸村精市轉動電競椅，直面“佑希大人”，好整以暇地微笑。
“你想知道什么？”
“這個聯系方式，”小姑娘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奶茶姐姐的？”
幸村精市微一點頭，“是。”
幸村佑希忍不住翹起嘴角：“她是不是喜歡你？”
“喜歡我？”
幸村精市順手捏起筆帽，雙手一懟，不輕不重地扣上，將純黑的筆攥在手里，青筋微微繃起，嘴角不斷上揚。
“佑希，你搞清楚一件事情。”
“誒？”
“這個卡片，”他放松地往后一癱，用筆戳了戳罪證，“是在你親哥，的課桌上，撿的。”
幸村佑希聞言，笑意僵在了臉上。
幸村精市目睹小少女的臉色像個調色盤一樣變來變去，不禁莞爾。
“放心，會幫你盯著的。”他抬手揉了揉妹妹的頭，“他是一根筋的鋼鐵直男，我又不是。”
幸村佑希輕輕“嗯”了一聲，依賴地蹭著哥哥溫熱的掌心。
蹭了一會兒，頭忽然有點癢，腦子長回來了。
“他，直男，”幸村佑希腦袋一歪，脫離掌控，“你又不是……哎喲。”
腦殼被人彈了下，她手捂著額頭，含淚盯著殘忍的兇手。
兇手抽回手，正從容地翻兜尋摸手機。
“腦子里的廢料收一收。”
幸村精市低垂著眼，登上學校論壇。頭頂的冷光落入濃密長睫，投下兩扇陰影。
“再想下去，”他含笑暼了妹妹一眼，語氣溫和，“我不保直。”
“……”
“你親哥，基圈天菜是嗎？”
“…………”
威脅！
赤衤果裸的威脅！
幸村佑希麻了。
她眼睜睜看著哥哥說著騷話，一通操作，把她的新糧倉給炸了（刪帖）。連帶著，產糧的“cp貓”勞斯的小號，被封禁一個月（最長期限）。
“你們直男真的是，”小姑娘氣得想打人，“不給腐女留活路。”
幸村精市熄滅屏幕，將手機擱置一邊。
幸村佑希快速撲過去，抱著必死的信念，搶救糧倉以及小黑屋里的貓老師。
她整個人鋪在了桌上，因為過于急切，腦袋磕到了桌面，此時有些頭暈眼花。
不過問題不大。
她搶到了。
緩了一會兒，幸村佑希小心翼翼支起胳膊，往桌面一看。
“？”
她逮捕的那么大一部手機呢？
身側傳來規律的“噠、噠”聲。
幸村佑希機械地扭過頭，那么大的一部手機，被人隨意地顛在手里拋著玩。
拋上去、落下來、拋上去、落下來……
她的視線追逐幾個來回，終于認清比人手速慢了一步的事實，有些破防了，大聲假哭：“大魔王，你太不給人留活路了……”
“幸村佑希，”幸村精市揉著眉心，牽起唇角，“繼續哭，我就在論壇買房住下。”
幸村佑希一下子噤聲。
少女畏縮地站直，理好睡衣，小心地察言觀色。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笑意并不達眼底。結合他摘下筆帽的動作，整張臉上仿佛刻了一個大寫的——
‘滾’。
幸村佑希很識相地“滾”了。
“回來。”
幸村精市低頭看卷，忽然叫住她。
幸村佑希心中暗喜，難道大魔王改變主意啦？
欣喜幾乎抑制不住，表情幾經變換，最后，少女面上沒什么情緒地轉過身。
就見，讓手控移不開眼的手指，摁住卷子上的“物證”推給她。
大魔王頭也沒抬：“扔了。”
“……”
蓮蓮網課上到一半，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視線不受控制地飄過去，迎面正好撞上老王的死魚眼。
老王今晚有兩節晚自習，本著看一群羊也是看，再多一只也不費眼，強迫蓮蓮打開視頻，在他的監督下，上網課。
“……”
頂著老王的死亡射線不過三秒，蓮蓮頭皮發麻，眼睛又轉回電腦。
第三節晚自習結束，鈴聲一響，老王準備下班了，剛掛上視頻電話。聽說她和老王視頻，安靜了一晚上的花椰立馬出來蹦跶。
［花椰子：禮貌詢問，今天有魚上鉤了嗎？］
蓮蓮摘掉耳機，慢慢打字：“沒……”
動作猛地一停。
為了驗收釣魚成果，她分明在回家以后，給wchat的通知開啟，所以手機才當著老王的面弄出聲音。
啊！
難道，渣男上鉤了？
蓮蓮飛快地切到wchat。滿眼都是小蘭花半小時前發出的慘叫——
［小蘭花：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我的小號又被封了喵！］
［黑蓮花：為什么呀？］
她失落地倒回椅子里，如實匯報戰況。
［黑蓮花：真的。劈叉了。］
［花椰子：……］
［黑蓮花：plana、planb失敗了沒關系。］
蓮蓮說著，退出去瞄一眼備忘錄，心里多了幾分底氣，鍵盤敲出火星。
［黑蓮花：我還有plana的升級版，planaplus］
［花椰子：咱直接點？掃他？］
［黑蓮花：鉤太直，魚生警惕了怎么辦？］
［花椰子：我姐姐說得很對。］
有一件事，蓮蓮怎么都想不明白。
［黑蓮花：我的小紙條明明寫得挺體面啊。］
［黑蓮花：一切都是為了立海稱霸！］
［黑蓮花：經理和副部長和平、友好地交流，很合理吧？］
［花椰子：可能，還需要給部長投遞一份？］
給部長投遞一份？
蓮蓮當場打了個“滾”，又覺得不太禮貌，刪掉。
［黑蓮花：突然覺得，加不加好友，不是那么重要。］
［花椰子：？？？］
*
蓮蓮在妹妹面前，把計劃吹得天花亂墜。
但所謂planaplus，其實就有點在群眾路線一條道上走到黑的意思。
蓮蓮按照丸井文太提供的情報，提前在sweety預定了上百份奶茶和甜點，在今早晨練結束以后，準時送貨上門。
兩位店員跟著芥川他們這幫一年級的進入休息室時，蓮蓮剛收拾好電腦，拿起手機看了眼。
wchat通知開著。一眼暼到小蘭花書接昨晚的上文。噩耗消化了一晚上，還是能看出她情緒崩到語無倫次的痕跡。
［小蘭花：窩窩窩在論壇寫了點純愛小作文>_<］
［小蘭花：嗚嗚嗚嗚嗚嗚我的號哇！］
［小蘭花：而且這個小號是小海帶借我的。］
純愛小作文慘遭封禁？還有言論自由嗎？蓮蓮看得直皺眉。
［黑蓮花：這也封？本純愛戰神拳頭in了！］
［黑蓮花：那你號都陣亡了？我可以借你。］
［小蘭花：謝謝蓮蓮。主要是……］
［小蘭花：你們隊卷毛噴子如果上網沖浪，發現罵不了其他三大強校的粉，我就完啦qaq］
腳步聲逐漸靠近。有人脖子上搭了條毛巾，懶懶踏踏邁入更衣室。
蓮蓮坐在長椅上，聽到聲音一抬頭，正好跟隊里的卷毛噴子看了個對眼。
切原赤也沖她點了點頭，垂下眼皮。他眼底血絲明顯，神情里透著一股仿佛發瘋過后的頹。
已經有人回來了，她在更衣室，就很不方便。
蓮蓮背起包，邊回復，邊慢慢吞吞地往外走。
［黑蓮花：我們隊噴子今日依然自閉中。］
［黑蓮花：短時間內，感覺他很難找到表達欲。］
［小蘭花：也對^^］
她看上去放松了不少，蓮蓮順勢加了把火。
［黑蓮花：等著！給你帶奶茶和小蛋糕。］
［小蘭花：誒～～］
剛到門口，一陣旋風卷了進來，“切原——”
風一般的男子，從蓮蓮身邊飆過，“拿了你喜歡的厚芋泥奶茶。”
聲音過分耳熟，蓮蓮停下步伐轉身回望。
切原赤也打開衣柜，剛準備抓起浴袍，掌心被塞過來一杯溫熱的奶茶。
來人服務特到位，將吸管“啪”地插好，“我們人美心善的經理請客，勸你不要不識抬舉。”
切原赤也很識抬舉，側過身子，舉杯遙敬“人美心善”，嗓音低懶萎靡，“謝謝前輩。”
“謝謝前輩，”芥川跟著他一起，樂顛顛地轉身，“對不住您，剛剛跑得有點快，我真的太愛喝他們家的奶茶了，所以迫不及待地給切原送過來……”
“我也挺喜歡的，”蓮蓮也沒怎么在意這些細節，擎起手機，輕輕晃了晃，“不如wchat交流一下？”
芥川的眼睛一亮，手伸進兜里攥住手機。
與此同時，旁邊的切原赤也似乎嗓子發癢，低低咳嗽了一聲。
蓮蓮聽著走廊傳來的響動，低頭調出二維碼，沒注意男生這邊的眉眼官司。
芥川一下子被這聲提醒戳漏氣，“抱歉啊，前輩。”
“嗯？”
“我，我……”
蓮蓮嗅到了planaplus也要流產的味道，警惕地抬起雙眼。
“你怎么了？”
“我，”芥川撓了撓頭，磕磕巴巴地，“被封號了。”
“啊？”蓮蓮是真的第一次聽說，“還能被封號？”
芥川耷拉下腦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昨晚我下了點‘是成年人就一鍵分享’的藝術小電影。”
男生的臉像被蒸熟的螃蟹，話說得磕磕巴巴。蓮蓮一下子領悟了他研究了點什么藝術。
“……”萬事萬物已經撼動不了切原赤也這顆冰冷的心。
他倚著立柜，耷拉著眼皮，聽著同學分享現編的故事，冷冷地嗦了一大口奶茶。
“本著是男人就分享的原則，我把小電影發給了……”芥川伸手一指切原赤也，“他！”
“噗——”
切原赤也猝不及防，噴了。
在蓮蓮身后震天的歡笑聲中。
切原赤也垮了個臉，單手提溜著芥川的衣領，將他摁進了衣柜中：“雜魚，莫cue你爹。”
一片嘈雜里，不知是誰贊了一聲：“他居然是會英語的。”
蓮蓮：“……”